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山野侠踪
上回说到通天猴问冯老五怎样,只见冯老五舌头也硬了:“我,我,我……”话没说完,便翻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接着,通天猴又看见自己所带来的人。一个个都东歪西倒地翻倒了。通天猴大惊.“你,你,你们使的什么妖术?”司马英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们的百草堂是轻易让人闯进来的么?”
通天猴蓦然出手,一掌向司马英拍去。司马英身形一闪,喝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下来。”
通天猴便身不由主,脚步踉跄,感到自己头也胀了,视力模糊,“哗啦”一声,撞倒了一盆香兰,象醉汉似地滚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原来司马英叫人搬来的八盆香兰,能散发出芬芳浓郁的香气,令人闻后不久,便象饮醉了酒似的昏迷不醒。这是百草堂湖栽培出来的香兰。司马英、盈盈和小魔女等人都是先服了能化解这种醉人香气的药丸,故此不被醉倒。其实小魔女即使不服药丸,也不会迷倒的。但司马英不知道小魔女身体能抗百毒,还是叫她服了一颗。
通天猴给冷水喷醒过来,一看,自己已给人捆绑了手脚。他想运气挣断绳索,可哪里能做到,便知道自己的要穴已给封住了。再看着冯老五等人,也是同样的情形。不由长叹一声:“想不到我通天猴纵横江湖半世,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司马英冷冷地问:“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你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通天猴傲然地说:“要砍要杀随便,不必多问。”
“你不服?”
“靠妖术迷人,我就是死也不服。有本事,我们在武功上见个高低。”
小魔女倒也敬重通天猴有这样一股英雄气概,说:“英姨,放了他,就让我与他比试比试,叫他死而无怨。”
通天猴说:“要是你在武功上能赢了我,不用你们动手,我自行了断。”
小魔女问:“你这话不后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通天猴一向自视甚高,认为除了甘氏一家外,江湖上极少有人能赢得了自己。在他眼里,根本瞧不起小魔女和司马英。
小魔女手起一剑,顿时割断了通天猴手脚上的绳索,解了他的穴位。通天猴没想到小魔女真愿与自己比试武功,心想:这碧云小女妖合当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尽管小魔女一身男装,他目光敏锐,一下便看出了小魔女是女扮男装,也认出了她就是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小姐。何况他事先已得到消息,说白魔主的女儿女扮男装,只身出来寻找韦氏女侠。他这次就是奉了甘氏三煞之命,以峨嵋派人出现,欲干掉小魔女,挑起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大动干戈,互相仇杀不已的。他看了看小魔女,又着了看司马英,说:“我不愿武林人士骂我以大压小,以长辈欺晚辈,你们两人联手齐上好了。”
小魔女一声冷笑:“对付你这么一个老鬼,还用得我英姨动手的?单我一个,就已绰绰有余了,快亮出你的兵器吧。”
通天猴哈哈一笑:“我一生与人交锋,从来不用兵器,一双肉掌就够了。”
“好:你出招吧。”
通天猴摇摇头:“我不愿占你这个便宜,还是你发招吧。”
小魔女再不答话,一招西门剑的招式发出,顿时剑光荡漾,剑气森森。通天猴不由一怔,暗想。这小魔女剑招不凡,不可小看她了。于是便施展自己平生的武功,一双“闪电掌”凌厉发出,掌风逼人。
小魔女这时的西门剑术,已达到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高峰,三招使出,已将通天猴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令他手忙脚乱,心中大骇,连司马英也看得惊愕不已:原来这丫头剑术已到了如此高超的境地,看来她与我交手时,根本就没抖出她一成的武功。
小魔女一招“金针渡危”使出,娇喝一声:“给我躺下!”只听得通天猴一声惨叫,一条手臂带血飞起,跟着小魔女的剑尖已逼到他的胸口,问:“老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通天猴断了一条手臂,面如死灰,狂吼一声,举起另一只手臂,朝自己头顶上的百会穴一拍,顿时自行了断了。
小魔女本意只想逼通天猴认输,便可饶他一命,却想不到他性子竟是这样刚烈,一时也感到内疚,收了剑,用眼睛睨视冯老五和禄布山四虎等人一眼。
冯老五等人见小魔女四招之中,便杀败了甘氏三煞家中的一位拔尖高手,一个个已吓得面如土色,现在又见小魔女睨视自已,更是心惊胆颤,大叫饶命。
司马英问:“你们为什么来闯百草堂?”
冯老五和其中两条汉子望了一眼,说:“这是禄布四虎央我们来的,求司马堂主饶命,我们再也不敢来了。”
司马英逼视禄布四虎问:“是你们请他们来的?”
禄布四虎心中大怒,心想:这本是你们飞信叫我们五兄弟合伙来干掉小魔女的,现在失手了,却往我们身上推得一干二净,这够义气吗?他们想将事情真相抖出来。但转而一想,这事要叫甘氏三煞知道了,自己五兄弟将死得更惨,只好吞了这口冤气,说:“我们该死。”
司马英问:“我跟诸位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与我们过不去?”
冯老五说:“他们要为他们的兄长报仇。”
司马英问禄布四虎:“我们与你们的兄长结下什么仇了?”
小魔女说:“英姨,别问他们了,是我伤了他们的兄长。”
司马英奇怪地问:“你怎么伤了他们的兄长?”
小魔女将事情经过一说,司马英听了点点头,问禄布四虎:“现在你们想怎样了结此事?”
禄布四虎说:“要是堂主饶了我们,以往之事,一笔勾销,今后再也不敢来寻仇生事了。”
司马英说:“好!我放了你们,就算你们今后来寻化生事,我们也不怕。别说你们只来这么几个人,就是再多的人来,我们也会令你们—一束手就擒的。”
盈盈说:“你们可知道,我们堂主只是略施小计,就叫你们—一中毒就擒了,要是我们堂主再用其他毒物,你们便没这般的好运气了。不是七孔流血而死,便是肉料骨朽,让你们知道我们司毒帮人的历害。”
冯老五等人听了更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们的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中毒的。司马英说:“盈盈,别多说了,松开绳索,放他们走。”
盈盈给他们解了穴位,松了绳索。他们正想告罪而去时,小魔女突然指着冯老五:“你这瘦猴给我留下来!”
冯老五大惊失色:“你,你,你……”
小魔女扬了扬眉问:“董子宁是不是你杀害了的?”
“我怎敢杀害董少侠?”
小魔女一声冷笑:“你这无耻小人,三年前,在衡山脚下,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还不是将董子宁杀害了?”
冯老五一怔:“你,你是——”
“我就是你付所称的碧云小女妖,现在你认出来了吧?”
冯老五几乎不敢相信:“你,你就是白小姐?”
原来冯老五接受这次行动时,只知道要干掉碧云峰一位重要人物,根本没想到是小魔女,更不知道眼前的富家公子就是小魔女。
小魔女追问他:“说!董子宁是不是你杀害的?”
“董子宁有一套神奇的步法,就是我师父也伤害不了他,我有本事能伤害他么?”
小魔女一想也是。马家庄比武之事,小魔女已听姑姑说过了,但一想到董子宁服了化功丹,武功全废,便不放心地问:“你以后再没见过董子宁么?”
冯老五不敢将自己要杀害董子宁时,董子宁却叫一位脏和尚救了的事情说出来,便一口否认:“我没有看见过董子宁,要是我见过了,绝不敢欺骗白小姐。”
小魔女“哼”了一声:“要是你见到了,董子宁还有命么?别人可以不留记认地走,你却不行!”说时,小魔女倏然出剑,割下了他一只耳朵,“滚吧!”
小魔女这一电闪似的剑招,冯老五连闪避也不及,便给割下了一只耳朵。再想到若然这小魔女剑锋略偏一些,自己还有命么?心下更是骇然,一听到小魔女叫自己滚,如逢大赦,哪里还敢说话?便抱起通天猴的尸体,与禄布四虎等人仓惶而去。
他们一离开,司马英对小魔女说:“燕燕,这一下,你可惹下祸了,可知树大招风呀!”
“英姨,我怎么会树大招风了?”
“你亮出了这一手的好剑法,四招之下,逼死了峨嵋派的一位高手(司马英还不知通天猴是甘氏三煞的人,不然,就会更担心了),又伤了玄武派的一位门人,他们这两大派不会找你寻仇生事?”
小魔女不屑地说:“我才不将峨嵋、玄武的人放在心上哩。要是他们惹了我,我将他们全挑了。”
“燕燕,你武功再好,也不可大意。我看,你不如回云南,别去江湖走动……”
“英姨,你说过的话怎么不算数哪!”
“我怎么不算数?我是为你担心。”
“英姨,你放心,今后我少去招惹是非就是。”
“燕燕,你一定要去寻找你的韦妈妈,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恐怕要改扮一下,再不能穿这一套公子哥儿的衣服了。”
“这为什么?”
“因为你这公子少爷的打扮,再也瞒不了别人,首先禄布四虎和玄武派的瘦猴就知道。”
“英姨,那我扮什么好?要不,我就干脆回复我的女装?”
“一个单身女子闯江湖,更是惹人注目。燕燕,你一定要去,不如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文弱书生,衣服穿得朴素一些。”
“好,我依英姨的话,就扮成文弱书生模样好了。”
第二天,小魔女果然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文弱书生模样。告辞了司马英和盈盈,跨上乌雕马,往黔桂方向而去。临行前,她想先去南华寺找三不医徐神仙,打听董子宁下落,然后再在湘桂山区一带寻访,因为董子宁是在这一带失踪的。
一天,小魔女由于赶路,错过了住宿,眼见夕阳西落,归鸦阵阵。一眼望去,不见半点炊烟飘起,四周尽是重岭叠嶂。小魔女穿过一片树林,蓦然见一角红墙,不由大喜,心想:原来这树林里还藏着一间庙宇。她走近一看,却是一间寺庙,寺门上写着“慈恩寺”三个大字,寺门半掩。小魔女跳下马来,推门进去,问:“有人吗?”却无人应。小魔女心想:难道是间空寺么?小魔女哪里知道,这一寺的和尚,全叫锦衣卫那两名高手一夜杀光了,以后再也无人敢来居住。
小魔女问了几声,见没人应,暗想:果然是间无人的寺庙,这样更好。她巡视了一遍,这座慈恩寺不大,一共两进,后院杂草丛生,什么十八罗汉、四大金刚、如来佛像,一个个东歪西倒,荒败得不成样子。小魔女放了马去吃草,自己选了一间厢房住下,胡乱吃了一些干粮。入夜,小魔女正想和衣而睡,蓦然听到外面有人行走的脚步声,小魔女一下跳起来。提了马鞭,喝问:“谁!?”
只听到“咕咚”一声,有人翻倒了。小魔女一下开门出去,在月光下一看,不由愕异起来。
原来那翻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罗平州边镇上给小魔女测过字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徐半仙口吃地问:“你,你,你是,是人,还,还,还是,是,是鬼?”
小魔女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心里好笑,暗想:“亏他还自称半仙,好,让我来捉弄他一番。”于是忍住笑说:“我是个鬼。”
徐半仙睁大了眼睛问:“你,你,你是,是,是鬼?可、可、可这间,间,间寺,寺里死,死,死的都,都,都是和,和,和尚。”
小魔女还是忍着笑说:“我生前是和尚,死后便还了俗!”
“你,你,你不,不,不是鬼……”
“我不是鬼是什么了!”
“你,你是,是,是天,天,天上,上,上的神,神,神仙!”
小魔女这下忍俊不禁,“卟嗤”一下笑出声来:“别胡说八道了,你看看我是哪一个?”
徐半仙坐在地上打量了小魔女好半天,才疑疑惑惑地说:“我,我们好,好,好象见,见过面,面呵!”
“你不是号称半仙的么?怎么竟算不出我来了!”
“哎,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曾经给过我一锭银子的少爷。”
“先生,你怎么也来到这里?”
“少爷,别说了!”徐半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一离开,我怕禄布那五大寨主找朋烦,便也离了罗平州,四处给人算命看相谋生。少爷,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荒山野寺中了刚才我几乎给你吓死了!”
小魔女一笑问:“你怎么也怕鬼的?”
“你骤然喝问,又黑咕隆冬地跳出来,别说是人,就算是鬼怪也会被你吓煞的呵!”
“你也是来这里住宿的?”
“我在这里住了三夜了!”
“吓?这地方你已住了三夜?先生,这附近一带投有人家,你怎样谋生?”
“谁说没有?这山坳的那边,就是一个小市镇,鄙人为了节省几个钱,白天去那里算命,晚上便来这里住宿。少爷怎不到镇子上投宿?”
小魔女只好承认自己不知有那么一个小市镇。徐半仙说:“原来这样。少爷,你吃过了没有?鄙人房间里还有酒,也从镇上带了一些卤味,少爷要是不嫌弃,我们一块享用如何?”
“先生在哪里住?”
“就在后院的一个僧房中。”
小魔女想:原来他住在后院,我倒没进去看看。便说:“多谢先生,我已吃过,不打扰了。”
“别是少爷瞧不起鄙人吧?”
“先生言重了,我的确已吃过。”
徐半仙略感失望:“是了,鄙人缺乏自知之明,又怎配与少爷相交?”
小魔女想不到他的邀请,竟是出于一片真诚,又想到他是因自己而离开小镇的,便说:“先生既然邀请,我亦恭敬不如从命。先生,请。”
徐半仙大喜,领了小魔女,来到后院僧房,点亮油灯,请小魔女入坐。小魔女环视室内一眼,这僧房倒清静幽雅,外面处处积尘寸许,而这僧房却是窗明几净。
徐半仙在灯光下看了小魔女一眼,问:“少爷怎么却是秀才打扮了?”
小魔女一笑:“我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嘛!”
“是吗?那鄙人失敬了!”徐半仙又仔细地看了小魔女一下,面露忧虑之色,说:“少爷,鄙人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要说,请少爷幸勿见怪。”
“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鄙人看少爷气色不佳,印堂带黑,恐怕今夜里会有大祸降临。”
小魔女一惊:“我今夜会有大祸降临?”
“少爷亦不必多虑,想少爷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的。”
小魔女暗想,莫不是这先生刚才给我吓了,现在故意来吓我么?要是这样,你就看错人了!便一笑说:“总不会是这寺里的鬼怪作祟吧?”
“少爷千万不可大意,我徐半仙看相从来没有错过的。”
“哦!?要是先生看花了眼呢?”
“那请少爷割去鄙人的舌头好了。”
小魔女见他说得那么认真,又想起他测字那么灵验,于是半信半疑,问:“我怎么会有大祸呢?”
徐半仙叹了一声:“皆因少爷命犯小人,一生应多担风险。”
“先生,你看我能不能躲过今夜这场大祸?”
徐半仙又凝视小魔女一会,微微点了一下头说:“少爷左眼眉有一颗黑痣,这是俗语说的‘草中藏珠' ,是吉祥之兆。少爷虽然印掌带黑,却是吉星高照,暗中又有神灵相助,虽有惊恐,却无性命之忧。”
“真的吗?”
“虽然这样,少爷今夜里还应多提防才是,切切不可大意。”
小魔女饮了一杯酒,吃了一些东西,便告辞出来。她一边向前院厢房走去,一边暗想:我今夜里会有什么大祸了?难道这荒山野寺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么?
来到住房门口,她正想推门进去,蓦然听到身后一阵风响,她情知不好,急忙往旁边闪开。只见刀光一闪,碰在房门上,接着有人“呵呀”一声。她倏地拔出宝剑,扭头一看,只见一条蒙面大汉,翻倒在石阶下,想是已经死去。小魔女看了尸体一眼,原来他脑后的天柱穴中了一枚暗器。小魔女十分惊讶,显然这蒙面汉子在暗中袭击自己时,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在暗中救了自己。她凝神四下观察,蓦然之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骤然落在小魔女面前,单凭这一份轻功,已叫小魔女吃了一惊。这种上乘轻功着实了得,难道他便是暗中救了自己的人?便问:“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地说:“武当剑派。碧云小女妖,你连伤我武当剑派两大好手,今夜是你的死期到了。”
小魔女朝那人望去。只见那人二十六七岁。长得倒也英俊,修长的身材,一双目光,炯炯有神,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由问道:“未知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一声冷笑:“在你临死之前,我再告诉你好了。”说时,一剑挥来,剑气纵横,剑尖点点。他这一招中,竟含了三种剑式。小魔女一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去年带了一伙人到自己家中偷袭的人吗?幸而自己当时出手快,不然,自己 母亲便会败在他的剑下。这个手下败将,今夜竟然向自己寻仇来了。小魔女施展轻功,如夜鸟掠空,避开了他的来剑,一声冷笑:“原来是你!让你再一次知道我的厉害好了!”
