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血溅马家庄
且说就在飞剑插在门上的同时,又听到小魔女的姑姑冷笑一声:“姓钟的,你要不要脸皮?你出手几招了?”青衣女魔也冷笑一下:“还算是一派掌门,怎么不讲信用?不怕为武林人士所耻笑?”
怪丐问:“老和尚,钟掌门出手几招了?”
智慧禅师只好说:“是第四招了!算是犯了比武之规。”
怪丐说:“犯规作输,第一回合,马大侠一方输了。”
“老怪物,话是这么说,要是董子宁也出手四招,那也只能算是一个平局。”智慧禅师担心钟飞云难堪,也怕扫了玄武派人的面子,这么兜回一句。
其实说不说都是一样,就算董子宁出手四招,钟飞云也在武林人士中丢尽了面子,堂堂一派掌门,竟连自己门下一位弟子的衣服也没刺中,而且还犯了规。
智慧神师说:“董施主,该你出手发招了。”
唐人虎将五个金元宝捧给刘常卿:“好,我输了,这五个元宝是你的。”
刘常卿说:“唐二侠,你我一句笑话,又何必认真。”
唐人虎拍着刘常卿哈哈大笑:“姓刘的,我佩服你有胆识,有眼光,我唐人虎说一不二,这些元宝你拿去吧。你说是笑话,我可认真,不敢坏了江湖上的规矩。”
碧波仙子冷冷对马大娘子说:“俏夜叉,乖乖过来让我扎五刀吧,你想饶命,就当众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姑奶奶,我可以饶你一死。”
马大娘子横了董子宁一眼,又怨恨地看了一下钟飞云,冷笑一声:“你就能肯定这董叛贼胜了么?再说,你还没有跟玉清道长比武哩!”她将希望放在玉清道长身上,希望五清道长在比武中一剑要了这女妖的性命。
青衣女魔见董子宁闪过三招,已是心中大喜,起码姐姐在这场赌命中不会将命输掉。她以喜悦、惊讶的目光看着董子宁,又暗暗钦佩姐姐有独到识人的慧眼,便说:“姐姐,让这俏夜叉暂留五刀好了!到时,她不让你扎上五刀,也跑不了你的衣袖下。”
“好!就让她多活一些时辰。”
智慧禅师对董子宁说:“董施主,该是你发招了。”
徐冰女侠以关切的目光看着董子宁,含意是说:“宁儿,别叫你师伯难堪,也别叫马大娘子丧生在自己的刀下。”
这一回合,董子宁是稳操胜券,只要他随便出手三招,都赢了。就是出手四招,也是一个和局,不输不赢。除非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发出四招以上,那才算输。他要是发四招以上,不但仲裁人会制止他,打飞他的剑,青衣女妖、女魔也会震开他手中之剑,不容他进招的。所以说,他只有胜而不会败。
董子宁看看徐大侠,知道了师母的含意,对钟飞云一拱手说:“钟掌门,请恕罪,在下进招了。”
钟飞云面无表情,说声:“来吧!”
董子宁“嗖嗖”三招发出,钟飞云轻而易举地闪开。他为了不使师伯太过难堪,第四招刚一出手,玉清道长冷笑一下,暗器发出,震飞了董子宁手中之剑,这剑竟带凌厉之势,直向小魔女姑姑面部飞来,董子宁吓得面如土色。谁知小魔女姑姑轻轻把口一张,银牙一咬,咬住了凌厉的来剑,“喀嚓”一声,咬断了剑尖,银牙一吐,剑尖如一道厉害的暗器,夹带劲力,不偏不倚,直插入马大侠大门口一只石狮子的左眼上,这更令人色变。其他不说,单是发射这股暗器的劲力,已叫人骇然了。
小魔女姑姑骂了一声:“好不要脸的老贼道,竟敢使出这种下流的手段,姑娘本想不伤你,现在我非要叫你一世残废不可!”
智慧禅师也感到玉清道长做得太不像话了,摇头不语。只有马大娘子吐了一口大气,她不用自己刀扎自己五刀了。怪丐哈哈一笑:“老叫化今日才算开了眼界,原来玉清道长武德如此高尚,老叫化佩服了!”
玉清道长一听,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他原想出其不意,一剑取了女妖之命,就算武林人士有责言,他可以推说是自己无意。目的不过想震飞董子宁的剑罢了。女妖之死,并非自己本意。他想不到女妖武功如此之高,反而弄巧成拙。他强颜地说:“齐老前辈误会了,贫道不过想制止董子宁犯规而已。”
“好,好,倒是老叫化说错话了!”
智慧禅师宣布:“第一回合,双方各有犯规,互不击中,算是平局。第二回合开始,由碧云峰女施主对峨嵋玉清道长。”
董子宁面带愧色地走回来,他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峨嵋一大掌门,心地竟这样险恶,几乎使自己的剑伤了小魔女的姑姑,小魔女的姑姑说:“董少侠,你为人太厚道了!姓钟的用绝情的剑招对你,你竟然还去照顾他面子?怪不得那小丫头叫你是‘浑人’,你的确是浑,不懂得人心的险恶,不提防小人的暗算。”
青衣女魔笑道:“姐姐,你不是说他为人心地极好么?别怪他了,他能战平,我们应该欢喜才是——姐姐,你看,那老贼道出场了,你快去接招罢。”
小魔女姑姑轻蔑地看了玉清道长一眼:“这个老贼道,我叫他今日够好看的。”说着,踱出了场地。
这是一场武林上乘高手的比武,一个是武林中一大门派的宗师,以神剑而名传武林,令黑道人物丧胆,一个是碧云峰的女魔头,以流云飞袖之功令江湖豪杰色变。
小魔女姑姑以极其轻蔑的态度说:“老贼道,发招吧!”
玉清道长说声:“得罪了!”
声落剑发,剑尖已指到小魔女姑姑胸部的膻中穴。这是峨嵋剑派一字穿阳剑正宗剑术的招式,名为“白龙探心”。名称来源是峨嵋山的牛心岭下,有两条清流,一条名白龙江。一条名黑龙江,两江在清音阁前相会。化作银浪滚滚,狂冲牛心石,溅起万斛珠玉,故名“白龙探心”。这招势来得突然,众人还看不清玉清道长是怎样出手的,剑尖已到小魔女姑姑胸前,神速之快,令人难防。小魔女姑姑心中懔然,暗想:这老贼道武功果然了得,第一招就出手不凡,神剑之名确不虚传,比宝虚那贼道强多了,不可大意。向左右闪避已来不及了,她抖出平生高超的轻功,仰面翻倒,又是一招“紫燕贴地”的轻功,化开了玉清道长这一招剑。
仰面翻倒,董子宁在林中酒店前已见小魔女采用过这—招式,以对付冯老五的突袭。但小魔女姑姑身段的优美,动作的纯熟,却比小魔女高出十倍。更叫人惊叹的,是仰面翻倒又跟一招“紫燕贴地”的轻功,两个轻功招式竟是一气呵成,招式之快,像电光火石,动作之美,如天仙轻飞。
董子宁暗想:要是她仰面翻倒像小魔女那样随手进招,即使击不中玉清道长,也会将玉清道长吓一大跳。可惜比武规定,只能闪避或拆招,不准还招。
玉清道长见自已出其不意神速的一招刺不中对手,心头一怔,知道自己平生遇到第一位强敌高手了。刹时之间,第二招随着出手,这是他一字穿阳剑的精髓,名为“玉池喷泉”。一字穿阳剑的招式,都是以峨嵋山的名胜奇景而命名的,什么“双桥清音”、“罗峰晴云”、“大坪霄雪”、“九老仙府”和“金顶祥光”等等、这“玉池喷泉”招式,名称优美,却是阴狠绝招,神速奇诡,不知剑锋从何处而来,似东似西,如左如右,忽上忽下,防不胜防,不知有多少上乘高手,败在这一招式之下。小魔女姑姑以流云飞袖真功,两袖轻拂,以内功真气之动,荡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剑锋,一个“燕子凌空”轻功绝招,跃出剑锋之外,又闪开了玉清道长的第二招,仿佛从一团剑光中跃出来似的,又宛如仙女从云雾中脱身而出,令人叫绝。
玉清道长见出手两招,劈不中对手,心里已慌了一半,暗暗行气运力,将自己体内一股真气,凝集在剑尖上,剑尖隐隐射出幽幽蓝光,有人惊呼:“这是剑气,上乘内功。”
董子宁更是惊骇,他听师母说过,玉清道长的神剑,最厉害的一着,就是剑气,能透金石,穿越人体,遇草草枯,碰树树腐,这是上乘内功之剑术。剑气穿越人体,表面不见伤痕,而五脏六腑全废烂了,它比绵掌武功高出一等。在一般情况之下,玉清道长不随便使出,因为使出这一招,纵然能取胜,也必然体内元气大伤,要半年之长才能恢复身体原状。
玉清道长这一招使出,小魔女姑姑不敢以流云飞袖真功拆招,竟给逼到一株树下,玉清道长猛喝一声:“中!”轰然一声巨响,大树倒下,叶黄枝枯,尘土飞扬,在场众人,纷纷失色。众人再定神一看,小魔女姑姑如迎风一朵青莲,亭亭玉立在风尘中,只是鬓发微乱而已。玉清道长呆若木鸡,一把剑刺进了树干,已无力拔出。
小魔女姑姑一声冷笑:“老贼道,黔驴技穷矣,看姑娘出招。”
这时,玉清道长已是元气大损。别说是小魔女姑姑这样的武林上乘高手,就是一般高手,他也无法接得三招,一招就可以将他击倒。这也是他存心不良的报应。假若他不采用最后的一招,而以另一种招式出手,纵使不能击中对手,也不致自己元气大损,处于捱打的地步。以他的武功,极有可能闪躲过敌手的三招。眼看小魔女姑姑一招之下,就可以置他于死地。突然有人喝道:“女妖!慢动手!”
众人一看,是武当派掌门韩飞林。小魔女姑姑微笑问:“韩掌门,你想怎样?”
“让我来接你三招。”
青衣女魔说:“齐老前辈、智慧禅师、徐女侠,你们三位仲裁人,说话算不算数?”
怪丐说:“老叫化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比武规定:双方比武,旁人不得生事干扰怎么说?”
智慧禅师点点头:“韩掌门,请退下,不得干扰比武。”
“大师,峨嵋、武当是一家,我怎么算是旁人?”韩飞林一心要救玉清道长,将不成理的歪理搬了出来。
“老叫化可不懂了,峨嵋、武当是一家,那衡山、华山、泰山、恒山、嵩山更是一家子了,那这两个女魔头比武就比个没完。你们有时间比武,老叫化可没时间当仲裁,得去讨饭吃。”
徐女侠皱皱眉:“大师兄,请你退出吧,让比武进行下去。”
“我一定要参加比武呢?”
怪丐说:“好呀!韩掌门一定要参加,请你与女妖约个日子,定个地方,今天就不行,在老叫化的眼睛里,就是玉清道长的老子儿子,也算是旁人,不得干扰。要干扰,我老叫化只好奉陪,交出了我这条老命。”
韩飞林大惊:“齐老前辈,言重了!”
“我言重了,你就言轻了?谁叫我这个老叫化贪两个赏钱,要当这个仲裁人。怪不得人说:‘不做媒,不当保,不作中人少烦恼。’我这个老叫化真是自寻烦恼,稀里糊涂当起比武中人来。”
玉清道长这时早已喘过气来,他开初听了韩飞林的话,要接女妖的三招,感到大大扫了自己的面子。转而一想,也好,扫了面子总比丢了命好得多,而自己的面子,已在比武中扫尽了,还怕再扫么?所以一直不出声。现在一听,知道不行了,他装作刚才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说:“韩掌门,我怎能要你来接这女妖的招呢?我刚才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不然我早阻止你了。韩掌门,请退出,你的心意,贫道领了。”
他这话一说,无异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说还好,一说,众人更清楚,一个个都在偷偷好笑,想不到玉清道长死也要面子。
小魔女姑姑冷冷一笑:“老贼道,小心,我发招了!”
“请吧!”
小魔女姑姑一袖拂来,玉清道长慌忙一闪,闪过了这一招,感到对手动力不强,心里愕然:这是流云飞袖之功么?要是这样,流云飞袖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可怕。他哪里想到对手的第一招,只不过看看他元气损伤如何,还有多大的武功?只用了一成的功夫试探一下。
小魔女姑姑一试之下,便知道他元气已亏了一大半,别说不准还招,就是准他还招,也无能力了,一时不忍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但又恨他在心不良,手段卑劣险恶,不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不解恨,便说;“老贼道,我第二招出手了!”
怪丐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女妖,在武德上比玉清道长强多了,招招出手先打招呼,不像玉清道长,专门用突然袭击,其用心何等险恶。单在这点上,已分优劣。
小魔女姑姑用了五成功力,一袖拂去,衣袖直打玉清道长上身,劲力如激流,连一边的三位仲裁人也感觉到了。玉清道长大惊,慌忙将上身一闪,可衣袖突然直下,“嗖”地一声,拂中了他的右小腿,玉清道长痛彻入心,惨叫一声,倒在地下,右小腿早已断折,叫他一世成为瘸子。
玉清道长一声惨叫倒地时,峨嵋众弟子以及武陵钟飞云纷纷拔剑上前,要围攻青衣女妖,为玉清报仇。
怪丐双掌齐发,这是他独步武林的掌功——降龙伏虎十八掌,掌力如一股洪峰巨浪,形成一道无形之墙,使众人不能上前半步。众人大吃一惊,他们第一次领教了怪丐的武功。他们哪里知道,怪丐的掌力只轻轻送出,目的是制止众人上前,用不到一成功夫,要是用多几成功夫,恐怕其中一些内功浅的人,早已筋断骨折,口喷鲜血了。
峨嵋派的第二大弟子空虚道人说:“齐老前辈,请你老人家准许我们杀了这碧云女妖,为师报仇。”
怪丐说:“空虚,你作为峨嵋第二大弟子,懂不懂武林规矩?老叫化参加比武不是第一次了,当仲裁人也不是第一次。比武早已在武林中有规定,死伤自负,第三者不能因此寻仇挑衅,你是不是想破坏了这一规矩?”
“碧云峰妖人不算是武林中人,不能以武林规矩来对他们。”
怪丐一瞪眼说:“武林人士是你们峨嵋派封的?你们认为是就是?认为不是就不是么?既然这女妖不算是武林中人,那你们掌门人为什么又按武林规矩跟她比武?这不是自打自嘴巴了?老叫化实话告诉你们吧,要不是这女妖手下留情,你们掌门人早已一命呜呼了!还能活到现在么?”
智慧禅师心里更明白,众人一上前,在这女妖的流云飞袖功力之下,一个个只有徒然流血送命,于事无益,只有使事情越闹越大。便说:“你们快退回去吧,不要再闹了。”
徐女侠已出手点了玉清道长右腿上的几处穴位,制止流血,对空虚说:“快把你师傅扶回去医治吧!比武嘛,哪能没有死伤的?”
峨嵋众弟子见三位仲裁人都说了话,又深知碧云峰女妖的厉害,一声不响,慌忙将玉清道长抬回去。一场流血相斗事件给平息下来了。
董子宁这时才明白了刘常卿的话,只有智慧样师和怪丐,才能平息这场相斗,不然这一场比武就会演变为中原武林与碧云峰的仇杀,冤仇就越结越深。
智慧禅师要公布第二回合比武的胜负,怪丐问:“老和尚,这个回合是谁胜了?是谁负了?”
“老怪物,自然是女施主一方胜了。”
怪丐摇摇头说:“老叫化看,第二回合,还是个和局,双方没胜没负。”
在场众人一听,都愕然了,连徐冰女侠也愕然:“齐老前辈,怎么算是和局了?”
“这女妖固然衣袖拂中了玉清道长,但玉清道长的一字穿阳剑,也击中了女妖的衣袖,你们看看,那女妖水袖的一角,不是叫玉清道长的剑气穿了一个小孔么?”
小魔女姑姑看看自己的水袖,果然一角有一个小孔。那是她在接第三招,玉清道长的剑气将她退到了树下时,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以自己身内的一股真气,将玉清道长的剑略略荡开,使剑刺到树干上去,就在那时,自己衣袖的一角为剑气透了一个小孔。
徐冰女侠问:“那又怎样?”
“在老叫化的眼里来看,击中人也是击中,击中衣服也是击中,双方互有击中,所以算是个和局。”
人群有人说话了:“齐老前辈,人同衣服可不同呵!”
“既然是比武,在仲裁人的眼光看来,只看击中和击不中,又没规定说击中衣服不算击中呀!作为一个上乘武林高手,给人击中了衣服,能说不击中么?青衣女妖,老叫化这样仲裁得对不对?算不算得公正?”
众人都感到齐老前辈有点偏向马大侠一边,一齐将目光看着小魔女姑姑,看看她怎么回答,小魔女姑姑只是一笑:“老叫化,你仲裁得公正,这个回合,算是个和局好了!”
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众人更不敢作声。峨嵋门下的众弟子,初时对怪丐不准他们一齐上前报仇,有怨恨的情绪,现在听到他这样仲裁,总算给自己掌门人挽回了一点面子,也就不再作声了。
第三回合比武开始,由青衣女魔对马大侠庄主。这是决定胜负关键的一场。马大侠想了一下,对智慧禅师说:“禅师,在下想改变一下,不知可否?”
“马施主,你想改变什么?”
“在下想只比暗器,不比兵器。”
马大侠因为看见了青衣女魔入庄时两招武功:马鞭之功和劈空掌,感到比兵器恐不能取胜,而自己发射的暗器——金镖,可以说是独步武林,这女魔头武功极好,恐怕发射暗器的功夫就比不过自己,何况还是自已先出手,不信连发三招,就没一招击中?
智慧禅师问怪丐和徐大侠:“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怪丐说:“我老叫化没意见,比兵器也是比武,比暗器也是比武。”
徐女侠说:“问问那位姑娘吧,看她同不同意。”
智慧禅师问:“女施主,你意下如何?”
青衣女魔说:“我随便,什么都行,由马大侠选择好了。”
董子宁一听,心想,这下马大侠可失算了,青衣女魔发射暗器的神技,他已在月夜山峰上领教过了,不过,他也久闻马大侠的暗器,能一手发出十八枚金镖,从四面八方而来,专打对手身上三十六个大穴位,而且是他先出招,又暗暗为青衣女魔担心起来。
智慧禅师说:“那就比暗器吧!”
“智慧禅师,小女子可有话说,能不能用手接住暗器?”
怪丐一笑说:“我老叫化知道你这小女魔头的用意了。用手接暗器,算不算给击中?我老叫化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只要你不被暗器击中,衣服不给暗器穿破,不管你用手接也好,用衣袖拂开也好,都不算击中。”
“这么说,小女子放心了。请在场诸位武林人士站远一些,小女子恐怕拂开暗器时,会不慎伤了各位。”
众人一听,都慌忙站远。怪丐说:“小女魔头,你拂开暗器时,可不能将暗器拂回到马大侠身上,不然,当还招论。”
“小女子自然懂得,不敢犯规。马大侠,请发招吧!”
“在下得罪了!”
马大侠走到远离她二丈多远的地方站定,说声:“看招!”手一扬,三枚金镖挟带一股劲力,破空而来,上打青衣女魔帘泉穴,中打膻中穴,下打气海穴。这三处都是人身上的要穴,势必置人于死地。
青衣女魔将马鞭一挥,如一道光墙,一下将三枚金镖拂下,直挺挺插在地上。用劲之巧,挥鞭动作之优美,令人叹绝。
马大侠见一招不利,第二招跟着出手,八枚金镖一齐发来,武林人士极少有人能一下发出八枚暗器,况且这八枚金镖劲力不同,方向也各异,有的贴地面过来,有的横空飞过,又回转头专打人身背后的穴位,有的分左右包抄而至,到达又各有先后,使你接了这枚,接不了那枚,打掉这支,防不了那支。
青衣女魔看见他发出的这一手暗器,不禁暗暗点头说:“也难为他练出这一手俊功夫了,果然是独步武林。”她用“分花拂柳”的挥鞭武功,刹时之间,只听见叮叮当当八声乱响,八枚金镖全给她拂开了,散落在她四周。有的是她用鞭挥落的。有的是她用鞭拂回与否一枚金镖相碰而跌落的。八枚金镖,竟没一枚能击中她的衣服。这“分花拂柳”的鞭功,连怪丐也暗暗点头赞许。
马大侠想不到对手一条马鞭,竟达到如此神化出奇的境界,心里已慌了一半。接着,他第三招出手,人们只见一片金光,如网似的向青衣女魔罩去,也不知道他这一招发出了多少枚金镖,这是马大侠使出了平生的绝招,金镖发射的方向也诡秘奇绝。只见青衣女魔丢开了马鞭,刹时之间好像化成了千手观音,将马大侠发射来的金镖—一接住。马大侠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武林中少有的武功,名为“千手观音掌”,只有久已在武林中失踪的梅映雪大女侠才有这门绝世武功。这女魔头怎么会这一绝世武功?难道她是梅映雪的弟子?
智慧禅师也惊愕了。这一门“千手观音掌”功,他只看见过一次,那是在三十年前,梅女侠与自已师兄智真长老在少林寺前印证武功时,也是使出了这一“千手观音掌”,对付了师兄的“如来涅盘掌”功,从而不分胜负,而令师兄佩服说:“至今武林,能接得住贫僧的掌力,只有梅施主和怪丐了。”怪不得这女魔头出手不凡,敢与三大武林高手挑战。
怪丐问:“小女魔头,你接住多少枚金镖了?”
女魔头一笑:“齐老前辈,我也不知接住多少枚,我只记得我出手三十四次,你看看吧!”女魔将一扎金镖丢落地下。怪丐点点数,不多不少,三十四枚。
众人一听,更是骇然。马大侠一手能发出三十四枚金镖,已叫人不敢想像;而女魔刹时间出手三十四次,接住了三十四枚,更叫人不可思议。
徐冰女侠问:“姑娘,没一枚击中你?”
“徐女侠,请看小女子身上吧。”
怪丐说:“不用看了,我老叫化人老可眼睛不老,知道没一枚碰上你。”
智慧禅师不禁动问:“女施主,老衲想问一下,梅大女侠是施主何人?”
在场有了年纪的武林人士,一听梅大女侠四个字,仿佛中了电击,全都怔住了!梅大女侠梅映雪,是三十年前武林界中名震一时的风云人物,武林八仙之一。突然之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人说她受了少林寺智真长老的禅机,看破红尘,隐居在一座无人可知的大深山中。有人说她为情人抛弃,伤心异常,愤然削发为尼而不知去向;有人说她为碧云峰创始人段云章所败,逼得自尽而亡。传说纷纭,没一个人知其真相。总之,她突然间在武林中消失了,从此再没出现。现在智慧禅师提起,众人莫不惊讶异常。
青衣女魔一下色变,注视智慧禅师良久,摇摇头说:“小女子不知道。”
智慧禅师还想问她这一绝世武功“千手观音掌”从何学来?怪丐说:“老和尚,你别问了。再问就惹出麻烦事了!”
徐冰女侠更是惊讶,关于梅大女侠其人,她只是从师叔西门子口中听说过,从没见过。要是这姑娘是梅大女侠的弟子,若按武林中的辈份来说,她还是自己的师辈,自己更不能有恩于她了!她想动问,听怪丐这么一说,也不敢去问。智慧禅师虽一肚狐疑,也不敢再问下去了,说:“女施主,这下由你出招,马大侠接招了!”
马大侠见对手使出了“千手观音掌”功,尽管这女魔不说与梅大女侠的关系,但起码与梅大女侠有些牵连,他更想不出自已几时得罪了梅大女侠和眼前这位女魔。但想到自己万一败给与梅女侠有牵连的人,也不算丢了面子。想到这里,马大侠态度没有了刚才的傲慢和胆怯,拱拱手说:“请姑娘出招吧!”
“那小女子得罪了!”
青衣女魔说完,并没出手,一双眼睛往地下寻找,众人又是奇怪。小魔女姑姑忍不住问:“妹妹,你还不出手,在找什么?”
青衣女魔一笑:“姐姐,小妹一向没使用暗器,因而身上没什么暗器,想找一件东西来当暗器,谁知这广场却是清一色的大块麻石,连小石子也没一颗。”
小魔女姑姑笑道:“妹妹,你要找小石子有何难?待姐姐为你取吧!”说着,用衣袖一拂,眼前的一块大麻石顿时四分五裂,在许多裂缝中,突出一些碎块小麻石来。众人一见,又是骇然,信了怪丐的一句话:“要不是这女妖手下留情,峨嵋掌门人早已一命呜呼!”一块大麻石都能拂得四分五裂,何况是肉体?
青衣女魔说:“姐姐好俊的袖功,小妹佩服了!”
“妹妹别取笑了,姐姐怎及得妹妹的千手观音掌功?快出招呼!”
青衣女魔捡了二块绿豆大小的石子。小魔女姑姑问:“两颗就够了?”
“本来一颗也够了,不过小妹不放心,还是两颗的好。”
这意味着一招就可以击中对手。青衣女魔把这两颗绿豆般大小的石子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对马大侠说:“马大侠小心,小女子出招了!”
马大侠是发射暗器的高手,他知道如何发,也知道如何防。他持刀在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声:“请吧!”
青衣女魔一招发出,小石子重量不重,来势却劲力不小,迅速而准确,直向马大侠面部的迎香穴位发来,马大侠举刀接招,这小石子突然往上一跳,一下改变了方向,直拍马大侠头顶的百会穴。马大侠大吃一惊,百会穴是一个人的要害穴位,一拍即死。他出刀也迅速异常,“啪”地一下,将小石子挡开,接住了对手的第一招,这已吓得他浑身冷汗。
青衣魔女第一招,也像小魔女姑姑一样,目的是试探对手的武功和反应如何。她见对手出力甚快,反应敏捷,暗暗点头。心想:怪不得他有快刀金镖马大侠之称了,果然是武林高手。便说:“马大侠,小女子第二招出手了!”
这一招比刚才的一招更奇怪,缓缓而来,来劲半点也不迅猛,不但马大侠奇异,众人也愕然了。这一招怎么这样不济?别说是马大侠,就是一般懂点武功的人,也能轻易将它拨开。马大侠不明白这女魔头是什么用意,正想轻轻将它拨开,谁知这小石子突然一变,劲力猛增十倍,疾如电光火石,瞬息之间,已到马大侠眼前,马大侠要闪开已来不及了。“啪”地—声,打在他右手的太渊穴位上,击飞了他手中的利刀,人也翻倒。
青衣女魔这一神奇的暗器之功,真是在武林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除了智慧禅师和任丐外,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马大侠众门徒纷纷抢上来救马大侠,马大侠从地上一跃而起,说声:“我没事!”他从心里感激对手,刚才一招没取他性命,朝青衣女魔深深一揖:“姑娘武功高超,在下佩服,甘愿服输。”
他这一行动,比玉清道长漂亮多了,博得了众人的赞许,感到他仍不失大侠的风度,自认武功不济,甘拜下风。
智慧禅师说:“女施主,这场比武,一胜二平,你们胜了,你有什么话要问马大侠的?请问好了,我们三位仲裁人会为你们作主。”
青衣女魔回头对小魔女姑姑说:“姐姐,你先问那峨嵋老道吧!”
“不!妹妹,还是你先问姓马的好。”
“姐姐!”青衣女魔轻轻地说:“要是小妹先问,恐怕要惹起其他事端来,还是姐姐先问的好。”
小魔女姑姑疑惑地:“妹妹,你问的事重大吗?”
“姐姐,等会你自然明白。”
“好,那姐姐就先问那老贼道了。”小魔女姑姑对智慧禅师说,“老和尚,请你叫那玉清老贼出来,我有话问他。”
智慧禅师只好命人将玉清道长扶出来。玉清道长也不知道这碧云女妖要问什么事,冷冷地问:“女妖,你问吧,要是有损侠义之事,我宁死也不会回答。”
“算了,老贼道,你别提你所谓的侠义之事了。再说,我都为你丢丑脸红。”
众人都不知这女妖要问玉清道长什么话,一个个屏息静气地听着。小魔女姑姑问:“老贼道,你派空虚南下去干什么事?”
玉清道长一怔,半晌才说:“这关你什么事?”
“老贼道,你为什么不敢回答?说!”
“我叫他去寻找静清,静清给你们伤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真的叫他去找静清?我问你,武陵派的第一弟子王平野死在何人手中?”
这一问,玉清道长面色大变。玄武派的人一听,更是愕然,尤其是徐冰女侠和梁平山,目不转睛的望着玉清道长,心里升起了团团疑云,连董子宁也惊愕了,他就是因这事给赶出玄武派教门的。
王清道长一下发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魔女姑姑冷笑一下:“老贼道,你不敢回答了吧?你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将王平野之死往我们碧云峰人身上抹黑。老贼道,就是你派宝虚在半途干掉王平野的,天网恢恢,想不到空虚在客栈里还想向武夷的二位弟子下手。”
董子宁一下全明白了,怪不得小魔女姑姑在重伤宝虚道长,震翻自己和师兄后,将空虚道长提来审问,宝虚道长却自断经脉而死。
徐冰女侠和梁平山一听,急忙用目光去找冯老五,谁知冯老五已不见了。
玉清道长气急败坏地说:“你,你。你这是含血喷人。挑,挑拨……”他不知是气晕还是给小魔女的姑姑揭了短处,一口鲜血喷出,人已昏倒。
场面登时大乱,众人议论纷纷,钟飞云突然跳出:“女妖,你敢挑拨峨嵋、武陵的不和?不要走,看剑!”说时,一剑劈来。
小魔女姑姑用衣袖一拂,将他手中的剑拂掉,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直逼自己胸部,人也险些翻倒。小魔女姑姑一声冷笑:“钟掌门,你这剑术,连董子宁也劈不了,也想与本姑娘较量?我不知道你是装糊涂还是另有他图,自己的门下给人暗害死了,也不去追查,却反诬好人,这事要不是有损我碧云峰名声和冤屈了董少侠,我才懒得去理你们之间这种见不得人的肮脏臭事。”
钟飞云今天一受辱于董子宁,二受辱于这女妖,咬牙切齿地说:“我钟飞云日后不报今日之辱,誓不为人。”说罢,掉头而去。
峨嵋、玄武的人都想出手,给徐女侠和智慧禅师喝住了。智慧样师说:“与比武无关的人,请退出去。”怪丐也说:“这个无头案,一时也弄不清楚,谁是谁非,难以判断,大家别急,终有水落石出的日子,请退出吧!”
智慧禅师问小魔女姑姑:“女施主,还有何话要问?”
“没有了!该我妹妹问了。”
“女施主,老衲想动问女施主一事。”
“老和尚,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老衲不大明白,碧云峰人为何要来衡山与中原武林人士寻仇生事?”
“老和尚,这事我可以不答,因为我你之间没有比武,再说比武,我也不一定输给你,不知是我问你,还是你来问我哩!”
“女施主,相问一事,又何必以比武来定?女施主要是有话问老衲的,尽可问好了!”
“是吗?老和尚,那我问你,为何中原武林人士云集衡山,信誓旦旦,要与碧云峰人为敌?这又是何故?”
“这不因为你们要来衡山生事么?”
小魔女姑姑一看,说话的是丐帮马副帮主,不由一笑:“马副帮主,我知道丐帮是中原武林一大侠义的帮派,目耳众多,遍布各处,碧云峰人真的要来衡山生事,能瞒过你们么?你见我们多少人来了?云集何处?别人道听途说,我想马副帮主不会人云亦云吧?”
马副帮主一听,顿时哑口无言。他只接到武林的飞帖,说碧云峰邪教要来衡山寻仇挑衅,却没接到自己帮里人的传报,他不由看了身后的蛇仙铁笛一眼,似乎问:“你有没有接到传报?”蛇仙铁笛摇摇头,表示没有,而眼里却露出一股思疑之色。
有人一声冷笑:“既然不来生事,为何你又来了?”
小魔女姑姑急着那人,原来是山西双侠之大侠唐人龙,微笑一下:“既然双侠千里迢迢,从山西来到这里,为何就不容我从云南而来?衡山,不是中原武林人士独占的吧?”
山西双侠中的二侠唐人虎说:“你别巧弄唇去了。我问你,金鞭快一门是谁杀害的?”
“我还想问双侠哩,金鞭侠一门是谁杀了?”
“除了你们碧云峰,还有何人?”
小魔女姑姑正色地说:“谁见到碧云峰人杀的?请说出来!”
“金鞭侠一门死于梅花毒针、血印掌中,难道还用验证吗?”
小魔女姑姑一看,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笑道:“风大侠为何这般武断?天下高手有的是,何以见得梅花针、血印掌就是碧云峰人用的?我也听说金鞭侠一门有的死于锁喉手上,以锁喉手闻名武林的莫过于丐帮马副帮主了,为何又不说是丐帮干的?”
小魔女姑姑言辞锋利,针锋相对的无懈可击,大家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智慧禅师说:“女施主,老衲想问,女施主来衡山有何事?”
“老和尚,不瞒你说,我们来衡山,正是要查明金鞭侠一门死于何人之手,将挑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是非的罪魁元凶找出来,以平息十多年来的纠纷和误解。我们并不害怕与中原武林高手较量,要较量,请约时辰、地点,我们碧云峰人愿意奉陪,决不含糊。”
“善哉!善哉!”智慧禅师说:“女施主如此心愿,即是武林之幸,也合我佛慈悲为怀之宗旨。”
“老和尚,我可不信佛,也没有好生之德,我也要杀人。”
“那是施主魔心未灭……”
“算了,老和尚,我不跟你谈佛,我妹妹有话要问姓马的。”
“好,好。”智慧禅师问青衣女魔:“女施主,你有何话要问马施主?”
“小女子要问马大侠,十六年前牛头山被劫十万两镖银时,他在哪里?”
这话一出,首先引起了刘常卿的惊讶,不禁仔细打量起青衣女魔来。其次是董子宁睁大了眼睛:这个神秘的青衣姑娘,难道是为这事来找马大侠的?听她在山峰上的语调深怨之极,莫非她就是十六年前刘总镖头那突然失踪的两岁孤女?
在场的人中,最震惊的莫过于马大侠了。他仿佛挨了雷击似的呆了,愕然地望着眼前的青衣女魔。在女魔头那美丽的冷如冰霜的面孔中,恍惚看到一张熟人的面孔,这张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刘总镖头妻子唐玉娘的面容,他怀疑是唐玉娘重返人间,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一阵阵寒气直从心里升起来。不由问:“姑娘是问我当时在哪里?”
“唔!你当众说吧!”
“当时我在峨嵋金顶上与玉清道长论武比剑。”
“好一个论武比剑,你以为其他峨嵋派的人就不知道了你们的真正去向?别骗人了,玉清老贼道当时根本不在金顶上,你几时跟他在金顶上论武比剑的?”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我再问你,钱家五虎家中当时来的两个蒙面人是谁?”
“这——”马大侠一时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突然一转,问起这件事。
“你怎么不敢说了?说呀!”
马大侠一口拒绝:“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一个是浙东大盗黑旋风,一个自称为中州大侠,姓马的,那个自称为中州大侠的是谁?”
众人又是惊愕:原来这个女魔头杀了钱家五虎,砍了黑旋风,伤了中州大侠,都是与劫镖一案有关,这女魔头是为苏州刘总镖头夫妇报仇雪恨来了。十六年前哄动武林的大案,一直没人找出真正的劫镖者是谁,几乎已为人们所忘记。现在一下给女魔头翻出来,引起了人们的猜疑和惊讶。但人们怎么也不相信众口交誉的马大侠与劫镖事有关,担心这女魔头不知在哪里听信了一些人的流言蜚语,又一次错伤了马大侠。人们一个个都凝神注视事态的发展。只有刘常卿看出一些眉目来了,暗想:要是马大侠与此事毫无相关。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地反驳?
马大侠突然色变:“姑娘问得出奇了!在下怎会知他是什么人?”
青衣女魔冷然一笑,眉宇顿现杀气。她环视一下,看了小魔女姑姑一眼,目光又落到董子宁的身上,不由皱了皱眉,心想,我一出手,这董少侠怎么走得了?她想了一下,走近小魔女姑姑眼前轻轻地说:“姐姐,你带董少侠先走吧,这里就要出大事了!”
小魔女姑姑从她目光中已看出了她的用意,轻轻地问:“妹妹要出手么?”
青衣女魔点点头。
“那姐姐还不能走了,叫他先走吧。”
怪丐已看在眼里,说:“小女魔头,你的事完了没有?老叫化可没时间奉陪,要去讨饭了!”
青衣女魔心一动:“齐老前辈,小女子不敢再麻烦你老人家,我——”
“好了,好了,我这个仲裁人算已完了。”他拍了下董子宁:“小伙子,你不走么?我老叫化想叫你再施舍一顿饭给我呵!走吧!”
怪丐也不理会董子宁答不答理,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董子宁的命脉,令他不能动弹,连拉带拖,拖住董子宁踉踉跄跄地往庄口外直跑。众人看了感到好笑,同时也奇异怪丐怎么突然走了?比武的事还没了结呵!
智慧禅师愕然:“老怪物,你怎么走了?”
怪丐远远地说:“老和尚,我肚子饿了不走怎办?你有马大侠供养你,我只有找这个小伙子供养我了。”声落人已远去。
小魔女姑姑奇异:这怪丐真是怪人,他怎么知道我们要董子宁先走?
青衣女魔这时逼视马大侠:“姓马的,你再说一遍,真不知道?”
“真的不知。”
“那个自称为中州大侠的就是你。”
马大侠顿时如五雷轰顶,面无人色,极力申辩:“这是含血喷人!”
“你以为我将黑旋风杀了吗?没有,我留下了一个活口证,你这劫镖之贼。”青衣女魔说完,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往地下一丢,“你看看吧,这是不是你当时伙同浙东大盗、钱家五虎劫的镖银?这是我那夜从你家秘密暗室取出来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众人一听,相继惊讶,岭南大侠更大吃一惊。这个秘密去处,他只听马大侠在无意中说过,而从没去过,更不知它在何处。他从马大侠口中知道这秘密去处设有机关、陷阱、毒箭,就算外人知道了,也闯不进去的,闯进去只有九死一生。这个女魔头不但知道,更闯进去了,可见她武功是何等惊人。
青衣女魔冷冷地问:“姓马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这,这是栽赃!”
青衣女魔大怒,一招劈空掌,马大侠登时翻倒,口喷鲜血,肋骨断了两根。青衣女魔准备再加一掌,了结了他的性命,智慧禅师大惊,说声:“女施主,不得动手!”一掌劈来,这是少林寺“如来涅盘掌”的招式,名为“嵩山日出”,意欲将青衣女魔推开。青衣女魔急用“千手观音掌”接招,两掌相碰,两人都向后倒退几步。青衣女魔感到心头血潮翻滚,“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喷出。这“如来涅盘掌”有个奇妙之处,对手不强力接招,它只有一股柔力,将你推开而已,一旦用强力接招,功力相应而增,反弹力更强。青衣女魔一时没想到,尽其力而接招,这无异以自己的内力和智慧禅师的内力加在一块,反弹力倍增,青衣女魔哪里受得了,因而口中一股鲜血涌出,此时智慧禅师也元气大损,但他功力比青衣女魔深厚得多了,只是被千手观音掌力震得胸部隐隐发痛而已。
小魔女姑姑一见大惊:“妹妹,你怎么了?”
青衣女魔惨然一笑:“姐姐,你快走吧,待小妹与这老和尚拼了。”
这时,马大侠门徒和峨嵋弟子纷纷出剑,叫道:“别让女魔、女妖走了!”一齐围攻上来。智慧禅师喝道:“大家不得乱来。”因元气大损,已无力阻止众人。徐冰女侠更无法制止大家的行动。
首先峨嵋的第二大弟子空虚道人一招“金顶观云”剑式,直朝青衣女魔刺来。青衣女魔不顾自己元气亏损,又是一招劈空掌,将空虚连人带剑,击翻在地。幸而青衣女魔元气大损,不然,空虚道人比马大侠伤得更惨。但青衣女魔这一招使出,元气更是亏损利害,一个踉跄,仰翻在地,闭目不语。
小魔女姑姑大惊,慌忙抱起了她,倒坚柳眉,对上前的人说:“你们不怕死么?”
马大侠的门徒欺她抱人出手不得,一刀劈来,小魔女姑姑一袖拂去,将他拂飞至一丈多远的墙壁上,撞得他头破血流,眼看不能活了,众人更是一发大喊,要为自己人报仇。
小魔女姑姑又是一袖拂去,将最先冲来的几个拂翻在地,然后抱着青衣女魔,纵身上了青骢马。青骢马甚知人意,腾起四蹄,跃过人群,直奔庄口。
俏夜叉怒喝手下门徒道:“死人,还不快放暗器,将马射倒,别叫她们走了。”
金镖、透骨钉、袖箭一时纷纷发出。小魔女姑姑一手挟着青衣女魔,一手运气行力,挥动衣袖,左拂右打,将各种暗器纷纷弹回。这流云衣袖之功达到了神奇的境地,谁发出的暗器,就弹回给谁。不少人竟中了自己发出的暗器,纷纷跌倒,莫不骇然。转眼之间,青骢马已奔出庄口,风驰电掣,消失在庄外的大道上。众人目瞪口呆,眼睁睁地望着女魔、女妖走了,也没有人敢去追赶。
小魔女姑姑不往市镇方向走去,策马向荒山野岭而去,到了一处深山老林中,她才收住了马缰,将新结识的妹妹从马背上抱下来。只见她双目紧闭,微有气息,内伤极深。不由暗暗吃惊.那老和尚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了得,将我妹妹伤成这样了!原来青衣女魔与智慧禅师对掌后,内力已损耗了一大半,更加上反击空虚道人,内力几乎损耗尽了!
小魔女姑姑急忙运用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用掌按在青衣女魔的胸口上,运用掌力,推血过宫。青衣女魔“呀”地一声喊出,又是一口淤血吐出,双目张开,看看四周,心中明白,低声说:“姐姐,是你救了我。”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你好好休息一下,运气调息身体吧!”
“姐姐,有你一股真气,我好多了!”
“妹妹,以你武功,已是上乘,为何与那老和尚对掌后会伤成这样?”
“我一时大意,忘了师言,不该用强力去接他那一招如来涅盘掌,以致两败俱伤。”
“那老和尚也受了伤么?”
“他武功比小妹强多了,不过,他也大伤元气,非半年不能恢复。”
“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苏州刘总镖头是你何人?”
“实不相瞒,那正是小妹家父。”
小魔女姑姑愕然:“妹妹就是十六年前失踪的两岁孤女?”
“我没失踪,是师傅路经苏州,见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收养了我。”
“妹妹尊师何人?”
“崆峒山梅映雪。”
“妹妹果真是梅大女侠的高徒,怪不得有这一绝世武功,也难怪那老和尚动问了。”
“妹妹怎及得姐姐一手漂亮的流云衣袖功?那才是真正独步武林的上乘功夫。”
“妹妹别取笑了!妹妹芳名是——”
“刘如梅。这是师傅给我取的,希望我如梅花一样,洁身自爱,傲雪凌霜;也希望我像她老人家一样,疾恶如仇。姐姐的芳名小妹还没请教呢。”
“妹妹,我们刚好有一字相同,我叫吴如兰,这倒真像一对亲姐妹了。妹妹,你肯定那姓马的就是劫你父亲镖银之人?”
“妹妹经历了两年来的追踪,最后深入那马贼的暗室,我到了赃银,才敢肯定是他。姐姐,你也以为小妹是乱杀人的魔头么?”
吴如兰笑起来:“妹妹,别人还不是一样叫我女妖么?我是女妖吗?”
刘如梅微笑一下:“姐姐要是女妖,那姓马的和那老贼道,不知为何物了!”
“对了,妹妹,那老贼道也参与了劫银么?”
“他参不参与我还不大清楚,但他撒下了弥天大谎,为那马贼说话,几乎叫我不怀疑那马贼,白白害我瞎跑了许多地方,几乎杀错了中州大侠杨宇庭。”
“妹妹,现在你打算去哪里?”
“小妹打算口崆峒,调养一年半载,再去找那马贼报仇。”
“妹妹伤成这样,姐姐怎放心你一人上路?不如随姐姐……”
“好呀,一个女妖,一个女魔,现在我看你们往哪跑!”
姐妹俩大吃一惊,急忙回头一看,不知几时,怪丐竟然立在她们身后。
吴如兰愕然:“是你?”同时感到,这老叫化轻功如此了得,居然能瞒过自己的听力和感觉,身形如幻影,逼近到自己身后。
怪丐说:“不是我,难道是你?你们两个谁也不能走,得乖乖地跟着我。”
吴如兰问:“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先把女魔捉了,你嘛,自然有人来捉你。你们在马家庄杀伤了那么多的人,还想跑么!?”
吴如兰不答话,一招流云衣袖拂去,满想以一招将他拂倒,让他吃点苦头。谁知老叫化暗暗运用了“千斤坠”功夫,竟风纹不动,还说:“好,好,我老叫化知道你只使出了五成功力,你不知道我老叫化一向喝西北风过日子的么?这一袖之风怎够我吃?来吧,再用力拂几下,看看我会不会翻筋斗?”
吴如兰大惊,想再出手,刘如梅叫道:“姐姐,齐老前辈跟我们开玩笑的,姐姐别当真啊。”
“他不要要捉你么?”
“你听他胡说的,师傅怕我有闪失,放心不下,特意拜托他暗中盯着我。也幸而是他,小妹才没错杀了中州大侠。”
“你这个小魔头,怎么知道老叫化暗中盯着你的?”
刘如梅笑道:“师傅跟你老人家说的话,全叫我暗暗偷听到了!”
“好呀!原来你还是一个小偷,怪不得跑去马大侠暗室中去偷银子。老叫化早知道你是个惯偷,就不用提心吊胆暗暗给你望风了!”
刘如梅愕然:“你老人家那夜也跟了我?”
“还说哩,害得老叫化一夜没好睡过,白天老打哈哈。”
“嗨!怪不得哩!我还纳闷,那暗室之门怎么会突然自动地打开?”
“好啦,好啦!”怪丐转过头对吴如兰说,“女妖,你别再用衣抽拂我了,你真的使出了十成功力,我老叫化真会吃不消哩。”
吴如兰笑道:“我还以为你老人家真的要捉她哩!”
“我怎么不是真的?老叫化几时说过假话了?我现在就捉这小魔头回崆峒去,请她师傅发落。”
刘如梅笑着:“不用你老人家捉了,我自己也要回崆峒的。”
“你伤成这样,不回去行吗?谁叫你不知天高地厚,去和那老和尚对掌?幸而女妖在你身边,不然,我老叫化不得不露脸,得罪马大侠那一伙人了!”
吴如兰笑道:“你不单是个老怪物,还是个老滑头。”
怪丐愕然:“我怎么是老滑头了?”
“你还不滑头吗?梅大女侠拜托你,你又想当好人,又怕得罪人,见我妹妹有危险又不出手,这不是老滑头么?”
“嗬!你这女妖,也不怕折寿……好了!捉你的人来了!”
吴如兰一看,原来是韦妈妈寻来了,奇异地问:“韦嫂子,你和那小丫头不是去了衡阳么?几时回来了?”
“圣姑,我们遭人暗算了,大小姐中了有毒的暗器。幸而碰上了齐老前辈,目前暂时还没生命危险,圣姑,你快去看看吧!”
吴如兰更给弄糊涂了:“韦嫂子,这老叫化刚才还在马家庄上,你又几时碰上他了?”
怪丐说:“是那董小子带我去那山洞前,见到了她们。女妖,你快去吧,这女魔有我盯着她,你大可放心。”
刘如梅说:“姐姐,那你快去吧!”
韦妈妈看了她一眼,向吴如兰:“这位姑娘是——”
“人家都知道了你是韦氏女侠,你怎么不知人家的?”
刘如梅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韦氏女侠,忙上前行礼:“韦女侠,小女子刘如梅有礼了!”
韦妈妈慌忙还拜,心里有些奇怪:这刘姑娘我并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呵!
吴如兰见她一脸困惑,笑道:“她就是一举而杀了钱家五虎、砍了黑旋风,伤了中州大侠的女魔头——青衣女。”
韦妈妈异常惊讶:“原来是刘姑娘干的,老身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魔头哩!正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
吴如兰笑道:“人家骂我是无恶不作的碧云女妖,你怎么不奇怪?”
韦妈妈笑起来;“此话怎讲?刘姑娘和我可从未谋面呵!”
怪丐说:“好啦!你这老婆子唠叨就没个完,你还不把人捉回去见那个什么小魔女吗?”
“对,对!圣姑,我们快走吧。”
吴加兰问:“韦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姑,我和大小姐到衡阳找到了那个人,刚想问话,突然一道青幽幽的光一闪,那人胸口就中了一支有毒的松叶针,跟董少侠所说的一模一样,救也没法救,像乌老大一样死去……”
吴如兰大惊:“小丫头她——”
“大小姐连忙闪身出去,不料一出门,也中了毒器,幸而不是松叶针,是含有剧毒的酥骨钉,显然是另一人发射的。老身慌忙赶出去,蓦然脑后一阵风起,我情知不好,遭敌人暗算了,回身一剑,想不到那人武功奇高,以掌力震飞了我的剑。我和大小姐正危极时,一位中年的瘦汉子似飞魂般地骤然落在我的面前,接了那人一掌,一边朝我说:‘快去救你家的大小姐。’瘦汉身形如幻影般,连连闪过对手的进攻,伺机一掌向对手拍去,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人身如败絮,直飞了出去……”
吴如兰惊讶地问:“中年瘦汉子是谁?”
“圣姑,我初时一心救大小姐,给她服下了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丹,哪里还来得及问他?等到我想问他时,他又去追赶另一个人了。身形之快,无人能及。老身看出,那人是天山怪侠,无法追赶,只好扶起大小姐。哪知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丹竟解不了这酥骨钉之毒,只能起抑制作用。眼看在衡阳不是办法,我只有抱了大小姐,飞马赶回来。幸而在山峰下碰上了董少侠和这位齐老前辈,才知道圣姑在这里。”
吴如兰说:“可惜你没问那位恩人是不是天山怪侠,万一不是,今后我们怎么去报答……”
韦氏女侠说:“听董少侠说来,那位中年瘦汉子准是天山怪侠。”
“真的是天山怪侠么?”
怪丐说:“不是我那怪老弟,谁还有那么超群绝伦的轻功?你别再唠叨了,快去看看你那小丫头,我看你们司毒帮陈帮主的解毒丹,顶多只能抑制毒性一个月,再不及时想办法,恐怕那小丫头没命了。”
刘如梅一听,忙说:“姐姐,你快去吧,别管我了,我有这老叫化看顾便行了。”
吴如兰一听,感到事关重大,要是小丫头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怎么去向白大哥交代?便说:“妹妹,那我走了。”便跟随韦氏女侠匆忙来到藏英洞。只见小魔女面如白纸,躺在草铺上,董子宁在一边安慰着。董子宁一见她们到来,透了一口大气:“呵!韦妈妈,你们回来了。”
韦氏女侠说:“董少侠,辛苦你了。”
吴如兰问:“小丫头,你怎么啦?”
小魔女说:“姑姑,我没怎样,只是这条腿全麻了,不听我使唤。”
“让姑姑看看。”
吴如兰一看,小魔女小腿的伤势不轻,几乎整条腿全黑了,不由暗吃一惊,这使暗器的贼手段真狠毒。这个贼是谁呢?她回头问韦氏女侠:“韦嫂子,袭击你的贼人是谁?你看清楚他没有?”
“他蒙了面孔,看不出是谁。”
“他不是叫天山怪侠一掌击毙了么?”
“另一个蒙面人抱着他的尸体逃走了。”
吴如兰暗想:这贼子是谁呢?使用这种含剧毒的酥骨钉在江湖上可不多见。一是四川的陶家,他家使毒的手段,可与陈帮主在伯仲之间。可是碧云峰跟陶家从来没有结怨;再一个是马大娘子俏夜叉,可是消夜叉今天还在马家庄,她不可能去了衡阳;还有一个,就是碧云峰的覃长老,覃长老是自己人,更不会伤害小丫头了,除了这三家,还有谁呢?
韦氏女侠见她沉吟不语,问:“圣姑,我们是不是先回云南,找陈帮主想想办法?”
吴如兰点点头:“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回云南去。陈老头子既能制造万毒,他或许有解毒的好办法。”
韦氏女侠问董子宁:“董少侠,你现在已不是玄武派的人了,一个人,不如跟随我们一块去云南?”
小魔女以殷切的目光望着他,希望他能与自己一块去云南,问:“浑人,跟我们去吧,我爸爸妈妈会喜欢你的。”
董子宁从心里想与小魔女在一起,但一想到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再说只身一人,与她们在一块也下方便,说不准会招来一些流言蜚语。便深深一揖:“多谢韦妈妈和小姐的关心,在下的确有事要北上,他日再到云南拜候韦妈妈、吴姑娘和白小姐。”
“浑人!你有什么事呵!就不能与我们在一块的?”
吴如兰说:“既然董少侠不愿意,我们就不必强求了!”
“姑姑,我有办法叫这浑人跟我们一块回云南。”
“哦!?小丫头,你有什么办法?”
“姑姑,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吴如兰果然走过去,附耳听她说什么话,只见她低头嘀咕了一会,吴如兰望着董子宁,不由笑起来:“死丫头,你怎能这样的。”
董子宁大惑,不知小魔女想出什么古怪的花样醒将自己留下来。
韦妈妈问:“圣姑,大小姐说什么了?”
“这丫头,要我将董少侠一条腿弄断,这样,董少侠就走不了,跟我们一块回云南。”
韦妈妈笑起来:“大小姐,你怎么想出这毒招儿来,这怎么行?”
“谁叫这浑人不跟我们一块走。”
“好了,大小姐,别尽说傻话了。董少侠既然有事北上,我们怎能留的?再说,董少侠断了一条腿,叫人家今后怎么办?”
“那我们养着他一生一世呀,不更好么?”
董子宁听了又惊又好笑,世上哪有这样留人的?但也感激小魔女的深情,便说:“白小姐,在下说过他日去云南拜候,就一定去,决不食言。”
“那你两个月后一定来。”
“两个月太短了,一年半载,在下一定去云南。”
小魔女叹了一声:“浑人,一年半载,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相见。”
“白小姐何出此言?”
“我担心我的伤能不能好,也担心你这个浑人会不会给人干掉了。”
董子宁内心不由一热,想不到小魔女竟这样关心自己。便说:“白小姐太多虑了,我想有陈帮主,小姐一定会好的。”
“浑人,那你呢?”
“在下自会小心。”
“我就不放心,你为人太浑了!”
吴如兰和韦妈妈听了不禁暗暗点头,董子宁为人是太过厚道了,心地又极好,难免日后不上坏人的当。吴如兰说:“小丫头,人小鬼多的,先担心你自己吧!”
韦妈妈说:“大小姐的话也有一点道理,董少侠就是太善良,看不透人心险恶,今后应小心才是。”
“多谢韦妈妈指教,在下今后小心就是。”
当下,他们挥手告别。小魔女由韦妈妈扶着,共骑了那匹从军爷处换来的乌雕马,吴如兰上了另一匹快马。小魔女又说:“浑人,一定在半年后来看我们,别失信了!不然,我要恨你一辈子。”
“在下怎敢失信?”董子宁回答说。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山水侠情
且说董子宁送别她们后又登上山峰,一直目送她们消失在远远的天际,才转回岩洞,打算住上一夜,明天就动身北上。谁知他一躺下,感到自己内力源源不断外泄。他不知道,这是化功丹在体内发生作用了。他还以为自己疲劳过度,参加过马家庄的比武,又经历了这两三天的波折所致。他定了定神,企图制止自己内力的外泄。可是,他哪里控制得住?内力仍然源源外泄,他不由吃惊起来:难道我得了一种怪病?要是不断的内力外泄,我今后不成了废人?幸而不久外泄便停下来,他不知道这是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在他体内起了一些抑制作用。这样,他才放心下来,认为这是一种偶然现象,不再留意,蒙头便睡。岂料第二天醒来,他感到自己特别虚弱,几乎举手无力。原来他在入睡后,九转金创还魂丹的功效全部消失,化功丹又重新起作用,将他十多年练得的内力化得一干二净,比一般人还不如。董子宁全然惊愕了,他挣扎爬起来,打算走出洞外练练功,恢复一下内力。一阵头昏目眩,眼前金星乱飞,他这时才感到自己真正病倒了,颓然坐下,根本没想是化功丹毁了自己。好一会,他喘过一口气,站起来走出岩洞外,舒展一下手脚。谁知一举手一投足,竟然非常的吃力。别说练功,连行动都困难了。他一惊:糟糕,我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叫我怎样北上呢?看来,我得先到镇上找个郎中看看病才行。他艰难地爬过了一处山坳,要是在平常,他只略略抖展一下轻功,别说一个山坳,就是十个山坳,也早已翻过,现在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爬得过来。
走出山坳不久,蓦然听到有人一声喝喊:“玄武败类,现在我看你往哪里走?”
董子宁一看,大吃一惊,这人却是冯老五。
昨天,冯老五一听到吴如兰揭穿玉清道长时,吓得面无人色。当他看到徐女侠和梁平山用目光搜索自己时,连忙从人群中逃跑了。事后一想,我怎么这样傻,我这一跑,不更加证明碧云女妖说的话是真的么?徐女侠和玄武派的人岂肯放过自己?同时也辜负了玉清道长对自己的重托,他想好一套对答的话后,又走了回来,这时,场面已大乱,人们纷纷围攻碧波仙子和女魔……
事后,梁平山一见到他,果然追问这一件事。他说:“三哥,你怎么去听信那碧波女妖的馋言?她分明是在挑拨我们和峨嵋派的不和。别说玉清道长跟我们师父结为生死之交,就是没结交这回事,他为什么要派空虚道长去杀害王大哥?这不是疯了?而且宝虚道长又死在那女妖手里,死无对证,她要说什么不行?”
梁平山一想也是,玉清道长没可能要派宝虚道长去杀害王平野大哥的。便问:“那你为什么跑了,不去反驳女妖?”
“三哥,我当时拉肚子,急着上茅坑,要不,我还会不去反驳的?”
这样,他骗过了梁平山,也骗过其他玄武派的人。今天,各派武林人士纷纷离开马家庄,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也各带自己的弟于转回自己的所在地。冯老五对师父钟飞云说:“师父,峨嵋派玉清掌门身受重伤,我们要不要去问候一下?”
钟飞云一时不语,心想:玉清道长是自己的结义兄长,本来自己应该去问候一下才对,可是自己受辱于碧波女妖和董子宁,已无面目见人,便说:“唔,你就代为师去问候一下吧,说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他日定当登门拜候。”
“是。”冯老五巴不得师父这一句话,便不与师父及师兄弟一起回武陵,转而去探望受伤仍留在马家庄的玉清道长了。
玉清道长一见他来,有点愕然:“咦!你怎么不随你师父回武陵?”
冯老五说:“我奉师父之命,前来问候你老人家。”
“小心,武夷派的人已对你起了疑心,你别叫武陵的人也对你起疑心,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恩师放心,弟子自会处理妥当。”
原来冯老五是峨嵋派玉清道长的心腹,暗中受命,混入了武陵派,以后便以武陵派弟子面目出现。他这一行动,除了马大侠和玉清道长外,谁也不知道。昨天在比武当中,碧波仙子一下揭露了王平野死的秘密后,他吓得六神无主,险些将自己的底亮了出来。幸而他为人奸险狡猾,用言语骗过了梁平山。但今后如何应付,他心中无底,所以今天借故特来见玉清道长,请示妥善的办法。玉清道长见左右无人,秘密吩咐他一番后,说:“不但碧波女妖我们容她不得,就是武夷派的徐冰,我们也要想办法将她除掉。这些,我自会派人去料理,你不必去插手了。”
冯老五应了一声,便告辞出来,急忙追赶师父。他抄小路从这条山道而来。真是冤家路窄。碰上董子宁从山场里转出来。
他见董子宁孤身一人出现在荒野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看四周,更无他人,心中大喜,暗想,恩师叫我寻找时机干掉董子宁,眼下这机会太好了。登时将剑拔出,喝住了董子宁。董子宁一见是他,大吃一惊,问:“你想干什么?”
冯老五一声冷笑:“你这玄武派的逆贼,昨天还有脸去帮助女妖,女魔,令武陵派的人大大丢尽了脸面,我师父也出尽了丑。我今天不杀了你,难解心头之恨。”说时,一招“独劈华山”,直朝董子宁头顶劈来。
这时的董子宁,叫化功丹将全部内力化得一干二净,别说是冯老五的凌厉剑招,就是一般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有一点蛮力,也可以将董子宁打倒了。董子宁急想用“迎风柳步”闪避,可是他内力全无,哪里闪避得了,身子一歪,已感到心悸气喘。冯老五一剑凌空直劈下来,幸而他身子一歪,利剑一下劈去了他左臂上的一大片肉。他一声惨叫,身子翻倒,鲜血四溅。这一情景,反而弄得冯老五一时愕然不解,一下怔住了。冯老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剑就劈翻了董子宁。他本想一招“独劈华山”后,再一招“乱云飞石”,使得董子宁无法的避。想不到自己一招就得手了。暗想:这小子在昨天的比武会上,能闪过师父无人可以想象的凌厉三招,怎么闪不过自己的虚幌一招?他也不知道董子宁己服了化功丹,因为这事,只有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才知道,任何人也不知道。
冯老五心想:这小子为何今日这般地不济?看来,他合当死在我的剑下了。冯老五狞笑一下:“姓董的小子,谁叫你好管闲事,明年今日此时,是你的忌日。”说时,想再加一剑,取了董子宁的性命。忽然间,只听到一阵风声,一个灰影立在自己的面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你这汉子怎么在荒野上杀人?不怕罪过么?”
冯老五一看,是个黄面的瘦老和尚,一身肮脏,便说:“脏和尚,你走开,不关你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看见了,怎么可以不管?”
冯老五再打量那黄面的瘦老和尚,一身油腻腻的灰色僧服,身背一个布包,显然是一般的游方行憎,不是少林寺的僧人,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说:“你这脏老和尚,走不走?不走,我连你也劈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连老衲都劈了,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么?”
冯老五烦燥起来,一剑挥去:“老子先叫你下地狱去。”
黄面瘦老和尚虽然身形瘦弱,却非常灵敏,一闪而避过,说:“老衲不过劝你莫杀人罢了,你怎么这样凶狠?”
“谁叫你来讨死?”
冯老五又一招剑刺过去,黄面老和尚不躲闪了,伸出两根指头,轻轻一夹,将马老五的剑夹住了,冯老五怎么用力拔也拔不出来,不禁骇然,知道遇到了武林中的异人高手了。正想说话,黄面老和尚轻轻一抛,冯老五连人带剑被抛出了两三丈远的地方去。冯老五狼狈地爬起来说:“老禅师,这个人是玄武派的逆贼,罪大恶极,我才杀他的。”
“老衲只是救一个生灵,不管他是何派的逆贼。你说他罪大恶极,老相看你也够罪大恶极了,连我也想劈了,还不恶极?”
冯老五没奈何,只得悻悻地走了。
黄面老和尚俯身去看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董子宁,用手试试鼻孔,仍有一丝气,连忙点了董子宁的各处穴道,制止鲜血涌出,然后又打开布包,取出药来,给董子宁救上包扎好。董子宁仍昏迷不醒,黄面瘦和尚有些奇异,暗想:他外伤虽然很重,但不至于到昏迷不醒的地步,莫不是他还有内伤么?于是又检查董子宁全身,除了手臂,再无伤处,又切脉,感到董子宁脉搏跳动甚弱,内力全无,人如虚脱一样,下由大惊:这是什么怪病?便慌忙背了董子宁,直奔南岳衡山上封寺。上封寺长老松月大师见他背了一个人回来,有些愕然:“你不是去采药么了怎么采了一个人回来?”
黄面瘦和尚将董子宁背到一间净室,安置在云床上,说:“松月长老,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人?”
“什么人?”
“玄武派的叛徒,当今武林颇为难得的好人。”
“他就是你说过的董子宁?”
“对了,就是他。凤女侠托我打探他的下落,想不到真叫我碰上了。”
“他怎么伤成这样了?”
“这一点点伤,我自问不用两天就可以医治好,奇怪的是他得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怪病,老衲可从来没见过。”
“呵?还有什么病能难倒你这位神仙?”
“算了,你别取笑了,我要是神仙,你便是西天如来佛祖爷了!我现在试用气功医疗法,看能不能将他治好。”
黄面瘦和尚用掌按在董子宁的气海穴位上,运用自己体内一股真气,输入董子宁体内。不久,董子宁面色好转,双目微张,叫了一声:“痛死我了!”
黄面瘦和尚点点头:“他总算醒过来了。”
董子宁醒过来,见身前站着两位禅师,一个不认识,另一个,他认出来了,是三不医徐神仙,惊讶地问:“徐神仙,是你老人家?”
这黄面瘦和尚就是三不医徐神仙,他主要来衡山采药。也想看看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相斗。半路上,他碰上了一怒而走的岭南双剑凤女侠和柳大侠,奇怪地问:“你们俩怎么走回来了?”
凤女侠说:“狗肉和尚,别问了,再问就气死我了。”
徐神仙更愕然:“出了什么事了?”
“玄武派那三个掌门的简直不是人,善恶不分,竟然将我兄弟无端端地赶出教门,这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再也不与玄武派的人来往了。”
徐神仙追问下去,才知其中情由,笑道:“凤女侠,你也太认真了,董子宁给赶出教门也好,不给赶出教门也好,董子宁还是董子宁,他的心地、行为自然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所谓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说不定董子宁因此而得福哩!”
柳大侠也说:“是呵!我说董子宁离开了玄武更好,这样便不会受武林门户偏见的影响了。”
凤女侠笑道:“我不像你们,我就容不得玄武派委屈了我兄弟。狗肉神仙,你打算去哪里?去衡山?”
“对,去衡山一下。”
“去看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撕杀?我劝你别去了,根本没那回事,碧云峰人并没大兴人马去衡山与他们撕杀,倒是有个青衣女魔去找马大侠的晦气。”
“老衲主要不是去看撕杀,而是上衡山采药,会会松月大师罢了。”
“那好,我就拜托你打听打听我那兄弟的下落,听徐大侠说,他可能北上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禅师要是见了他,叫他先到我那里暂住一段日子吧。”
“好,好,老衲要是见了他,一定如凤女侠所言,请他先去你庄上好了。不过凤女侠有何报答老衲呢?”
凤女侠笑道:“你来好了,我庄上狗肉有的是,管叫你吃个饱。”
“那老衲更应该去了。”
想不到徐神仙果然在采药中见到了董子宁,并且还救了他。
徐神仙见董子宁醒过来,笑道:“是我,幸而你遇到了老衲,不然就没命了。这位是这上封寺里的长老松月大师。”
“多谢两位大师救了在下。”
松月大师说:“不要多谢,是他救了你的。董施主,你在贫僧这里安心养伤吧!”他安慰了董子宁几句话后,便与徐神仙踱到净室外面,轻轻地对徐神仙说:“我看董子宁这病十分古怪,你看出了没有?你输给他的真气,又不断外泄,不久又会与先前一般虚弱的。”
“这是什么病?”
