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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人吃饭讲究礼仪,刀叉不得碰盘子发出声音,嘴里发出声音则是大忌,即使吃条状的意大利面也是用叉子挑起轻放进嘴里,不事声张。国人则不同,每逢条状食品,先用筷子挑起,丹田发力,将食物拢在嘴边,吹上两口仙气,兹溜一声滑进口中,一通烂嚼,吞入腹中,这才抬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无论引车卖桨者,还是达官贵人之流均是如此。每每念及此,我想老妈断不会用筷子敲着海碗令行禁止,相反会充满慈祥笑望吃饭的儿子。只是,埋头吃饭的我们,未及抬头的缘故罢了。 0 Y/ B- Z& }0 N V9 }4 `
在外地向人提起家乡,便会谈及大名鼎鼎的沛县狗肉,自是史书上的刘家小子手撕狗肉和樊屠户杀鼋烹狗的历史尘烟飘进了世人的脑神经,诱发谗虫蠕动。在家乡,虽然狗肉因这两个历史名人的轶事上得婚嫁之宴,打破世人偏见。但我不得不承认,家乡人所至爱并非狗肉,而是——羊肉。
. ^) B" Z' u ]$ q4 U 羊肉在古彭城就有所记载,彭城名菜羊方藏鱼就硬生生拼出一个中国方块字——鲜。彭老先生是公认的中国烹饪界始祖,对羊肉衷爱有加,老饕餮乐滋滋带着小儿子鼎烹羊肉,自是一番天伦之乐。如今彭城早已更名为徐州,但彭祖的子孙带着对羊肉的衷爱,走过历史的风风雨雨,徐州的大街小巷羊肉飘香,彭老头泉下有知,是否面带微笑呢?
& o. }2 K2 h. D0 S8 L4 }/ O) B2 e1 } 神州大地上自有啖羔羊之习惯,羊是很奇怪的动物,既温顺又倔强,饲料泔水是断然不吃的,只俭青草果腹,所以说它是纯天然的不为过,除非谁家错把野草当庄稼,拿药馆狂打农药。羊肉性温,蛋白质含量高过猪牛,宜寒冬食用,外地人无非是冬至时围炉煮酒烧羊肉观雪,诗酒雪羊肉是一样也少不了的,自是文人抒发诗兴的附属品。到了徐州则是另一番天地,一年四季都把羊肉当做桌上佳肴,尤其是夏天,羊肉馆的生意更是火暴,到得盛夏三伏天就要全民敞开肚肠大快朵颐了,商家不失时机到处拉出横幅招揽生意,美其名曰“伏羊节”,此情此景,啤酒羊肉空调也是一样不能少的。 , F2 ~, K6 i" G% N
徐州的羊肉馆里有三道菜是少不得的,炖羊头、烧羊肉汤、羊杂碎。
$ ]2 w% Q+ z2 i2 [+ x {6 i$ n, u 羊头是低贱之物,《红高粱》里姜文牛气哄哄,钻到牛肉店里点名吃牛肉,大师傅跑将出来,用勺子指着他鼻尖:“牛头!你小子也配吃牛肉?!”羊头我尝过一次,只觉面对偌大一个羊头不知从何处下手,但上了年纪的人独爱羊头,比如家父脂肪肝之前,个中道理不得而知。可能羊头里自有一番天地,或是老辈人年少时穷苦日子过惯了,逢年过节吃个羊头猪脑,一辈钟情于此,也算是缅怀童趣了。
- v# v, i7 n. H5 J 吃羊头是有讲究的,先要细细吃腮肉,再要把羊眼剔出吃掉,羊眼是精华所在,那次惨痛的吃羊头经历,老头逼我生吞了俩眼珠,现在还历历在目……接下来是剖开头颅,另一番乾坤了,先要攻其首脑,再要智夺口舌要塞,理清经脉线路,坚持稳准狠的战略。当然也可以要求店家把羊头拆开来一锅炖出来,那可是要遭人白眼的,无异于走进法国西餐店要求师傅来份全熟的牛排。鄙人未到吃羊头的年纪,恕不累述。 + g' m+ U9 {6 Z
但凡荤食,最重要的就是那一锅老汤,当年日寇进犯沛县,樊哙第XX代孙逃难时只带了一罐千年老汤,金银细软比起那罐老汤,当真如粪土一般了。打出百年老汤的旗号,就是一块金字招牌了,食客趋之若骛,寻常百姓家是不留老汤的,因此想喝羊肉汤还是得去老店。羊肉汤里必不可少的另一个食材是——粉条。可别小看了那一溜粉条。朋友久未归家,返乡后央我陪喝羊肉汤,手里捏俩烧饼,从碗底捞起粉条,“吱流”一声吸进口中,感觉是无以言表,朋友吃完抬脸,猛拍一下桌子:“这才叫吃饭啊!”
8 C/ p0 g) Y n; d9 e( x 羊杂碎就是纯粹的糟粕了,全是动物内脏。我已成人,老头早已不像小时候动辄训斥,任事均是点道为止。惟独我坐饭店里点羊杂时,老头会拍案而起,大声训斥。引经据典说,范进老丈人看女儿时只带了条肠子,身为镇关西同行,上好的猪腿肉为什么不带?!我乖乖以现代腔调答道:“羊杂碎胆固醇高,营养价值不高……”从老头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爱吃羊杂的,呵呵。 / a: ~* i0 i2 b( O
现在的我也只是偶尔食之了。
; y6 h h$ V, D落笔于此,才发现自己思乡心切。真想回家吃一碗老妈做的炖羊肉,想回家光顾馆子,想……
4 ~6 o: s# \- J" i6 W+ c9 A/ G 顺便提一下:全世界人都有一个习惯,把故乡称为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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