来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琪。在甘氏三煞中,他独得甘家剑术的精髓。以剑术的精湛令黑道人物闻风丧胆。只是去年,他趁碧云峰人内讧,想一举而干掉罗刹女翠女侠,不料竟败在蒙面小魔女的剑下,这是他的第一次失手。事后,他心中恨恨不已,发誓一定要报这个其耻大辱。他多方打听那蒙面剑侠的踪迹,谁知毫无踪影可寻。现在听小魔女这样一说,不由一怔,一边出招一边问:“你认识我?”
小魔女说:“好一个名门正派的武当剑侠,为什么这般不光明磊落,两度向人偷袭?”
甘琪一听,原来小魔女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便略略放心,冷笑一下:“对你们碧云妖人,何需讲什么光明磊落?看剑!”跟着一招发出,招式倏变,凌厉辛辣,刁钻异常。小魔女一怔:这不是峨嵋剑派的招式么?待闪开时,甘琪剑尖又飘然疾到。小魔女又是惊讶:这是少林寺达摩剑的“一苇渡江”,显然对手绝不会是武当剑派的人。
原来甘氏的剑术,是集各名门派剑术中的种种绝招而合成,所以出招往往出人意外,令人防不胜防。但小魔女这时的西门剑术,已达到心剑合一的最高境地。她并不出手还招,而是以巧妙的轻功连连闪避。她要弄清对手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物,所以不论甘琪出手如何的诡异刁钻,狠辣速变,小魔女只一味的闪避,但绝不还手,而甘琪也伤不了她。甘琪十分忿怒,喝问:“你这样一味闪避,是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出招来。”
小魔女说:“我要出招还不容易?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到你临死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那我出招了!”小魔女竟不闪避甘琪的来剑,随手一招发出,顿时青光闪忽,剑尖飘然骤至,其速无以伦比,简直匪夷所思。后发先至,这正是西门剑中的精湛神奇招式之一。甘琪心头凛然,慌忙收剑护体。只听到“嘶”的一声,甘琪的衣袖已给小魔女的宝剑削去了一幅,幸而他闪避得快,不然手臂也给削去。他刚闪开,小魔女第二剑已到,吓得甘琪向后跃开,惊问:“你,你是那夜的蒙面人?”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甘琪见又一次败在小魔女的剑下,不禁怒火填胸,他把心一横,将牙一咬:“好!我今夜跟你拼了。”他竟也不回避小魔女的招式,决心同归于尽,一把利剑,撒风泼雨似地发出。
小魔女一声冷笑:“你想得倒美,今夜里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她剑随心意,挥洒自如,刹时间,甘琪身上已血迹斑斑,中了小魔女的七八剑。小魔女本来是想弄清甘琪的本来面目,并不想致甘琪于死地,便厉声问:“你到底是何人?说不说?不说,莫怪我手下无情!”
甘琪见同归于尽的拼死打法毫无作用,心里又惊又恐,但还是死撑着说:“你也尝到武当派的厉害了吧。”
“胡说!武当派哪有你这种七拼八凑的招式?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甘琪这时求死不得,欲逃不能,他不愿败坏了甘氏三煞的名声,想回剑自刎,小魔女剑尖如疾风骤至,一下刺中了他手腕的太渊穴,他手中的剑“当”的一声落了地。小魔女冷笑一声:“想死吗?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恐怕想死也没这么容易。”
正在这时,蓦然从瓦面上跃下六七条汉子。其中一人对甘琪说:“二爷,让小的们来对付她好了。”一时之间,剑光交错飞舞。甘琪面带愧色,退到一边。
小魔女哪里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抖出了西门剑中鬼神莫测的惊人绝招,进如天马行空,闪若鲛龙潜底,剑光如雪纷飞,寒气蚀骨。瞬息之间,小魔女人与剑如一团白雪滚进了众人中间。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这六七条汉子不是身带剑伤,便是手中利剑给削飞了。几条汉子一看不好,便一齐跃出圈子,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放箭!”
话刚出口,四周墙头瓦面上突然几声惨叫,接着似木头般地滚下几个人来,弓箭洒满一地。不用说,这些人是埋伏在四周高处,准备乱箭射杀小魔女的。不知怎地,他们一个个竟象中了魔似地摔了下来。这一突然事变,不但甘琪愕然不解,连小魔女也惊奇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上一次通天猴失手后,甘氏三煞一听说小魔女在四招内便伤了通天猴,异常震惊。通天猴的闪电掌,不知击败了多少有名气的英雄好汉,就连岭南双剑也不可能四招内伤得了通天猴的。因此,这个小魔女能在四招便伤了他。剑术自然是非常的惊人了。甘琪自恃剑术高强,当然不信,认为去的人为掩盖自己的无能,有意夸大小魔女的剑术。他唰地站起:“让我去会会这小女妖。”
行为阴险狡诈的甘骏说:“二哥,我看用别的方法干掉这小女妖好了,何必当面与她论高低?”
“又何必偷偷摸摸,难道真的怕了她不成?这样干掉小女妖,甘氏三煞还有何面目见人?”
向来自命不凡的甘琪不听甘骏的话,一意孤行,只带了一个心腹同行。他一走,甘骏说:“二哥这一去,胜了故然是好,倘若失了手。我们甘氏三煞更没面目见人。能伤得老猴的,绝非泛泛之辈。”
甘骥问:“三弟,依你看该怎么办?”
“多派些人手去,若二哥胜不了,就用乱箭射杀小女妖。但是,这事可不能让二哥知道,他为人太自负了。”
甘骥点点头,便暗暗派了人手跟踪而至。所以当这些人一个个从墙头、瓦面上滚下来时,甘琪一时亦愕然不明。那六七条汉子一见,更是大惊失色。其中一条汉子看上一眼滚到他身边的人的伤处,脱口惊喊:“不好,一枝梅来了!”众人一听,脸如土灰,两汉子挟起甘琪便逃。刹时之间,这伙人便逃得无踪无影,丢下了地下的几条尸首。
小魔女也愕住了。当她想去追赶甘琪时,又听到徐半仙在后院里大喊救命。小魔女正想去后院看看。只见徐半仙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从里面跑出来,一下钻到神台下面去了。小魔女警觉地提剑准备厮杀,可并没有人追杀出来,听听,四周也没有什么响动。再看看徐半仙,他躲在神台下面,全身筛糠般地抖个不住,两手抱着头。连看也不敢向外面看。小魔女感到好笑,用剑把敲敲神台。笑着叫道:
“出来吧。”
徐半仙一连声地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魔女忍住笑说:“先生,是我,你出来吧,没人再来伤害你了。”
“他,他,他们,走,走了?”
“都走了!”
徐半仙透了口大气,从神台下爬出来。“刚才真险,我差点便没命了。”
“先生,出什么事啦?”
“嗨!别说了,我听到这里一片刀剑之声。便知道你大祸来了,想出来看看。谁知一晃眼。见两个大汉恶狠狠地从窗口跳进了我的房间,吓得我连忙往床底躲藏。不想他们还是发现了我,把我拖了出来,我趁他们不提防,出其不意跑了出来……”
小魔女问:“那两个人呢?”
“咦!你不是说他们走了么?”
小魔女不再问他,提剑往后院走去。只见一条断臂横在僧房门口,看样子是给人用内力震断的。小魔女又是惊讶,是哪一位高手救了这算命先生?她又到前院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更是骇然。一个个尸首脑后的天柱穴上,中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支烧剩了的香枝。这位高人内力之强,认穴之难,举手之间,便能杀人。令人骇然、这位高手会是谁?她猛然想起贼人中曾有人惊喊“一枝梅来了”,看来是一枝梅暗中救了这算命先生,也救了自己。她再看看徐半仙,见他呆若木鸡。立在神台前,也正望着自己,便问:“先生,是谁救了你?”
徐半仙愕然:“是谁救了我?少爷,不是你救了我么?”
小魔女心想:多半是这算命来生吓呆了,连一枝梅出手救了他也不知道。便问:“你知不知道一枝梅?”
“一枝梅?什么一枝梅?”
“噢!你在江湖上行走,没听说一枝梅这个人么?”
“哦!少爷是说那个无恶不作的一枝梅么?今夜是他带人来害你?”
“什么无恶不作,你少胡说八道。”
“不是么?人们都是这样说呵!连官家也在捉拿他。”
“那都是些善恶不分的糊涂虫,要不是一枝梅,你今夜便没命了。”
徐半仙愕然:“是他救了我?”
“他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
“少爷吉人天相,暗中自有神灵相助,看来这一枝梅是神灵打发他来救你了。”
小魔女微笑:“这么说,你看相看得很准了。”
“鄙人不敢这么说。”
“你再看看,我今夜里还有没有大祸?”
“少爷贵人,逢凶化吉,恭喜。不过,大祸虽已过,少爷命犯小人,今后仍少不了会有凶险,切切不可大意。”
小魔女心里暗自私忖,这徐半仙看相、测字都十分灵验,他说那浑人已不在人间。想这几年来那浑人音讯全无,自己只是一味不愿相信不利于那浑人的话。这徐半仙的话可是有根有据的。看来,那浑人是真的不在人间了。我这次去找那徐神仙又有何用?想到这里,她心内一阵黯然,微微长叹一声,说:“先生,夜了,你早点歇吧!”
“少爷,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对我说说,我或许能为你推算推算。”
“多谢先生,那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推算呢?”
“死了!?什么人死了?”
“先生那天在茶肆中测字,不是说他不在人世么?”
“少爷是说鄙人测的那个‘宁’字么?”
“就是那个‘宁’字。”
徐半仙向小魔女一揖说:“这是鄙人的过失,请少爷宽怒。”
小魔女愕然:“先生,你有什么过失?”
“事后鄙人又仔细推敲了一下这个‘宁’字,似乎这人仍活在世间。”
小魔女又惊又喜,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问:“真的!?他仍活在世上?”
小魔女这种急切关注的神色,感动了徐半仙,他心有内疚地说:“这都是鄙人的一时疏忽。”
小魔女哪有心思去听他的道歉,急切地问:“先生怎么知道他没有死?仍活在世上?”
“少爷,原来这个‘宁’。字有两种写法,宝盖头下一个“心’字和‘用’字,也是‘宁’,宝盖头下一个“心’字和‘皿’‘丁’字,也是' 宁’字。要是依前一个'甯'字来推测,去了‘怜丁’的‘丁’字,就说明他没有死,仍活在世上。”
小魔女大喜:“先生,能不能推算出他现在何处?”
徐半仙沉吟了一会,说:“若依‘甯'字来测,心在宝盖头的罩盖下,多半他给困在某处深渊大峪中,一时不能出来。”
“好!那我就走遍深渊大峪,将他救出来。”
徐半仙一怔:“少爷要走遍各处的深渊大峪么?”
“唔,只要他仍活在世上,我就要去找他。”
“少爷,我想他知道少爷的一片真情,不用去找,他也会来见少爷的。”
“先生,这个你就不知了。他武功全废,手无缚鸡之力,比先生还不如。我要是不去寻找,他怎能走出那深渊大峪?”
徐半仙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得到这样的效果,他似乎仍想再劝说小魔女别去寻找。而小魔女在身上掏出了二片金叶子递给他说:“先生,这是你的卦金,请别嫌少。”
徐半仙慌忙摇手说:“少爷,请千万别这样。再说,少爷以前给我的那锭银子,已够多的了,我怎敢再收?”
“先生瞧不起我么?”
徐半仙慌忙一揖:“少爷言重了!”
“那请先生收下来吧。”
徐半仙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鄙人只好厚颜收下。少爷今后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鄙人将万死不辞。”
“先生别客气。”小魔女微微一笑,又说:“先生,我将丑话说在前,要是以后发现先生欺骗了我,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徐半仙一怔,忙说:“鄙人怎敢欺骗少爷的?”
“那好!先生请回房歇息吧。”
小魔女拖走了厢房门口的那具尸体,胡乱埋了,然后回房休息。她哪里能入睡,一时想到了韦妈妈,一时又惦挂董子宁在那深渊大峪中不知怎样过日子,一时又想到今夜里来的这伙贼人。一想到这伙自称武当剑派的贼,小魔女心里暗暗纳闷:我女扮男装地出来,先是阔公子,后是穷书生,怎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难道我面目有什么特征,叫他们一下就看了出来?那个身材修长,面目颇为英俊,使剑不凡的贼人,为什么三番四次来找我寻仇生事?我一家跟他有什么仇怨了?莫不是我父母曾经伤害过他,故此暗中跟踪自己?算命先生说我命犯小人,看来我今后的一切行踪,应多加小心才是。正要睡去,小魔女又想到那个无踪无影的怪人一枝梅,心里又是疑惑不解:我与这一枝梅素不相识。为什么他在暗中出手救我?想着,想着,小魔女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她醒来时,外面天色大白,东边山头,红霞一片,太阳快出来了。
小魔女一眼触到窗台上有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心感奇异,一跃下床,暗想:这包子是那徐半仙送来的么?难道他天没亮就摸到山坳那小镇上将包子买了回来?她叫了两声先生,见没人应,心想:这徐半仙去哪里了?莫不是他买了包子回来,又睡着了?于是,小魔女便到后院的僧房看看。只见人去房空,哪里还有徐半仙的踪影?小魔女心想:这先生脚步好轻,居然没惊动自己。小魔女哪边略略梳洗,便转回寺内。她为了谨慎起见,用银针试试包子有没有毒。见银针没起变化,才放心吃了。其实,她这一举动是多余的,她一时没想起自己曾服过黑珠壁虎汁后,已是百毒不侵了,就算包子放了毒药,也毒不了她。
小魔女吃饱后,将剩下来的几个包子装入革囊里,准备留在路上吃。便跳上乌雕马,离开慈恩寺。她为了找寻董子宁,便不再打算去南华寺问那三不医徐神仙,而是取道直往永州府。因为董子宁就是在永州府祁阳县一带失踪的。她沿着南盘江北岸的崇山峻岭往东而走,越过了北盘江,来到一处叫桑郎的小镇,刚进镇口,一位店小二模样的汉子打量了她一下,恭敬地说:“少爷是不是姓白的?”
小魔女愕异:“你怎么知道我姓白?”
店小二喜出望外说:“果然你就是白少爷,小人没看错,请白少爷到敝店住宿。”
小魔女心想:原来他在这里拉生意,这店小二好精明,便问:“你店叫什么店?”
“悦来客栈,这镇子里,除了小人这门店外,再无其他客栈了。”
小魔女又是奇怪,问:“只有你的客栈,你又何必来这镇口拉生意?难道还怕别人抢了你的生意么?”
“不!这是少爷一位朋友,叮嘱小人来这里等候少爷的。”
小魔女更加奇怪了:“我的朋友?”
“是呵!少爷的酒菜、房钱和马料费,他都全付了,他还打赏了小人一两银子,要小人好好地侍候少爷。少爷,小人给你牵马了。”
小魔女心想:我哪来的什么朋友了?别是这店小二弄错了人吧?不管他,横竖我要找地方投宿,跟随他去好了。要弄错,也不在我,是他找上门的。到时大不了如数付钱罢了。小魔女跟随店小二来到悦来客栈,一看,果然给自己安顿的是一间上好的房间。小魔女看了看,问店小二说:“我的那个朋友呢?”
“他走了。”
“什么!?他走了?”
“是呵!他留下银子,吩咐小人几句,便走了。”
“他姓什么?没留下字条?”