“这恐怕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
“很可能他服下了一种药,这药致使他内力源源不断外泄……唔,很有可能,他服了玄武派的化功丹。要真是这样,他一生苦练出来的武功就全给毁了!”
徐神仙大惊:“这还能补救吗?”徐神仙也闻说玄武派有一种化功丹,专门用来对忖强大的对手和自己门下不肖子弟的。
松月大师说:“据我所知,没法补救了,这化功丹不同其他药物,可以化解的。想不到玄武派三位掌门人,心地这样狠毒,将他赶出教门罢了,何必又要废掉他的武功?”
“你我输给他内力不行?”
松月大师摇摇头说:“那不异担沙填海,你我就是将我们全部内力消耗尽,也无济于事,只落得与他一样,武功全废,内力全无。”
徐神仙怔了半晌才说:“那么说,没办法救了?”
在医术上,三不医徐神仙和松月大师各有千秋。徐神汕最善于医治内外刀伤,可以给人换心移脑,断肢再植;而松月大师却侧重于病原病理的探求,所以往往一些奇难杂症,徐神仙便要请教于松月大师了。而由于徐神仙医治的差不多都是武林中的人物,故此,松月大帅反而不及徐神仙在武林界中有名气,深为人知。
松月大师见徐神仙相问,沉思一会后说:“除非他要到九阳真经,按九阳真经去练,便可神速地恢复内力。”
徐神仙“噢”了一声:“大师,我看你有些老糊涂了,别说九阳真经已失传了三百多年,就是它还在,少林寺也视为至宝,不轻易传与外人的。”
“不传外人,难道你也不能看么?”
徐神仙哑然一笑:“大师别取笑了。”
原来徐神仙原是少林寺的僧人,论资排辈,智慧禅师还是他的师侄哩。他因嗜好狗肉,受不了少林寺的种种清规戒律,因此从少林寺跑了出来,再也不回少林寺了。
松月大师也是一笑,问:“九阳真经真的失传了?”
徐神仙愕然:“大师,你以为我打诳语么?”
“的确,我也知道九阳真经是失传了,可是,武林中有一种六阳神功,与九阳真经颇有渊源……”松月大师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个人来,便说:“只有一个人。完全可以为董施主恢复现有内功。”
“谁!?”徐神仙大感兴奋。
“黑蝙蝠。”
徐神仙一怔:“什么,黑蝙蝠!?”
“黑蝙蝠不是身怀六阳真功么?只要他用内力输入董施主体内,便能固本,使董施主内力不再外泄。”
徐神仙哈哈大笑:“大师,我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怎么老糊涂了?”
“在四十年前,黑蝙蝠给隐侠、岭南老怪、东海怪杰和我师侄智慧,联手击毙于华山之下,尸体滚落渭河中,这个人已死了四十年,你这不是越老越糊涂了么?”
“有人传说,黑蝙蝠没有死。”
“真的!?”
“武林中有人能摘叶飞花伤人,这是六阳功的功力,因此我怀疑黑蝙蝠没有死。”
“那么四十年来,怎么不见黑蝙蝠露面的?也没听人说过的?”
“这一点我也说不清楚。”
“算了,就算黑蝙蝠没有死,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武林中的败类,恐怕董施主也不会去求他医治。”
松月大师点点头:“这句话说的是。黑蝙蝠这个武林败类,元朝达子的鹰犬,不知杀害了多少武林中的高手,别说是董施主,就是一般有正义感的人,明知自己不治而死,也不会去求他的,何况黑蝙蝠也不会轻易为别人而消耗自己的真气呢!”
徐神仙说:“大师,我们别谈黑蝙蝠了。你看,除了九阳真经,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使董施主恢复内力的?”
松月大师长叹一声:“唯一的办法,今后只有靠他从头苦练,一点一滴凝聚内力了。即使这样,也非得四、五十年时间,才能达到他现有的内力。人一过四十,想练到上乘武功,决不可能了,只能是一位平平庸庸的习武者而矣。你没听过西门子的事么?”
“听说过,西门子的剑术,深得武当剑的精髓,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功,鬼神莫测之机,摧尽敌手……”
“可惜这武林中第一流最上乘的剑术家,也叫化功丹毁了。”
徐神仙愕然:“老衲听说,他不是为老怪慕容垂救了么?”
“慕容垂救迟了,慕容垂去时,西门子已服下了一杯化功丹。当时武当掌门恐怕他内力极强,准备再叫他服第二杯时,给慕容垂用无形剑击碎……从此以后,一代剑术名流,便永不在江湖露面。有人传说他伤心已极,跳崖自尽,有人传说他遁迹山林,不再过问世事。就连他的深交朋友慕容垂,也不知他的去向。”
他们在外面虽然轻声地谈话,董子宁在里面隐隐若若听到了。尽管他听得不十分清楚,但服了化功丹这一句,他听清楚了,这无异晴天一声焦雷,震得他全呆住了。
“我真的服下了化功丹么?”董子宁自言自语,“我几时服下化功丹了?”他猛然想起师父和师伯们在见自己时,大师伯身前侍候的童子曾给自己奉上一杯茶,师父催自己服下去,难道这就是化功丹么?想到这里,董子宁万念俱灰,以前轻生的念头,又重新萌发起来。
“既然这样,我活着干什么?形同废人,不如死去的好。”
董子宁悲怆地长叹一声,这几天来对师父、师伯们的留恋之情一下荡然全无。董子宁挣扎爬起来,意欲撞墙而死。可是他内力已尽,加上手臂上的伤,哪里爬得起来?他挣扎响动,登时引起了外面徐神仙和松月大师的注意,走进来问:“董施主,你想要什么?可千万不能动呵!你要什么我们给你拿好了!”
董子宁摇摇头,闭目不语。
见此情景,徐神仙和松月大师相视一下,心中明白,刚才的谈话已给董子宁听到了,他意欲轻生呢。松月大师劝慰地说:“董施主,何必想到绝路上去?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屈原投河,荆轲刺秦,文天祥视死如归,他们爱国为民而死,重于泰山,为后人所敬仰;公孙捷、古冶子、田开疆三人。虽号称齐国三杰,勇冠天下,为争食一桃而死,他们之死,轻如鸿毛,为后人所笑。施主若因武功已毁而轻生,不但为智者所不取,也为世人所耻笑,施主何必如此!”
徐神仙也说:“是呵!天下多少不会武功的人,仍然可以行侠仗义,为世人所称诵。”
董子宁心里苦笑一下:“没武功的人还能行侠仗义?你们不过安慰我罢了!不会武功而能行侠仗义,那天下侠土还苦练武功干什么?”
徐神仙从董子宁的目光中看出他心里话,问:“你不相信?古时有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宁愿自己冻饿而死,也成全了自己朋友上京如期考试,他的行为,算不算侠义?”
董子宁心里苦笑一下,心里说:这个故事我也知道,他们两人义结金兰,双双同上京赶考,在那冰天雪地的荒野上,同去,则两人皆冻饿而死,同留,也皆亡,只有将在服、干粮集中给一人才行。这只能说是舍生取义,谈不上什么侠义行为。老禅师,你既然担心我在你们寺中自杀,那好,等到我伤一好,便走到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自杀好了,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松月大师目光敏锐,从董子宁的神色已看出他仍有轻生的念头,眉头皱了一下,说:“施主不相信不会武功的人也能行快仗义?有一位沦落娼门的弱女子,也一样能行侠仗义?你听说过吗?”
董子宁“哦”了一声,问:“谁?”
“唐朝一位名妓李娃。”
董子宁不出声了,这的确是位奇女子,她初见钟生,只认为他不过是一般的花花公子而已,后来见钟生遭到亲人、朋友的凌辱,沦为乞丐,在垂危中,她毅然相助,终于使钟生以后功成名遂,她的行为,的确称得为侠义。
徐神仙说:“董施主,所谓侠义,并非有武功才能干,没有武功的人,同样也可以做到,只要他不存私念,见不平之理敢直言,对不平之事敢挺身而出,不畏权势,不怕强暴,置生死于度外,这就是‘侠义’。何况施主目前内力虽然暂失,今后只要苦练,不论日子长短,终可重得,何必轻生?再说,施主还有北上寻亲的重任,就此轻生,又怎对得住你的双亲?不念他们倚门盼子之苦么?又怎么对得住徐女侠多年抚养之情?”
董子宁听了不由大恸,连忙在床上叩头说:“多谢两位禅师的金玉良言,在下知错了,今后再也不敢轻生了。”
松月大师和三不医徐神仙一听,一颗心放了下来。松月大师说:“施主能这样,才是一个有作为之人。贫僧有些固本培元丹,赠与施主,虽然不能全解化功丹,但也可固本,只要施主重新苦练内功,一点一滴重新聚集内力,半年之后,便有成效,不致像现在如此虚脱。”
徐神仙也说:“要是施主不嫌弃,老衲愿将针灸治疗之术授于施主,施主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可借此救死扶伤,行侠仗义,岂不是好?”
董子宁更是感激不已,说:“两位禅师如此看顾在下,在下终身难忘了。”
徐神仙从背包中取出一本书来:“这是老衲几十年的一些心得,你有空细细琢磨,幸而你会三十六式天罡指穴剑,懂得各处穴位,学起针灸来更容易了!”
董子宁要起来叩拜,徐神仙忙说:“不必这样,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不然又叫老衲费手脚了!”他心里也高兴将自己的一点医术传授给董子宁,但也在暗暗惋惜:这么一个心地极好而又正直的人,可惜内力全无,不能学到自己的精髓。因为徐神仙最精于气功治疗和动大手术,移心换脑,断肢再植,这些,都需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行。他只能传授针灸手术和一些医治内外伤的医术给董子宁,对徐神仙来说,这些只是雕虫小技,不是他的拿手功夫。然而董子宁学到这些,起码比在江湖上混饭的黄绿郎中强得多。
从此,董子宁日服一粒固本培元丹,一边养伤,一边学习针灸。他本来对人体的各处重要穴位已精通,而徐神仙这一部针灸心得。又开阔了他的眼界。武林中的人认穴位,目的在于制服敌方,打倒对手。而徐神仙的认穴位,却为了治病,救死扶伤,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真是天渊之别。同时这一部针灸心得,各经脉的走向,各经脉有多少处穴位,比他过去所学的更为详细、具体,他以前只知道有三十六处重要穴位,想不到人体竟有六百七十多处穴位,另外还有经外奇穴七处,有二十四穴为禁针穴,四十五穴为禁灸穴,而这些禁针、禁灸穴位,却又是武林人士专门袭击的要害穴位,如脑户、囱会、玉枕、膻中、气冲、哑门、风府、天柱、伏兔等等。这些穴位,轻者使人麻痹不能行动,重者叫人残废以致丧命。
董子宁—一将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的走向记在心里,一方面他原有基础,另一方面他天资聪敏、好学。不出十天,一部针灸心得他已背得滚瓜烂熟。这时,他伤势已好,可以随意走动了。他跟随徐神仙下山走动,为山下附近一些农村农民治病。居然也能治好一些病人。徐神仙大喜:“你能这样做,老衲可以放心让你在江湖上走动了。待老衲再传授一些毒蛇咬伤的医术给你吧,这样,你一个人在深山荒郊上走动,也好防身救人。”
董子宁深深一揖:“多谢禅师的栽培,在下能有今日,皆是禅师所赐。”
转眼之间,盛暑已近,秋风乍起,衡山树木,落叶纷纷。董子宁不知不觉,已在上封寺度过了两个多月。一天,松月大师出去给人看病,董子宁正和徐神仙研制一种蛇药,蓦然一个面青唇肿的小伙子奔了进来,一见徐神仙,便大叫:“师父,不好了,你赶快回去,不然,南华寺就叫人拆了。”
徐神仙愕然,问:“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泼辣厉害的女人,要我们交出什么肿死人,弟子说,我们哪有什么肿死人?你别来胡闹。她衣袖一拂,就将弟子掀翻了,弟子气得跟他拼命,不知怎样,老打不过她。她声言,我们不交出肿死人来,就将南华寺拆了。”
徐神仙奇怪地问:“肿死人!?哪来的肿死人?那女人是不是发神经了?”
“她哪里发什么神经,显然是来找师父的晦气。”
董子宁一听“肿死人”三个字,蓦然想起小魔女曾戏称自己为“董死人”,听这小伙子说那女人以衣袖便拂翻了他,暗想:莫非是小魔女的姑姑来寻找自己了?要是小魔女的姑姑来找自己,那么说,小魔女一定出了什么不幸的事,才千里迢迢去南华寺追寻自己。于是便问:“大哥,那女子年纪是不是在二十二、三上下,生得非常美丽,身穿青衣裤?”
小伙子愕然:“咦!你怎么知道。”
董子宁对徐神仙说:“禅师,这女子恐怕是碧云峰的碧波仙子,来寻在下。”
小伙子又是愕然:“什么!?你是肿死人?”
徐神仙一想:“董子宁”“肿死人”这三字读音相近,显然是自己鲁莽的弟子听错了。于是哑然失笑,喝住小伙子:“阿牛,不得无礼,这位是董子宁董施主。”
小伙子说:“嗨,原来那泼辣厉害的女人是来找你的。”他看了着董子宁,又“咦”了一声,“你,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神仙笑道:“胡说,你又在哪里见过董施主了?”
“嗨!我想起了,那一天在山边的道路,你和两个娃娃仗义救了我爷爷,叫那横蛮的王八军爷赔我爷爷五十两银子,不是么?”
董子宁也想起了,笑了笑:“原来是你,你爷爷现在的伤好了吗?”心里说:怪不得他出手不凡,身具神力,一下就将一匹马活生生地撕开,原来是徐神仙的徒弟。
阿牛说:“好,好,我爷爷一直还挂念着你和那两个娃娃哩!”
徐神仙问董子宁是怎么回事,董子宁将那天的事一说,徐神仙笑对爱徒喝道:“什么两个娃娃,那是岭南双剑的令郎和千金,气力不及你,但武功却比你强多了一一唔,你说,那位泼辣厉害的女子后来怎样了?你嘴肿面青,是她打伤的吗?”
“不是她,还有谁能打得我这样?她点了我的穴位,强逼喂了一粒毒丹给我吃,限三天内要我找到师父,交出肿……不。不,董大哥出来,三天内不交,不但我毒发身亡,还要拆了南华寺。”
徐神仙一怔:“你服了毒丹?你来这里,途中有几天了?”
“两天。”
“快让我看看,你服了什么毒丹,看能不能解救。”
徐神仙按了下阿牛的脉,又翻翻他的眼皮观着,却感到疑惑:怎么没半点中毒的现象?难道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药,不显症状,叫人无法医治?
董子宁更感到不妥,心想:小魔女姑姑,你要找我就找我好了,何必为难了阿牛兄弟?看来中原武林人士说碧云峰是邪教,她们的为人行事,虽出好心,确带邪气,与人不同。便关心地问:“禅师,这毒不会马上发作吧?”
蓦然,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响起,一团青云,骤然飘落眼前,阿牛一看发愣了:“是你!?你也追到这里来了?”
来人是一位风采迷人,眼波流盼,仙女似的人物,她莞尔一笑:“愣小子,没想到我会暗中跟着你吧?”她指着徐神仙问阿牛,“这个脏和尚是不是你那‘三不死’的师父?”她将“三不医”故意说成了“三不死”。
董子宁一看,来人不是小魔女的姑姑又是何人!连忙起身一揖说:“圣姑,在下这厢有礼了。”
“你先别忙着行礼,是不是这三不死的老和尚将你劫来了这里?”
董子宁愕然:“圣姑,这话怎说?在下要不是徐神仙相救,恐怕早已丧身在一个恶人的剑下了!”
碧波仙子一笑说:“嗨!我真的误听人言!要不是凤女侠恰好路经南华寺,我险些将南华寺拆了。”她对徐神仙笑了笑,施礼说,“老禅师,小女子一时不慎,得罪了令徒,万望恕罪。”
徐神仙暗暗称奇,武林中传说碧云峰人无恶不作,骄横霸道,而眼前这位碧波女魔不但知错能改,还能当面向人赔罪,行为光明磊落,更是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少有的现象,于是慌忙还礼说:“久闻碧波仙子武功惊人,流云飞袖之功,罕遇对手,老衲久想一睹仙姿了。”
“老禅师,你没背后骂我为女妖吧?”
徐神仙不由笑起来:“老衲怎敢?”
董子宁说:“圣姑,你还是先拿出解药,为阿牛兄弟解了身上之毒吧。”
碧波仙子着了着阿牛,又是好笑:“这个愣小子,根本设服过什么毒丹。要是真的服了毒,在江湖上闻名的三不医老禅师,还有看不出来的?”
阿牛睁大了眼睛:“你没给我服毒?那你给我服下的是什么?”
“那是我们碧云峰的熊蛇补气丹,服下了能让人活血舒筋,增添气力。”
阿牛嚷起来:“那你为什么骗我?”
碧波仙子笑道:“愣小子,不这样吓你,你能飞快地寻找你师父吗?”
阿牛嘟嚷地说:“你骗我罢了,又把我打得鼻青口肿的……”
“愣小于,是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的?”
徐神仙心中明白,准是自己这个愣头愣脑的徒弟先动手的,便喝着阿牛:“你别尽给我出丑了,快到外面去休息一会吧。”
阿牛一肚子委屈,只好退了出来。碧波仙子对徐神仙说:“令徒的拳劲掌风可不错呵!一拳就将寺前左边的石狮子击碎了,再一掌,又把右边的石狮子推倒了,叫我吓了一大跳。”
徐神仙笑道:“老衲这愣头得脑的徒弟,怎是女施主的对手?要不是女施主袖下留情,我这徒弟何止鼻青口肿——女施主,寻找董施主为了何事?”
“老禅师,实不相瞒,小女子这次出来,一是追寻伤害了我那刁变小丫头的凶手,二来也受小丫头之托,打听董少侠的下落。想不到在半途上,误听人说老禅师伤害了董少侠,又将董少侠劫去做什么药引子,心里一急,便赶去岭南找老禅师……”
董子宁听了不由心头一热,内心里特别地激动,其他不说,单单小魔女姑姑一听自己不幸,便不惜千里迢迢赶来相救,这份情义,我董子宁何时能报?自己在玄武派人的眼中,是不肖弟子,是逆贼,是不屑一顾的败类,哪怕恩深义重的师母和情同手足的师兄,也不敢接近自己。反而被中原武林人士视为邪教的碧云峰人,却将自己视为亲人一样。还有小魔女对自己的一片深情……
董子宁一想到自己武功全废,举手无力,从此以后,自己与武林界再无缘了,不禁又黯然长叹,心里说:看来,碧云峰人和凤姐姐的情义,今生自己是无法报答了,只好等待来世相报吧。便说:“多谢圣姑关心,在下受那恶人的剑伤,幸得禅师的相救和医治……”
碧波仙子扬了扬柳眉,问:“那个恶人是谁?”
董子宁心想,要是我说出是武陵的冯老五,这位碧波仙子武功惊人,说不定会直上武陵,将整个武陵剑派都掀翻了。从此,碧云峰人更与中原武林人士结下了不可解的冤仇,那我更成了武林中的罪人。便摇摇头说:“那个恶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碧波仙子瞅了董子宁一眼,说:“怪不得那小丫头说你是个浑人,你不知道那恶人是谁?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向你下毒手?是不是你在比武中助了我们,玄武派的人找你出气了?”
“圣姑别瞎猜,玄武派人怎会向我下毒手?”
“那一定是峨嵋派和马家庄的人了!”
董子宁连忙摇手:“不是,峨嵋派和马大侠的人,在下还有不认识的?那恶人我从来没见过,看来,不过是一般的翦径贼人罢了。这等小人,圣姑何必去理会他?”
碧波仙子微微一笑:“董少侠,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心地仁厚,怕我去杀了他们是不是?”
“在下怎敢欺骗圣姑?”
“是吗?董少侠,以你的武功和那少有的步法,一般翦径小贼能伤害了你吗?能伤害你的,只有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董子宁苦笑一下,心想:我哪里还有什么武功呵!就连一般有力的乡下人,也可以将我伤害了。他更不愿将自己服了化功丹的事说出来,一说出,碧波仙子一定去找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生事的。他只好这样说:“圣姑,那日在下身子有病,恰恰又遇上了那翦径的贼人,这也是我活该有此劫难。圣姑的关心,在下多谢了。”
徐神仙在旁听了暗暗点头,心想:董施主真是心地仁厚,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人物,那人既然称董施主为玄武派的逆贼,显然他就是玄武派的,他哪里会不认识的?显然他念在同门的情份上,不去计较个人仇怨。要是徐神仙知道董子宁想的不单是这样,而是为了武林界人士相安无事,恐怕更赞叹不已。他便圆场说:“女施主,那人确是一般恶人,武功并不怎么高明,老衲只出一招,便将他吓跑了。”
“老和尚,你怎么不取了他性命,留这恶人在世上再害他人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能妄开杀戒?”
碧波仙子笑道:“老和尚,你别跟我假慈悲了,你不开杀戒?你吃了那么多狗肉,能去见佛祖么?”
“善哉,善哉,老衲的确罪率深重,该进地狱。”
这一来,弄得董子宁都好笑起来,碧波仙子笑着说:“徐神仙,我不跟你说笑了!”她转头对董子宁说:“董少侠,要不是我受那小丫头之托,我才不会来找你哩!”
“多谢白小姐。请问圣姑,白小姐的腿伤怎么样了?好了吗?”
“你既然关心她的伤,你怎么不上云南看看她?为什么躲在这和尚寺里?你是不是也想当和尚了?”
“这,这……”董子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徐神仙说:“女施主,你误会董施主了,董施主因身受剑伤,只不过在这里养伤而已。”
碧波仙子瞧了瞧董子宁,见他面少血色,说话中气不足,不由一怔:“你伤得很重吗?”她哪里知道董子宁服了化功丹,内力全失,因此说话中气不足,还以为董子宁伤得很厉害哩!不由担心起来。
徐神仙也担心这位武功惊人的仙子,一知道董子宁服了化功丹,便要向玄武派人大开杀戒了,便说:“董施主身有病又带剑伤,哪有不厉害的?”
董子宁说:“圣姑放心,在下得徐禅师的医治,伤势已好多了。”
碧波仙子见董子宁身体这样虚弱,怎能再长途跋涉?便说:“看来你这身体,目前去云南不可能了。董少侠,你打算几时去看那小丫头?”
“在下伤势一好,想北上寻亲……”_
“万一你十年、八年找不到双亲,就不去云南?”
“这——”董子宁想了一下,说:“白小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万一在下一时寻不到双亲,也必在一年内去拜访白小姐。要是我一年后不到云南,那说明在下身遭不测,请白小姐别再盼我了。”
碧波仙子不由一怔,似乎预感到一种不好的兆头,皱了皱眉说:“董少侠,别这样,你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望你今后多保重自己,别令小丫头盼望。”她又对徐神仙说;“老禅师,董少侠我就交给你了,现在,我还要去追寻那伤害小丫头的凶手哩。”说毕,只见碧波仙子身形一晃,宛如飞鸿,刹时冥冥,消失天际。徐神仙不禁赞了一句:“这个女魔,一身多俊的轻功!”他又对董子宁说,“董施主,看来碧云峰那位白小姐,对你的情义很深呵!老衲在江湖上也听人传说,你叫这小魔女迷上了,是不是?”
董子宁面孔一红,说:“禅师,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怎信得过!在下一心感激白小姐的救命之恩,别无其他杂念。”
“但从碧波女施主的到来,已看出那小魔女已对你有情意了,董施主,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
“这——”
董子宁一时难以回答。要是说自己不喜欢小魔女,显然是违心之言,当初岭南怪老人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了小魔女,自己曾正色否认,说自己如有这般念头,天诛地灭。当日,董子宁在林中酒店出手相救韦妈妈和在山城之夜出手相救小魔女,纯然是出于一片侠义之心,心中并无半点私心杂念。可是后来,小魔女从冯老五的剑下救了自己,又听到她为了自己,不顾生死,暗暗潜入马家庄时,他感动了。尤其在藏英洞的日子里,小魔女在他的心上再也抹不开了。他曾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要是白小姐不是碧云峰的人,自已有这么一个天真活泼美丽的姑娘终身陪伴,那该多幸福。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曾在岭南怪老人面前的誓言,又曾经在玄武派三大掌门人面前否认过此事。自己再喜欢小魔女,那不成了无信用的卑鄙小人?再一想到自己与小魔女在一起,更会遭中原武林人士的唾弃和耻笑。何况小魔女一片天真无邪,她喜不喜欢自己还未可知。因此,他强制压下了自己的情感,不敢向任何人流露。现在,小魔女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已明显地表露了出来,自己又何尝不动心?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武功全失,形同废人,怎能配得上武功那么好的小魔女?就算小魔女不嫌弃自己,自己不顾人言,也不应该拖累了小魔女,她应该有一位年青英俊、武功高强的情侣才是。所以他刚才对小魔女的姑姑说一年后不到云南,那自己便身遭不测,请白小姐不用盼自己了的话,已是下了决心,今后再也不见小魔女了,以免害了小魔女。他见碧波仙子千里迢迢赶来搭救自己,不敢叫碧波仙子失望,只好婉转地说了上面一番话。所以徐神仙一问,自己怎么回答呢?说不喜欢,那是违背了自己的心,说喜欢吗?自己怎能配得上小魔女。
徐神仙见他不回答,又问:“董施主,你是不是因为小魔女是碧云峰邪教的人,不喜爱她,是不是?董施主,这样你就不对了!说碧云峰人是邪教,那是中原武林人士一种门派偏见,你怎么也有这种看法?”
“在下怎敢有这种看法?要是这样,在下也不敢在马家庄答应青衣女侠与马大侠比武了。”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那小魔女?她对你可是一片真情呵!”
“白小姐是天上的一只凤……”
“老衲看施主也是云中的一条龙。”
董子宁苦笑一下:“禅师过奖了,在下武功全失,身如废人,怎配得上白小姐。”
“你不打算去云南了?”
董子宁摇摇头说:“在下宁愿负了白小姐的一片情义,也不敢拖累了白小姐。白小姐的情义,在下只好来世相报。”
“噢!董施主,为人要讲信用,君子一诺千金。你刚才答应了女魔一年内去云南,怎能不守诺言呢?依老衲看,施主还是去云南走一遭才是,就算那小魔女嫌弃你,或者你怕连累了小魔女。都应该去一下,互相说明,了却了这一段缘份,这样,两不挂心,岂不更好?”
“禅师是主张在下去云南了?”
“越早越好,依老衲看,施主北上寻亲,不一定在一年内就能寻到,倒不如先去云南,了却这桩心事,便无牵挂了。”
董子宁想了一下说:“禅师说的是,在下就去云南好了。”
“这就对了,以施主目前身子,北方的冰雪也恐怕不宜,等到明年初夏北上,便更好一些。”
董子宁听了,又是感激,但心内更是黯然。
徐神仙安慰道:“施主不必过虑,再过十多日,施主便服完了松月大师一百颗固本培元丹,那时,玄武派的化功丹再也不能起作用,施主便可重练内功,恢复武功了。”
原来玄武派的化功丹在人身体,一年内仍起作用。这一年内,不管自练也好,别人输送真气也好,都将给化掉,松月大师的固本培元丹,只是加强董子宁身体的抵抗力,提前九个月,使自练的内力不再外泄,一点一滴再聚集起来。这期间,外人的真气不能强行帮助输入,一般能将真气输给别人的,必然是内功极高、劲力特强,倘若这一股强劲真气一旦输入董子宁体内,便会冲破固本培元丹在体内所筑起的堤坝,内力仍然源源外泄,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再拖延一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正所谓“虚不受补”,就是这个意思。徐神仙和松月大师都知道这一点,不敢以自己的真气输给董子宁,但即使身体恢复后董子宁再自练,想要恢复原有武功,却是四、五十年的事情。
董子宁微微长叹一下:“在下再也不想重返武林,但愿以禅师所授的医术,在江湖救死扶伤,便心满意足了。”说时,不禁往西南天际望去,只见湘南云贵方向,云封雾锁,峻岭重重。暗想:我这身体,能爬山越岭,在半年内到达云南吗?会不会葬身在云贵路上的深山险谷之中?
三个月后,董子宁服完了一百颗固本培元丹,又经过徐神仙的医治,身体虽渐恢复如常人,但却同文弱书生差不多。于是,董子宁便辞别了徐神仙和松月大师,打扮成串乡走村的江湖郎中,动身前往云南而去。他从上封寺下到衡山脚下的小镇上,几乎花了半日的时间,要是他有当日武功,片刻便可以到达,更不会感到腰酸腿痛了。他来到镇上一间茶楼,打算歇下,吃碗素面,再动身起程。
这个小镇,与三个月前大不相同。三个月前,这里正是三山五岳、各处江湖英雄豪杰云集的地方,热闹非常,各间酒馆,座无虚席。可现在却冷落多了,偌大的一间茶楼,客人寥寥无几。
店小二笑面相迎,殷勤地将董子宁带到一张光线充足的桌上,一边抹桌一边问:“先生,你想吃什么?我们这里的名菜有红烧牛肉、回锅肉、炸子鸡、湘江鲤……”
董子宁本想叫一碗素面罢了,见店小二这么热情,不好意思,便叫了一碟红烧牛肉,湘江鲤和二两糯米酒,一边问:“你们这里的马大侠最近在庄子里吗?”
店小二看看左右,低声问:“先生,你跟马大侠认识?”
董子宁见店小二仿佛害怕别人听到似的,略感诧异。本来他不过随口问问,只是想知道马大侠比武后的情况罢了,自己更不想去拜访。便说:“我不认识,不过在江湖行医,素闻马大侠之名,好客慷慨,为人仗义,故此相问。”
店小二说:“马大侠已经死了。”
董子宁一怔:“他死了!?”
“三个月前,马大侠叫一位青衣女魔一掌击得骨断吐血,过两天便死了。没多久,马家庄突然一场大火,将马家庄烧成一片白地,马大娘子也不知去向了。”
董子宁感到万分惊讶,是谁放火烧了马家庄?难道是小魔女的姑姑?可是那时,她已护送小魔女去了云南呵!莫非是青衣女侠?可是,她已受了重伤呀!董子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把火,却是马大娘子俏夜叉自己放的。
店小二压低嗓门说:“先生,你知道不知道马大侠是什么人?”
董子宁愕然:“是什么人?”
“人们传说,他是十多年前劫镖的大贼头,这风声,连官府都注意了,先生不认识他更好,不然会惹出麻烦事来。先生以后别再向人打听,以免遭人注目。近来有些人来这里打听马大娘子的下落,叫官府捕去了。”
董子宁连忙道谢:“多谢小二哥的指点,在下再也不敢向人询问就是。”他吃饱后,正想付款,蓦然听到有位少女失惊地叫起来:“我的银子怎的不见了?是谁偷了去?”
这一惊呼,登时惊动了茶楼寥寥无几的客人。董子宁不禁朝她望去,只见那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不十分美丽,倒也生得明眸皓齿,十分秀气。
店小二慌忙奔过去问:“小姐,你的银子几时不见了?”
“我要知道几时不见,还用你来问?总之,我的银子不见了!”
店小二说:“小姐,可是这饭钱……”
“我的银子丢了,哪有饭饯给你?店小二,这帐你给我记下来好了!”
店小二苦着脸说:“小姐,本店……”
董子宁忙说:“小二哥,这小姐的饭钱,由在下付好了。”
那少女不由瞧了董子宁一下,微笑道:“那多谢先生了!”说罢,使飘然离去。
店小二向董子宁说:“先生,你上了别人的当了。”
董子宁一怔:“在下怎的上当了。”
“这女人显然是来白吃的,故意说丢了银子,这事小人可见多了。”
董子宁怎么也下相信这样一位秀气的少女是来骗食的,摇摇头说:“小二哥别多疑,或许她真的丢了银子也不一定,出门人,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他付了自己和那位少女的饭菜钱,又另外打赏给店小二五钱银子,以答谢他的指点,然后走出茶楼,又在镇上买了一匹骡子,往西南方向而去。没走出二里地,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喝道:“前面的鸟先生,给老子站住!”
董子宁回头一看,是两位彪形汉子,其中一位吊鸡眼,仿佛是茶楼中的一位客人,茫然地问:“两位是叫在下么?”
两位汉子奔到董子宁面前,用鸡眼汉子一伸手,将董子宁象小鸡似的提下骡来,摔在地上说:“老子不叫你叫谁?我问你,你认识马大侠?”
这一摔,摔得董子宁痛彻人心。要是董子宁武功没废,别说是这吊鸡眼,就是武功再高一倍,也不容易将董子宁揪下骡来,说不定反给董子宁点了穴位哩。这时的他在武林人士的面前,似一只任意给人宰割的羔羊。董子宁忍着痛,仰面怒问:“你为什么这样不讲道理,将我摔在地上?”
那吊鸡眼汉子又给了他一脚,踢得董子宁在地上滚了两滚,喝道:“老子就是不讲道理,你敢怎样?说,你为什么要打听马大侠?”
董子宁心想,这两个横蛮不讲理的汉子,是马大侠的朋友还是马大侠的仇敌?显然,他们这一身打扮,不是官府的差役。董子宁心里恼恨,不管他们是马大侠的旧友也好,仇敌也好,他们这样粗暴地对我,我就是宁死也不回答,就闭目躺在地上不动.
吊鸡眼又想给他一脚,另一个汉子说:“穆老弟,看来这先生不会武功,用不了这样对付他,叫他好好地说吧。”他转头对董子宁说:“你说,你为什么要打听马大侠,说清楚了,我们不为难你。”
董子宁气平了下来,心想:难道他们是马大侠的朋友?便说:“在下在江湖听说马大侠侠义好客,想去拜访,想不到他已遭不幸。”
那汉子问:“你既不会武功,去拜访马大侠干什么?”
“在下想拜访马大侠,想求得马大侠庇护,在这一带行医方便罢了,别无他图。”
两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仍有怀疑,吊鸡眼问:“你真是这样?”
“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欺骗你们干什么?请问两位,是不是马大侠的朋友?”
吊鸡眼顿起疑心:“你想打听老子的底细么?你老实说,你打听马大侠干什么?”
“在下刚才不是说了么?”
吊鸡眼又是给了董子宁一脚,骂道:“老子看你准不是好东西,你不说,老子一刀将你宰了。”
这时,蓦然从路旁林子里闪出一位少女,嘻嘻哈哈地笑道:“好呀!太好看了!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先生,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奇怪事!”
三人同时一看,竟然是在茶楼里惊叫丢失银子的少女。吊鸡眼横了她一眼:“小妞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来管老子的闲事?”
少女又嘻嘻一笑:“我是活得不耐烦了!谁叫我的银子叫人偷了去?我看偷银子的贼人,就是你们两个。”
另一位汉子说:“小妞儿,别胡说八道,我们几时偷了你的银子?”
“几时偷我不知道,总之,我的银子是你们偷去了,快把银子还给我,还了银子后,我再看你们杀这江湖先生。”
吊鸡眼大怒,“飕”地一声,将腰刀拔出来,欲奔过去。另一位汉子已看出这少女来头不小,不然,决不敢这么大胆胡来的,他喝住了吊鸡眼:“穆老弟,别鲁莽。”
吊鸡眼说:“章大哥,这口气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章大哥不去理会他,对少女说:“小姑娘,请问尊师何人?”
“你管我师父是什么人不好?快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小姑娘,你丢失了多少银子?”
“唔,大概有八千两吧。”
章大哥一愕:“什么?八千两?”
“你们再不还给我,过一会就会变成一万六千两了。你们乖乖地把八千两银子交给我,我放你们走。”
显然,这少女是有意来找事的。一个孤零零的少女,身上哪有可能带这么多的银子?八千两银子,重量就有八百斤,就算真的有,这个小姑娘也背不动,提不起。
吊鸡眼将刀一摆:“好!老子给你八千两。”说时,一刀朝少女劈去。这刀法,显然是马大侠“奇门八刀”的招式。董子宁一下就看出来了,不用说,这两个汉子,不是马大侠的门徒,也是同一师门。
这一刀法,声势威猛,谁知那少女轻轻一闪而避开。只见白光一闪,少女手中多了一把青锋剑,顺势进招,逼退了吊鸡眼。少女说:“好呀,你不交出八千两银子,大概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时,剑光划过,“当”地一声,刀剑相交,吊鸡眼给震得一条手臂也提不起来。章大哥见势不妙,急忙拔刀相助。章大哥一抖刀势,武功比吊鸡眼强多了。刀光如练,寒光闪跃,刹时之间,少女四面八方尽是刀锋。董子宁大吃一惊,这是奇门八刀的一流武功,恐怕连马大侠也使不出这样好的刀法。他暗暗为少女担心了,不由从地上爬起来,打算那少女万一敌不过,自己便冲过去抱着其中的一个汉子,只要刀势一缓慢,那少女便可逃走。他明知这样做必然会丧身于刀下,甚至会给劈成七、八截。但为了救少女,他顾不得自己了,因为这少女显然是为了救自己而来的。
他定神再看,感到那少女的武功不在这两条大汉之下。”身段轻灵异常,招式出人意外。董子宁看不出这少女是哪一门派的剑法,他只感到这少女的剑招诡秘异常,一时是越女剑法,一时又是峨嵋剑的招式,一时又变成了武当剑派的绝招,又有几处隐隐约约是凤女侠辛辣快速的剑式,夹带着少林寺达摩剑术,她竟然将各剑派一些精湛的绝招,浑成一体,虽力敌二人,仍占上风。
董子宁惊讶万分,暗想:这少女是哪一位高人的门下?怎么在武林中没听人说过?她的剑术,可与凤女侠媲美,武功比小魔女不知高出了多少倍。猛然只见寒光一抖,吊鸡眼一声惨叫,身子变成了两截,横倒在地上。章大哥一下跃出圈子外,神色大变,用发抖的声音问:“你,你,你是甘家的……”
少女说:“你既然知道是本姑娘,为什么不交出八千两银子来?”
“我,我,我愿交……”
“现在迟了。”
“求姑娘饶命。”
少女一笑:“好吧,我饶你一命。”
“多谢姑娘开恩。”
章大哥想叩头谢恩,突然少女剑光一抖,章大哥一颗人头滚了下来。董子宁不禁愕然地问:“姑娘,你不是答应饶他一命么?”
“我答应了,可是这把剑没答应呀!”
董子宁半晌不能出声。武林中的人,最守诺言,这少女讲过的话怎么不算数的?再说,这两个汉子虽然可恶,也不至于罪该处死。杀了用鸡眼,因为在拼杀中,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可说,因为双方交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可是这章大哥明明放下了武器求饶,怎么还出手杀害他呢?董子宁心里虽然感激这少女救了自己,但觉得她出手太狠辣了,不是武林中正派人物,比小魔女和圣姑的行为,更带邪气。
少女侧头看看他,微笑问:“他们欺负你,我杀了他们不好么?”
“多谢姑娘相救。但这两个恶人,不至于罪该处死。以姑娘这样好的武功,只要惩罚他们一下就行了。”
“你是说我不该杀了他们?”
“人命关天,岂同儿戏?姑娘是做得太过份了!”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看一个希奇古怪的动物一样,问:“我要是不来,你不是给他们一刀劈死了吗?”
“虽然他们这样说,不至于真的会动手的。”
少女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个好心的郎中,原来是个糊涂蛋。你走吧,我不愿再看见你了。”
董子宁连连应是,正欲上骡,少女又喝住他:“慢点,我问你,你打听那姓马的干什么?是不是想投奔他当个小贼?”
董子宁愕然:“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在下一向安份守已,这个邪念连想也不敢想。”
“那个姓马的是个劫镖大盗,你不想当小贼,打听他干什么?”
“在下怎知道他是劫镖大盗?在江湖上,在下闻说他是一个侠义好客的英雄,号称湘南大侠。”
“什么湘南大侠,十足一个大贼头!连他老婆俏夜叉也不是好东西。你想求拜他在这一带行医方便?现在他连自己也保不了,你不如求求我吧!”
“求姑娘?”
少女丢了一块铜牌给他:“我看在你一饭之德,又是个糊涂蛋。在这湖广一带,要是有任何山贼、强盗向你要买路钱,你将这铜牌亮给他们看,他们就不敢对你无理了!”
董子宁又惊又喜,心中半信半疑,连忙一揖:“多谢姑娘,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你别问我,记住,别把今天之事对任何人说,不然,我会取了你的性命。”少女说完,一闪身,便闪进树林中去了。
董子宁不知道这奇异的少女是什么样的人物,再看看手中的铜牌,正面反面,都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花纹和符号。心想:这块铜牌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要是这样,我倒少一分担心了。于是他将铜牌放入怀中,仍旧骑骡上路。一路上,他给一些乡人看病治伤,倒也不愁食住。不久,他来到了峋嵝峰下,这里已属衡阳的地界。董子宁蓦然想起小魔女因追踪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就在衡阳附近遭人暗算,不得已才速回云南找司毒帮帮主医治毒伤的。心想:我既然来到了这里,何不借故在这一带乡村行医,暗中访察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可是一想,自己武功全废,已与武林界无缘,又何必去招惹这是非?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互相仇杀,又与自己何关?理他们做什么?再说自己形同废人,就是想理也理不了,自己又何苦去招杀身之祸?还是赶路去云南吧。他凄怆地长叹一声,策骡赶路。他知道金鞭侠一家就住在峋嵝峰南面的山口枫叶林里。三年前,他曾跟随师父师母前去武陵与二师伯的门下弟子试比武功,路经此地,蒙金鞭侠的热情相请,在枫叶林里住了两天。而枫叶林离此还不到半天的路程,一转过这座山坡,枫叶林便遥遥在望。
董子宁走了一程,在骡背上又暗想: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武林中的仇杀不已就不管了?小魔女和韦妈妈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这里,为了追查金鞭侠一门惨死真相而受了毒伤,我到了这里而不访察一番,怎对得住小魔女?虽然我武功全废,但还有一颗心呵!唐朝一位沦落娼门的弱女子都能仗义行侠,难道我连一位弱女子也比不上?想到这里,董子宁不禁热血沸腾,心中说:“不行,我一定要在这一带暗访一下,要是上天见怜,给我找到了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查出凶手是何人,自己虽无能力,也可以将此事告诉岭南双剑,告诉小魔女和韦妈妈,告诉自已的师母,化解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自己也不枉立于天地间了!就算访查着,也尽了自己的力,无愧武林。”
董子宁看看天色,只见红日渐西,时已傍晚,万里长空,云霞似火。望望四周,不见村落。满目尽是山岭重叠。心想:我今夜何不到枫叶林暂住,顺便祭奠金鞭侠,以慰他的英灵?明日,我再到各乡村去明查暗访,以行医为幌子,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于是,他拍骡往南,朝枫叶林而去。刚穿过一片树林,突然听到林中有人怒吼道:“你敢咬我,老子扭断你的头,老子扭断你的头。”
董子宁不由一怔,心想:谁这样的凶恶?往林中一看,只见一个樵夫打扮的汉子,抓住一条“扁头风”毒蛇,将整个蛇头扭了下来,两手是血。董子宁登时明白,这汉子一定给毒蛇咬伤了。忙问:“阿哥,你给毒蛇咬伤了哪里?”说时便跳下骡来,朝汉子走去。
樵子瞪了他一眼:“你管老子给咬伤了哪里?你给我滚!”说时,将断了头的毒蛇朝董子宁掷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诡异女侠
且说董子宁心想,这樵夫怎么这样凶蛮,我好意给他治伤,却这样对我。本想一走了事,不管他了。可是一想,蛇毒一入心,便没救了,我怎能看着他死去而不救?便不理会他的无礼,走近去一看,这樵夫左手腕一处全黑了,显然是蛇咬之处。于是提起樵夫落在地上的汗巾,要给他扎紧手臂。那樵夫左臂一挥,劲力特大,竟将董子宁摔跌去一丈多远的地方,摔得董子宁眼肿鼻青,嘴角流出一丝血来。然后樵夫也“砰”地一声,翻倒在地上了。董子宁气恼地爬起身,本想骂樵夫一顿,可是却见他翻倒在地。董子宁猛然想起徐神仙一句话,如被剧毒的毒蛇咬伤,往往会令人立即神智昏迷。显然这樵夫中了蛇毒,神智昏迷了,我何必去理会伤者粗鲁无礼的行动?董子宁也不管自己跌得浑身骨痛,奔过去首先用汗布扎紧樵夫右臂,然后掏出小刀,划开伤口,俯身用嘴尽量将蛇毒吸吮出来,最后掏出蛇药,解下盛水的皮囊,喂樵夫服下蛇药。幸而樵夫神智昏迷,不再有粗鲁的行动。徐神仙所制的蛇药特别灵验,真是药到病除。片刻,樵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看看自己,又看看董子宁,问:“先生,是你救了我么?”
董子宁说:“幸而你遇上我,我又知道医治蛇伤,这是阿哥的缘分罢了,谈不上我救了你。”
樵夫愕了半晌,问:“先生,刚才我没有对你失礼罢?”
董子宁心想:你还说,刚才我差点儿给你摔断腰骨了!便说:“阿哥中毒神智不清,怎能说是失礼?”
樵夫既感激又惊讶地看着董子宁,翻身便拜:“多谢先生救了我这一条贱命。”
董子宁慌忙扶起他说:“阿哥何必这样,救死扶伤,乃是在下的天职。”
“先生真是世上少有的奇人,我知道我刚才失礼,摔伤先生,先生不但不恼恨我,反而救了我,我薛大桥虽然为人鲁莽,也知感恩。请先生到寒舍,以报大德。”
董子宁这时才知道这樵夫姓薛名大桥,并且也已看出,他虽然一身樵夫打扮,却是武林中的人物。但不明白他为何到这里叫毒蛇咬伤了?便说:“大桥大哥,你怎的叫毒蛇咬伤了?”
大桥一听,眼露恨恨之色:“别说了,想不到“蛇丐铁笛'人死了,还留下这些毒物害人。”
董子宁一听,不禁愕然。蛇丐铁笛?莫不是丐帮中的蛇仙铁笛?他怎么死了?不由问道:“大桥大哥!这蛇丐铁笛是什么人?”
“先生,你在江湖行走,有没有听说过丐帮?”
“丐帮!?在下倒听说过,丐帮可是江湖一大侠义之帮……”
“什么侠义之帮,一群偷鸡摸狗之辈,徒有虚名。这蛇丐铁笛正是丐帮中的人,不声不响闯来了这里挑梁子,正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下无门偏闯来。昨天夜里,叫我一掌劈翻了,想不到他留下这些毒物伤人。”
董子宁一听,心里不禁悚然。蛇仙铁笛是丐帮中的上乘高手之一,武功不凡,一支铁笛,不知打败了多少武林中的高手,就是自己武功不废,也挡不了他三招哩!居然给这姓薛的一掌劈翻了,由此可见,这姓薛的必然武功惊人。他为什么要劈翻蛇仙铁笛?蛇仙铁笛来这里挑什么梁子?丐帮是中原武林中的侠义之帮,蛇仙铁笛为人也一向仗义行侠,颇为武林中人士敬仰,这姓薛的是什么人?莫非他是碧云峰方面的人?这么一来,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结怨又深一层了!
薛大桥说:“先生,你不是武林中的人,这些事你最好少去管。来,请到舍下小住几天,让我报答先生之大德。”
董子宁暗自思量,我跟不跟这姓薛的去呢?想他一出手就取了蛇仙铁笛之命,就算他是碧云峰人,也是一个凶恶之辈,绝非善良之人,这种人最好少与他交往。倒不如我先到其他地方察访,等知道他确是碧云峰人之后,再去他家拜访,以小魔女,韦妈妈、碧波仙子的行为,劝说他别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然后再向他打听一下金鞭侠—门惨死的情况,岂不更好?主意已定,便一揖说:“多谢大哥了,在下还要赶去前面救治病人,不便打扰了!大哥家往何处?等在下有空,再到府上拜访就是。”
“哦!先生赶去何处看病?”
董子宁往南一指:“就在那前面。”
“前面!?前面可是枫叶林,过了枫叶林,便是郑家坳,先生是去郑家坳么?”
“对!在下正是要赶去郑家坳。”
薛大桥疑惑地打量一下董子宁:“先生不是去枫叶林吧?”
董子宁一怔,脑海一个闪念:他怎么会疑心我要去枫叶林?难道这金鞭侠的事……顿时,他机灵地反问:“枫叶林?枫叶林也有病人或受伤的人么?”
“先生不是去枫叶林就好了,别看枫叶林中有座大院,那是一个凶宅,进去的人,极少能活着出来。”
董子宁惊讶地问:“这为什么?”
“那凶宅不干净,夜夜闹鬼,就是大白天,也不时有鬼出现。我感谢先生救命之恩,才奉劝先生千万别走近它,最好躲远一点,绕过它而去。”
“多谢大哥指点,在下绝不敢走近它就是。”
薛大桥看着天色,说:“先生,天色不早,我看今夜先生还是到舍下住一晚,明天才去吧!我家就住在西面,翻过一个山峰便到了,路不远。”
“多谢大哥,古语云,救人如救火。在下身为郎中,怎敢拖延病人的病情?”
“好吧,那我也不强留了。我住的地方叫千人嶂,先生到千人蟑一打听我,准会找到我。”
“在下记住了。”
董子宁辞别了薛大桥,骑骡而去。走了半里左右,他回头一看,仍见薛大桥站在高坡上目送自己,心想:他是好心好意关心自己,害怕自己去枫叶林大院呢?还是有其他用心?枫叶林里真的闹克吗?要是真的闹鬼,多半是金鞭侠一家死后冤魂不散。既是这样,我更应该去拜祭了。想金鞭侠生前对我颇好,他死后见我到来,一定高兴,绝不会加害我的。说不定他会将杀害他一门的凶手告诉我,省得我到处打听了。董子宁怕引起薛大桥的注意和关心,暗中跟来保护自已,故意绕开了枫叶林,偏西而去,从另外一条小路绕进了枫叶林。因为董子宁曾跟随师父师母在枫叶林的大院住过三天,对进枫叶林的大道小径,颇为熟悉。
董子宁踏进金家大院时,一弯新月,正挂树梢。董子宁在月光下望去,只见满院荆棘丛生,蛇鼠乱走。一座楼房,窗棂破败。一年多的光景,金家大院破败得如此荒凉,董子宁看了不胜感慨。他将骡子拴在一棵树下,朝天一拜,喃喃地说:“金前辈,晚辈董子宁特来府上拜访,望前辈英灵不泯,显形相见,告诉晚辈是谁杀害前辈满门,晚辈虽无能力,也将尽力前辈伸冤雪仇,请武林高手追拿凶手。”
董子宁刚刚说完,猛听到大厅内一阵沙沙的响声,仿佛有人走动。董子宁一怔,怎么大厅内有人走动的?莫不是金前辈真的显灵来相见了?便壮着胆子,朝大厅走去。刚入大厅,一阵阴风骤起,夹着尘土,迎面扑来。董子宁不由浑身汗毛直竖,暗想:这宅子真的闹鬼么?但愿来的鬼魂是金鞭侠就好了!于是他又朝大厅深深一揖,刚想开口说话,蓦然从门背后闪出两条黑影,一下就将他打翻在地,他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一回事,手脚便叫人捆绑起来,接着大厅内的一盏油灯点亮了。董子宁一看,大厅正中一把交椅上,坐着一个蒙了半边面孔的精瘦汉子,露出的上半面,目光如冷电,盯视着他。两旁站着四、五个彪形大汉,全是黑衣黑裤,都蒙了面。
精瘦汉子冷冷地问董子宁:“你这鸟先生,闯来这里干什么?”
董子宁定定神,不知自己闯到哪一路人的手上,便说:“在下投宿无处,只有跑来这里暂住一夜,不知……”
“胡说!”精瘦汉子一声喝断,“你这厮竟敢在老子面前撒谎?你刚才在院子中说些什么来?你想为姓金的一门伸冤雪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这里的?”
“在下只不过是江湖一郎中罢了,金鞭侠曾对在下有恩,闻他一门惨遭人杀害,前来吊祭,没受何人派来。”
“看来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精瘦汉子对旁边一个蒙面汉子说,“先给我打,看他说不说!”
“是!”一个蒙面汉子手提皮鞭,走过来朝董子宁就是一皮鞭,“啪”地一声,抽得董子宁痛彻入心,再一皮鞭,董子宁脚一软,便翻倒在地上了。这蒙面汉子想不到董子宁这般的不经打,一时倒停了手。瞧着坐着的精瘦汉子,意思问:要不要再打下去?
精瘦汉子也略感意外,显然这鸟先生全不是武林中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说要请武林高手来追寻凶手?他认识了哪一些武林高手?还是受一些武林高手所托,前来这里打听?武林高手怎么会把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脓包派来打听?蓦然,一个问题冷丁地在他脑中一闪,莫非这鸟先生是受了哪一个人所托么?便一扬名,叫那蒙面汉子停手,自己离座走到董子宁跟前,端详了董子宁一会,骤然发问:“是不是朱小儿叫你前来的?”
董子宁本想抱着一死,什么也不回答,听这样一问,有些愕然:“什么?朱小儿?”
精瘦汉子一声冷笑:“你别给老子装疯扮傻了!”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问:“是不是朱允文打发你来的?”
董子宁更是莫明其妙,朱允文是什么人?是哪一派的高手?我怎么没听武林中人说的?他那里知道朱允文就是在明成祖兵临南京城下,突然在皇宫中失了踪的建文帝。明成祖一直四处派人追查他的下落,不见人不见尸,绝不罢手。董子宁从小由师母徐女侠抚养,后接触的多是些武林人士,与官府从不来往,更不愿去过问官家的事,何况皇帝的姓名,一般百姓更不敢提,所以董子宁不知道。他睁大眼睛反问:“朱允文,他是什么人,我见也没见过,怎么是他打发来的?”
精瘦汉子愕了一下,暗想,要是这厮真的是建文帝派来的,怎敢直呼皇帝的名字?就算他不是建文帝直接派出来,由建文手手下一些忠臣、死党派来,也决不敢这样大胆直呼其名,莫非这厮真的是江湖上一位没名气的郎中,只为感激姓金的恩德而来?但仍不放心,追问一句:“你真的不肯说?”
“在下确不认识,又从何说起?”
另一蒙面汉子说:“五爷,我看这穷酸郎中不像是朱小儿打发来的,干脆杀掉算了。”
精瘦汉子横扫了那蒙面汉子一眼,“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你怎知他不是朱小儿的人?要是我们从他身上找到了朱允文的下落,就是一笔天大的官贵了!”于是一出重手,点了董子宁的要穴,顿时董子宁感到痛痒难禁,满地乱滚,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比酷刑更通苦万分。
精瘦汉子问:“你说不说,你说了,我马上给你解了。”
董子宁嘶哑地叫道:“你杀死我好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精瘦汉子阴森森地说:“你想这么容易死么?你不说,我叫你痛上三天三夜。”
董子宁心想:你这凶恶的小人,别说我不认识朱允文,就是认识,我也不说。正在这时,从后厅里转出一个人来,飞快地朝董子宁身子拍了一下,立刻解了董子宁的穴道。精瘦汉子一怔:“你!?”
“五爷,是我,这先生曾救过我一命,我不能看着他那么受苦。”
董子宁一看,这人正是自己在森林中救过的薛大桥,他称这精瘦蒙面汉子为“五爷”,显然也是他们一路上的人了,怪不得他叮嘱自己千万别接近枫叶林。但不管怎样,他一出手,就将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自然也应感激才是。精瘦汉子盯着薛大桥问:“你想怎样?”
“五爷,我知道这先生倔强得很,我们要问,也得慢慢地来。”
“你有办法叫他开口?”
“我尽量劝他就是。”
“好!那我把他交给你好了!”
薛大桥首先解了董子宁身上的绳索,然后扶起他来,说:“先生,对不起,我迟来一步,叫你受苦了。”在他扶起董子宁时,只听到“叮当”一声,一件东西从董子宁怀中跌落下来,薛大桥拾起一看,不由面色大变,说,“你,你……”
精瘦五爷奇异地问:“那是什么?”
“五爷,这是甘家的“追魂牌”。”
在场所有的蒙面汉子,一听“追魂牌”这三个字,都吓了一跳,惊愕相望。精瘦汉子也吃了一惊:“什么?甘家的‘追魂牌’?你别看错了!拿给我看。”他从薛大桥手中接过铜牌,在灯下细细看了一会,扫了董子宁一眼,一时锁眉不语。
董子宁见众人如此光景,更是惊讶不已,暗想:想不到这么一块小小的铜牌,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令这群恶人害怕。那么说,那位心狠手辣的姑娘不会骗自己了!可是甘家是什么人呢?怎么在湖广一带有这么大的威望,令绿林贼盗见牌变色?那位姑娘从哪里得来这一块铜牌?她是甘家的人么?甘家这么的有名望,怎么在武林中没人提到的?
薛大桥问:“五爷,我们怎么办?”
五爷一下将铜牌捏得粉碎,薛大桥大惊:“五爷,你这是干什么?”
“老子当这回事。”
“五爷,这不行,要是让甘氏三煞知道了,我们大家都没命。”
“所以老子才破釜沉舟,今夜的事,你我和大家不说,又有谁知道?大桥,我们一场天大的富贵,总不能让甘氏三煞夺了去吧?”
“这先生万一不是朱小儿的人……”
“那老子就杀了灭口。”
突然,一阵阴风骤然刮起,吹得大厅上的灯火几乎熄灭。跟着又是一团白影一闪掠进,只听见五爷一声惨叫,倒在地下,再也不能动弹,鲜血从他脖子汩汩流出。
薛大桥一见,惊得面如土色:“这是甘氏三煞的无影剑。”说时,顾不了众人,自己转身便逃。
初时,董子宁听到“甘氏三煞”时,并不在意,现在再次从薛大桥嘴中说出,蓦然想到了师父和师伯在谈论武林中人士时,曾提到“甘氏三煞”,说甘氏三煞极为神秘,出没无踪,既不与武林人士来往,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这甘氏三然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还是一伙人,却没人知道。但黑道上的人物一听“甘氏三煞”这四个字时,莫不变色。看来他们是黑道人物的克星,武功深不可测。但到底如何深奥,武林中人士从来没有与他们交锋过,也不可知,可是从黑道人物害怕敬畏的神色看来,此人武功应是相当的惊人了。因为黑道人物中也不乏高手,而某些魔头的武功,并不低于峨嵋、武当、少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
其他蒙面汉子一听是甘氏三煞的无影剑,更是纷纷夺路往院外逃命,董子宁正在惊愕中,又听到外面连声惨叫,那些蒙面汉子,一个个都滚倒在院中的荆棘丛里。董子宁更是骇然:不见人影,不闻响动,怎么一个个蒙面汉子都死了?难道真的是甘氏三煞来了?他杀人在无形无声的刹那间,这样的武功,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是人,简直是魔鬼了!突然,董子宁看见一团白影在月色下轻轻地从半空里飘落下来,如一股轻烟落在院子里,然后又冉冉地飘入大厅来。这团白影,透过淡淡的灯光看去,虚无缥缈,若有若无,董子宁吓得汗毛直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看清楚了,这团似有似无的白影,是一个白纱蒙面的少女,浑身上下素白,脚步轻盈,捷地无声。这一定是个鬼魂了。看来薛大桥说这枫叶林中闹鬼,并不虚假。董子宁壮着胆子问:“姑娘是谁?”
那团白影幽幽地说:“我是一个无依无靠,荒野飘零的女鬼。”
董子宁吓得大气也不敢透了:“你,你,你真,真,真的是女鬼?”
“是呵!我死得好苦呵!”
“你,你,你来,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找一个人伴我。”
董子宁在惊慌中,一下想起金鞭侠有位女儿,生得聪明伶俐,金鞭侠视若掌上明珠。这位金小姐也同其父一起惨遭杀害了。他暗想,这女鬼莫不是金小姐的鬼魂?要是真的是金小姐的鬼魂,她曾认识我,不会来危害我吧?于是又问:“姑娘是不是金前辈千金?”
那团白影轻轻地点点头,幽幽地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冷清,没人伴我。”
董子宁放心了,说:“金小姐,你不认识在下么?”
白影摇摇头。
“在下是武夷弃徒董子宁,曾有幸与小姐见过一面。”
“是吗?我不记得了。”
董子宁一揖说:“金小姐,是谁杀害了你—门的?能不能相告?”
“我在床上死得糊糊涂涂的,也不知是谁杀害了我。”
“小姐既然英魂不散,怎么不知道是谁杀害了你呢?”
“我真的不知道,先生,你说认识我,你就留下来伴我吧!”
“阴阳相隔,在下怎能伴小姐?”
“你拿把刀自刎了,不就能伴我么?”
董子宁一怔:“这,这……”
“不,不,你别用刀自刎,你死了,一身血污,我见了害怕,你还是上吊吧!”
董子宁感到又惊奇又好笑,这位金小姐生前聪明伶俐,死后怎么这么的糊涂?我一死倒没什么,可是……
那白影说:“你快解下腰带呀!往梁上一挂,不就完了?你不想伴我么?”
董子宁感到这女鬼不可理喻,正想办法推脱,那白影又说:“不,不,你也别上吊,你死了,舌头伸得长长的,我见了更害怕。你怎样死才好呢?这样吧,我吹气将你吹死好了。”说着,便朝董子宁面孔吹口气来。
董子宁慌忙用袖掩面,一边说:“金小姐,你听在下说,在下还想留世上,追寻杀害你一家的凶手恶徒……”
“我不管,我就要你留下来伴我。”
那白影又一口气朝他吹来,董子宁一怔,感到吹来的气丝毫没半点冷气,在温暖中还带着少女一股特有的清香。再看白影,不由失声说道:“姑娘,你不是鬼,是人。”
“我怎么会是人了?”
“在下听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姑娘在灯光下。背后有个影子,而且姑娘吹来的气,还带暖气哩!”
那白影“噗嗤”一笑:“你这个糊涂蛋,看来并不全糊涂。”
董子宁一揖:“姑娘,你到底是何人?能否相告?”
那少女将面纱掀开,笑问:“糊涂蛋,你看看我是何人?”
董子宁一下愕然了,这位少女,正是那位心狠手辣、曾给自己一块铜牌的姑娘。难道她就是那出没无常、行踪诡秘的甘氏三煞么?不由说了一句:“姑娘,我几乎给你吓死了!”
“你呀!胆大包天,我能吓死你么?糊涂蛋,你怎么闯到这里来了!你与姓金的认识?要为他一门追寻凶手么?你这个糊涂蛋,身没半点武功,又不是武林中的人……慢着,你说你是武夷弃徒董子宁,我知道,武林中有一门派叫武夷剑派,是玄武派的一支,你是不是武夷剑派门人?”
“在下过去曾是武夷派的门徒。”
那姑娘摇摇头:“你全无武功,怎么会是武夷派的?武夷派怎么会收你这脓包?”
董子宁长叹一声:“在下不肖,武功全给化功丹废了。”
“哦!?你干了什么不肖之事?”
“姑娘,一言难尽啊!”
董子宁略略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后,姑娘点点头:“原来这样,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真是那朱小儿打发来这里哩!”
董子宁又是一怔:“朱小儿?是那个朱允文么?他是什么人?”
“你真的不知道?”
“在下怎敢欺骗姑娘!”
“糊涂蛋!朱允文就是给他叔叔赶下台的建文皇帝,你不知道?”
董子宁全怔住了:“怎么?是他?”
“糊涂蛋,当今的皇帝因不见朱允文的尸首,怀疑他化装逃了出去,四处派人寻访他的下落。你卷进了这漩涡,别说你武功全失,就是你武功再好,也会遭到横祸的。试问:你武功比不比得上丐帮的蛇仙铁笛?他就是来这里想知道姓金的一门惨死真相,结果还不是死了?你呀,要不是我早来一步,你也该跟蛇仙铁笛一样,尸横枫叶林了。”
董子宁慌忙一揖说:“多谢姑娘再次相救之恩。”
那少女横扫了一眼地下躺着的死尸,说:“这个瘦鬼要不是他目中无人,胆敢捏碎了我给你的“追魂牌”,我也不至要下手杀了他。”
董子宁更是一怔:“姑娘就是人称的‘甘氏三煞'么?”
“这事你别问,问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董子宁果然不敢再问下去,看看院子中的众多尸体,又说:“姑娘,你杀他一个人就行了,又何必连所有人都杀死?不太过么?”
“糊涂蛋,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哦!?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锦衣卫的人,是当今皇帝派来的,不全杀了他们,走偏了风声,你还想活吗?糊涂蛋,你快离开这里,少惹麻烦。”
董子宁不明白地问:“当今皇帝对金前辈一门的死,也,也派人……”
“嗨!你还有个完的没有?我劝你对姓金的事,千万别再去理,要不,你死了可别怨我!你今夜不离开这里,明天你就别想离开这里了!糊涂蛋,快滚!”
董子宁见这神秘而又行为异常的姑娘说得这么严重,本想马上离开,但转而一想,又说:“姑娘,你身怀绝技,武功惊世,难道还怕什么人来危害我吗?”
“糊涂蛋,你以为我会永远保护你吗?你要是再过问姓金的事,别人不杀你,我也要杀你了!你还不快走?”
董子宁又是愕异:“姑娘要杀我?”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姑娘要杀在下,易如反掌呢。”
“你知道就好了!以后你再理姓金的事,别怨我手下无情,先就取了你的性命。还有,今天白天和今夜的事,不许你向任何人说出来。好了,你走吧!”
董子宁私下一肚的狐疑,为什么这姑娘行为这样的诡秘?难道金前辈一门之死与她有关么?他脑子里闪现了乌老大之死,小魔女之伤,暗想:难道那位武功惊人、神秘莫测、以松叶针而取人性命的高手,莫非就是她?要是这样,我明知是死,也要问明白了。
姑娘见他仍迟疑不动,烦躁起来:“你还不快走?”
“姑娘,请恕在下斗胆问一句,姑娘是否与金前辈有仇怨?”
姑娘有些愕异:“我跟他有什么仇怨呢?”接着一想,立刻明白了董子宁的意思,怒道,“糊涂蛋,你以为是我杀了姓金的一门么?姓金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值得我去动手。”
董子宁一怔:“什么!?你说金前辈……”
“他跟那姓马的是一路上的货色,你懂不懂?我也不知你爹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糊涂蛋来。”
董子宁心中一片茫然。过去,在他心目中,金鞭侠与马大侠,都是他敬仰的武林前辈,在武林中是极有名望的人物,为人慷慨好客,仗义疏财,侠心义胆,难道竟是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会是个动镖大盗?那么说,他一门之死,是青衣女侠干的了?不禁问道:“姑娘,难道金前辈也,也,也是劫镖大盗?”
“这一点,姓金的却比姓马的正派多了,好啦!你快走,不然,我真的一剑就杀了你,省得世上多一个糊涂蛋。
董子宁虽然一肚的狐疑,有很多事想问明白,既然金前辈一门不是她杀害的,再问下去,这行为怪异的少女想也不针多讲了,说不定惹得她性起,一剑杀了自己。于是深深一揖:“多谢姑娘相救之恩,在下告辞了!”