店小二摇摇头:“他什么也没留下。少爷你朋友姓什么你还不知?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小魔女不答,又问:“店小二,你会不会把我认错了?”
“少爷的朋友将少爷的面貌、穿着和所骑的马匹颜色,都—一告诉了小人,小人怎么会认错的?少爷,你没别的吩咐,小人这就给你端酒菜来,好吗?”
“好吧,店小二,要是你认错了人,可别怪我。”
店小二一笑:“小人绝不会认错人的。”
酒菜端来,却是十分的丰富,有鸡、有鱼,有名贵的小菜,更难得的,还有云南的火腿,都是小魔女喜欢吃的。小魔女更惊奇了,显然这店小二并没有认错自己,我这位朋友是谁呢?莫不是我姑姑故意给我开玩笑?因为知道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的人不多,除了自己的父母、韦妈妈和姑姑外,连司马英姨都没留心自己喜欢吃什么。不管它,吃饱了再说。
可是一连十多天,小魔女每到一处市镇上投宿,都碰到同样的情况,总有一个店小二在镇口接了自己,端上来的酒菜千变万化,总有一两碟是自己喜爱吃的,她不能不惊讶了。姑姑总不能这样老开玩笑的,不是姑姑,难道是韦妈妈?不对,韦妈妈见了自己,还不来相见吗?小魔女猛然想到一个人来,莫不是独孤令大叔奉了爸爸妈妈之命,暗中在跟随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在捣的鬼?一天,她来到了黔桂交界的从江大镇.当店小二端来饭菜时,小魔女实在忍不住了,问:“你慢点走,我那位朋友是谁?”
店小二堆着笑脸说:“少爷,你那位好朋友叮嘱小人千万别说出他来。”
“他是男是女你也不能说吗?”
“少爷的朋友,当然是男的。”
小魔女点点头,心想,看来一定是令叔无疑,又问:“他有多大年纪?”
店小二笑笑说:“请少爷见谅,小人受了他的吩咐不能乱说话,要是说了出去,他会回来找小人算帐的。”
小魔女“嗖”的一声,拔出了宝剑,扬扬眉:“你说不说?”
店小二大惊:“少,少爷,这,这,这不,不,不关小,小,小人之事。”
“他会要你的命,难道我不会要你的命吗?说,他有多大年纪?”
“这,这,这……”
小魔女将一锭十两银子丢在桌上说:“你说了,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他,他,他有三十岁上下。”
小魔女一怔,这又不对了!令叔起码有五十多岁,怎会是三十岁上下呢?侧头问:“你说的当真?”
“小人怎敢欺骗少爷?”
“他长相怎样?”
“他,他面黄,留着少许胡须。”
小魔女一听,这更不对了。独孤令大叔长得象钟馗一样,面黑,满腮针刺似的虬须,怎么会是留着少许胡须的黄面汉子?小魔女除了认识碧云峰的人外,根本没同任何男子交过朋友,又从哪里钻出这么个朋友来?
店小二在旁战战兢兢地问:“少爷,没,没,没话问,问,问小人了吧?”
“唔,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吧。”
“多,多,多谢,谢,少爷,小,小,小人求,求,求少爷千,千,千万别说,说,说出小人曾,曾,曾告诉,诉,诉了少爷。”
小魔女一笑:“我不说出你就是了。”
店小二大喜过望:“多谢少爷厚赏!”这十两银子,已够他一家半年之用了。他收下银子,慌忙退了下去。
店小二走后,小魔女对着一桌丰盛的酒莱怔怔思索了半晌,始终想不出在自己认识的人之中,有这么一个三十多岁黄面胡子的人来。她暗暗惊讶这个人怎么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连自己要投宿的地方,都事先—一安排好了,难道他在暗地里跟踪着自己么?要是这样,这人的轻功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形同幻影,居然叫自己半点也发觉不到。不行,我一定要弄清这个人是难,问问他这样做是何居心。小魔女想罢,便胡乱吃了一些饭菜,叫店小二进房来收拾碗筷,坐了一会,打算熄灯上床睡,蓦然听到瓦面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小魔女一怔,暗想:这是那一条线上的人?他是偶然路过这里?还是想干什么?小魔女连忙吹熄了灯火,隐身在窗口边,凝神静气地倾听瓦面上的动静。窗外,月明星稀。山镇上的人,睡得格外的早,虽然才入夜不久,处处已是灯火稀落了。突然间,小魔女听到瓦面上有人“呵呀”叫了一声,跟着便有一团黑影从瓦面上翻跌下来,接着又是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似疾鸟,朝西北方向奔去。小魔女好奇了,舒展轻功,从窗口跃出,看看从瓦面上翻落下来的是什么人。一看,竟然是慈恩寺曾与自己交过手的一位汉子,已给人点了穴道,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显然这个汉子今夜里是向自己寻仇来了。那么说,那一前一后向西北方向奔去的两个人中,有一位是自己的朋友,不然,他不会出手来救自己的。她问那汉子:“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
“一枝梅!”
小魔女一听“一枝梅”三个字,这正是自己想要见到的奇人。她再也不去问那个汉子了,急展轻功,朝西北方向走去。刚追出山镇郊外五里地左右,远远见山坡上,有两条人来,她一时分不清这两个人中哪一位是一枝梅,不知相助谁才好。不久,其中一人面如僵尸,用衣袖一拂,他的对手便如败絮般地腾空飞起,直掉到山坡下去。那人便收了手说:“我也不伤害你,你走吧,今后,我不容许你们再暗算白小姐。”
小魔女一听,感到惊讶,难道这僵尸便是一枝梅么?那暗算我的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暗算我?我与他有什么仇怨了?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小魔女纵身跃起,疾似飞鸟,直向山坡扑去,喝声:“不许走,给我站住。”那人惊愕地说:“你!?”
“对,就是我,我问你,为什么要来暗算我?我跟你有什么仇怨?”
那人突然从地上跃起,呼地一掌,朝小魔女拍来。小魔女一招“紫燕冲天”,身形轻灵敏捷,避开了那人的掌力,刚想出手,可是那人身形一闪,宛如鬼影,一下便消失在夜色苍茫的群峰中。小魔女正想追赶,山头上另一人说:“白小姐,别追,防贼人暗器。”说话未完,小魔似感到劲风扑面,急忙一闪,一支暗箭,从耳旁擦过。小魔女怒道:“好贼子!”朝暗器方向扑去,可是在茫茫的夜幕中,哪里有贼人的踪影?他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小魔女恨得直跺脚,转回山头,打算向一枝梅道谢。可是一看,一枝梅也早已走了,山头上哪里有他的踪影。小魔女心里有点失望。暗想:“一枝梅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见呢?难道他不屑与自己接近么?”
小魔女只得转回客栈,想找那倒地的汉子问个明白。谁知回来—看,那汉子竟然不见了。她心中更是感到懊悔。她怏怏地从窗口跃回自己的房间,点亮灯火,一下看见桌面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沿途小心,提防暗算”八个字,落款处画着一枝梅花。
小魔女想到一枝梅不屑与自己见面,心里恼怒,随手便把字条撕了,说道:“谁要你好心,我才不希罕。”她猛然想起,莫非一路暗暗跟踪自己的是这僵尸般的一枝梅?要是真的,这就奇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如此周到细心为自己安排食宿?想到这里,小魔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见到他时,竟没法拦住他。继而一想,又感到不对。店小二说那人是个三十多岁黄面留有少许胡须的人,而一枝梅面如僵尸,根本没有胡须。怎么会是他呢?莫不是这黄面汉子是一枝梅的同伴?要是这样.这黄面汉子轻功也是相当的惊人,不然,他根本无法追得上自己的乌雕马,好,我到另一处时当留神看看。
第二天,小魔女一早动身,沿着都柳江河东下。这时,小魔女已进入了湘桂边界的崇山峻岭,沿途向人打听,询问有没有人看见过董子宁,所问的人家,都说没见过这样一位郎中先生经过这里。入夜,小魔女来到一处叫“福禄”的小镇。刚纵马跨过都柳江,镇口便有一位店小二模样的人走下石阶打量着她。小魔女微笑问:“是不是一位三十岁黄面的人叫你来接我?”
店小二惊喜:“少爷是姓白的么?”
“我正是姓白的,现在我的朋友在哪里?”
“他留下银子,叮嘱小人好好招呼少爷,说有事先走了。”
“他是一个人还是同其他人一起来?”
“就他一个人来。”
小魔女略感失望,问:“你看清楚了,就是他一个人么?”
“小人怎敢说假话?少爷,你交结的这位朋友太好了,出手阔绰,一下就打赏了一两银子给小人。”_
小魔女一笑,心想:一枝梅和这黄面汉子真肯花钱哪!要是他们对自己有什么不良意图,那他们就打错主意了。她冷眼向四周扫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想了一下说:“店小二,我不打算在这镇子上住了。”
店小二一听,着急起来;“少爷,这不行呵!我们酒菜、房间都为少爷准备好了。”
“那你们自己受用吧,反正银子已经给了。”
“少爷,我们可是收下了你朋友的银两。你不住,我们……”
“银两,你们收下好了,我们不会向你追回的。”
“少爷,天已黑了,你还要去哪里?”
“追赶我那位朋友去。”
“少爷,你追不上他的。再说,这一带山里,虎狼经常出没,少爷夜里上路,危险异常,还是在小店住一晚再走的好。”
“我说不住就不住,你别罗嗦了。”
小魔女不入镇子,又纵马跨过都柳江,沿江边山道,直往荒野奔驰,心里想:我连夜赶路,看你们怎样跟踪我。她在月夜下纵马狂奔,一直跑到深夜,才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停下马来,把马栓好,自己纵上一棵大树,打算在树上睡到天明再赶路。刚睡了片刻,给马嘶声惊醒过来。一阵腥风骤起,小魔女心知有异,拨开浓密的树叶,在月光中往下一看,只见一头斑斓大虎,怒吼一声,从深草里扑了出来。一时地动山摇,腥风阵阵。她那匹乌雕马,刹时间给虎威镇慑住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小魔女大惊,正想拔剑下树救马。此时只见一团灰影似鬼魅般地在月下出现,一掌向猛虎拍去,猛虎狂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平空飞起,摔在地上,再也不动。那人又轻轻一闪,如轻烟般消失在山野中。小魔女看得惊奇异常,纵身下树,看看那头巨虎,只见这头巨虎浑身上下没一处伤痕,皮毛完好,只是不能动了。小魔女更是惊讶,这人用的是什么掌力。难道是封了这老虎的命脉,暂令老虎不能动弹?她俯身试试虎的气息,却是早已断气了。小魔女不禁骇然:这人好厉害的掌力,瞬息之间,一掌就击毙了一头三百多斤重的大虎,而且不露伤痕,不由异常钦佩,高声喊道:“何处高人,既然救了我的坐骑,何不现身相见?”连喊几声,山野之中,除了小魔女的回声外,却无人应。小魔女知道这高人不愿现形相见了,心内略感失望,也有点恼怒这高人的傲慢。她便想用激将法让这高人出来,冷笑一声:“你杀死一头畜牲有什么出奇?有本事你就出来和我较量一下。”
远处,传来那人幽幽绵长的声音:“在下这点微薄武功,怎敢与阁下精湛的剑术较量?”语气恳切,不含半点讥讽。
小魔女又是一怔,心想:这位高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剑法了?莫非他就是神出鬼没,武功高深莫测的一枝梅么?便问:“莫非你是一枝梅?”
“在下贱号,何足小姐挂齿?”
小魔女怔住了,暗想:果然是这奇人,自己连夜赶路。他还是暗暗跟踪上了。小魔女这时的心境异常地复杂,一方面感激他在暗中几次相救;一方面又气恼他装神弄鬼地不露形,便高声问:“你一路上暗暗跟踪我干什么?我不高兴你这样做。”
那人在远处微叹一声:“在下不过偶然与小姐同路罢了,既然小姐不高兴,在下今后远避就是。”
“喂!你不能出来与我相见吗?”
“在下这副丑相,怕惊了小姐。”
“我不怕,你出来。”
小魔女连喊数声,杳然不见回音,便知他已走了。心里又气恼起来,哼了一下说:“不见就不见,我才不稀罕。”小魔女看看地上的死虎,心想:这怪人用什么掌力击毙这头老虎呢?我倒要看看。于是,她用利剑破开了老虎的胸膛一看,更是瞠目结舌。老虎的五脏六腑,全部给掌力震得粉碎,这上乘掌力名为“七伤掌”,比自己父亲的“血印掌”不知高出了多少倍,如此惊世骇俗的掌力真把小魔女震慑住了,心想:这一枝梅要是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他要伤害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莫非真象他所说的“只不过偶然同路”?他出手相救自己,仅仅是出于侠义心肠而已?要是这样,我不应该用言语去伤害他了。小魔女想到他今后将远避自己,心中又有些怅然。她在树下略略休息片刻,眼见天色微亮,便上马赶路。
中午时分,小魔女来到了一处叫塘库的小镇上。这虽然是万山丛中的一个小镇,却是一处交通要道,北可上三江直入湖南的通道县;南可下丹州,直达柳州府;东可去龙胜而达桂林府;西通贵州的从江而到独山。因此商贾云集,南来北往的人不少,颇为热闹。小魔女策马经过一道石桥,进入市镇,在一间酒楼前下马,店小二见她是一位俊俏的秀才,略带惊讶,连忙招呼她到一处光亮的桌旁坐下,斟茶碗水,询问她要什么。小魔女说:“你把店里最好的菜式端来好了,不用多问。”说时,丢了一锭白银在桌面,“这够不够?”
店小二想不到这位衣着平常的书生出手竟是这么阔绰,眼也亮了,连忙说:“就是办一桌上等的酒席也够了,就怕公子吃不了。”
“你把店内上好的菜端两三盘来,有多的就打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多谢公子。”取了银子便转身欲走。
小魔女叫住他:“慢一点,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店小二忙问:“公子要打听什么人?”
“三年多前,有没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郎中经过这里?”
店小二搔搔头:“公子,我们这里的人来往不少,也有一些郎中,可是二十多岁的郎中,小人却从来没见过。”
小魔女的问话,顿时引起了邻桌一位小商人的注意,忙走过来问:“公子,你打听的郎中,是不是徐神仙的高徒?”
小魔女顿时目光闪亮:“对,你见过这位郎中了?”
“小人不但见过,亦多亏他救活了小人一命。要不是这位郎中,小人哪里能活到现在?”
小魔女大喜,她心中惦挂多年的人,终于有了下落。她一边挥手叫店小二端茶,一边叫那小商人坐下,问:“阿哥,你在哪里见过在位郎中的?”
“小人在祁东县。”
小魔女愕然:“祁东县?”
“公子,小人原是湖广祁东县人,不过行商经过这里。”
“原来这样,你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
“小人一家,也在思念这位恩人,可惜他医好小人的病后,便下永州府了,从此,小人再没见过这位恩人了。”
小魔女不禁又失望起来:“阿哥,你是否知道他当时要去哪里?”
“小人一家想留他在家多住些日子,他说要去云南探一位朋友,不敢多留,第二天便告辞而去。小人这次去云南贩药材,也是想顺便打听这先生的下落,以报他救命之恩。公子,听你口音,好象是云南人,莫非公子就是这位先生的朋友?”
小魔女点点头。小商人忙问:“他没去云南找公子?”
小魔女摇摇头。心想:这个浑人,果然遵守信诺,千里迢迢来云南探我,你身没半点武功,怎么却远涉千山万水来看我?你不能托人捎信叫我来看你吗?你这浑人,真是浑透了。现在,你不知陷落到什么深渊大峪中去了!小商人问:“怎么,他不是去看望公子的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出来寻找他。阿哥,从这里去永州府,走哪一条路近?”
“公子去永州府,北可上通道县,取路去东安,便到永州府了;东走龙胜,下桂林,再北上,也可到永州府。这两条路,路程都差不多。”
突然,邻桌一位汉子说:“还有一条,比这两条道路近得多了。”
小魔女扬了扬眉问:“哪一条路?”
那汉子说:“从龙胜翻山越岭,经苗儿山。过资源,指日便可到永州府。”
小商人忙摇手说:“公子,这条路你万万走不得。”
小魔女问:“为什么?”
“公子,那一带奇峰连绵,沟壑幽深,野草没径,林木遮天。处处有蟒蛇虎狼挡道,还有打家劫舍的强盗。别说你单身一人,就是成群结队的,也没人敢走这条路。公子还是走大道的好。”
小魔女心里一动,暗想,莫不是那浑人贪图路近,走这条路了?要是这样,十有八九,这浑人不是给强盗劫上山,就是掉进了那深渊幽谷中去了。小魔女十分相信徐半仙的测字,认为董子宁仍活在世上,给困在深渊幽谷中,便决意走这条险路。她又问:“这一条路从来没有人敢走吗?”
那汉子说:“怎么没有人敢走?一些武林人士和行商,就从那一条路闯了过来,收购的货物,一经转手,就是几倍的利钱。”
小魔女说:“既然有人敢走,我也要去闯闯,看看那里的奇峰异景。”
小商人说:“公子,你何必去冒那么大的险?要看奇峰异景,桂林有的是,那云封雾锁的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看?”
那汉子打量了小魔女一下,点点头说:“的确,公子单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确也不该去走那条险路。要是公子是官宦人家子弟,更不要去了。”
小魔女奇怪地问:“为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弟不能去?”
那汉子说:“苗儿山上的莫家四狼,虽然有义盗之称,从来不抢单身行商和在江湖上行走的郎中、卜卦之人,但对官宦人家,却最为恼恨,要是碰到了他们手上,那就非生当刂活埋不可。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走这条近路了。”
小魔女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弟,怕什么。”她吃完饭后,便跳上乌雕马,直往东边重岭叠峰的龙胜方向而去。那汉子见小魔女所走的方向,眼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也匆忙付了帐,快步出了门,朝另一方向奔去。他奔进林子里的一间竹寮前,高声喊:“阿安!阿安!”
竹寮顿时走出一位中年汉子,看见他,略带惊讶问:“你怎么跑回来了?”
“快,快传讯给大爷,那碧云小女妖,朝龙胜方向去了。”
阿安惊喜:“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她叫我用言语一激,真的朝龙胜、资源这条路而去永州。”
接着不久,一只灰色的信鸽,从竹寮里飞出,直住落魂山方向飞去……
第二天一早,在那云封雾锁的苗儿山上,一位中年彪形汉子,头戴一顶遮相露髻帽,骑着一匹驽马,风尘仆仆,来到了密林山坳莫家山寨的木栅门外。守卫的小喽罗惊讶这条汉子居然能绕过前面的暗哨而直闯寨门,腰刃一扬,喝问:“哪条线上的朋友?”
来人翻身下马,露出了腰上的一块铜牌,小喽罗们大吃一惊,这是甘氏三煞的追魂牌,可是惹不得的人物,连忙转了笑脸说:“您老请等等,小的们前去禀报寨主。”
来人点点头,一个小喽罗飞快地向寨里奔去。
莫家四狼,原是巨鳌岛上碧眼狐和海底鲨这两位女魔头手下的四大头目,武功甚是了得,一向在东海、南海的海面上出没,劫船越货,不知杀害了多少渔民和海上的客商。五年前,巨鳌岛突然出现两位厉害的克星一一东海怪杰和隐侠诸葛子君,将无恶不作的两位女魔头擒了去,从此巨鳌岛上的群匪作鸟兽散,纷纷夺路逃命。莫家四狼从海面逃到了这湘桂边界上的苗儿山,一直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后来他们结识了甘氏三煞,便在苗儿山上占了山头,筑了山寨,干些打家劫寨的勾当。但他们怕引起武林中人的注目,更害怕东海怪杰和隐侠追踪而来,因此每一次行动都干净利落,从来不留手尾,并且还偶然干些侠义行为,不抢劫单身旅客和过往的江湖艺人,也杀一些贪官污吏和地方上的劣绅恶霸,渐渐获得了“义盗”之名。当然,他们更不敢去招惹碧云峰的司毒帮,因为司毒帮在云贵、广西一带,都没有堂口,人多势众,帮中能人高手不少,而且施毒帮手腕高强。何况司毒帮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靠山——碧云峰。弄得不好,会招来灭门之祸。故而他们的每一次抢劫行动,都在远离苗儿山的地方,不干则已,一干便烧尽杀绝,全村洗劫一光,从来不留一个活口。而对苗儿山下一带的山村苗寨,却从不干扰。他们往往还把抢劫得来的粮食财物,周济给山下的一些贫苦人,以获取江湖上的好名声。这也是黑道上的行规一一兔子不食窝边草。
莫家四狼一听说来了甘氏三煞的一位使者,老大青面狼莫英朝三位兄弟望了一眼,说:“老四,你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老四苍背狼莫杰应声而去。到寨门前一看,不由惊奇:“是马大侠么?”
来人正是曾经威镇湘南的马大侠。他害怕青衣女魔再来寻仇。便诈死埋名,再也不敢在正派武林人士中公开露面了。他一笑说:“莫四弟,好厉害的目光,一下就认出在下。”
莫杰心想:这家伙不是说死了么?这到底耍的什么花招?口里却说:“难得马大侠光临,请!”
马大侠随莫杰来到山寨大厅,寒暄几句后,便说明来意。
莫英沉吟了一下:“要干掉这小女妖,倒也容易,就怕让碧云峰人知道……”
马大侠一笑:“莫大哥,你不能以玄武剑派人的面目出现吗?”
莫豪说:“这样—来,我们又把玄武派的人得罪了。”
马大侠一拍胸口:“这点你们放心,玄武派人,也跟碧云峰人有深仇大恨哩!他们高兴你们这样干,使他们在武林中扬名显威。”
莫杰说:“大哥,我们就定下来吧。何况事成之后,甘大爷还重酬我们。”
马大侠见大功告成,便匆忙告辞而去。心想:要是他们得手,眼看碧云峰人便会与玄武派人掀起一场大拼杀,说不定因此而牵动了整个武林,相互仇杀不已,我们便坐收渔人之利,趁双方精疲力尽,逐个收拾干净方好。马大侠想到这里,不禁佩服甘骏的心计。
再说小魔女一出龙胜,只见眼前群峰连绵,高接云天山道险峻,荒草没径。她沿着一条清清的山溪水,策马往前面一处山拗奔去。山溪两岸,莽林拦道,怪石横空,一条盘旋的山径,时而跨溪过涧,时而深入密林。小魔女刚从密林中穿出来,蓦然看见一个人躺在路旁的一块岩石下,痛苦地呻吟。小魔女奇了,暗想:这个人打哪来的?是病倒了还是叫翦径的强人伤害了?她疑心顿起,不由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四周并没人影;再看看那人,不禁愕然:这不是徐半仙吗?他怎么躺到这荒山野岭中来了?便问:“先生,你怎么了?伤着了没有?”
徐半仙一见是小魔女,大喜:“少爷,是你么?这下可好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呀。”
“你躺到这路边干什么?”
徐半仙苦着脸说:“少爷,我一时不小心,绊了一交,扭伤了腿,没法动弹。”
小魔女一笑:“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我还以为你叫翦径的强人伤害了哩!我看看,扭伤了哪里。”小魔女说着,跳下马来。
徐半仙忙摇手说:“不用看,是扭伤了脚面的一条筋。少爷,你不用管我了,你赶路吧,别因为我误了你的行程。”
小魔女笑道:“先生,别说我们相识一扬,就是不相识,见你这个模样,又怎能不理?先生,你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去前面一处苗寨。”
“既然这样,那先生上我的马,我送先生去好了。”
“这怎么行?鄙人怎敢骑少爷的马?”
“哎!你别跟我客气了!”
小魔女扶起徐半仙,轻轻一托,就把徐半仙托到了马上,说声:“先生,坐稳哪!”
“这,这,这,少爷步行,鄙人怎过意得去了”
小魔女不理他,牵马而行,问:“苗寨在哪个方向?”
“翻过前面山坳,再穿过一处林子,便到了。少爷,这不行,我还是下来的好。”
“别动,你摔下马来,我就不管你了。”
这一下,吓得徐半仙伏在马背上不敢动。
小魔女忍住笑问:“先生,你号称半仙,怎么算不出你今天出门会扭伤脚的?”
徐半仙叹了一声说:“我算过了,今日是凶日,煞神挡道,我会遇到一些风险。”
“那你怎么还出门的?不避的趋吉?”
“少爷,不瞒你说,我在卦中算出,我虽遇风险,最后有吉星相照,能逢凶化吉。可怎么也想不到这吉星竟是少爷,鄙人这不逢凶化吉了么?”
“先生,你算命每次都灵验吗?”
“鄙人不敢夸口,但十有八九,都能言中。”
“先生,你说我寻找的那个人,他真的没有死,仍活在世上?”
“对,他仍活在世上,我绝不敢欺骗少爷。”
“真的?那我几时可以找到他?”
“这,这,这就难说了。”
“先生,我说一个字,猜先生再测沿好不好?”
“少爷。不用测字了,让鄙人看看少爷的气色和掌纹吧。”
“那请先生看看吧。”
小魔女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徐半仙看了看,再看着小魔女的脸色,沉思一下说:“少爷,其实你不用去寻找他,也会见到他的。”
“我多久能见到他?”
“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日,少爷自然就会见到他了。”
小魔女大喜:“先生,你不骗我?”
“要是我骗了少爷,少爷请割下我徐半仙的舌头好了。”
“好!”小魔女笑道:“到时,先生可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说着,他们翻过了山坳,前面是一片浓密的老林,徐半仙说:“少爷,穿过这座树林,那边便是苗寨了。可是这匹马走累了,要不要让它歇歇?”
小魔女笑问:“你嫌它走得太慢了么?”
“它是慢了一点。”
“快了,你不怕摔下来么?”
徐半仙一笑:“少爷,鄙人也曾骑过马来,怎能摔下的?”
“是吗?我倒要看看先生的骑术了。”
小魔女虽然是位十九岁的大姑娘,但天性活泼,仍稚气未脱。她见先生说大话,便一扬马鞭,“啪”的一声,乌雕马顿时放开四蹄,朝前面树林飞奔而去,吓得徐半仙在马背上魂不附体,大喊道:“呵呀!慢一点,慢一点,别把我摔下来了!”
小魔女在后面喊道:“快坐稳哪!”她见徐半仙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正笑得前仰后合。见乌雕马如箭离弦飞进树林里去了,也担心徐半汕真的会摔下马来,便放开脚步追去。还没走近树林,突然听到徐半仙惊叫一声,接着是乌雕马一声长嘶,“哄”的一声,一道尘士,夹带残枝枝叶,从树林中冲起。小魔女便急展轻功,一跃上树,如猿猴般地在树与树之间掠过,还没到达出事地点,又传来徐半仙的哀求声:“大王,饶命!”
小魔女更是愕然,难道徐半仙遇上了剪径的贼人?她飞快地从树上来到徐半仙出事的地点,拨开树叶往下一看。看见四五条一色打扮的大汉,提着明亮的腰刀,将徐半仙从一个大土坑中提起,另一个汉子已牵住了自己的乌雕马。想是这几个贼人用绊马索将马绊倒,徐半仙从马上摔下来,又跌进土坑中去了。小魔女不动声色,隐藏在树上,看看这几个贼人拿徐半仙怎么办。
一个汉子打量了徐半仙一眼,有些疑惑,问:“你是不是碧云妖贼?”
徐半仙战战兢兢,浑身抖动不已,面如土色,口里说:“我,我,我……”他慌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位汉子生疑了:“这人显然不是碧云峰的妖人,不象大王所说的那人。”
又一位汉子说道:“可是这匹马,并没有错呀。”
第一个汉子又说:“管他是不是,杀了再说,把马和人头带回去好了。”
另一个汉子摇摇头:“杀错了人,放走了正主儿,大王们一怒,我们几个人便没命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放了这家伙。”
小魔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显然这几个毛贼是冲自己来的。她一跃下树,突然出现在这几个汉子面前,说:“你们要捉的人,便是我。”
几个汉子一见小魔女突然出现,先是一怔,继而惊讶,这是一个面目俊俏的公子,一张水灵灵的脸儿光采夺人,哪里是他们心目中所要擒的厉害主儿?一个汉子生疑了:“你是碧云峰妖贼?”
“什么妖贼,胡说八道。说,你们是何处的毛贼,为什么来暗算我?”
一位酱色脸汉子哈哈大笑:“早知你是这样一个连风也吹得起的公子哥儿,我们也不必费手脚在这林子里摆弄了。好,你跟我们去,说不定我们四位爷们看上了你这张俏脸会饶你一条小命呢。”
小魔女突然手起一鞭,迅如电闪,“啪”的一声,将这酱色脸汉子一张脸抽打出一条血痕,跟着又是“啪”的一声,马鞭落在他握刀的手背上,打得这汉子痛彻入心,连刀也抓不住,一把明亮的腰刀掉了下来。小魔女顺势一脚飞起,这腰刀便直插入一棵树干上,刀柄仍在颤动不已。这几下闪电般的功夫,震慑了其他几位汉子,才知道这是一位厉害的角色,一时间都呆住了。
其实小魔女这几下手脚,根本不是什么西门剑的招式,只不过是贞女剑的功夫罢了。但小魔女这时的内劲,不同以往,天魔心法已练到七层境地,一出手自带劲力,动如脱兔,矫敏异常。而且她使出的劲力,还不到二成。不然,那酱色脸汉子一张脸,早已给马鞭抽去了一边,尸横地下。小魔女横扫了其他人一眼,喝声:“说!你们是哪一处的毛贼,为什么来暗算我?”
几个汉子互相望望,突然一哄而上,几把明晃晃的腰刀,一齐朝小魔女身上劈来。小魔女一声冷笑,身如轻燕,从刀光中闪出,说声:“看来,你们都不想活命了!”对付这几个毛贼,小魔女不用兵器,一条马鞭,便绰绰有余。转眼之间,这几个汉子,天灵盖不是给马鞭抽烂,便是心脏给马鞭震得破裂,一个个尸横地下。小魔女只留下一个汉子的性命,用马鞭抽断了他一条腿,厉声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小,小,小人想,想。想活。”
“想活的就快说,你们是何处毛贼?谁指使你们来的?”
“小,小人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蓦然树林深处两道金光一闪,一道直取小魔女,一道直取地下的汉子。小魔女身形一闪,顺手一鞭,拍飞了暗器,但地上的汉子已叫暗器取了性命。这便是江湖著名的金钱镖,暗器只是一枚铜钱,四周磨得锋利。小魔女大怒,纵身就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扑去。徐半仙喊道:“少爷,小心!”话音未落,又是几道金光闪闪的金钱镖朝小魔女射来。小魔女挥动马鞭,形成一道无形的鞭墙,将所有的金钱镖拍飞。及至她追出去时,哪里还有人影?树林中处处荆棘丛生,草深藤密。小魔女搜索了一会,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才恨恨地转回来,却见徐半仙将一具具尸体拖到土坑中去埋掉。而自己的乌雕马不见了。小魔女吃了一惊,问:“先生,我的马呢?”
“哦!鄙人见林子那边有片草坪,故赶它去那里吃草了。”
小魔女放下了心,笑道:“原来这样,多谢先生了。”
徐半仙说;“少爷怎么这样说?鄙人的性命,是少爷救的,今后鄙人变牛变马,也难以报答少爷的大恩。”
小魔女暗想:这先生真是一位忠厚老实人。其实他三次的遇险,都是因自己而引起的,他不但不怨自已,反而感谢自己,便说:“先生别这样说,其实都是因我而累及了你。”
徐半仙一听,不禁动容:“不,不,这是命中注定,又怎能怪少爷呢?不过,鄙人看少爷印堂略暗,灾星未退,今后应多小心提防才是。少爷,鄙人去给你把马牵来。”
小魔女说:“不用……”她一下注意到徐半仙走动如常,奇怪了,“先生,你的腿不是扭伤了?”