董子宁走出大厅,在树下解下骡绳,骑上骡子在月色下离开了枫叶林,一路上思索着那位怪异姑娘的话。金前辈既然不是劫镖大盗,怎么又不是好东西了?他怎么会与姓马的又是一路上的货?这真叫人弄不明白。还有那一伙蒙面人,为什么要潜伏在金前辈的家中,杀害追索金前辈一门惨死真相的人?难道是他们杀害了金前辈一门么?可是,他们又怎么疑心自己是下台皇帝派来的?这些事情,更弄得董子宁一 塌糊涂,百思不解。不知不觉,董子宁在骡脊上已离开了枫叶林有二、三里地。这时,天近黎明,山野的晨风凉意侵人。董子宁四下观察,只见山色朦胧,不远处有一座市镇座落在群山之中,自己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了。心想,我这么早进市镇,必然引起别人的注目,不如在这里歇息片刻,再进市镇不迟。于是,他找一处背风的地方,解下行囊,放骡在附近吃草,自己靠着一棵大树,半躺半卧,闭目养神。
他正在半醒半睡中,听到一阵人喝骡叫的声音。睁眼一看,天色大亮,旭日东升,满坡珠露,闪闪发光,而自已的骡子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慌忙地站起来,走到高处四望,只见山坡下一个乡农老者正牵着自己的骡子,用树枝忿忿地抽打着。董子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跑下去问:“老丈,你为何打我的骡子?”
老者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这是你的骡子?”
董子宁以为自己认错了骡子,再仔细观看,那分明是自己的,没有错,便说:“老丈,它正是在下的坐骑。”
老者盯着他问:“是你的,为什么我刚才喝问是谁的,你怎么不答应?”
董子宁一揖:“老丈请见谅,在下在那山坳树下睡着了。一时没听到。”
老者更怀疑了,又上下打量董子宁一下,问:“你昨夜就在山坳树下睡?”
“这——!”董子宁一时倒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枫叶林的金家大院死了那么多的人,自己一说,那不吓坏了这老者?说不定这样一来,更引起了地方长官的注意,将自已卷进一场没完没了的官司中去,自己怎么赶去云南?何况那一伙人还是官家锦衣卫中的人哩!
老者见他迟疑不敢答,疑心更大了,说:“我看你八成不是好人!”
董子宁不悦地问:“在下怎么不是好人?”
“你是好人,为什么在那山坳里睡?这里离市集不远,市集有客栈,你为什么不住?”
“哦!在下昨夜赶路,本想找地方投宿,可是人生地不熟,不知怎样,在这山头附近转来转去,总转不出来,只好胡乱在那山坳里睡罢了。”
老者又看了下董子宁,见他口音不同,一脸诚实,不象奸诈之人,衣服又带草屑,不由相信了。但往北方枫叶林处着了一眼,又带惊讶地问:“你昨夜里有没有闯进那片枫叶林里去?”
“在下在月色下,也不知有没有走进去,但树林子却穿过了不少。”
“你有没有看见一座大庄院?”
董子宁只好回避地说:“在下没看见,要不,在下就去借宿了。”
“先生,算你大幸,没见到那院子,不然,你直着进去,就横着出来了!”
董子宁故作吃惊地问:“为什么?”
“那枫叶林不干净,自从金员外一门突然死后,那里便闹鬼了。开初有些贪心地人想去金家大院里偷东西,一个个都莫明其妙的死去。一些过路异乡人闯进去想借宿,也都莫明其妙的暴卒。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到那里去了。你昨夜没去那里,不是万幸么?”
董子宁心里说:这怎的是闹鬼?这是那一伙蒙面人干的。看来世间所传说的鬼神,都是人扮的,信不得。他不得不说:“多谢老丈指点,那座鬼林子,在下今后再也不敢打那里过了。”又问:“老丈,金员外一门怎么会一夜之间死去的?”
话刚出口,董子宁似乎看见一道银光一闪,跟着听到自己骡子一声惨号,倒在地下死去,董子宁一怔,一看自己的骡子,额头上有一丝血流用来。那老者吃了一惊:“你的骡子怎么死了?难道是我刚才出手重了?”
在朝阳下,董子宁看见骡子额头上有一点金属似的暗器闪耀,说:“这恐怕不是老丈出手重……”
老者走近骡子跟前一看,面露惊恐之色,说:“你,你,你的骡子叫枫叶林的鬼索去命了!”说时,慌忙掉头便逃,再也不敢停留,害怕鬼魂会缠上他似的。
董子宁在原地怔了半晌,又见一物急似流星,向自己飞来,他暗叫一声:“这下我完了!”“啪”地一下,那物击在董子宁的手背上,又滚落在地上,董子宁痛彻入骨,不由“啊呀”叫了一声,看看自己手背,已是红肿起来,并不见出血,也不觉麻痒。董子宁虽然武功全失,但武林中浸过毒的暗器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看见过不入人体的暗器,看来这暗器劲力强,却不入人体,更不象浸了毒的。大感惊奇。这是什么暗器?再仔细看看地上那物,竟是一个小小的纸团。心想:难道那人不想取自己性命,而在警告自己么?于是拾起纸团,打开来看,上面赫赫有一行蝇头般的小字,写着:“你再敢打听姓金的事,你的坐骑,便是你的下场,糊涂蛋,希自爱。”
不用问,这是那位诡秘少女发出的最后警告,射杀自己的骡子便是儆戒自己了。
董子宁不由四下观察,哪里有少女的踪影?心里想:这位姑娘为什么再三警告自己别去打听金鞭侠一门惨死之事?她是出于好意?还是别有他图?他再看着骡子流血之处,一支银针,射入骡头,几乎没顶。单是这股发射银针的劲力,已叫人骇然。她要杀自己,真是在举手之间。他将银针拔了出来一看,针长约二寸,新形似剑。一下想起,难道这就是薛大桥所说的“无影剑”么?看来昨夜那一伙蒙面人,都是死在这些银针之下了。甘氏三煞,出没无常,行踪诡秘与众不同,怪不得武林人士说他们是在乎正邪之间的人物了。
董子宁没奈何,只好丢下死骡,转回山坳处,背上行囊,一步步转下山来,朝郑家坳走去。他看见一片红薯地,薯苗不知给什么野物啃光了。再一看,薯地上尽是骡脚印,董子宁一下心里明白,原来是自己的骡子啃光了这片薯苗,怪不得那老丈气愤地鞭打骡子了。按情理,自己应赔偿才是,可是骡子一死,倒把老丈吓跑了。
董子宁来到郑家坳市集上,找了一处饭馆坐下,打算吃饱后,再到市集买一匹骡子。没有一副脚力,去云南千里山道,自己如何行走?于是,他向小二打听当地骡价情况和卖骡的集市。店小二告诉他:“先生,你想买一匹好骡,离此不远,约二里地的樟树头,那是骡马市场。先生肯花三、四十两银子,便可买到一匹上好的骡子了。”
董子宁摸摸身上的银子,最多只有二十多两,不够买一匹骡于,看来只有在这集上给人诊病,得些诊金,才能买骡子。要是自己武功不失,一展轻功,不用两个月,便可到达云南,何需如此麻烦?他轻微地叹了一声,随便叫了一些饭菜,胡乱吃饱便付帐走出来,集上的大街小巷走动,看看有没有人要看病的。他刚走出一个巷口,迎面碰上一个眉粗眼大的汉子,牵了一匹上好骡子走来,上下向他打量着,问:“先生,你是不是从衡山而来?”
董子宁一怔,答道:“在下正是从衡山来,不知大哥有何见教?”
那位汉子不理睬他,仍问:“途中,有没有一位小姐救了你?”
董子宁不知是祸是福,只好点点头。
那汉子笑了:“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这匹骡子,你收下吧。”
董子宁惊奇地问:“在下与大哥素不相识,为何送我骡子?”
“这是那位小姐托我交给你的,这里有她的一封信,你看了就清楚。”那汉子说完,将骡绳和一封信,一齐交给了董子宁,便扬长而去。
董子宁感到非常的惊奇,连忙拆开信来看,上面写着:“杀你一骡,还你一骡,一饭之德,从此报完。你我之间,再无欠情,请速离开,免遭杀身。”
这位诡秘少女报一饭之德,不算不厚,她两次救了自己 的性命,杀了自己的骡子,又送回一匹更好的骡子。既然她再三警告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过问金鞭侠之事,看来是出于好心了!连丐帮的高手蛇仙铁笛也在此处身遭不幸,自己武功全失,手无缚鸡之力,又何必以卵击石,辜负了这位诡秘少女的一片好意?至于其中种种不明之处,等到去云南见了小魔女和韦妈妈后,再向她们细说,想小魔女的聪明心细,韦妈妈久历江湖,说不定会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自已也算是为武林界尽了一片心。想罢,董子宁便骑上骡子,离开了小镇,沿着湘桂夹道,在桂北方向而去。他不敢往湘西一带而走,一来那里尽是穷山恶水,瘴气袭人,二来湘西是二师伯武陵剑派人经常出设的地带,万一碰上了他们,有诸多不便。要是不幸碰上了冯老五和那位姓白的,他们不杀了自己才怪哩。到其时,恐怕再没有三不医徐神仙和小魔女来救自己。
不多日,董子宁来到了永州府属下的祁阳县。事情就是那么的巧,他在这里,看见了师兄赵子荣偕同师妹肖小琳。肖小琳是师父师母的爱女,比董子宁小一岁,而武功却比董子宁略高一筹。半年不见,师妹越发漂亮了,真是玉颜生辉,顾盼嫣然。董子宁感到心头一热,本想奔过去相见,可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情景,又有何颜上前相认?眼见他们就要走过来了,慌忙低下头,将脸掉到一边去,相互擦肩而达。接着,他似乎听到肖小琳的声音说:“荣哥,你着那不是宁哥吗?”
董子宁心头一怔,仿佛中了雷击似的呆住了!随即又听到赵子荣的声音说:“他怎么会在这里?师母说他已北上寻亲了。师妹,你一定是走花了眼,认错了人。”
肖小琳说:“荣哥,我们追上去看看,说不定真的是他哩!”
赵子荣说:“师妹,你看,他怎么会是子宁呢?宁弟一身武功,而他,全无半点懂武功的样子。走吧,别误了我们的事。”
董子宁知道他们在背后打量自己,吓得头也不敢回,笔直骑骡往前面面去。转过一条街,董子宁透了一口大气,他们终于没有追来看自己。继而心里又想:师妹不在武夷山,怎么在这里出现了?他想到赵子荣的最后一句话:“别误了我们的事。”他们要办什么事呢?他一想到,莫不是他们也来了解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象?不行,他们要是心里没一些准备,闯进了那神秘莫测、杀机暗伏的枫叶林里,不就危险了?小魔女在那一带出了事,蛇仙铁笛在那里丧了生,就算荣哥武功与蛇仙铁笛一样高强,加上师妹两人,但敌人在暗中,他们在明里,必然会吃大亏的。这些事我既然知道了,不事先告诉他们,怎对得住同门之谊?想到这里,董子宁再也顾不得自己了,慌忙掉转骡头,追赶他们,可是,哪里还有赵子荣和肖小琳的影子?转了几条街,都见不到。董子宁急起来,忙向人打听,是不是看见一男一女两位青年经过这里?一连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看见。最后问到一个人时,那人朝董子宁上下打量一下,问:“你问的莫不是武夷黑侠赵子荣?”
董子宁大喜,连忙问:“是呀!阁下认识他们么?”
“人倒见过,但不相识。”
“呵!阁下能否告知在下,去了哪里?”
那人又冷冷地端详了董子宁一眼,说:“你没有武功找他们干什么?”
董子宁一怔:“怎么?要会成功才能问他们么?”
那人又盯视了他一眼。突然问:“你与他们是朋友?”
董子宁本想直说,但一想到江湖上的险恶,师母又曾再三叮嘱自己:“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而这人目光如电,语言如刺,我怎能将话直说?于是道:“在下不过久仰黑侠之名,想结识一下罢了!阁下能否告知他们去了哪里?”
那人哼了一声:“什么黑侠,过不了今夜,他们就是两具死尸!”
董子宁大吃一惊:“阁下这话怎说?”
那人在南一指:“他们在那边方向去了。你嫌命长,你就去找他们吧。”说时,瞧也不瞧董子宁一眼,掉头而去。
董子宁在原地怔了半晌,心想:要是荣哥和琳妹往南而去,脱不是了解金鞭侠的事情了。可是那人为什么这样说?他与荣哥有仇?还是恐吓自己?既然他这样说,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就算荣哥不是为金鞭侠的事而来,也要将这情形告知。于是便抽骡往南追寻。出了城门,一直追赶了五里多远。只见两旁尽是崇山密林,仍然不见赵子荣和肖小琳的踪迹。暗想:他们去了哪里呢?猛然一下想到,叫了一声:“糟糕!我怎么这样傻?那人既然与师兄有仇怨,存心要加害师兄,他怎会将真话告诉自己?显然,他帮意指点自己跑了一段冤枉路,我真是世上头号的大傻瓜。”
董子宁正想往回走,一阵山风吹来,隐隐送来刀剑交锋的响声,不由心里一怔,莫不是师兄他们在前面与坏人遭遇上了,那人说的话不假?便慌忙拍骡赶去。刚转上一个山坡,远远看见赵子荣、肖小琳正与四个蒙面汉子激战。董子宁又是一怔,暗想:怎么又是蒙面人的?武陵派的梁平山遭到一伙蒙面人的袭击,而自己在金鞭侠大院里也几乎死在蒙面人的手中。现在荣哥琳妹也碰上蒙面人了,这些蒙面人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出现?他们是什么人?象那位诡秘少女所说的,是官府鹰犬锦衣卫么?为什么锦衣卫要三番四次地袭击玄武剑派的人呢?
董子宁又暗想,自己怎么办呢?赶上去吗?自己武功全失,不但无法相助师兄师妹,反而会给他们添个累赘,分心来照顾自己;走开吗?眼见情同手足的师兄师妹与人激斗,生死未卜,又怎能离开?他叹息了一声,只好牵着骡悄悄走进树林里,暗中注视双方的战斗。
赵子荣、肖小琳天罡地煞双剑配合,真是珠联璧合,威为暴增。着来那四个蒙面人也不失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在天罡地煞双剑的默契下,仍然占不了上风。肖小琳所学的剑路,与董子宁一样,三十六式天罡打穴剑,何况肖小琳是徐女侠的爱女,深得这套剑法的真传,功力又比董子宁高,与赵子荣一配合,真是天衣无缝,全无破绽,进招防守,挥洒自如。真个是起如惊鸿,落如电闪,力敌四位高手,仍游刃有余。董子宁看得又惊又喜,刚才的担心放了下来。
四个蒙面高手见占不了便宜,烦燥起来,一声呼哨,顿时从那边林子里跳出一位蒙面妇人,手提弯刀,娇声唤道:“你们这四个饭桶,难道不知道武夷剑派天罡地煞双剑配合的威力吗?你们将他们两个分开未,让他们发不了威力!”说时,弯刀一摆,便直取肖小琳。
董子宁更是一怔,这蒙面妇人的声音好熟悉,自己好象在哪里听过似的。再看她使出的刀法,竟然是马大侠的夫人,马大娘子俏夜叉的刀法。心里更是惘然起来,俏夜叉怎么会与蒙面人一结在一块的?就算马大侠是劫镖大盗,为青衣女魔所杀,可与武夷派人没结怨呀!她为什么要勾结这伙蒙面人来袭击师兄师妹,不!这绝不可能是俏夜叉。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的刀法,不过与俏夜叉同一门派而已。同一门派,有好有坏,武陵不是也出了象冯老五这样心术不正的小人么?
这时,双方激斗突然起了变化。那四个蒙面人听了蒙面妇人的指点三人联手围攻赵子荣,蒙面妇人和另一蒙面汉子力战肖小琳,一下将赵子荣和肖小琳分开了。两人一分开,双剑配合的威力顿减,赵子荣仍可以应付,可是肖小琳却危机四起了,剑招发出,竟有些力不从心。蒙面妇人一声娇嗔,只见刀起如练,刀锋将肖小琳的左肩划开了一条伤口。幸而肖小琳轻功甚好,闪避及时,不然一条左臂将给砍了下来。眼见肖小琳危险,董子宁大急,这真是人急智生,他赶着骡子,骤然从林中冲出,直朝蒙面妇人冲去。蒙面妇人见一头骡子朝自己冲来,一时愕然不解。另一蒙面人本来一剑要了结肖小琳,也一时怔了怔。就在这一刹间,肖小琳从刀剑下脱险出来,忍痛回手一剑,将那一位蒙面汉子刺倒了!
蒙面妇人闪身避开冲过来的骡子,顿时大怒,一刀朝骡背上的董子宁劈来,吓得董子宁从骡背上滚了下来。而那匹骡子,叫蒙面妇人一刀劈为两段。董子宁眼见刀锋又朝自己劈来,自知再也无法闪避,便闭目待毙。忽听到蒙面妇人“哟”地一声,弯刀落地。董子宁睁眼一看,蒙面妇人手腕上一丝鲜血流出。董子宁还以为是师妹肖小琳用剑挑了蒙面妇人的手腕,将自己从刀下救了出来。仔细一看,那不是剑伤,显然是中了什么细微的暗器,是谁发射暗器救了自己?是师妹?可是武夷剑派的人从来不使用暗器,也不会使用暗器,绝不会是师妹子的。董子宁正惊疑中,又见眼前白光一闪,一团白云骤然飘落,一位用白纱蒙了面孔的白衣少女仿如仙女降落,出剑如风,一招醉剑招式,向蒙面妇人挑去,吓得蒙面妇人急向后跃,一转身,向林中逃去了。
董子宁惊喜万分,这蒙了面孔的少女一定是小魔女了,刚才她以梅花针救了自己,又一招韦妈妈的醉剑招式,吓走了蒙面妇人。她为什么要蒙面孔?是了!一定是她不愿自己的师兄师妹认识她,所以蒙上了白纱。
蒙面少女并不去追赶蒙面妇人,身形骤起,宛若惊鸿,一下飘落在与赵子荣交手的那三个蒙面汉子面前。原来赵子荣见肖小琳受伤,生死攸关,急想抽身相救,可是给三个蒙面人缠得无法脱身。正所谓高手交手,心无旁鹜。赵子荣一分心,身上一下中了对方一剑,幸而不是要害之处,仍能力拼,但已处于下风。蒙面白衣少女一到,剑招一发,辛辣刁狠,招式诡异无比,转眼之间,已将三个蒙面汉子—一刺翻,再也不能动弹。那蒙面少女回头朝董子宁望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身影一闪,一下子又消失在树林里,宛如云中神龙,倏然而来,倏然而逝,不留踪影。董子宁等三人惊讶异常。赵子荣和肖小琳惊讶的是这位身负绝技、武功惊人的少女不知是何许人氏,救了自己,却不留姓名就走了,而董子宁惊讶的是这位蒙面白衣少女,在转眼之间就取了三个蒙面人的性命,剑法之辛辣刁狠,小魔女万万不及。她不是小魔女又是何人?
肖小琳这时已认出是董子宁了,惊喜地叫道:“宁哥,是你么?你这一身郎中打扮,我几乎认不出了。”
赵子荣一怔,也认出了董子宁。惊疑地问:“宁弟,你怎么来到了这里?你没北上么?”他看了看董子宁,见董子宁面色虚弱,完全失去了昔日英气,又问:“宁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好象你的武功全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同时一边迅速为肖小琳包扎伤口。
董子宁鼻子一酸,险些滴下泪来,他强忍泪水,苦笑一下,“荣哥,小弟不幸得了一场怪病,病后便武功全失了,变成今日的样子。”
肖小琳吃了一惊:“宁哥,你真的武功全失了?莫不是服了化功丹吧?”
董子宁摇摇头:“琳妹别乱猜,我没有服化功丹。想师父对我情同父子,怎么会忍心叫我服化功丹呢?”董子宁怕肖小琳听了难受,从而怨恨父亲,才故意用话搪塞的。
赵子荣心里难受,他已看出董子宁的确是服了化功丹。世上哪有这么一种怪病,会将武功病掉的?他也不敢明说,怕伤了肖小琳的心。肖小琳却叫起来:“宁哥,你跟我们回武夷去,爸爸敢不收你,我就跟他闹个没完没了。”
董子宁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他了解师妹的性子,一向娇生惯养,活泼任性,别说众师兄让她,就连师父也迁就她三分。可是给驱赶出来的弟子,再入师门,那非得玄武派三大掌门人一致同意才行。这事怎能用耍小孩子脾气解决的?他十分感激师妹的好意,连忙摇手说:“琳妹,你千万不能这样,再说,也是我的不肖,怪不得师父……”
“宁哥,你做错了什么事?妈妈说你完全是无辜受屈。我和荣哥这次出来,完全是受妈妈之命,一来查明王平野到底死于何人之手;二来也打听你的去向下落。”
董子宁这时才明白他们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同时心里一阵感动,师母徐女侠并没有将自己忘记,仍时时挂在心上。压根儿没有将自己视为不肖之徒,便说:“师母恩深似海,我恐怕来世才能报答了!”
肖小琳问:“宁哥,你不跟我们回武夷么?”
董子宁说:“我现在武功全失,有何面目回武夷?只有令师母伤心。琳妹,请你们回武夷后,别把我的情形告诉师母,以免令她老人家难受。”
肖小琳问:“宁哥,你不能重练武功么?”
董子宁心里苦笑:我服了化功丹,怎能重练武功?即使重练,那也是四、五十年后的事了!不知我到那时还有命无命?便摇摇头说:“琳妹,恐怕我今后再与武林无缘了!”
赵子荣黯然地说:“宁弟,你何必这样?目前你武功虽失,只要重练,又有何难?”
董子宁长叹一声:“我今世也不想重练什么武功了,但求安分守纪,做一个解人百病的郎中。”
肖小琳惊讶:“你真会看病?”
“我跟三不医徐神仙学了三个多月,一般小伤小病,倒也能看。”
“噢!我还以为你故意扮成个郎中模样哩!不行,宁哥,你这个样子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了。跟我们回去,你要看病,不能在武夷山一带给人看病么?”
董子宁不愿在这件事情上与师妹纠缠下去。转了话头说:“荣哥琳妹,你们的伤怎样了?让我看着。”
肖小琳肩上的刀伤虽重,并没伤筋骨,虽然流血多一些,在谈话中,赵子荣已给她服下了药,并已包扎好。而赵子荣的创伤,更是轻微,只伤一点皮肉而已,早已无事。
赵子荣说:“宁弟,我们的伤并不要紧,而是你受了伤没有?你在这种情景下,仍舍生忘死地来救我们,几乎丧在刀下……哦,对了,那一位救我们的蒙面白衣姑娘是谁?你认识不?”
董子宁摇摇头:“我也不认识。”
“她不是小魔女?”
肖小琳怔了一下:“什么?她就是小魔女?”
董子宁不由心里震动了一下,原来师兄也认为她是小魔女了!从心里说,董子宁真希望这位蒙面白衣少女是小魔女,一来可以省得自己去云南;二来更可以化解碧云峰人与武夷派的误会。他摇头说:“不会是她,白小姐的剑术没有这样的精湛奇绝,而轻功也不及这位神奇的姑娘……”他说到“神奇”两字之时,脑子一下闪现出一个少女的形象,自语地说:“莫非是她?”
赵子荣问:“谁?”
“甘氏三煞!”
“什么!?甘氏三煞?”赵子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肖小琳也吃惊起来:“那位姑娘是甘氏三煞?”
董子宁本想将自己遇上那位诡秘少女的事情说出来,但一想到那位少女警告自己千万别将她的事跟任何人说,自己也曾答应过的。他并不害怕那位行事乖张的少女会杀了自己,而是感到自己说了,便变成了不守信约的小人了。于是说:“我也是听人说罢了。”
“宁弟,你一定弄错了,甘氏三煞从不与武林人士来往,更极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可是黑道上的人物,却对甘氏三然极为害怕,愚兄虽然没见过甘氏三煞,却与黑道人物交过手。听他们说,甘点三煞是位英俊男子,绝不可能是位少女。至于甘氏三煞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就没人清楚了。”
董子宁心里说:“说不定这位诡秘的少女,就是甘氏三煞的一个。”他不便驳赵子荣,只好说:“那么说,是我想当然了!”
赵子荣说:“宁弟,你打算去哪里?不如跟我们在一块,路上也有个照应。”他不敢说回武夷,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驱除董子宁,这是玄武派三大掌门人议定的,并非师父一个人作主。
董子宁一揖:“多谢荣哥、琳妹的好意,我是玄武派的弃徒,与你们在一起,恐有诸多不便,万一传到了武陵、武当二大掌门人耳中,更连累你们了!”
肖小琳说:“那怕什么?我不信他们吃了我!”
董子宁说:“琳妹,话不是这样说,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至于师母、师妹和各位师兄的恩情,我虽然浪迹天涯,也不敢相忘。”
董子宁临别时,想起了在枫叶林和在祁阳县城遇到那人的事,便—一告诉他们,要小心应付才是。
肖小琳仍希望董子宁与自己在一起,问:“宁哥,你真愿与我在一块?”
“不是不愿,我怕因此而使你招人非议,我就更对不住师母了!”
赵子荣知道董子宁是位外柔内刚的人,他既然决定,便再也劝不回来的。只好说,“宁弟,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千万莫与人相争,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有什么事,你托人捎信给我,让愚兄来为你出气,吐冤伸仇好了。”
董子宁说:“小弟今后怎敢惹事生非?我已不是武林中人,料想武林人士也不会找我的麻烦,倒是师兄、师妹,要格外小心才是。”
最后,他们分手了,董子宁望着他们远去,黯然长叹,看来今后,恐怕再难以与他们相见了!他从死骡身上解下行囊,正想离开,蓦然白光一闪,那位白衣少女婷婷地立在自己面前,面纱早已除下,果然是那位诡秘异常,在金家大厅上扮鬼坏自己的姑娘。她盈盈一笑:“糊涂蛋,没想到我会出现吧!”
董子宁一怔,跟着深深一拜:“多谢姑娘三次救了在下。在下也的确没想到姑娘再次会出现。”
“糊涂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险些走进了鬼门关?”
“要不是姑娘及时出手相救,在下恐怕早已死在那蒙面妇人的刀下。”
“嗨!我说的不是那蒙面妇人,而是刚才,你懂吗?”
董子宁愕然:“刚才!?刚才我有什么危险了?”
“糊涂蛋,幸而你没将我的事告诉了你师兄、师妹,不然,我的无影剑早就取了你的性命,连你那师兄、师妹也不会放过。”
董子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问:“姑娘刚才在林子里?”
“你以为我会走远吗?糊涂蛋,你人虽然糊涂,却蛮守信用的,果然没将我的事告诉任何人,一路上我一直不放心,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姑娘今后请放心好了,那怕我就是死,也不敢背约,将姑娘之事说出来。”
白衣少女点点头:“看你不出,武功全失,却侠义过人,竟不顾自己生死去救人,怪不得凤女侠认你为兄弟。”
董子宁不由惊喜:“姑娘认识凤女侠?”
“要不是她相托,我才懒得理你的生死哩!也不会从衡山跟踪你到这里了!”
董子宁又惊又喜,原来是我那结义姐姐凤女侠相托她来暗中保护自己,于是又是深深一揖:“多谢姑娘的高义,在这里,我为凤姐姐多谢姑娘了!”
少女嫣然一笑:“好了!糊涂蛋,我再叮嘱你,千万别去过问姓金的事。今后,你不论在任何地方、任何场所见到我,就当我们素不相识,知道吗?”
董子宁感到这位少女诡秘异常,行为叫人不可理解,但心里还是感激她三次救了自己,便说:“既然如此,在下遵命就是。”
少女嫣然一笑:“好,糊涂蛋,你走吧,到了前面,自然会有人再送一匹脚力给你,要不然,你怎能去得了云南,见你那小魔女?”
董子宁愕然,这诡秘奇异的少女怎知道自己去云南找小魔女的?正想再问,只听得少女嘻嘻一笑,人早已消失在林子里了。又听到少女在林子里说:“糊涂蛋,你见了小魔女,顺告一声,终有一天,我要与她比试比试,领教她的梅花针。”说罢,声消人杳,四周又回复了原有的宁静。
董子宁又呆了半晌,心想:要是她真的与小魔女比试,小魔女又怎是她的对手?但愿她别碰上小魔女才好。他看了看四周一眼,地上仍躺着四个蒙面人的尸首。暗想:“这四个蒙面人是什么人?这里离县城并不远,倘若给官府发现了,恐怕会连累这附近的乡民呢。不如我赶快将尸首埋葬了吧!”他看了看附近,只见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泥坑,他将四具尸体—一拖到坑中,正想掩上土,只见一具尸体的蒙面布滑落下来,大概是他拖动的过程中将布弄松了。董子宁一看,更是惊愕,这蒙面人不就是金鞭侠家中的大管家吗?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再仔细一看,不是他又是谁?因为这大管家最容易认了,左腮下有一颗拇指大的肉瘤,董子宁一下如坠五里云雾:金鞭侠的大管家怎么会与这些蒙面人在一起来暗算师兄师妹的?他一下想起了那诡异少女的一句话:“金鞭侠与马大侠是一路上的人。”他的好奇心顿起,又一一除下另外三个蒙面人面上的黑布,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董子宁又怔了半晌。金鞭侠的大管家既然是这伙蒙面人的同党,那么金鞭侠一门之惨死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这肉瘤管家是来金鞭侠家卧底做内应的?董子宁一想到诡秘少女的话,又摇摇头,自语地说:“不对,既然金鞭侠与马大侠是一路上的人,这肉瘤管家去金家卧什么底?既然他勾结其他蒙面人杀害了金鞭侠一门,为什么又向武夷、武陵派的人下毒手?”他更是百思不解。可惜这肉瘤管家已死去了,无从问明白。
董子宁草草地埋葬了四具尸体,虽然这样,已弄得精疲力竭。他歇了一会,便背上行囊,走出林子。果然没走多久,在一处竹林转弯处,一位蒙了半边面孔的姑娘,牵着一匹骏马从竹林走出来,一双晶莹似黑宝石的眼睛打量着董子宁,眼解含笑问:“先生,你是不是糊涂蛋?”
董子宁一听,便知道是那位诡秘少女打发来的人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揖说:“在下是董子宁。”
那蒙面姑娘“噗嗤”一笑:“你不是糊涂蛋么?”
“在下虽然糊涂,却,却……”
“好啦!先生,这是我家小姐送与你的脚力,你收下吧!记住,要是有人问你马的来历,你千万不能直说,只说你买的好了。”
董子宁慌忙答谢:“在下记住了,多蒙你家小姐关心,在下实在感谢不尽。”当他抬起头来时,那位蒙面姑娘早已不见了。董子宁苦笑一下。只好将行囊解下,挂在马上,然后翻身上马赶路了。
一天,董子宁来到了湘桂交界的五岭山中。五岭南北,气候截然不同,五岭北面,秋风袭人,而五岭之南,虽已时近中秋,天气仍似初夏一般怡人,草木葱绿,山花处处,哪有半点秋意?
董子宁不知是由于赶路,还是观赏岭南的秋景山色,竟错过了投宿之处。这时已是夕阳西下,晚霞似锦,归巢晚鸦,纷纷投林。董子宁前后左右一看,只见一片重山峻岭,连接天边,看不到半户人家,也见不到半缕炊烟飘起,心中不由慌了。眼见夕阳已落,远处山峦,渐渐朦胧起来。董子宁心想:要是在以往,自己武功未失时,随便找一处山崖,树叉,便可住下,可是现在不行了,别说碰上强人,就是碰到一头豺狼,也无法自卫呀!何况在这荒无人烟的田野上,光是这匹骏马,也容易招来虎豹豺狼的袭击呢!没办法,董子宁只有策马赶路,希望在前面找到一处人家住下。他放马在山道上奔驰。天色渐黑暗下来了,一丈多远的地方便已看不清楚,听听到山风阵阵,树木乱响。董子宁越发惊慌起来,说道:“马呀,马啊!你自己跑吧,希望你带我到一处有人家的地方就好了!”
这匹马似乎懂人意似的,放开四蹄在盘旋的山道奔驰。董子宁此刻唯听天由命,任由马儿向前奔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黑夜中,董子宁一下看见远处有灯光闪亮,不由大喜,忘情地抱着马颈亲起来:“我的好马儿,真的找到人家了!我要好好地报答你,叫那人家,给你喂上一顿上好的草料。”
这匹骏马,竟似熟悉这一带地形似的,穿山越岭,跨溪过涧,直奔进一片密林中。不久,就来到了一座寨门前面,灯火,就是从寨门外的木栏栅中透出来的。一声马嘶,惊动了里面的人。“呀”地一声,寨门打开,一束光线射出,从里面走出一位精壮的汉子。董子宁慌忙从马背上下来 朝汉子深深一辑说:“在下因赶路,错过了旅舍,特来贵庄借宿一夜,万望收留。”
那汉子惊讶地在灯火下打量着董子宁,再看看那匹骏马,突然眼睛一瞪,凶恶地问:“你是何人?谁打发你来这里的?”
董子宁心头一怔,这汉子怎么这般的凶恶?莫非我闯进山贼的窝里来了?心里暗暗叫起苦来。又一想,既然来了,也只好听天由命了。便说:“在下是走乡串村的郎中,只是错过投宿之处,才来这里,并没有谁打发来的。”
这时,寨门里面传来一个阴恻侧苍老的声音:“阿福,是谁来了?”
“侯总,不知是哪条线上的羊子,自称什么鸟郎中,闯到这里来了。”
“哦!?你带他进来我看着。”
“是,侯总,奇怪的是这鸟郎中,骑的马竟然是阿寿的。”
“什么?!阿寿的,快带来我看看。”
董子宁暗吃一惊:什么,我这马是阿寿的?怪不得这匹马会带我跑来这里。眼前的汉子叫阿福,这马的原主人叫阿寿,显然他们是一家人了!诡秘的少女怎么送给我这样的一匹马!怪不得她叮嘱我不要直说哩!看来,我今夜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阿福盯了董子宁一眼,命令似的:“跟我进来!”
董子宁想不进去也不行了,只好跟着他走进柴门。那匹马不用人牵,自动地跟了进来。董子宁跟随阿福走过一条林荫夹道,来到一处大厅前。阿福对他一挥手:“进去吧。”
董子宁走进大厅,只见一盏灯光下坐着一位半百的老人,深目鹰鼻,骨骼清瘦。董子宁一看,不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位老者,不用说,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这里必然是贼窝无疑了。
老者双目如电,上下打量了董子宁一眼,皱皱眉,似乎感到有些失望。显然他看出了董子宁是不会武功的人,问:“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在下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我是任由那匹马带来的。”
“你那匹马从何处得来?”
“是在下在祁阳县里买来的。”
老者双目一闪,盯着董子宁问:“在祁阳县买的?”
“是!不知老丈为何动问?”
老者不理睬他,追问下去:“卖给你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
“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老者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哪里知道这是董子宁胡编乱说的一个人,故仍追问下去,“晤,你再说说,他长相怎样,穿着打扮如何?”
“在下只不过与他买马罢了,倒没细瞧。不过,他嘴唇留有两撇胡子,一身当地乡人装束。”
老者双目一睁:“你没说假?”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落魂山
上回说到老者问董子宁有没有说谎,董子宁心中一惊,暗想:难道我胡说的一个人,他疑心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去了么?要是这样,我又无辜地害了一个人了。当时便有点不悦地说:“老丈,在下只不过来借宿罢了,倒不明白老丈为什么象审囚犯似的审问在下。要是老丈不方便外人借宿,在下亦不敢打扰,只好告辞了。”老者阴恻恻地一声冷笑:“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容不得你走了。”
“你想把在下怎样?”
“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
董子宁将心一横,一声冷笑:“在下既然闯进了你这贼窝里,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老者略感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郎中,居然有这样的胆识和豪气,疑心顿起,冷冷地问:“那么说你不是无意,而是有意闯进来的了。说!谁派你来的?阿寿现在去了哪里?是不是你们将他干掉了?”
“我早已说过,在下因赶路错过住宿地方,任由这匹马跑来这里,什么阿瘦阿肥的,别说在下不知道。就算在下知道,老丈这样无礼相问,在下也不会回答的。”
“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在下也不出来跑江湖了。”
老者盯视他半晌,暗思:莫非这小子身怀绝技,武功极高,才有恃无恐?他知道武林中有一种人内在武功达到了极高境地,而外表上使人半点也看不出来,象武林八仙中的隐侠和漠北怪丐,就是这样一类的高手。但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位二十岁上下的小子,武功会达到那样令人难以想象的境地。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武林中的奇人异事,往往出人意外,待我试试这小子。他突然从椅子跳起,敏捷似猴,一掌虚招向董子宁拍去。想不到这一虚招。就将董子宁拍倒了,一口鲜血喷出。幸而老者发的只是虚招,武力只用一成,不然董子宁早已身碎骨裂。这一下,倒令老者愕了一会,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废物,充什么英雄好汉?我还以为你身怀绝技,原来真的丝毫不会半点武功。”
董子宁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擦着嘴唇上的鲜血,傲然地说:“我看你连废物也不如,实际上你比任何人都怕死。”
老者扬了扬眉:“我通天猴怎么会怕死的?”
董子宁这时才知道这老人叫通天猴,怪不得那精壮汉子称他为“猴总”,大概他是这贼窝里的一位首领了!一招“闪电掌”倒也真的出手不凡,若是自己武功不失,要闪开他这一掌并不难;倘是与他交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哩!他暗暗有点惊讶:黑道上竟然有这样的一位武林高手!看来他已有一定的年纪,怎么不见在江湖上一名的?也没听人说起,董子宁不去多想了,昂然地说:“你不伯死,怎么一下就出手伤人?其实你心里是害怕我。”
通天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内心里倒也佩服这江湖郎中有胆有识,闻死不变色,的确是一条不怕死的硬汉,在自己平生所见的人物中,算是第一个了。他一笑说:“我怕你什么?不过想试试你有没有武功罢了!”
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十七、八岁的丫环,通天猴一见这丫环,变得恭敬起来,忙堆着笑脸问:“小菊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菊扫了董子宁一眼,略带惊讶。而董子宁一看见她那双似黑宝石般晶莹的眼睛,心头一怔,暗思:这不是送马给我的那位少女么?她怎么在这里了?别不是我看错了人吧?
小菊扫了他一眼,如同不认识一般,向通天猴说:“大爷听到这里大吵大闹,叫我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请小菊姑娘回禀大爷,一位江湖郎中,不知怎样闯到这里来了,小人正在问话,请大爷放心。”
小菊姑娘又看了董子宁一眼,问通天猴:“他真的是郎中吗?”
“不知是不是,瞧他一身长相打扮,却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小菊姑娘直接问董子宁了:“先生,你会不会看病医伤?”
通天猴对这少女的恭敬神态,已叫董子宁惊奇了,听了他们的对话,更令董子宁疑惑:这大爷是什么人?难道是这贼窝里的首领?那么说,通天猴只不过是个小头领罢了。再一想,又感到不对,那有贼人称自己首领为“大爷”,而自称“小人 的?显然这是主仆之间的称呼,那么说,这里便不是什么贼窝了。何况这位小菊姑娘(不管她是不是送马给自己的那位姑娘)更不象是绿林中的人物,倒象是富贵人家和官宦府中体面的丫环,不然,以通天猴这样一位武林高于,居然会对她恭敬异常?这位“大爷”居然能用一位高手为仆人,其地位声势可想而知,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呢?他全然没听到小菊姑娘的问话了。
通天猴见董子宁呆着不语,喝道:“你聋了吗?小菊姑姑在问你,为什么不答?”
小菊姑娘说:“侯总,你别吓坏了他。”她又问董子宁,“先生,你会不会医病治伤?”
董子宁见通天猴那般横蛮霸道,本想不理,但见小菊姑娘彬彬有礼地问,却难以拒绝了,便说:“一些无名肿毒,刀砍剑伤,在下也可医治。”
小菊姑娘大喜:“那太好了,我家老夫人患的正是无名肿毒。”她回头对通天猴说,“侯总,对这位先生不可怠慢了,我现在去回禀大爷,着大爷意下如何。”说完便离去。
通天猴怀疑地瞅着董子宁:“你真的能医无名肿毒?”
董子宁没好气地说:“在下说会医,并没说能妙手回春,包能医好。”
通天猴一瞪眼:“你敢在这里行骗,延误了我家老夫人的病,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董子宁冷笑一下:“你说得奇怪了,正所谓医得好,是病人福气,要是每个病人都能医好,世上也没有什么死人了。在下只能尽力为病人医治。医不好使死无葬身之地,世上哪有此理?看来你们比皇帝还利害,皇帝对医不好自己疾病的御医,只是砍头而已,而你却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其实人死了,有葬身之地也好,没葬身之地也罢,有什么所谓?”
通天猴叫董子宁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有小菊姑娘的一句话,他真想一掌就拍死了董子宁。也正在这时,小菊姑娘转回来了,向董子宁招手说:“先生,我家大爷有请,随我来吧。”
董子宁跟随小菊穿过一处小庭院,来到一座圆门,早有两位小丫环提着宫灯在等候了。其中一位问:“小菊姐姐,你快去吧,大爷等急了。”
小菊说:“大爷在哪里?”
“在东边的暖香阁内,他特地打发我们来接呢。”说话的小丫环在灯光下瞧了瞧董子宁,问:“小菊姐姐,就是这位郎中么?”
“就是他,快带路吧!”
董子宁随着她们走过一座曲桥,黑暗中隐隐可见四周景物,但见亭台楼阁处处,假山玲珑,修竹摇曳,其豪华富贵气派,几疑进了天宫。董子宁感到惊讶异常,难道这是一处王府的庄院么?一般人家哪有这等气势?
最后,董子宁在小菊的带领下,踏进了一种异常雅致的暖阁内。只见一色酸枝大理石的桌椅,在吊着的琉璃灯下,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华丽衣服,白底云靴,剑眉人鬟,目如朗星。董子宁不禁心下一怔:这又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内功极为深厚,怪不得自己在前面与通天猴的对话,他亦听到了。要是自己的马真是他手下人阿寿的坐骑,那怎么办?
这位大爷目光如刃,看了董子宁一眼,略带失望地问:“先生能医无名肿毒么?”
童子宁一揖说:“若是无名肿毒,在下略省医治。”
“先生请坐,不知先生是家传或是拜在何位高人门下?”
董子宁老实地回答:“在下曾跟随徐神仙学医。”
大爷目光一闪,略带惊讶地问:“莫不是江湖上人称' 三不医’的徐神仙?”
“正是他老人家。”
大爷一下站起,朝董子宁一揖:“原来是神医高徒,在不失敬了!”跟着他目光闪现一道疑问,“我听人家说,徐神仙不但医术盖世,武功也属一流,而阁下似乎不会武功……”
董子宁黯然地说:“在下体质单薄,不能习武,仅学医而已。”
“原来这样。想来先生医术必定高明了,请随我进去看看家母之病。”
董子宁跟随他经过一处桂花飘香的小院。来到一座异常华贵的楼阁。阁中一张暖椅上,坐着一位老妇人,两旁站着四位佩剑的俏丽丫环。老妇人一只小腿肿得象透明的水萝卜一样,面色苍白无血色,却仍目光炯炯,神态威严,她盯视了董子宁一眼,问大爷:“骥儿,是这位郎中吗?”
“是。”
“他能医好我这条腿?”
“母亲,他是三不医徐神仙的高徒哩!”
“哦!?老身倒要看看徐神仙门子弟子的医术是怎么的高明呢!”
大爷对董子宁赔礼说:“家母性格一向如此,望先生莫见怪。”
董子宁慌忙回礼说:“哪里,哪里,在下怎敢怪老夫人的?”他仔细观看了老妇人的脚肿处,心下暗暗大吃一惊:这无名肿毒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不由沉吟起来。
大爷关切地问:“先生,你看家母之腿,能不能医好?”
董子宁说:“大爷,老夫人之腿,恐怕不是无名肿毒,而是被某种极毒之毒物所咬的。”
“哦?是毒物?哪一种毒物?”
董子宁摇摇头:“我也一时看不出来。”
大爷着急起来:“能不能治好?”
“大爷,老夫人中毒,恐怕有好几天了吧?”
“有八、九天了,初时没有肿得这么厉害。”
“幸而老夫人内功精湛,运气将毒集中在一处,才免于一死哩。”
大爷大为惊讶:“先生不懂武功,何以看出家母内功精湛?”
老妇人也为之动容:“确如失生所说,看来先生颇懂武功的。”
“在下不过与武林人士多接触,医治的又是一些刀砍创伤,故此略懂一二。”
老妇人说:“先生既然看出病因,老身这条腿能不能保住呢?”
“在下先要知道是何种毒物所伤,才能对症医治。请问老夫人起病时,在何处坐过或走动?”
“老身一向深居此院,从没到过其他地方。”
小菊这时说:“老夫人,婢子记得在九天前的晚上,老夫人不是坐在桂花树下乘凉么?一回来,脚就肿起来了。”
董子宁忙说:“最好带在下去那桂花树下看看。”
小菊说:“先生,那桂花树就在这阁前的院子里。”
大爷命人马上点起火把,带董子宁到桂花树下察看。董子宁仔细观察了桂花树上下及树干、根部,没看出什么来,不由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围墙,拨开墙脚下的杂草,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洞口光滑异常,顿时喊道:“伤害老夫人的毒物,就在这洞内。大爷,你快命人挖开这洞,看看是什么毒物,在下便可对症下药了。”
小菊说:“我去叫人找把锄来。”
大爷说:“不用了!”说时,卷起衣袖,略一运气,五指如铁钩,迅疾插入围墙脚下的一块青石,一下连灰带土,挖了出来。
董子宁看得惊讶不已:这是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之一,“金钢指神功”,没有上乘的内功,练不到如此境地,难道这位大爷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他一定神,连忙说:“大爷,请小心毒物伤人。”话没说完,只见一条不到半尺长的金蛇,疾如电闪,窜了出来。大爷骤发一掌,劲力极强,一下将金蛇击落变成一团肉饼,贴在围墙上。这又是少林寺的神功之一: “伏魔掌”,莫说一条小小的毒蛇,就是一颗坚硬异常的铁球,也会在这掌力下碎成粉末的。
董子宁骇然说:“大爷,你有这样一等的神功,恐怕在武林中罕遇敌手了。”
大爷一笑说:“我算什么,比起我二弟、三弟来,却逊色多了。”
小菊也在一旁边说,“我家二爷的剑术,可以说是打尽天下无敌手了。”
董子宁更是惊讶不已,暗想:怎么这样一等功夫的武林一家,在武林中不见传名的?
大爷问:“先生,你看这是什么毒蛇?”
“这是毒蛇之王,马鬃金蛇,蛇身虽小,剧毒无比。其行动无声,咬人毫无疼痛之感,但毒一发起来,便无药可救。幸而老夫人身怀绝技,内力深厚,才能逃脱大难。”
“先生,家母之腿……”
“大爷放心,在下既然知道是此毒物所伤,就可对症下药了。”
于是董子宁转回阁内,从行囊中提出药箱,取出两颗徐神仙特制的蛇药,请老夫人服下。又掏出银针,在老夫人腿上扎下了五支银针。老夫人和大爷看得惊奇不已,想不到这位不起眼的江湖郎中,认穴位竟然这样的准确无误,真不愧是三不医徐神仙的高徒。
董子宁说:“老夫人,在下要动手术了,若有疼痛,望老夫人忍耐一下。不过在下这几支银针,已起麻痹止痛作用,想来不会有多大疼痛。”
老夫人这时对董子宁已完全信服,微笑一下说:“先生请放心,老身虽然年过半百,一点疼痛,倒也忍受得了,请动手。”
董子宁从药箱中取出一把其薄如纸的利刃,划开伤处,挤出淤血,然后敷上药,包扎好。手术麻利,顶多半个时辰,便完全处理妥当,说:“老夫人放心,只要换上三次药,休养几天,老夫人的腿便完好如初,行动如常了。”
老夫人大喜:“难为先生了。”她对一旁的儿子说:“骥儿,你一定要好好款待先生,千万不可怠慢,最好能使先生留下来。”
“孩儿遵命。”
大爷命人收拾好物件,自己亲手携了董子宁之手,来到暖香阁,吩咐家人摆酒设宴,热情招待。董子宁这时的确感到肚饿了,也不客气受用。三杯酒落肚,大爷笑着问:“先生在江湖上走动,不嫌辛苦么?”
“为了谋生,在下只好这样了。”
“我看先生不如在我处住下,省得受那风霜之苦,岂不更好?”
董子宁一辑说:“多谢大爷好意,在下一身贱相,惯于江湖上的流浪生涯,倒不感到有什么辛苦。”
“家母非常看重先生,希望先生能留下来,想先生不会令家母失望吧?”
“老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还要去云南探一位朋友,望大爷见谅。”
“哦!?先生探的是哪一位朋友?”
董子宁本想说出小魔女,可是一想,小魔女是碧云峰人,在一般武林人士目中被视为邪教之人,万一他也有中原武林人士一样的看法,说出小魔女来,就引起麻烦了,甚至可能产生故意,不如不说出的好,于是说:“在下朋友只是一般的人,说出来大爷也不会知道的。”
大爷微笑一下,他那敏锐的目光,早巳看出了董子宁的心意,便不再追问下去,但还挽留说:“先生真的不愿住下么?这里地方清静,保你过上神仙般的生活,你还是想清楚好。”
“请大爷见谅,在下实在不能留下。”
大爷一笑:“好,好,这事我们明天再议好了。”
酒饭后,大爷命小菊带董子宁到暖香阁的东厢房安息。
小菊姑娘提着宫灯,领董子宁进了一间雅洁的厢房。窗棂外面,是一排凤竹。董子宁正想向小菊姑娘致谢。多得她的关照,才使自己不致受通天猴之辱和得到此间主人重视。小菊却诡谲地微微笑,瞟了外面一眼,秋波一转,轻轻地说:“糊涂蛋,想不到你真的能治病哪!”
董子宁一听到“糊涂蛋”三个字,全身一怔:自已没有看错,小菊姑娘正是蒙了半截面孔送马给自己的那位姑娘!他真是又惊又喜,几乎忘情地喊出声来。小菊连忙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另—手的食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他别扬声,然后轻问:“你怎么闯进这阎王殿来了?”
董子宁愕然:“阎王殿?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呀!真糊涂透了。你来这么久。还着不出么?”
董子宁更是茫然:“我看出什么了?”
小菊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亏得你在江湖上行走,连‘甘氏三煞’也没听过么?”
“甘氏三煞?在下倒是曾听人说过……”
“糊涂蛋,这里正是甘氏三煞的沉崖落魂庄,一切外人闯进来,只有活着进来,死了出去。”
董子宁大惊:“那,那在下怎么办?”
小菊姑娘诡谲地笑笑:“你呀!只有等着死好了。不过,你医好了我家老夫人之腿,一条性命总算保住了。但你想活着出去,恐怕难了,除非我家小姐在这里,她才可以救得你出去,这还得看我家老夫人肯不前发善心哪。”
董子宁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暗想:怪不得这里的主人身怀绝技,武功惊人,原来他一家三兄弟就是武林中所传说的“甘氏三煞”。可是那位性情怪异的少女,也是三煞中的一煞么?她既是这里的小姐,为什么又不在这里呢?”
小菊见他不言语,问:“糊涂蛋,你想不想活命?”
董子宁慌忙一揖:“小菊姑娘,你说在下该怎么办?”
“你想活命,就答应留下来。要是以后你取得我家三位少爷的信往,一生的幸福就享受不尽了,不胜过你在江湖上行医么?”
“在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怎能留下?”
“那你就等死好了。”
“姑娘,你不是说你家小姐能救我出去么?”
“噢!我不是说过,那还得看我家老夫人肯不肯发善心吗?看来,她绝不会对你例外的。”
“那末在下要出去,就只有一死了?”
“对,只有一死!”
董子宁不禁望着小菊,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这位有着黑宝石眼睛的少女,满脸稚气,一双目光却闪着诡谲的微笑。董子宁心想:天下间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事情?甘氏三煞再没人性,我好歹医好了他母亲的腿,我要离开,他总不能这么无情要杀我吧?莫不是小菊姑娘见我不听从她家大爷的话,故意出言恐吓自己?她真以为我是糊涂蛋,一吓就吓倒了?于是一笑说:“不愿留下就要杀我?在下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不可喻理之事。”
“哎!世上不可喻理之事多哪!你还说你人虽糊涂,却不叫‘糊涂蛋’,我看我家小姐半点也没有叫错你。你的确是个糊涂蛋!算了,我的话到此为止,是生是死,你自己去想吧。今夜之话,望先生守口如瓶,千万别让我家老夫人和大爷知道。”小菊说完,飘然离去。
董子宁心里暗暗好笑:你这个小菊姑娘,想我留下来,故意出言恐吓我,我才不上当哩!但他也感激小菊对他的一番好意,同时亦感到十分有幸,武林中所传说的武功极高、神出鬼没的甘氏三煞,自己总算亲眼见到了其中的一煞,这一煞的行为非但没有什么可怪异的,相反待人和蔼可亲,事母至孝,倒令人敬仰哩!董子宁想罢,正想解衣而睡,蓦然远处传来两声奔马的长嘶,在这深幽的群山里特别显得响亮。马蹄声很快地似乎到了沉崖落魂山庄前。董子宁暗想:要是这里是“阎王殿”,这么夜还有人闯了来么?片刻,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停落在暖香阁前,响起通天猴那苍老的声音:“大爷,耿大人来了。”
接着是一副大嗓门粗野的笑声:“甘老弟,没想到我这么夜来拜访吧?”
甘骥大爷惊讶的声音问:“耿兄,深夜来到敝庄,有什么急事了?”
董子宁感到来人那粗野的声音颇为耳熟,似乎自己在哪里听过似的,暗想:这位耿大人,显然是官府中的官员,而自己生平从来不与官府之人来往,自己又在哪里见过此人的呢?听他与主人谈话的随便、熟套,显然是甘骥的老朋友。难道甘氏三煞是官府中之人?着这山庄的气派,家具之名贵,莫非甘氏三煞是当今皇帝的皇亲国戚!故以不与武林人士来往?
董子宁又听到那粗野的声音抱怨地说:“甘老弟,别说了,不知是哪一位混蛋王八羔子向皇上告密,说什么那个失了踪的小皇帝,最近在这一带出现了,所以皇上下了一道密旨,要我们明查暗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我特来告诉老弟一声,请老弟留心这个小皇帝的踪迹。”
董子宁一听,甘氏三煞果然是官家之人,要不,这位耿大人不会深夜跑来这里找他的。又暗想,谁道那个被他叔父赶下宝座的建文帝真的跑到这一带来了?
甘骥惊讶地问:“小皇帝到了这一带?不是说他逃去海外了么?小弟听说皇上已派出三宝大人下南洋各处去寻找他哩!”
“就是嘛!”耿大人带气地骂起来:“不知哪个该死的王八羔子,向皇上胡编乱说,骗得皇上信以为真。这一下,却苦了老子四处奔波,老子要是……”
甘骥猛然想起什么,忙制止耿大人说下去:“耿兄,小声点,小弟这里还有位外人。”
“外人?谁?”
“一位江湖郎中。”
“他怎么闯到这里来了?老弟,你怎么不把他干掉,留他干什么?”
董子宁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果然这里是阎王殿了!一切外人,只有活着进来,死了出去,小菊姑娘井没有恐吓自己。董子宁本来不愿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是在这深山的深夜中,哪怕一点响声,都能听见,何况谈到的正是自己,他不能不听了。
甘骥解释说:“小弟家母患疾,听到他是一位郎中,特请他来看看,想不到这郎中是三不医徐神仙的高徒,医术颇为高明,竟把家母之疾医好了,所以便留他下来,耿兄,你放心,我既然留下了他,就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董子宁心里不由暗暗叫起苦来,这下我怎么办?要永远留在这里?
耿大人追问着:“这郎中有多大年纪?”
“二十岁上下。”
“二十岁上下?”耿大人不由兴奋了,“他是不是从衡阳来的?”
“这个,小弟却没问。”
通天猴这时插话说:“大爷,小人可知道他是从祁阳来的。”
耿大人惊喜地问:“真的?那准是他了!”
甘骥愕然:“耿兄,你说什么?”
“甘老弟,半个多月前,在衡阳枫叶林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你没听说?”
“什么大事?”
“王大人手下的一批人,一夜之间,全叫人干掉了。有人说,那批人就是因为发觉了一位江湖郎中是那失了踪的小皇帝,被护卫这小皇帝的一位武林高手杀掉的。这么看来,那王八羔子倒没欺骗皇上。”
甘骥疑惑地向:“耿兄,你是说这郎中就是那小皇帝么?”
“我看八成跑不了。”
甘骥笑道:“耿兄,你弄错了,这郎中半点也不象那小皇帝。”
“甘老弟,你带我去看着他,不是就算了。万一真是他,决跑不了我这双眼睛。这小皇帝我曾见过一面,绝不会认错人的。”
通天猴也说:“大爷,小人也怀疑这郎中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完全没有走乡串村的江湖郎中那种标榜自己,招揽生意的口吻和行径,性格迥异,小人倒疑心他有几成是那小皇帝化装的。”
甘骥也半信半疑起来:“好,我们去看看他,恐怕他这时已睡着了。”
耿大人说:“就是睡了,我们也要把他拖起来。甘老弟,这是你我的一场天大富贵,可别让它飞了。”
董子宁听了好笑,我这个武夷弃徒,竟然成了小皇帝了!好吧,你们要来看,就来看好了,准叫你们大失所望,因为听到甘骥说自己睡着了,便干脆上床装睡。
不久,果然响起了敲门声。董子宁故意装着惊醒的样子,问:“谁呀!?”
甘骥说:“先生,是我,请开开门,我有些事想问问先生。”
“哦!请等等,在下就来。”
董子宁故意磨蹭了一些时间,装着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房门。甘骥、耿大人和通天猴先后走了进来。董子守问:“大爷,有什么事要问在下?是老夫人不舒适么?”
耿大人在灯光下瞅着董子宁,眼露惊讶之色,突然说:“是你!?”
甘骥感到有些意外,问:“耿兄,真的是他么?”
耿大人一声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贼。”
甘骥和通天猴感到愕然,怎么小皇帝一下变成小贼了?尽管是个落难皇帝,到底还是龙子龙孙,也不能这般无礼啊!甘骥说:“耿兄,对陛下可不能这样……”
耿大人哈哈大笑:“甘老弟,他根本不是什么小皇帝,是偷了我那匹宝马和官服的小贼,还点了我的穴位,叫老子丢尽了丑。”
董子宁这时也认出这位耿大人了,原来是那位在山镇客栈里吃饭不付钱,横蛮无礼,还动手打店小二的军老爷,怪不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心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阎王殿里竟碰上了他!
通天猴更是诧异。甘骥问:“他偷了你的马和衣服?”
“可不是!这小贼自称什么'一枝梅' 。甘老弟,这小贼出手极快,轻功极好,千万别让他跑了。”
甘骥和通天猴眼露疑惑之色,不大相信。甘骥说:“耿大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位先生半点武功也没有。”
通天猴也说:“耿大人,说他偷了你的马匹,小人倒不怀疑,因为他骑来的那匹马,正是阿寿的。至于说他会武功,小人也出手试探过来,他全然不会武功。”
正是人急智生。董子宁一听甘骥和通天猴这么一说,干脆装不相识,故意气忿地说:“你这人好生奇怪,在下一向在江湖上行医,奉公守法,吃饭付钱,住店交款,凭本事谋生,从来不作如此无耻之事。何况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从未谋面,怎么会偷了你的马和衣服了?你怎么平白无辜地冤枉人哪?”
董子宁这几句带刺的话,气得耿大人暴跳如雷,瞪眼骂道:“你这小贼,还想抵赖吗?”说时,一拳朝董子宁胸口击来。这只是一般拳路,名为“黑虎掏心”,这一拳,便打得董子宁仰面翻倒,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爬也爬不起来。
这一下,更说明董子宁不会武功了,不要说接招,连闪避的能力也没有。甘骥说:“耿兄,你一定是走花了眼,认错人了!这先生手无缚鸡之力,他怎能点了你的穴道?”
耿大人一时也有些愕然,他想不到一拳就把董子宁击倒了,与他所认为的窃贼一枝梅全然不一样。暗想:难道我真的看错人了?还是这小贼在这里故意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不行,我得再看看。他走上去又狠狠踢了董子宁一脚,骂道:“你这小贼,故意装死么?老子问你,我那匹马你弄到哪里去了?”
董子宁给他一拳一脚,打得疼痛人心,眼前金星乱飞。他咬着牙,忍痛地爬起来,恼恨地说:“谁偷了你的马了?我以前不见了银两,也一口咬定说你偷了我的行不行?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凭凶打人,无法无天,枉你身为官家之人。”
耿大人大怒,一下象提小鸡似的提起董子宁,“咔嚓”一声,董子宁的右臂骨脱了臼,一条右臂顿时象断了一样,软软地垂下来。耿大人武功一般,却也会断人手足,令对手无力回击。
董子宁痛得冷汗淋漓,仍咬着牙,半点也不求饶。甘骥在一旁看不过去,皱了皱眉说:“耿兄,看他这样,显然不是你说的什么一枝梅了,你又何必这样难为他?”’
耿大人这时完全相信这郎中不是什么一枝梅了,嘴里仍说:“谁叫他长得象那小贼一模一样,活该他倒霉。”
董子宁气恼地说:“人有同貌,鸟有同音,长得象一点的,你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伤人么?”
耿大人一瞪眼:“老子就是将你打杀了又怎样?”
耿大人又想向董子宁下手,甘骥说:“算了,耿兄,这先生性格耿直刚强,你何必去理会?我们谈我们的事吧。”又对董子宁说,“先生,一时误会,请先生看在我的份上,别介意。”同时吩咐通天猴为董子宁接骨治伤。
通天猴不愧为武林高手,手脚敏捷,瞬息之间,已为董子宁接驳好脱臼之骨,一边笑笑地问:“先生,我有专医跌打刀伤之丸,要不要服用?”
董子宁本想答应,一下想到这里是神秘莫测的甘氏三煞之窝,而甘氏三煞截然不是正派人物,必是朝廷鹰犬无疑,难保他家药丸不含某种毒?便说:“多谢!在下身为郎中,跌打刀伤之药,却也常备在身。”
通天猴皮笑肉不笑地说:“先生自己有药那更好了。”
甘骥等三人退出去后,董子宁透了一口大气,暗想:自己虽然吃了一些苦,但终于骗过了这位恃强凌弱,蛮不讲理的耿大人,侥幸过了这一关。至于今后如何离开这阎主殿,得再想办法了。于是服下了医治内伤之药,解衣上床而睡。
第二天,董子宁在小菊姑娘的陪同下,与老夫人再次诊视,换了药。老夫人微笑地问:“先生,昨夜那位耿大人令你受苦了!你不会介意吧?”
“哪里,哪里,一时误会,在下不会放在心上的。”
老夫人惊奇地看了董子宁一眼,点点头,又问:“先生,你看老身跟前几位丫环生得如何?”
董子宁一时愕然,不知老夫人为什么会这样的问自己,只好说:“老夫人跟前几位姑娘,个个都是天生丽质,娇艳无比。”
老夫人笑起来:“是吗?先生要是愿意留下来,你喜欢哪一位,老身将她许配给你为妻室,你就在这里成家立业,不胜过在江湖上走动?”
董子宁一时显得非常尴尬。偷眼一望,只见几个丫环一个个红云飞上了腮边,自己脸儿也不由刷地红起来,心想:我怎能留在这里?就算小魔女嫌弃我,在没有见面之前,我岂不是辜负了小魔女的一片情意?何况她千里迢迢,还拜托碧波仙子来探望自己哩!便一揖说:“多谢老夫人厚爱,不过,在下早已有妻室了。”
老夫人略带失望:“哦!原来先生已有妻室,她在哪里?只要你留下来,老身可以打发人去接她来这里。”
董子宁只好撒谎说:“在下妻室丑陋无比,亦腼腆怕见生人,而且她也舍不得离开破家烂室,多谢老夫人的好意了。”
“先生莫不是借故不愿留下?”
“的确如此,在下想敢欺骗老夫人?”
老夫人一笑:“既然这样,老身也不敢强留先生。小菊,你送先生出去吧。”
小菊应声“是”,将董子宁送了出来,轻轻地问:“糊涂蛋,你怎么不顺着老夫人之意,留下来岂不是好?”
“在下不敢违背良心行事。”
“留下来,你违背什么良心了?”
“小菊姑娘,在下向三不医学医时,曾立下誓言:用自己的医术,在江湖上救死扶伤,以尽天职。在下怎能留在这里,专为一个人而行医的?”
小菊微微叹了一口气:“先生此志可嘉,恐怕难从所愿。”
董子宁一怔:“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糊涂蛋,你再如此固执,祸不远了。”
董子宁大惊:“难道真的要杀害在下?”
“哼,你自己去想好了!这里只有活着的人进来,没有活着的人出去的。要是你现在回心转意,我可以再向老夫人禀告,替你说情。”
“这……”
“不过,你放心,在老夫人腿没有完全好以前,他们决不会加害你,你还有日子可以想清楚。”小菊将董子宁送出小院,便掉头而去。
董子宁暗想:看老夫人一脸慈祥,对自己满怀好意,就算甘氏三煞真的想杀我,老夫人总不会那般心狠吧?他半惊半疑地来到暖香阁,一抬头,见甘骥和一位二十多岁的俊俏妇人谈话,通天猴在旁垂手站着,至于耿大人,董子宁从小菊口中知道,他一早就离开这沉崖落魂山庄了。那妇人一瞧见他,感到愕诧非常,问:“你,你不是武夷弃徒董子宁么?”
董子宁大吃一惊,这时他看清楚了,这位俊俏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大侠的夫人马大娘子俏夜叉。董子宁也十分愕异她怎么也来到这里了?难道她早与甘氏三煞相识?
甘骥愕然地问:“你认识这位先生?”
俏夜叉一声冷笑:“甘大爷,我怎么不认识他?这个小贼,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套步法,连他师伯对他也奈何不了,坏了我丈夫的大事。祁阳南郊一事,也是给这小贼从中破坏了,害得我负伤而逃,几乎丢了性命。”
董子宁一听,一时全糊涂了。祁阳南郊树林里袭击师兄师妹之人,果然是她,自己并没有看错。可是她为什么同那伙蒙面人袭击师兄师妹呢?马大侠在生前不是对武夷剑派人极为友好,非常尊重自己师父师母么?何况师伯钟飞云还是马大侠的结义兄弟哩!董子宁仿佛跃进了迷雾之中,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
甘骥惊讶地问:“阿寿他们失手,就是他破坏的?”
“就是这个小贼。”
“可是,他全然不会武功……”
“他怎么不会武功?甘大爷,你千万别给这小贼骗了,在武夷剑派门下的弟子当中,他虽然剑术一般,却轻功极好,又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古怪的步法,要不,青衣女魔怎么会请他出手相助?”
甘骥摇摇头说:“他真的不会武功,这一点我敢肯定,你别认错人了。”甘骥又以为俏夜叉和耿大人一样,将董子宁认错了。
“这小贼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他的确不会武功,这一点,你可问问我的管家老侯,我和老侯,总不会走花了眼吧?”