“哦!刚才鄙人给这几位贼人一吓,从马上摔下来,不知怎的,扭伤之处竟自然好了,这真是逢凶化吉,也是托了少爷的福气。”
小魔女一笑:“那么说,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一声唿哨,乌雕马立即奔到面前。令小魔女惊奇的。是乌雕马后面竟有一匹白马也跟了来。小魔女“咦”了一声:“这是谁的马匹?”
徐半他说:“别不是贼人骑来的马匹吧?”
小魔女一下警惕起来,难道这树林里仍有贼人?她身形一幌,轻跃上树,登上一株高大的树梢上,四周眺望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便又轻跃下树。那匹白马与乌雕马相偎在一起,异常亲热。徐半他说:“少爷,你这匹马是牡马,而这匹白马是牝马,它是来找伴儿的了。”
小魔女一听,不禁脸儿微红,说:“管它牡的牝的,先生,你没有脚力,就骑了这匹白马吧。”
徐半仙忙摇手:“不行,要是马主人寻来了,他不将我当偷马贼抓起来?”
“什么偷马贼的,显然它是这几个已死的其中一个贼人的坐骑,你就放心骑吧。要是害怕,你骑我的乌雕马好了,这匹白马由我来骑。”
“鄙人怎好骑少爷的马?我还是骑这匹白马吧!”
他们两人翻身上马,朝苗寨而行。小魔女问:“先生,你到苗寨后,又打算去哪里?”
“鄙人到了苗寨后,便打算转回龙胜。少爷,你打算去哪里?”
“我去资源。”
“去资源?那可得经过苗儿山呵!少爷,那里可是强人出没的地方。”
小魔女一笑:“几个强人怕他干什么?”他们到底有无碰上强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湘桂道上
且说日落黄昏,小魔女和徐半仙并马出现在苗寨外的一条山路上。苗寨座落在朝南的小山坡上,是苗家人的一个村落。寨子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竹寮茅舍鳞次栉比地搭架在一条淙淙流淌的溪水岸边。这里山青水秀,阳光映照下,一幢幢的竹察倒影在溪水中摇曳生姿。在这云封雾锁的高山深处,苗寨仿佛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小魔女一看到这仙境般的村落,不由大喜:“这里真美哪!”他们越过了寨口的一道木桥,一前一后走进了苗寨。想不到整个苗寨,竟然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户大开。他们感到奇异: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遥望村外四处山头,更无人影。这个仙境般的村落陡然在他们心目中增添一种神秘色彩。徐半仙说:“莫不是这村子遭了不幸?要是这样,常找我算命的那个老头儿也多半不在这里了。”小魔女把马拴在一株树下,便走进附近竹寮看看。一连走了几家,竹寮里不但空无一人,连鸡犬也不见半只。最后,他们总算在寨尾的小茅察里发现了一个半百的苗族老太婆。这老太婆用惊恐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徐半仙上前一揖问;“老人家,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老太婆深邃的目光只盯着他们,不出声。徐半仙又问了一句,老太婆还是不出声,徐半仙向小魔女说:“少爷,他恐怕是个聋哑之人,听不见也说不出。”
小魔女一向居住云南,懂得些少数民族的语言,便试用、彝、壮、苗、侗的土话问老太婆。最后,老太婆总算是听懂苗话了,目光很是惊讶,叽哩狐啦地说了一会,小魔女听了点点头。徐半仙忍不住问:“少爷,她说些什么?”
小魔女笑道:“你是半个神仙,通晓过去未来,你不知道么?”
徐半仙一笑:“少爷,别拿鄙人开玩笑,鄙人不懂这地方的土话。”
“你不会,怎么能在这一带谋生?她说,村子里的人因走大贼,都到外面避祸去了。”
“走大贼!?”徐半仙不由害怕起来,“少爷,我们也离开此地吧,看来这寨子是一块凶地,不能住了。”
“天黑了,你要去哪里?你不怕山野里的老虎豹子么?”
“这,这……”
“先生,你快去打水吧,我向这老太婆借两升米煮饭吃,什么大贼,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
“少爷一鄙人也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两手难敌众,我看……”
“你去不去?不去,我一个人拍马走了,留下你在这里。”
“不,不!鄙人就去。”
徐半仙真有点害怕小魔女独自走了,慌忙借了一个木桶,去溪边打了水回来,随后便升火煮饭。饭后,徐半仙踱出竹寮,只见一弯明月,升上了东边山头。徐半仙看着天上的星斗,不由失声叫起来。小魔女问:“先生,你又怎么样了?”
徐半仙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小魔女一怔:“你又怎么啦?”
“鄙人看了天象,见火星犯太白,应在这苗寨之上。少爷,我们快走吧,不然,就会有兵火之灾了。”
“离开此地就没事吗?”
徐半仙又看了一下星斗,长叹一声:“恐怕这场灾祸躲不过了,到别处也是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要走?”
“但愿上天见怜,让我们能避过这场灾祸。”
小魔女半信半疑,心想:“什么灾祸的?要是贼人来抢劫,我叫他们有来无回。”她不禁也看看天上的星斗,只见星光点点,却看不到什么火星犯太白。她又凝视着徐半仙,问:“先生,你看今晚会有什么样的祸殃?”
“兵刀水火之灾,应在半夜。”
小魔女放下心来:“噢!我还以为是什么灾祸哩!兵刀水火,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少爷还是别大意的好。”
小魔女不再去理他,径自走进茅寮里,在火塘边和衣而卧。徐半仙也抱了一捆茅草,在茅寮外的走廊上,铺开茅草睡了。
半夜里,小魔女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微微睁开眼一看,只见那老太婆轻手轻脚摸出茅寨。小魔女感到奇怪,这老太婆半夜三更要去哪里?为了不惊动她,也俏悄地起来了。只见那老太婆身形敏捷,一下就跳过了几尺宽的小水溪。小魔女一怔,原来这老太婆竟是一个懂武功的人,她为什么要扮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莫非她就是贼人的线眼,故意留在这苗寨里么?好,我要看看她弄的什么名堂。小魔女也急展轻功,跟了过去。她凭自己的内力,一下听出一里外的山野上,有不少人走动的脚步声。老太婆行动快捷如飞,直往对面的山头扑去。小魔女本想跟去看看,又想到徐半仙仍在茅察,怕他有什么闪失,便转了回来。只见徐半他在茅草上睡得正沉,鼾声如雷。小魔女心里好笑,这先生明知今夜有凶险,竟睡得这么死的,便将他踢醒过来。徐半仙一下惊醒,见眼前站了一个人,吓得便拜,口里说:“大王饶命,鄙人是……”
小魔女忍不住笑起来:“先生,是我。”
徐半仙惊疑中借着月光一看,认出是小魔女,透了一口大气:“少爷,你可把鄙人吓死了!鄙人还以为来了大贼哩!”
“快起来吧,真的有贼人了!”
“那,那,那他,他,他们在哪里?”
“在寨子外面。先生,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人多,我恐怕一时照顾不了你。”
“少爷不同我一块躲起来么?”
“我躲他们干什么?”
“那,那,那鄙人叫,叫,叫那老,老,老太婆也,也,也躲起来。”
“别叫了,这老太婆就是个贼人。”
徐半仙一怔:“什,什,什么,她,她,她也,也是贼人?”
正在这时,一支火箭,直射进寨里来,跟着又是儿支火箭,从四方八面纷纷射进苗寨。刹时之间,苗寨的几座竹寮茅舍相继起火,火势很快便封住了出寨的道路。小魔女住的这间茅寮,“唰唰唰”就是七八支火箭飞来,“哄”然一声,大火熊熊。小魔女一跺脚:“看,都叫你误事了!快,你快骑上马往后山没火处跑。”
“少爷,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小魔女不由分说,拉起徐半仙冲出茅寮,手起一剑,斩断了马缰绳,推了先生上马,直往后山无火处奔去。只见后山山顶上,乱箭纷纷射来,小魔女舞剑斩飞了几支乱箭,奔到一块岩石下面,回身一看,整个苗寨已在一片火海之中。再回过头仔细一瞧,只见四面山头上都有贼人把守。小魔女想了一下,命徐半仙跳下白马,在岩石下伏着不动,自己手起一鞭,赶着白马往山边跑去。月夜中,赋人一看白马奔出,四面乱箭纷纷射来,转眼之间,白马成了一个箭垛似的,一声悲鸣,滚下了山坡。小魔女趁贼人们注意白马时,舒展轻功,悄然登上了后山顶。在月下一看,只见十多个贼人,停了射箭,正往山下观看。小魔女怒从心趄,如疾鸟般地投入了他们之中,手起剑落,似寒光电闪,刹时之间,这十多个贼人连叫喊也来不及,一个个喉头上都中了小魔女的一剑。
小魔女干净利落干掉了这一路的贼人,免去了一面之伏,又身如飞鸿,骤然出现在西边的山峰上,借月色往下一看,只见半山上的草丛中伏着十多个贼人。小魔女不及多想,如仙女凌空而下,一剑发出,将一个贼人挑起。她感到奇怪,这贼人怎么没半点反抗?仿佛如挑着一具僵尸。再冷眼看看其他贼人,一个个居然伏着不动,不见叫喊,也不见他们逃跑。小魔女更奇了,难道这一路贼人都是死的?她走近一看,果然一个个都已气绝身亡。细察一下,这伙贼人浑身没有一点伤痕。小魔女更惊讶了,在这深山里有哪一位高人暗中出手相助,这伙贼人、一个个显然都是给掌力震死的。小魔女再着南面的山峰,只见月光下,几把雪白的刀剑,正围斗一个灰色长袍的人,小魔女一时弄不清哪一方是敌是友心想,不如先去除掉东边山坡上的贼人。小魔女纵身来到东边山坡,一看又是愕然。只见东边山坡上,一个个贼人早已尸伏山野,其中一个贼人仍未断气,正在呻吟。小魔女提起他问:“你们是何处贼人?”
“我,我,我是苗,苗儿,儿……”
话没说完,这贼人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苗儿!?难道这伙贼人是苗儿山莫家四狼的人?莫家四狼有义盗之称,与我们碧云峰一向素不相犯,更与我从未谋面,他们为什么要在苗寨里暗算我?”小魔女皱起了眉头。
这时,天色微明,小魔女朝南面山峰望去。那位穿长袍的人正一拳将一个贼人击下山峰。小魔女不由一怔,她一下看清了灰袍人的面孔,一张僵尸般的面,不正是一枝梅么?这位神出鬼没的怪人,原来是他在暗中相助自己。小魔女急展轻功奔过去。她要向一枝梅道谢,也要捉一个贼人问清是不是苗儿山派来的,谁知剩下的贼人见势不妙,已一哄而散,拼命夺路而逃。一枝梅如御风般地追上峰顶,又将一两个贼人从山峰顶上抛下来,摔得半生不死,眼看都不能活了。
小魔女赶到南面山峰顶时,一看,不但一枝梅不见,连那伙贼人也不见了。唯见层层山峦,莽莽林海,一枝梅和贼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山峰顶上留下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使是那化装为苗家老太婆的贼人。小魔女又四周围观察,倾听了一会,知道贼人和一枝梅早已走远了,心里感到有些怅然。这个一枝梅,为什么不等等自己?还是为追赶贼人来不及等自己?她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一枝梅转回来,便只好快快地转口苗寨的后山,苗寨二十多幢竹寮,早已被大火烧为灰烬,地下仍有闪闪的火星。
小魔女来到后山那块岩石下,仍见徐半仙抖抖缩缩地伏在地上,将半个脑袋埋在野草里。乌雕马却悠闲自在地在山坡上吃草.小魔女看了不禁好笑:这个徐半仙,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位能人,识天文,懂测字,知人凶吉祸福,却胆小如鼠,傻得可笑。瞧他现在这个样子,越发令小魔女好笑。但她拼命地忍着笑,心想:好,等我来吓他一下。小魔女本来就是喜欢捉弄人的,便故意放重了嗓于说:“大王,那岩石下伏着一个牛子。”跟着,又变了音调说:“去!将他捉过来,一刀劈了。”
徐半仙吓得跳起,抱头拔腿便往山上跑。小魔女笑弯了腰,纵身跃过去,一手揪住了徐半仙的衣领,一手把寒气逼人的宝剑伸到徐半仙面前,喝声:“你还想跑吗?”
徐半仙卟通一下跪在地上说:“大,大,大王饶,饶,饶命,鄙,鄙人,鄙人还,还,还有,有,有一个八,八,八十岁,岁,岁的,的,的老母。”
小魔女忍住笑说:“不行,就算是你有一个九十岁的老娘也不行。”
徐半仙抬头一看,见是小魔女,眼也睁大了,愕然地问:“是,是,是你么?”
小魔女嘻嘻大笑:“不是我,是你么?”
徐半仙爬起来,埋怨地说:“少爷,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鄙人几乎给你吓死了!人吓人,吓破魂,可没有救呵!”
小魔女笑道:“谁叫你跑的?你家里真有一个八十岁的老娘?”
徐半仙尴尬地笑笑:“这是随口说说的。”
“你还会哄人哪!”小魔女一想又间,“那么,你以前的话,是不是骗我?”
徐半仙忙摇手说:“鄙,鄙,鄙人怎,怎,怎敢骗少爷的。”
小魔女瞅了他一眼:“要是你骗我,小心你的舌头,我会将它割下来,叫你一世变成哑巴,再也骗不了人。”
徐半仙吓了一跳:“你真的会那样?”
“你以为我不敢吗?”
“对,对,你敢,你敢。”
小魔女一笑,收了剑说:“走吧!”
徐半仙四下望了望,问:“少,少,少爷,贼人都走了么?”
“都走了,先生,眼下你打算去哪里?”
“鄙人既然没了主顾,只好转回龙胜谋生了。”
“好,那我们分手啦!”
小魔女翻身上马,扬扬手,与徐半仙道别,直往苗儿山找莫家四狼。
莫家四狼两次暗算小魔女均失手,尤其是苗寨一夜,满以为在这样周密的布置卞,定然万无一失。小魔女不给烧死,也必然死于乱箭之下。想不到凭空出现了一位僵尸般的怪人,身如幻影,武功莫测,暗中相助小魔女,杀伤了不少的喽罗,连四寨主苍背狼莫杰也身负重伤,要不是逃得快,几乎连命也丢了。莫家四狼正惊魂不定时,突然小喽罗来报告,说碧云峰白小姐来拜山了。
莫家四狼一听,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半晌,老大莫英问:“她一个人来,还是带了帮手来?”
小喽罗说:“就她一个人来。”
老二莫雄一听,不禁勃然大怒:“这个小女妖,既然这样小看了我们莫家四狼,敢一个人来踩山头,我们跟她拼了。”
莫英喝了他一声:“老二,别鲁莽。”他转身问小喽罗:“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久闻四位寨主之名,特意前来拜访。”
莫英一听,顿时面露笑容。看来这小女妖,并不知道自己在暗算她,这就好办了。他略想了一下,说:“请!”
莫雄和莫豪一时愕然:“大哥,你要请这小女妖进寨?”
莫英一笑说:“她既然来拜访,不请怎么说得过?”
“大哥,你——”
“你们懂什么?既然我们武功胜不了她。只好用其他办法了。”
“大哥,你打算……”
“在望山亭摆下酒席,暗下毒药。”
莫杰说:“大哥,听说小女妖心细如发,她能上当?”
“这就看我们怎样对付她了。这个小女妖既然说来拜访我们,就说明她还没看穿我们的面目,要不,她早已杀进来了。大家看我面色行事,千万不能乱来,更不能在言谈举止上让她看出破绽。只要她去了望山亭,就算她心细如发,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莫雄、莫豪、莫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中向来佩服大哥为人机警老练,都同意了。
莫英说:“四弟,你回避一下,去准备酒席,我和你二哥、三哥亲自山寨门迎接这小女妖。幸好她一个人来,干掉了她,碧云峰人也不会疑心是我们干的。”于是。他带了莫雄莫豪,来到寨门口迎接小魔女。此时的小魔女,却是一身女装,白衣白裤,披着一件绣花白披风,腰扎一条浅绿色的丝带,手提马鞭,站在一匹高大雄骏的黑马跟前,目光流盼,临风而立,飘然若仙,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想不到这小女妖如此漂亮,杀了她真有点可惜。莫英心中还暗暗骂了甘民三煞几声。在莫家兄弟心目中,以为小魔女仍是一身书生打扮,她怎么恢复了女儿家身份?
原来小魔女感到自己不管打扮成阔公子也好,穷书生也好,处处都有人在暗中盯梢。既然别人已看穿了一自己的身分,还装扮成男人干什么?干脆恢复了女装,行动更来得自然。她见莫家四狼竟有三位亲自前来迎接自己,相待之礼。不为不隆重,便拱手说:“三位寨主,小女子白燕燕冒昧前来拜访。”
莫家兄弟怎么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位身材纤弱,明眸皓齿,一脸含笑的少女,剑术竟然会是那样惊世骇俗,四招内便令通天猴丧身,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这样一位身材纤弱的少女,几乎连风也吹得起来,通天猴和甘骐怎么会败在她的剑下?莫不是别人言过其实?他们几疑来人不是碧云峰的小魔女。尤其是莫雄,更是心存轻视,问:“你就是白,白小姐?”
“正是小女子。”
莫英瞪了莫雄一眼。忙回礼说:“难得白小姐玉驾光临,不胜荣幸,请!”
莫家兄弟将小魔女请到大厅上坐下。莫雄有意要看小魔女的武功。当小唆罗捧上茶时,便用衣袖一拂,一杯斟满了茶水的杯子,暗带凌厉的劲力,迎面向小魔女旋转急速飞.来,杯中茶水,滴水不淌,口中却说:“白小姐,请用茶。”要是小魔女没有一定的功夫,就算接住了这只茶杯,茶水也会淌泻小魔女一身。
小魔女微微一笑,知道莫雄要试自己的功力,心想,你这样的袖功,比起我姑姑的流云飞袖,差多了!口里却说:“二寨主,好俊的袖功呵!小女子要出丑了。”说时,暗运内力,玉掌伸出,掌内的一股真气,竟将这带凌厉劲力的茶杯平空托在手掌的上空,也是滴水不淌,轻轻取了茶杯,在茶几上一放,动掌一按,整只茶杯嵌进茶几里,口里说:“多谢了!”
小魔女露出了这一手天魔内心法的八段功力,顿时令莫家三狼瞠目结舌。莫英狠瞪了莫雄一眼,然后陪着笑脸对小魔女说:“白小姐果然武功不凡,令人佩服。”
小魔女一笑:“献丑了。”
莫英又说:“白小姐玉驾光临小寨,不知有何赐教?”
“小女子前来,想向三位寨主打听一个人。”
莫家兄弟一怔,互相望望,他们不知道小魔女要打听什么人,是甘氏三煞?还是马大侠?便问:“白小姐想打听什么人?”
“董子宁。”
莫家兄弟愕然:“董子宁!?”
“你们不认识董子宁么?”
莫英摇摇头:“我等在这荒山老林,实在孤陋寡闻,不知董子宁是何处名人高士。”
“他原是武夷剑派的弟子,后给赶出了教门,跟从三不医徐神仙学医,成了江湖郎中,他没经过宝山么?”
莫家兄弟更是摇头说:“我等从没见过此人。”他们心中暗想:原来这小女妖来这里是要打听这个人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也从没听人说过?”
“我等从没听人说过董子宁的。白小姐,他跟你有仇么?”
“唔,我正要寻找他。”
“既然此人与白小姐有仇,我等今后遇上了他,为白小姐报仇好了。”
“噢!你们可不能伤害他半根毫毛,我要活的。”
莫英笑道:“好!白小姐要活的,我们今后碰上,就将他捉来见白小姐。”
小魔女仍不大放心:“你们捉了他,可千万别难为他呵!”
莫家三狼奇怪了,看来,这董子宁可不象是这小女妖的仇敌,便说:“白小姐放心,我们请他来见白小姐好了。”
小魔女大喜:“那小女子多谢三位寨主了。怪不得江湖上称几位寨主为义盗。”一面暗想:看来昨夜苗寨的事,不是他们干的,不必去追问了。
莫家兄弟忙说:“白小姐过奖了。”
这时,一个小头目进来禀告,说筵席已准备妥当。莫家兄弟一齐说声请。小魔女忙说:“前来麻烦三位寨主,已是不该,怎敢再打扰?小女子就此告辞。”
莫英说:“白小姐既然来了。怎不赏脸?莫非瞧不起我等么?”
莫豪也说:“白小姐,是不是嫌我等是黑道上的人物,不配与白小姐交朋友?”
小魔女忙说:“小女子不敢。”
莫英说:“既然这样,薄酒一杯,还请白小姐给我们兄弟一些面子。”
小魔女虽然心细,见莫家兄弟一片热情相请,也不好过分拒绝。再说,自己还托他们寻找董子宁呢,万一得罪了他们,今后那浑人真的落到了他们手上,可就不好办了。便一笑说:“既然三位寨主盛情相待,小女子再推辞便是无礼了。三位黎主,请。”
莫家兄弟大喜,殷勤地陪着小魔女来到望山亭。望山亭建筑在山寨内的一处山岩上,远可眺望苗儿山的起伏群峰,近可观赏山岩下的雾海云涛。亭的一面,是千丈峭壁,另一面,却是一条石板铺成的山道川道两旁是一色的百年古松,苍劲挺拔,有的似蟠龙腾空,有的象巨蟒盘旋,景色幽雅清奇,令人不觉耳目一新,心旷神怡。小魔女见莫家兄弟选了这么一个清雅的地方摆酒招待自己,足见他们对自己的诚意,顿时心中大喜.玉颜生辉,粉脸含笑。她哪里会想到江湖上的人心险恶,笑里藏刀?她更不会想到莫家四狼与自己索不谋面,从没仇怨,怎么会来暗算自己。
莫英远远看见亭内的几个小喽罗似木偶般地站着不动,面都毫无半点表情,心里不禁暗暗骂莫杰不中用,怎么选了这几个木头人来侍候?难道山寨中就没有精细的人么?等到他来到望山亭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莫杰横躺在地上不动,浑身是血,不知是生还是死。小魔女也愕然了,秀目一望,见酒席上赠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下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酒中有毒,小心!”落款是一枝梅花。小魔女心中一怔,是怪人一枝梅来过这里了,暗中在保护自己。她再看看那几个喽罗,显然是给一枝梅点了穴,不能动弹了。急回头看看莫家三狼,问:“这是怎么回事?”
莫家三狼情知不妙,急闪出亭外,即令是老练的莫英,一时也慌了神,说:“这,这,这……”
小魔女冷冷一笑:“你们敢来暗害我?看来,苗寨那一夜,是你们做的手脚了!”
莫雄看事情已败露,心一横,亮出刀说:“小女妖,今天你来到了此处,只恐怕你有命来,无命走了。”
莫英本想用言语把事情遮掩,一见二弟已说出真情,知道已无可挽回,何况这小女妖身后还有一位神出鬼没的奇侠一枝梅,识破了自己的行藏,登时踩动机关。只听见“轰”然一声,小魔女还来不及分清是怎么回事,身子突然悬空,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中去了,耳中听到莫英的狞笑声:“小女妖,今天叫你知道莫家四狼的厉害。”
这陷阱深达二三十丈,上小下大呈一瓶状。小魔女跌落陷阱中,幸而是急展轻功而下,身体没受什么损伤。可是要想走出陷阱,却非易事,莫英在陷阱口上说:“白小姐,只要你束手就擒,自断右臂,我们也不要你性命。”小魔女恨得银牙紧咬,一支带毒的梅花针急射而出,直穿过莫英的头颅,莫英一声惨叫,倒卧在地。别说小魔女的梅花针带毒,就是不带毒,针穿头颅,莫英也没命了。莫雄惊叫:“大哥死了,快,快放下大石,为大哥报仇。”
小魔女一怔,心想,要是贼人放下大石,可避不了了。便贴壁而立,好一阵,不见大石放下,也听不到上面有什么响动,小魔女奇异了。正在这时,一条粗大的麻绳从上面垂了下来,只听到一枝梅的声音说:“白小姐,请快上来。”
小魔女绝处逢生,想也不想,攀着麻绳,舒展轻功,一跃而飞出了陷阱口,一看,一枝梅又不见了踪影,而山道两旁,躺着莫家兄弟的尸体,那个小头目,给活活地吊死在一株古松上。小魔女心想:这个怪人,怎么救了自己便走了?还是他去追杀这山寨上其他强人?小魔女余恨未消,在三条恶狼的尸体上又戳了几剑,谁知戳到莫豪身上时,莫豪居然还没有死,一声惨叫,倒把小魔女吓了一跳。小魔女急忙收剑,用剑尖指着莫豪喝问:“说!你们为什么要暗算我?”
莫豪本来已身受重伤,又给小魔女刺了两剑,早已是有气出无气回了。他喃喃地说了半句:“是,是,是甘,甘……”
“甘什么?快说!”
小魔女再也听不见他的回答,一看,莫豪也断了气。小魔女有些懊悔,早知他还没有死,等问明白了再杀也不迟,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谁叫自己粗心大意呢?小魔女便回到山寨,想再去找个贼人问问,也希望碰到一枝梅。谁知偌大一个山寨,竟空无一人,想是山寨上的喽罗,一个个都四下逃命去了。一枝梅也不见踪迹。显然,这怪人也走了。小魔女干脆捡点了山寨中的一些金银珠宝,然后一把火,将山寨烧得干干净净,才骑上乌雕马,恨恨离开。
第二天中午,丽日晴空,万里无云,小魔女来到了资源地带一带山野。只见山丘处一株古榕树下有座茶亭,亭后的山坡上是片青草地,树荫下摆了些石桌石凳,茶亭前也摆了几张桌椅。一些路人、行商、脚夫。有的在茶亭前饮茶聊天,有的在树荫下石凳上歇脚,小魔女正感喉干舌燥,见了这一处好地方,不由大喜,跳下马来,任由乌雕乌到草地上吃草,自己提了马鞭,朝茶亭走来。众人见来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姑娘,又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一时都睁大了眼,一双双好奇、疑问、惊叹、倾慕的眼睛都朝小魔女射来,其中只有一位中年行商和他的两个随从,一下认出小魔女,不由心头大震,互相瞧了一下,便慌忙背过身去,低头饮茶,怕给小魔女认出来。卖菜的老汉早已从亭内迎了上来,恭敬地问:“小姐,饮茶么了?”
小魔女开颜一笑:“我当然来饮茶啦!不饮茶我来干什么?”
“是,是,小姐要热的还是凉的?”
“要不冷不热的。”小魔女将马鞭往一张无人坐的桌面上一放,坐了下来。
“小姐要不要一些吃的?”
“啊!有什么好吃的?”
“有,有,有花生、瓜子、糖豆、糯米糍,大饼,油条和包子。”
“那就给我拿一碟花生和一碟包子来好了。”
卖茶老汉连声应是,立刻给小魔女捧来一碟脆花生和四个包子,并提上一壶茶来。小魔女丢给他一块碎银,问:“够不够?”
“嘿,嘿!小姐,有多哩!”
“有多就赏给你好了。”
“多谢小姐。”
刚才小魔女开颜一笑,星眸闪动,真是娇艳无比。加上她说话天真,早已令一些好色之徒看痴了。现在又见她出手阔绰,茶亭里的人都暗暗低声议论起来,猜不透过个美丽艳绝的少女是何等人物,竟敢孤身一人大胆闯道。小魔女不去理会旁人的议论和目光,自顾自地饮茶吃包子,打算休息一会,便上马赶路。
这时,一匹轻骑,从兴安方向的山道上飞驰而来,马上骑着一位蒙面的青衣女子,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俊目,目光冰冷如霜剑。她来到茶亭前,向所有人扫了一眼。这一双冷冷的目光,仿佛如一道寒流,叫人冷澈人心,不由得打起冷颤。她的到来,和小魔女恰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如春日朝阳,一个似秋月严霜。最后,青衣女子目光在那中年行商身上停留一下,一声冷笑,轻身飞纵下马。小魔女看得不由暗暗惊讶、佩服。单是这一轻纵下马的动作,已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了。她是什么人呢?那中年行商见状更是面如土色,比他看见小魔女时更为害怕。他那两个随从却莫名其妙,轻声问:“大爷,这女子是什么人?”
中年行商低喝道:“别多问,快会帐。走,别让她看出我来。”说着,背着那青衣女子站起来,打算离开茶亭。
青衣蒙面女子微笑一下:“马大侠,你怎么不多坐一刻就走么?”
这一声“马大侠”,中年行商顿时怔呆了,小魔女也略吃一惊,不由脱口而出:“什么?马大侠?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青衣蒙面女子以警惕的目光朝小魔女扫视一下,冷冷地说:“我开初也以为他死了,可是他却依然活着。”说时,只听见“啪”的一声,青衣蒙面女子不知几时出手,一条软鞭,快如电闪,一下将中年行商头上的一顶便帽卷飞,将他整个面部露了出来。果然,他就是武林人士所熟悉的富甲一方,威镇湘南的马大侠。小魔女也一下认出来了,惊讶地说:“原来这马贼真的没有死呀,他怎么这般打扮了?”
青衣蒙面女子听小魔女这么一说,警惕的目光消失了,转而换了一副含笑的面庞,说道:“这贼子火烧了自已的庄子,然后诈称死亡,以为我便再也不会来找他算帐了。他不这么打扮怎能在江湖上走动?”
小魔女又是一阵惊喜:“姐姐是——”
“江湖上人称的青衣女魔。”
“哎!原来是刘姑姑!”小魔女惊喜地叫起来。
“什么!?你叫我做姑姑?”
“你跟我姑姑结拜为姐妹,我不叫你做姑姑叫什么!”
“你姑姑?她是谁?”
“江湖上人称的碧波仙子呀!”
“原来是姐姐,那小妹是——”
“我叫白燕燕,人家叫我做小魔女。”
青衣女魔莞尔一笑:“有趣,我叫女魔,你叫小魔女,我们正好是一双。怎么我没听到你姑姑说起你这雅号的?”
“她呀,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尽叫我小丫头。”蓦然间,小魔女瞧见马大侠那两个随从汉子向青衣女魔偷袭,怒道:“贼子……”青衣女魔象是脑后有眼似的,手腕一抖,手中软鞭宛如蛟龙腾空而起,疾似迅雷,“啪啪”两声,这两个随从汉子先后给摔出了茶亭,直飞半空。当他们跌下来时,已是两具尸体。茶亭、树下那些好奇的行商、路人和脚夫,一见死了人,怕惹祸上身,纷纷走了,有的连茶钱也没付。只有马大侠仍呆在原地不动。小魔女见青衣女魔头不回,脚不动,一出手竟是这样的迅速,准确,一下就打发了两条汉子,软鞭上的武功,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心里十分佩服,说:“刘姑姑,好俊的功夫啊!”
青衣女魔睨视了马大侠一眼,对小魔女微笑道:“燕燕,你怎么跟我讲客套了!一路上,我已闻说一位小魔女剑服了滇东的禄布五虎,四招之内,令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一等高手通天猴自断,昨天又挑了莫家四狼,已是名震江湖了。我想,这个小魔女不是别人吧?”
小魔女惊讶:“姑姑,你是听谁说的?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燕燕,等一会,待我先打发这马贼,我俩再好好叙叙。”青衣女魔转身对马大侠说,“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吧?”
马大侠在三年前已与青衣女魔交过手,刚才又见她出手的两招,已知自己武功不济。要逃走吗?一个青衣女魔,自已已无三分逃脱的希望,何况还有一个小魔女在旁,看来今次是无法逃走的了。事到如此,他只有强作镇静,苦笑一下:“是呵!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相遇,我也想不到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
“奇怪吗?是不是?其实告诉我你没有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结义兄长——玉清贼道。”
“怎么是他!?”