俏夜叉疑惑:“他怎么不会武功呢?”她不由得又仔细打量着董子宁,猛然一下想起:“是了!这小贼因迷上碧云峰小女妖,给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赶了出来,说不定他服了武当派的化功丹,武功全给废了。”
甘骥又仔细看一下董子宁,心里已全然明白,点点头说:“原来这样,怪不得他不会武功,却懂得不少武功的招式门派,认穴那么准确无误。”
一直在旁冷观不语的通天猴,这时说话了:“大爷,阿寿那匹马为何到了他的手上,小人百思不解,现在明白了,看来是武夷黑侠杀了阿寿他们,这匹马落到了这小子手中。”
董子宁又是惊讶,原来那几个蒙面人中,有一个竟然是甘氏三煞的手下。甘氏三煞为什么要派手下去袭击自己的师兄师妹?他们与武夷派有仇怨么?为什么不曾听师父师母说过呢?董子宁只听师母说过,在武林中,武夷派只是与刀家有个仇怨。又有一点,董子宁更想不明白了,既然阿寿是蒙面人中的一个,那位诡秘女侠不就是甘家的小姐么?为何她为了救我竟杀了自己人?要是这样,诡秘女侠这段活命之恩就更难报答了。
甘骥这时笑着问董子宁:“原来阁下是徐冰女侠的爱徒,现在你还有何说?”
董子宁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隐瞒了,便说:“在下的确是武夷弃徒。”
“阁下来到敝山庄,有何目的?”
董子宁正想回答,通天猴却一声冷笑:“是不是武夷黑侠打发你来这里干细作的?”
董子宁说:“侯总管,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在下武功全失,形同废人,早已与武林无缘,也不愿过问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只求安份守纪,了此残生。而且在下生平最恼恨奸细之辈,怎能干些不光明磊落的无耻事?”
通天猴一时语塞,只急得圆睁双目。甘骥却是一笑,问:“诚如阁下所说,不愿再过问武林中的是非。阁下能不能告诉我,那位蒙面的白衣女是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她算帐,决不为难阁下。”
董子宁心想:我怎能将她告诉你?要这样,我不成了贪生怕死的无耻小人么?便摇摇头说:“那人武功极高,来无踪,去无影,从未谋面,在下怎知道她是谁?”
“她没跟阁下谈过话?”
“她来似轻烟,去如惊鸿,救了在下后,便走了,在下的确不知这位恩人姓甚名谁。”
甘骥并不恼怒,仍笑着问:“不对吧?要是阁下与她素不相识,又没有深交,她怎会出手相救?正象阁下武功全失,一见武夷黑侠遭危,便不顾自己生死,出手相救,阁下不可能与她从未谋面吧?”
董子宁说:“庄主,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也颇知江湖上有不少侠义高士,救人不露面,仗义不留名,如人所敬仰的武林八仙,就是这样的侠义高士,又怎能以一般世俗眼光相看?”
甘骥一下变色:“武林八仙算什么?徒有虚名,尽是一群糊涂虫,干的尽是些蠢事。”
董子宁心头一凛,他这般渺视武林八仙,难道他武功比武林八仙高超?就算他武功了得,为此而看轻行侠仗义之举,其居心便可知了。这样的人,武功越高,越是武林中的祸害。当时便反唇相讥:“当然,在一般势利之徒心目中看,他们是干些蠢事,他们只知……”
甘骥再有涵养,也忍耐不了,一拍桌:“阁下太放肆了!我不过看在阁下医治家母份上,才好言相问,难道你真的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在下不是阿谀之徒,贪生怕死之辈,恕在下只能直言。”
“那蒙面白衣女是谁?你说不说?”
“别说在下不知道,就算知道,她有恩于我,又岂能告诉你?”
俏夜叉一声冷笑:“小贼,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么?”
董子宁一怔:“你知道!?”
“哼!要不是那碧云妖罗刹女,便是岭南双侠中的凤贱人!”
董子宁哂笑一下:“马夫人,你这样称呼凤女侠,不怕太过么?我想凤女侠—生光明磊落,使胆义肝,又何需蒙面?至于碧云峰的白夫人,在下只闻其名,素不相识,她远在云南,又怎知在下有难,千里赶来相救?”
甘骥问:“那么说,你是不肯说了?”
“在下实难从命。”
甘骥向通天猴打了个眼色说:“老侯!你好好服侍先生一下,看在他对老夫人份上,别太难为他了。”
“小人知道。”通天猴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对董子宁说:“先生,得罪了!”说时,手一扬,一条细软的皮鞭握在手中。这条皮鞭是他的奇门兵器,平时藏在衣袖里,用时出奇不意取出,能令对手骤然难防。这时,他不使用武功,只用一般劲力,“啪!”地一声,这一鞭,已抽打得董子宁疼痛难禁,忍不住叫起来。
通天猴冷冷一笑:“先生,一鞭你已受不了,又何必充什么英雄好汉?不如老实回答我家大爷的话好!”
董子宁“哼”了一声,不回答。心想:我刚才一时没防备,失声叫出来罢了。你再打时,我再出一声,便不算是董子宁。
甘骥说:“老侯,他既然要报恩,你好心成全他就是。此时叫他说出来,他于心有愧。”
“是!大爷。”
通天报一连抽打了董子宁几鞭,用上了一成劲力,每一鞭就是一条血痕,如刀砍剑划似的,已打得董子宁浑身是血了。幸而通天猴只用一成劲力,只伤皮肉,不伤筋骨,要不然,通天猴一皮鞭,董子宁早已骨碎筋断,就算不死,也是终身残废。但是这样的抽打,比一鞭取了董子宁的性命更难受,董子宁拼着一死,咬着牙根,一声不哼,更不闪避。董子宁知道要闪避也闪避不了,倒不如任由他打好了。
甘骥想不到董子宁竟然是这样的硬朗,倒是希罕起来,心想:就是再坚强的武林高手,在老侯这一顿皮鞭的抽打下,也不能不出声叫喊的。他居然能一声不出,倒是怪事。
通天猴见董子宁一声不哼,心想:看你硬还是我硬!手劲略加,一皮鞭抽过去,便将董子宁一身血肉模糊的身躯抽翻在地,滚了两滚,再也不会动弹了。
甘骥一怔问:“老侯,你将他打死了?”
通天猴说:“大爷放心,这小贼没有死,只是痛昏过去了!这小贼倒不愧是条硬汉。”
甘骥皱皱眉说:“用冷水将他泼醒过来。”
董子宁给泼醒过来后,不由呻吟一声,哪里还能爬起,只好仍然躺在地下。
甘骥走过去盯着他微笑问:“阁下,好一点么?”
董子宁惨然一笑:“多谢座主厚赐,侯总管服侍周到,在下比过去好受多了。”
“你真的不怕死?”
“不瞒庄主说,在下武功全废,早已不想做人了,难得庄主大恩成全,实在感激不尽。”
甘骥微微一笑:“阁下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这一点,在下却没去过多的考虑。”
甘骥心想:这真是世上少有的一条硬汉,我倒要再试试他,便说:“阁下,要不要我成全你?”
“庄主若能成全,那更好了。”
“那么说,阁下想试试我的‘万蛇啮心’指了?”
这“万蛇啮心”四字一出,不但董子宁变色,就连俏夜叉和通天猴也变色了。这是一种最阴毒的点穴法,要有深厚上乘的内力才能发出这种要命的点穴手法,别说一般人,就是上乘一流武林高手,一给点中,刹时如万蛇啮心咬骨般的痛苦难受,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比世上任何酷刑都更残酷。那种受刑后呼喊的惨叫声,能撕裂人心,就是最坚强的汉子,也不忍去听闻。所有正派武林人士,都耻于去练这种点穴法。
董子宁惨然一笑:“庄主何必这样?你就杀了在下好了。”
“那你愿意说了?”
董子宁摇摇头:“在下早说过了,别说在下不知,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那一定要试试万蛇啮心指了?”
“庄主一定要试,在下也只好领略领略。”
甘骥再不说话,内力一运,气聚中、食两指,朝董子宁任脉中的璇玑穴一插,指力直透董子宁的心肺。刹时间,董子宁神色大变,如万蛇啮心,大汗淋漓,满地翻滚。只见他连下唇都咬破了,却仍顽强地一声不出。真是少有的坚强意志。
董子宁身受酷刑,连通天猴和俏夜叉这样的人,也怕去看董子宁满地乱滚的惨状,这时,小菊跑了出来,见此惨状,不由失色地惊呼一声。甘骥一瞪眼,问:“你出来干什么?”
“大爷,老夫人听见响动,叫婢子出来看看。”
“你去告诉老夫人,没什么事……”
话没说完,一乘暖椅到来,两位健妇抬着老夫人出来了。老夫人一见董子宁浑身血肉不分,满地乱滚的惨状,勃然厉色变声问:“骥儿,你怎能对先生这样无礼?”
“母亲,这不是先生,这是外面派来的细作。”
“什么细作,先给我解了!为娘这条腿,你还想要不要呢?”
“是,孩儿马上解开他就是。”甘骥到董子宁跟前,迅速出手点了董子宁身上两、三处穴位,顿时解了董子宁万蛇啮心的痛苦。但董子宁已痛得昏了过去,气如游丝,奄奄一息。
老夫人对小菊说:“快将我的熊蛇还魂金丹给先生服下。”
“是!”
小菊拿着还魂金丹,用水喂董子宁服下。这时的董子宁,早已不成人形,浑身是鞭伤,下唇全咬破了。小菊心里说:“糊涂蛋,你也太糊涂了,来到这里还倔强什么!怎不随机应变,枉费了小姐救你的一片苦心。可惜小姐偏偏这时却不在家中。”
老夫人又瞪了甘骥一眼:“他真的是细作,也等为娘的腿全好了再处置不迟,你心里还有我吗?”
“孩儿一时性急,该死,望母亲恕罪。”
“哼!你对他使用万蛇啮心指了?”
“是,因为他太倔强,世间少有。”
老夫人面色一沉:“该死的畜生,你忘了你死去的父亲怎么吩咐你兄弟三人来?万蛇啮心指千万不能轻用,以免引起武林公愤,招来灭门之祸,你怎么乱用了?”
“孩儿今后再也不敢轻用了!”
老夫人又冷冷环视众人一眼,将目光停留在俏夜叉身上,说:“马夫人,今日之事,望你千万别说出去,不然,老身虽然敬重夫人。恐怕老身的无影剑就认不得夫人了。”
俏夜叉心中凛然,慌忙说:“晚辈有几个头,怎敢乱说出去的?”
“那好。”老夫人又盯着通天猴说:“这郎中就交给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通天猴忙说:“小人知道,等到老夫人玉体一好,此人就不能再活在世上。”
老夫人点点头:“他知道这里的事太多了!要是他活着走了出去,将你这颗白头提来见我,懂吗?”
“是!”
通天猴看了地上躺着不能动的董子宁一眼,心想:这样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他能走去哪里?就算武林中高手,也不容易逃脱我老侯的手心,老夫人也太小心了。
老夫人又令小菊先治好董子宁的外伤,然后才下令抬自己回房。
老夫人一走,小菊问甘骥:“大爷,这先生抬去哪里好?”
甘骥想了一下:“还是抬回东厢吧,等他苏醒过来后,你代我向他赔礼吧。”
“大爷,婢子怎么向他赔礼呵!”
甘骥一笑:“你一向口齿伶俐,怎么不会向人赔礼?”
董子宁在小菊的调理下,到了晚上,神智便清醒过来,可是浑身肌肉,稍一动弹,使似火烫般的痛彻入心。小菊凝视着他,微笑温柔地问:“先生,好一些了吗?”
董子宁艰难地说:“多谢姑娘了。”
“你恨我家大爷吗?他特地托我向你道歉呢。”
董子宁心想:将人折磨成这样,一句赔礼道歉就完了吗?要不,我也将你折磨得九死一生,再向你道歉,你心里好受不?
小菊继续说:“我家大爷一时出手重了,令先生受苦,实在过意不去,望先生海量宽恕。等先生一好,我家大爷将亲自设酒赔礼。”
董子宁苦笑一下:“事情已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还有,我家老夫人也顶掂挂先生的。”
“小菊姑娘,老夫人之腿,只要明天再换上一次药,略等几天,双腿便恢复如常,只是在下明天恐不能走动,请姑娘代敷药好了。”
小菊轻问:“老夫人明天再换一次药,便全好了吗?”
“是,以后再也不用换药了。”
小菊一阵犹豫,终于在董子宁耳边轻轻说:“你不能将老夫人之腿再拖几天吗?”
董子宁愕然:“这为什么?”
“糊涂蛋,只要老夫人腿一好,你就没命了!你最好用其他药,使老夫人的腿伤拖延下去,等我家小姐回来。这是你唯一能活命的路子了!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
董子宁凝思了半晌,摇摇头说:“多谢姑娘的好意,在下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小菊姑娘,医有医德,药有药品,除非在下不医,既然经由我医治,在下只能凭育心去做,不能故意拖延病人的病情。何况你家小姐三次相救之恩,在下无以相报。在下若这样铸,怎对得起你家小姐?真的要杀,在下只好以死相报了。”
小菊姑娘不由怔住了,暗思,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奇人,人品之高,无人能及。这样难得之人,怎么老天爷不让他活下来?想了一会说:“既然这样,药在哪里?明天我代先生为老夫人换药好了。”
“多谢姑娘,药膏就在我的药箱里。”
一阵脚步声,通天猴从外面走了进来,问:“小菊姑娘,先生醒过来没有?”
“先生刚刚醒过来,侯总,你来得太巧了,我正想回到老夫人身边哩。”
通天猴一眼看见小菊在翻董子宁的药箱,略带奇异,问:“小菊姑娘,你在干什么?”
“找药呀,先生明天仍不能行动,只好由我为老夫人换药膏了。”
通天猴望了在床上卧着的董子宁—眼,见他闭目不语,轻问:“先生有没有说老夫人之腿几时才好?”
“这得看明天敷药后的伤势来定。侯总,你在这里伺候先生啦!我走了,明天再来。”小菊眼睛一转,然后又轻轻地对通天猴说:“侯总,刚才我已代大爷向他道歉了,他比较顺下来,你可千万别再得罪他了。”
“噢!你放心,没大爷的命令,我怎敢得罪他的?”
小菊又将通天猴拉到门外轻说:“你千万别让他走了,要不,老夫人问你我要起人来,我们可受不了。”
“小菊姑娘,你看他伤得这样,能走吗?”
“侯总,还是小心点好。”
“好吧,那我就多加小心好了。”
小菊一走,通天猴走进房来,在床前观察了董子宁一会,轻问:“先生,你好一点了吗?”董子宁恼恨他将自己鞭成这样,闭目不答。通天猴连问几声,见他毫不理睬,也知道他心里恼恨自己,只好说:“先生好好养伤,我不打扰了。”便退了出去,掩上房门,心里说:“等老夫人贵体一好,叫你这小子看我的。到时,老子不把你的尸体抛到荒岭上去喂饿鹰才怪哩。”
临睡前,通天猴走到东厢房看了一下,察看董子宁的伤势,见董子宁不时呻吟,连下床的行动也艰难异常,心想,这时就算让这小子逃跑,他也跑不了!便放心地掩上房门,转到前院去了。
是夜三更,月明星稀,秋风阵阵,满山树木嗬嗬乱响。整个山庄,寂然无声。一个黑影,轻灵似燕,骤然从凤竹林中闪出,从窗口跃进了厢房,轻功极好,落地无声。来人走到了董子宁床前。董子宁一下惊醒,正想动问,那人突然出手,点了董子宁的哑穴。董子宁横竖已立下一条死心,倒也十分坦然,但不知那人要干什么。只见那人从衣橱里取出一条锦被,再一把从床上提起董子宁,放落锦被中,又把一条长枕放在床上,用棉被盖好,晃眼一看,似乎董子宁仍睡在床上。然后便用锦被将董子宁捆裹起来,一手挽起,越窗而出,直奔后花园,跃上一处险峻的山崖。董子宁在锦被中惊奇不已,只感到自己象腾云驾雾的在空中飞,心想:这是什么人,他要将自己提到哪里去?他闻到那人身上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清香,一时更愕异了。蓦然想起,是了,一定是老夫人知道不用再敷药了,派她的近身丫环来处死自己。心里便说:“老夫人,你要处死我易如反掌。何必这样费事?”转而一想,不对,要处死自己又何必这样做呢?莫不是那诡秘少女回来了,特意来救自己?董子宁越想越是,从心里感激,这位小姐可以说为凤女侠已尽够朋友之义了,三番四次地救了自己,真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如此大恩。最后,董子宁感到那人轻轻将自己放下,在锦被打开时,他从石壁上的一盏油灯下望着那人,果然是一位少女,玉颜生辉,嫣然含一笑,一双晶莹的黑眼睛如黑宝石般地闪亮。董子宁更惊讶异常,这是小菊。小菊解开了他的哑穴,笑着问:“糊涂蛋,没想到吧?”
董子宁在灯光下环视四周一眼,尽是石壁,显然这里是一处岩洞,茫然地问:“我到了什么地方了?”
小菊正想回答,一下瞧见地上一堆还冒着烟的炭发,不由轻声叫起来:“不好,这岩洞里有人。”
董子宁不由一怔:“有人!了”
小菊一下拔出利剑,用警惕的目光探索岩洞。只听见一个人在黑暗处嘿嘿地笑起来,一下闪出,说:“小菊姐姐,是我。”
小菊眉毛一扬:“是你?”
董子宁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孔,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第一晚闯进这山庄,在柴门前见到的阿福,侯总管通天猴的手下。
阿福挤眉弄眼地笑道:“小菊姐姐,我还以为你与相好来这里的会哩!原来你将这位先生抱来了。”
小菊一时粉面飞红,怒从心涌,寒光骤起,一剑朝阿福刺去。阿福轻捷地闪开,一边说:“小菊姐姐,你别发怒,今夜之事,我绝对不向任何人说,只要你依从我一件事。”
小菊收剑问:“你说,依你什么事?”
阿福两眼闪着淫邪之色说:“只要姐姐能让我亲一下,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小菊心里恨死了这衣冠禽兽的小人,却不露声色,媚眼轻送地问:“是真的吗?”。
“我绝不敢欺骗姐姐,欺骗了遭雷打火烧,好不好?”
“呀!不好,你看又谁来了。”
阿福急往后看,小菊手起剑落,迅如电闪,阿福连叫也来不及,“咕咚”一声,倒在地下死了。小菊这一剑出手特别刁狠,刺中了他的要穴,就是不死,也不能走动。小菊仍不解恨,将他整张面孔划花了。
董子宁说:“小菊姑娘,他已死了,也就算了吧。”
“谁叫这该死的疯狗胡言乱语?”
“都是在下累了姑娘。”
“算了!想不到这该死的,竟然胆大包天,偷偷跑到这里偷学武功。”
董子宁一时不明:“什么!?偷学武功?”
“糊涂蛋,这里是甘家世世代代绝密的岩洞,石壁上全是甘家的上乘武功招式,除了三位爷们和我家小姐外,任何人也不准进来,要是进来,给大爷们知道了。那就要身受酷刑,碎尸万段。”
董子宁愕然:“可是现在……”
“糊涂蛋,正因为没人敢闯进来,我才将你藏在这里。两三天后,你的伤势好了,我家小姐恐怕也回来了,只有她才能救你离开这阎王殿。”
“要是这两三天内,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你不会找一处角落里躲藏起来吗?万一发现你了,糊涂蛋,你只好认命。”
“在下死倒不怕,只怕连累了姑娘。”
“只要你不说,我自有办法脱身。”
“在下就是万箭穿心,也不会出卖姑娘的。”
“要是我知道你会说出来,我也不会冒险救你了!好了,我给你带了三天的干粮和一罐水,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
“姑娘,万一三天后你家小姐还没回未,在下怎么办?”
小菊想了一下,说:“要是不回,你能行动,就自己开门逃命好了,你一定要向正北方的山岭走去,不管有没有路,你都要朝这个方向走,其他地方,千万不能走的。那里不是陷阱,便是机关。最好这两三天内,小姐能回来。因为北方山野,处处都是些深涧峭壁,你身没武功,如何能走。”
“多谢姑娘指点,在下要是能逃离此地,终身不敢忘姑娘的大恩。今生不能相报,来世也变牛变马,报答姑娘。”
小菊一笑:“我才不稀罕你报答哩!糊涂蛋,你想走出岩洞,只要在这里一按,石门便会打开。记住,不然,你怎么也开不了这岩洞的石门的。“
“在下记住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要不,老夫人就对我起疑心了。”
小菊提起阿福的尸体,突然想到一件事来,又对董子宁说:“糊涂蛋,快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将他(指阿福)的衣服换上,快!”
董子宁愕然:“这干什么?”
“我叫你换,你就快换好了,别多问。”
董子宁只好咬着牙,忍着痛,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下来。这时小菊早已把阿福的衣裤剥下来,丢给董子宁,又拿起董子宁的衣裤,与阿福穿上,一按机关,石门使自动打开,一股冷风扑进岩洞。小菊提起阿福面目全非的尸体,说声:“糊涂蛋,你自己保重了。”便闪出岩洞,在外面一按机关,石门自闭,这时已是四更天气。小菊将尸体提到一处悬崖,往下一丢,尸体从千丈高处跌落乱石中,变成了血肉一团。这时风猛树响,谁也听不出来。小菊深深地吐了一口大气,展开轻功,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通天猴发现不见了董子宁,大吃一惊,暗想: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浑身是鞭伤,他能跑去了哪里?莫不是这小子走出去大便?又一想,不对,厢房内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只净桶,他怎会跑出去大便的?于是连忙派人在庄内四处搜查,自己亲自去向甘骥禀告。甘骥一听董子宁不见了,不由一怔,这小子能跑去了哪里?问:“你派人找了没有?”
“小人已派出人在庄内四处寻找,谅这小子也飞不出庄外。小人疑心这小子可能跑到后院,躲藏在老夫人手下的丫环房中和后院某处阁楼上,小人就不敢斗胆去搜查了。”
“你传我命令,除了老夫人的房间,任何的房间都可以去搜!”
这样一来,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一听走了董子宁,勃然大怒,一拍茶几,茶几面的一块大理石震得四分五裂,整张茶几也折断了。她喝道:“给我将老侯找来。”
一个小丫头慌忙去传通天猴,小菊劝道:“老夫人,身子要紧,不必为此事动怒,婢子想他不会跑去了哪里,侯总一定会找着他的。”
“要是找不到,我这腿谁来医治?”
“老夫人放心,婢子昨日早已将那先生的敷药拿进来了,那先生说过,只要敷三次药,老夫人的身体健康如常。”
老夫人怒气略消:“你怎么想到会将那先生的敷药拿来了?”
“婢子倒没想到那先生胆敢逃跑,却想到那先生伤成那样,万一不幸死去,就可误了老夫人的身子,所以便问那先生敷药在哪里,便拿了进来准备给老夫人敷换。”
“你会调药?”
“老夫人放心,两日来,婢子留心细看那先生的动作,记下了药的份量和如何敷上,自想会做得来。”
老夫人这才放下了一颗心,面带欢容地说:“想不到你竟这样为我尽心。”
“婢子从小是个孤女,蒙老夫人收养成人,又教婢子一些武功,恩重如山,婢子怎敢不尽心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欢笑了:“怪不得大爷和小姐说你聪明伶俐,很有慧眼,我认你作干女儿好不好?”
小菊大喜,慌忙倒身下拜:“婢子能蒙老夫人厚爱,今后万死不辞,以报答老夫人的大恩。”
“好,好,你怎么还称我为老夫人的?”
“是!母亲在上,女儿叩见。”
“女儿,起来吧,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我要将我的一身武功,全部传授给你。”
“母亲,那女儿将终身享受不尽了。”
“从今天起,你可以到那岩洞里观看壁上的武功,有不明的,你来问我。”
“是!多谢母亲。”
这时,甘骥带着通天猴进来。老夫人一见通天猴,又是怒火升起,问:“先生找到了没有?”
通天猴战战兢兢地说:“老奴正四下找寻。”
“我怎么吩咐你的?”
“走了董子宁,叫老奴将头提下来给老夫人。”
“你知道就好了!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人没尸,你自己砍下你的头来。”
“是。”
“给我退出去。”
通天猴叩头谢恩,慌忙退了出去。
甘骥也想退出时,老夫人叫道:“骥儿,我告知你一件事。”
“母亲有何吩咐?”
老夫人指指小菊说:“从今日起,我将小菊认为女儿了,今后你们便是兄妹之称。”
甘骥惊讶地看了小菊一眼,说:“孩儿知道。”
老夫人对小菊说:“小菊,还不上前拜见你大哥?”
小菊连忙上前拜见。甘骥慌忙回礼说:“菊妹请起,母亲跟前早晚,望菊妹多费心照顾一下。”
“大哥放心,母亲跟前,小妹自会尽到孝道。”
老夫人说:“骥儿,岩洞内壁上的武功,让小菊多进去看看,她有不懂之处,你也应指点一下。”
“是。菊妹慧根极好,在母亲的指点下,轻功在武林中也算一流了,将来的武功,恐怕还在我之上。”
小菊说:“大哥,小妹要是学得大哥二成功夫,便心满意足了。”小菊到底能否学成功夫,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绝谷中
果然,小菊日后苦练武功,与那诡秘姑娘一起,在武林中成为一双奇姐妹,人称“甘氏双璧”,性格行为,与“甘氏三煞”迥然不同。正因为甘氏有了这一双玉璧,才免遭灭门之祸。此是后话,以后再提。再说,通天猴整整折腾了一天,几乎将沉崖落魂山庄的地皮都翻转过来,仍然找不到董子宁的下落。这时通天猴才慌起来,暗思:这小子能跑得去哪里,难道他能飞天不成?一双深目凝现着庄后那峭壁处处的峻岭,心里一动:难道这小子会跑去那绝密的岩洞里?当他将这一怀疑向甘骥一说,甘骥摇摇头:“这不可能,这小贼怎么会知道那地方?”
“大爷,这小子既然是武林中派来的细作,很可能知道那岩洞,正因为他武功全废,派他来,使我们不起疑心。”
“武林人士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大爷,事情很难使人预料,二爷、三爷经常在外面走动行事,再加上小姐也是在江湖上神出鬼没,难免会一时不慎,露了出去。外人垂涎甘家绝世武功,想探清其中奥秘,以便破解应招,也有可能。若然在岩洞里找到了这小子,那他来这里的目的用意,不用审问也明白了。”
“好,你马上带人上山搜查,我到岩洞里看看去。”
通天猴立刻命人点上火把,连夜上山寻找。甘骥亲自来到绝密的岩洞前面。在众人点火把上山时,董子宁在岩洞内已听到人声和脚步声了,吓得他手脚都软了,暗想:我一死不要紧,可就害了小菊姑娘啦。他一想起甘骥的万蛇啮心指,更是心有余悸。当他听到脚步声快到岩洞口时,立刻跳起来,抱起锦被,带上干粮,提着那一罐水,他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幸而他休养了一整天,行动已没有昨日那么艰难了。他向岩洞最里面的一处跑去,希望找到一处能藏身的地方。他跌跌撞撞摸了一段路,已到尽头了,三面皆是峰岩累累的石壁,没一处可以藏身。这时,甘骥打开了石门,提着火把走进来。董子宁吓得魂飞魄散,在射进来的火光中一望,只见峻岩上的石壁处,有一个仅可容身的小小浅洞,便顾不得其它了,提被钻了进去。整个儿缩成一团,希望甘骥一时大意,发现不了自己,只听见甘骥惊讶的声音说:“咦!?这地上怎么有血迹的?谁来过这里了?”又听见通天猴在岩洞外惊喜地说:“大爷,既然有血,一定是那小子伤处流下来的,大爷,你仔细在岩洞里找找,他跑不了哪里的。”
董子宁见甘骥一步步朝自己的藏身处走来,暗想:这一下我完了,想不到我董子宁,却死在这里。只有将自己身体紧靠浅洞的石壁,连气也不敢透。正当他将身体向后紧靠时,身后一块岩石竟意外地给他挤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想不到这绝密的岩洞内,竟然洞中有洞。董子宁见有逃生的希望,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锦被爬了进去,这洞中之洞非常狭小,仅能容一个人蛇行爬动。但他爬到的响声叫甘骥听到了,厉喝一声:“谁!?给我出来!”说时,一掌拍出。甘骥这时异常愤恨董子宁,别说他是细作,就算不是,却竟然敢跑进这甘家禁地,也不能容他活下去。所以甘骥这一掌拍出,劲为特强。乌老大的霹雳掌与他相比,那真是小 巫见大巫。至于峨嵋派的朱砂掌,更是望尘莫及。峨嵋净清道长的掌力,只能将一块岩石击得四分五裂;而甘骥的掌力,其劲道之强,威力之猛,何止十倍?何况甘骥这时已下狠心要将董子宁击得全身粉碎才解恨,发掌更不容情。只听到轰然一声,岩洞石壁上的钟乳吊石,有的给击得粉碎,有的成块震落下来。幸好甘骥的掌力不是朝董子宁正面发来,虽然这样,董子宁也给这股掌劲刮起的风力,连人带被,向洞内深处推进了一丈多远,撞在一块钟乳石上,痛得他晕了过去。刚好岩顶一块成几百公斤重的岩石震落下来,遮挡了这洞中之洞的洞口。
甘骥给震落的巨石、溅起的碎石、尘土逼得后退几步,手中的火把也给扑灭了。正想重新点燃,只见有人提了一支火把进来。甘骥奇怪,心想:没我准许,谁敢大胆闯进来?只见火光下是两位少女,一个是自己在外面神出鬼没的亲妹甘伶,也是董子宁所遇到的那位性格与众不同的诡秘姑娘、她刚好在这时回来了;一个是母亲新认的女儿小菊。甘骥惊喜:“伶妹,你回来了?”
甘伶不答,问:“大哥,那位先生呢?”
“恐怕给我击毙了。”
小菊大惊:“大哥,你真的将他击毙了?”
甘伶一瞪眼:“你怎么这样鲁莽?那母亲的腿怎么办?”她也不等甘骥回答,与小菊提了火把,进洞查看,只见岩洞窄窄的深处,乱石纷纷,横躺一地。她们细心—一找寻,看看有没有董子宁血肉模糊的尸体。找了半晌,哪里有董子宁的尸体?在一块震落的岩石下,却发现压死了一只大老鼠。至于那洞中之洞口,别说给那块几百斤的大石遮挡着,就是没遮挡,她们也不知道这洞中有洞。不但她们不知道,就是连甘骥的父亲、祖父,也不知道这岩洞里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洞口。不知甘家哪一代祖先,原先知道有这么一个洞口的,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将它封闭起来,临终前一时来不及留下遗嘱就逝去。所以这个洞中之洞,甘家一百多年来,再也无人知道。而这个封闭了一百多年的洞口,由于董子宁要逃命,无意中竟给撞开了。
甘伶奇异地问:“大哥,你说击毙了他,怎么不见尸体?你将他弄到哪里去了。”
甘骥愕然:“没他的尸体?”
小菊说:“大哥,你击毙的是只老鼠。”
甘骥怔了半晌问:“老鼠!?嗨!我听到响动,以为是他,随手就发出掌力,想不到是这只老鼠作怪,那快找找,这小子恐怕还躲在这岩洞的一处角落里。”
甘伶说:“找到了他,你不能将他打死了,母亲说要活的。”
“我知道了。”
他们兄妹三人,分头在岩洞里各处寻找,弄了半晌,也不见董子宁。甘伶以疑惑的目光望着小菊。小菊暗思:这糊涂蛋跑去了哪里?难道他不等伤好,就急于逃命么?怪不得连水罐、棉被也不见了!这个糊涂蛋,真拿他没办法。也幸好他这一走,免死于甘骥的掌下。
这时,通天猴在外面叫道:“大爷,这里也发现了那小子的血迹,看来他朝悬崖处跑去了。”他和甘骥哪里知道,岩洞里的血和外面地上的血,都是从阿福尸体流下来的。
甘骥一听,立刻奔了出去。甘伶问小菊:“姐姐(因为小菊比甘伶大两岁,故称姐姐),你说将这糊涂蛋藏在这里,怎的不见?”
“看来这个糊涂蛋,怕连累了我,不顾自己的鞭伤,昨夜里便离洞朝北方跑了。”
甘伶一怔:“朝北方?那尽是深涧、悬崖、峭壁,不异去找死吗?姐姐,你在这里,我往北方山野看看。”甘伶说完,人早已奔出了岩洞,消失在茫茫黑夜的群山中。
小菊奔出岩洞时,便听到通天猴的声音说:“大爷,血迹到此处,再没有了,看来这小子多半是跌下悬崖了。”
小菊听了暗暗发笑,那里正是自已将阿福尸体丢下悬崖的地方哪。但转而一想,别不是这糊涂蛋也跑到那里,从悬崖上失足摔下去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甘骥在悬崖上凝视下面,只见夜雾朦朦,看不见底。这时,任他武功再好,也不敢从这里贸然下去。便说:“老侯,你带人转到下面看看有没有他的尸体。”
小菊说:“我也跟侯总去看看。”
甘骥说:“你去更好了,咦!伶妹呢?”
“她往北方山野去追寻了。”
甘骥点点头:“伶妹心思是比我细得多。”
小菊和通天猴来到崖下乱石中,一眼便瞧见一堆不成人形的尸体。衣服虽然破碎,仍看得出是董子宁那一身打扮。小菊在火光下再放眼细看,再没第二个尸体了,一颗心放了下来,心想:看来这个糊涂蛋真的朝北方逃去了。她见通天猴那利如冷电的目光在打量不成人形的尸体,似乎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暗想:要是让他看出来,可就事端多了。眼睛一转,说:“侯总,幸而找到了这先生的尸体,不然,老夫人可要你这颗白头了。”
通天猴不由一怔,暗想:这尸体在不是那小子的,万一找不出来,我这条老命不就完了?看来这尸体有八成是那小子无疑。便说:“大小姐,你看这尸体怎么处置?要不要送去给老夫人看?”
“这尸体多难看,别叫老夫人见了恶心。算了,先让它在这里,回去看看大爷和老夫人的意下如何。”
“大小姐说的是。”
他们回庄向甘骥、老夫人禀告时,老夫人问:“你们看清楚了?是那先生吗?”
通天猴说:“老奴不敢说谎,尸体碎烂不能认,但那身衣服,确是先生的。”
“奇怪,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甘骥说:“母亲,显然这小贼不知受了何人所派,来这里窥视我家的武学奥秘,以便破解我们。”
老夫人一声冷笑:“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没我家的心传口授,就算让他窥探了,又有何用?还不是学到一些招式而已。今后你们给我小心点,别再让任何人闯了进来。”
甘骥等人连声称是。老夫人看了通天猴一眼:“念那先生曾医过老身这腿之情,你将他就地埋葬,别叫他暴尸荒野。”
“是。”
老夫人又环视众人,问:“伶女呢?她又去了哪里?”
小菊说:“妹妹往北面追寻那先生了。”
老夫人一笑:“伶女果然心细如发,但此举多余了,别说这先生武功全废。就是他有武功在身,也不能翻越过那深涧峻谷,除非他具有一等一的上乘武功。不过,她去看看也好,以防万一。”
第二天下午,甘伶回来了,小菊首先迎上去轻轻问:“找到了那糊涂蛋么?”
甘伶摇摇头:“没有,这糊涂蛋不知死去哪里了?”
“小姐(小菊仍改不了对甘伶的称呼),既不见人,也不见尸,你放心,说明他仍然活着,只是不知他躲在哪里罢了。”
“我耽心那糊涂蛋不慎失足,跌落在某处深涧里,死在水底,就辜负了凤女侠之托了。”
小菊沉思了一会,慢慢地说:“万一他真的死了,小姐已对凤女侠尽了自己的一片心,亦无愧于朋友了。我想那糊涂蛋人品极高,心地又好,极有仁义,说不定他有些糊涂福哩!”
甘伶一听,不由好笑起来:“看你说,什么叫糊涂福了?”
小菊也好笑说:“糊涂福嘛?就是稀里糊涂的福气,来了也莫名其妙。”
甘伶说:“算了,这个糊涂蛋,真的死了也叫人省心。”
再说,董子宁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侧耳倾听,听不见半点动静,心想:他们找不到自己,想来必定走了;我何不趁这时爬出去?他转身爬到洞口,一摸,糟糕,一块大石堵死了洞口,这块几百斤的大岩石,别说他此时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他武功没废,也无法推得动。他出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推,岩石却纹丝不动,象生了根似的。董子宁不禁心慌起来:我出不去,不就闷死在这个洞里了?早知这样,不如给甘骥一掌拍死,也死个痛快。
既然出不了洞口,倒不如爬进洞里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洞口可以逃生。董子宁又转过身子。慢慢摸黑朝小洞深处爬去,那床锦被也不带了,水罐早已破碎,身上只带着干粮和一把火镰,他本想打着火镰,一想没有引火之物,就算有引火之物,也没有火把、木柴可点燃的,只好摸黑爬着。他感到自己好象往下爬,爬了好一段崎岖不平的地段,渐渐岩洞宽阔起来,可以站直身子了。岩洞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董子宁象瞎子似的,依着石壁,一步步往前摸索,也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多少弯,忽然感到自己能模糊地看见了岩洞里的景物。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高大宽阔的地方,这地方十足酷似一个客厅,处处皆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和钟乳石,前面不远处.更有一泓清池。董子宁看了大喜,是光亮,那说明有出路了。他自从进小洞后,几乎滴水没进,他也顾不了这岩洞中的池水有没有毒,走过去俯身而饮,感到池水异常的清甜,凉透心肺。他又掏出干粮咬起来,沿着光亮处走去。不久,发现这光线是由两丈多高的圆洞口射进来。这圆洞口虽高达两丈,却有石级可上,董子宁一口气登上了圆洞口,给一股强烈的光线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一看,这里又是一处大洞,地面比下面的大洞干爽得多了,三丈多远处,便是岩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青山绿树。董子宁呼出一口大气,果然这里有出路,早知这样,我就不必费力去推那块大石头了。
洞口外是什么地方呢?董子宁奔出洞口一看,外面是处狭长的山谷,两旁尽是一色拔地直插青天的陡削岩壁,窄窄的只透一线蓝天。悬崖似乌云般地下垂,似乎随时会跌落下来,叫人心惊胆颤,往下一看,谷底杂树丛生,怪石起伏。董子宁逃生心切,不管谷底有没有毒物长蛇,从岩洞口小心翼翼沿着藤蔓滑下谷底。谷底地软如棉被,积满了一层厚厚的腐草败叶。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过,荆棘丛生,野草乱长,杂树之间,根节盘错,各种怪石,形状怪异,有的如巨蟒盘旋,有的似飞马腾空,有的象怪兽蹲伏,有的如雄鹰展翅。
董子宁顾不得手脚给荆棘划伤,拨开乱草荆棘,在怪石中左穿右插,希望找到一条出路。最后,他完全失望了,这是一个毫无出路的深渊死谷,宽不过几十丈,长不到半里地。往上攀登吗,四周尽是刀砍斧削般的陡直石壁,就是武林一等一的上乘一流高手,有绝顶的壁虎攀壁轻功,也不可能从谷底登上高峰。董子宁累得筋疲力尽,一身衣服给荆棘划破,手脚面部伤痕处处,一下软倒在地上,靠在一块岩石旁。暗想:这里是没有山路了,看来出路唯有那个小洞口了,可是它又给一块大石堵死,没法推开,身上的干粮又不多,出不去,我董子宁只有饿死在绝谷了。想不到我董子宁今日却葬身这个无人知道的死谷里。一想到饿死,董子宁不由打置山谷里的杂树。只见这低矮的杂树,果实累累,垂满枝头,果实呈紫红色,形如妇人的乳头。这是岭南特有的山果——山稔子。
董子宁刚才因为急于逃生,没注意这些野果,便顺手摘了一颗尝尝,感到十分的甘甜。
董子宁放眼四看,见山谷处处都长满了这些山稔子。心里略略放下心来,看来有这些山稔,自己在半个月内不致于饿死了。而且听说山稔能补血增气,舒筋活络,我服用了它,说不定能增添气力,可以推动那块堵塞洞口的大石呢。登时,董子宁摘了不少山稔食用,又带了不少山稔转回岩洞里,准备到下午再吃,节省一些干粮。他躺在一块比较光滑的石面上,打算休息一会。不料躺下不久,感到凉意,哪里睡得着?心想:我要是在这两三日内出不了洞,到了夜里,那不要冻坏了?这时,他想起了那床锦被还自在小洞里面,有了它,就不怕寒冷了。于是他爬起来,找了一些干柴、枯枝,扎成火把,用火镰打着火点燃了,再次转回洞里去。这次有了火把,再不用摸索了。他很快地回到那小洞口,一床锦被,仍在那里。他想:自己既然来到这里,何不再推推那块大石头?他试用力再推,大石依然纹风不动,不由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只有再过两三日,等身体完全恢复过来,有了力气,再来推了。”他提着锦被,转回山谷那个干爽的岩洞,倒头便睡。睡到夜里,他给岩洞里一声怪叫惊醒过来,心里一怔,暗想:“难道这岩洞里有妖魔鬼怪么?要是这样,我想不死也不行了。”跟着又是几声怪叫,在岩洞中听起来特别令人恐怖。董子宁不由汗毛直竖,这怪声是从岩洞里的潭水中发出来的。他慌忙打着火镰,点燃了身边的干柴。火光一亮,只听到潭水里一阵响声,仿佛那怪物从水里跳出来似的。董子宁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只有闭目等死。心想:既然是怪物,自己是怎么也逃不了它的利爪的。良久,既听不见怪物走近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怪叫,连水响声也没有了。董子宁感到奇怪,难道这怪物发了善心,不来吃我?还是这怪物根本不会害人,悄悄地走了?他睁大眼睛,朝岩洞里望去。只见岩洞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更听不到什么响动。董子宁又暗想:难道不是怪物?他胆子渐渐地壮起来,举着火把,想到潭边看看是什么作怪。不弄清楚,自己怎么能在这岩洞里住下来?他在火光下向潭中望去,只见几双眼睛在水中定定地望着火光,动也不动。董子宁初时吓了一跳:“呵呀!果然是怪物,还不只一个呢!”手中的火把险些跌落下来。他定定神再看,不由哑然失笑:“噢!哪里是什么怪物,是几只娃娃鱼。这种怪鱼,在武夷山的溪边小石洞里也有。怪不得它们见火光骤亮,吓得在平里乱爬乱跑,我还以为是怪物跳出来吃自己哩!这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忧之。”董子宁这才放心地转回上面岩洞里。
两天后,董子宁发现自己浑身的鞭伤和荆棘划破的伤痕完全好了,奇异的竟没半点伤疤留下,浑身肌肉更光滑,坚实和富于弹性。他以为是甘氏老夫人那“追命还魂金丹”的功效。董子宁暗想: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是治内外伤的特效神药;而甘氏老夫人的追命还魂金丹,便是医治外伤灵药了,竟能使人半点也不留疤痕,身体比以前更光滑、坚实。他哪里知道,医好他浑身疤痕的是那岩洞里的深潭水。这潭水不知含了什么矿物质,董子宁早晚在那里洗面,同时还曾跳下潭水中将一身汗、血痕和污垢洗得干干净净,感到浑身舒服。第三天,董子宁自问自己的体力已恢复了。所谓恢复,也不过如常人一般的体力罢了,毫无半点内劲。他想:现在我可以去推动那块石头了吧?他点燃火把,满怀希望地爬到那小洞口,双手出尽全力,以为准一推而开,谁知那块大石半点也不动。他咬着牙推了几次,简直如蚍蜉撼树似的。他绝望了,看来,我董子宁不饿死,也必老死在这岩洞里了。他凄然绝望地转回山谷的洞口,呆呆地坐着,失神地望着深谷中乱石草丛。突然,从他怀中滚出一件小小的黄澄澄有东西,“叮当”一声,碰在地面的岩石上。他一看,原来是铜制的马铃铛。他一下又怔住了,这是小魔女那一天在山道上将它当暗器向他发射,给他开了个玩笑。他从地上拾起,喜欢这马铃制作精细有趣,便带在身上。以后,与小魔女接触多了。特别是小魔女离开后,这个马铃更有纪念意义了,更是日夜随身,不时拿出来观赏。现在这个小小的铜马铃,却引起了他千般感触,万般愁思,他本想这一次去云南探望小魔女,了却了这一段缘份,现在却不可能了!不禁长叹一声说:“白小姐呵白小姐,我董子宁再也不能去看你了!辜负了你一片情意。”他更想起了自己再也不能北上寻亲。一想到那渺茫不知音讯下落的父母,可能还在世上四处找寻自己,他们哪里知道我困在这绝谷中?既然我迟早都要死在这里,不如现在早点了结算了。想罢,董子宁一头朝石壁撞击,“咚”地一声,他给石壁反震开来,跌在地上,感到眼前金星乱飞,痛彻入心,再也无力爬起来。等到他再次想向石壁撞去时,蓦然看见自己刚才用头撞去的地方,有一块如拳头大的小石块从石壁上掉了下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小洞孔。他不由一怔,心想:难道这里又是一处岩洞的洞口?叫自己无意中撞开了?要是洞口,说不定它可以通到深谷外的一个岩洞哩!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董子宁登时大喜,竟忘掉了自己头上还在发痛,急急伸手到小洞孔里,去搬开其他封住洞口的石块。他用力一抽,果然一块小石头又给他抽了下来。显然是有人用石块封闭这一洞口的,用灰土糊起来,做得与四周石壁一模一样,叫人不易发现。不久,洞口越撬越大,摸到二尺宽,一尺高时,再也撬不大了,四周尽是坚硬如铁的岩石。董子宁伸手到里面探了一下,碰到一个小小的木箱子,便将它拿了出来,丢在脚下,再伸手进去试探这小洞口有多深,谁知触手处尽是坚硬的岩石。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岩洞口,只是石壁上的一个石龛罢了,深不到二尺,显然是专门为藏这个小木箱而凿的,然后用碎石、灰土将它封闭起来。这个小木箱子,也不知是哪一位古人在哪一个朝代收藏起来的,年久日深,灰土已失去了粘性,给董子宁用头一撞,就撞落了一块石头,暴露了这一秘密。
董子宁又一次陷入绝望,无力支撑身体,颓丧地坐下,看着小木箱子怔怔地发呆。这个小木箱制作异常精致,用名贵坚硬的柚木制成,上下四角用白银包角,一把生满了铜绿的小锁,将箱子锁起来。显然它里面藏有什么希世珍宝。董子宁心想:就算里面藏有价值连城的希世奇宝,我在这里不能出去,又有何用?倒不如有一箱干粮来得实用。虽然这样,董子宁还是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宝贝。他扭开那把小铜锁,这把小铜锁因年久日深,应手而落,不费吹灰之力。董子宁打开箱子一看,更是愕异,它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只不过是两部线装的古书罢了,绢质的书面已起霉点、变质,看来收藏的年代很久很久了。
董子宁奇异:这两部是什么书呢?它值得这般地珍藏?藏在这绝谷的岩洞里还不算,还要把它密封在石龛里?不禁拿起一部来看,翻开绢皮书面,第一页写着四个篆体字:《剑术精髓》。
董子宁不禁苦笑一下,自语说,“我内力全无,这书对别人来说,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看了叫人伤感。”他丢下《剑术精髓》,又拿起第二部看,封面端端正正也写着四个篆体字:《神功秘笈》。董子宁暗想:什么神功秘笈?便略略翻了一下,书里有字有画,其中还有二十幅人体经脉的走向图。原来这是一部练气功的书。董子宁又苦笑道:“练气功,各家各派都会,只不过各家各门所练的方式不同罢了!这书对我更没用,除非是松月禅师所说的《九阳真经》,才可以使我在短期内完全恢复内力。要练气功,我何不练玄武派的‘玄冥太极内功’?又何必去练其它的?”当他看到扉页上的一行楷书时,上面写着:“此乃武林盖世神功,千万不可外泄,以免招来横祸,慎之!”下面落款是:“甘修竹书。”
董子宁疑惑:甘修竹是什么人?武林中可从来也没有人提到,要是他有盖世神功,江湖中还不流传下来?如少林寺的达摩禅师,武当山的开山祖师张三峰,终南山的全真教主王重阳,他们才具有深奥莫测的盖世神功,哪有甘修竹的?再说上乘内功,当今为武林人士之所推崇的只有三种:一是少林寺“易筋经”,二是武林中传闻的“太乙真经”;再一种便是已经失传三百年的“九阳真经”了。哪有这“神功秘笈”的?这不过是炫耀本门的内功,以为别派所不及罢了!当今武林各门派,又何尝不称自己本门派的武功为上乘武功?象峨嵋派的玉清道长,称自己的剑术为“神剑”哩!这“神剑”招式,半点也伤害不了小魔女的姑姑,反而败在小魔女姑姑的流云飞袖之下,别说比不上凤女恢的剑术。恐怕连自已的大师伯也不及,这算什么“神剑”了?
董子宁没心思再看书中内容,翻到最后一页。只见最后一页的页头上写着几行蝇头般的小字,这么写着:“欲达神功佳境,必须心似白纸,胸如深渊,身若空谷。有内力者,切忌强练,否则走火入魔,终身残废。戒之!慎之!”
董子宁愕然不解,心似白纸,胸如深渊,身若空谷,怎样理会?有内力之人,还不可强练?难道没内力之人,倒可练了?这本练气功之书,别不是左道旁门吧?他再继续看下去:“欲神功告成,需在密不透风之密室中,不使真气外泄,而能全部回到体内,反复多次。此着凶险异常,尤其慎之。”下面落款是“甘维琪字”。
董子宁看了更是疑惑不解。在密不透风的密室中练,那不把自己闷死了?还练什么气功的?这落款怎么又不是甘修竹了?变成了甘维琪?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看字迹不同,显然是两个人。他们是什么关系?是兄弟达是父子?这甘维琪,也从来没有人说过。董子宁不再看了。将书丢进木箱里,起身踱出洞口,他幻想能在这绝谷中意外发现有一条可以走出去的道路。可是这狭长的绝谷四周,依然是石壁千仞,除非是神仙,能腾云驾雾,才可以飞出去。他想到自己不久死在这里,身躯为虫蚁所噬,变成森森白骨一副,不禁怆然。一声长叹,他又转回岩洞依壁坐下。往往一个人自杀不死,便不想再自尽了,董子宁也是如此。他一眼又看见那一部《神功秘笈》,心想:甘维淇说,有内力者,切忌强练,我没内力,是不是可以练练呢?我既然无事可做,何不练此气功?这总比无聊地坐着等死的强。我迟早都要死在这里了,管它旁门左道和什么走火入魔,终身残废,以它来打发日子吧!
董子宁又重新拿起《神功秘笈》,翻开第一页看。第一页是一幅手太阴肺经的走向图。有这一经脉的各处穴位,自中焦而出,从胸走手,左右共二十二穴。董子宁对这些穴位太熟悉了,闭目也可以知道在手臂的什么部位。图旁有说明和注解,是调气运息之法,说练此人阴肺经,应寅时而练,朝南盘腿而坐,屏弃一切杂念,心如静水,闭气不息七遍,引颈咽气顺之,使意到、气到,力随气生。此外还有练这经脉的口诀和凝神聚气的方法方式。原来《神功秘笈》的二十幅图,每一幅便是一路经脉图,从十二经脉到奇经八脉,都有注解、口诀和练气的方法。董子宁依书而练,练了两天后,便感到一股寒气从手指的少商穴位侵入,沿着经脉经云门到中府,而转入肺部,直至中焦,通体顿生凉意。精神为之一震:显然是练成了。董子宁又翻开第二页来看,心下愕然:咦!怎么不是手阳明大肠经了?而是奇经八脉中的阳跷脉?是不是弄错了?这是练气功的一道最难练的奇脉。一般练气功的人,都是从十二经脉练起,一阴一阳,循环渐进,阴阳相辅。等到十二经脉练成后,再练奇经八脉。不然,便会走火入魔,变成终身残废。看来这《神功秘笈》真是异乎寻常,不同一般,是一部旁门左道的练功书。董子宁转而想,所谓旁门左道,不外乎不按常规,另辟专径练功,为武林中人士视为异物罢了。正象中原武林人士视碧云峰人为邪教一样,我又何必以世俗的目光去看这部《神功秘笈》?我既然迟早都要死在这里,管它什么走火入魔、终身残废的?为练功而死,不强于自杀?于是董子宁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依《神功秘笈》的次序而练。这阳跷经脉足足练了两个多月,才稍有成效,董子宁感到一股热炎之气,从脚后跟的仆参穴流遍浑身,直冲面部各穴位沿头顶而到脑后,这时,外面已是初冬,北风呼呼,绝谷岩洞里比外面更为寒冷。而董子宁因练了阳跷脉,不但不感到寒冷,反而感到炎热难禁。而这时,绝谷中的山稔子早已吃完,他只好到那深潭中捕捉娃娃鱼当粮食。山稔子能补血旺气,而娃娃鱼更是滋阴补阳的上品,这两样对董子宁练《神功秘笈》更有益处。
董子宁练了半年时光,渐渐感到自己身体起了明显的变化,精神倍添,内力也凝聚了,不象以往行动一下就感到软弱无力,略略到谷底搬动一些枯枝、柴草,便感到上气不接下气。有一次,他试从一株树上攀折一支较粗的枯枝,这手腕粗的树枝居然叫他一折而断。这明显地告诉他:他内力恢复了。董子宁又惊讶又兴奋,暗说:“我真的恢复了内力么?”他又去搬动一块石头,一运气,石头应手而起。他顿时大喜过望,原来我真的恢复内力了。不用等四、五十年。这《神功秘笈》真是一部奇书。有了它,我又何必去盼那失传了几百年的《九阳真经》?一心一意地练神功不更好?他回到岩洞,虔诚地朝《神功秘笈》拜了三拜,心无旁念,全神贯注日夜苦练。
董子宁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练的《神功秘笈》,正是松月禅师所说的《九阳真经》。
三百多年前,甘氏的祖先是甘修竹,在金兵入侵中原的混乱中,凭自己的轻功和机敏,从少林寺窃取了这部《九阳真经》后,一直深藏隐居在深山老林中,将这部真经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铭刻在心,然后又默写出来,对照一下,全无错漏,然后将《九阳真经》撕成碎片,烧成灰烬,抛落大海中,将自己默写出的《九阳真经》,添上自己的心得和体会,取名为《神功秘笈》,所以少林寺历代高僧,四处寻找《九阳真经》,全无下落,原因在此。
甘修竹又秘密地迁来人迹罕到的桂黔边上的荒山峻岭中,在沉崖落魂山找到了这一秘密岩洞,化装为当地山民,结庐而居,安家立业,娶妻生子。繁衍下来。
由于甘修竹本身已具深厚的内功,再练九阳真经上的气功,本身的真气与练来的九阳真气相抵触,弄得他气息不顺。而他又急于求成,一下走火入魔,造成半身不遂,虽有绝世神功,人已残废,行动不得,抱恨不已,临终前他诚戒后人,有内力者,切忌强练,练到神功中的三、四成,感到气息不顺,便不能再练下去了。谁知第二代又重蹈复辙,功没练成,又成了残废。第三代甘维琪,凭自己的天聪和毅力,练到了神功的六成,这六成九阳真功,已使他能摘叶飞花伤人,挥绸成刀取人性命,武功罕世少有。由于他遵循祖父的教导,既不与武林人士来往,更不轻易显露武功。一旦显示出来,必杀人灭口,不容对方有一人逃生,泄露自己的真相。
正所谓学武之人,绝无止境。他练到神功的六成后,并不心满意足,仍日夜苦练,一时不慎,又走火入魔,烧断了三焦,因此在《神功秘笈》的最后,写上了自己的教训,连同他甘家的《剑术精髓》,一并藏入这小木箱子里,深藏在这洞中之洞的石龛上,再不轻易传示后人。同时将自己的武功,绘成图形,刻在石洞的石壁上,口传身授,只有在自己临终之前,才将洞中之洞的秘密告诉后人,甘氏后人凭前人口传身授的武功(其实是九阳真经中的四、五成功夫),足以傲视武林,横行江湖了。由于甘氏后人遵循祖训,不与中原武林人士交往,所以在武林中,极少有人知道甘家的武功。他们要采取行动,住往蒙了面孔,一旦交手,绝不容情,令黑道上的人物闻风丧胆。
到了甘氏的第五代祖先甘震宇,突遭横死,这洞中之洞和这两部奇书的秘密,便再无人知道了。从此以后,甘氏后人只知前洞石壁上的武功,而不知洞中有洞,更不知道后洞绝谷岩洞口的石壁上,秘密藏着这两部武功秘笈。
董子宁为甘骥所逼,无意中撞开了这洞中之洞的小洞口。在自杀时,又无意撞在这秘藏奇书的石龛封闭处,发现了这两部武林中的珍宝,恰恰董子宁的武功为化功丹化去,内力全无,武功全废,正象甘维琪所要求的:“心似白纸,胸如深渊,身若空谷”。心似白纸,可以任意练什么武功,不受限制;胸如深渊,可汇集大地百川之水;身若空谷,可容纳天地之气。所以董子宁练起九阳真经来,九阳真气在他体内不受原有内力的阻挡,源源而入,当九阳真气充溢十二经脉后,又流溢到奇经八脉中储存起来。十二经脉如河涌,奇经八脉似湖泊,它可以储存容纳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所以《九阳真经》中的第二页便练奇经八脉中阳跷脉,以便打开这一湖泊。好储存、容纳其气的涌入。目前董子宁只练了半年。九阳真气不算充裕。但这半年,足以使甘氏子孙相形见拙了。这是董子宁的巧合,也是他的奇缘,非人力所为,更是甘氏祖先所想不到的事。
董子宁尝到了练《神功秘笈》的好处,更不急于出去了。绝谷中的岩洞,既没外人进来,更无任何野兽干扰,成了董子宁极好的练功地方,他心无旁鹜,将一部《神功秘笈》一字不漏地背得滚瓜烂熟,按照二十幅图一幅幅练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岩洞里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饥时吃娃娃鱼干,渴时饮深潭水,一时见外面瑞雪纷飞。一时见烈日炎炎照绝谷,一时是谷中山花争放,一时又是山稔果结满枝头。数九寒冬,他身穿单衣不觉寒冷;三伏酷暑,他身近火堆不觉炎热。每当他练功时,渐渐头顶凝结了一团白雾,这时他练的九阳真功,已达到相当的火候了,举手投足之间,便立可致人于死地。只不过董子宁浑然不觉自己的内功已达到了当今武林最上乘的境地。他不知不觉已在岩洞里度过了三年。这三年里,胜过别人练四、五十年功的成就,他不但将十二经脉全部练成,就是奇经八脉,也练成了六条经脉,只差冲脉、带脉没练成。冲脉和带脉,是气功中难以攀登的高峰,稍一不慎,便筋断脉裂而死,令人望而生畏。当今武林中最上乘的一流高手,连阳维脉,阴维脉也不敢轻易去练,别说冲脉和带脉了。董子宁自从练成了其他六条奇经,便一步步攀登这一顶峰。他苦于无法打通这两条经脉的穴位,练了几十次,不但不能打通,反而感到气息澎湃,心闷难言,有经断脉裂之感。他不敢再强练下去了,跳进潭中清醒自己。每每他练功练到气息乱涌之时,这深潭清凉之水是使他内息镇定下来的良方。这潭水真有一种叫人不可思议的物质,不但医治外伤,还能使气息渐渐平息下来,要不是这深潭水,董子宁有几次便会走火入魔,成了终身残废。这一医治,也是他仍然而发现的。有一次,他在打通任脉、督脉的穴道时,身体气息乱涌,浑身似火烫一般。他一阵头晕眼花。从练功处滚下了岩洞里,跌进了深潭,一下使他内息平静下来。爬起来再练时,竟意外地打通了这两处穴位,这也是董子宁的奇缘。甘氏祖先在内急乱涌时,强行运气,没机会跌进深潭里,结果便造成终身残废,空有绝世神功。董子宁不会强行运气,顺其自然,意外地得到了好结果。
董子宁试图再一次打通冲脉、带脉的穴道时,结果气息比以往更为澎湃乱涌,令到他手足乱挥,掌力脚劲所到之处,石壁岩石似粉状般地纷飞四散。幸而他心智还比较清醒,纵身一跳,飞落到深潭里。良久,才感到气息渐渐地平息下来。
董子宁爬上岸时,心想:看来真的不能再强练下去了。世间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我练到内功能恢复如初,也该心满意足了。他仍然不知自己的内功已达到了九阳真经中八成功力,这已是武林中少有的人物了。他完全能够凭自已雄浑无比的真气,轻而易举地摘叶飞花伤人,挥绸成刀取人性命。就是不用任何兵器,单凭一双肉掌,也可以击败当今武林中的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他踏上绝谷的岩洞口时,瞧见四周石壁纷纷剥落,石壁下积了一层薄薄的石灰,惊讶异常,暗想:这石壁怎么会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年深日久,起了风化么?他仍然不知是自己刚才手足乱挥,所发出的掌风脚劲所造成的。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劲道奇强的内力。他只隐若感到,自己内力不但恢复了,而且比以往略胜一筹。他只从自己的轻功中感到比以往轻灵敏捷得多。他象一个糊涂浑然的百万富翁一样,只知道眼前身边的一点点银两,竟不知自己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
此时,又是一个初秋的天气。董子宁暗想:我在这岩洞里大概有三年了,现在武功在身,内力恢复,可以能推开那块堵塞洞口的石头了吧?他本想检点一下,休息一晚,第二天出去。可是到了夜里,天黑似锅底,大雨倾盆而落,暗想,我何不趁这雨夜而走?不怕给人发觉,岂不更好?于是,他点燃了火把,将两部奇书藏在怀中,爬到那小洞口。他仍然没十分信心能推开那块大石头。谁知他轻轻一推,大石应手而开,他大喜如狂,暗想:老天爷终于没有绝人之路,想不到我董子宁还有逃出岩洞的日子。他提着火把走到岩洞口的石门,将火把熄灭,一按机关,石门轻轻打开,便闪身出去。仰望天空,依然黑似锅底,大雨不息,兼有雷声,再望山下,落魂山庄甘家大院里,仍是灯火处处。他不禁想起了小菊姑娘舍生忘死救自己的恩情,想临走前向她道谢才对。可是一想到甘骥和通天猿,他便迟疑起来。我去道谢不要紧,要是给甘骥和通天猿发觉了,我一死没什么,可害了小菊姑娘。还是别去的好,宁愿以后再找机会,报答她和她家的小姐,也显得我董子宁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于是他在大雨的黑夜里,一步步摸下山来,打算到了甘家后园,施展轻功,翻墙而去。他完全忘记了小菊姑娘曾对他说过的一段话,其他方向别走,只能往北方而去。
董子宁快走到山下时,突然“轰隆”一声,他整个人翻落到陷阱中去了,跃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他还来不及反应,这个软绵绵的东西又一下将他包起来,自己仿佛一下给人提起来似的,悬吊在半空中。
原来甘家这个练武的秘密岩洞,三年前给董子宁闯进来以后,甘骥感到这个家传武功的秘密岩洞,再也不秘密了,已经为外人所知道,他耽心以后还会有人来窥探他甘家的武功,于是在岩洞四周,布满了陷阱和机关。董子宁恰恰便跌落到这个陷阱里,装进了特别制的皮袋中。要不是大风大雨,董子宁一跌落陷阱,恐怕早惊动了甘家的人,将他连捆带打,拖到甘骥和老夫人面前。
董子宁给装进袋中后,倒也不怎么慌张。他自问凭自已的武功,完全可以破袋而出。他试用双手想撕开皮袋,谁知这皮袋是用特制的兽皮制成,柔软而带韧性、董子宁怎么也撕不破,别说是用手,就是用刀剑,也不能划破这皮袋。甘骥早已预防武林中的高手和身配刀剑之人,故用犀牛皮配合特制药水制成,刀砍不入水火不伤。董子宁虽然身怀绝世神功,一来在袋子中不能施展;二来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身负神功,不运用掌力击破这皮袋,而是动手来撕,可哪里撕得开?这一下,董子宁才慌了,呼救吗?在这大风大雨的夜里谁听得到?就是听到,也是甘家的人,他们到来,还不是一阵乱棍将自己打死?面且这皮袋密不透风,连外面的雨水也渗不进来,自己呼救,外面的人怎能听到?看来,只有等到天亮,甘家人来了,自己是生是死,只好听天由命了!想不到我董子宁在岩洞挨了三年,依然逃不脱甘骥的手掌,到头来还是一死。
由于皮袋密不透风,董子宁在皮袋中呆了一会,渐渐感到难受起来。便运行起九阳真功。九阳真气由奇经缓缓流入十二经脉中,又由十二经脉的各处穴位,源源溢出体外,充盈皮袋。皮袋密不透风,散发不出去,九阳真气又从各处穴位流入到十二经脉中,再度流入到奇经八脉里,九阳真气越积越厚,又再次经十二经脉流溢体外。如此反复循环多次九阳真气将皮袋充盈得象一个大皮球似的,董子宁如泡在九阳真气中,体内体外,无处不充满了九阳真气,浑身七百多处穴位,无不开放。这时,董子宁几乎快要闷死了,感到经暴脉涨,这正是水火相济、龙虎相会的凶险时刻,稍迟一会,董子宁便经断脉裂而死,突然“膨”地一声巨响,柔软坚韧无比的犀牛皮袋,给董子宁的九阳真气冲破了,变成片片碎皮,飞散四周。董子宁也在这一声爆炸巨响之中,全身仿佛给一道无形无情之力击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飞落地下,他苦于无法打通冲脉、带脉的两处穴位。也在这一击中突然打通了。虽然口吐鲜血,却全身舒服畅通,精神百倍,眼露蓝湛湛的精光。他已达到了古人无法攀登的武林高峰,练成了盖世的神功——九阳真功。他意外地符合了甘维琪所留下的遗言:“欲神功告成,需在密不透风之密室中,不使真气外泄……”
当日甘维琪虽然想到了密不透风的密室,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着,不然,他早已钻进密不透风的皮袋中去练了。可这也是极凶险的一着,早一点不行,奇脉穴位没打通,迟一点也不行,会经断脉裂而死。而只有恰到分寸,皮袋应时而裂,才能神功告成。
过去少林寺历代高僧,都有人练九阳真经这一神功,可却没一人能达到董子宁这样的高峰境地,原因是没有内外这两个条件——全无内力和一处密不透风的密室,更不会想到把自己装进密不透风的皮袋子中去。这两个条件互为依存,单有密室而非“内力全无”,结果便会象甘氏几代祖先一样,走火入魔,终身残废;单是“内力全无”、而无密室,也练不到最高境界。所以过去有人练九阳真经,能练到五、六成的人,已是凤毛麟角,达到七、八成的人,儿乎没有。天赐奇缘,董子宁却恰恰具备了内外这两个条件,练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高境界。这时的董子宁,就是用滴水为暗器,也可以封人穴位,置人于死地了。只不过他浑然不知罢了。他要是知道,又何须害怕甘骥?单凭轻功一项,就是连天山怪侠也追不上他,甘骥更是望尘莫及了。
在皮袋爆炸的一刹之间,天空中也响起了一声巨雷,一束一声巨雷,掩盖了皮袋的爆炸声,所以皮袋的爆炸声,丝毫也没有引起甘家大院中的人注意,董子宁跃落地下。惊疑不已,他还不知道皮袋为自己的九阳真气所炸破,以为是天雷击破,更不知道自己已练成了盖世的神功。他茫然从泥泞的草地上站起来,感激这天雷救了自己,正想寻路而走。这时,大雨渐止,天色朦朦发亮,他一下发现自己赤条条的一丝不挂。手中只抓住了一块碎布和小魔女的铜马铃,一时惊疑万分:我这一身衣服飞到哪里去了?原来他这一身衣服连同怀中所藏的两部奇书,都给他的九阳真气炸得粉碎,飞散四方八面,叫大雨一冲,一齐化为泥尘。从此以后,这一部《九阳真经》,才真正地在人间消失了,一字无存。
董子宁暗想:我这赤条条的一身怎能上路?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别的不说,单单羞也羞死了!他只好迅速转回岩洞里,等到晚上深夜,设法到甘家大院里偷一套衣裤了。
不久,天色大明,雷雨已过,青山大地,宛如水洗,满山树木,分外翠绿,山洞水仍在潺潺地流着。深山清晨,雷雨过后的空气,格外清爽。董子宁一丝不挂地伏在岩洞口的乱石丛木林里,透过浓密的树叶,打量着甘家大院,好在夜里去偷一套衣裤来遮羞。
沉崖落魂山庄内的亭台楼阁,曲桥回廊,假山花木,一一呈现在董子宁的眼前,就连他曾经住宿过的暖香阁后厢,也隐若可见,董子宁想起了三年前的秋天,来到这山庄的情景,自已几乎是九死一生,受尽了折磨,不由对甘骥生起了一股仇恨。但一想到那诡秘的甘家小姐对自己的三次救命之恩,小菊姑娘相救之情,这一股仇恨又压了下来,微叹一声暗说:“算了,甘家对我有恩也有仇,但总的来说,恩大于仇,要不是我经过这一次折磨,又怎能恢复内力?看来,我还是应感谢甘家才是,还有,这甘家到底是什么人呢?”正想着,蓦然见园门打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后花园里来。董子宁细看了一下,走在后面的是甘家的总管通天猴,而前面的那一人,自己全然不认识,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二十多岁,却生得英俊秀气,剑眉凤目,一身书生打扮。董子宁暗暗称奇,这是什么人呢?怎么也闯进这阎王殿来了!只听见他对通天猴说:“将他们带出来吧。”
“是!三爷。”
董子宁一怔,这英俊秀气的书生,难道是甘氏三煞么?
不久,见通天猴从花园内的一间石屋带出两个给扎了手脚的汉子来。董子宁一看,更是愕然,这不是黄河三杰中的乌老二和乌老三么?这两人曾经与自己交过手,后来一听到他们的兄长乌老大在冷水滩给人用松叶针害死,面色一变,一声不哼地走了。他们怎么叫甘家的人捉了起来?他们是不是象自已一样,无意闯进了这阎王殿给捉了,还是与甘氏三煞有仇有怨?
甘三爷微笑一下:“乌家兄弟,你们也算是吃了老虎胆、豹子心,怎么偷偷摸摸地闯进我山庄来了?说!谁叫你们来的?”
乌老二“哼”了一声:“甘骏!我们误中馅阱,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原来英俊秀气的甘三爷叫甘骏,董子宁这时才知道。他生得一表非凡,面目英俊,怪不得叫甘骏了!那甘二爷叫什么了?董子宁现在已知道甘氏三煞中的两位的名字。
甘骏一笑问:“你们小服?”
乌老三说:“要是你凭武功胜了我兄弟两人,死无怨言。”
乌老二说:“凭陷阱捉人,算什么甘氏三煞?不服就是不服。”
甘骏一声冷笑:“好!我放了你们,领教领教你们乌家的武功。”
乌老三不相信问:“你不后悔?”
甘骏哈哈一笑:“我要是胜不了你们,半点也不为难你们,立刻放你们走。”
通天猴在为乌家兄弟解了绳索后说:“要是你能胜了我家三爷,我通天猴立刻砍下了我这颗白头给你们送行。”
乌老三说:“通天猴,我两兄弟虽是粗人,都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两兄弟只要甘骏的一颗脑袋为我兄长报仇。你吗?我们不想要了,让你永远去当甘家的奴才好了。”
董子宁听了一怔,什么,要甘骏的脑袋为乌老大报仇?难道用松叶针射杀乌老大的神秘高手是甘骏么?要是甘骏真的是那位武功惊人的神秘高手,连天山怪侠在当时也追不上,你乌家两兄弟又怎是他的对手?他暗暗为乌家兄弟担心起来。
通天猴正想发怒,甘骏说:“侯总管,他们兄弟俩不久就是一副死尸了,对一副死尸,你理会他们干什么?”他又对乌家兄弟说,“原来你们闯来这里,是为乌老大报仇的。你们既然说我杀害了乌老人,我也不去分辩,等你们在临死前,我再告诉你们好了。来出手吧。”
董子宁一听甘骏的口气,似乎乌老大又不是甘骏所杀了。既然不是甘骏所杀,那么说武功惊人的神秘人是其他人了。可是乌家兄弟怎么会疑心到甘骏身上去?是不是他们也象碧波仙子一样误听人言,冤枉了甘骏?正象三年前碧波仙子冤屈了徐神仙,使阿牛哥吃了大亏。一刹间,董子宁一下想起乌老大临死前说了一个“陈”字。“陈”与“沉”不是同音么?是不是乌老大想说出“沉崖落魂山庄”?要是这样,甘骏杀乌老大又极有可能了。
这时,乌家兄弟早已与甘骏交手了。尽管昨夜一夜大雨,甘家后花园草湿路滑,乌家兄弟反而更显得特别灵活,仿佛如水中的一双滑鱼,身影飘忽轻敏,甘骏几次发出了厉害刁异的杀灭,都叫乌家兄弟闪过。董子宁不由留心细看马家的功夫,感到他们此时的武功,在三年前与自己和师兄赵子荣交手时大不相同,身形的轻灵,刀势的敏捷高出十倍以上,手中那一把刀,只见刀光左右晃动,叫人无法捉摸。董子宁不由暗暗惊讶。原来乌家兄弟在三年来,刀法、轻功已达到了一流上乘高手的境地。要是他们兄弟们再与自已和师兄交手,不出十招,天罡地煞双剑便会败在他们的双刀之下。怪不得他们敢来闯过个阎王殿,找甘氏三煞交锋了。
原来乌家兄弟三年前一听到自已的大哥在冷水滩死于松叶针下,面色突变,便远走高飞,到东海滨的一处小岛上,日日跳进大海苦练他们马家独步武林的功夫,他们在水中练出了与众不同的轻功,飘忽倏速;磨出与众不同的刀法——波中飞刀,轻灵倏闪,叫人无法接招应变。他们在小岛上,与当今武林中的四大怪人之一的东海怪杰相遇,东海怪杰指点了他们的一路力法。因而这对孪生兄弟的武功大进,不同一般。乌家兄弟练成刀法后干了一些什么事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逃离阎王殿
上回说到乌家兄弟刀法上乘,他们自认为可以与武功惊人、神出鬼没的甘氏三煞较量一下武功了,便前来为大哥报仇,原因是乌老大参与了杀害金鞭侠一门的行动。而乌家兄弟也隐约知道这一幕后的指使者是不愿露面的甘氏三煞,甘氏三煞中又以甘骏的武功最强,只有他才有这样惊人的内力,以松叶针取人性命。甘骏杀害自已的兄长,不外是杀人灭口,因此才闯进了这阎王殿。其实杀害乌老大的不是甘氏三煞,而是另有其人。这一点,乌家兄弟过于武断了。甘骏更是年少气盛,心地特别高傲,不愿分辩,也不想去分辨, 而且还有这么一条祖训:任何外人,只要闯进落魂山庄,那只能活着进来,死了出去。除非立下誓言,甘当甘氏的奴仆,便可活在山庄内。尽管乌家兄弟跌落陷阱,为自己所擒,甘骏一向自命不凡,认为凭自己的武功,便可轻而易举取了乌家兄弟性命。所以便命通天猴放了他们,再用武功杀了他们,叫他们死而无怨。他想不到乌家兄弟轻功这样与众不同,刀法怪异自出一格,竟能接下了自己的二十招,便收起了轻视之心,施展的甘家的刁钻迥异的闪电掌法了。蓦然之间,乌家兄弟凭空跃起,如一双鲤鱼跃出水波,两人掌力突发,向甘骏左右两大要穴处击来。这是乌家特有的“霹雳掌”功,掌势凌厉威猛,能碎石断金。董子宁一看,这掌力又比乌老大高多了,开初,他为乌家兄弟担心;现在,他又为甘骏担心了!尽管董子宁不知道甘骏为人如何,但总感到甘氏对自己恩大于仇,他不愿甘骏丧在乌家兄弟的掌力下。也不愿乌家兄弟死在这阎王殿。要是交锋的不是甘骏,而是甘骥或是通天猴,他的偏重便可能会在乌家兄弟一边了。甘骏一声冷笑,双掌分出,硬接下了乌家兄弟的掌力。四掌相碰,“砰嘭”一声巨响,激起的劲风,扫得花园内的草木,翻滚乱摇,一排花盆,从石几上飞出丈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董子宁心头一怔,定神一看,只见乌老三给甘骏的掌力震飞了三丈远,一口鲜血涌出,翻倒在地。而乌老二好给震出一丈的地方,勉强仍能站稳,董子宁再看甘骏,虽然他也后退几步,而神态依然那么潇洒,微笑地看着乌家兄弟。他已看出乌老三内伤惨重,不及时医治,用不了一个时辰,便成废人,乌老二内伤虽不严重,但只要自己略一出手。便可立取他的性命。这时,他反而不急于取乌家兄弟性命了,象猫捉到了老鼠似的,让他们在自己利爪下挣扎。
董子宁看得大惊,他想不到这一位英俊秀气的甘骏,武功竟是这样的惊人,内力浑厚,真是武林中少有,怪不得甘骥说他自己的武功不及他二弟三弟。
乌老二见兄弟重伤倒地,大惊。他强行镇定自己,奔过去扶起乌老三问:“老三,老三,你怎样了?”
乌老三一声长叹:“二哥,我们认命罢,大哥之仇,我是不能报了,你,你,你快走,别管我了。”
这时,甘骏已倏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掌力凌罩在乌老二头顶上的百会穴,只要掌力一吐,登时便可了结乌老二。他一笑说:“乌家兄弟,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杀害你们兄长的不是我,而是黑蝙蝠的传人黑无常。”
乌家兄弟同时一怔:“黑无常!?”
“对,是黑无常,不过,你们已没有机会找他报仇了!”甘骏说时,便要下杀手。
董子宁看得不忍,要急于救乌家兄弟,他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朝甘骏的曲池穴发去。甘骏蓦然见白光一闪,暗器破空而来,劲道奇强,说声不好,急往一旁闪过,而这一股劲道奇强的劲风,虽然叫自己闪过了,可劲风刮得他面部火烫似的发痛。他心下更是骇然,暗想:这是哪一位高手来了?这时,乌老二早已抱起乌老三,疾如飞鸟,越墙往荒野而逃。
通天猴大喝一声:“你们逃得了么?”纵身上墙,要去追赶,又见一道暗器破空朝自已飞来。通天猴自认为凭自已几十年的功力,难道接不了这一暗器?一时艺高人胆大,以闪电掌接了这一暗器,暗器虽然接在手中,他却惨叫一声,人从墙头上翻了下来。原来这一暗器的劲力罕世少有,竟穿过了他的手掌,又往外飞了出去。他痛得从墙上翻下来。甘骏急奔到他跟前一着,更是骇然不已,通天猴一张手掌全烂了。再看那一暗器,又是一块小石头,这种小石头,在山上随地可拾。甘骏心中悚然:此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单凭发射暗器的劲力来看,已是世间少有,连黑蝙蝠也恐怕不及。他略带惊惶地往山崖上追去,并没发现半点人影,暗想:难道这一高手走了?他是来救乌家兄弟么?原来董子宁发出两块小石头后,又见乌家兄弟走远了,害怕甘骏发现自己,一闪身,便躲进了岩洞里。岩洞口的石门,昨夜他打开后,便忘记按机纽关上,现在,他更不敢关上了,怕关门的响声,惊动甘骏,追了上来。
董子宁跑进岩洞后,一颗心仍扑扑地乱跳,他不了解自己具有盖世的神功,又惊震于甘骏的非凡武功,嘴里暗暗在祈祷着:“天老爷,但愿甘骏没发现自己,不到岩洞里来。保佑我董子宁能平安无事地逃出去,我将买三个大猪头来敬奉你!”他一边在嘴里暗暗祷告,一边伏在岩洞口,侧耳倾听山下的动静。一想起甘家的“万蛇啮心指”,那种难言的痛苦,他怎么也忘不了。
通天猴的惨叫声,惊动了整个山庄大院,首先从楼阁施展轻功而来的是甘氏双壁——甘伶和小菊,跟着而来的是甘骥和几位家丁。
甘伶奇异地问:“谁将侯总打伤了?”
小菊跟随问:“是乌家兄弟么?”
甘骥巡视一下问:“乌家两小子呢?他们逃走了?”
甘骏说:“他们逃走了。”
甘伶和小菊不由互相奇异地看了一眼,甘骥却埋怨起来:“三弟,你怎么让他们逃走了?不将他们杀了灭口?他们往哪里逃去了?得将他们追回来。”
甘骏说:“大哥放心,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小弟迟早也会将他们捉回来。”
“你不怕他们泄露了我们的秘密么?”
甘伶说:“大哥,你别秘密不秘密的了,我们这山庄,恐怕早已为外人知道了,要不,马家兄弟怎么会摸来这里?既然他们逃走了,我看也不必去追寻他们,杀了他们,别人也一样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灭不了口。”
“伶妹,我们甘家的祖训……”
“我看,这个祖训也得改一改了,滥杀无辜太多,不怕天怒人怨么?”
甘骥陡然变色:“伶妹,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菊这时说:“大哥,小妹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好不好?”
“唔,你说说看。”甘骥一边挥手命人将通天猴扶了出去医治手伤。
“小妹看,活着进来,死了出去,对一般武林庸人和不会武功的人,可以行得通。要是万一闯来一位武林高手,尽管我们几人联手能战胜他,恐怕也捉不了他,让他逃了山去。我们这山庄,还不是让人知道了?”
甘骥哈哈大笑:“菊妹,你过虑了,天下武林人士,又有谁能敌得过我甘家祖传的武功?”
甘伶冷笑一下:“大哥,你这话未免太看低了天下之人,单是岭南双剑和三不医的徐神仙,恐怕我们就不易阻止他们出入。要是他们知道我们逼死了董子宁,会齐了碧云峰的白魔王一家、碧波仙子,还有那一位挑了马家庄的青衣女魔一块而来,我们就有一场好看的了。二哥的剑术,不是一向罕遇敌手么?这—次去云南,不就败在一位蒙面少女的剑下么?”
董子宁这时的内力已是无以伦比、听力特别地灵敏,所以甘氏兄妹在山下的谈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四周五里内的地方,有什么脚步声和野兽的跳动声,他都能听到。现在,他好象就在甘氏兄妹的身边,倾听他们的谈话一样。他听到甘伶的言语时,不禁暗暗点头赞好,想不到这甘小姐行为怪异,出手无情,在见识上,比甘骥强多了。真是龙生九子,好坏不一。在甘家的兄妹之中,也有好人,也有坏人,并不是一坏俱坏,一好俱好。看来武林各门派,不能说那一派是邪派,哪一派是正派了。当他听到甘伶说自己给逼死时,有些愕然:我几时给逼死了?小菊没有将救我的事告诉她么?是了!一定是小菊寻不见自己,三年来没半点音讯,以为自己给逼死了。最后他听到甘伶说她二哥去云南,败在一位蒙面少女的剑下,不由惊讶,小菊不是说她家二爷的剑术未逢敌手么,怎么败在一个蒙面少女的剑下?这蒙面少女是谁?董子宁再一细想,不由好笑起来,看来,那位蒙面少女一定是这位诡秘的甘小姐了,她要挫折一下二哥的锐气,使甘氏三煞别那么小看天下武林人士,只有她才能拆解甘氏《剑术精髓》中的绝招,轻而易举找到自已二哥剑招中的弱点。要是别的人,又何需蒙面?怪不得她行为诡秘,暗中与三位兄长作对为难,破坏三个兄长所干的坏事,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家丁阿寿,救了自己和自己的师兄师妹。怪不得她一再叮嘱自己千万别向人说出她来,以后在任何地方见都当作不相识,原来是这样。董子宁想到这里,对甘小姐更是敬佩异常。看来,她在武林所走的一条道路,与她三位兄长全然不同,这是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当今少有。突然间,他听到有六个人的脚步声朝山上走来,心头一怔,难道他们上山来搜寻自己么?糟了,我这赤条条地一丝不挂,怎能让甘小姐和小菊姑娘着见?不行,我得躲起来,这时,他又听到小菊的声音说:“看!这个陷阱已经叫人踏翻了!看来有人到过这里。”
甘骥一看犀牛皮袋炸成碎片,愕然地说:“怎么了?坚韧无比的犀牛皮袋破碎成这样?这是什么宝刀宝剑伤的?”
甘骏说:“一定是那位救了乌家兄弟的高手,明显地他昨夜里已到这里,踏中了陷阱。看来,他不但武功惊世,还身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给他从皮袋中逃了出来。”
甘骥疑心顿起:“快,我们到岩洞看看,说不定他还在洞里。”
甘骏说:“大哥小心,既然他武功不凡,又有宝刀防身,我们不可大意。”
董子宁一听他们要到岩洞来,吓得忙躲进小洞口内,顺手搬动那块几百斤的大石堵塞洞口,害怕不妥当,又把原来封闭洞口的石门掩上,在里面用身体抵住门背。他隐若感到甘氏兄妹在岩洞里搜寻了好一会,以后再也听不到人声和脚步的走动声,暗想:他们都走了么?他想打开石门,推开大石看看,一下想到小菊姑娘的细心机敏,甘小姐的诡秘怪异,说不定她们在岩洞里故意屏息静气不弄出响声来,等候自己出去,我岂不是中了她们之计?我既进来了,又何必急于出去看?不如等到天黑,我再出来好了。这一点,董子宁是过虑了,甘氏兄妹根本不知这洞中之洞,而且在外面的岩洞里,没有一个角落是可以藏人之处。甘氏兄妹的确是离开了,转到山上各处搜寻。当董子宁转回到绝谷的岩洞时,便听到绝谷四周的峰顶。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似乎在搜寻什么,同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显然是甘氏兄妹。他心里说:“果然他们已离开了岩洞,这样也好,我便在这里好好睡它一天,到夜里好行动。”
是夜,满天星斗。董子宁小心翼翼地走出岩洞口,先在岩洞口留心倾听、察看一下。感到山下后花园中没有人和其他可疑之物,他再也不敢从地面上走了,怕又踏进另一个陷阱中,便纵身上树,舒展轻功,转眼之间,他似一团轻烟,飘落在一处楼阁的瓦面上,他自己也暗暗惊讶自己怎么有这一身出色的上乘轻功?看来是自己练了《神功秘发》的效果。这真是人间奇书,可惜昨夜里给天雷炸掉了。他伏在屋顶上环视四周一眼,心想:哪里是藏衣服的地方呢?他一下注意到不远的一处楼阁上,有两个甘家的丫环在收拾衣服,不禁暗喜,又轻轻来到这楼阁的屋顶,趁这两个丫环稍不注意,一闪身就取了一套衣服,跃上屋顶,不管三七二十一穿起来。他要穿裤子时,不禁叫起苦来,原来他偷到的是一套姑娘们的衣裙,这怎么穿得了?叫人看见了不笑破了肚皮?弄得不好,差人们将自己当人妖捉了去蹲监狱,那就要麻烦了。这时,两个丫环在下面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咦!怎么小姐的一套衣裙不见了,小荷,你是不是拿去了?”
“我几时拿了?你仔细找找看,看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
董子宁一听,自己所偷的一套衣服,竟是三次救过自己的甘小姐的衣裙,更不应该了!他忙把衣服脱下来,害怕弄脏了,又偷偷往下窥探。他看准了一套男人的衣裤,可惜放得太远,没办法去偷。他想了一下,运气朝一盏油灯吹去,一下将灯火吹灭,楼阁一片漆黑,一个丫环叫起来:“小兰,你怎的将灯弄熄了?”
“我怎的弄熄了,这是风吹灭的。”
原来这两个丫环,一个叫小兰,一个叫小荷,看来是与小菊同一辈的姑娘。董子宁趁她们在黑暗中忙乱时,身如幻影,悄然无声的闪身进去,取了那套男人衣服,将甘小姐的衣裙放下,跃上屋顶,穿戴起来。这衣服不大不小,刚好合身。
下面的灯光复亮,小荷的埋怨声传了上来:“你看,你不是将小姐的衣裙放在这里么?还来问我哩!”
“你别胡说,我几时放到那里去了?”
跟着,小兰叫起苦来:“怎么,三爷的衣服又不见了?小荷姐姐,你别害我,不见了三爷的衣服,三爷准把我打个半死。”
董子宁正穿好衣服,听了不由一怔,原来这套衣服是甘骏的,我偷了来,那不害了小兰姑娘?甘骏也太凶了,不见了一套衣服,便将人打个半死。我怎么办呢?总不能光着身子走路吧?不行,我得去偷一套奴仆的衣服,别害了无辜的小兰。他暗暗考虑:“我是先脱下衣服呢?还是先去偷一套奴仆衣服,换了后再放回来?可是,奴仆的衣服又放在哪里?”
小荷在下面说:“小兰,我怎么能害你?你我开玩笑也不能拿三爷的衣服来开,你再找找看,是不是你收起来不记得了?”
“灯灭前,我亲手摆在这里,灯一亮就不见了!”
“是不是跌到楼板上去了?”
“你看,楼板哪里有?”
“怪了,别不是闹鬼吧?我总感到三位爷们杀的人太多,总会有些阴魂不散的冤鬼来作祟。”
“小荷姐姐,你别吓我。”
“不!我不吓你,昨夜在五更前时,一声炸雷,将我从床上惊醒过来,我往窗外一看,见电光一闪之间,有个长头发光身的鬼魂就坐在山崖的一株树下,吓得我蒙头不敢看……”
“你们两个怎么说鬼说神了?三爷的衣服呢?收好了没有?他明天要出门哩。”
董子宁一听,这声音好熟,这个丫环是谁?是小菊姑娘么?再一听,果然是小菊,怎么小兰、小荷称处为大小姐的?因为董子宁不知道老夫人已认小菊为女儿了。
小菊说:“怎么不见了三爷的衣服呢?你们再找找着,还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尤其是这房间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小菊不大相信鬼魂会取衣服,疑心是来了一位路过山庄的小偷,她暗暗踱到窗前留心查看,这一来,却弄得董子宁伏在瓦面上不敢动弹。
小兰小荷检查了一会说:“大小姐,除了三爷的一套衣服,什么也没丢失。”
小菊自语地说:“这就怪了!这小偷来这里只偷一套衣服?”她心细如发,心中一个闪念,莫非这小偷仍藏在这楼阁的一处角落里?她不动声色,不打草惊蛇,故意说:“不见算了,你们另给三爷收拾其他的衣服吧。”
“可是三爷指明要穿这藏青色的衣服呵!”
“你不会说弄破了,不能穿么?”
“大小姐,这样,三爷更会把我打得死去活来。”
“唔,这样吧,我去对三爷说,说我一时不小心弄破了,三爷就不会责怪你的。”
董子宁一听,不禁赞叹小菊的侠义心肠,本想离开,转而又想:我要是走了,甘骏责怪小菊姑娘,我不是害了小菊?不行,我暗暗跟她到前面看看,只要甘骏不责怪为难小菊,我再离开也不迟;要是为难小菊,我只有挺身而出,自认偷了衣服,想我轻功现在不错,大可一走了事。深夜里,甘骏武功再好,也不易追到我吧?万一给他真的追上了,我也可以用迎风柳步,闪开他几招,出其不意点了他的穴位,更可远走高飞。当然,不叫他追上更好。于是,他从屋顶暗暗追踪小菊来到前院大厅,悄悄地伏在厅前院于中一株榕树上,隐藏在那片浓密的榕树叶中。他借着大厅上的灯光望去,只见大厅上一张大理石面的八仙桌围坐着四个人,一个是甘骥,一个是甘骏,另一个背着自己,看不出是谁,而坐在西面的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人,衣服穿着打扮,跟甘氏兄弟一模一样,而相貌却与甘骏非常的相似,董子宁不由一动,暗想:莫非他是这山庄的二庄主?要是这样,甘氏三煞都在这里,我挺身而出,就太冒险了!但愿甘骏不为难小菊姑娘,平安无事,我董子宁便谢天谢地。
董子宁没有看错,那三十岁左右的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骐。黄昏时,他才从外面回到山庄,跟他同来的便是那位背着董子宁而坐的大汉。
只见甘氏三煞听小菊一说,相互望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董子宁听了更是一时愕异,小菊姑娘不是来说衣服是她一时不小心弄破了么?怎么忽地变了,说是来了小偷?将衣服偷去了?万一甘氏三煞不相信,可不苦了小兰姑娘?果然,马骥首先不相信起来:“菊妹,我知道你心地好,想为小兰说话,哪里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小偷,敢闯进这山庄里来偷东西?就是有名的绿林大盗,也不敢正眼瞧一下这里。小兰贱人这样的漫不经心,不打是不成了。”
甘骐问:“菊妹,你怎会疑心是小偷偷去了?”
“二哥,小妹并不是无根据的乱说。小妹细心观察了窗棂,并感到灯火无风自灭,这显然是位高明的小偷,轻功实在不错,居然毫无声息将衣服偷了去。”
甘骥问:“他只偷一套衣服,没偷别的?”
“小妹也感到奇怪,他怎么只偷一套衣服呢?后来一想,可能这小偷见房间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转到其他楼阁去了;也许他仍藏在那楼阁中,等到夜深人静,他便穿了三哥的衣服,不使人发觉,然后下手。所以小妹故意对小兰、小荷说那番话,不惊动那贼,先稳住了他,叫他不急于溜走。”
董子宁在树上听得惊讶不已,刚才小菊说的那番弄破衣服的话,原来是要稳住我。小菊姑娘真是心细如发,机敏过人,这一点,恐怕小魔女及不上她了。要是斗智,我董子宁准败在她手下。早知她用心如此,我就不必为她、为小兰担心了,自己早走了事。
甘骥问:“你认为那小偷仍在?”
“极有可能。”
甘骥说:“好,我马上命人四处搜查。”
一直不出声的甘骏,这时一笑:“大哥,不必去搜了,小弟已知道这小偷在哪里。”
厅上众人都感到愕然,望着甘骏:“你知道了!?”
甘骏不答,站起来走出大厅,朝榕树说,“树上的兄弟,下来吧,我早知道你伏在树上,我甘骏钦佩你胆识过人,倒想认识一下。”
原来甘骏在甘氏三煞中,武功最强,内力浑厚,听力、视力都比两位兄长灵敏。当他一听小菊说后,早已感到外面榕树上有轻微的气息声,半点也不动声色,留心倾听榕树上的动静。他听出董子宁在想离开时,便突然叫住了董子宁。
董子宁的确想离开,听甘骏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走了。心想:看来甘骏不会象甘骥那么虚伪,从他今早对乌家兄弟的行为看,倒是个守信诺的人。他既然说想认识自己一下,总不会为难自己吧?自己要是一走,便太不光明磊落了。于是,他飘然从树上跃下来,宛如一片树叶,飘落地下,毫无声音。这一手轻功,令甘骏暗暗称奇。看来,菊妹实在有过人之处,从蛛丝马迹中,便知道此人轻功不错。甘骏一辑说:“阁下果然胆识过人,小弟佩服了!”
董子宁想不到甘骏对自己竟这样有礼,慌忙还礼说:“不敢,不敢,在下一时无奈,路经贵庄,衣服不问自取,还望三庄主见谅。”
甘骏一笑:“阁下言重了,请!”
董子宁随甘骏步入大厅,一时大厅鸦雀无声。首先,是小菊以惊讶、愕然的目光迎着他;其次是甘骥,眼色中既惊愕又疑惑地盯着他;至于甘骐的目光,神情更古怪了,犹豫不解地打量着他。
董子宁在岩洞三年,头发胡须从来没有修剪过,此时发长须长,一眼看去,象个三十多岁的人。三年前,董子宁面色苍白无血,行动无力,说话中气不足,双目无神;而现在的董子宁,面色红润,浑身精力充沛,双目神采奕奕,眉宇间一团英气,他变得使人认不出来了!但他面部的轮廓,身材的高矮,仍使人想起了三年前的董子宁。
甘骥疑惑地问:“阁下是谁?”
董子宁本想直说,但一想到小菊的安危,犹疑了一下,暗想:既然甘骥已认不出自已,我何不编个假名骗过去?我编什么假名假姓好呢?他猛然想起了那位耿大人说自己是小贼一枝梅,我现在又偷了甘家的衣服,不如自认是一枝梅?于是便说:“在下一枝梅。”
甘骥一时愕然:“你叫一枝梅?”他感到“一枝梅”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
“是!在下无名无姓,在江湖上人称一枝梅,见笑大庄主了。”
甘骥猛然想起耿大人的事来,问小菊:“菊妹,你看他象不象三年前来这里的那位江湖郎中?”
小菊点点头:“是有一点象。”
“怪下得老耿看花了眼,将董子宁看成一枝梅了!果然面貌相似。”
“甘兄,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他就是武夷的董子宁了。”那位没与董子宁打过照面的汉子说话了。
董子宁不由回头一看,顿时愕然,这不是马家庄的马大侠么?他没有死?可见江湖上的流传,不大可信,他怎么也来了这里?跟着他想起了三年前马大娘子俏夜叉也来过这里,才使自己遭到“万蛇啮心指”的酷刑,看来他夫妇早已与甘氏三煞相识,对他,千万得装不认识,不然,会弄得更糟。
甘骥这时脸色一沉,问:“你将老耿的宝马偷去了哪里?”
董子宁故作愕然:“庄主说什么?老耿?老耿是什么人?在下几时偷了他的什么宝马了?”
“三年前,你不是在山镇一间客栈中偷了一位长官的官服和那匹乌雕追风马?”
董子宁故意沉思一下:“对,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一匹宝马么?”
“那匹马现在哪里?”
“在下将它卖了。”
“你这厮好大胆,居然敢来这里偷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在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偶然路过,以为是一处村落,便顺手牵羊,请庄主见谅。庄主要是不高兴,在下以后奉还便是。”
甘骥一声冷笑:“你还想出去么?给我躺下!”说时,一掌向董子宁拍来。
董子宁没想到甘骥会突然出手,以“迎风柳步”一闪,便避开了甘骥凌厉的掌势,一边说:“庄主如此不见谅,在下告辞了。”
甘骥哪里容他离开,一招闪电似的连环双掌,朝董子宁左右要穴拍来,也叫董子宁闪过了。董子宁这时的迎风柳步,已在天山怪侠之上,身形随掌风而飘开。甘骥哪里能击中?别说三招,恐怕三十招也无法击中董子宁。
甘骥见三招拍不中董子宁,心内惊讶,想不到这个在江湖上不见名传的一枝梅,竟有这等超绝的轻功,倒不可小觑他了。正想再出手,甘骏说:“大哥,别动手了,这是小弟请来的,好歹也是小弟的客人。”
甘骥愕然住手,疑惑地看着甘骏,问:“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一枝梅可以说是我们难得的不速之客。”他又转向董子宁说,“阁下果然身手不凡,请问天山怪侠是阁下何人?”
董子宁一时愕然不解,甘骏怎么平空向自己问起天山怪侠来?他不想给天山怪侠招惹麻烦,摇插头说:“在下与天山怪侠素不相识,三庄主怎么问起这话来?”
甘骏一笑:“阁下何必相瞒?”
“在下的确不认识天山怪侠,不过,在下也曾闻过天山怪侠的大名,江湖上盛传也是一位行为怪异,行侠仗义的奇男子,可惜在下无缘认识。”
“阁下既然不认识天山怪侠,请问阁下这‘迎风柳步’又从何学来?”
董子宁不由一怔,他想不到甘骏竟然看出了自己运用的是迎风柳步。这一步法连小魔女的姑姑,青衣女侠以及马家庄广场上众多武林高手,都看不出来(其实,怪丐和智慧禅师是看出来了,只不过不说出,怕引起了武夷派三大掌门人的猜疑),却一下给他看出来,看来这甘骏不但武功一流,在武学上也渊博,能熟悉武林各门派的武功。心里倒也敬佩起来,便说:“在下只不过急于闪避大庄主凌厉的掌势,怎能识得上是什么迎风柳步了?”
甘骏微笑问:“阁下以为凭这怪异步法,能闪避武林所有高手么?”
“在下怎敢有此……”
甘骏趁他不防,猝然出掌,一声冷笑:“看阁下怎样闪避我这一掌。”
董子宁哪里想到他会骤然出手的,想闪避时,甘骏的手掌已拍到了他的胸前。董子宁大惊,心想:我这一下完了,不死也带重伤。只听见“砰”地一声,董子宁顿感到胸部气血突涌,而甘骏却身似败絮,给震飞起来,在小菊头顶上掠过,从窗口直飞出去,摔倒在花圃中。这一突然的变化。大厅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董子宁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回事。原来董子宁神功练成,浑身有一股极为雄厚的九阳真气护着,而甘骏的掌力在击中他的膻中穴,而膻中穴又是一处凝结真气最为浑厚的穴位。甘骏威力极猛的掌力不但没伤到董子宁,反而激荡了董子宁体内的九阳真气,正是击力越大,反弹力就越强,甘骏不但给震飞,一条手臂也给震断了,再也举不起来,经过三个月的驳接医治,才全好如初。
小菊惊慌地奔出去扶起甘骏,问:“三哥,你怎样了?”
厅内的甘骥、甘骐和马大侠惊呆之后,纷纷取剑拔刀,联手围攻董子宁。董子宁见自己所练的《神功秘笈》有如此奇效,不为甘骏的掌力所伤,对甘氏三煞也不那么畏惧害怕了。事情已逼了上来,就是害怕也不行,总不能等着受死,于是施展迎风柳步,身如幻影,在三大高手的刀光剑影中幌来闪去。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在九阳真气的运用下,发挥了它骇人惊闻的神奇妙步,使董子宁如入无人之境。
甘骥等三人见伤不了董子宁,各自心下骇然,甘骥的金钢指神功,甘骐的刁钻诡异无比的剑招,几乎可以说在武林罕遇对手,加上甘家的闪电掌,才使甘氏三煞能傲视大下武林人士,不将任何武林一流高手放在眼下,现在竟然奈何不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一枝梅,他们几疑董子宁不是人,而是怪魔山妖。
董子宁在闪避当中,有几次可以还手反击甘骥和甘骐,但一想到甘小姐对自己有三次相救之恩,小菊姑娘舍死忘生救自己之情,始终不忍还手。最后,他向马大侠下手还击了,在闪开马大侠的一刀后,以快加电闪的三十六路天罡指穴剑招式,以指代剑,一下点了马大侠的曲池穴,这不是一般内力,而是雄厚无比九阳真气的封穴,董子宁出手不知轻重,马大侠的金刀不只“当啷”一声落地,人也给董子宁弹飞了,碰在墙上,摔在地下不省人事。董子宁又是愕然不解,心想:怎么马大侠这般没用?但他不及细想了,身似飞魂,跃出大厅,说声:“庄主既不相容,见谅,在下告辞了!”声落人去,顿时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甘氏三煞和小菊看得面面本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董子宁离开大厅,害怕甘氏三煞追来,急忙飞越甘氏大院围墙,在黑夜中舒展轻功,往西而去。一夜之间,他不知自已翻越过多少崇山大岭,跨过多少激流深涧,感到自己宛如御风一般,到天色大明时,他已离开沉崖落魂山庄有千里之遥。他仍然不知自己的轻功已达到惊世骇俗的境地,以为自己轻功只不过比以往好多了,大约离甘氏的阎王殿不过一、二百里。他看看后面,无人追来,才吐了一口大气,收了轻功,沿山道而行,心里暗说:“想不到我董子宁困在深谷中三年,终于重返人间。”他一方面暗庆自己死里逃生,也暗庆自已恢复了原有武功,不致成为废人,蓦然之间,他听出二里之外有一阵马蹄急奔的声音传来,心下不由一惊,暗想:难道是甘氏三煞飞马来追自己了?他定神再倾听一下,这马蹄声是从前面传来,而不是在自己身后,不禁哑然失笑说:“我成了大败而逃的符坚,一声风声鹤唳,便疑是追兵。看来甘氏三煞不会来追赶我了!”
不久,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转过山坡,只见前面山道上,两匹大马,卷坐而来,马上骑着两位汉子,一穿绛红色衣服,一穿海青衣服,都是武士打扮,腰挂利刀。董子宁闪身在路旁,向两人看去。只见穿绛红色衣眼的汉子,眼露凶光,橘皮似的面孔,满腮尽是利针似的卷须,年约四十来岁。那位穿海色衣服的汉子,年约三十来岁,面皮白净,两撇老鼠须挂在那微翘的嘴唇上。那两位汉子也向董子宁上下打量着,见董子宁发长须长,身子一套华丽的公子衣服,而脚下却又没有鞋袜,打扮得不伦不类,顿起疑心,互相打量一下眼色,骤然收紧马缰绳,在董子宁面前停下来,橘子脸的汉子用马鞭一指董子宁,喝问:“你这厮是什么人?从哪里而来?”
董子宁一怔,暗想:难道这两人是落魂山庄的人?看他们装束,又不是甘氏的家丁,莫非是甘氏三煞的朋友?便说,“在下是走乡串村的郎中,在这一带与人看病行医,何劳两位动问?”
“郎中!?”橘子面笑起来:“你看你这身打扮,哪里象一位郎中?”
老鼠须的汉子说:“看他穿戴得不伦不类,决不是好人。”
董子宁不悦地说:“在下怎不是好人?”
老鼠须一瞪眼:“你这厮还敢强辨?”说时,一马鞭朝董子宁挥来。
董子宁一闪,避开了马鞭,嘴里说:“你怎么动手打人啦?”
老鼠须见董子宁居然能闪过自己的马鞭,略带惊讶,又是一鞭挥来,也叫董子宁轻而易举地闪开了。他一时瞪大了眼睛,对橘子面汉子说:“看来这厮有两下手脚,咱们不可大意了。”
橘子面点点头,跳下马来,拔出腰刀喝问:“你这厮到底是什么人?说!”
董子宁暗想:想不到我逃出甘氏阎王殿,还是给人缠住了,心里也带气地说:“你管我是什么人?”
橘子面大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鼠须也跳下了马,说:“别问了,先点倒了他,捆到县里再慢慢审问不迟。”
董子宁一听这口吻,显然这两位汉子是官府中的人,不是甘氏三煞的人了。他不愿去得罪官府人,使说:“在下实在是位郎中,望两位放在下过去。”
橘子面说:“哪有你这样的郎中来?你看看你自已,象不象一位走村串乡的郎中?”
董子宁这时才想起自己穿了甘骏这一身华丽衣服,又光着一双大脚,的确不象一位江湖郎中,怪不得他们两人动疑。既然自己说是郎中,再改口,就更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只好说:“在下的确是位郎中,昨夜碰上一伙贼人,将我劫了去,衣服全剥光。幸而在下趁他们大醉,胡乱捡了一套衣服穿上逃跑出来的。”
“那伙贼人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向官府报案?”
“在下正想向官府报案。”
“那好,你随我们走吧。”
“随你们去哪里?”
“随我们到官府去。”
董子宁心里不禁叫起苦来。想不到自已说的谎言,竟自已套住自己了。随他们到官府中去,县官大老爷真的问起来,自己又怎么回答?弄得不好,自己落得个谎报贼案的大罪。更是吃罪不起。便一揖说:“多谢两位好意,请两位先走,在下随后便来。”
老鼠须一声冷笑:“你这厮显然是胡说八道,要报案,为什么不向县城走,向相反方向去?我看你八成是前面慈恩寺那些秃贼们的同伙,乖乖地跟我们走!”
董子宁愕然:“慈恩寺?在下根本不知道慈恩寺在什么地方,怎么是他们的同伙了?”
“不管你是不是,你到官府去分辩吧。”
“原来两位不是要在下去报案,在下不能随两位去了。”董子宁见情不对,想一走了事。
两位汉子哪里容他走得?一下扑了上来。这两位汉子武功怪异,分左右出手,以错骨分筋的手法,各人捉住了董子宁的一条手臂。想把董子宁双臂折断。董子宁大惊,用力挣扎,双臂一挥,只见“呼”地一声,这两条汉子象两捆败草似地平飞了出去,一个碰在一株大树上,一个撞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下,碰撞得脑浆进出,连叫喊也来不及,便死去了。董子宁反而惊愕起来,不明白是什么回事。他仍然不知道是自己体内雄厚无比的九阳真气所发出来的威力。昨夜在甘家大厅,他只用力一点马大侠的曲池穴,马大侠便给震得碰到墙上,昏了过去。而现在他由于出力反抗、挣扎,这股奇劲不知比昨夜点马大侠时大了多少倍。都算这两条汉子不撞在树干上和岩石上。他们的内脏已给董子宁的九阳真气全都震烂了,怪不得他们一声也叫喊不出来。
董子宁惊讶不已。他望望那两具尸体,再看看四周,会不会有位武林高手在暗中救了自己?可是四周人影全无。心里暗想:这就奇了,怎么这两条汉子象纸扎似的?我双臂这么一挥,他们就平飞了出去,这不可能是自已的劲力吧?他想到昨夜甘骏掌击自己时给震出的情景,又想到马大侠给自己一点弹出去撞在墙上的情景,一下猛醒过来,这难道是自己所练那部《神功秘笈》的奇迹?我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内劲?董子宁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惊人的内劲,一掌向一株盆口粗的古树用力击去,只听到“喀嚓”一声,那株古树从中折断,“轰”地一声,上半截树身倒了下来,冲起了半天尘土。董子宁惊喜得半晌不能出声——果然是自已内劲所致。他才相信自己身怀绝世的奇功,无法比拟的内劲了。他又一掌向一块岩石拍去,这块几百斤的大石顿时裂成粉碎。心里暗想:要是我这一掌拍到人身上,那不变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肉饼?今后我不可任意向人出手了,一下不小心,便取了人家的性命,那怎么行?董子宁想到这里,又看看那两具尸体,有点后悔起来:早知道我有这样惊人的奇功,就不该那么用力了,白白害了他俩的性命。董子宁心怀内疚,打算埋葬了他们,蓦然听到那棵大树倒下的地方,有位苍老的声音叫喊起来:“哪个该死的浑人,倒树倒在我的身上,不怕将我压死?”
董子宁听了大惊:怎么!?这大树倒下的草地上,还有人么?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叫喊起来:“浑小子,你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将大树搬开,真的想压死我么?”
这的的确确是有位老人在那里,董子宁再也不会听错了,他又惊又奇,慌忙奔过去抱起那棵大树。只见一位青袍老人从草地里慢慢爬起来,怒视董子宁一眼:“你这糊涂的浑小子,是不是想要我的命?要不是有那么一支树桠叉支撑着,我不给压死了!”
董子宁一看那青袍老人,真是又惊又喜,这不是岭南怪老人么?他几时躺在这草地里了?说:“慕容老前辈,是你么?”
岭南怪老人“哼”一声:“不是我,难道是你?多余。”
董子宁知道这位老前辈性格一向怪异,不以为怪,一辑说:“晚辈不知前辈在这里,没伤着前辈么?”
“你这浑小子尽说浑话,伤着了我还能爬起来?”
董子宁一想也是,伤了怎么能爬起来?便问:“前辈怎么会躺在这里的?”
“我不躺在这里,难道叫我躺进棺材里去?”
董子宁感到好笑,只好说:“在下是问前辈为什么躺在这里的。”
岭南怪老人摇摇头:“是呵!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的?”
董子宁更是忍俊不禁说:“前辈是不是多饮了两杯,躺在这里了?”他想起了怪老人在三年前躺在深山小径时的情景。
“胡说,我几时饮了酒了?你闻闻我身上看有没有酒气。”
“那前辈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怪老人一下猛省起来:“对了,我在这里等候两个宝贝,怎么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糟糕,别叫两个宝贝跑了。”说时,便游目四望。
董子宁感到奇异,这位老前辈等候的是什么宝贝呢?蓦然听见怪老头惊讶地叫起来:“谁将我这两个宝贝打死了?”
董子宁一怔:“打死了?”
“你看,那不是我的两个宝贝么?”
董子宁一看,正是自己失手摔死的那两个汉子——橘子面和老鼠须。心里不由慌了,说:“老前辈,是,是……”
“是什么!?不用问,准是你这个浑小子将他们打死的吧?”
董子宁连忙作揖说:“在下不知他们……”
“好呀!你赔我的两个活宝贝来。”
“前辈,在下该死,请前,前辈……”
“你死了有什么用?不行,你一定得还给我两个活宝贝来!”
“可是,人已死了,怎,怎……”
怪老人“呼”地一掌拍来,掌势劲道,有如狂风突袭。董子宁得知怪老人的掌风厉害,不由自主地用“迎风柳步”避开。怪老人“咦”了一声,说道:“好呀!原来你这浑小子学到了天山怪老弟的‘迎风柳步’,怪不得敢将我的两个宝贝打死了!好,我就看看你能闪得我几招。”说时,掌力倏速拍来,一掌接着一掌。董子宁闪开了怪袭人的几招后,心想:我既然失手打死了怪老人的两位人,只好以命还命罢了,又何必作无谓的躲闪?于是便不闪避,硬生生地承受了怪老人的一掌,只听见“呼”的一声,董子宁身形飞起,摔在丈许开外地方,顿时心血翻滚。他急忙调运内息,将翻滚的心血平息下来,而怪老人自己也给震得后退丈多远的地方,手臂感到麻痛,他一双眼睛露出了惊讶之色。略带不安地问:“浑小子,你怎么样了?”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在下没什么。”
怪老人一听董子宁说话的声音,更是惊讶不已,暗想:这个浑小子,不知几时练出了这样雄厚无比的内力,武林中能有人承受我的掌力,恐怕就是这个浑小子了。便怒道:“浑小子,你为什么不用‘迎风柳步”闪避?你以为我无法拍伤你么?”
“在下不敢存此念头。”
“那你为什么不闪避?”
董子宁叹了一声:“在下一时误杀了前辈的人,只好以命偿命,怎敢再闪避?”
“你这浑小子,真是浑透了!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前辈想要在下做什么?”
“我要你还我两个活宝贝来,让我来杀了他们才高兴。”
董子宁愕然了:“前辈要杀他们?”
“不杀他们,我躺在这里干什么?你以为这里好睡吗?蚊虫又多,弄得我一夜没好睡,刚刚睡着过去,又叫你这浑小子吵醒了!”
董子宁一时给弄得啼笑皆非。这个怪老人,真是脾气古怪得与人不同。你真要杀这两个恶人,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但是看来,这位武林怪前辈并不恼怒自己伤了这两个恶人,而是恼怒他不能亲自杀了这两个恶人罢了。董子宁一颗心放下了来,便问:“前辈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他们得罪了前辈么?”
“没有呵!”
董子宁又茫然了,问:“那前辈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因为我看了他们不顺眼,要是再让他们活在这世上,我心里不舒服。”
“噢!前辈,哪能这样要人家性命的!”
“那你为什么又杀了他们?”
“前辈,在下不是有心要伤他们的。”董子宁便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怪老人听了不出声,心里暗想:要是真象这浑小子所说的,这浑小子的内劲真可以说是与众不同了。他走近去看看那两个死者,果然是内力震伤在先,撞死在后,在一阵惊讶后说:“好!浑小子,你来摔摔我看。”
“在下怎敢这样放肆?”
“你是看不起我么?”
“在下不敢。”
“我叫你摔我就摔我,摔死了我又不用你赔命,你怕什么?”
董子宁一时为难了,不知怎样办才好。不摔吗?显然要给人说是看不起怪老人的武功,这是武林中的大忌。摔吗?万一真的摔伤了这位老前辈,自己更不安了。怪老人见董子宁仍不出手,恼怒:“浑小子,你摔不摔我?”
“既然这样,在下得罪了。”
“你这浑小子,做事婆婆妈妈的,快摔!”
董子宁只好用双手来搬怪老人,他不敢用尽全力,只用了三成的内劲,谁知怪老人身如柱石,董子宁半点也搬不动。怪老人怒了:“浑小于,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干吗不用全力?你怕伤了我么?”
董子宁一下将内劲添到五成,只能微微将怪老人的身躯搬动了一下,仍不能将怪老人摔倒。显然怪老人千斤附的武功,武林中少有。怪老人说:“浑小子,这还差不多,快用全力,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董子宁一下使出了全力,只听到“呼”地一声,怪老人的身形给董子宁摔飞了,直向山坡下飞去,而董子宁也给怪老人的内动震得后退几步。董子宁看了大惊,急展轻功,向山坡下跃去,要去抢救怪老人。董子宁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来不及了,只是尽尽心罢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目前自己的轻功是如此的超凡入圣,几乎是身如飞鸿,在怪老人刚坠落下来时,他也恰好赶到了,伸出双手抱住了怪老人,安然地落下来。这时,董子宁吐出了一口大气一颗心放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怪老人放在地面上,问:“前辈,你没事吧?”
怪老人一时不语,半响后才说:“气死我了。”
董子宁连忙作揖说:“请前辈原谅。”
“我原谅你什么?算了,我不是前辈,你才是我的前辈。”
董子宁心想:这下这位老前辈可生大气了,自己也真是,明知这位前辈脾性古怪,自己怎么真的去听他的话,用全力去摔倒他呢?一时间怔怔不语。
“浑小子,你怎么不作声了?”
“前辈正在生气,在下怎敢再去惹前辈发怒呢?”
“我当然要发怒啦!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
董子宁一想也是,这位前辈威震武林,今日叫自己这么一摔就摔飞了,叫他今后怎么在江湖上行走?于是又作揖说:“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在下的不是。今日之事,幸而无人知道,前辈也不必放在心上,在下不会向人乱说的。”
怪老人大怒:“浑小子,你以为我要面子吗?我气愤的,是你这浑小子空有—身的神力,而出手不知轻重,不懂得运用自己的内劲。”
董子宁一怔:“在下不知运用?”
“你知道运用什么!?浑小子,你练出了这一身惊人的内力,怎么不去练‘柔、圆、细、匀、长,刚、威、猛、烈、急’这十字秘诀?这不是浪费了你这一身的内劲?”
董子宁不由心头一震,《神功秘笈》中最后几页,提到这十个字以及它的凝神聚气和控制、运力等方法,当时自己对《神功秘笈》不大相信,抱一种捱日子试练而已。以后尝到了练神功的好处,便一心一意去练各经脉了,最后又全神贯注想打通带脉冲脉这两处奇经的穴道,对这十个字,一方面不明白它深奥的含义,另方面感到它是制服对手的武功,自己当时不想练什么武功,却把它忽略了,没去钻研,想不到它是如此的重要。便慌忙一辑说:“晚辈一时不明,没有去练。”
“怪不得你这浑小子一动手,就是一股没经过琢磨的浑厚阳刚之劲,半点也不懂阴柔控制之力。你这样与人交锋动手,尽管无心想伤害对方,也势必会置对手于死地。不是误伤好人,也会滥杀无辜,最后必然会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将你当成了杀人的恶魔的。”
董子宁大惊:“晚辈今后再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浑小子,你不动手,听任对方动手吗?你就是不出手,本身具有这一股无比的真气,只要别人一出手碰到你,真气就会发出极强的反弹劲力,将对方震断筋骨,也不异你动了手?除非内力浑厚的高手用刀剑,才能伤害你。”
董子宁想不到自己所练的神功,竟是这样的神奇、厉害,不由怔了半晌才问:“那晚辈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
董子宁深深一挥;“老前辈,你不指点我,晚辈只有上武当再服化功丹,废掉了我这一身的内力,也胜过变成了杀人的恶魔。”
“你是不是又发浑了?别人发梦想练到你这样的神功也梦不到,你倒想废掉,怪不得那小魔女骂你是浑人、浑透了!你现在具有如此浑厚无比的真气,就是化功丹,也化不了你体内的真气。你不会去练那十个字么?”
“晚辈实在愚蠢,不懂那十字的深奥,望老前辈指点。”
怪老人上下打量着他,叹口气说:“谁叫我这老山怪多管闲事,叫你这浑小子缠上了?看来我这一生武学也带不到棺材里去,倒不如传授你好了。”
董子宁大喜,慌忙倒身便拜。
怪老人忙摇手说:“慢着,我曾有个誓言,非我亲人,便不传授我的武学。”
董子宁一怔:“那,那那……”
怪老人想了一下,说:“这样吧,要是你我结拜为兄弟,你就是我的亲人,我就不违背我的誓言了、对,对,就这样,我们结拜为兄弟。”
董子宁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不论听什么,也不似这一句话来得怪异。怪老人已是七旬的老人,自己就是他的孙儿,也嫌小了,自已怎敢与他结为兄弟?何况他这是自己的祖师爷西门子一辈哩!我与他结为兄弟,那不辈份颠倒了,让师母知道不骂我么,就是师母不骂,当我不是武夷的弃徒,武林人士知道也笑死了?看来这位怪老前辈一时说话糊涂了,不能算数。便说:“晚辈怎敢这样放肆?”
“什么?你不想与我结为兄弟?”
“要是前辈不嫌弃,晚辈认前辈为祖父。”
“不行,我说结拜为兄弟,就结拜为兄弟,别的不行。再说,我慕容一家也没有象你这样的浑孙子。”
董子宁听了啼笑皆非,他不认我为浑孙子,倒认我为弟弟,我就不浑了么?这怪老前辈真是古怪得与众不同。
“浑小子,你怎么不说话了?看不起我吗?”
“晚辈怕人耻笑不知高低……”
“世俗人的眼光,理他们干什么?你能认我那天山怪老弟为兄长,怎么不能认我?”
董子宁只好纳头便拜,说:“要是前辈不嫌,晚辈就拜前辈为兄长。”
怪老人这才笑了:“好,好,这才对嘛!浑小弟,起来吧,先将这两个混蛋尸体埋了,我带你到我的住处。”
董子宁在埋葬这两个尸体时,想起了怪老人的话,便问:“老前辈,你——”
怪老人一瞪眼:“你怎么叫我了?”
“是,是。请兄长原谅,小弟一时叫惯了,请问兄长,你怎么要杀这两个人?”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将慈恩寺的所有和尚,一律都杀得精光,一个不留,这样的恶人,我知道了,不杀了他们还留他们在这世上继续害人么?”
董子宁一怔:“他们为什么将一寺和尚都杀了?”
“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那下台的小皇帝,在慈恩寺里削发为僧,这两个闻风赶去慈恩寺,追寻不着,一怒之下,将一寺和尚都杀了。”
董子宁愕然:“下台的小皇帝?是那个朱允文么了?”
“对,就是朱允文。他亲叔叔做得太过分了,既然夺了他的龙位,连人也不放过,这样一来,又不知害了多少人无辜丧身。浑小弟,走吧,官府的事,我们别去管他。”
董子宁不敢多问,随怪老人来到一处地峰顶上。这绝峰顶上,四周尽是悬岩峭壁,没有极好的轻功,真不容易上来。怪老人住在这绝峰顶上,怪不得没人知道,也难怪他自称为老山鬼了。董子宁放眼打量这绝峰顶,方圆不到半里,却树木森森,怪石嵯峨,怪老人便住在绝峰顶上的一个岩洞里。怪老人吩咐董子宁淘米煮饭,自己跑进树林,不久,便提了两只山鸡回来,马上拔毛当肚,丢下油锅里,片刻饭熟鸡香。董子宁三年来没吃过米饭,更不用说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山鸡肉了。他开始还比较拘束,后来吃得津津有味,两杯酒下肚,便开怀吃起来。怪老人看了微笑问:“浑小弟,愚兄这两只山鸡还烹调得可口吧?”
“太好了,小弟从来没尝过如此美味。”
饭后,他们坐松树下的石凳上,怪老人问:“浑弟,你不知练内功那十个字?”
“小弟一时不晓其意,没去注意。”
怪老人摇摇头:“怪不得小魔女骂你是浑透了的人,你怎能轻视这十个字?你别看' 柔、圆、匀、细、长、刚、威、猛、烈、急' 这十字只是一般的吐纳运气之法,它却秘奥无穷,能够千变万化,一旦运用纯熟,便可练出种种骇世惊俗的上乘武功。比喻说,‘刚’与“柔”合在一块,以掌力发出,便是天山怪侠的‘锦掌’,击豆腐而不烂,而豆腐下的石板,却给震得四分五裂;‘急’与‘长’柔合在一处,从指力弹出,是我独步武林的“无形剑”,其他什么“劈空掌’‘隔物传力’“血掌印’,莫不是从这十个字变化而来的,就以‘刚’与‘柔’来说,‘刚’七‘柔’三,掌力的吐出,便能碎人心肺,形成了令人害怕的‘摧心掌',要是‘柔’七' 刚’三,掌力又迥然不同,能击碎人五脏六腑,外面不露任何伤痕,这更是武林中少见的‘七伤掌’。“细’与‘长’相结合,从指力发出,能隔空封人穴位,制服对手,而不伤对手性命……”
慕容怪老人在武林八仙中,在运用、掌握内功上,可以说在其他七仙之上。他以毕生的精力。专门去研究内功的运用,所以他运用内功的方法,几乎与九阳真经中所说的不谋而合。为什么他练不到“七伤掌”等骇人掌力呢?正象一个人,心可以想到很多很多上乘的武功,但力却无法达到。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怪老人所练的内功,不是九阳真经,不但无法打通带脉、冲脉的穴,就是连其他奇经的穴位,也无法打通。他只打通了任脉、督脉的穴位,但他的内功,在当今武林中。已是寥寥无几了。他所研究的内力运用,只能是武学上的理论和设想,现在他看到董子宁有如此浑厚无比的真气,真是惊喜异常,后看出董子宁半点也不会运用内力,又摇头惋惜不已,好象一块浑朴的玉胚,没经过雕琢,成不了美玉。也象一箱奇珍异宝,不拿出来使用,它只会发光,而发挥不了它财富的魔力。慕容怪老人感到自己无力做到的事,而董子宁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何况董子宁心善仁厚,侠义过人,诚实守信,是当今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人物,所以他要将董子宁雕琢成为惊世骇俗的美玉,了却自己的心愿,也为武林办一件大事,消除武林中互相残杀的祸根。
董子宁听怪老人这么一说,不禁目瞪口呆,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十个字如此奥秘无穷。千变万化,是一门极上乘的武功,自己的确是浑透了,怎么将它忽略了?
怪老人又说:“浑弟,我也不知你从哪里练得了这样举世罕见的神功,只要你好好运用这十个字,将自己真气控制自如,你以前所要干的大事,便可力能从心了。”于是怪老人教会他如何控制、运用和输送真气的门径。
从此以后,董子宁便在绝峰顶上跟随怪老人练功。怪老人将毕生的心得全数传授。董子宁既有无以伦比浑厚的九阳真气,要学各种上乘武功,简直易如反掌,如探囊取物。加上他在武学上天资聪敏,勤奋好学,不到半年,他已尽得怪老人真传。一次,他练气完毕,见天空飞过一只雀鸟,试用柔长之劲,一指弹去,那只鸟便平空跌落下来。怪老人在旁看见不禁暗暗点头,心里说:“我这位浑弟,无形剑之功,竟高出我多了。”他问董子宁:“你能将它弹下来,能不能将它复生?”
“将它复生!?”
怪老人一笑,将雀鸟提起来,放在自己掌心内,略一运气,一股圆柔之真气,直透雀鸟心脏,刹间,雀鸟便振翅飞走了。
董子宁跟随怪老人在山峰顶上学武练功时,在滇、桂、湘、黔一带出了几件震惊江湖和官府的大案。湘西著名张百乐张善人,一生不知行了多少善事,一夜之间。全家大小五大八口,尸横大院,金银珠宝为人掠劫一空;少林寺三位俗家子弟,路经黔南独山,为人掌断经脉,尸卧荒坡;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的桂北三雄和滇东八骏,竟在一夜之间,叫人全挑了,一个个都是给极凌厉的掌力震死的;云南点苍派的四大高手,武功一流,竟在桂西叫人全歼了,尸挂树上。甚至碧云峰属下的金水堂堂主、流星锤独步武林的韦人杰,也惨死在自己的家中,尸体分裂成四大块。此外,还有各处官府的库银叫人偷了,不少的良家妇女,被人先奸后杀,而作案人,便是在江湖不见名传的一枝梅。一时之间,武功神奇,出没无常的飞盗淫贼一枝梅便名震江湖,惊动官府,令武林人士为之侧目,成了一个新出道的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不但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要找他雪恨,黑道上的人物要找他算帐复仇,连官府也在悬赏通缉这个大魔头了。
原来这一切罪行,都是甘氏三煞和其手下干的,甘氏三煞在董子宁走后,越想越不妥,感到“一枝梅”不但内劲奇强,武功也怪异,而且行为莫测,此人一日不除,始终是自己的祸害,何况自己的秘密居住地,又为一枝梅知道,一旦传了出去,后患无穷,便下决心要干掉一枝梅了。于是便绘下董子宁的图形,飞传各地耳目,注意一枝梅的出现,一旦发现,应不择手段想办法干掉。同时,甘氏三煞和马大侠夫妇,用一枝梅之名,到各处作案。凭甘氏三煞的武功,要杀掉桂北三雄、滇东八骏,点苍派的高手,可以说是在举手之间,三招两式便打发掉了。所以当董子宁在半年后下山前去云南寻访小魔女时,一下便陷入了寸步难行的境地,不但遭到官府捕头的跟踪,也受到武林人士突然的袭击。
不久,滇、桂、黔边界上又出现了几桩令武林人惊讶的怪事。点苍派掌门人盘龙十三剑司马大侠,为四大门人报仇。在红水河岸的山道上遭到“一枝梅”的伏击。正在生死一刹之间,离然出现了一位面如僵尸的怪人,用掌力将那“一枝梅”震落红水河中,从而救了司马掌门,司马大侠感谢他救命之恩,请教他尊姓大名,那怪人说:“在下便是一枝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雪山异人
上回说到一位自称“一枝梅”的面如僵尸的怪人救了司马大侠,司马大侠愕然地问:“你,你是……”那怪人道:“那人是冒在下之名,行凶作歹,在下不得不出手了。”说时,身形一闪,人已消失,一霎之间不见了。
跟着两天后,在黔南一带打家劫寨,无恶不作的黑山七凶,叫一位面如僵尸的人挑了,将这七凶一个个吊在树上,每一个人胸前都挂了一张牌子,写明他们的罪行。说明某日某时,在某处奸杀良家妇女;某月某晚在某县盗窃库银,落款是“一枝梅”。接着,金水堂堂主韦人杰的院中,半夜里落下了两个大麻包。韦人杰弟子打开一看,一个麻包装的是一具死尸,有人认出,这是在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凉山大盗鬼见愁王三刀。王三刀的快刀八十二路。在黑道上几乎是无人能敌,不少武林高手也非其对手,惨死在他刀下的不知有多少。是谁有那么好的武功将他于掉了?再打开另一个麻包一看,是鬼见愁王三刀的助手鬼头刀马龙,穴道给人点了,不能动弹。韦人杰弟子问他是怎么一回事,马龙虽不能动弹,却口能言,说:“小人前,前,前来伏罪。”
“你来伏什么罪?”
“韦,韦,韦堂主是,是,是小人和王三刀杀,杀,杀害的。”
众弟子愕然:“是你!?”
“是,是小,小,小人和王三刀冒,冒,冒了梅大侠之名,来,来,来杀害韦,韦堂主的。”
有人问:“哪一个梅大侠?”
“就,就,就是一枝梅。”
“一枝梅!?”
“是,是一枝梅,梅,梅大侠。”
“你说我们堂主是你和王三刀杀害的,你不怕我们将你生当刂么?”
“小人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但,但小人一死,小人一、一、一家都能活了。”
“一枝梅现在哪里?”
顿时,深夜里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远远山头送来:“在下在这里,在下将杀害韦堂主的凶手送来,以洗在下不白之冤。至于马龙,已被在下废了他一身武功。念在他还能服罪,望各位饶他一命罢。况且杀害韦堂主的是王三刀,他不过是个走卒罢了。”
金水堂众人更是惊骇不已。一枝梅在二里之外的山头送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单单这一份送气的内力,在武林中已少有人能办到。
以后,滇桂黔边界一带,更是怪事层出不穷。南丹州府的一名快捕与群盗交锋时,叫一枝梅救了;独州金龙帮主在危难时,又是叫一枝梅这个僵尸人救了出来。一时之间,一枝梅又成了江湖人士谈论的怪人奇士,有的人说好,有的人说坏,有的人说他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一位神秘之人。谈到他的武功,更是深奥莫测。
再说小魔女中毒后,由她姑姑和韦妈妈护送,日夜兼程来到了黔桂边界崇山峻岭中的元宝山。元宝山下正是碧云峰司毒帮的所在地。元宝山不但非常偏僻,四周百里,几乎毫无人家,听说还有一种类似人猿的野人出没在深山大野之中。
韦妈妈她们踏进了玄观庙,问:“陈帮主在不?”
陈帮主的第一大弟子崔延山闻声慌忙从里面跑出来,见是碧云峰赫赫有名的圣姑碧波仙子和韦氏大侠来了,连忙作揖,说:“陈帮主不在庙中,请问……”
圣姑着急起来:“那老头子跑去哪里了?”
“半个月前就去接云岭了。”
“该死的,他去接云岭干什么?”
“帮主没说。圣姑,你找我家帮主有什么急事?”
圣姑指指马上的小魔女说:“这丫头中毒了,找他看看。”
“哦!?小公主中毒?中了什么毒?让我看看,或许我也能效劳。”
韦妈妈说:“那太好了!”
崔延山看了小魔女的伤处,半响也不能出声。韦妈妈担心了,悄声问:“你看,这是什么毒?能不能治?”
崔延山摇摇头:“天下不少毒我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小公主是在哪里中了这毒的?”
圣姑着急道:“真是急惊风遇上了你这半桶水的慢郎中,你快派人去接云岭请那老头子回来!”
崔延山摇摇头:“帮主走时,再三吩咐我千万别去打扰他老人家。圣姑,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帮主见是你们,他就不会骂我了!”
韦妈妈问:“接云岭离这有多远?”
“不远,只有两天路程,不过路不大好走,尽是高山深涧,虎豹出没。”
圣姑说:“少罗嗦,快带我们去。”
“是,是,我立刻就带圣姑去。”
圣姑埋怨地说:“这老家伙,跑去接云岭干什么了?他准备去捉野人么?”