“你不相信?”
马大侠眼里射出一股怨恨的目光:“其实劫镖之事,完全是他主谋。”
青衣女魔点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经你口中一说,便更证实了。半年多来,我一直不动声色,暗暗追踪着你的踪迹。当然,最后我知道你在苗儿山一带的行踪,还多亏了一位奇侠仗义之士告诉我。你罪恶盈贯,别以为诈死隐姓埋名,便逃脱得了上天对你的惩罚!”
小魔女在旁忍不住问:“姑姑,那位奇侠是谁?”
“一枝梅!”
青衣女魔一说出这三个字,不但小魔女惊奇,马大侠更是面如土色,僵立如木桩。小魔女又问:“姑姑,你见到这一枝梅了?”
青衣女魔摇摇头:“这位神秘的奇侠,我却无缘相见,是他给我留下一张字条,写明了这马贼的行踪和穿着打扮,因此我才跟踪而来。”
小魔女说:“原来这样。”
青衣女魔冷冷对马大侠说:“你今天别想我放过你,亮兵器吧。”
“你们是两个联手对付我?”
青衣女魔冷笑一声:“你有多大的本事,用得着我们联手?燕燕,你站到一边去,我叫他今天死得口服心服。”
马大侠心一横:“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时,将刀拔出,一刀出手,虎虎生风。马大侠的大刀金镖,曾打遍湘南无敌手,所以一招既出,刀光如白练,既攻有守,沉着老练。青衣女魔身形稍动,软鞭腾空而出,刚避过了马大侠的刀锋,便直取马大侠。马大侠就地一滚,十二支金镖突然脱手飞出。这是马大侠平生的绝技,出人意料地战胜对手的绝招。平常马大侠与人交手,只有在交手后的二、三十招内不能取胜,才出这一绝招,决不会一招之后就放镖的。但今天他知道面临大敌,是生死一战,故一招后就出手。这十二支金镖来势突然,支支直取青衣女魔上下的各处要穴,而且还有两支金镖,竟然直向小魔女倏然飞来。马大侠知道青衣女魔身怀千手观音掌的绝技,三年前在马家庄,自己射出的二十四支金镖,都叫青衣女魔鬼神莫测的手法接住了,他也不希望这一次能击中,因此便冷不防地用两支金镖向小魔女偷袭。他暗想:小魔女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突然向她偷袭,会全无防备。只要击中了小魔女,便会分散了青衣女魔的注意力。况且这金镖上还涂有剧毒,青衣女魔势必会去救小魔女,这样自己便可乘机反扑或逃走了。这也是马贼的奸险狡诈之处。小魔女虽然想不到马贼用心这般险恶,但她心细,反应敏捷,一见两道金光一闪,便马上一招“紫燕腾空”,避开了两支金镖,心里极是恼恨。身虽凌空,右手—扬,一支无形的梅花针突射而出,直插入马贼左腿的骨髓中去。而这时青衣女魔手中的软鞭已将马贼的十支金镖荡飞,见小魔女遭暗算,急问:“燕燕,你怎样了?”。
“姑姑,我没事,这马贼好奸险狠毒,千万别叫他跑了。”
马贼本来想趁这难得时机逃走,可是他中了小魔女的无形梅花针,哪里能够跑得动。这才真是咎由自取,青衣女魔的软鞭早已来临,“啪”的一声,马贼身体便凌空飞起,直掉到山坡上,摔得他头发昏。这也是青衣女魔用劲之巧,一时不想取他性命,否则,象马贼那两个随从,青衣女魔的软鞭一招就取了他们的性命。马贼正想挣扎起身时,青衣女魔早已站在他的跟前,冷冷地问:“马贼,你还想跑么?”说时,出手就封了他两处要穴,令他不能动弹。马贼再也不顾自己,“大侠”的身份,哀求道:“刘姑娘饶命。”
青衣女魔向他投了一瞥鄙夷的目光,冷冷道:“奸贼!不想你比浙东大盗还不如,他可比你有骨气。你如此贪生怕死,又何必尽干坏事?”说完,向天暗祷:“爸!妈!女儿今日给你们报仇了!”祷告毕,便手起剑落,割下了马贼的人头,放入自己特制的皮囊中去,缓缓时下山坡。小魔女迎上前问:“姑姑,你把这马贼的头带去哪里?你不怕它腐烂发臭么?”
“燕燕,这是特制的皮囊,里面有药和石灰,腐烂不了。我要将它带到父母坟前拜祭,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姑姑今日报了父母大仇,今后要去哪里?”
青衣女魔轻轻一声长叹:“报了大仇?我还有仇人没有除掉呢!”
“哦!?还有谁?”
“还有马大娘子俏夜叉和峨嵋玉清贼道。尤其是玉清贼道,是害我父母的主谋,今日我才从马贼口中证实了。”
“姑姑以前不知道?”
青衣女魔摇摇头:“这贼道从不出面,劫镖时也不在场。但他事后却极力为马贼打掩护,不能不引起我的疑心。初时我也曾思疑:他是义气上头为马贼遮掩,还是真的不知情?故此,我便暗暗查究这贼道的行藏。方知他行踪诡秘,奸诈异常,完全不是正派武林人士所为。这更引起我的疑心,甚至还想:说不定这贼道还是马贼的同伙,也是害我父母的凶手呢。但这只是猜测而已,我想要拿到证据。故而今天有意去套马贼,谁料马贼真的中计,竟供出了真情。这下可好,杀我父母的真正凶手终于找到了。”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
“本来我不知道马贼没有死,是我夜探峨嵋,偶然听到玉清贼道与另一人的谈话,才知道真相,并知道马贼隐藏在湘桂一带,进行一宗不可告人的勾当,因此我便跟踪到这里。”
小魔女听了,不由佩服青衣女魔思绪的缜密,心计的巧妙,便问:“姑姑要去峨嵋找这贼道了?”
“唔!”
小魔女想了一下:“我也跟姑姑一块去峨嵋。”
“燕燕,你去干什么?你不去寻找韦氏女侠和董少侠了?”
“姑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们?”
“噢!三天前,我曾在全州见到你姑姑,她不说,我怎知道?”
“她怎不跟你一块的?”
青衣女魔一笑:“燕燕,你姑姑有事哩。再说,我出来寻找仇敌,喜欢—个人独来独往,不想别人插手。倘若别人替我杀了仇人,我会心里不痛快,甚至还会怨恨呢。燕燕,你是不是担心我一个人上峨嵋?”
“姑姑,玉清贼道在峨嵋山是地头蛇,他人多势众,你说他为人又狡诈,我的确不放心姑姑一个人前去。姑姑,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不更好吗?”
“多谢你的好心。燕燕,我这次去,不是会比武论胜负,而是要去报仇。我更不想滥杀无辜,我会暗中盯着玉清贼道,只杀他一个而不惊动其他人。”
“姑姑,可是……”
“燕燕,别说了,我们快离开此地。刚才那群茶客一走,说不定已惊动了官府,要是公差赶来,就麻烦了。”
“姑姑,我才不怕他们呢!”
“燕燕,话不能这样说,与官府的人交手,总是一件麻烦事。”
她们留下了十两银子给那吓得发呆的卖茶老汉,说:“老伯,这银子赔偿你的损失,你也赶快离开吧。”
小魔女和青衣女魔纵身上马,不走山道,直向荒山奔去。临别时,小魔女说:“姑姑,你能不能摘下面罩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不然,我以后会认错人的。”
青衣女魔一笑,将面罩摘了下来。小魔女只感到眼前一亮。她怎么也想不到青衣女魔竟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儿。只见她明眸皓齿,秀眉入鬓,面似敷粉,腮如红霞,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雅神韵,不由赞叹道:“姑姑,你真是漂亮极了。”
青衣女魔灿然一笑道:“怪不得你姑姑说你是个小丫头。说时,依然将面罩戴上。
小魔女说:“姑姑,你整天戴着面罩,不感到气闷么?”
“是师父命我出门戴上的,她说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有好心眼的。其实戴惯了,也就习惯了。”
“我才不去理会男人好不好心眼呢,要是叫我戴上这面罩,我可一天也受不了。”
青衣女魔一笑:“燕燕,你太天真了,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你呀,也是个满漂亮的姑娘,不妨弄个面罩戴上。不然,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会对你打坏主意的。”
“他们敢?我会挖掉他们的眼睛,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叫他们一世成废人。”
“那么董少侠呢?”
“噢!我不跟你说了,你跟我姑姑一样的坏,尽寻我开心。”
最后,她们还是依依分手了。青衣女魔轻轻在小魔女耳边说:“燕燕,董少侠是当今少有的好人,我祝愿你早日找到董少侠,并祝你们幸福。”说完,一笑离去,转眼之间,便连人带马,消失在远处山野的密林里。小魔女在山头上站立了好一会,才拍马往全州而去。她希望在全州能见到碧波仙子,问问她有没有董子宁和韦妈妈的下落。
全州在明代,原属于永州府,后划归为桂林府管辖。全州在当时是湘南、桂北的一个大州,更是南来北往的一个要道,市集繁荣,人口众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混迹其中。小魔女来到全州,没见到碧波仙子,却意外地碰上了司毒帮的崔延山。崔延山一见小魔女,又惊又喜,问:“小公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魔女也惊喜地说:“崔大哥,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我姑姑呢?”
“圣姑昨天已经离开,她还向我问起你哩。早知你会来,她就不会走了。”
“她去了哪里?”
“我可不知道。”
“嗨!你怎么不问问她呵!”
“小公主,圣姑从来都是说走就走的。她的事我怎敢动问?”
小魔女略略感到失望,又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事吗?”
崔延山说:“小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到一个去处。”
“什么去处,你这里有朋友?”
“小公主,你别问,你去了就知道。”
崔延山带小魔女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一处大院,只见院内正堂大厅上横挂一匾,上面写着“圣药堂”三个烫金大字,大厅上的摆设,跟司毒帮各处堂口一模一样。小魔女惊讶地问:“崔大哥,全州也有我们的堂口了?”
崔延山笑道:“小公主,这堂口已设置有一年多了,你娘亲没告诉你么?”
“妈妈才不告诉我这些事哩!”
小魔女再询问,才知道崔延山奉了陈帮主之命,来全州开设“圣药堂”,崔延山便被任为“圣药堂”堂主。小魔女笑道:“原来崔大哥是一堂之主,失敬了。”
崔延山笑说:“小公主,别取笑了,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这新设的堂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派了我来滥竽充数的。”
“崔大哥,你这话要是让我妈妈听到了,怕她不骂你才怪。”
崔延山慌忙一揖:“小公主,这话可千万别让你娘亲知道。不然,我这堂主可就难当了。”
小魔女笑起来;“那就看你怎么招待我了。”
“好,我马上叫人去酒铺订一桌上等酒菜,一来为小公主洗尘,二来嘛,是向小公主陪罪。”
“我才不稀罕你的上等酒菜。”
“那小公主要什么?”
“算了!我什么也不要,要不,我不成了馋猫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崔延山又问:“小公主,你怎么来到了全州?我接到你父亲的一份飞帖,说要是见到你,务必劝你回去。”
小魔女笑问:“我们要不要比武?”
崔延山愕然;“比武!?我们为什么要比起武来?”
“因为英姨也曾力劝我回云南,经过比武,她就不再劝我了。”
“哎!这怎能以比武来决定的。”
“那不行,你既然赢不了我,就别想劝我回去。”
“司马堂主输给了你么?”
“我侥幸胜了一招。”
“小公主,这是司马堂主故意让你的。”
“崔大哥,你要不要来试试?”
崔延山疑惑起来。司马英的武功,在司毒帮中算是一等的高手,跟翠女侠不相上下,难道小魔女真的能赢了她?便说:“既然司马英堂主都赢不了小公主,我就更不用比了。”
“哪你别再劝我回云南啦!”
“小公主,虽然你武功好。可是你只身一人,江湖上人心险恶,我看……”
“噢!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就别多说了。”
崔延山向来知道小魔女刁蛮任性,心想:就算我胜了你,你不回去,难道我能将你捆起来解回云南么?便说:“小公主暂时不回去也好,就在全州住几天,玩够了再回去不迟。”
“你别想将我留下来,我还要到永州府走走哩。”
“小公主去永州府干什么?”
“去找一个人。哦,对了,崔大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叫董子宁的江湖郎中先生?”
“董子宁!?是不是武夷剑派的弃徒?”
“对,就是他,你见到了?”
崔延山摇摇头:“我没见到,一年多前,韦氏女侠也在寻找此人。听人说,此人恐怕早已不在人间了。”
“不,崔大哥,他仍在人间。”
“哦!?小公主怎么知道他仍在人间?”
“是一位算命先生告诉我的。”
“那位算命先生见过董子宁了?”
“他也没见过,不过,他测字测出董子宁没有死。”
崔延山听了好笑起来:“小公主。江湖上算命先生的话怎能相信?”
“崔大哥,他算命,测字顶灵验哩,还说我最近便可以见到他了。”
崔延山心里感到好笑。这个小公主,还不知道江湖上骗钱的把戏,还要独自一人去闯江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不便一下去泼小魔女的冷水,问:“他说小公主几时可以见到董子宁了?”
“他看了我的气色和掌纹,说我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便可见到。”
“算命先生说这话时,离现在有几天了?”
“还不到七天。”
“小公主,你完全上了这算命先生的当了。”
“我怎么上他的当了?”
“小公主,要是你在十天半月见不到董子宁怎么办?”
“那我割了这先生的舌头。”
崔延山更是感到好笑:“小公主,你又去哪里找这个算命先生?”
“这——”
“小公主,江湖上这骗钱的玩意我也会,他说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这里面便大有奥妙。”
“有什么奥妙呢?”
“小公主,你还不懂江湖上骗钱的各种花样。你在十天半月见不到董子宁,又去哪里寻这算命先生?就算你找到了他,他还会变花样,说日子未到,你当然见不到董子宁了。”
小魔女不明:“十天半月怎么还不到日子的?”
“我的小公主,他说的这些日子,奥妙就妙在这里,七天也行,八天也行,半个月也行,说七八五十六天也行。要是十五和十六相乘,就是二百四十天,这已是大半年的天数了。他再弄个花样,将二百四十天和五十六天相加或相乘,就是一万三千四百四十天,便是三十六年,说你要在三十六年后才能找到董子宁。三十六年后,恐怕这算命先生早已死去,小公主又去哪里找他?就算真的到那时,小公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这件事恐怕早已忘记,也自然不会去找这个算命先生了。”
小魔女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气恼地说:“我不管他,十六天内我要是见不到董子宁,便去割掉他的舌头,谁叫他骗人!”
崔延山心里笑道:这个小公主,真是刁蛮任性。人家不过为了谋生,骗口饭吃罢了,怎能便去割掉人家舌头的?这个算命先生碰上了她,算是倒霉了。
事情竟然那么的巧,第二天,小魔女竟见到算命先生徐半仙在街口摆档,正给一位妇人算命。小魔女心想:好呀,我正愁找你不着,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便走过去,看看徐半仙对妇人胡说些什么。徐半仙见来了一位素装的少女,赶忙招呼她在一旁坐下,说:“姑娘,你想看相算命等一会,我给这位大嫂看完了,便给姑娘看。”
小魔女微笑一下,不吱声地站到一旁。
徐半仙对那妇人说:“大嫂,你三十岁以前,命途多蹇。但是一过三十,便好了,再也不愁衣食了。说不定大嫂目前已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这笔意外之财,能助大嫂一家今后的衣食生计……”
小魔女突然问:“大嫂,这先生说的对吗?”
妇人笑着:“这先生说的对极了,小妇人昨夜里就得了一些意外之财,正不知是凶是吉,今日特意来问问。”
“哦!?”小魔女转身问徐半仙,“你怎么知道她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徐半仙笑道:“这是鄙人从大嫂的面相中看出来的。大嫂的一片孝心,感动了上苍,故而有些造化。大嫂,这笔钱你放心用,这是吉兆。”
妇人大喜,拜谢而去。妇人一走,小魔女问徐半仙:“你认识我不?”