崔延山笑而不答,吩咐其他人后,便带着她们往接云岭而去。一路上云雾封途,怪石挡道,野草漫径,荆棘拦路。他们一行四人,时而飞越深涧,时而攀登高峰。当他们来到一处森林中时,仰看不见天日,只见云遮雾漫,细雨纷飞;当他们穿越云雾,登上高峰时,又是晴空万里,丽日耀眼。俯望山下,一片云海,在脚下翻腾滚动,异常壮丽。他们在这崇山峻岭中足足走了两天,不时遇到虎豹,都叫圣姑以流云飞袖之功,将它们拂开两三丈远的地方,跌得四脚朝天,再也不敢来侵犯。最后他们来到了接云岭,在竹林深处山溪旁的一座竹寮中,找到了陈帮主。陈帮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生得深目高额,须眉全白,一身清癯,却精神瞿烁,目光敏锐。他凭自己的独特武功,创立了司毒帮,门徒几乎遍及西南山区,是碧云峰的一大帮派。
陈帮主见是他们来了,略带惊讶,朝对面山峰一声呼哨,蓦然见一只斑豹,从竹林中跃起,直奔山峰,一下便消失在山峰上的密林里。圣姑感到惊奇,问:“你这老家伙,在耍什么鬼花样?”
陈帮主哈哈一笑:“我怕这畜生伤了你们,将它赶到山峰上去了。”
韦妈妈更是惊奇,她想不到陈帮主有这一门驱虎豹的绝技,怪不得他独自一人敢于居住在这虎豹出没的地方了。
圣姑又气又恼地笑骂道:“你这老山鬼,怎么跑到这鬼也不到的山谷里来了?叫我们急死了。”
“圣姑有什么要事我我呢?”
“这小丫头中了人家的毒,你快看看吧。”
小魔女也说:“陈伯伯,我这条腿全麻了,也不知中了什么毒。”
陈帮主笑道:“我的小公主,到了伯伯这里,天下任何人的毒药,伯伯都能化解,你放心好了!”他转头对崔延山说:“回去吧,今后除了教主和五大魔王,谁来找我,你也不能说我在这里!”
“是!”崔延山应声而去。
圣姑笑道:“老家伙,我来找你也不能说吗?”
陈帮主嗬嗬笑道:“你是我教的圣姑,除了教主,就到你了,怎能不告诉你?”
小魔女娇憨地问:“陈伯伯,我呢?”
“嗬嗬!你是我帮的小公主,更应该告诉你。”
原来小魔女的母亲翠女侠,早些时是司毒帮的副帮主,也是陈帮主最心爱的小师妹。翠女侠的梅花针功夫,就是陈帮主传授给她的。所以司毒帮的人,都称小魔女为小公主。
陈帮主说:“小公主,你先别忙着下来,让伯伯先看看你的伤。”
陈帮主仔细观察了小魔女的伤,再看看小魔女的面色,不由暗吃一惊,眼露惊讶之色,问:“我的小公主,你在哪里中了这毒?”
“衡阳。”
“衡阳!?”陈帮主怔住了。
这一神态,给圣姑和韦妈妈注意到了,不由耽心起来:“这毒能化解吗?”
“唔,唔,”陈帮主吱唔着,不马上回答,“圣姑,韦嫂子,看来小公主要在这里住时段日子了了——来,小公主,让伯伯抱你下马,先到竹寮里休息。”
韦妈妈说:“陈帮主,怎能让你老人家费心,我来。”她将小魔女从马背上轻轻抱下来,走进竹寮里。陈帮主将小魔女安顿在自己的练功房中住下。这一座竹寮,搭盖得别有特色,有正厅回廊、寝室、药库、练功房,而且依着山势,巧妙地搭盖在一处黑色的山崖下。崖下有一个宽爽的岩洞,深不可测,洞口外是陈帮主提炼毒药的小厅,另一边是厨房,有一道山泉水,由竹管接下来直通水池,水色特别澄清,可见池底。竹寮四周尽是参天翠竹。这真是一个雅洁幽静的住处,离尘绝俗。人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仙境般幽雅的地方,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制毒场所。
陈帮主先给小魔女服下两颗碧绿色的药丸,又在伤口四周敷上黄色的药膏,说:“小公主,在伯伯这里可不同在你家呵!你千万别象猴儿似的乱蹦乱跳,更不能跑进药库里翻动那些坛坛罐罐,那些都是极毒的东西,沾上一点就没命了。”
小魔女说:“陈伯伯,我这条腿都不能动了,还能乱蹦跳吗?”
“伯伯就怕你的腿一旦好了,就乱蹦乱跳呵!”
“伯伯,你放心,我已不是小丫头了。”
“对,对,你已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可是我看你,还是跟以前差不多,跟山上的大毛猴儿一个样,老不安静。”
“伯伯,你怎么把我当成毛猴儿啦!”
“好,好,不当,不当,你可得安心躺着,别爬起来,不然,伯伯可没法给你治伤了。”陈帮主看着小魔女躺下,向圣姑和韦妈妈打了个眼色,三个人便走到寮外竹林下的石凳上坐下。陈帮主说:“小公主怎么会中了这种毒的?”
韦妈妈担心地问:“这毒不能化解?”
陈帮主说:“不瞒你们说,这毒是我在四个月前才配制出来的,极为秘密,除了我,没一个人知道,它毒性虽慢,却极为厉害,一年之后,毒性发作,全身会糜烂而死。目前还没有任何药可以化解。”
韦妈妈大惊失色:“这怎么办?”
“我只有先用其他药物阻止这毒性的蔓延发展,希望在一年半载内,我能配制化解这种毒的药出来。”圣姑动疑了:“既然极为秘密,为什么施放这暗器的贼人有?老家伙,你别老糊涂了,这恐怕不是你配制出的那种毒吧?”
“圣姑!我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这一步,这毒的特征我一下就看出来了。”
“那贼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毒?”
“所以我才感到惊异。”
“你没讲给你的弟子知道?比如崔延山,他也不知道?”
“除了我,谁也不知道有这种新毒药。圣姑,你知道我的为人,配制出一种新毒后,在没有药可化解这种毒时。我绝不会讲出去,更不用说让他们使用了。而我耽心的是碰上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将暗器弹回来,自己人中了这种毒,就没药可化解了。”
“其他武林人士就不会配制这种毒?比如四川的陶家……”
“圣姑,我敢说,除了我,谁也配制不出这毒来。配制这种毒的药物,就出自接云岭,其他地方没有。而且它不是几种,而是几十种毒物的毒提炼配制而成的,我还没给它安名哩!”
韦妈妈问:“陈帮主,就没人来过这里吗?他们不会将你这毒偷了去?”
“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
“你手下的人呢?他们会不会好奇地偷了一点回去?”
“韦嫂子,我的手下,没我许可,绝不能踏近竹寮一步。就是我这第一大弟子崔延山,他来了,也不能走进竹寮。何况我这毒药,放在岩洞里极为秘密的地方,他们怎能偷去的?”
圣姑说:“你手下人不偷,其他人就不会偷?”
“圣姑,我说过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有这毒,就算他知道了,也不知放在哪里,他怎么偷?任何上乘武林高手也偷不了。圣姑,你已是上乘的一流高手了,你试去偷吧,偷到了,我将我这颗白头割下来给你。”
圣姑冷笑一声:“老家伙,你别小看天下人,武林中聪明机智的高手极多,我担心你没有这么多的自头割下来!别的人我不说,单是我最近结拜的一位妹妹,江湖上人称“青衣女魔’,她就从马大侠家中机关满布、极为秘密的地下室里将赃银盗了出来,你这岩洞总没布下机关吧?”
韦妈妈说:“是呵!武林中机智的高手极多,陈帮主,你想想,近几个月,就没一个武林高手闯来这里?”
陈帮主猛然想起来了,一拍腿说:“对了,是有一位高手来过这里。”
“谁!?”
“天山怪侠。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人轻功真的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竟然象鬼影似的,毫无声息地站我的身后,将我吓了一大跳。”
“他来干什么,偷这种毒?”
陈帮主说:“他为人虽怪,却不是这种人,他也不知道我提炼出这种新毒药,只是来问一枝松叶针的毒。”
圣姑吴如兰和韦妈妈一下明白。关于天山怪侠的事,董子宁已讲给她们知道,也知道他来找陈帮主的意图,是追查杀害乌老大的神秘人。的确,天山怪侠一向以侠义著称,从来不用暗器,更不要说毒器了!他以自已的武功制胜对手,胜不了,对手也伤害不了他。他轻功超绝,形如闪电飞魂,一刹那之间,百里外,任何武林高手也追赶不上……
韦妈妈问:“除了他,再没人来?”
“还有,就是翠女侠……哦,对了!只有她知道我配制成这种毒,配的药方,她也不知道。翠女侠总不会输我的药方去害自已的女儿吧?”
吴如兰不耐烦了:“老家伙,你怎么问一点说一点的?一时说没有,一时又说有,你再想想,再有没有人来?”
“真的没有了,就是你们。”
吴如兰给他弄得啼笑皆非,叫起来,“老家伙,别说了,你说,这丫头有没有救的?”
陈帮主“嘘”了一下,指指竹寮,示意她们别让小魔女听到,轻声说:“但愿老天爷保佑,我在这一年半载,找到能化解这种毒的药来!”
“万一找不到呢?”
“没办法,只有把小公主这条腿截掉,才能保存她的性命。”
吴如兰和韦妈妈一听,心都凉了!吴如兰恨起来:“我要是找到这发暗器之贼,不将他碎尸不解恨!”
陈帮主说:“要是我找到万毒之王——黑珠壁虎就好了!”
韦妈妈一怔,问:“这里有黑珠壁虎?”她也听人说过,黑珠壁虎为万毒之王,它形状是一般壁虎,却又不是壁虎,似蛤蚧又不是蛤蚧,浑身黑得发亮,任何毒物如毒蛇、毒蜘蛛、毒蝎、蜈蚣、毒蟾都畏惧它、它产生在黔、桂、滇的崇山峻岭之中,栖息在崖壁上,极为稀少,也极少出现,能抗万毒,传说它六十年才出现一次。
陈帮主说:“有没有我不敢说,但我听我先父说过,他在元朝元惠宗至正十年时,曾在这里见过,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现在是永乐十三年,正好是六十年。”
韦妈妈说:“你在此结庐,就是为了捕捉此物?”
“是呵!要不,我怎么跑到这没人烟的山沟沟来?”
吴如兰问:“这东西能救这丫头?”
“它何止能,有了它,可防方毒哩!”
“那我帮助你捉它吧!”
陈帮主忙摇手说:“它有没有还不一定哩!我只不过碰碰运气罢了!我打算在这里守它一年两年,没有,我也就离开这地方!”
“这丫头怎么办?”
“让小公主住下吧!但愿能配出解这种毒的药方,配不出,到半年后再说。”
吴如兰没法,与韦妈妈商量了—下,韦妈妈留下来照顾小魔女,吴如兰回碧云峰,告诉白魔王和翠女侠,使他们夫妇知道,自己去寻找这放暗器之贼。
吴如兰走后,韦妈妈和陈帮主转回竹寮,小魔女一见他们便问:“陈伯伯,黑珠壁虎是什么东西?”
陈帮主愕然:“我们讲的话你听到了?”
“我耳朵不聋哪!为什么听不到?”
陈帮主和韦妈妈相视一下,不知怎么说才好,小魔女又问:“陈伯伯,半年后我这条腿要截掉吗?”
“哎!那不过说说罢了,陈伯伯怎么会忍心截掉你的腿呢?”
“陈伯伯,到那时,你截掉我的一条腿,我也要截掉你的一条腿。”
韦妈妈忍不住笑起来:“大小姐,别乱说话,你怎么能对陈伯伯这样说话的?”
“谁叫陈伯伯不医好我这条腿哪!”
陈帮主笑道:”好,好,我医不好你这条腿,你要我的腿好了。”
陈帮主走进药库,从里面捡了一些药物出来,对韦妈妈说:“韦嫂子,这药你每天给小公主煎水服一次,药罐、炉子都在岩洞口旁边的厨房里,三天后我再回来。”
韦妈妈一怔:“陈帮主,你要去哪里?”
“为这小公主,我进山采药呵!”陈帮主说完,朝对面山峰呼哨一声,霎时间,一条如斑豹的大狗从山峰树林中跃出来,矫敏异常,转眼之间,便窜至竹寮前。小魔女和韦妈妈都吓了一跳,这是她们来时所见到的“斑豹”,不知陈帮主为什么把它召回来了。小魔女见这条“斑豹”向陈帮主摇头摆尾的,惊喜地问:“伯伯,它是狗吗?”
陈帮主点点头。小魔女说:“我还以为它是豹子哪!”
韦妈妈也笑着:“我还以为你会驱虎豹哩!原来它是一只狗。”
陈帮主笑着:“我怎能有那么大的本领?”又问小魔女:“你喜不喜欢?你喜欢,我送给你好吗?”
“伯伯,真的?可是,它会跟我吗?”
“小公主,你别看它凶,可懂人性哩!雪豹,去,去小公主那里,今后,她就是你的新主人了,懂不懂?”
雪豹看看陈帮主,又看看小魔女,慢慢地向小魔女走来。小魔女高兴得一下抱住了它的颈,又亲又爱地说:“雪豹,雪豹,今后你就跟我了,好不好?”
雪豹摇摇尾巴,用舌头舔舔小魔女的手,表示愿意,这更使小魔女大喜,用手抚摸着,用面颊亲着雪豹的头。韦妈妈笑着说:“大小姐,你也不怕脏的。”
“韦妈妈,我每天给它洗澡,它就不会脏了!”
“你自己还顾不了,还能给它洗澡呢。”
陈帮主笑道:“好了,有了它,我也放心进山了,它可以保护你们,两三个武林高手,也近不了它的身,老虎、豹子也怕它。”
“伯伯,它为什么跑到山峰上去?”
“是我命令它给我看风。自从天山怪侠闯到这里后,引起了我的戒心,所以我特意从观里带它来这里。好了,我也该进山了。”
小魔女自从得到了雪豹,心情一喜,连自己的伤痛也忘了。这也是陈帮主的一番用心,一个人的心情好坏,往往对伤痛起到精神治疗的作用。
小魔女天性好动,第二天就躺不下,撑着拐杖,带着雪豹来到山溪边,给雪豹洗澡。突然,雪豹低声嗷嗷地吠着,小魔女问:“雪豹,你怎么样啦!不愿洗澡?”
雪豹从她手中挣脱出来,纵过山溪,小魔女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白魔王和翠女侠来了,雪豹认得翠女侠,跑前去迎接。小魔女高兴得叫起来:“爸爸!妈妈!”她忘记了自己一条腿不听使唤,站起来,一个趑趄,几乎滚到山溪中去。
白魔王一见,一纵身,如兔起鹘落,一下跃到小魔女面前,将她扶住,问:“燕燕,你怎么样了?”
翠女侠也纵身来问:“丫头,你伤得怎样?让妈妈看看。”
小魔女高兴地扑到了翠女侠的怀抱里,说:“妈妈,我这条腿也不怎么痛,就是麻木不听使唤。”
韦妈妈闻声从竹寮里出来,高兴而惊喜地问:“呵!你们怎么这样快就来了?”
白魔王说:“嫂嫂,我们已听说这丫头受了伤,来找陈帮主,半路上又碰上了如兰,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赶来了!”
翠女侠说:“嫂子,燕燕可麻烦你了。”
韦妈妈说;“翠妹子,都怪我不好,没看好大小姐,对不起你……”
“嫂子,你怎么这样说呵!是那贼子心狠,发射这种带毒的暗器。”
白魔王也说:“嫂嫂,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心了!有一天,我找到这放毒的贼人,我叫他经断骨碎,不得好死。”
他们一同走进竹寮,白魔王打量一下,问:“咦!陈帮主呢?他不在这里?”
“陈帮主为大小姐,进山采药去了。”
白魔王说:“那叫陈帮主费心了。”他问小魔女:“燕燕,你感到怎样,只是腿麻木?其他地方没见痛?”
“不见痛。”
翠女侠看了一下小魔女的伤处,心知这毒性厉害,不由叹了一声:“丫头,要是其他地方作痛,你就没救了!”她转向白魔王说:“你看,你是不是将‘天魔内功心法’传授给这丫头,看能不能将毒逼出体外来?”
韦妈妈一听大喜,她知道白魔王的“天魔内功心法”,是从上乘内功“六脉玄功”演变过来的,是白家的绝技,不但不外传,更传子不传女。现在竟破例地传给小魔女,哪能不喜?这说明白魔王变了,不将这门上乘内功据为白家私有。一门武功,一旦为一家独占,便往往不容易接受其他门派的武功,这种排外性也往往造成自己的武功不能提到更高一层的境地。她更知道这门上乘内功,能将喝下的酒化成气而排出体外,往往千杯不醉。酒都排出,那小魔女身上的毒大概也能排出,加上药物之力,小魔女就不致要废掉一条腿了!她痛爱小魔女,不下于翠女侠。
白魔王点点头说:“就算不能逼出,也可以健体强身,胜过在此虚度时辰。”
小魔女埋怨地说:“爸爸,你为什么不早传给我呵!”
翠女侠说:“丫头,你以前整天象小鹿似的蹦蹦跳跳,哪能练此内功?练此内功,首先要求心静,摒除任何杂念才行。”
白魔王对韦妈妈说:“嫂嫂,我夫妻两人没法报答你抚养燕燕之恩,现愿将此法传授给你,以……”
韦妈妈一听,忙说:“白大哥,老身性命,是白大哥和翠妹妹所赐,怎敢……”
翠女侠说:“嫂子,你我亲如一家,怎么这样说?他早有心要传此内功给嫂嫂了,一来不知如何启齿,二来又怕嫂嫂不答应,现借此机会,望嫂嫂千万答应,不然,我夫妻两人要下跪了!”说时,想跪下来,吓得韦妈妈慌忙拉着她,说:“翠妹,我喜欢,感谢还来不及,还有不答应的?”当下,韦妈妈便拜谢白魔王,跟小魔女一块练“天魔内功心法”。由于韦妈妈学了“天魔内功心法”,一把醉剑,更使得神出鬼没,劲力直透剑尖,竟比云路大侠高出一筹,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白魔王夫妻在接云岭住了三天,见到了陈帮主,又是一番托咐,才辞别回云南。
小魔女练了十天,又不要静了,撑着拐杖跑出来跟雪豹玩。韦妈妈说:“大小姐,你怎么不练功的?”
“韦妈妈,我练完啦!”
“练功要天天练,怎么说练完了的?”
“韦妈妈,你让我玩一天吧,你看雪豹,它怪孤独的。”
“不行哪,你练过后,再去玩吧。”
“韦妈妈,你比我爸爸还严呢。”
“大小姐,这对你有好处呵!”
小魔女没办法,只好坐下来。
“大小姐,你练了十天,感到腿怎样?是不是好了一些?”
“好什么,妈妈尽骗人,腿仍然不听我使唤。”
“噢!哪能这么快好的。你一定要每天坚持早晚练两次,千万别半途而废。我想一年半载,自然见效。”
她们在接云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两个多月。小魔女日日练功、服药,腿上的毒虽然没蔓延扩散,但也不见好。这期间,翠女侠来看过她两次,她姑姑也来看过她两次,最后一次,小魔女问:“姑姑,你找到了那放毒的贼人没有?”
吴如兰摇摇头说:“这贼跟那神秘不可测的高手一样,连影儿也找不到。我也曾到四川陶家问过了。不是他们干的,他们没有这样的毒药。”
“姑姑,你以后要是找到了那贼人,千万别弄死他。”
“为什么?”
“我要亲手将他的一条腿砍下来。”
吴如兰笑道:“好吧,我找到了他,就将他提来这里交给你处置——丫头,你的‘天魔内功心法’练得怎样了?”
“练是练了,没用。”
“噢!怎么没用的?”
“这毒没逼出来呀!”
吴如兰一时出不得声,暗想这毒确厉害,连天魔内功心法也逼不出来。她看了看小魔女,安慰地说:“丫头,别着急,慢慢来,你以后有了这上乘内功,练起剑来就更神通了,将来的武功比我还强哩!”
“姑姑,你别骗我了!”
“丫头,我怎么骗你了?”
“我这条腿,不知还保不保得住哩。”
“丫头,别胡想,会好的。”
“姑姑,别逗我高兴。我现在就想一刀将这条腿砍了来,胜过日日躺在这里,闷死人了。”
吴如兰吓了一跳,她知道这个任性的侄女,说出来会真的做出来,忙说:“丫头,你胡说什么?千万别干这蠢事,你不为爸爸妈妈想,也该为那浑人想想。”
小魔女一听,一张粉脸顿时飞红起来,用拳头在吴如兰背上乱捣,一边说:“死姑姑,我为那浑人想什么了?我才不为他想哩!”
吴如兰羞了她一下:“不想!?那你为什么托我打听他的下落?听到了他有病受伤为什么又那么着急担心?”
“死姑姑,我不跟你说了!”
提起董子宁,小魔女又一下想到带病受伤的董子宁,暗想:这个浑人,不知他身体好了没有,快半年了。他怎么不来看自己的?小魔女哪里想到,这时的董子宁,正困在沉崖落魂山的绝谷中哩!她不禁又向吴如兰:“姑姑,那浑人真的病得很重吗?”
吴如兰只好安慰她:“丫头,有三不医的徐神仙,就算病重,他也医得好,你担心什么?”随后又轻轻附耳问:“丫头,要不要我将这浑人捉来,打断他一条腿,叫他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小魔女伏在吴如兰怀中格格地笑起来,最后说:“死姑姑,人家烦死了,你老是拿人家寻开心……”
“你不是要我打断他一条腿么?”
“咦呀!我不再跟你说了!”
吴如兰笑着说:“我要是真的打断了他一条腿,你这丫头不跟我拼命才怪哩!”随后又给她讲一些武林中的事,安慰小魔女一番,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小魔女却为董子宁弄得心烦意乱起来,她想到自己万一保不了这条腿,变成了一个独脚人,那不害了浑人一世?这时,韦氏女侠端来一碗药,叫她服下。她微微叹了一声说:“韦妈妈,要是那浑人来了,你说我死了!”
韦氏女侠愕然:“大小姐,你怎么啦?”
“没怎么,我不想见那浑人了。”
韦氏女侠摇摇头:“大小姐,董少侠是个诚实君子,他答应来,就一定会来。他不来,可能先北上寻双亲了!或者身体仍未恢复,在上封寺调养。”
“韦妈妈,我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怎么见他?我更不想让这浑人看了我难受。”
韦氏女侠这时才明白小魔女的用意,不禁微叹一下:“大小姐,别这样想,你的腿会好起来的。”
蓦然,外面雪豹怒吠起来,小魔女一怔,暗想:什么人.来了?别是那浑人来了吧?她说:“韦妈妈,快出去看看,什么生人来了。”
韦氏大侠出去一看,只见一位青年正跟雪豹相斗,青年后面还有一位老人。她先是一怔,后来看清楚了,是碧云峰五大长老之一,覃长老和他的儿子覃雷。她连忙喝住了雪豹,迎上去问:“覃长老,覃公子,什么风将你们吹来了?”
雪豹仍唁唁地低吠不已,韦氏女侠说:“雪豹,这是自己人,别吠了。”
覃长老说:“好一条厉害的畜生,韦嫂子,是你养的吗?”
“这是陈帮主的,快进来坐。”
覃雷一踏进竹寮,四处打量,问:“韦婶,白妹妹呢?”
小魔女在房里说:“我在这里哩!”
覃雷大喜:“白妹妹,你的伤好了没有?我和我爸爸来看你了。”
小魔女扶拐杖从房间里出来:“覃伯伯,覃雷哥,你们有心了。”
覃长老注视一下小魔女的腿,关切地问:“燕燕,你的腿怎样?还没好吗?”
小魔女告诉他们说:“覃伯伯,腿恐怕好不了,要锯掉哩!”
覃雷怔了一下,问:“要锯掉,陈帮主没办法为你治好?”
“要是治得好,还等到现在吗?”
覃雷恨恨地说:“伤妹妹的贼子是谁?告诉我,我不将他剥下一层皮,便不是覃雷。”
小魔女正想说,陈帮主从外面采药回来了,一见覃长老父子,有些愕异,问:“覃长老,你们也找到这里来了?”
覃长老一笑:“陈帮主,你别怪你的弟子,这是我求白大哥告诉我,来看燕燕的。”
“哪里,哪里。”陈帮主嘴里虽这样说,心里却有些怪白魔王随便将这个地方告诉人知道。
覃雷在一旁问:“陈帮主,白妹妹的腿真的没办法治好吗?”
“唔,唔,这恐怕要费手脚了。覃长老,我们到外面竹林中谈谈,别影响了燕燕的调养。”陈帮主问小魔女,“小公主,药你服了没有?”
“刚服了。”
“服了,更不能随便走动,到房里去吧。”
覃雷不方便跟小魔女到房间里去,只好随着父亲去听听陈帮主说什么了。
房间里,小魔女疑惑地问韦氏女侠:“韦妈妈,覃长老为什么老远地从云南跑来这里看我?”
韦氏女侠微微一笑:“大小姐,你还看不出来么?覃公子关心你哪!”
小魔女面孔飞红了,说:“我才不稀罕他的关心哩!”
“大小姐,覃公子也顶不错的,你不喜欢他么?”
小魔女摇摇头:“不喜欢!”
“大小姐,论相貌,论武功,他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呵!”
“韦妈妈,我总感到他的说话,他的笑,他的热情,是装出来的,不是由衷发出的。”
韦氏女侠不禁暗暗称赞小魔女对人的观察细微,说了一句:“论相貌、武功,他是比董少侠强多了,论人品,他的确不及董少侠。”
“韦妈妈,他们要是再来,你说我睡着了,叫他们走吧。”
“大小姐,这样不大好,不管怎样,他们也是一片诚心来看你。”
“什么诚心,要是他知道我这条腿早晚要锯掉,我看他走都走不及哪。”
好一会,覃家父子和陈帮主进来,覃雷问:“韦婶,白妹妹呢?”
韦氏女侠摇摇手,轻轻说:“她刚刚睡着,要不要叫醒她?”
覃长老看了覃雷一眼,说:“既然燕燕睡着,别叫醒她了。雷儿,我们走吧。”
覃雷应了一声,又对韦氏女侠说:“韦婶,白妹妹醒后,麻烦你告诉她,我们走了。”
“好!”韦氏女侠一直目送他们出去。
转眼之间,秋去冬来,接云岭上,大雪纷飞。韦妈妈眼见半年快过去了,大小姐的腿伤仍不见转机,不禁忧心如焚。要是再过十天半月未能把毒化解掉,小魔女这条腿便只有锯掉,不然毒性一发,会全身糜烂而死。她私下悄悄地问陈帮主,陈帮主叹口气说:“过十天后再说吧。”
小魔女似乎没有将自己的腿伤放在心上。她已着出,这毒没法解,腿迟早都会锯掉,既然自己已死去对董子宁思念之心,便一心一意在苦练“天魔内功心法”,以便将来在武功上有所成就。武林中不是也有不少独臂单腿的上乘高手么?他们武功照样超群绝伦,一样可以在江湖上行使仗义,除暴安良,受武林人士所敬重,岭南双剑的师父方弼,就是一位名震一时的独脚大侠;而当今四大怪人中的东海怪杰就是一个独臂人。自己真要失去一条腿也没什么,只不过有时想起董子宁来,心头上掠过一层淡淡的忧伤罢了。
一天,陈帮主又要进深山采药,以便为小魔女尽最后一点力。韦妈妈也要到对面山峰上取柴,以应一冬之用。小魔女坐在炉边烤火取暖。韦妈妈说:“大小姐,药快要煎好了。你小心看着,一好便从炉子上取下来,别煎焦了。”
“韦妈妈,我知道了,你去吧。”
韦妈妈又吩咐几句,骑上那匹乌雕追风马,上山峰取路。
韦妈妈走后不久,小魔女见药罐里的水滚开溢出,慌忙将盖子揭开,一股蒸气带着药味冲出来。突然一个乌黑发亮的小动物从黑色的石壁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刚刚又掉进药罐中去。小魔女因蒸气弥漫,且厨房又黑,对此事全然不觉。她往罐子看了看,见仍有一碗多水,又把盖子盖上,再煎了一会,便将药罐从炉子上取下来,然后把药倒在碗里,稍凉一会,便端起碗一气服下。
小魔女服了药后,便撑着拐杖站起来,打算回房间睡。谁知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便感到肚痛难受,一阵头晕眼花,翻倒地上满地乱滚,再也爬不起来。雪豹见了大声狂吠起来,音传四野。韦妈妈和陈帮主从远处听到了雪豹的吠声,知道竹寮出事了,先后飞快地赶回来。只见小魔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如白纸,气如游丝,不由大惊。陈帮主连忙以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用掌按在小魔女的气海穴位上,输入小魔女体中。一会儿,小魔女大叫一声:“痛死我了!”双目睁开,手脚能动弹了。陈帮主透了一口大气,说:“我的小公主,你把我吓死了!你怎么翻倒在地的?”
“伯伯,我服过药后,刚想回房休息,便感到肚痛头晕,不知怎么就翻倒了。”
“你现在感觉怎样?”
“仍心闷想吐啊!”
陈帮主看到小魔女的面色,渐渐由白转红,心中惊疑不已。他叫韦妈妈将小魔女抱进房去,自己忙到厨房端起药罐到光亮的地方看看。一看时,不由又惊又喜又愕然,连忙进房对小魔女说;“我的小公主,快,快练天魔内功,让真气运行到全身的十二经脉中去,快!”
“伯伯,我心闷想吐哪!”
“不行,心闷也要练,不然来不及了!”
小魔女只好依言,坐起练天魔内功心法。陈帮主用眼色示意韦妈妈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以免打扰小魔女练功。
韦妈妈在外面担心地问:“陈帮主,大小姐她怎么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陈帮主轻轻地说:“韦嫂子,小公主不但没有生命危险,还有天大的造化哩!”
韦妈妈愕然:“天大造化!?”
“你知道小公主服下了什么?她服下了稀世珍宝——黑珠壁虎!”
“黑珠壁虎!?”韦妈妈更是愕然。
陈帮主拿起药罐说:“你看看,这不是黑珠壁虎么?我 不明白这稀世之物,怎么跑进药罐中去了?”
“真的?”韦妈妈异常惊讶,她看看药罐,果然见一条黑得发亮形似壁虎的东西,皮肉滚烂混在药渣之中,如两个手指般粗大,不由问:“它就是黑珠壁虎?”
“是呵!我来这里找了它近一年都没找到,想不到它跑到药罐中去了!这一下,我们的小公主不但腿完全好了,而且她身如菩提树,可拒百病,能抗万毒,天下间任何厉害的毒药也伤害不了她,别说敌人的毒器了。”
韦妈妈大喜:“陈帮主,这黑珠壁虎怎么会跑到药罐中去的?”
“恐怕是小公主抓到的。等会,我们一问她就知道了。”
这时,小魔女从房间里跑出来,高兴地说:“伯伯,幸而你叫我练天魔内功,我心不再闷了,还感到浑身舒畅哩!”
陈帮主和韦妈妈相视一笑。陈帮主故意问:“我的小公主,你怎么连拐杖也扔了跑出来,不怕摔倒么?”
小魔女一时愕然:“我怎么连拐杖也不要了?我这就拿拐杖去。”说着,想跑回去拿拐杖,全然不知自己的腿完全好了。
韦妈妈笑问:“大小姐,你不感到你的腿已经好了么?”
小魔女这才醒悟:“呵呀!我的腿怎么不麻木了?伯伯,我的腿好了么?”
“好了,好了,我的小公主,今后可以象豹子似的满山满岭乱蹦乱跳了!”
“真的!?”小魔女再扭动一下自已的腿,半点也不麻木,走动随意,她高兴地叫起来:“伯伯,你给我吃了什么药呵!怎么一下就会好了?”
“我正想问你哩!小公主,你在哪里捉到了那只黑珠壁虎?”
小魔女愕然:“黑珠壁虎!?我没有捉呀!”
“你没有捉?那药罐里怎么有黑珠壁虎?”
“药罐有黑珠壁虎!?”
陈帮主见小魔女一副茫然的神情,更是奇怪。他问清楚小魔女服药前后的情景,猛然醒悟:“是了,黑珠壁虎性喜药味,又畏寒。它爬到岩洞里来,闻到药味,便爬到药罐上面的石壁上,叫你一揭开盖子,蒸汽冲出,将它冲了下来,又刚刚掉进了药罐里。小公主,这也是你命大福大,才有如此这般巧合,神差鬼使,化解了伤腿上的毒。”
小魔女说:“我什么命大福大呵!这都是伯伯救了我。”
韦妈妈说:“那你还不快感谢陈帮主!”
陈帮主说:“别感谢我,我还要感谢小公主才是。”
小魔女笑起来:“伯伯,你老糊涂了!你怎么要感谢我的?”
“我半点也不糊涂,都是你福大,招来了这难得的稀世之宝。今后,单是这宝物的本身和你喝剩的一点药汁,就足够我制几百颗万能化毒丹了,此化毒丹可以化解世上任何毒,这不是要感谢你么?”
韦妈妈大喜问:“真的么?”
“我骗你干什么!我只要把它与其他解毒药配在一起便可以了。为了感谢小公主,我打算取药名为‘玉女黑珠丹’哩!”
韦妈妈深深一揖:“陈帮主,在这里我首先为天下武林人士及以后不慎中毒之人拜谢你了!”
陈帮主不由感叹地说:“怪不得武林人士赞扬韦氏女侠品德高尚,我只从本派同门人着想,而你却想到了天下人士,相差何远?”
“陈帮主这样说,愧杀我了!”
陈帮主说:“现在小公主腿伤已好,韦嫂子是不是要回去呢?”
“陈帮主,你看呢?”
“我看,你和小公主还是留在这里好。目前你们所练的天魔内功心法已渐入佳境,不如在这里继续练下去,以完成此功。而且目前大雪封山。另外,我有点事想求你们帮忙呢!”
小魔女问:“伯伯有什么要用得着我们的?”
“我要配制这玉女黑珠丹,想请你们从旁帮手。”
“哎!伯伯,我还似为是什么大事要我们帮助呐!这个容易,伯伯不嫌弃我毛手毛脚,我跟韦妈妈便留下来好了。”
韦妈妈说:“陈帮主,这事是我们理应做的,何必言求?不过最好能告诉白大哥和翠女侠,说大小姐已好了,让他们放心。”
“这好办,我横竖要回元宝山取些药来配制这玉女黑珠丹,就打发手下人去云南一趟,告诉白魔王和翠妇侠好了。”
韦妈妈说:“这样就更好了!”
小魔女一下想起了董子宁,暗想这浑人会不会这时去了云南呢?便说:“伯伯,我有一事相托。”
“噢!你有什么事相托的?”
小魔女又想到浑人若去了云南,姑姑哪有不带他来这里的?姑姑不来,那说明这浑人没有去,又托陈帮主干什么? 于是又摇摇头说:“没有了!”
陈帮主愕然:“怎么又没有了?”
小魔女笑道:“没有就没有嘛!”
陈帮主看了看她,笑问:“是不是想叫我带些好吃的东西来,不好意思开口?怕我说你嘴馋?”
小魔女好笑道:“叫伯伯猜中了!”
“噢!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小公主你喜欢吃什么?”
“火腿!同时也给韦妈妈带些好酒来。”
“这更好办了!”
陈帮主走后的第二天一早,小魔女练完功后,对韦妈妈说:“韦妈妈,我想到山野上溜溜马,活动一下筋骨好吗?”
韦妈妈想到她半年多来没活动过,出去溜溜马舒展筋骨也好,说:“去吧,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知道啦!”
“把雪豹也带去吧,有什么事,它也能够照应你的。”
“不!韦妈妈,雪豹还是留下来帮你,我又不跑远,带雪豹干什么?”小魔女亲了亲韦妈妈,又亲亲雪豹,“雪豹,你留下来照顾韦妈妈,知道吗?呵!?”
雪豹摆摆尾,瞅着小魔女,似乎知道了。
小魔女穿一身白衣白裤,发髻用一条白绢扎了个英雄结,披上镶金边的白绢披风,浑身上下,一片雪白,恍若白衣仙女。她轻轻跃上乌雕追风马,黑马白人,分外显目。她一抖缰绳,乌雕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沿着上山小径奔上山峰。小魔女举目四望,只见四边山峦,冰封雪盖,银装素裹,格外使人胸襟舒展。小魔女生长在四季如春的云南,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迷人的河山,又是半个多来第一次一个人独自出来,因而心情特别的舒畅,不由得放马飞奔,尽情驰骋。乌雕追风马是一匹越岭飞涧的千里马,转眼之间,已把接云岭抛得远远的了,小魔女也不知跨过了多少个山峰,飞越了多少条深涧,穿过了多少座丛林,将韦妈妈的叮嘱完全忘了。当她涉过一条溪水时,蓦然听到前面有兵器相交的厮杀声。小魔女暗暗感到奇怪,在这重山大岭的深处,又是寒冬季节,是谁跑到这里厮杀了?她纵马奔上山峰,往下一看,只见山下小路上,一位道人,手提柳叶青锋剑,步步紧逼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那老者虽然剑法古怪,几次出招,逼得那道人不时回剑护身,但因体力不支,出剑无力,明显处于下风。何况他身上已带两处剑伤,血染褐衣,再斗下去,必然丧身在那道人剑下。而那道人似乎不想取那老者性命,只是一剑又一剑的紧逼,剑光一直罩在老者四周,使老者进退不得。那道人问:“老东西,你倒底给不给?”
老者异常愤怒:“我就是死,也不给你。”
“老东西,那就莫怪贫道手下无情了!我先削去你的双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看你给也不给。”道人说着,顿时招式一变,剑光如白蛟,直朝老者双腿挑去。
小魔女看得不忍,拔出其薄如纸的软形宝剑,飞马下峰,恍如一朵白云,骤然落在山下小路上,出手一招,化解了道人的进攻,将老者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道人让小魔女出其不意闯来,出剑又是这样奇快,不由向后一跃,跳出了圈子。他定神一看,不由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碧云小女妖,我正愁我不到你,想不到你自己倒闯来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省得我去云南找你。”
小魔女一看,不由一怔,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道人不是谁,正是在那山城之夜叫自己梅花针刺瞎了一只眼的峨嵋剑派净清贼道。在剑法上,小魔女倒不怎么害怕,但知道他的铁砂掌非常厉害,要不是怪老人相救,自己和董子宁早已丧身在这贼道掌下了!小魔女心想,自己万一斗不了这贼道,只有出其不意,抱起这受伤的老人飞马逃走,谅这贼道轻功再好,也追不上我的乌雕马。她担心净清会伤了她的马,于是跳下马来,让马儿走上山坡,便冷笑一声:“峨嵋贼道,岭南怪老人烧了你一命,我以为你自感羞惭,从此绝迹江湖,不再出来丢丑现世。想不到你还有脸面跑出来。在这深山追杀一位老丈,亏你还自称正道人物,一向行侠仗义,却干的是伤天害理之事。中原武林人士的面子,都叫你丢尽了!”
净清道长气得暴跳如雷:“小女妖,今天是你死到临头,也是我报一眼之恨的机会。少罗嗦,看剑!”说着,一招“白龙探心”,朝小魔女的心房刺来。
小魔女自从练了天魔内功心法,反应更为敏捷,以醉剑招式——“武松醉倒十字坡”,避开了这奇快的一剑,跟着又是一招“鲁智深醉闯山门”,出剑直指净清的腹部。这奇变的招式,使净清道长暗吓一跳,连忙收到护身。小魔女又是一招“李白醉酒”,剑光如惊鸿直落,净清道长忙闪避过。他大吃一惊,暗想这小女妖半年不见,竟然武功大进,不能小看她了。于是抖展出峨嵋派一字穿阳剑的厉害招数,一剑剑地紧逼过来。幸而小魔女这时内力颇强,身似轻燕,以敏捷轻灵的轻功避开了净清道长的剑锋,仿佛如一只白蝴蝶,在剑波中上下飞舞翻腾,不时以醉剑的突然招式进攻,化解了净清道长的奇险绝招。
两人在小路上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小魔女在劲力与剑招上终究输了一筹,渐渐有些招架不来,心想与这贼道再斗下去,必然吃亏,不但救不了这老丈,连自己也难保。她心生一计,猛然喝声:“贼道看针!”两支梅花针突然发出。净清道长深知梅花针厉害,急运真气护身,就地一滚数丈远,避开了梅花针。
小魔女一声呼哨,随手又发出两枝梅花针。就在净清道长闪开的倏忽之间,乌雕马从山坡飞奔而来,小魔女迅速抱起受伤老人,一跃上马,在山峰飞驰而去。
净清道长又惊又怒,吼着:“小女妖,我看你往哪里逃?我今天杀不了你,誓不为人。”便抖展轻功追来。
老人在马背上说:“姑娘,你不必逃走,你若能听我指点,必能杀败他。”
“真的!”
“姑娘放心。以你这样的内力、轻功和机灵,只要听我指点,他不死也必带重伤。”
小魔女在山峰上已看出老人的剑法古怪,与众不同,他斗不过贼道,只是体力不支罢了。便说:“老人家,我听你的。”
“好!在这平坦的山峰顶上,你正好与他交锋。为了防备他的掌力,我先教你两步上乘的剑术,你把马停下来吧。”
小魔女一收马缰,乌雕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老人在她耳边低声几句,小魔女点点头说:“老人家,我记住了!”
这时净清道长追上来了,见小魔女似乎在这里专门等着厮杀,心感奇异,用目光迅速扫视了四周,除了老者,并无他人,问:“小妇妖,你为什么不逃跑了?”
小魔女冷笑一下:“你以为我怕你吗?我就是要把你引来这里厮杀。贼道,看剑!”小魔女一招贞女剑路:“白蛇 吐信”,剑关直挑净清道长的膻中穴。
冷清道长哈哈一笑:“小女妖,你用醉剑,我还防你三分,原来你的绝招竟是这贞女剑,看来是自寻死路了!”他一招“剑吓群猴”,化开了小魔女的来剑,顺手一招,名为“九老出洞”,招式极险,小魔女轻跃避开。老人在旁说:“姑娘,他下一招是“金顶观日”,你先发招直刺他一的腿部,别招架他。”
小魔女果然出剑直刺净清道长的腿,这一招是以攻为守,逼净清道长回剑护身,减慢了进招的速度。
老人又在旁说:“姑娘,他下一招必定是“老君进丹’,你不管他是哪一招,斜出一剑,挑他的曲池穴。”
小魔女心中奇异,仍按言进招。老人又说:“这贼道的剑法给打乱了,姑娘,变!”
小魔女心领神会,剑招顿时奇变,一招“贵妃卧倒”,剑势如虹。净清道长一声惨叫,右臂中了小魔女一剑,鲜血直溅,剑也脱手了。
老人突然说:“防掌!”
净清道长一掌发出,小魔女急用老人的剑路,一招“随波逐浪”,身形如轮,随掌力翻滚,化解了净清凌厉的铁砂掌力,顺势又一剑发出。净清道长的左臂又给小魔女利剑划开一条血道,吓得净清道长披腿飞逃。小魔女想去追赶,老人说:“姑娘,放了他吧,别去追了!这贼过右臂已废,再无能力发掌了。”
小魔女透了一口大气说:“老人家,真是神剑哪!你只指点了我四招,就将这贼道杀得负伤而逃。”
老人一声长叹,似有无限感慨:“要是在二十年前,别说这峨嵋贼道,就是峨嵋掌门玉清老道,我也不看在眼里。武林中的一等拔尖高手,也敬我三分哩。”
小魔女愕然,不由打量了这奇异的山中老人,问:“您老人家是……”
老人一摇手:“你不用问,我什么也不是,既无名,也没姓,只是荒山一个孤老头而已。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你走吧!”
小魔女想不到这时老人要赶她走。她本想离开,一看老人身中三处剑伤,血染褐袍,心想:“我一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野,这老人怎么走得回去?”一时不忍,说:“老人家,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你走你的好了。”
小魔女心里更是奇异:这老人怎么了?难道又是一个象岭南怪老人那样的怪人?一眼又看到他身上的剑伤,便说:“老人家,你不要我送也好,那让我先为你医治这剑伤吧。”
“多谢姑娘好心,我自有金创刀伤药。”
“恐怕你老人家的药没有我的灵验。”
“哦!?你的是什么药?”
“九转金创还魂丹。”
老人惊喜:“是韦氏女侠的?”
“对了,就是她的,你也知道?”
老人点点头:“河北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我在二十年前就听说过了,此丹灵验异常,从不外传。那么说,你是韦氏女侠的女儿了?”
小魔女摇摇头:“她不是我妈妈,但我从小由她教养长大,比亲妈妈还亲。”
老人一想,转而一笑:“是我一时老糊涂了,从你发放的梅花针来看,你令尊令堂必然是白魔王和罗刹女了,对不?”
小魔女点点头。
“怪不得你懂醉剑,又会贞女剑法。这两门剑法,在武林中也算得是一流的了,可惜这不是上乘剑法,再加上你不能将这两门剑法溶为一体,更易被高手拆招进招了,怎能不败?”
小魔女本来对老人指点她那四招剑法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又听老人这么一说,不由扬了扬眉问:“老人家,你教我剑法好吗?”
老人不由注视小魔女一会,忽有所动,问:“你愿拜我为师?”
“我怎么不愿意哪?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白燕燕一拜。”小魔女恭敬地给老人行了三跑九叩的拜师大礼。
老人喜动银须道:“好,好,我从来不收徒弟,现在就收你为我唯一的徒弟了。”
“多谢师父开恩。”
小魔女又是一拜。
“你起来吧,不必再行大礼了。”
“是。”
小魔女站起来,给师父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又掏出三颗嚼烂,一一敷在他的三处剑伤处,并撕下自己一幅裙脚,给师父包扎。
老人在她敷药包扎时问:“燕燕,你的轻功,不同于中原武林一派的轻功,却像西藏达尼法王的“踏雪无痕”轻功,是谁教你的?是达尼法王吗?”
“不是,是黄叔叔指点我的。”
“黄叔叔?”
“师艾,碧云峰有五大魔王:红、黄、蓝、白、黑。除了我爸爸,我都叫他们为叔叔,黄叔叔就是黄魔王。”
老人点点头:“我明白了,达尼法王是黄魔王的师父,你有这一门轻功,学我的剑法,就更能发挥它的幽、奇了。”
“师父,轻功只是闪避敌手的招式,跟剑法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的剑法与他人不同处,就在这一点。我的破掌法就是在轻功的基础上,出奇不意,战胜对手的。燕燕,刚才我教你的一招‘随波逐流’,出奇不意不是就把峨嵋贼道战败了么?”
小魔女一下心领神会,笑道:“怪不得我一下就化解了他的铁砂掌,出奇不意进招将他划伤了!”
“我的剑法不仅与轻功有关,更与内功有关,轻功可以使剑法达到幽、奇,而内功,就可以使剑法达到雄、险的地步。燕燕,你以后得好好领会。”
“是,师父。”
“燕燕,包扎好没有?包扎好了,你跟我来。”
“师父,你上马吧。”
小魔女将乌雕马牵来,小心翼翼扶师父上马,问:“师父,朝哪里走?”
老人朝西南方指了指:“就在那边岭下。”
老人将小魔女带到一处十分荒凉而又长满荆棘、杂树的深谷里,深谷尽头有一个异常隐蔽的岩洞,老人就住在岩洞里。
小魔女打量了岩洞一眼,问:“师父,你一个人就住在这里?”
“唔,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
“师父,你一个人,不如到弟子那里住吧,我也好侍奉师父。”
老人摇摇头:“我一个人住惯了,也不愿与任何人来往。你坐下,先听我讲第一套剑法的要诀,记住了,再练给我看看。”
小魔女坐下,用心默记老人剑路的口诀和招式。老人问:“记住了吗?”
“师父,我记住了!”
“好!你就在洞口外草地上练给我看。”
小魔女提剑走出洞,依照老人的剑式,一招招地使出。这一套剑路,与她以前所学的大不相同,招招奇绝,变化诡异。
她练完后,老人点点头:“难为你了!”指出了她其中不足之处,又叫她重练几遍,一直看到小魔女剑无破绽,才大喜地说:“你这样聪明,却也省去了我的时间。好,你回去吧,第三天再来这里,我传授你第二套剑路。这三天中,你一定要将第一套剑路练成意到心到,剑随心发,懂吗?”
“弟子知道。”
“现在你可以走了。”
小魔女看了看四周,说:“师父,你老人家还是随弟子……”
老人说:“你不用说了!你的一片诚意和孝心师父心领了。除了你,我是不愿与其他人接触的。去吧!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我来,更不能说我在这里,不然,我就再也不见你,懂吗?”
“是!”
小魔女在回去的路上暗想:我这师父真怪,为什么不愿与其他人接触,不愿人知道他呢?她回到接云岭,韦妈妈一见就埋怨她说:“我的大小姐,你整天去了哪里呵!也不怕我担心的”
小魔女亲昵地说:“韦妈妈,我在山野上溜马哪!”
“溜马也得看时辰呵!哪有天快黑才回来的?”
“韦妈妈,山野里多好玩哪!”
韦妈妈慈祥地笑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快吃饭吧!你肚子不饿么?”
小魔女真的感到肚子饿了,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说:“韦妈妈,这饭菜真香哪!”
韦妈妈笑道:“我还以为你变成神仙了呢。”
陈帮主回来了,带来了宣威火腿和两大瓶泸州大曲,他们又是—番高兴。小魔女想起了在深谷里的师父,问:“伯伯,你怎么不多带一些回来呵!”
陈帮主笑道:“这还不够你吃吗?我的小公主,放心,每隔十天,自然有人给我们送东西来,你要什么都可以。”
“真的?”小魔女高兴地跳起来。
到了第三天,小魔女练完了天魔内功心法,又要去溜马了,她问韦妈妈:“韦妈妈,你的酒葫芦呢?”
韦妈妈奇怪:“你问酒葫芦干什么?”
“韦妈妈,我想带些酒到山野里饮。”
“咦!你别给我喝醉了!”
“嗯!”小魔女撒娇地说,“韦妈妈,你给我吧,山野上寒冷哪!喝了酒,不是可以暖暖身子吗?”
韦妈妈一想也是,把酒葫芦给了她说:“小心,别喝醉了回不来。”
“韦妈妈,你放心。我哪会喝醉呢。”
小魔女带上干粮、火腿和一葫芦酒,骑上乌雕马,朝山野里飞奔而去。她看看四下无人,又策马朝老人住的深谷跑。一到岩洞,师父已在洞口等着她了。
小魔妇一跃下马,提着酒葫芦,高兴地说:“师父,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师父大喜问:“是酒么?”
“师父猜对了,泸州大曲,师父高兴不?”
师父喜得抖动银须:“好,好,泸州大曲,这是名酒呵!我再不用跑一百多里路去那小镇上买酒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饮酒的?”
“师父,那天我抱你上马,闻到你身上有酒味哪!”
师父欢笑道:“怪不得你给我捎一葫芦美酒来!”他接过葫芦,一连饮了三大口酒,顿时面色红润,精神大振,连赞好酒。
小魔女侧头笑问:“师父喜欢这种酒?”
“喜欢!喜欢!”
“师父喜欢,我每次给师父捎一葫芦酒来!”
“好,好!你第一套剑路练得怎样了?”
“师父请看。”
小魔女身形潇洒,剑随心发,身剑合一,师父看得不由喜动须眉说:“燕女,果然不负我的期望。单凭这一套剑术,你可以与一流高手比高低了。来,我传给你第二套剑路,要用心记着。”
师徒俩就在洞前,一招一式练起来。小魔女天资敏慧,更兼有基础,一下看出第二套剑术有鬼神莫测之变,出剑进招出人意外,诡秘异常,便高兴地说:“师父,我听人说,西门子老前辈的剑术,出神入化,变幻莫测,被称为武林一绝。师父的剑术,真可与西门子老前辈媲美。”
老人一听,面色突变,背转身去,长久不语。小魔女大惊:“师父,我说错话么?”
半响,老人慢慢回转身来,长叹一声:“是呵!过去的西门子,身怀绝技,名震一时,几乎天下无敌手。燕女,过去西门子只有七套剑路,已无对手,现在我传授给你的是九套剑路,你学会了,会超过西门子的。”
小魔女惊疑不已:“师父,你会见西门子老前辈了?跟他较量过了?”
老人苦笑一下:“西门子算什么?我希望你比西门子更高出一筹,才不负我的一番苦心。”
小魔女更是惊疑。她不知道师父与西门子是什么关系,又不敢动问,说:“师父,弟子怎敢和西门子老前辈相比?”
老人突然动怒:“为什么不能比?一代不比一代强,那练武干什么?不如不练算了。”
小魔女见师父动怒,吓得不敢再说。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发起怒来,莫非他跟西门子有仇怨么?
半晌,老大恢复了常态,对小魔女说:“燕女,你以后别再提西门子了,他已经死了,练剑吧!”
小魔女连忙应声是,按着师父的指点,全神贯注练第二套剑路……
从此以后,小魔女每隔三天便来这里学一套剑路,每一次来,都给师父带一葫芦美酒。这行动引起了韦妈妈的注意,他暗想这个丫头在作怪了,她出去干什么了?一葫芦酒她喝得了吗?别不是给人喝了吧?那又是给谁呢?于是便问陈帮主:“陈帮主,这附近一带有没有人家的?”
陈帮主摇摇头:“附近三百里内,绝无人迹,要说有人,恐怕就是野人了。”
“野人!?”韦妈妈不由倒吸一口气:“啥样的野人?”
“这种野人浑身披毛,似人又似猿猴,力大无穷,行走如飞,连老虎豹子山猪也怕了它们!”
“那不是山魈吗?”
“这一带从来也没有山魈出现过——韦嫂子,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担心大小姐出去会碰上它们呢!”
陈帮主笑起来:“那你放心好了。野人虽然力大无穷,但非常怕人,远远一见人就会逃跑,小公主怎么会碰上它们呢。”
韦妈妈略略放下心来。小魔女回来后,韦妈妈问她一整天去了哪儿,小魔女说:“韦妈妈,我不是说去溜马吗?”
这一晚,韦妈妈半夜醒来,一看床上不见了小魔女,不由吃了一惊,慌忙披衣出寮。只见溪边竹林下,剑光在月下抖闪,形成一团银光。韦妈妈定神细看,原来是小魔女深夜在月下练剑。韦妈妈素知各派剑术的招式,她看了半晌,竟然看不出小魔女练的是哪路剑法,只感到剑招古怪,变化莫测。剑光起处,如惊沙骤起,剑气森率逼人,剑光落处,似蛟龙入水,寒气阵件透心。韦妈妈看得呆了,暗想这丫头上哪里学来的这套剑法?难道她得到了高人的传授?因为这不是她以前所学的剑法呵!韦妈妈猛然记起小魔女每隔三天就出去溜马一次,心里顿时明白了,不由暗说:“这个鬼丫头,连我也瞒了!”韦妈妈到底是从江湖上混过来的人,深知武林中的规矩,这丫头既然不告诉自己,必然中奉了师命,不得外说。便也不去惊动小魔女,悄悄回到房中。解衣而睡。她想到小魔女有这样精湛的剑术,武林中又增添一名新秀,心中一高兴,连睡意也消失,便细细琢磨小魔女的某些招式,以溶化到自己的醉剑中去。这一来,韦妈妈的醉剑又得到了升华。
以后,每当小魔女要出去溜马时,韦妈妈总意给她装满一葫芦好酒,食物也给她多带一些,喜得小魔女搂着她说:“韦妈妈,你太好了!”
韦妈妈一笑,亲昵地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鬼丫头,去吧。小心,别高兴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一个月来,小魔女学完了九套剑路,师父问:“燕女,九套剑路的所有招式你都记住了?”
“师父,我都记住了。”
“那好,你把第一套到第九套的所有招式,从头到尾练一遍给我看看。”
“是!”
小魔女依言,走出洞外,请师父在大青石上坐下,自己便抖动青锋,从第一套剑一直练到第九套,所有招式,丝毫不乱,进招准确,回剑应手。老人又叫她从第九套倒练回第一套,反复三次后,老人又将九套招式全部打乱,叫一招式,小魔女应声马上使出一招式,准确无误。老人大喜:“燕女,你真的全记住了!三天后你再来这里,要是你能闯进这深谷,便是真正学到我剑法的精髓,得到我的真传衣钵了。”
小魔女不明白:“师父,此话怎讲?”
“去吧,三天后再来。进谷口时,要特别小心,提防暗算。”
小魔女愕然,还想动问,师父挥手说:“去吧,去吧!”
小魔女疑疑惑惑地走了。第三天,她来到深谷的谷口,勒住马仔细打量谷口四周。只见岩石依旧,草木如常,暗想:师父叫我提防暗算,一定是师父有意考我,我可得小心谨慎,她将乌雕马放在谷口边的林中(这是师父的叮嘱:别骑马进谷),只身提剑入内。刚走了一丈远的地方,蓦然见两把利剑从两旁荆棘中飞出,来势迅猛,招式奇异。小魔女大吃一惊,一招“白云遮日”,回剑护身,击落了飞剑。刚想追踪飞剑是谁发的,猛然又听到脑后一阵风响,一把飞剑破空飞来。小魔女使出了第三套剑路的招式“鹰起苍林”,避开了利剑。身刚落下,只见地面草丛中又一把利剑平空飞起,直朝小魔女心胸刺来。小魔女反应极其敏捷,闪身出剑,一招“魂断蓝桥”,将这飞剑截为两段。看看再没有飞剑袭来,小魔女这才惊魂稍定。仔细观察飞剑的来处,不由惊讶。原来这四把飞剑,是由早已布置好的机关发射,双剑左右飞来,上下两剑先后跟随而至。不是上乘高手,是没法应付四把上下左右飞出的利剑的。聪敏的小魔女一下便想到这就是师父的严峻考验!怪不得师父说若能闯进这深谷,便是真正得到他的真传衣钵了!小魔女精神大振,凝神聚气,一步步深入。每隔三丈远的地方,她都遭到袭击,袭击的方式,一处比一处惊险,但都被小魔女一一运用九套剑路的各种招式破了。快接近岩洞时,突然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发来,密如雨点,快以流星。小魔女使出了第九套剑的第二十四招,剑光如虹,形成光圈,叮叮当当将各种暗器击飞,终于闯进了深谷。这时,小魔女鬓发散乱,香汗涔涔,高兴地跑到岩洞前叫,“师父,我闯进来了!”话没说完,蓦地从洞里窜出一只白猿来,伸爪直取小魔女的双眼。小魔女吓了一跳,一招“石破天惊”使出。白猿反应极为敏捷,轻轻一纵,闪开了小魔女这一剑招,又向小魔女迎面扑来。小魔女如轻燕低飞,顺手一招“独探龙宫”发出。白猿刚闪过,小魔女一招“分波劈浪”已到,吓得白猿窜上岩口一株树上逃避。小魔女刚要追杀,师父在洞里说:“燕女,停手!”小魔女连忙收剑。师父从岩洞笑吟吟地走出来,说“燕女,难为你了。”
“师父,这白猿……”
“这是我驯养的。你能在三招将它杀败,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师父,怎么以前我没看到过它的?”
“我把它关在岩洞里,夜里才放出来,你怎么能见到?燕女,你算将我平生剑术全学到手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来这里,为师也要离开这深谷了。”
小魔女问,“师父要去哪里?”
“另寻一个幽静的地方。我布置了几年的机关已通通被你打破,这里已不是安全之地了。”
小魔女感动地说:“师父,不如随弟子到接云岭吧,那里也幽静,我……”
“我已说过,今生今世不与任何人接近,也不愿有人知道我。你不必多说了。且喜我一生的剑术有你承继,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燕女,你将我坐的蒲垫移开,再搬开下面的一块大石,将大石下一个铁盒子取出来,里面有一本书。”
“书!?什么书?”
“就是你所学的剑谱,也是我一生的心血。”
小魔女按吩咐将大石下的铁盒子取出,双手交给师父,师父打开盒子,小魔女一看,书面上写着四个草书:“西门剑谱”。她心头一怔,难道自己的师父,就是当年名震武林的一代剑雄?
这位在深谷里隐居了二十年的老人,正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剑雄西门子。他自从给武当派掌门人废了武功后,一直隐藏在这西南崇山峻岭的幽深峡谷中,他虽然花了二十年的时间积聚内力,终究也难达到他当年的水平;再看看自己,已年近古稀,便横下心来,把二十年苦练剑术的心得写成一本书。
西门手捧着二十年来用心血写成的剑谱,心中无限感慨,说:“燕燕,为师没有什么赠与你,此书望你今后好好参详,苦练两年,便可说是天下无敌手了。”
小魔女慌忙拜谢,将书接过,好奇地问:“师父,当年你从没遇到过敌手么?”
西门子苦笑一下:“天下之大,能人之多,我怎能说没遇到过敌手?我曾遇到三位武林高手,亦甘心自认输了。”
小魔女问:“师父,那三大高手是什么人?”
“一个是少林寺的智真长老,他以涅盘如来佛掌,曾逼得我回剑护身,所以自认输了。”
“哎!师父,回剑护身怎能说是输了?”
“为师当时也太小看天下武林人了,曾扬言说,谁人能逼得我回剑护身,便甘拜下风。”想不到智真长老就使得我要回剑护身。当然,我再斗下去,自问也不会输给他的。”
“师父,第二位是何人?”
“西域的长眉冷魔。他的玄冥阴掌也曾逼得我回剑护身。还有一位,便是武林八仙之一的隐侠诸葛子君,他以独特奇异的八卦逍遥步法,使我竟然在七十招内没刺中他……燕燕,今后你应接受为师这教训,千万别目空一切。”
“师父,我记住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一代剑雄西门子
且说西门子接着说:“那为师就放心了!燕燕,当年我只用七套剑法,便可横行天下。现在我传给你的是九套,尤其是其中的破掌法,是我与智真长老,长眉冷魔交手后琢磨出来的应招剑路,希望你认真领会,以后遇上他们,也好应招进剑,别让他们再有还招的余地。”“师父放心,我一定铭记在心。”
西门子继续说:“燕燕,若然两年后剑术练成,你一定要将书烧掉,以免被他人窃去。”
小魔女愕然:“师父,这不是你老人家一生的心血凝成的么?怎么要烧掉?师父怕为人窃去,我小心藏好就是。”
“不!你一定要烧掉,一旦为恶人所窃,就要危害武林了。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峨嵋贼道为什么要追杀我?为的就是这本剑谱。”
“师父,这贼道怎么知道有这本书的?”
“这也是为师的一时不慎。那一天,我到山下百里外的一个镇子上沽酒,碰上了岭南双剑,他夫妻俩人见了我又惊又喜,问我这二十年来去了哪里,又埋怨我为何不将一身绝技传与后人。我说,我一时找不到一个品德兼优又有根基的人,无从传授,但我已将我一生的剑术精华,写成一本书了!没想到这贼道在外面竟听到了。当岭南双剑与我别后,这贼道暗暗地跟了我来,追我要这本剑谱……幸而你及时赶来,才救了为师一命。燕女,两年后你若学成,一定要将此书烧掉。藏得再密,终有一天会为心术不正的人窃去。少林寺的九阳真经,是武林至宝,戒备森严,收藏极密,也终于为人窃去,至今三百年来,仍无法追查。你应以此为鉴。”
“既然这样,弟子遵命就是。”
“在两年内,你切不可轻易露出自己的武功,更不可对任何人说你有这本剑谱,不然会给你和你一家招来大祸的。好,你现在走吧!”
小魔女仍依依不舍地说:“师父,你还是跟随弟子回家……”
“你别说了!我去你处并不是福而是祸,懂吗?”
“师父,那弟子跟随你吧,我愿伺候师父一生。”
“别说孩子话了!为师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完成的。你跟着我有何用?”
“师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
“两年后,你剑招练到剑随心发,身剑合一时,去武当山逼当今掌门人韩飞林将化功丹和化功丹秘方焚毁,以免再害他人。”
“弟子谨遵师命。”
“好,你去吧。”
小魔女依依不舍地拜别了师父。回到接云岭后,一夜不能入睡。她想,师父年事已高,又孤身一个,纵有白猿为伴,总放心不下。不,我一定要说服师父留下来,跟我住在一起,第二天,小魔女又来到了深谷,只见人去岩空,心中怅然。想不到师父在自己走后,就连夜离开了深谷。大地茫茫,去哪里寻找师父呢?她飞马纵上山峰,极目四望,希望能找到师父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可是一夜大雪,白茫茫一片,除了自己的马蹄印外,那有半点人的脚印!她怔怔地在山峰上站了好几个时辰,才怏怏地回去。
韦妈妈昨夜见她闷闷不乐地回来,现在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动问:“大小姐,你怎么啦?”
“韦妈妈,我没什么!”
“是哪里不舒服了?”
“韦妈妈,我累了,想睡一会。”
“不吃饭么?”
小魔女摇摇头,径自回到房间,和衣躺下。韦妈妈不由担心起来,摸摸她的额头,并没发烧。小魔女说:“韦妈妈,我没病哪!我睡一会就好了。”
“好,你睡吧!”
韦妈妈不放心,去和陈帮主说了,问大小姐是不是病了。陈帮主摇摇头:“小公主现在能抗百病,怎么会生病的?恐怕她有什么心事了!明天再看看吧。”
谁知第二天一看,小魔女依然象平时一样的天真活泼,有说有笑,练完天魔内功心法,在竹林中舞了一会剑,便高高兴兴地协助陈帮主配制玉女黑珠丹,倒弄得韦妈妈糊涂起来。她想不透小魔女为何阴一阵晴一阵的,正是女大十八变,叫人摸不透。其实小魔女怕引起韦妈妈的疑心,暗想师父既然已经走了,也没办法寻找,倒不如装得若无其事,别叫韦妈妈为自己不安。何况还有一项师命等着自己去完成哩!于是,她便恢复了以往的常态。
第三天,韦妈妈装满了一葫芦美酒,又备了干粮,准备小魔女出去溜马。却见小魔女毫无动身之意,又奇了,问:“大小姐,你怎么还不云溜马呢?”
“我——!”小魔女本想说不再去了,转而一想,我何不到山野无人之处,精心苦练西门剑,岂不更好?便笑了笑说:“韦妈妈,我几乎忘了哪!——雪豹!雪豹!”
雪豹闻声,从对面山峰树林中飞奔而来,转眼来到小魔女跟前,摇头摆尾地亲着小魔女。韦妈妈愕然:“你要带雪豹去?”
“唔,韦妈妈,你看好吗?”
“好,好,有雪豹跟你,我更放心了!”
从此以后,小魔女每隔三天,都带了雪豹,骑上乌雕马,到山野僻静的林中练西门剑。转眼之间,寒冬已过,春暖花开,西南山岭,葱茏一片,草木青翠,繁花似锦,彩蝶纷飞。小魔女的内功、剑术大进,她也不知道自己达到了何种境界。一次,她一剑挥出,竟将惊起的四只山雀分成了十六小块。又有一次,她兴致一来,追逐丛林花间彩蝶,一团剑光,竟将七,八只彩蝶团团围住,彩蝶怎么也飞不出她的剑光之外。直到她兴致够了,才将彩蝶放走。这时的她,几乎成了这山野的女神了。
一天,小魔女在林中琢磨西门剑第八套剑路破掌力招式,雪豹突然嗷嗷低吠起来,往林中深处奔去。小魔女心知有异,收剑随雪豹奔去。只见一位青袍老人在一株树上自尽。小魔女吓了一跳,一招燕子腾空,将老人解下来,放在地上。老人直挺挺地,显然已经死了。
小魔女感到奇异,在这荒山野岭中,四周百里毫无人烟,这青袍老人从哪里跑来的?他跑到这里怎么又上吊自尽了?要自尽也不用跑到这里来呀!她暗暗打量四周,蓦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飘起:“小妖精,你在看什么?”
小魔女一怔,转身一看,除了那直挺挺不动的老人,再没其他人了。她更奇异了。这是谁说活?怎么不见人影的?
她纵身跃上树梢,那声音又从地上飘起:“小妖精,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呵?”
小魔女暗暗大惊,知道自己遇上高人了,若不是高人,那就是山魔鬼怪了。她仗着一身剑术,倒也不畏惧,喝道:“你是人是鬼,给我露出形来!”
“那我就是鬼呵,我不是已露了形么?”
小魔女这下听清楚了,这声音就是从直挺挺的老人身上发出来的,可又不见他的嘴动。她有些骇然,暗想。难道我救的老人是个老山妖么?呸,就算你是老山妖我也不怕。她按剑在树上问:“是不是你这老鬼作怪?”
“我几时作怪了?你才作怪哩!”说着,老人从地上坐了起来。
小魔女打量了他一下,看出他没有什么恶意,便从树上跳下来,问:“到底是谁作怪哇?”
“当然是你,你不作怪,怎么把我从树上解下来?”
小魔女好笑道:“我不解你下来,你不死了?”
“我好端端地活着,怎么死了?我看你这个妖精才死了哩!”
小魔女一听他连骂自己是小妖精,早已动气,仍忍着不发,问:“你不死,为什么要上吊?”
“谁说我上吊了?我这是在树上睡觉哩。”
“有你这样睡觉的吗?”小魔女恼了。
“我不吊着睡行吗?谁叫你带了一头豹子出来,我在地上睡不叫它吃了?你这小妖精,将我解下来,自己却跑到树上去,是不是想看看你那豹子怎么吃我,对不对?”
小魔女动怒了:“好!我就是想看看豹子怎么吃你。雪豹!上!”她要吓吓这怪老头。
雪豹一听命令,立刻向老人扑去。老人“呵呀”一声,就地一滚,避开了雪豹。雪豹一跃,又朝老人扑去,老人衣袖轻轻一拂,说声:“去吧!”顿时雪豹给摔到几丈远的草地上不能动弹。
小魔女一看,这怪老头的衣袖之功竟跟自己姑姑一样。继而看见雪豹在地上不能动弹,心痛如绞。“唰,唰,唰”三剑,连向老人刺去。老人身形如幻影,连闪三下,跃出圈外,眼露惊讶之色,问:“小妖精!你这上乘剑招跟谁学的?”
“你管我跟谁学的!”
小魔女又连进数招,老人闪避着说:“小妖精,你真的跟我拼了?”
“你赔我的雪豹来!”
小魔女剑招顿时突变,逼得老人连连后退,一袖拂来,劲力之强,如一股旋风。小魔女登时使用了第八套的剑路,一招“长浪扑堤”,化开了老人强劲的袖力。
老人不禁赞道:“好剑术!我二十多年没跟这种剑术较量过了!小妖精,来吧,看你能不能刺中我。”
小魔女突然收剑问:“你说什么?你以前跟这种剑术较量过么?”
“当然较量过。不过那时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我想不到西门子仍后继有人。”
“你认识西门子?”
“我怎么不认识西门子?你是我的老朋友呢!”
小魔女说:“那我们别斗了!”
“呵!小妖精,你不要我赔雪豹了?”
“算了,也是我倒霉,碰上了你?”
“好,好,你既然不要我赔,我偏偏要赔给你。”
“它死了,你怎么赔呵!”
“谁说它死了?”老人说完,暗用劲力,一袖拂去,雪豹凭空跃起,又恰恰落在小魔女跟前,活蹦乱跳的。小魔女惊喜:“雪豹,你没有死?”她忘情地把雪豹抱起来,亲了又亲。
怪老人笑道:“我说它没有死就没有死嘛!你还跟我拼不拼?”
“不拼了。”
“你不想拼,我可要跟你拼呢!”
“为什么?”
“我以前败在西门子剑下,没法算账,找他又不知躲去哪里,现在只好找你!”
“你以为我怕你吗?”
“你不怕就来呀!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这树林子半步。”
“好,老鬼,你出招吧!”
“不!还是你先出招,不然你输了,骂我是以老欺小。”
“也好,看剑!”小魔女一招使出,如惊鸿骤起,剑尖已到老人的胸口。老人说声:“好剑!”一袖拂开了小魔女的剑。小魔女第二招又到,怪老人身形随剑光转动。他们两人在林中斗了三、四十个回合,小魔女的剑不论怎么诡秘出奇,怪老人浑身似有一般无形劲风护着,总刺不中,而怪老人拂袖进招,也叫小魔女的神奇剑招化解了,谁也胜不了谁。小魔女骤然一变第九套剑路的招式,“嘶”地一声,顿时将老人的一只衣袖削飞,跟着又进一剑,穿破了怪老人的衣角。怪老人身形一闪,已跃出三丈远之地,面露惊喜,说:“小妖精,别拼了,你算是得到西门子的真正衣钵了!江湖上从来没有人能碰我的衣服,你能连刺中我两剑,嘿嘿,难得,难得。”
小魔女问:“你还要拼吗?”
怪老人一笑:“不拼了!再拼下去,我怕我会像净清贼道一样,给梅花针要了一只眼睛。”
小魔女愕然:“噢!你怎么知道?”
“小妖精,你忘记那山城之夜了?”
小魔女惊疑:“那夜就是你救了我和董子宁么?”
“你现在才想得起来?我以为你忘了哩!”
原来这怪老人,正是江湖闻名的岭南怪老人。他从岭南双剑口中得知西门子曾在这一带出现过,故特来寻访,不期碰上了小魔女。他一下从小魔女的招式中看的这是西门子的剑式,又惊又喜:难道西门子将神奇的剑术传给了这小魔女?为了试探小魔女的武功,他故意跟小魔女开了个玩笑,使她抖展出武功来。小魔女本来就不认识怪老人,虽然在山城那夜救过自已,一来在月下,看不清楚,二是怪老人一下便离开了,只看到他的背影,所以认不出来。小魔女现在一听是他,慌忙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怪老人笑道:“小妖精,你真是前倨后恭了,刚才还想跟我拼哩!”
小魔女说:“慕容老前辈,你怎么还回我做小妖精哪!”
怪老人哈哈大笑:“怪不得你发怒叫雪豹来咬我了!你不高兴我这么叫?”
“那多难听哪!”
“好,好,那我叫你作小燕燕好不好?”
小魔女灿然一笑:“那就随便你吧。”
“小燕燕,你师父现在哪里?”
小魔女一听,忧虑地说:“他走了!”
“走了!?他去了哪里?”
小魔女摇摇头,将西门子突然离开的情景一说,怪老人说:“我这老朋友也真是,怎么就不愿见人的!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
“慕容老前辈,你要是找到我师父,千万劝劝他,请他老人带我一块走吧,好让我照顾他老人家呢。”
“嗨!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哩!好吧,我找到他时,对他说好了。”
“那我在此,感谢老前辈了!”
怪老人笑道:“你这小妖精,倒顶有孝心呵!”随后感叹地说:“西门子有你这样的弟子,可大慰平生了!西门子一代神奇之剑术,总不致失传武林了。小燕燕,你想战胜当今第一流上乘高手,如少林寺智真方丈、崆峒梅大女侠和东海怪杰之流,恐怕还得苦练两年,达到神与剑合一才行。”
“多承前辈指点,师父也曾这样吩咐我的。”
“好,好,希望你别辜负了西门子的苦心。西门剑,可用五个字包含,那就是雄、险、幽、奇、绝。你奇、绝有余,而雄、险不足。按五字浑然一体,便可达到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最高境界,我希望两年之后,再来会会你的剑术。”怪老人说完,身形一闪,人已离开,却留下一件光闪闪的东西。小魔女一着,不禁愕然。这光闪闪的东西,正是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不知何时,叫怪老人取了去。她一下想起,在自己一剑削去怪老人的衣袖时,似乎感到头上一阵微风吹动,发髻碰了一下。小魔女想到这里,心内骇然:头顶正是百会、天柱、玉枕等要穴,看来是怪老人手下留情,没伤自己。他要下手,虽然不免要负重伤,但自己恐怕也完了。这时,她才深深领会到怪老人和师父叮嘱自己再苦练两年的用意。她拿起金钗,怔怔地想了一会,然后折断,以作纪念,并将以此鞭策自己苦练剑术,不辜负师父和慕容前辈的期望。她从怀中掏出西门剑谱,用心琢磨第八、第九套剑路的一招一式,然后在林中舞了一阵剑,才转回接云岭。
眨眼间,又是盛夏已过,秋风阵阵,残叶飘零。陈帮主的玉女黑珠丹已制成,现在正作归程,韦妈妈不知道小魔女的剑术练得怎样了,问:“大小姐,陈帮主丹已制成,准备离开这里,你打算怎样?”
小魔女有些意外:“咦!伯伯这么快就制好了?”
韦妈妈笑道:“大小姐,你天天上山溜马,不知时日流逝啊。你看看,已是秋天啦!半年早过去了!你要是还想在这一带溜马,我就陪你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好了。”
小魔女一笑:“日子过得好快呵!韦妈妈,我们还是回云南吧!”
“哦!?你不溜马了么?”
“够了,我也溜得乏味了。”
韦妈妈暗暗点头,知道小魔女剑已学成,可以离开了。便说:“好,那我们回去吧!你爸爸妈妈恐怕也在盼望你呢。”
“韦妈妈,爸爸妈妈为什么这半年不来看我们的?姑姑也是,她也不来。”
韦妈妈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已从崔延山送酒送食物来接云岭时知道,碧云峰教主病重不能理事,由圣姑和五位魔王代摄其位。他们哪能抽时间到这里?韦妈妈毕竟久经风雨,一听教主病了,曾担心地对陈帮主说:“教主要有意外,碧云峰恐怕会多事了!”
陈帮主也点点头:“是呵!首先红、蓝两魔王会分了出去,到那时,就要圣姑和白魔王力挽狂澜了。”
“教主倒底是什么病呵!”
“我看,主要是练功所致。我早已劝诫教主,伏魔大法千万不可强练下去,他就是不听,以致火入三焦,半身不遂。”
“没得救了么?”
陈帮主摇摇头:“很难。幸而教主武功极强,才不丧命……”
韦妈妈怕影响了小魔女学剑,这些事一直没对小魔女说。现在小魔女一问,韦妈妈只好说:“他们恐怕有事吧!”
“他们有什么大事呵?”
“大小姐,我们现在不是要回去么?不是可以看到你爸妈和姑姑了吗?”
第二天,小魔女跟雪豹正在山溪边玩,崔延山用马驮着两个大木桶来接云岭了。小魔女一见说:“嗨!我们这两天就要离开了,你还送东西来干什么!”
崔延山笑道:“小公主,正因为你们要离开了,帮主才吩咐我带这两桶东西来。”
“哦?那是什么东西?”
“毒药,最厉害的毒药。”
小魔女愕然:“用它来干什么?”
“用它来洒在竹寮四周和寮顶上,防止其他人闯进这秘密的地方。”
“能防得了?”
“怎么防不得?人一触到这种毒药,没帮主的解药,一时三刻,便会死亡。”
这时,陈帮主和韦妈妈闻声从竹寮里出来。陈帮主问:“延山,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好,你搬下来,然后到寮里收拾,将我的东西先驮回去,过两天我们便走。”
韦姑妈问:“老崔,云南方面有什么音讯没有?”
崔延山面色一下阴暗下来,叹了一声说:“听说教主已经完全不能下床了,红、黄两位魔王不知为什么突然离开碧云峰,一个回西藏,一个去海岛,人们还传说圣火帮帮主也离心了!”
韦妈妈面部掠过一层阴影,她所忧虑的事果然发生了。小魔女吃惊地问:“教主怎么不能下床了?红伯伯和黄叔叔怎么离开了?”
崔延山说:“小公主,教主已病了两个多月,红、黄两位魔主为什么要离开,我也不大清楚。有人说,他们不大高兴由笑面银狐代传教主之命。”
韦妈妈和陈帮主不由相视一下,默不作声。小魔女仍在追问为什么,韦妈妈说:“大小姐,别再问了,你小孩子家别理闲事。”
陈帮主说:“延山,你快去收拾我的东西,但所有的药物就不要动了。”
崔延山收拾好后,陈帮主又低声吩咐他几句,崔延山点点头,便离开接云岭。崔延山一走,陈帮主拉了韦妈妈到药库中说:“韦嫂子,老夫有件事相求了!”
韦妈妈愕然:“陈帮主,有何事相求我的?我能办到,就一定去办。”
陈帮主长叹一声:“笑面银狐出来,碧云峰要乱了。”一我有不幸,就请韦嫂子代了我位,不使司毒帮散了心。”陈帮主此话一出,众人有何反应,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深夜侠影
且说陈帮主这一说,韦妈妈大吃一惊:“帮主何出此言?我德薄功浅,怎能代你?就算万一有事,帮主门下众多弟子,有才德者不下数十,帮主何不挑其中贤者?”陈帮主说:“我想过了,我一有事,那数十人也恐怕不能幸免。要是韦嫂子不答应,老夫只有下跪了!”说时,就要跪下来。
韦妈妈慌忙说:“帮主别这样,我暂时答应就是。”
陈帮主深深一揖:“得韦嫂子答应,本帮有救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簿来,“这是本帮各地据点和头领的名单,望韦嫂子慎重保存。我另有帮旗一面和手书一封,各地头领见了此旗此手书,自然会听你的调遣。”
两天后,他们要离开接云岭时,陈帮主问小魔女:“小公主,雪豹你要不要带去云南?”
“伯伯,我当然带啦!”
“你要是不带,我想留下它在此看守。”
“伯伯,你不是洒上毒药了么?雪豹能出人竹寮吗?”
陈帮主笑道:“雪豹能抵御这些毒药的。”
“那它也会饿死哪!”
“雪豹在这深山大岭之中,有的是兔子,黄狼之类,怎能饿得死它?”
“不,伯伯,我要带着它。”
“好,好,小公主,你就带着它吧!我担心它身形似豹,会给你招惹麻烦呵!也担心它会丧命在武林高手之剑下。”
“谁敢杀害它,我跟他拼了!”
“最怕别人是误伤它呵!”
他们离开竹寮,回到元宝山。刚踏进玄庙观门,只见黑魔王突然带人从太君殿出来,喝声:“给我绑了!”顿时两条大汉上前要捆陈帮主。雪豹猛地从陈帮主身后扑向那两条大汉。
黑魔王一怔,喝声:“畜生,看掌!”一掌发出。小魔女大吃一惊。她知道黑鹰王的掌力,比爸爸的血掌印更厉害,一掌就以要了雪豹之命。顿时身如惊鸿,骤然落在雪豹前面,以袖代剑,以西门剑第八套剑路的一个招式,化开了黑魔王的掌力,抱起雪豹,在空中翻滚。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小魔女身后的一墙围墙,给黑魔王的掌力击中,倒塌下来,小魔女和雪豹在尘土飞扬中,一同滚落地上。韦妈妈和陈帮主大惊失色。连忙奔过去。一边喊:“大小姐,小公主。”
黑魔王也慌了,扑过去喊:“燕燕,燕燕,你怎样了?”
只见小魔女鬓发零乱,从地上站起来,摇摇头说:“我没事,不知雪豹怎样了!”雪豹以一双惊恐而警觉的目光盯着黑魔王,发出唁唁狂吠。
韦妈妈说:“我的大小姐,你没受伤么?”
“韦妈妈,我没伤!”小魔女看了着雪豹,喊道:“雪豹,雪豹,你跳呀!”
雪豹摆着尾,在小魔女身后身前转着,显然,它也没给黑魔王掌力击伤。小魔女忘情地把雪豹抱起来,亲着,说:“刚才可吓死我了!黑叔叔,要是雪豹死了,我可不放过你。”
韦妈妈又气又担心地说:“大小姐,你别理雪豹了,你真的没半点伤么?”
“没有呀!”
陈帮主也问:“真的没伤?你纵跳看看。”
小魔女放下雪豹,纵跳几下:“伯伯,你看,我不是挺好么?”
众人都感到讶然。江湖上的高手,极少有人能在黑魔王掌下不带伤的,现在小魔女不但没伤着,连她救下的雪豹也安然无恙。陈帮主非常惊奇,感到这不是神助,也是天意了。韦妈妈更是大喜,知道小魔女的内功、剑术学成功了。她已看出小魔女刚才那一怪招,化解了黑魔王的掌力。这样看来,小魔女已能应付第一流的武林上乘高手了。
黑魔王见没伤着小魔女,一块大石从心上放下来。不然,自己怎好向自大哥和翠女侠交代?他说:“燕燕,你怎么这样冒失呵!”
小魔女嚷起来:“黑叔叔,我不怪你,你反而倒怪起我来?要是雪豹伤了,我跟你拼了!”
黑魔王说:“好了,燕燕,你把这畜生拉远些。”他又喝手下的人,“去,把陈帮主绑了!”
小魔女问:“黑叔叔,你为什么要绑陈伯伯的?”
“燕燕,这不关你的事。”
“不行,我不让你绑陈伯伯。”
韦妈妈已感到事出蹊跷。黑魔王是五位魔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派了他来捉陈帮主,事情就不简单了。便说:“黑王,怎么无缘无故地绑人,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吧?”
“韦嫂子,这事你最好别插手。有人告了陈帮主私通峨嵋、少林,将新配制的毒药给了他们,以致使我教不少人中毒身亡,燕燕不就是中了这种毒的?”
“这是诬告。”小魔女嚷起来,“陈伯伯会伤害我吗?谁告的?”’
陈帮主仰天一笑:“正是内乱不起,外患不至。小公主,你别问了,由他们绑吧,到了教主面前,我自会分辩。”
黑魔王说:“你去分辩最好了,现在我不得不绑了你去。”
小魔女突然出剑,众人还不知道她怎么出手,只见寒光一闪,拿着绳索的两条大汉手中的绳索一下给削了几段,吓得他俩连连后退,面色也变了。黑魔王吃了一惊:“燕燕,你这是干什么?”
“我就是不准你们绑陈伯伯!”
“燕燕,这是教主的命令。”
“我不管。”
韦妈妈忙说:“大小姐,别乱来。”她转身对黑魔王说:“黑王,以你的武功,陈帮主能逃得了么?何用绳绑? 陈帮主正想去云南看教主,你同他一起去不更好么?”
这时,一队佩剑的少女,身穿一色的黑衣裤,头扎黑丝巾,拥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美妇人从后殿内出来。韦妈妈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正是教主的续弦夫人竺玉萧,江湖上人称笑面银狐。她原是江湖上卖艺的女子,说多娇有多娇,后来加入了碧云峰的黑水帮,为教主看中,娶了过去。她自从嫁了教主后,再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了,也不理教中的事,深居大院,从覃长老那里学得一手寒冰掌。现在教主病重,她出来了。怪不得红、黄两位魔王离去,圣火帮帮主离心。因为当初教主要娶她时,五位魔主和圣火帮帮主都曾极力反对,陈帮主也不赞同。教主答应不让笑面银狐插手教里的事,大家才勉强同意。现在她出来,碧云峰怎能不乱?
笑面银狐一出来,黑魔王暗暗给小魔女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千万别乱说话。小魔女正在气头上,哪里领会。
笑面银狐在后殿早已听到墙倒的响声,现在又见双方剑拔弩张,皱了皱眉,问:“你们动武了?”
小魔女气忿地说:“黑叔叔要绑陈伯伯哩!”
“是吗?你黑叔叔是奉教主之命,他怎能不听!”
“教主怎么听人乱告陈伯伯的?”
“燕燕,既然有人告,总不会无风起浪吧?乱告也好,诬告也好,到了碧云峰,自然明白。不过,若将陈帮主绑了去,也太过分了!”笑面银狐对黑魔王说,“这样吧,由你护着陈帮主到碧云峰,出了意外,我找你算账。”
“是!”黑魔王对陈帮主说:“陈帮主,请吧!”
陈帮主一言不发,昂然而走,黑魔王带了众人,随后跟着。他们一离开,笑面银狐微笑地问小魔女:“燕燕,我听说你中毒了,现在好了?”
“好了!都是陈伯伯医好的。”
“燕燕,你知不知道你中的毒,就是陈帮主配制的毒药?”
“我怎么也不信陈伯伯会干这种事。”
笑面银狐一笑:“燕燕,你太天真了!事情复杂哩!不然,那放暗器伤了你的贼人怎么会有陈帮主新配制的毒药?”
“这——”小魔女不知怎么回答。
“燕燕,我知道你想说陈帮主绝不会伤害你,尽管陈帮主不是有心伤害你,但那放暗器的贼却不认识你——韦嫂子,你久历江湖,你看,是不是这样?”
韦妈妈说:“是这样,但不能单凭这点,就断定陈帮主私通外人,也有可能陈帮主配制的毒,叫人偷了去。”
“正因为这样,教主才不立即处决陈帮主,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黑水帮副帮主刀京秀这时走来向笑面银狐说:“东西已清点了,入了册,副教主要不要亲自过目?”
韦妈妈一听,内心一怔,原来笑面银狐已升副教主了!
笑面银狐说:“有你清点行了,我还过什么目?今后,你就是司毒帮帮主了,将司毒帮的事管起来,一定要将逃走的崔延山抓到。”
小魔女愕然:“崔延山逃走了!?”
“是呵!要不怎么会绑陈帮主?就是怕他也像崔廷山一样逃走了。燕燕,你现在要去哪里?”
“回云南,我有一年多没回家了!”
笑面银狐说:“燕燕,你要是不急于回去,跟我去海岛走走好吗?”
韦妈妈一听笑面银狐去海岛,看来准是去抓红魔王,红魔王可不像陈帮主这么好说话,说不定会动起武来,忙说:“副教主,大小姐伤势刚好,余毒未清,还需调养,去海岛经风浪,恐怕余毒会发作起来。”
“哦!?余毒仍未清?”笑面银狐看看小魔女,点点头,“燕燕,那就别去了!回云南要好好调养呵!我听说这毒十分厉害,一发作起来就不得了的!”
韦妈妈连忙代答:“多承副教主关心。”
小魔女机灵地说:“我也真想去海岛玩玩呵!又怕发作累了副教主。”
笑面银狐一听小魔女称自己为副教主,大喜,笑问:“燕燕,你怎么不叫我萧姑姑的?”
“我怕你发怒呀!”小魔女含讥带讽地说。
“噢!你这小丫头,看你说到哪里了!好啦!你们快走吧,我也要动身了。”
韦妈妈和小魔女辞别了笑面银狐,带了雪豹,立刻离开元宝山。路上,小魔女笑着问:“韦妈妈,你怎么说我余毒未清的?”
“不这样,她不拉你去海岛了?”
“我不去,她能绑了我去?”
“大小姐,她如今是副教主了!”
“惹得我性起,我才不管她是富教主还是穷教主哩!”
“大小姐,你一向机敏,怎么反糊涂了?我看,碧云峰从此要大乱了!你正好装病,少去理睬她,趁此时机,苦练武功,以待来日,不更好吗?”
“陈伯伯的事我们不管了?”
“这事让你爸爸和姑姑去管吧,你要管,只能暗暗行动,千万不能让笑面银狐看出了你那惊人的剑术。”
小魔女一惊:“韦妈妈,你说什么!我有什么惊人剑术的?”
韦妈妈戳了她一下:“鬼丫头,你能瞒我吗?是你去溜马的剑术呀!”
小魔女咯咯地笑起来:“韦妈妈,你可不能随便对人乱说呵!”
“我不比你更清楚?怎能对人乱说的?”
“韦妈妈,你真好!”
韦妈妈想了一下:“大小姐,最好你那剑术别再在人们面前显示,深藏不露,以原有的贞女剑接人招好了!”
小魔女点点头。她们翻过一道山峰时,雪豹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左嗅嗅,右闻闻,低低地唁吠。小魔女奇怪问:“雪豹,你怎么了?”
雪豹一下离开了道路,直向左边丛林里奔去,小魔女怎么呼叫也叫不回来。韦妈妈心的有异说:“大小姐,雪豹可能嗅到什么气味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们快跟去看看。”
于是,小魔女和韦妈妈纵马跟随雪豹。雪豹穿过丛林,朝长满野草、杂树的山崖扑去。只见山崖下的乱草里躺着一个人,雪豹在这人的身边乱转。小魔女一看,是崔延山,不由愕然。韦妈妈也骑马跟来了,小魔女说:“韦妈妈,那是延山,躺在地上不动了,看来他死了。”
韦妈妈也奇异:“他怎么死在这里的?”跳下马来,走到崔延山跟前,用手试探,崔延山仍有轻微的气息,而浑身一股寒气逼人,便慌忙掏出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来。
小魔女下马走过来问:“韦妈妈,他没有死么?”
“没有,看来,他中了笑面银狐的寒冰掌了。”韦妈妈喂崔延山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后,不一会,崔延山叫声:“冷死我了!”张开眼睛一看,初露惊恐,后见是韦妈妈和小魔女,又是惊讶,艰难地问:“你……你们……们怎……么来,来这里了!”
九转金创还魂丹对内外刀枪伤的确是神奇妙药,但却不能化毒。寒冰掌是带寒毒的一种掌力。重者即时丧命,轻者在半个月内也浑身发冷,寒冻而死。崔延山虽然内伤好了,却寒毒仍在体内,浑身冰冷,面无血色。韦妈妈着得暗暗骇然,笑面银狐的寒冰掌功夫已练到了上乘地步,此去海岛,红魔王危险了。她问:“延山,你现在感到怎样?”
“冷……冷呵!我……我好像……像掉……掉到冰……冰窖里……去了!”
韦妈妈一下想起自已身上带有玉女黑珠丹,是陈帮主交给她的一百颗,还叮嘱说:“这是化解万毒之丹,千载难得,非到急时救人,不可轻用,用完就没有了!”现在为了救崔延山,她掏出一颗,叫崔延山服下去。这玉女黑珠丹果然灵验异常,崔延山服下不久,面色转红,出了一身冷汗,爬起来朝韦妈妈叩头谢恩说:“韦氏女侠,我延山的命全是你给的,来日必当厚报。”
韦妈妈慌忙扶起他说:“延山,你我都是自已人,何必言报?我问你中了寒冰掌,怎么能逃脱的?”
小魔女也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崔延山一说,韦妈妈和小魔女才明白过来。原来崔延山在三天前离开接云岭,陈帮主叮嘱他:“延山,要是有什么事变,你一定要见机而行,千万别枉送了性命。”崔延山初时仍疑疑惑惑,暗想会有什么事变呢,今天一早,他知道帮主要回来,便准备好一切迎接帮主。不料黑水帮副帮主刀京秀带着笑面银狐来了,后面跟着的是黑魔王。崔延山一见愕然,慌忙命师弟们接待。笑面银狐微笑一下问:“崔延山,陈帮主呢?他不在?”
“帮主马上就回来了!”
“晤,崔延山,你将观里的人都叫出来,我有话说。”
崔延山略为迟疑一下,刀京秀在旁喝道:“副教主叫你,你还不快去?去!”
“是,是,我马上就去。”
崔延山心知不妙,在去叫人时,只听见笑面银狐对刀京秀和黑魔王说:“派人前后把守,只准人进,不准人出。”
崔延山大惊,情知事变。他慌忙通知师兄弟们逃走,自己刚翻墙逃走时,笑面银狐突然出现在他的后面,一声冷笑:“崔延山,我看你往哪里逃!”一掌发出,崔延山感到中一股劲力极强的冷凤,击在自己肩上,顿时寒彻入心,在墙头上站立不稳,翻到墙外。幸而他内力颇强,连忙服下司毒帮的解毒丹,忍着寒冷疼痛,夺路奔入后山丛林。蓦然黑魔王一下似飞魂般地出现在他面前,吓得崔延山心胆俱裂。若要动手,经不起黑魔王一招,知道自己再也没法逃走了。谁知黑魔王向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从北面方向逃走,低声说:“快,其他路口都有人。”
崔延山惊魂略定,立刻朝黑魔王拜谢,黑魔王一跺脚:“你还不快走,找死吗了快,快想办法通知陈帮主,别再回元宝山了。”
崔延山慌忙夺路而逃,逃出来后,正打算寻路上接云岭,不料寒毒发作,站立不稳,从山崖翻了下来……
崔延山说到这里问:“帮主呢?他没跟你们在一起?”
小魔女说:“陈伯伯叫他们带上云南了!”
崔延山一听,呆了半晌,痛苦地猛捶打自己的脑袋,一边骂着自己:“都是我,害了帮主,没及时通知……”
韦妈妈说:“你别这样,想陈帮主由黑魔王护送,起码性命无妨。延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崔延山苦着脸说:“我也不知怎么办好。”
“司毒帮各处的头领人你知不知道?”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那好,你知道的,立刻通知他们要隐藏起来,千万别出事,不然,陈帮主的生命就危险了!同时注意自己,别叫刀京秀手下的人抓去。”
“是!我马上就去。”
“慢点,你逃走时,你师兄弟们逃出来没有?”
崔延山摇摇头:“我不清楚,看来他们都被捉去了。”
韦妈妈不再问下去,交给他一些干粮和碎银:“你快去吧,早通知他们早好。”
崔延山拜辞而去。
崔延山走后,小魔女亲昵地搂着韦妈妈说:“韦妈妈,你真是一副侠义心肠,陈伯伯知道了,不知怎样感谢你呢。”
韦妈妈叹了一口气:“我什么侠义心肠呵!但愿碧云峰别乱得无法收拾就好了!二来也报答你母亲当日救我之恩。司毒帮是陈帮主和你母亲一手创起的,怎能让它散了?”
“那我又怎样报答你呢?”
“但愿我黄泉之后,你能在我坟前添一杯土,烧几串纸,我亦满足了。”
“韦妈妈,你怎么这样说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人哪能长命百岁的?好了!大小姐,我们去干一件冒险的事,好不好?”
小魔女愕然:“什么冒险的事?”
“将崔延山的师兄弟救出来怎样?”
小魔女一听,高兴得跳起来:“好呀,韦妈妈,我们现在就去?”
韦妈妈笑道:“哪能在大白天去的。就算将人救去,也走不了。”她蓦然想到笑面银狐的寒冰掌,一道阴影掠过心头,叹了一声:“我看,还是别去了。”
“韦妈妈,怎么又不去哪!”
“我担心我们敌不过笑面银狐的寒冰掌。”
“她掌力厉害!?”
“看来不下你姑姑的流云飞袖功,她的厉害还在于含有寒毒,弄不好,人没救出,反送了性命。”
小魔女想了一下问:“韦妈妈,你看我姑姑的武功高,还是曾救过我们的岭南怪老人武功高?”
“那当然是岭南怪老人的武功高一筹了。大小姐。你问这干吗?”
小魔女说:“韦妈妈,那由我对付笑面银狐好了,再说,陈伯伯不是说我能抗万毒么?”
韦妈妈点点头,说:“可她的掌力,你对付得了?”
小魔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韦妈妈,我曾与怪老人交过手,能招架他三十个回合,还削去了他一只衣袖。”
韦妈妈愕然:“真的?你何时与那怪老人交过手了?”
小魔女把那天在树林里与怪老人交手的经过一说。
韦妈妈大喜:“大小姐,别说你能接上怪老人三十多招,能接十招就足可以战败笑面银狐。这真是天意,司毒帮人有救了。”
“韦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吧。”
“噢!这不同与峨嵋、少林等人相斗,不但不能让笑面银狐认出我们,连被关的那些人,也不能让他们认出我们。大小姐,到了晚上,我们蒙了面去吧,最好是既能救人,又不与她们交手。”
“蒙面?”这更符合了小魔女冒险探奇的性格,她高兴地搂着韦妈妈,又跳又笑地说:“韦妈妈,这下我们也成了神秘的人了!让笑面银狐、刀京秀莫名其妙,才好玩哩!”
韦妈妈笑了一下:“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大小姐,别跳了,现在我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吃饱睡足,今夜行动。”
当晚月黑星稀,十步之外,不见人影。她们将马匹安放在山崖下,叫雪豹看守。两人施展轻功,如两只疾乌,在黑幕下向元宝山玄庙观方向飞去,不久便到了玄庙观。
玄庙观,韦妈妈和小魔女都曾住过,内里所有的道路,她们都了如指掌。在接云岭练了半年多的天魔内功心法,现在她们轻如落叶,疾似飞鸟,早已翻过墙头,落在后殿院中。玄庙观这时,灯火全熄,人们都睡着了。她们轻巧地穿过一条夹巷,摸入殿内。只见黑水帮两位提剑的女子守着一道门,显然这是关人的地方。韦妈妈和小魔女倏然出现,剑尖已指着她们的胸口,轻喝一声:“不准动!”转眼之间,小魔女已夺下了她们的剑。
韦妈妈低沉地问:“司毒帮的人关在哪里了说!”
“就……就在……在这房间里。”
“对不起,先委屈了!”韦妈妈出手点了她们的穴道,叫她们既不能喊,也不能动。
小魔女宝剑轻轻一挥,门锁已断。小魔女用手一接了断锁,毫无响动,轻放一边,推开房门,朝里面说:“快,快逃出去。”
里面被关的人又惊又喜,纷纷涌出。韦妈妈轻声说:“手脚轻些,别弄出响声,跟我来。”她带着司毒帮的人,鱼贯穿过夹巷,奔向院子。
也是合该有事,迎面碰上黑水帮来换斑的人,大声喝问:“谁?”
韦妈妈骤然飘到她面前,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后面的大声呼喊:“司毒帮的人逃跑了!”这一声呼喊,顿时惊醒了全观的人,纷纷从房间里奔出来。
韦妈妈说:“会轻功的上房逃走,不会轻功的,翻墙!”她话没说完,一条黑影,倏然落到,喝声:“往哪里逃?”一刀朝韦妈妈劈来。来人是黑水帮副帮主刀京秀,以鸳鸯刀而名闻武林。韦妈妈见刀势来得奇快,以醉剑招式刚闪过刀锋,刀京秀的另一把刀又已劈来。韦妈妈一招“贵妃醉酒”,人倒而剑突发,几乎挑破了刀京秀的下腹,刀京秀吓了一跳,急忙回刀纵身避开。她从来没碰过这种怪异的招式。韦妈妈又是一招“鱼跃水面”,人到一剑出,招式奇快。这两招是韦妈妈从小魔女的奇异剑术中演变过来的新招式。
刀京秀知道遇上了劲敌,再也不敢大意,刀光抖动,施展出自己的绝招来。黑夜里,两人在院中刀来剑去的相斗。小魔女在后面指挥司毒帮的人逃走。见他们都逃了出去,一个轻纵,身形如燕,落在韦妈妈与刀京秀之间,一剑出手,宛如电闪,逼退了刀京秀,轻轻对韦妈妈说,“你快走,我来打发她。”
韦妈妈点点头,正欲纵身上墙,只见火把通明,一队佩剑黑衣少女,拥着笑面银狐来了。
刀京秀一见笑面银狐带人到来,大喜,说:“副教主,就是这两个蒙面人劫走了司毒帮的人。”说时,双刀一摆,直取小魔女。
小魔女一招发出,剑光如虹,接着又是一招诡异剑路,轻喝一声:“撒手!”刀京秀“呀”的一声,双刀落地,双手已为剑锋划破,急跳出圈外。笑面银狐见小魔女身手敏捷,剑招奇异,大吃一惊。刀京秀在碧云峰人中已算上乘高手,鸳鸯双刀独步武林,曾战胜不少高手好汉。而这蒙面人只出手两招,就把她的双刀击落,并把其双手划伤,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她惊问:“你是何人?”
小魔女不答,一剑向她挑来。笑面银狐一闪,一掌发出,掌力如疾风,带着一股冷彻入骨的寒气逼来。小魔女暗吃一惊,使出了西门剑中的第八套剑路,力透剑锋,一招“顺水推舟”,以四两拨千斤的奇招,将这股掌力引向一边。只听见“啪啦”一声,院中一棵碗口粗的丹桂树为掌力推折,倒了下来。刹时枝枝叶黄,宛如霜冻而死。
韦妈妈在一旁大惊失色。她想不到笑面银狐的寒冰掌功,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多了,不禁暗暗为小魔女担心。
笑面银狐见一掌劈不中对手,心下一怔,又是一掌发出。刹时罡凤骤起,火光摇晃,佩剑的少女纷纷后退。小魔女见掌势来得厉害,一招“随波逐浪”怪式,以剑护身,身形随掌风在半空中翻滚,避开了掌力,然后轻轻飘落。西门剑第八套剑的绝招,以上乘的轻功基础,是专破武林中第一流上乘高手的掌力和袖功的。怪老人的袖功和黑魔王的掌力都伤不了小魔女,银狐又算得了什么?
小魔女接了她两招,心中有数了,着来她的掌力也不过如此,比怪老人的袖功差多了,随机应变的功夫还不及姑姑呢。小魔女因想到笑面银狐是教主的爱妻,怕自己一时失手伤了她,便只接招而不进招。当笑面银狐第三招发出,小魔女不客气了,化开了她的掌力后,虚进一招,跟着喝声:“中!”剑随声发,剑尖已刺中了笑面银狐的右手腕,叫她再不能发掌。
众人一见副教主受伤,大吃一惊,纷纷拔剑,一齐涌上围住小魔女。笑面银狐恼极,喝声:“给我乱剑劈了这贼!”
小魔女一招,“狂飚骤起”,剑光如急电,剑发如雨骤,刹时之间,将所有人手中的剑击飞的击飞,削断的削断,有些人撒手不及,连手指也给削去了,吓得众人纷纷逃走。笑面银狐和刀京秀见势不妙,感到这蒙面人的剑术可怕极了,急纵身上房而逃。
韦妈妈一见大喜。小魔女神奇的剑术,既在她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暗想这丫头跟谁学了这一手的精绝剑法啊!便说:“我们走吧!”两人即纵身上墙,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她们来到山崖下,换回女装,跳上坐骑,带了雪豹,连夜取路往云南而去。
半个月后,她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碧云峰。小魔女的家,座落在碧云峰下一处叫碧峡的茶树林里,也叫碧峡茶山。庄。庄的三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茶花。庄后紧靠一处绝崖,崖下又是一片果林,有龙眼、香蕉、芒果等果树。庄前一道石桥横跨溪水,溪水澄清见底,绕山庄往南流去。
小魔女从去年二月初离开家门,至今已一年多了。现在忽然回到家,感到分外的亲切。她在门口跳下马来?像一只小鸟似的扑进去,一边高兴地喊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管家独孤令从里面迎了出来,一见小魔女,惊喜地说:“大小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令叔,你这一把胡子,怎么还不剪掉哪?”
独孤令哈哈大笑:“剪掉了,我还像活钟旭么?”
独孤令生得燕额、环眼、浓眉、髯须,原是云南西路的一位大盗,善使九节鞭。一次在官兵围剿中,身受重伤,是白魔王将他救了。他感激白魔王的救命大恩,又钦佩白魔王的武功,自愿跟随白魔王左右。由于他相貌奇丑凶恶,江湖上人称活钟馗独孤令,一条龙节鞭,倒也战胜了不少武林高手。他蓦然见小魔女身后的雪豹,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咦呀!令叔,你可别出手哪,这是陈伯伯送给我的宝贝狗雪豹。”
“噢!我还以为是头豹子哩!”
韦妈妈牵着马进来,独孤令又是高兴地说:“韦嫂子,你也回来了,夫人刚才还在念叨着你们哩!”他叫小厮将马牵到后院马厩中去。
翠女侠闻声从内堂里走出来。小魔女一下扑进她的怀里。撒娇地说:“妈妈,我可想死你了!”
翠女侠笑道:“丫头,你的伤全好了么?”
“全好了!”小魔女四面张望了一下,“咦!爸爸呢?他不在?”
“你爸爸还有这个家吗?他整天都在碧云峰顶上。”
“妈妈,陈伯伯叫黑叔叔带到云南来了。倒底出了什么事?”
翠女侠一听,面部掠过一层阴影,说:“我都知道了!你孩子家别管这事。”
“教主为什么要绑他呢?”
“唔,为这事,你姑姑还跟笑面银狐吵了一架哩!”
“是谁告陈伯伯的?”
“刀京秀。”
“是她!她凭什么说陈伯伯将毒药给了峨嵋、少林?”
“丫头,这事我也弄不清。但陈帮主新配制的那种毒药,确实是传到了外人手上,损了我们的一些人。”
韦妈妈问:“现在陈帮主关在哪里?”
“关在碧云峰顶上观云殿的石牢里。”
韦妈妈失色地说:“那不是要致他于死地吗?”
小魔女叫起来:“陈伯伯这把年纪,怎么关在那种地方呵!不行,我找教主说去。”
“丫头,你去有什么用。你爸爸和姑姑都说了,也没用哩!这事看来只有等查出了是谁把毒药交给外人,才有办法救他。”
“妈妈,要是一年查不出,陈伯伯不是要关一年了?”
“有什么办法!丫头,看你们累得,快进去休息吧。”
等四下无人,小魔女悄悄地对韦妈妈说:“韦妈妈,我们去碧云峰顶上救陈伯伯吧。”
韦妈妈吓了一跳,看看前后没人,说:“大小姐,这事千万不能乱来。观云殿可不比玄庙观,观云殿旁,就是教主住的地方,周围高手如云。”
小魔女咬着嘴唇不吱声。
韦妈妈说:“如此看来只有等我找到了那个发暗器伤你的贼人,才能救出陈帮主了。”
小魔女狠狠地说:“我要是找到了那贼人,千刀刀剑砍,了他才解恨。”
第二天,小魔女从果园回来,见妈妈、韦妈妈和姑姑正在厅里谈话,神色极为严肃。碧波仙子一见小魔女进来,笑道:“小丫头,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也不来看我,把姑姑忘了?”
“哎!姑姑!”小魔女说:“怎会呢,今早我还和韦妈妈谈起你哩。”
“是吗?”碧波仙子笑了。她打量着小魔女,回头对翠女侠和韦妈妈说:“半年不见,这丫头长得漂亮多了!”
“嗯!姑姑,看你说的。”
翠女侠和韦妈妈都笑起来。小魔女问:“姑姑,你们刚才谈什么哪?”
碧波仙子说:“笑面银狐昨夜回来了。”
小魔女看看韦妈妈,故作惊讶地说:“她不是要去海岛吗?怎么就回来了?”
碧波仙子说:“还去什么,她叫人伤了!”
“哦,是哪个伤了她?”
“我正跟你妈妈和韦嫂子说哩。听刀京秀说,那人武功高极了,剑术神奇,精绝无比,二、三招就把她们伤了。我想,当今武林中,谁有这样高超精湛的剑术?就算是岭南双剑,也不可能在二、三招内将笑面银狐刺伤。”
小魔女瞟了韦妈妈一眼,说:“姑姑,别是笑面银狐死要面子,故意将对手说得玄乎其玄吧?”
“二、三招伤了她,不是更没面子吗?不管怎样,那人能破了她的寒冰掌,而且还把她伤了,可算一流上乘高手了。当今武林使剑的一流上乘高手可不多,一是岭南双剑,二是云路大侠,三是峨媚贼道玉清,四是武当掌门韩飞林,五是江南五怪中的四姐凤仙女,六是……对了!莫不是我的义妹刘如梅?只有她,才有可能刺伤笑面银狐。”
韦妈妈问:“就是那大闹马家庄的青衣女魔么?”
碧波仙子点点头。小魔女说:“这么说大有可能是她了!”
翠女侠疑惑地问:“刘女侠怎么跑到岭南来了?她与司毒帮人并无来往,怎么会是救司毒帮的人呢?”
“妈妈,刘女侠行侠仗义嘛!”
碧波仙子又摇摇头说:“不过,看来又不可能是她。”
“为什么不可能?”
“她在马家庄与少林智慧禅师交掌后内伤极重,非一年后不能恢复。再说,她来了岂能不来看我的?不可能是她。”
小魔女说:“管她是谁,她伤了笑面银狐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救陈伯伯的人不更好吗?”
“小丫头,你懂什么!要是这高手杀了笑面银狐倒还好,可惜只把她刺伤了!”
小魔女正端起一杯茶,不由愕然:“怎么杀了倒还好呢?”
“杀了她,陈帮主就不会受罪了。现在可苦了陈帮主,笑面银狐一回来,就连夜审问陈帮主,追问两个蒙面人,将陈帮主拷打得遍体鳞伤,琵琶骨也断了……”
“啪”地一声,小魔女恨得将一只茶杯捏得粉碎。翠女侠和碧波仙子暗感讶异,这小丫头内劲极强呵!
小魔女狠狠地说:“早知这样,当时杀了这狐狸多好!”
碧波仙子又是一怔,疑惑地,问:“小丫头,你说什么?”
韦妈妈急用眼色示意小魔女。小魔女情知自己失言了,立刻冷静下来,机灵地说:“姑姑,你不是说杀了那狐狸精更好么?”
韦妈妈担心碧波仙子再追问下去,说了一句:“王莽早死,忠佞谁知?”
小魔女不明,碧波仙子也茫然,问:“韦嫂子,你说什么?王莽早死,王莽是什么人?怎么拉到他去了?”
翠女侠“卟嗤”笑起来:“看来你们俩应该读点书了,光知道舞刀弄剑不行。”
“妈妈,王莽是什么人哪!”
“那是西汉末的一位大臣,篡权夺位的奸佞。要是他死早了,世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位匡扶汉朝的周公哩!”
碧波仙子笑起来:“不想韦嫂子还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女侠,这比喻太好了!”
韦妈妈笑道:“我算什么文武全才,只不过拾白大哥的牙慧罢了,白大哥才是一位文武全才的英雄。”
“哎,”小魔女说:“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王莽会武功吗?”
众人一听,一发大笑。翠女侠笑道:“丫头,别说了!再说就把人笑死了!”
小魔女想再问,独孤令进来说:“夫人,黑魔王来了。”
翠女侠说:“快请。”
黑魔王随独孤令进来,碧波仙子问:“你来干什么?”
小魔女埋怨地说:“黑叔叔,你怎么将陈伯伯捉了来,叫他受苦?”
黑魔王看了看大厅,见没外人,说:“燕燕,你冤枉我了!”
“我怎么冤枉你了?”
“我在半路叫陈帮主逃走,他死活也不答应,一定要面见教主,以洗清白。”
“这个陈伯伯,怎么也像浑人董子宁那样糊涂了?”
碧波仙子一听董子宁三个字,不由和翠女侠相互看了一眼。
碧波仙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妹妹,老蓝来了,在家里等你。”
碧波仙子一下两颊绯红:“他等我干什么?”
“他想见见你。”
“我没空。”
翠女侠和韦妈妈一听他兄妹的对答,知是怎么一回事。暗想论年纪、相貌和武功,他们倒是一对哩!翠女侠笑着说:“妹妹,既然老蓝来了,你就去见见他吧。”
“我不去,要去你去。”
翠女侠笑骂道:“你这死丫头,你这样说像话吗?”
碧波仙子也笑骂道:“这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多嘴?”她转身对黑魔王说:“你说找不到我,不就完了?”
黑魔王为难地说:“妹妹,你愿不愿意,也该回复人家一声才是。”
“我不是说了,现在我不想谈这件事。”
黑魔王没奈何,只好摇摇头走了。
翠女侠问:“妹妹,你不喜欢蓝王?他人不错嘛!”
碧波仙子说:“他是不错,但我跟他合不来,合不来又何必扭在一起。”
“妹妹,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
碧波仙子笑道:“还早哩,急什么?”
“还早?妹妹,我像你这样的年纪,已有燕燕了!”
“谁像你急匆匆找汉子!”碧波仙子瞟了小魔女一眼,笑道:“怪不得这丫头也像你一样,急匆匆地找汉子哩!”
小魔女方才微笑着听她们说,见姑姑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叫起来:“死姑姑,看你嚼舌根呢!”说着,举起拳头要去捶碧波仙子。碧波仙子躲到翠女侠身后,格格大笑。
小魔女又羞又恨地要去扑打。翠女侠说:“丫头,你怎么撒野了!”
小魔女跺着脚说:“妈!你没听她说的!”
“她呀!将来准找个哑巴汉子。”
碧波仙子笑道:“好了,我不跟你俩母女斗嘴了,我也该走了。”
韦妈妈说:“快吃饭了,你还去哪里?”
翠女侠说:“妹妹,吃了饭才走吧!我们难得在一起呢。”
“好吧,我也不客气了。”
吃过饭后,小魔女悄悄地问碧波仙子:“姑姑,那个浑人来过没有?”
碧波仙子笑道:“你怎么不去问你妈妈,倒问起我来?”
“嗯!我就问你呗!”
翠女侠奇怪地问:“丫头,你们俩又搞什么鬼?”
碧波仙子说:“她问那个浑人来过没有!”
翠女侠一听,不由又看了碧波仙子一眼,刚想说,碧波仙子却道:“丫头,他来过了,不过又走了!”
“他怎么不见我就走呢?”
碧波仙子眨眨眼:“我说你死了呀!”
小魔女愕然:“姑姑,你怎么说我死了?”
“你不是对韦妈妈这样说吗?”
小魔女一下想起自己在接云岭的心情,这话怎么传到姑姑的耳中去了?不由着急了:“姑姑,你也真是,那时我……我不说了,那浑人就立刻走了吗?”
“是呵。走了,一出门口,就一头撞在石墙上死去了!”
小魔女睁大了眼:“什么,他撞在石墙上死去了?”
碧波仙子向韦妈妈和翠女侠打个眼色,说:“可不是,这浑人一听你死了,话也不说,一跑出去便撞墙。你妈妈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去找死,要救也来不及了!”
“真的?”
翠女侠说:“丫头,你别听你姑姑胡扯,她在逗你哩。”
小魔女又恼又恨地:“死姑姑,人家跟你谈正经,你尽逗人!”
碧波仙子一板正经地说:“小头头,这浑人不死,也跟死去差不多了。”
小魔女一怔:“姑姑,这话怎讲?”
翠女侠叹了一口气说:“丫头,你听了别难过。董子宁不但给玄武派赶出教门,连武功也叫玄武派的掌门毁了,以后便是废人一个了。”
小魔女大吃一惊:“他服了化功丹?”
“是呵!只有武当才有这种缺德的药。”
小魔女仍不大相信。她看着韦妈妈,希望韦妈妈能告诉她真相。韦妈妈长叹一声:“大小姐,你没出来之前,我们不但谈了笑面银狐,也谈到了董少侠。听说他毁了武功后,又让人伤了,幸得叫三不医徐神仙救活过来,以后便弃武从医。可是不久后,又突然失踪,一年来再没人看见过他。人们传说他自杀了,也有人说他死于虎豺爪下。”
小魔女顿时想起师父西门子的情景,含着泪水,咬着牙说:“我今后不杀玄武派三大掌门,誓不为人。”
韦妈妈大吃一惊:“大小姐,这事不能乱来。要是你杀了他们,更挑起了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了!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我杀了他们,在武林中宣称,这是为西门子、董子宁报仇,不关碧云峰人的事。”
碧波仙子说:“小丫头,凭你现有的武功,你如何能敌得过他们?别枉送了你性命。”
“姑姑,我不能练吗?”
翠女侠说:“丫头,韦妈妈说得对,你可别草莽行事啊!”
“我也该走了。”碧波仙子坐了一会,说。
翠女侠说:“妹妹,你既然不想见蓝王,急着回去干什么?不如趁此机会,在我这里住几天不更好?”
碧波仙子说:“我才不回去哩!我想趁这机会到外面转它一年半载,让他死了这条心;二来也避开那只妖狐,以免跟她闹翻了;三吗,我要去寻找用毒器伤害我们人的贼子,弄清陈帮主的事,也为这丫头报仇。”
翠女侠点点头:“这也好,但你在这里多住几天再走不好?”
“我住下了,他不会找来?还是早走好。”
小魔女问:“姑姑,你先去哪里?”
“先上北方,找我那结拜妹妹,看看她的伤好了没有。”
韦妈妈想到眼下碧云峰已乱,人心浮动,担心司毒帮各地首领得知陈帮主获罪后会闹起事来,碧云峰更一发不可收拾。看来自己得出去走走,安定人心,不负陈帮主所托,也趁此机会寻找自己失散十六年的儿子。便说:“圣姑,要是不嫌我,我也想跟圣姑到北方走走,去寻找我失散的小儿。”
“那太好了,我义妹曾托口信问起你哩!”
“是吗,我也应该去看看她的。”
小魔女叫起来:“韦妈妈,你怎么撇下我不管了?”
翠女侠说:“丫头,该懂事了,你韦妈妈此去寻子,你不能帮她,反而拖住了怎好?”她也不想韦妈妈离开,但韦妈妈此去是要寻子,子牵母心呵!便对韦妈妈说:“嫂嫂,你这次去,不管是否找到,都一定要早点回来,别叫我夫妻和燕燕盼望。”
小魔女十分不愿意,本想跟韦妈妈一起出去。但一想到自己的西门九剑还要苦练二年才行,便万般无奈地说:“韦妈妈,两年之内,你一定要回来呵!不然,我就去找你了!”
“大小姐,你放心,我两年内准回来。”
翠女侠对碧波仙子说:“妹妹,你要出去,也不争这一天半天的,今夜在我家里住下,我也好为你为韦嫂嫂准行装,明天一早走,好不好?”
“好吧!那就麻烦嫂嫂了。”
是夜,小魔女跟韦妈妈说:“韦妈妈,你这次出去,别忘了打听那浑人的下落。”
“大小姐,你的心事我知道,我怎能不打听的?”
“韦妈妈,你要是找到了他,死活也要把他带回来。他武功全毁,会受人欺负的。”小魔女有点动了情,叹了一声,“这浑人一年来没音讯,连姑姑也找不到他,他不是死了,也一定是躲进深山老林中藏起来了!”
“大小姐,只要他不死,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到。”
小魔女想起师父西门子的情景,又叹了一声,“最怕这浑人躲到没人知的地方,隐姓埋名,就无从找了!”
韦妈妈默然不作声。她安慰了小魔女几句,说:“大小姐,我走后,你万事小心。要是碧云峰再乱下去,我看你还是劝你妈妈爸爸,干脆隐居到一个地方去,以待他日再重整碧云峰,千万别卷入自相残杀的漩涡中。”
“韦妈妈,有这么严重么?”
“现在已开始自己人相残了。笑面银狐不是在迫害司毒帮么?何况你妈妈过去是司毒帮的副帮主,笑面银狐能放心?尽管她不敢明目张胆,可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笑面银狐一向嘴甜心狠,提防她在背底里弄阴谋诡计。”
小魔女扬扬眉,说:“她敢!?我首先要了她的脑袋。”
“大小姐,你千万不可乱来。你现在杀了她,就将自己放在与整个碧云峰对敌的位置上,反而成全了那狐狸。不如让她日后自我暴露,让所有碧云峰人看清了她的嘴脸,到时,我们再处置她就有利多了!”
小魔女点点头,暗暗惊奇韦妈妈的深谋远虑。韦妈妈又说:“大小姐,我有一样不放心的,就是你易动感情和好胜,惊人的武功会不由自主的在人们面前显露……”
“韦妈妈,我几时显露了?”
“今天,你一下将茶杯捏得粉碎,引起了圣姑和你妈妈的注意。大小姐,你那精湛的剑术,千万别在人们面前显露,就是你爸爸妈妈,也先别让他们知道。万一传了出去,笑面银狐就会疑心元宝山救人之事是你干的了。到时倒累了你父母。”
“韦妈妈,这个我知道了。”
“那我就放心了。”
果然不出韦妈妈所料,在碧波仙子和韦妈妈走后的两年中,碧云峰更乱得一发不可收拾。碧云峰下的七帮主和八十一堂堂主,已反了五帮和六十四堂。司毒帮的各路头领,纷纷不知去向。圣火、拨土、白木、练金四帮主都不听碧云峰调令了。只有黑水、火炮二帮主跟着笑面银狐,十七堂堂主仍忠于教主。
小魔女却不理这些事,闭门深居后院,苦练自己的剑术。一天,她练完剑从后院来到前厅,见独孤令一个人在喝闷酒,不时低声咒骂几句。小魔女问:“令叔,你怎么啦?”
“大小姐,别提了,我在生自己的气。”
“令叔你又有什么错了?”
“我恨我没本事去救三江堂堂主。”
小魔女愕然,“三江堂堂主又怎样了?”
“叫蓝魔王五花大绑解上了碧云峰。”
小魔女更惊讶:“我听爸爸说,三江堂堂主曾为教主卖过命,九死一生将教主从死里救出来,怎么就将他五花大绑了?”
“卖命有什么用?说绑还不是绑了!”
小魔女知道独孤令跟三江堂堂主感情深,交往最密,怪不得他忿忿不平了。问:“现三江堂堂主关在哪里?”
“关在前寨的柴房里。他真不愧是烈性汉子,破口大骂笑面银狐篡位夺权,残杀忠良。”
“令叔,你别乱说呵!”
“大小姐,我才不怕那骚狐狸,顶多不过一死,有什么了不起。”
“令叔,你饮醉酒了!快去睡吧,说不定会有人救三江堂堂主哩!”
“有谁救他呵!他一家三兄弟,为救教主,两个惨死在敌人剑下。他手下一班弟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像我一样,斗不过蓝魔王。”
第二天,独孤令喜形于色对小魔女说:“大小姐,真应了你的话,三江堂堂主昨夜里真叫人救走了。”
小魔女故作惊讶:“真的!?”
“怎么不真?所蓝魔王手下人说,救三江堂堂主的蒙面人,武功高极了,身子矫健,剑如惊鸿,招式奇绝,一招之内,就刺伤了蓝魔王,吓得蓝魔王夺路而逃。等到你爹和黑魔王赶到前寨时,那蒙面人和三江堂堂主早已不知去向了。真想不到三江堂堂主竟结交了这么一位武林高手,而那人又有这样的侠肝义胆,敢冒险去救他。”
小魔女一笑:“令叔,这下你放心了吧!”
独孤令哈哈大笑:“放心,放心。可惜我活钟馗无缘认识这位好汉,三江堂堂主也真是,有这样一位高手朋友,也不介绍我认识认识的。”
下午,白魔王突然从碧云峰顶回来了。小魔女一见大喜:“爸爸,你回来了!”
白魔王看看她,发现女儿长高了,目光流盼,神采飘逸,眉宇之间隐藏一团英气。哦,岁月如流水,燕燕也长大了!便问:“燕燕,你身体怎样了?”
“爸爸,我全好啦!”
“晤,我听副教主说,你仍有余毒未清,是不是?”
“爸爸,那是我不愿跟她去海岛骗她的。”
白魔王点点头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妈呢?”
“妈在果林里,爸爸,我去叫她。”
这时,翠女侠从果林回来,笑道:“不用叫,我来了。老白,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白魔王叹了一声,问:“韦嫂子是不是你打发她出去的?”
翠女侠愕然:“这话怎讲?”
“有人说,韦嫂子是你打发她出去,叫司毒帮各处首领藏起来的。”
小魔女叫起来:“爸爸,这又是谁造的谣言?”
翠女侠也说:“这真是含血喷人。韦嫂子为了寻找亲儿,跟圣姑一块北上,怎么说是我打发她出去了?再说,她也不知道司毒帮各处首领在哪里!”
“她不知道,你可知道呵!”
“老白,难道你还不知道司毒帮的规矩?各处首领名单,只有帮主一人知道。再说,我离开司毒帮已多年了,人事早已变动,我又怎么知道?这是谁凭空造谣生事?”
“你别问了,我也是这么说的,现在这事连我也牵连上去呢。”
小魔女扬扬眉问:“爸爸,是不是那狐狸说的?”
白魔王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样说的?没大没小,副教主不叫狐狸。”
“什么副教主,恼得我性起,我眼里认得她,剑可认不得她。”
“你——!”
翠女侠连忙使眼色叫小魔女别再说下去,对白魔王说:“老白,算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回广西孟英山吧,何必呆在这里?”
小魔女说:“是呵!韦妈妈也是这么说,叫我们离开这里。”
白魔王长叹一声,坐下说:“在红、黄两王离开时,我何尝不这样想?一来不忍在教主病重时离开,二来不忍看碧云峰事业毁于一旦。现在走,已经迟了。”
小魔女问:“怎么迟了!?”
“你们没听说蒙面人的事?”
翠女侠问:“是不是在元宝山伤了刀京秀,昨夜里又伤了蓝王的那位蒙面人?”
“是呵!听说这个蒙面人,神出鬼没,武功惊人,剑术精湛……”
小魔女打断说:“爸爸,他救了司毒帮人和三江堂堂主有什么不好?这同我们离开又有什么牵连的?”
“丫头,你懂什么!最近一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伙神秘的蒙面人,意图在挑动我们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杀,使我们两败俱伤。这位神秘的蒙面人突然在我们这里出现,决不是什么好事。”
小魔女不由一怔,真想不到自己的简单行动会引出这么复杂的事情来,看来自己今后的行动得谨慎了,千万不可任意乱来。翠女侠也点点头说:“我也听圣姑说过,这个神秘的高手在冷水滩杀了乌老大,连天山怪侠也追不上他,又在衡阳杀了韦嫂子和丫头要去查问的人,用毒器伤了丫头。这么看来,他在这里出现,我们是要小心了。”
小魔女本想把真相讲清,但又忍住了,说:“爸爸,妈妈,管他蒙面人呢,我们走我们的,让那狐狸去对付蒙面人好了。”
白魔王说:“丫头,你怎么这样不懂事?我们这时离开,别人不耻笑我怕了那蒙面人?再说,教主也在疑心司毒帮各处首领的突然消失,是你妈妈在插手,我们一走,不更加使他添疑心?”
小魔女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白魔王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又上碧云峰顶。没几天,人们传说白魔王给教主扣押了。翠女侠惊疑不已,小魔女可沉不住气了,说:“妈妈,我上碧云峰问教主,凭什么将爸爸扣押起来。”
“丫头,决不可造次,这消息不知真不真。”
“管他真的假的,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翠女侠想了一下:“好!丫头,明天我上碧云峰看看,你在家里守着。”
“不,妈妈,我跟你一块去。”
“丫头,你去干什么?万一我出事了,你就跟令叔远走高飞,找你韦妈妈去。”
“妈妈,这样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了。”
就在这一夜,翠女侠听到瓦面上有人轻微地走动,心知有异,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也就在这时,雪豹狂吠起来,独孤令也在前院大叫一声:“有贼!”跟着有人惨叫一声。翠女侠不由一怔,一个燕子穿帘,飞出窗口,跃上屋顶。在月下放眼一看,只见独孤令一条九节鞭舞得呼呼地响,与四五条大汉相斗,一边不停呼喊。雪豹身子轻灵,敏捷,也在与两个大汉游斗,地上已躺倒了一个汉子,显然为雪豹的利牙利爪所伤。翠女侠正想跃下,猛听到身后一阵风起,一道剑光闪来,翠女侠急忙闪身避开,随手一支梅花针发出。来人反应极为敏捷,剑光一回,挡飞了梅花针,冷笑一下:“碧云女贼,别人怕你的梅花针,我可不怕。”说着,一剑发出,恍如风摆,招式诡异,直刺翠女侠心窝。
翠女侠回手应招,喝问:“你是何人?”
“峨嵋、武当众侠到了!罗刹女,自决吧,我留你一个全尸。”
翠女侠大怒:“你们算什么侠?半夜三更偷袭,为什么不敢光明磊落地来较量?”一招贞女剑发出,轻飘诡秘,直点那人的云门要穴。
那人回剑护身,剑招发出,矫若游龙,骤起如风,剑光不离翠女侠左右,一声长笑:“罗刹女魔,跟你讲什么光明磊落?你杀人还算少么?血债血偿,也叫你有今天!”
翠女侠不再搭话,紧变剑招,倏进倏退。又战了三四回合,不由暗暗吃惊。来人武功极高,挥剑如闪电,潇洒自如,看去毫不费劲,却招招奇险,直点要害。这不是峨嵋、武当的剑路,似乎含江南越女剑的招式,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不敢说?”
那人笑道:“罗刹女魔,你别问,在你临死前,我告诉你好了!”说着,一招发出,剑尖已到。翠女侠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接招,纵身跃开,又一支梅花针发出。那人浑身似有一股真气护体,梅花针一到他跟前,仿佛给一阵劲力荡开,轻轻飘往他处。翠女侠大惊,知道碰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了。
那人笑道:“罗刹女魔,你还有多少梅花针,尽数发来吧,看能不能伤我。天幸你们碧云峰人自乱,今夜里,再没有人来救你了!”
翠女侠不答话,抖展出自己的厉害招数,剑势如环,直逼过去。那人冷笑一下,陡地反手一剑,只见剑花错落,宛如洒上满天繁星,在三四招之下,翠女侠便给罩在一团凉森森的剑光之中。翠女侠情知不妙,一下又想起屋内的小魔女,心中发怵了。正在这时,一位蒙面人骤然落在她和那武当高手中间,那人飘若惊鸿,人落剑起,疾如电闪,向那武当高手-招发出,逼得那高手后跃三尺。那高手停住了剑问蒙面人:“来者何人?”
蒙面人不答,回头用低沉的喉音对翠女侠说:“你快去对付其他人好了,这人由我来应付。”说着,又一招发出,招式奇刁,寒光骤起,宛如峰回然,水荡云飞,直向那武当高手的要害部门刺去。刹时之间,只见剑光人影倏合倏分,在那短短的一刹那,双方已各发招式八次,如电光火石,着着都是厉害的招式,翠女侠看得惊疑不已,问:“大侠是谁?”
蒙面人一面发招一面说:“你快去呵!不然令叔危险了!”
翠女侠见蒙面人身形似燕,击剑如电,招式奇异,鬼神莫测,逼得那高手连连后退;再看看下面,虽然雪豹仍刁悍猛勇,而独孤令已给那四五条大汉逼到一角,只有招架之功了。自己再不下去,独孤令的确危险,便说:“大侠小心,我去了。”她纵身一跃,飘然落在院中,说声:“令叔,我来了!”剑光一抖,如一团白光,跃进了那几条大汉中间,“当当”两下,刹时将一条大汉手中的兵器击飞,接着又是一条大汉惨叫倒地。跟着雪豹又将一个汉子咬断了喉咙。
独孤令一见大喜说:“夫人,你再不来,我就吃不消了!”说着,九节鞭如灵蛇盘卷,一下扫倒了一条汉子,院中形势顿变。翠女侠的剑招,敌不过屋顶上的那位武当高手,对付这几条大汉却绰绰有余,加上雪豹倏然电闪的袭击,十多个回合,就杀得剩下的三条大汉带伤越墙而逃。
再说屋顶上那位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翠女侠的女儿小魔女。她为了不使自己的真面目惊动了碧云峰人,便化妆而出,以西门剑迎战自称为武当派的侠士。尽管小魔女的西门剑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但西门剑的奇妙处,就在于一个变字,对手一招发出,西门剑就会变出相应招式应招,又以奇快的招式进攻,使对手措手不及。几个回合之下,小魔女一下看出对手使的并不完全是武当的剑招,一时是峨嵋派的剑法,一时又是武当的剑招,一时是越女剑法,一时又是崆峒派的剑招。小魔女暗暗想:对手到底是哪一剑派的人呢?显然他综合了各派的凶险绝招,融汇了各家之长,创出独特的招式。要不是自己以西门剑接招,几乎无法对付,怪不得妈妈不是他的对手了。小魔女自学成西门剑以来,第一次碰上这样厉害的对手,便不敢大意,一招紧接一招发出,要是说小魔女的剑法比那人略胜一筹,而那人在临阵的经验上却比小魔女高出一着。一时之间,双方杀成平手。战了三十多个回合,小魔女一下看出了他的破绽,一招“玉女飞梭”发出,剑光骤飞,一下削去了对手肩上的一片肉。那人惊叫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空里。小魔女提剑追赶,喝声:“贼子,看你往哪里逃。”那人的轻功十分高超,转眼之间,便逃得无踪无影。
翠女侠在杀退贼人后,翻身纵上屋顶,蒙面人和那自称武当剑派的人已不知去向。月光下放眼四看,四周并无人影。翠女侠暗暗惊讶:这蒙面大侠是谁呢?怎么会来救自已?这时,一条黑影突然而来,一看,是黑魔王赶来了。他问:“贼人呢?跑了?”
翠女侠透了一口大气:“跑了!要不是一位蒙面人前来相救,我们险些不能见面了。”
“蒙面人?他在哪里?”
“他没等我相谢,也走了。”
黑魔王愕然:“也走了?”
“是呵!这蒙面人真是神出鬼没,一点不留痕迹。”
黑魔王又问:“嫂嫂,没人受伤吧?”
“没……”翠女侠猛然想起自己的女儿,想到今夜里一直没见到她出现过,一下心慌起来,难道她叫人害了!忙说:“我那丫头……”
黑魔王忙问:“燕燕怎样了?”
“妈妈,我在这里哩!”小魔女一下从里面跑出来。
翠女侠一块大石从心上放下来,呼出了一口大气,问:“丫头,刚才贼人来时,你去了哪里?”欲知小魔女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碧峰燕
且说小魔女说:“妈妈,有三个贼子跳进内院来,我跟他们厮杀。幸得一个蒙面人前来相助,叫我干掉了两个,另一个也叫蒙面人干掉了!”翠女侠惊喜:“蒙面人呢?”
“走啦!”
“你不留住他?”
“妈妈,他来如电闪,去似惊鸿,我怎追得上他?”
“你去追他了?“
“是呵!追不上我才回来,就听你们在说我,妈妈,你没事吧?”
翠女侠笑道:“噢!丫头,我担心你出事哩!”
“令叔呢?也没事吧?”
独孤令正从内院将那三具尸体拖出来,见问自己,笑道:“大小姐,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小小的伤罢了!”
翠女侠说:“你受伤怎么还乱动?快去休息。”
独孤令笑道:“这小小的伤算什么!有韦嫂子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我一服就没事。”
这时天色已明,翠女侠和黑魔王辨认尸体面目,没一个认识,看看伤处,除被雪豹咬伤之外,都是剑伤。其中一个,是在一剑之下,连中两个穴位。黑魔王骇然问:“燕燕,这个是你干掉的么?”
“不!是那个蒙面人干掉的。”
“这真是精湛的剑术,叫人佩服。”
翠女侠也说:“这蒙面人剑招的确神奇,那人的武功已是上乘的了,我没法应付。他一来,出手二招,就将那高手逼退了。”
黑魔王说:“燕燕,你看这蒙面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小魔女狡黠地眨眨眼睛:“他救了我们,自然是好人嘛!黑叔叔,你说是不?”
黑魔王点点头:“这么一位高手,我真想会会他,跟他较量较量武功。”
翠女侠叫人将尸首埋了,洗掉内院的血迹。小魔女说:“妈妈,你还不快去碧云峰?”
黑魔王问:“嫂嫂,你要上碧云峰?”
“是呵!听说老白出了事。”
小魔女问:“黑叔叔,是不是我爸爸叫教主扣押起来了?”
黑魔王迟疑了一下:“是就是。嫂嫂,你别去,还是等我去好,我还有话要对教主说的。”
翠女侠问:“你要说什么?”
“嫂嫂,你还不知道?白大哥一扣押,下面人心都乱了,除黑水帮外,其他的都反了,乱得不可收拾。现在你家又出了这桩事。我去跟教主说说,他要是再继续听信笑面银狐,我也反了,离开碧云峰。”
小魔女说:“对,反了他,看那狐狸怎么跳下去。”
翠女侠担心地说:“黑王,这样行吗?”
黑魔王说:“怎么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死在峨嵋、武当人的手里,也会毁在那狐狸的手上,横竖都是死,不如反了,以求生路。”
黑魔王上碧云峰的当天下午,翠女侠和小魔女正担心黑魔王不知与教主谈得怎样。突然听到前院独孤令的怒吼声:“谁敢进来,只有从我活钟馗身上横过。”
翠女侠站起身来:“令叔跟谁斗口了?”
小魔女说:“恐怕他又饮醉酒了!”
小厮进来说:“夫人,小姐,刀帮主带人来搜查,跟令叔吵起来了。”
“搜查?搜查什么?”
翠女侠与小魔女走到前院一看,只见独孤令手持九节鞭,横眉怒目,似尊威严的金刚,守着大门,不让刀京秀进来,刀京秀手提双刀,怒道:“你敢阻拦我?不要命了?”
“我活钟馗人贱命贱,你想进来,只有先将我杀了。”
翠女侠连忙喝止独孤令,问刀京秀:“你带人来干什么?”
刀京秀按下双刀说:“翠嫂子,我是奉了教主之命,前来搜查。”
小魔女扬扬眉问:“搜查什么?”
翠女侠一看来势,料想是黑魔王出事了,不由冷笑一下:“好呵,昨夜峨嵋、武当的人前来行凶,今天你来搜查,配合得太好了!”
刀京秀问:“翠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魔女说:“还问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口口声声说别人暗通峨嵋、少林、武当。可是你们,才是跟他们串通一气哩!”
独孤令恨恨地说:“她们还嫌碧云峰人没杀绝死尽哩?”
刀京秀正想发怒,她手下人说:“好了!副教主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副教主笑面银狐竺玉箫由一队女兵护着来了,刀京秀冷笑一下:“有话你们跟副教主说去。”
小魔女说:“你怕我不敢说?”
笑面银狐来到门前,见双方弩拔剑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微笑一下:“怎么?大家都吃了辣椒了?嗯?”
刀京秀板着脸说:“他们不让搜!”
小魔女说:“我家窝藏贼了?”
翠女侠说:“丫头,看看副教主怎么说罢!”
笑面银狐一笑:“翠嫂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哩!翠嫂子,你别在意,有人说你将韦嫂子打发出去,飞传司毒帮各地人,使他们背叛教主,并有书信向你报告。这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来搜查一下罢了!”
小魔女冷笑一下:“我妈才没这么大的本事哩,没学会耍阴谋、弄权术,费尽心思去害人,还想爬上高枝哩!”
刀京秀一下变色:“燕燕,你在说谁?”
“奇怪了!世上有拣金的,拾银的,没听说过有人将骂人的话往自己身揽。”
刀京秀一下亮出了双刀:“小丫头,你把话挑明了说。”
“谁心里有鬼就说谁呗!”
刀京秀大怒,刚想发招,独孤令九节鞭一挥:“来,来,来,我活钟馗接你的招。”
“你这劫贼自找死了!”
笑面银狐厉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她用眼角扫了小魔女一眼,走到独孤令跟前,冷冷地向:“你这奴才,活得不耐烦了?”出手一掌,将独孤令击飞了两三丈远。小魔女和翠女侠大惊失色,慌忙奔过去将独孤令扶起。只见独孤令面白如纸,浑身发冷。小魔女背着她们,连忙掏出一颗玉女黑珠丹给他服下,叫小厮把他扶走。
笑面银狐这一招,有意是杀鸡儆猴,她对刀京秀说:“搜!”
小魔女倏地拔出宝剑:“谁不怕死的就进来搜!”
笑面银狐冷冷地问:“你没见活钟馗的下场么?”
“出招吧,我倒想领教你的寒冰掌。”
翠女侠失色地说:“丫头!”
“妈妈,我今天跟她拼了!”
笑面银狐说:“小贱人!这是你找死,莫怪我掌下无情。”
笑面银狐一掌发出,小魔女刚想避开,蓦然从半空中跳下一个人来,接了笑面银狐的掌,将笑面银狐弹回一丈远的地方,说声:“竺玉箫,我来接你的掌好了!”
笑面银狐狼狈地站稳,定眼一看,是黑魔主,不由一怔:“是你!?”
“是我!你向一个小辈下手,不怕武林中人耻笑你么?”
翠女侠大喜:“黑王,你来得太好了!”
笑面银狐怒道:“你也反了!”
黑魔王哈哈大笑,“竺玉箫,你看看后面是谁来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反了!”
笑面银狐回头一看,又是一怔,是白魔王和司毒帮陈帮主回来了,不由愕然:“这是怎么回事?谁敢放他们出来的!”
“你回去问教主吧!从今以后,白大哥是我们的副教主了!你吗?不用操心了,回去好好练你的寒冰掌吧!”
笑面银狐一下色变,竖起了柳眉,狠狠地说:“好!我先去问问那老糊涂,回头找你们算账。”
“好,好!你来找我算账好了!”
笑面银狐朝刀京秀一挥手:“走!”她们狼狈地离开了碧峡茶山庄。
翠女侠和小魔女又惊又喜:“这可是怎么一回事呵!?”
白魔王笑呵呵道:“你们去问问黑弟吧!”
原来黑魔王离开后,直接上碧云宫去见教主。守门的人说:“教主病重,不能见人。”
黑魔王急道:“我有要事面禀教主。”
“有要事你去找副教主说吧!”
黑魔王急了,一抖衣袖,将守门人拂到一边去,大步直往宫闯。没走两步,有人朝他一掌发来,喝问:“谁敢闯宫门?”
黑魔王的沾衣十八滚功夫已练到上乘佳境,掌力一碰到他的衣服,就立刻弹了回去,发掌之人反而会跌倒。他一看,是教主身边的保镖石长老,便说:“石长老,是我!”
石长老跳起来:“黑王,你为什么闯宫?”
“要见教主。”
石长老说:“副教主有令,教主重病在身,任何人都不见。”
“我有要事,必须面禀教主。”
“有要事也不行。”
黑魔王一瞪眼:“我偏要见,你又把我怎会样?”
石长老一看话不对头了,发出了警报。刹时之间,碧云宫的四大护教高手一下出现。他们是覃长老、韦长老、段长老和云开长老。这四位护教高手,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平日不轻易露面。
黑魔王微微一怔:这四位长老,要是单打独斗,我黑魔王自问还可以获胜,但他们联手而上,就不能轻视了。
云开长老说:“教主病重,黑王请回吧!”
黑魔王一咬牙:“不行,我一定要面见教主。”
云开长老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
“来吧,我黑魔王既然来了,不见教主,绝不回去。”
覃长老一声长笑:“好,好,我们久闻黑王一身沾衣十八滚真功,一直没机会较量过,现在领教了!”说着,一掌发出,一股劲力夹带寒气,直朝黑魔王击来。覃长老是笑面银狐的师父,寒冰掌的功力比笑面银狐高十倍不止。黑魔王急运真气,也一掌发出,两掌相碰,发出雷鸣般的响声,震得宫顶上的瓦片飞起。黑魔王与覃长老各退后一步。这响声惊动了里面卧床的教主,忙问左右是怎么回事。左右回答说:“是黑王要面见教主,五大长老不让进。”
教主说:“快!快传黑王进来见我。”
左右急出来传话,才制止了双方的拼杀。
黑魔王一见教主,便禀告碧云峰目前的情景,教主一时傻了眼:“什么?!都反了?他们为什么反了?”
黑魔王说:“是教主扣押白大哥之故。”
教主愕然:“我何时扣押白魔王了?”
“早两天,是副教主叫云开长老扣押的,说是教主的命令。”
“胡闹!云开长老,是不是这样?”
“是!副教主的命令,我不能不办。”
“快给我放出来!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胡闹极了!”
云开长老慌忙叫人将白魔王放了,并把白魔王带进碧云宫。白魔王见到教主,又一一诉说事情的经过。教主捶着床板说:“玉箫误我,今后教中的事,再不能让她管了!白老弟,从今天起,你就是碧云峰的副教主。”
白魔王大惊:“教主!我何德何能,如何能把当此重任?”
“白老弟,你深孚众望,你不担此重任,又有谁能担当得起?为了碧云峰,你别推辞了。希望你和黑王、圣姑一同把碧云峰的事管起来,我命五位长老协助你们。圣姑呢?快传她来。”
黑魔王说:“她出走了!”
“她怎么也走了?去了哪里?”
白魔王说:“我听内人说,她去北方崆峒山探访梅大女侠的弟子刘如梅,她们在马家庄曾结为姐妹。”
教主惊喜:“梅大女侠?梅映雪么?”
“是。”
教主感慨地说:“梅映雪的千手观音掌,可称武林一绝。我三十年前曾与她较量过,不分胜负,以后就没再与她见面了。圣姑能与她的弟子结为姐妹,太好了!——韦长老,你去北方走走,将圣姑寻回来,重整碧云峰。”
“是!”韦长老应命离去。
教主又看了看白魔王,长叹一声:“白老弟,看来我是不行了!”
白魔王慌忙说:“教主何出此言?教主此病,只不过练功过度所至。今后好好调养,自然会好起来的。”
教主摇摇头:“我深知自己的身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碧云峰的大业,我全托你和黑王了,希望你重整碧云峰七帮八十一堂的人马,不要让碧云峰事业毁于一旦。”
“教主不必多虑,我将竭尽全力,不负教主所托。”
黑魔王说:“教主,要使人心安定,七帮八十一堂人归心,恐怕先得把陈帮主放出来。”
白魔王也说:“教主,陈帮主一向忠心耿耿,虽受了冤屈,对教主你仍忠心不二。他出来了,可使司毒帮的人归心。其他的人想必亦会慢慢归来的。”
教主点点头:“这些事,你们看着办好了。”
这样,陈帮主便放了出来……
翠女侠和小魔女听得喜笑颜开,近一年来笼罩的乌云,一扫而光。陈帮主感慨地说:“这次是黑王力挽狂澜呵。碧云峰算是有救了!”
白魔王摇摇头说:“陈帮主,竺玉箫、刀京秀和覃长老在,我还是不放心。”
黑魔王说:“她们要是再敢乱来,我首先把她们宰了!”
“五弟,千万不能这样。我们不看在碧云峰的大业上,也该看在教主的情份上。杀了她们,会使黑水帮人离心,我们小心提防她们便是了。”
白魔王在家里住了两天,叫黑魔王留下来,叮嘱说:“五弟,万事不可大意,要是圣姑回来,请她去海岛、西藏走走,将红、黄两位魔王说回来。”自己便到各处招抚离了心的各帮各堂的人,由陈帮主去招抚司毒帮的各地首领人物。
再没有什么事来乱人心了,小魔女便日夜精心苦练西门剑。只见花开花落,冬去春至,夏去秋来,转眼之间,又是二年,小魔女的一把剑已练到了出神入化、超凡绝尘的境地。一剑使出,恍若轻风不露影;万招变化,但觉银光不见人,达到了西门剑谱中最高超的要求:“剑无成法,”因敌变幻,用剑要诀,全在应变。”小魔女屈指算来,已苦练了两年半载。她遵照师父之命,将剑谱烧掉,不留痕迹于世上。剑谱中的每一个字,她已深深刻在脑海中了。
小魔女刚刚烧完剑谱,蓦然见一团青云从树上飘落下来,不由吓了一跳。定神一看,真是又惊又喜,问:“慕容老前辈,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燕燕,你怎么将我的话忘了?”
小魔女愕然:“我忘了你的什么话了?”
“小燕燕,我说过两年后来会你便来会你,我要看看你的剑术有没有进展。”
小魔女这才想起了雪山松林里的话。这位怪老人,果然不惜千里迢迢,依约而来,不由心里一阵激动,说:“慕容老前辈,小女子两年来虽不敢偷闲片刻,可也不知剑术有没有长进,望老前辈指点。”
怪老人哈哈一笑:“瞧,两年不见,你的嘴巴也变滑了,好,出招吧。”
小魔女随手拆了一枝树枝当剑,说:“老前辈,我们就比试比试吧。”
怪老人陡然变色:“小燕燕,你瞧不起老夫么?用真剑,就算你真的刺伤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小魔女想本到自已的好心,却把老前辈得罪了,慌忙丢了树枝,拔出自己的软剑,说:“老前辈,小女子不敢轻视前辈,只是感到……”
“别多说了,出手吧。”
小魔女说声:“老前辈,得罪了!”一剑发出如一阵轻风,剑尖骤然飞到怪老人胸前。怪老人见她一招就出手不凡,连赞“好剑”衣袖一拂,一股真气荡开来剑,一掌向小魔女劈来。小魔女一招“逐浪随波”,身形在半空中翻滚,随掌劲又突击一剑。怪老人心中一凛,暗想:这个小妖精,剑术如此神化,与两年前大不相同了,我可不能大意。便抖展自己平生功夫来接招。可是不管他身形如何折腾飘忽,小魔女的剑尖总是不离他身前身后的要穴,如影随形,他怎么也摆脱不了。这时,他才暗暗大惊。这小妖精的剑术,何止是当年西门子的剑术,竟比西门子高出了一筹。刹时之间,两人拆招进招一百多个回合。小魔女的剑仍挥洒自如,而怪老人却险象横生。要不是他一身真气护体,身上早已中了小魔女的剑了。最后,怪老人以自己精湛的内力,震开了小魔女的来剑,一跃上树,说:“小燕燕,你赢了,祝你剑术学成,老夫佩服,佩服!”
小魔女也收了剑说:“这是老前辈让我,我哪里是赢了?”
“小燕燕,老夫与人比武是从来不让的。”怪老人说时,一纵下地,“看来这两年,你没辜负西门子的期望,足可傲视武林了!”
小魔女听了心中暗喜,仍谦虚地说:“小女子剑术有不足之处,还望老前辈指点。”
怪老人说:“以你如此神奇的剑术,可以说在江湖上是罕遇敌手。西门子剑术中的精髓:' 雄、险、幽,奇、绝’,你已完全达到。要吹毛求疵,老夫只能这么说,你‘险、幽、奇、绝’绰绰有余,只是‘雄’字,仍未达到完美境地。要是你“雄”也达到,我这内力又怎能震开你的剑势?小燕燕,看来你内功仍得苦练一段日子,将西门剑的'雄’字发挥出来,那将是打尽天下无敌手了。”
怪老人这一番话,正说中了小魔女的心事。她慌忙拜谢说:“多谢老前辈指点,小女子今后一定多在内功上下苦功。”
“这就是了。小燕燕,我也该走了。”
“慕容前辈,你不能在小女子庄内住几天么。”
“不了,我还有事哩!”
“慕容前辈,你请慢走一些,小女子还有话要对你说。”
“哦?你还有什么话要向我说的?”
小魔女说:“不知道前辈有没见到我的师父?”
怪老人摇摇头:“我找了他两年,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小魔女微叹一声,又说:“老前辈,小女子再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董子宁,不知老前辈有没有见过?”
“是那个浑小子么?我没见过。”
小魔女心里又是一阵黯然。看来,这个浑人多半已不在世上了,要不,整整三年多了,怎不见他来呢?
怪老人说:“这个浑小子,武功已给玄武派三大掌门人废掉,看来他大半会象你师父一样,躲到深山老林中去了。”
小魔女自言自语:“正因为这浑人武功全废了,我才担心他会受人欺负。”
怪老人心里一动,暗想:难道这小妖精真的对那浑小子有意?在人品上,他们倒也是天生一对。便说:“小燕燕要是我见到他,一定叫他来找你,好不好?”
“多谢前辈。”要是那浑人不愿来,也麻烦前辈托个口信来,待小女子前去找他。”
怪老人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小妖精,不但身怀绝技,人品也难得。便说:“小燕燕,我要是见了那浑小子,他不来,我捉也把他捉来见你好了。”说时,人便飘然离去。怪老人这一去,果然不久就碰上了董子宁,他对董子宁那一身无以伦比的内力惊讶喜极,一心一意要将董子宁培养成武林中拔尖的人物,几乎忘了小魔女之托……
小魔女见怪老人走后,怏怏不快地从果林中回来,一下听到碧波仙子的声音,不由大喜,忙奔过去。果然是姑姑回来了,在内厅与妈妈谈话哩!她高兴得忘情地大喊起来:“姑姑,你回来了,这两年你去了哪里,连口讯也没来一个。”
碧波仙子笑道:“小丫头,姑姑在外面也怪想你的。听你妈说,你日夜不知在什么地方练剑法,练得怎样了?让姑姑看看。”
“我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不让以前所学的武功忘掉罢了!”小魔女四下望望,问,“咦!我韦妈妈呢?她没回来?”
“你韦妈妈一出云南,便与我分开,互相约好在河北邯郸会面。可是我到了邯郸,连她踪影儿也不见,我还以为她有事,自己先回云南了。”
小魔女一跺脚:“八成是韦妈妈在半路上出事了。姑姑,你赔我的韦妈妈来,你怎么就让她一个人走了?”
碧波仙子笑道:“奇怪了,怎么倒问我要起人来?你韦妈妈又不是小孩,我能拴住她?丫头,你放心,韦妈妈的一把醉剑,练得已在云路大侠之上,四五个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是她的对手,除非她在半路上让什么事耽搁了。”
小魔女还是埋怨不休。翠女侠说:“丫头,韦妈妈不回来,我和你姑姑也着急哩,过几天,再不见她回来,我和你姑姑出去寻她便是。”
小魔女这才不作声。这时,小厮跑进来,说:“夫人,外面覃长老、覃公子求见,令叔叫我来问夫人,见不见一他们。”
翠女侠还没答话,小魔女叫起来:“不见,不见,叫他父子滚回去。”
小厮不敢立刻就走,用眼睛看着翠女侠,翠女侠想了一下说:“你去对令叔说,我身体不太舒适,睡了,请他们改日再来。”
小魔女说:“妈,以后也不见他们,叫他们永远也不要来。”
“丫头,话怎能这样说的?”翠女侠挥手叫小厮出去。
碧波仙子笑问小魔女:“丫头,覃公子可不错呵!你不喜欢他?”
小魔女忿忿说:“势利小人,我家有难时,怎不见他父子来?”
“丫头,我听说你腿伤时,他父子还去看你哩!”
“看什么,一听说我这腿没办法医好,以后就连一句话也不再捎来。姑姑,你喜欢他,你去见他们好了。”
碧波仙子啐了小魔女一口:“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翠女侠笑喝道:“丫头,别那么没大没小的。”
小魔女嚷越起来:“妈,谁叫姑姑尽逗人。”
碧波仙子好笑起来: “我怎么逗你了?”
“人家心里讨厌的人,你尽问,烦死人了。”
“丫头,你心里喜欢什么人?跟姑姑说。”
“死姑姑,我不跟你说了!”
碧波仙子跟翠女侠相视一笑。碧波仙子猛地想起一个人来,问翠女侠:“嫂子,最近湘黔桂边上出了一位怪人,你们听说过没有?”
“什么怪人?我倒没听说过。”
“传说此人武功深奥莫测,行踪无定,专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不但官府中的人要追捕他,黑道上的人物也与他过不去,就连一些正派的武林人士,也在暗中追踪他,要将他除掉。”
小魔女疑惑了,问:“这是什么怪人?要是说他是什么魔头,黑道上那些杀人放火的人怎么会去碰他?要是说他是行侠仗义的人,正派武林人士也就不会去查他了,现在三方面的人都要除掉他,就叫人不明白了。”
翠女侠问:“妹妹,你见过此人了?”
碧波仙子摇摇头:“从没见过,我这次随韦长老回来,途经黔桂,才听说过此人。我和韦长老也想会会此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小魔女问:“这怪人叫什么?”
“只知道他叫‘神偷一枝梅' 。他的真名实姓却没一个人知道。”
小魔女睁大了惊讶的眼睛:“什么?他叫一枝梅?”
翠女侠说:“这个名字,生疏得很。在江湖上可从来没人说过,也从来没听过。”
碧波仙子惊奇地看了小魔女一眼,问:“丫头,你听过此人了?”
小魔女说:“姑姑,你这是胡编一个离奇的故事,在逗我们吧?”
“噢!我怎么又逗你们了?不信,你们去问问韦长老,我说的半点不假。”
“姑姑,我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一个叫什么‘神偷一枝梅’的。”
翠女侠奇怪了:“丫头,你怎么知道没有这样一个人的?”
“妈妈,要说有,这个人就是我。”
碧波仙子和翠女侠一齐“哦”地叫了一声。翠女侠问:“丫头,这一枝梅怎么会是你了?”
碧波仙子问:“丫头,你去了哪些地方了?”
翠女侠说:“她自从接云岭回来后,一直便在我身边,哪里也没有去哇。”
“妈妈,你听我说。”
小魔女将自已三年前在去衡山给途中,怎么戏弄一位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军爷之事说出来,最后说,“这‘一枝梅”是我当时胡弄的一个假名,叫那霸道的军爷无法追寻,可又几时再跑出一个‘一枝梅' 了?”
翠女侠想了一下,笑对碧波仙子说:“看来江湖上的讹传信不得,说不定那军爷失了马匹和官服后,逼当地官府追查一枝梅,当地官府一时无法交差,就胡编出那么一个武功高超,来去无踪的一枝梅来。以后越传越玄,传到现在,就出了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来。”
碧波仙子摇摇头:“人们说得那么活龙活现,而且还是最近才出现的。”
“姑姑,你以为真有这个人?”
“丫头,世上巧合的事太多了,说不定真有一位武功奇高的人,也用了这个名。”
小魔女说:“我这胡诌的一枝梅,除了韦妈妈没任何人知道。”
碧波仙子说:“丫头,你这话就不对了,怎能说没人知道?首先那军爷知道。军爷逼官府人追查,官府中的差役、快捕便知道。我看这事来得有些蹊跷。这一枝梅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我们碧云峰内乱平稳下来时出现了。”
翠女侠一怔:“妹妹,你是说有人耍什么阴谋么?”
碧波仙子说:“嫂子,不是我多疑,十几年来,有那么一伙神秘人物在背底活动,千方百计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我们的仇恨,我看这事有三种可能:一种是那伙神秘人已知道丫头曾用过这名字去窃取那位军爷的衣服马匹,便有意捏造事端,将一切坏事都堆到这子虚乌有的‘一枝梅’身上,引起各方面人士的公愤,然后将这火烧到碧云峰来;另一种是真有这么一个魔头,受那神秘人的指使,用‘一枝梅’之名,干出种种伤天害理的坏事来,再嫁祸给我们,第三种,便是有这么一个初闯过的雏儿,武功颇高,恰巧用了‘一枝梅’之名。不管哪一种,我们都要找出这个 '一枝梅' 来,没有,也要找出那个编排‘一枝梅”的神秘人来。公诸于世,让人明白真相,这事,我恐怕要对教主说说。”
小魔女本有很多疑问,见姑姑说得那么认真,事情又这么严重,也就不说了。心里暗想:那伙神秘人既然要嫁祸给我们,何必又去费手脚,编造“一枝梅”出来?他不如自称是碧云峰某某人来干坏事不更好?讲到中原武林人士与我们的仇恨,是早已结下来的,又何需他们来挑拨?可是,这个“一枝梅”是谁呢?真的那么巧,用了我曾经用过的名字?或者象妈妈所说的那样,差役快捕们没法交差,平空捏造出这么一个无影无踪的一枝梅来?
碧波仙子再谈了一会,便告辞而去。姑姑一走,小魔女又惦记起韦妈妈来。两年多了,怎么韦妈妈还不回来的?是不是她在路上出事了?不行。我要出去寻找她,顺便也寻找那浑人的下落。她将这事向母亲说了。翠女侠说:“丫头,以你这样的武功,妈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目前又是隆冬季节,你爸爸又没有回来。你惦挂韦妈妈,妈比你更惦挂。丫头,这样吧,你在家再勤练剑术、内功。等你爸爸回来了,码与你一块出去寻找韦妈妈好了。”
小魔女一想,要是现在自己走了,留下妈妈一个人在家,万一又来了什么峨嵋、武当的高手,妈妈不危险么?再说,慕容老前辈也说自己的西门剑在“雄”字上仍欠火候,我不如在这一段日子里勤练“天魔内心法”不更好?便说“妈妈,到时你可要同我出去呵!”
“妈妈几时骗过你了?”
于是,小魔女一心一意勤练“天魔内心法”。翠女侠心里也暗暗高兴,心想:这丫头已十九岁了,慢慢懂事哪!
转眼春暖花开,小魔女已练了三个多月的内功,渐渐感到自已的内劲比以前有了进展,但不知自己的内劲有多深厚。一日来到后院,四顾无人,她突然凌空跃起,向一棵栋梁般粗的大树斜劈一剑,仿佛如削豆腐似的,那棵大树轰然一声倒下,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剑气之雄,连小魔女也惊愕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已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翠女侠和独孤令听到后院巨大的响声,不知出了什么事,都跑进来。只见一棵大树倒在地上,将一道围墙也压塌了。翠女侠问:“丫头,你发疯了吗?怎么将这棵大树砍了?”
“妈妈,我只这么一挥,这棵大树便断了。没想到它这般的不结实。”
独孤令一怔:“什么?!大小姐,是你一剑劈断的吗?”
“是呵!”
独孤令走近一看,不由惊喜地说:“大小姐,你这手腕之劲可大得惊人呵!”
翠女侠也不由一怔,暗想:这丫头三个月来练“天魔内心法”有成效了,单是这一剑之劲,已隐隐达到了“天魔内心法”第七段功夫,内功比我还胜一筹,她不大相信,说: “丫头,你试用梅花针向石山发去,妈妈想看看你的内劲达到何种境地。”
小魔女依言,暗暗运气,手一扬,只见白光一闪,一支细小的梅花针无声无息,竟直插入石山内,几乎没顶。翠女侠真是又惊又喜,这丫头的“天魔内心法”何止达到第七段,已达到第八段了,可以练她爸爸的“血掌印”了!便说“丫头,三个月来,你所练的内功大有进展了!”
小魔女又惊又喜:“妈妈,你没逗我?”
“你这丫头,难道还不知道自已的内功比以往不同么?”
独孤令大喜地说:“大小姐,你有这样的功力,完全可以练‘血掌印' 了!将来在江湖上行走,谁敢再小觑你?”
小魔女心想:我才不去练那“血掌印”,我练我的剑法不更好?
第二天一早,小魔女在房间里正练毕“天魔内心法”,似乎听到爸爸在前厅说话的声音,心里一喜,便奔了出来。一看,果然是爸爸在和黑魔王叔叔说话,高兴得叫了一声:“爸爸!”
白魔王打量她一眼,微笑问:“你不是在房中练功么?怎么跑出来了?”
“爸爸,你怎么老不回来哪,怪想你的。”
黑魔玉笑道:“燕燕,我听你妈妈说,你内功大有进展了,来,让叔叔试试你的功力如何?”
“噢!叔叔,别叫我出丑了吧。”
白魔王说:“丫头,你就叫叔叔试试,也好请叔叔指点呵!”
黑魔王说:“燕燕,看掌!”说时,一掌倏然向小魔女拍来。黑魔王听翠女侠说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达到了第八段的境地,故掌劲用了五成之功力。他这五成功力,已非同小可,掌势倏来,劲风刮面。小魔女心头一怔,她想不到黑魔王说来就来,叫人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地抖展了西门剑化解掌力的招式,一招“逐波随浪”,人在半空中翻滚跟着以指代剑,突出一招,直向黑魔玉背心的要穴刺去。黑魔王不禁心头一凛,暗想:燕燕从哪里学来的奇招怪式?身形一幌,闪开了小魔女这一招。谁想小魔女第二招已到,几乎不容他闪避。黑魔王暗吃一惊,急速跃开,问:“燕燕,你这是什么招式?这可不是你的贞女剑和醉剑招式呵!”
小魔女骤然停手。白魔王和翠女侠也奇异了,一齐问:“丫头,你这是什么招式?”
小魔女想到自己刚才不由的地使出了西门剑招,忙掩饰地说:“我刚才给黑叔叔的掌势吓慌了!胡乱出手,没想到什么招式。爸爸,我出手的会什么招式了?呵?”
白魔王说:“从招式看,似乎是武当剑派的‘玉女投梭'。”
翠女侠说:“可是这丫头出手第三招,又像是越女剑法中的‘飞絮飘风’。”
黑魔王说:“武当的‘玉女投梭’和越女剑的‘飞絮飘风' ,哪有燕燕用得这般巧妙?这两种不同的剑法仿佛一气呵成,出人意外,叫人防不胜防。要不是我闪得快,便叫燕燕刺中了。看来,燕燕的剑术比内功好得多。”
白魔王问:“丫头,是不是有人指点你的剑术了?”
“爸爸,会有谁指点我呢!”小魔女怕说出西门子来,引起笑面银狐的注意。
黑魔王说:“燕燕,再来一下。”
“我不来了,叔叔的掌力好怕人。”
翠女侠笑道:“丫头,你以后在江湖上行走,见了高手劲敌,也这样说吗?”
“妈,这不同哪!”
白魔王说:“丫头,别害怕,黑叔叔不会伤害你的,再来一下。”白魔王也想看看自己女儿的武功有多大的进展。
小魔女无奈,只好说:“叔叔,你别出手太重了,拍伤了我,我可要怨你一辈子。”
“燕燕,你放心好了,叔叔自有分寸,”
黑魔王见自己刚才五成的掌力,竟叫小魔女化解了,便运用七成掌力,说声:“燕燕,注意!”便一掌击来,顿时罡风骤起,掌势凌厉。小魔女却以一招“贵妃醉酒”,仰面翻倒,轻巧地避开了这般凌厉的掌力。但罡风刮面,却也感到火辣辣般疼痛。黑魔王又一股劲力威猛的掌力拍到,谁也想不到小魔女一招“紫燕腾空”,又避开了。小魔女这两招虽然是西门剑中化解掌力的招式,却又与醉剑相似,没有令黑魔王和父母生疑。但黑魔王、白魔王和翠女侠却惊讶小魔女身形出人意外的轻盈,没有深厚的内力、轻功,要想如此轻巧闪避,真是谈何容易!
黑魔王见两招出手拍空,而小魔女人在半空,仿佛如仙女御风,便一袖拂去,心想:这一招看你如何应变。他怎么也想不到小魔女竟然能借他一袖之力,顺势在空中翻滚,姿态优美极了,并且竟化解了黑氏独步武林的“流云飞袖”之功。这一招又是出人意外,连白魔王也暗暗点头赞许。
小魔女既不敢以西门剑式出手,便用了贞女剑的招式接招。虽然是贞女剑招式,但小魔女内力已今非昔比,劲力颇强。黑魔王哈哈一笑,一招擒拿法,出手一下扣住了小魔女的手腕,另一手轻托小魔女的腰身,放落下地,说:“燕燕,你武功大有进展,能闪避我的三招掌力和一招流云飞袖,这在武林中颇为难得,完全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就是 一流武林高手,也轻易不能胜你。”
其实,小魔女的西门剑术还没有发挥出两成功夫,她只不过尽闪避罢了,根本没有出手反击。因为西门剑一旦出手,便会绵绵不绝,令对手根本无法还招。
白魔王在旁渐渐看出了一些眉目,心内十分惊讶:显然这丫头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练出了这一身奇变应招的武功。这是一种将轻功、内力和剑术揉合在一块的武功,当今在武林中少见,这位高人会是谁呢?
小魔女一听黑魔王这样说,顿时大喜,对母亲说:“妈妈,叔叔都说我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爸爸又回来了,我们一块去寻找韦妈妈吧。”
白魔王笑道:“丫头,恐怕你妈妈现在还走不开。”
“为什么?”
翠女侠说:“你爸爸说,陈伯伯病了,司毒帮的事,要我去料理。而且你韦妈妈最近已托人带了口讯来,说会在年底回来。那么,我们就不用去找她了。”
“韦妈妈现在哪里?”
“早些时还在黔桂山区一带,现在已往北方去寻找她的儿子。”
“韦妈妈怎么到现在才去寻找他的儿子?”
“丫头,韦妈妈因司毒帮的事拖住了,也幸而韦妈妈在暗中策划、调动,使司毒帮各地堂主得以幸存下来,不然的话,还不叫刀京秀通通干掉?”
小魔女一听,心中暗想:原来韦妈妈在暗中保护了司毒帮,怪不得笑面银狐、刀京秀会疑心是妈妈派出去的了。
白魔王说:“丫头,你进去练功吧,我与你妈妈和叔叔还有正经事要谈。”
“爸爸,你们有什么正经事要谈,我不能听么?”
“这是教中之事,可不是正经事么?”
小魔女想了一下说:“爸爸,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白魔王问:“你要打听什么人?”
“爸爸,你从外面回来,有没有听说过‘神偷一枝梅' 这个人的?”
黑魔王在旁有点惊奇:“哦!?燕燕,你也听到这个怪人了?”
“是姑姑告诉我的,说这个人武功高强,行踪无定,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
“外面是传说他干了种种坏事,几乎把他说成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我和你爸爸暗中在黔桂山区一带追踪了他两个多月,不但见不到此人,也看不出他干过什么坏事。相反,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另有其人。这批败类,都——叫我和 你爸爸干掉了。
“那么说,根本没一枝梅这个人了?”
“根据我和你爸爸追踪的线索来看,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传闻他曾与行踪诡秘的甘氏三煞交过手,也曾亲手杀了锦衣卫的两大高手,从此以后,他就没再露面。”
“哦!?他竟杀了锦衣卫的人么?”
“这两个锦衣卫的人,一夜之间,竟将慈恩寺一寺僧人全干掉,大概给一枝梅知道了,出于义愤,将这两大高手一下干掉。”
小魔女心中暗想:这么说,一枝梅却是一位行侠仗义的人了,此人是谁呢?他为什么用上了自己曾用过的名字?想到这里,小魔女心里一动,暗想:此人莫不是韦妈妈?小魔女越想越疑。因为世上绝没有那么巧的事,这个人偏偏用了“-枝梅”之名,而且还是个神偷,不是韦妈妈又会是谁?”便问:“叔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杀锦衣卫那两大高手,是三个月前的事。燕燕,你打听这事干什么?”
“没什么,我不过好奇罢了。”小魔女掩饰地说,心里却想:三个月前的事,那么说韦妈妈是最近才动身北上的,她以往一直在黔桂湘一带山区出没,她为什么呆这么长久才北上寻自己亲儿?是司毒帮的事拖住了她?小魔女突然想到了董子宁也是在那一带山区失踪的,莫不是韦妈妈为了寻访这浑人的下落,才耽搁了这么久?既然这样,我何不到那一带寻找这浑人的下落?说不定韦妈妈仍在那里哩!目前我剑术练成,借此在江湖上走动,也好完成师父之托,逼那武当派掌门人烧了化功丹,岂不更好?
是夜,小魔女留下一封信给爸爸妈妈,化装成一个青年公子,将自己心爱的雪豹留了下来。骑上乌雕马,便悄然离开了碧峡茶山庄,北上去寻找董子宁和韦妈妈了。
第二天上午,翠女侠才知道女儿已离家去寻找韦妈妈,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告诉丈夫。白魔王也慌了:“怎么?这丫头走了?”
“是呵!你看,我们要不要去找她回来?”
白魔王想了一下说:“别说我和你现在不能离开,就是能离开,这丫头既然决心离家,恐怕我们追上了也劝不了她回来。依我看,让这丫头在江湖上闯荡一下也好。”
“你就不担心她会有危险?”
白魔王摇摇头:“以她现在的武功,比起你我初闯江湖时强多了!何况这丫头为人心细机敏,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你既然不放心,我通知各处堂口注意她的行踪,劝她回来好了。”于是白魔王用飞帖通知各地的五帮各堂主,这样一来,不但碧云峰人知道小魔女单人匹马出了山,连一些武林人士也风闻此事。在飞帖派出的第二天,突然有两只信鸽从覃长老家中飞起,直冲云天,往黔桂山区的方向飞去……
几天之后,在曲靖府罗平州所属的边镇小市上,出现了一些陌生的人物,他们在镇上小茶肆中交头接耳,不时将目光朝远处山道上望去,不久,这偏僻的小镇又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黄面算命先生,头戴方巾,身穿青布长褂,脚踏麻耳草鞋,在镇口处的一户人家屋檐下设了个档口,挂起“徐半仙”招牌。也正在这时,只见远处山道上一尘冲起,一匹雄骏的黑马,驮着一位光彩夺人的青年公子,如箭离弦,向小镇奔来。茶肆中的几位陌生人,不约而同虎视眈眈地盯上了马上的青年。
这位风度潇洒的美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小魔女。她风尘仆仆,出昆明,经路南,过罗平,来到了这滇桂黔边界上的小镇。当她来到镇口时,一眼看见了这镇上的茶肆,走了大半天,也觉得口有些渴了,便下了马向茶肆走来。
店小二见到这位神仙似的人物到来,不知是哪一位官家的少爷,慌忙迎了出来,堆着笑脸问:“少爷,你想吃些什么?我这里有油条、大饼、糍粑、肉包子……”
小魔女扬了扬眉:“你先给我沏壶上好的茶来吧。”说时,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是,是!”
店小二慌忙给她泡了一壶上好的红茶,又哈着腰问她要吃些什么。小魔女想了一下:“好吧,你端一碟包子来。”
小魔女一边饮茶,一边打量四周。见茶肆里那几位汉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心里微微有些恼意,便把目光转到茶肆外去。她一下子看见对面那个算命先生,正坐在那里打量自己,便连忙低下头来。算命先生见小魔女也在打量自己,便走了过来,朝小魔女一揖说:“少爷是想算命,还是问卦?”
小魔女心里好笑,看来这个算命先生怪机灵的,竟跑来拉生意了。好,让我来开开他的玩笑,便问:“你怎知道我要算命?”
“刚才见少爷打量鄙人,想是少爷要占卦算命,故此前来相问。”
“好吧,你既然自称为半仙,你算算我心里想问些什么?”
算命先生看了小魔女一眼,又一揖说:“鄙人有说不对的地方,请少爷包涵。”
“你说说看。”
“我看少爷行色匆匆,气色焦燥,恐怕是出来找人的吧?”
小魔女一怔,心里暗暗惊讶:这算命先生怎知道我是出来找人的?难道他真的是个神仙么?便一笑说:“好吧,你既然说我出来找人,你看,我要找的什么人?能不能找到?”
“既然少爷动问,鄙人只好依相理直言。少爷目光不定,似含隐忧。少爷这次出来,恐怕要寻找的人,是少爷最亲近的人了!”
小魔女又是暗暗惊讶:这算命先生算得可真准哪!转而一想,不禁又笑了:这人目光敏锐,定然能从面色看出人的隐忧。既然是出来找人,当然是亲人了!不然怎么会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呢?不管怎么样,这位算命先生在察言观色方面是有些本事,不是骗人钱财的江湖骗子。不禁问道:“先生,你看我能不能找到她?”
“这一点,鄙人不敢凭空武断,最好请少爷写个字来, 鄙人便可测出少爷能不能找到。”
小魔女心里想:这一下就要看你的真本事了。于是随手写了一个“燕”字。
算命先生想了一下,说:“这个‘燕’字嘛,燕是燕子的燕。燕子南来北往。我想少爷从南而来,准是北上寻人的。燕子属阴,浑身玄色,少爷要寻找的亲人,恐怕是一位身穿黑衣黑裙,或者是面目黝黑的妇人。
小魔女听了更是惊奇不已:这不是我韦妈妈的写真吗?
算命先生继续说:“‘燕’字中间是个'口'字,而这'口'字,又在'北' 字中间,那么说,少爷所要寻找的亲人,只有到北方去才能找到。不过。‘燕’字下面是个'火'字,火是不祥之兆,少爷此去寻找亲人,恐怕途中有惊恐和危险,望少爷千万小心才是。”
小魔女这时不得不信服了,暗想:此人本事既然高强,我何不再问问那浑人的下落?这时,她再不敢开玩笑了,真诚地向算命先生说:“先生,请坐下来,先饮杯茶,吃点东西,我还想问一个人,望先生指点。”
“不敢。少爷想问,请说好了。”
这算命先生也不客气,在小魔女对面坐下来。小魔女叫店小二添上杯筷,亲手为算命先生倒了一杯茶,双手捧上,然后说:“我想再问一个人,请先生给我算算,看能不能找到。”
“少爷既然相信鄙人,请少爷再写一个字来。”
小魔女略一思索,便写了一个“宁”字。
算命先生一怔,看了小魔女一眼,慢慢道:“鄙人斗胆问一下,少爷要找的人,是不是自已的心上人?他失散有多年了吧?”
小魔女十分惊讶:“先生怎知道我寻我的是心上人?”
“这‘宁' 字中间有个'心'字,鄙人故此推算而已。”
“先生真不愧‘半仙’!请问,我能不能找到他?”
算命先生扫了茶肆里面那几位汉子一眼,见那几个汉子都凝神注视小魔女和自己的一举一动,略想了一下说:“少爷不必去寻找此人了吧。”
小魔女一怔,忙问:“为什么?”
“此人恐怕已不在人间了。”
小魔女一惊:“你怎知道他不在人间了?”
“你看这'宁'字是空盖头下面藏着‘心”‘皿''丁'三个字,‘丁’是孤苦伶仃之意、‘皿’是' 器皿' 的皿,心放在器皿上,是不祥之兆,所以……”
小魔女本来就担心董子宁,现在一听到算命先生说他死了,心里一急,“唰”地一下站起,怒视算命先生:“你怎敢胡说八道咒他死了?”
算命先生一时手足失措:“鄙,鄙人怎么是胡说八道了?”
“你不胡说八道?你凭一个字便说人死了?他要是不死,我就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小魔女忘记了刚才还赞这算命先生是半个神仙哩!现在一下翻了脸,可见世人喜欢听喜,不喜欢听忧,小魔女也不能例外。
茶肆里面有人突然冷笑一下:“占卦测字嘛,信不信由你,怎能乱割人舌头的!”
小魔女已经恼怒这伙人的无礼,现在听到他们这么一说,更如火上添油,她怒视那人一眼,正想发作,一下又想到自己的确不近情理。占卦测字信不信由你,怎么能迁怒于算命先生?便忍了这口气,丢下茶金,转身走出茶肆。正欲上马。突然,一位陌生汉子纵身跃在小魔女马前。小魔女怒问:“你想干什么?”
那汉子冷冷地问:“你这就想走吗?你还没给这位先生的卦金哩!”
“我给不给关你什么事?”
算命先生慌忙摇手对那汉子说:“多谢阿哥好意,既然公子不高兴,这卦金就算了。”
那汉子睨视算命先生一眼,一脸鄙夷之色,口里骂道:“你这窝囊货,老子为你鸣不平,你却来充好汉。不行,这事老子既然管上了,就一定要管下去。”
小魔女怒极,反而微笑地问;“你想怎么管法?”
“你当众给老子叩三个响头,然后再看老子高兴不高兴放你过去。”
这不是什么鸣不平的事,是要当众侮辱小魔女。小魔女一笑问:“就这样吗?”
那汉子一瞪眼:“谁跟你嘻皮笑脸的?你先给老子滚下马来!”说时,便动手去揪小魔女。
小魔女一马鞭朝那汉子抽去,不料这汉子身形一闪,一手便抓住了小魔女的马鞭,顺势一拉。小魔女没提防他有这一手,险些儿给他拉下马来。她定一定神,暗运内劲,一抖马鞭,喝声:“给我滚开!”便将那汉子抖到半空中,摔到镇口外的草地上去。
众人一见小魔女抖出这一手武功,相互愕然,连那算命先生也吃惊了。顿时,茶肆里那几条汉子,一齐亮出兵器直取小魔女。算命先生更是大惊,他害怕闹出了人命,自己吃不起官司,慌忙伸手拦住众人,说:“各位有话好说,别……”
一位浓眉环眼的大汉一掌推开了他,骂道:“去你妈的!”这一掌竟将算命先生推得在地上翻滚。另一条汉子又准备一脚将他踢开。小魔女大怒,一跃下马,朝那汉子一马鞭挥去:“你们为什么打这先生?我与他的事,要你们来管?”
那汉子闪身躲过马鞭,顺势一刀朝小魔女劈来,喝道:“谁叫你这小子来这里撒野?”
这一刀竟是山西双侠的刀式。小魔女倏然避开,心里一怔,暗想:这一伙到底是哪路货色?武功倒是不弱。看来,他们并不是为这算命先生打什么不平的,而是有意来找自已的麻烦。于是大喝一声:“你说我撒野,我就撒野给你们看看。”说罢以鞭代剑,一招贞女剑式,朝那汉子手腕劈去。那汉子刀光一抖,如白练横空。小魔女正欲招架,那浓眉环眼的大汉斜出一剑,剑势诡异。在刀剑交错中,小魔女突出一招西门剑,人似轻燕闪了出来,跟着又是一招西门剑的“击波分浪”,虽然使的是一条马鞭,却杀气森森,招式倏变,令两条汉子不能近身。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小魔女使出了一两招西门剑术后,又使出自己原来的贞女剑法,力战五条大汉。她要看看,这五条大汉到底是什么人。
算命先生从地上爬起,不顾自己的生死,又上前阻拦众人。小魔女急了,担心他会无辜被杀,骂道:“你这糊涂虫,不要命了?快躲到一边去。”
算命先生像疯了似的,充耳不闻。他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一边喊:“别打了!别打了!小心出人命呵!”他跌跌撞撞的步法,却奇迹似的,既避开了刀剑,又妨碍了那五条汉子的手脚,无意中竟也帮了小魔女的大忙。其中一条汉子竟叫他撞倒了,爬不起来。浓眉环眼大汉一见大怒,一剑朝算命先生腹下刺去。想一剑打发了他,省得他碍手碍脚。算命先生吓得抱头就地一滚,又撞倒了另一条汉子。浓眉环眼的汉子的剑几乎刺伤了自己的同伴。
小魔女见这算命先生闯了进来,怕他让旁人伤了,“唰”地一声,将自己束腰的软剑拔出,招式一变,出剑如风,只听见“嗤嗤”几声乱响,五条汉子手中的武器,全部给小魔女的宝剑削去半截。跟着又是一招骤出,劈去了浓眉环眼大汉的一只手臂,吓得这五条汉子狼狈向镇外山野逃去。
算命先生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大气:“吓死我了!”
小魔女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没受伤?”
“没,没,没受伤。少爷,你快走吧,我算出你出来寻人。一路上会有惊恐凶险,这不应了?”
小魔女奇怪他怎么不会受伤的,正想动问,算命先生说:“少爷,你还不快走?你已经惊动镇上的人了,再不走,会有麻烦的。”
小魔女没想到这位江湖算命先生竟会这样的好心,问:“先生,那五条汉子是什么人?”
“他们是禄布山的五位寨主。”
小魔女一怔:“哦!?他们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镇东五虎?”
“可不是,少爷。你快走吧,惹了他们,今后麻烦可多了。”
“你不怕他们找你么?”
“鄙人与他们无仇无怨,何况只是劝劝架,他们又怎会来找我?少爷,你快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他们就是想找也无从找了。”
小魔女一声冷笑:“惹得我性起,我将这五虎全挑了,看他们如何找我的麻烦。”
“少爷,在下也看出你武功极好,正所谓强龙难斗地头蛇,他们人多地熟,防不胜防,还是离开此处的好。而且少爷还要寻找亲人,又何必与他们纠缠,误了自己的事?”
小魔女不由点点头,便留下一绽银子,说:“先生,这是你的卦金。”说完,便纵身上马而去,离开了小镇。小魔女沿着南盘江而下,跨山越岭,两天后,便出现在黔桂边上的八渡小镇上。这里有司毒帮下属的一个堂口,叫“百草堂”。百草堂堂主是司马英,与小魔女的妈妈翠女侠有八拜之交,善使一双吴钩剑,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小魔女为了打听韦妈妈的踪迹,特意赶到了此处。司马英一见小魔女突然到来,真是又惊又喜,问:“燕燕,你怎么来到这里了?怎不事先告诉我一下?”
“英姨,我匆匆而来,怎么能事先告诉你!”
“好啦!你来了我也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北上去寻找你的韦妈妈哩!”
小魔女略带惊讶:“英姨,你怎知道我是来寻找韦妈妈的?”
司马英笑道:“你这丫头,你一离家,你爸爸便有飞帖来了,要我们注意你的行踪。燕燕,你别再去寻韦嫂了,先在英姨这里住几天,然后英姨亲自送你回云南。”
“噢!英姨,你先别赶我,你说,我韦妈妈现在去哪里了?”
“你韦妈妈在一年多前,便离开了这里,北上去寻找她那失踪了的儿子。”
小魔女一怔:“一年多前便离开了这里?”
“是呀!你不相信?真的,英姨不骗你。最近她还托人带了口讯来,说最迟在今年底,不管找不找到儿子,都会回云南。她是顶守信诺的人,你就别费心了。再说,你韦妈妈行踪不定,你又往哪里找去?听英姨的话,回云南去。别叫你爹娘为你担心。”
小魔女哪有心思去听这一段话?心里却想到另外一件事去了。她暗思:既然韦妈妈一年多前便离开了这里,那么说一枝梅不会是韦妈妈了。不是韦妈妈又是谁呢?她想了一会又问:“英姨,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司马英笑道:“燕燕,不用问,英姨便知道你要打听什么人了。”
小魔女有点奇怪,问:“英姨,你知道我要打听什么人?”
“鬼丫头,是不是董少侠?”
小魔女一下睁大了眼睛:“董少侠?是董子宁么?”
“你难道不是打听他么?”
小魔女真是又惊又喜:“英姨,你见到他了么?”
司马英摇摇头:“我没见过董少侠,不过,韦嫂子也一直在追寻他的下落,知道他自从给玄武派三大掌门人废了武功后,便随三不医徐神仙在衡山上封寺学医。不久,他便离开上封寺,赶去云南看你。”
小魔女听到这一句,心里又高兴又难过:三年多了,这浑人音讯全无,看来,他多半不在人间了!
司马英继续说:“燕燕,有人曾经在祁阳地方见过董少侠,他曾经舍生忘死地救了他的什么师兄师妹后,便失踪了。”
小魔女心里一动:“别不是这浑人跟了他师兄师妹回武夷吧?”
司马英摇摇头:“韦嫂子为这事,曾亲去武夷问过。的确,他师兄师妹也曾劝他回武夷,他为了去看你,拒绝了他师兄师妹的好意……”
小魔女听到这里,不禁眼泪夺眶而出,喃喃地说:“这个浑人,你武功全废,怎么还千里迢迢跑去云南见我!你不会托人捎个信来,让我去见你么?”她问:“英姨,以后这浑人就失踪了?再没人见过他么?”
司马英点点头:“韦嫂子几乎跑遍了祁阳一带的山山岭岭,四处向人打听,都传说他死了,也有人传说他没有死,不单是韦嫂子寻找他的下落,连岭南双剑和武夷的徐冰女侠,也在四处找寻他哩!”
小魔女伤心地说:“这浑人多半不在人世了!”
司马英安慰她说:“燕燕,英姨虽然没见过董少侠,听韦嫂子说,董少侠的人品,的确是当今武林中少有,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还是慢慢寻访吧。”
“他要是仍在世上,三年多了,怎么不来看我?”
“燕燕,你也别太难过,也许……”
正在这时,一位少女兴高采烈地跑进来,高兴地说:“堂主,十里狼昨夜里叫人干掉了!倒免了我们动手呢!”她一下子看见一位年青华丽的公子坐在一旁,不由怔了怔。
司马英笑问:“盈盈,你不认识燕燕?这是燕燕呵!”
盈盈这时才认出了小魔女,一时高兴得跳起来:“原来是燕姐姐,我还以为从哪里跑来了一位贵公子哩!”
盈盈是一位苗家少女,是司马英最心爱的弟子之一,今年才十四岁,一派天真烂漫。
小魔女问:“盈妹妹,你说什么十里狼的,他是什么人?”
盈盈说:“也不知从哪儿跑来这么一个恶徒,自称是雪山双狼的得意弟子。”
小魔女一怔:“雪山双狼?是不是青海湖的雪山双狼?”她从小听父亲说过,这雪山双狼一向在青海双棍联手,横行无忌。可近年来不知怎地,再没听人说起雪山双狼了,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怎么这里倒跑来了他们的弟子?难道雪双狼也来了这里?
盈盈说:“就是青海湖的雪山双狼。我不知道这雪山双狼是什么人,有多大的来头……”
司马英一笑:“雪山双狼你当然不知道,他们扬名武林时,你还没出世哩!传说他俩轻功极佳,踏雪踩草不留痕,经常出没在雪山附近的草原上,掠劫牧人的羊群钱财,杀人无数,因而得了‘雪山双狼’之号。”
盈盈说:“怪不得他们的这个弟子也这般凶恶,号称十里狼。”
小魔女问:“这个十里狼如何凶恶?他武功极好么?”
司马英说:“他武功不算极好,但人却异常狡诈,手段残忍,在大苗山上出没,经常掠动苗家,奸淫烧杀,无恶不作。我几次想剪除他,都叫他溜走了,想不到刀京秀却将他收在黑水帮,成了黑水帮的一路堂主。”
小魔女皱着眉说:“刀京秀怎么会要这恶狼的?不怕败坏了我们碧云峰的声誉么?”
“就是嘛!这样一来,倒弄得我不好出手,怕引起我帮与黑水帮的不和。想不到这头恶狼却叫人干掉了!盈盈,快告诉我,是谁干掉这头恶狼的?”
“一枝梅。”
小魔女一怔:“一枝梅!?”
司马英也带惊讶:“盈盈,你怎么知道是一枝梅干掉的?”
“一枝梅将这头恶浪吊死在一棵大树下,在他身上画下了一枝梅花为凭记哪!”
司马英点点头,说:“看来亦只有一枝梅才能制胜得了这头狡猾奸诈的恶狼。”
小魔女说:“不想江湖上的奇人奇事真多,我真应该到江湖上闯闯,再蜗居云南,就该变成鼠目寸光,孤陋寡闻了。”
司马英说:“燕燕,不是英姨小看了你。以你的武功恐怕还不能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何况江湖上人心险恶,龙蛇混杂。中原武林人士又与我们碧云峰人为敌,你只身一人,又是一个娇俏女子,怎能叫人放心?”
“韦妈妈不也是孤身一人吗?”
司马英笑道:“韦嫂子与你不同。她久历江湖,对江湖上诸般事儿了如指掌,而且她那把醉剑,更是令武林高手心寒。”
小魔女一笑:“英姨,我不敢说我的武功怎样,但也绝不会低于韦妈妈的。”
“就算你比韦妈妈强,我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的。”
“英姨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司马英想了一下,笑道:“燕燕,除非你赢了我。我才放你走。不然,英姨只好把你送回云南去了。”
“英姨,你不骗我?”
司马英一笑:“燕燕,你赢了我,英姨还能有本事将你留下来么?就是你爸爸妈妈面前,我也好有个交待。”
小魔女笑道:“原来你怕我爸爸妈妈怨你。英姨,要是我侥幸赢了,你就不怕我爸爸妈妈说你故意让我的么?”
“你妈妈素知我脾气,比武时从不让人。”
“英姨,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赢了你,你就要放我走。”
“燕燕,你输了,便得随英姨一起回云南去。”
“好!盈妹,你来当仲裁。谁反悔了,谁就是四脚爬。”
司马英笑骂道:“你这丫头,瞧你说什么来着!”
“我怕英姨反悔哪!”
“你有把握能赢我?”
“这话我可不敢说,只是希望侥幸能赢了你哪。”
司马英暗思:难道这丫头三年多来武功大进?她一向知道小魔女的武功颇得翠女侠和韦氏女侠的真传;而自己的武功与翠女侠尤在伯仲之间,与韦氏女侠平分秋色。就算这丫头武功突飞猛进,总不致超出翠女侠和韦氏女侠吧?司马英哪里知道,小魔女三年多来苦练西门剑,武功何止高过翠女侠和韦氏女侠,就是当今的武林四怪,也不是小魔女对手哩。
盈盈问:“你们用真刀真枪比武吗?”
小魔女说:“不,英姨,我们用木兵器比试吧!英姨若伤了我不好,我的宝剑若削断了英姨的双吴钩剑也不好。”
司马英点点头:“好!用木兵器吧。”她亦担心自己一旦动起手来,伤了小魔女,便不好对白魔王夫妇交待。
盈盈立即从练功室里提了一把木剑和一双木的吴钩剑出来。小魔女从盈盈手中接过木剑,对司马英说:“英姨,我出招了。”
司马英点点头。小魔女以贞女剑的招式,一招“拨草寻蛇”,司马英一笑,一招“犀牛分水”,只见右剑架住了小魔女的剑,而左剑已倏然伸了过来。小魔女一招“贵妃醉酒”,闪过了这倏然的来剑,司马英的右剑便直取小魔女的下盘。这两招是司马英“冷月钩魂”中的绝招之一,满以为一下就能击败小魔女。岂料小魔女竟以一招“鱼跃水面”的轻功,身形似凌空飞燕。不但避开了她这一绝招,而剑尖直刺她胸前的膻中穴。这一招虽然是贞女剑法,但与轻功巧妙结合,招式奇快,出人意外。司马英暗吃一惊。急忙闪开,心里说:“这丫头的武功果然大进,我真是小看她了。”
小魔女也不想使司马英在两三招之下便败北,令她搁不下面子,所以只用贞女剑的招式与她交手。待双方各出手二、三十招后,小魔女便招式突变,抖展出西门剑术。一二招之下,便使司马英心头大震,暗想: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神奇招式?似醉剑而又不是醉剑。猛听得小魔女大喊一声:“英姨,快撤手!”便感到一股森森的剑气顺着自己右手的吴钩剑逼来,心头一怔,慌忙丢下了吴钩剑。这时,小魔女也倏然收了剑,跃出圈子,说声:“多谢英姨礼让。”
司马英呆了半响,最后才惊喜地说:“燕燕,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好的剑法?”
“英姨,你不能再难为我了吧?”
“行啊!以你这般的剑术,完全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我一定放你走,杏则,英姨不成了四脚爬?”
突然,一道光亮从外面直射进来,“咔”地一声,钉在柱子上。司马英正在惊奇。小魔女却似疾燕般跃上了墙头,追踪那发射暗器的人了。司马英担心小魔女有什么闪失,也跟着跃上了墙头。放眼一看,只见小魔女往西北方向追了去。她不敢怠慢,急展轻功追赶。刚越上一道山峰,便不见了小魔女的踪影,四周尽是重山叠嶂,森林莽莽。司马英不禁担心起来。高喊:“燕燕,你在哪里?”好一会,小魔女回来了,司马英才放下了一颗心,问:“燕燕,见到那放暗器的人没有?”
小魔女摇摇头:“这贼子轻功太好了,我怎么也追不上。英姨,你在这一带跟什么人有仇怨的?”
司马英说:“我一向极少与人结仇。”
“这就怪了,这贼子怎么无缘无故向我们下手了?”
司马英说:“燕燕,我们先回去看看是什么暗器,总可以从暗器上找出一些线索的。”
“对!英姨,我们快回去看看。”
她们刚回到“百草堂”,只见盈盈从里面迎了出来,高兴而又关切地问:“堂主,燕姐姐,你们见到一枝梅了?”
司马英和小魔女同时愕然:“什么!?我们见到一枝梅了!?”
盈盈奇异地问:“你们刚才追赶的不是一枝梅么?”
小魔女更是莫名其妙,反问:“刚才那放暗器的贼子便是一枝梅么?”
盈盈说:“他哪里是放什么暗器,是给我们送信儿来了。说明天夜里,有贼人来踩我们的盘子,叫我们小心提防。”
司马英问:“盈盈,你怎知道他就是一枝梅?”
“那信儿的落款处是一枝梅花哪!”
“信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我已从柱子上取下,放在桌面上。”
司马英和小魔女连忙进去一看,那信的落款处果然是一枝梅花。司马英朝那柱子上望去,只见一截小小的竹枝,直挺挺地仍插在柱子上,入木处竟有一寸多深,司马英看得不禁骇然:一枝梅的内劲浑厚强劲得令人难以致信。一枝小小的竹枝,竟能插入木柱一寸多深,那么他的武功,已能摘叶飞花伤人了。小魔女也暗暗震惊不已。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神山鬼没,无踪无影的一枝梅,就在她们身边悄悄地出现;怪不得他轻功那么好,身如鬼魔,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魔女问:“英姨,你看一枝梅的话可信吗?”
司马英沉吟一会,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那些贼子敢来踩盘子,我叫他们有好看的。盈盈,叫人将后园那八盆香兰摆到大厅里来。”
“是。”盈盈慌忙去找人了。
小魔女奇怪地问:“英姨,摆那八盘香兰干什么?”
“招待那踩盘子的客人嘛!这大厅上不摆布一下怎行?”
小魔女心里一下明白过来:“噢!我知道了!”
司马英一笑:“燕燕,你看,英姨的百草堂是轻易闯的吗?”
第二天入夜,司马英和小魔女端坐在大厅上,正在猜疑一枝梅送来的讯息的真伪。因为司马英在自天已暗暗派出了自己的人手,在这镇子上附近一带暗暗观祭,并没有发观一些可疑的人物。小魔女说:“英姨,别不是一枝梅故意装神弄鬼,来试探我们的胆色吧?”
司马英点点头:“也有可能。”
盈盈在一旁说:“要是这样,一枝梅便失信于我们了!”
说话间,猛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在这宁静的山镇中,听起来特别的清晰。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莫不是踩盘子的人来了?不久,她们又隐隐听到瓦面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司马英一笑,朗声说:“何处高人,既来敝堂,何不现身相见?”接着,瓦面上有人一声冷笑,便有七、八个黑衣大汉从瓦面上跳下来,一齐涌入大厅。为首的是一位深目鹰鼻,骨骼清瘦的老者,这是沉崖落魂山庄的总管家通天猴。只见他双目如电,冷冷扫视了大厅一眼,一拱手,傲然说:“我们峨嵋武当诸人,特来领教司马堂主的武功。”
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司马英上下打量了通天猴一眼,见他目光如冷电,两边太阳穴凹了进去,人虽半百,说话却中气充沛,精神矍然,显然是武林高手,心里不由暗暗吃惊。再看他身后七条大汉,也都不是好筹的人物。
小魔女也在暗暗打量来人。她不认识通天猴,但通天猴身后的七条汉子,她一下认出来了。其中有武陵剑派的冯老五和禄布山寨上的四虎,那个断了手臂的浓眉环眼没有来,显然这禄布四虎是冲着自己来了。
司马英微微一笑:“以我司马英这点武功,怎敢与峨嵋、武当诸侠比试?既然各位来了,我也只好献丑了。不知各位只是比试武功,还是有其他用意?”
冯老五一下从后面跳了出来:“什么用意不用意的?我们今夜来就是要拔掉你们这个什么百妖堂的。少罗嗦,放招来吧!”
司马英笑问:“那么说,我们之间是生死搏斗了?”
通天猴点点头:“不错。你们是自行了断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小魔女大怒,“唰”地一下,将自己的软形宝剑拔了出来:“你这个老鬼,有多大本事叫我们自断?”
通天猴正想答话,蓦然看见冯老五像是饮醉了酒似的东歪西倒,心中一怔,问冯老五:“你怎样了?”欲知冯老五到底怎样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