徐半仙愕然,注视小魔女好一会儿才说:“姑娘是有些面善,鄙人不知在哪里见过呢?”
“是吗?先生还记得慈恩寺和苗寨吗?”
徐半仙闻言愕异:“你,你,你……”
小魔女微笑:“改了装束,先生就不认得我了?”
“你,你就是那,那,那位白,白,白少爷么?”
“先生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徐半仙又惊又喜又奇:“你,你原来,原来是,是白,白,白小姐呵!鄙,鄙人真,真不敢相认呵!”
“先生,我问你,我几时才可以见到我要找的人?”
“鄙人不是说过,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便可见到他了。”
“我要是见不到他呢?”
“不会,不会,鄙人算命灵验异常。小姐,你别心急,到了时候,你一定会见到的。”
“是吗?先生,请你跟我走。”
“要鄙人去哪里?”
“到我家里去住十天半月呀!”
徐半仙愕然:“小姐的家在全州么?”
“你别以为我是云南人,这里也有我的一个家,先生,收起招牌,跟我走吧。”
“不,不,鄙人怎好到小姐府上打扰。”
“先生,你不去不行。要是十天半月内,我见不到我要寻找的人,会有你好看的。”
“小姐,鄙人每天还要给人算命谋生呵!”
“你放心,这十天半月里,饿不了你。走吧,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不,请恕鄙人不能随你去。”
小魔女可不管他,一伸手就拿住了徐半仙手腕的太渊穴,令徐半仙不能动弹。徐半仙又惊又怕又尴尬,忙说:“小,小,小姐,请,请,请你放手,拉拉扯扯在大,大,大街不,不,不好看,鄙,鄙,鄙人跟,跟,跟小姐去去,去好了。”
小魔女放了他说:“那你乖乖地跟我走。你别想溜,要不,我就先挑了你腿上的一条筋,叫你一世做瘸子。”
徐半仙苦笑道:“白小姐武功那么高,鄙人怎敢溜走的。”
“你知道就好了。”
小魔女将徐半仙带到圣药堂,崔廷山有些愕然,问:“小公主,这位先生是谁?”
“他就是我说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崔大哥,你找间房间让他住下来,派人看着他,别叫他跑了。过得十天半月,我若见不到董子宁,便割了他的舌头,叫他今后骗不了人。”
崔延山感到好笑说:“小公主,这可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谁叫他骗人呢。”
崔延山心想:别的人不好骗,却偏偏骗了我们的小公主,也活该这先生倒霉了!便说:“好吧,我找一间房间让他住下,派人看守他就是了。”
徐半仙大惊,连忙向小魔女求饶说:“白,白,白小姐,你,你,你饶了鄙,鄙,鄙人一次吧。”
“你不是说你的话预灵验么?那你怕什么?你说中了,我会好好地重赏你哩!”
“鄙,鄙,鄙人不怕一万,就,就,就怕万一,可怜鄙,鄙,鄙人家,家,家中还,还,还有一个八十多,多,多岁的母亲……”
崔延山看得不忍,说:“小公主,我看放了他吧,他家里有老母亲,靠他供养。”
“崔大哥,你别听他胡扯的,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娘。”
徐半仙忙作揖说:“鄙,鄙,鄙人该,该,该死,鄙,鄙,鄙人家里有,有……”
小魔女忍住笑问:“你家中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爹,是不是?你以为我跟你是第一次相识吗?谁叫你把什么都告诉了我,说你是只身一人,出来闯荡江湖。”
“对,对,鄙,鄙,鄙人是,是,是一,一,一个人,望小,小,小姐高,高,高抬贵手,放,放,放过了鄙人吧。”
“你不骗我,你害怕什么?”小魔女不理他,对崔延山说:“崔大哥,快给他找个地方住下,我可不跟他罗嗦了。”
崔延山摇摇头,知道小魔女耍性子,劝也劝不了的,以后只有想办法放这个可怜的先生走好了,便说:“徐先生,你跟我来吧。”
崔延山将徐半仙安顿在一间客房里。徐半仙又向崔延山哀求,望他在小魔女面前为自己讲几句好话,放了自己。崔延山打量了这黄面微须的算命先生一番,心想他不象奸诈之人,便问:“你是怎么给我们小公主看相测字的?”
徐半仙略略说了经过情形,最后说:“鄙人早知你家小公主如此认真,会割人舌头,就是天大的胆,也不敢给她看相测字了。”
崔廷山听了暗想:看来是小公主不对了。算命嘛,信不信由你,你不相信,又怎么去找人算命测字呢?你既然相信,又怎怪人家骗你?便说:“徐先生,你先在这里歇歇,到了夜里,我叫人放你走好了。”
徐半仙大喜,慌忙拜谢崔延山,转身正要离开。随后一想,又摇摇头:“鄙人不能就此而去。”
崔延山奇怪:“为什么?”
“鄙人要是走了,你家小公主恼怒起来,鄙人不就连累了你么?”
崔延山暗暗称奇,心想:这算命先生心地竟是这般的好,肯为他人着想,看来该不是江湖骗子,问:“先生如何打算?你不怕我们小公主割你的舌头?”
“鄙人宁愿给你家小公主割下舌头,也不敢连累了你。”
崔延山此时对这先生更是敬重,说:“徐先生,你今夜里走好了,我家小公主不会怪罪我的。她只不过耍小孩子脾气,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放在心上。”
徐半仙又是连连道谢。是夜,他从圣药堂跑出来。害怕再碰到不可理喻的小魔女,便连夜离开了全州,远走他乡谋生。
第二天,小魔女听说徐半仙逃走了,初时还不大相信,认为徐半仙不懂武功,哪能在夜里飞得出圣药堂?后来查明徐半仙果然走了,大为恼怒,问崔延山:“崔大哥,昨夜是谁看守他的?怎么这般不小心,让他跑了?”
崔延山说:“小公主,这事算了。要是小公主真的割去了他的舌头,让武林人士知道我们这样对待一个不懂武功的算命先生,即使别人不去议论,也会笑话我们的。”
小魔女一跺脚:“崔大哥,我看八成是你放他跑的。”
崔延山一笑:“就算是吧,小公主又何必与算命先生斤斤计较?你以后别再信他的话不就是了?”
“不行,我以后碰上他,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叫他以后骗不了人!”小魔女说完后,便收拾行囊,要离开全州。崔延山一怔,问:“小公主,你责怪我了?”
“我责怪你什么?本来我就打算去永州府寻找董子宁。就是那先生不走,我也会把那算命先生留给你们看守,自个儿去永州的。”
“小公主,你还相信算命先生的话,认为董子宁仍活在世上?”
“信与不信,我都会去。”
“噢,小公主,你别去了,我打发其他人去吧。”
小魔女摇摇头,不管崔延山怎么劝说,还是离开了全州。她在没有确切得到董子宁的生死下落前,始终放不下心。
小魔女骑着乌雕追风马,日行几百里,几乎跑遍了永州府一州七县的山山水水,足迹远至最偏僻的山乡村落,最后她绝望了。这里不但没人知道有那么一个江湖郎中,有的人连听也没听过董于宁这三个字。小魔女恼怒起来,心里狠狠地直骂董子宁不知死去了哪里,更骂徐半仙骗了她。现在已是十三四天啦,怎么还不见这浑人面呢?小魔女哪里知道,当日董子宁一出祁阳,便沿着湘水北岸往西而走,给人看病,更不用董子宁之名,害怕招惹武林人士的注意。最后他走到了宝庆府的城步县境内,由于天黑,任由马狂奔,这匹马竟朝北而走,闯进了甘氏三煞的魔窟中去。甘庆三煞的落魂山庄,已离祁阳有千里之遥,何况落魄山庄极为隐蔽,人迹罕到,不为外人所知。就是有些人无意闯进了落魂山庄,也是有去无回。小魔女当然无法打听到董子宁的下落了。
一天,小魔女来到名叫观音滩的小地方,正想横渡湘水,取路直往祁东、衡阳,只见江面茫茫,没有一只渡船来往。小魔女便打算到另一渡口觅船过江。忽见一艘大船,从上流驶来,小魔女连忙扬手,喊道:“喂,船家,请渡我过河。”
大船泊近江岸,一位紫酱脸色的汉子从船舱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小魔女一眼,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要过河。”
“对不起,我这条不是渡船。”
“船家,你不能渡我过去吗?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银两。”
“小姐,再多的银两也没用,我们不敢坏了这渡口的规矩。”
小魔女奇怪地问:“什么规矩?”
“这观音滩是阴阳脸黑老三的地盘,只有他的船只,才能渡人过江。”
“其他船渡了又怎样?”
“我们可不敢去冒犯这条大虫。要是渡了小组过江,让他知道了,不但我的船给烧了,恐怕连我们的性命也保不住。小姐要过江,最好去找他。”
“他在哪里?”
紫酱脸汉子指指对岸一丛树林说:“阴阳脸黑老三就住在那里。”
这对,从船尾传出一个嘶哑的嗓子说:
“小姐,你现在去找他也没有用,今天正巧是他四十大寿的好日子,一连三天他家里都在大摆宴席请客。小姐要过江,等三天好了。”
小魔女说:“两位船家,你们渡我过去,他敢找你们麻烦,叫他来找我好了。”
紫酱脸不禁又打量起小魔女来,冷笑一声:“小姐,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去惹这条大虫?不要小命了?”
嘶哑声又说:“小姐非本地人,就算小姐敢去惹他,事后不也一走了事?可我兄弟俩今后还要在这一带水面上混饭吃,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我杀了他,你们总可放心了吧?”小魔女心想,这种一个恶霸,杀了他不为过。
紫酱脸汉子听了哈哈大笑:“小姐,别开玩笑了!你能杀得了他?”
小魔女扬扬眉:“你们不相信?”
嘶哑声音说:“小姐,你知道阴阳脸黑老三是谁的门徒?他是四十多年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 追魂掌'黑蝙蝠的第三代弟子。”
小魔女听了一怔:黑蝙蝠?!她曾听父母亲说过,黑蝙蝠身怀六阳真功,摘叶飞花可取人性命,武功无人能敌。最后是隐侠诸葛子君、东海怪杰、岭南怪老人和少林寺高僧智慧禅师四大高手联手,才将他击毙在华山之下,为当时武林除去了一大祸害,想不到他的第三代弟子却这里为害四方。
嘶哑声间又说:“纵使小姐武功极好,能杀了黑老三,可是他的师父追魂手黑无常,深得黑蝙蝠的真传,我们都惹他不起。小姐要是去衡阳、长沙,我们可以送小姐去,要想在这里过渡,我兄弟俩不敢从命。”
小魔女正想去衡阳寻找董子宁下落,便说:“好吧,我搭你们的船去衡阳。可是,我这匹马怎么办?”
紫酱脸说:“小姐放心,我们的船有专为客人设的马舱、轿舱,还备有上好的马料,只要小姐出得起银子。”
“去衡阳要多少银子?”
“小姐打赏二十两银子,这条船就是小姐包了。”
“好,就二十两。只要你们早到衡阳,我还有赏银。”
紫酱脸大喜:“小姐放心,顺风顺水,两天一夜,便可到达衡阳。”说时,忙放下跳板,先将小魔女的马牵上船,然后接小魔女上船。正要开船时,岸上远处有人高声喊道:“船家,船家,慢一点,鄙人要搭渡。”说时,那人已跑到江边。
紫酱脸汉子朝那人说:“我这条船去衡阳,并不过江。”
那人一听,更是大喜:“太好了,鄙人正要去衡阳。”
“对不起,这条船有人包了,不再搭人。”
那人着急起来:“你们不能多搭一人吗?我可是有银两给你们的。”
紫酱脸看看小魔女,问:“小姐,搭不搭这人?”
小魔女听这人的口音很熟,一看,原来是崔延山放走的算命先生徐半仙。心想:这先生怎么跑来永州府了?我正愁没办法再找到他哩!他却自己撞到我的手里。听船家一问,小魔女便笑道:“你让他上船好了。”
“既然小姐答应,多他一个又何妨?”紫酱脸再打量一下徐半仙,见他一身青布直褂,头戴方巾,显然不是武林中的人物。心想:也活该这算命先生倒霉,白白跑来送死。便放下跳板说,“先生,请上船。”
原来紫酱脸和嘶哑声梢公,都是甘氏三煞的手下人,他们在甘氏三煞暗中策划之下,奉命在这一带水面等候小魔女。自从莫家四狼失手,马大侠失踪后,甘氏三煞便隐隐感到小魔女不是好对付的。开初,甘氏三煞以为轻而易举便可干掉了她,从而挑起碧云峰人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杀,进而掀起武林中地一场互相仇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魔女剑术是这样惊人,暗中又有神秘莫测的怪人一枝梅相助;自家不但几次失利,连奸诈无比的莫家四狼也丧生了。现在方感到小魔女再不除掉,将是他们今后行动的一个大障碍。当甘氏三煞知道小魔女在永州府出现后,便暗中策划新的阴谋。他们派了紫酱脸和嘶哑声来此等候。这两人水性极好,便于在水路干掉小魔女。这样,就算是神秘莫测的一枝梅,也无从相助。紫酱脸和嘶哑声先将这一带江面上的渡船赶到对岸去。骗得小魔女上了自己的船,以便在饭菜中暗下毒药,然后生擒小魔女。正暗暗庆幸得手时,想不到又闯来了一个徐半仙……
徐半仙一听船家请他上船,大喜,说声:“多谢!”便走上船来。紫酱脸收了跳板,将船撑离江岸,对徐半仙说:“先生,你到船舱里去坐吧,别在这里妨碍我的功夫。”
“是,是。”
徐半仙一进船舱,与小魔女打了个照面,不由一怔,说:“是,是,是你!?”
小魔女一笑:“没想到吧?”
徐半仙如遇蛇蝎,慌忙退出船舱,对紫酱脸说:“船家,我,我,我不搭船了。”
紫酱脸睁起一双眼睛:“先生,船已开动,你怎么又不搭的?”
“请,请,请你靠,靠,靠岸,这条船我,我,我不,不,不搭了。”
“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拿我们寻开心?刚才我说这条船有人包了,不搭人、你哀求要上船;现在上了船,又说不搭了,出尔反尔,我可不是给你消遣的。”
徐半仙向他一揖说:“望船家行,行,行个方便,让,让,让我上岸。”
小魔女在舱里笑道:“先生,现在你不搭也不行了,谁叫你自己闯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紫酱脸一听,与船尾的嘶哑声望了一眼,一时不知这算命先生与小魔女是什么关系。
徐半仙显得异像狼狈,坐又不是,站又不是,进舱更是不敢。
小魔女笑道:“你怎么不进舱来的?”
“鄙,鄙,鄙人就,就在船头好了。”
“进来,别妨碍了船家的功夫。”
“是,是。”
徐半仙无可奈何,硬起头皮进船,朝小魔女一揖说:“望,望,望白,白,白小姐宽,宽,宽恕鄙,鄙,鄙人。”
紫酱脸又是愕然,显然这算命先生不知在哪里得罪了这小女妖。这样更好,由小女妖先打发了这算命先生,省得我要多份心思去对付他。
小魔女问:“你为什么骗我?”
“鄙,鄙,鄙人几,几,几时骗,骗,骗了白小姐?”
“你说多则十五六天,少则七八天,我就会见到董子宁了,现在几天了?”
“现,现,现在……”
“是不是有十五天了?”
“对,对,是,是,是十五天了。”
“那我怎么还没见到他的?”
“还,还,还有一天哩!”
“好吧!我就再等一天,见不了董子宁,小心你的舌头。”
徐半仙苦着脸说:“这,这,这江面上,你,你,你又怎,怎,怎能见到他?”
“那我在哪里能见到他?”
“我,我,我再给小,小,小姐看,看,看相吧。”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总之。过了今天,我见不到他,就割下你的舌头。”
徐半仙却不理会小魔女的话,朝小魔女看了一会,长叹一声,想说又不敢说。小魔女微笑问:“你叹什么气?谁叫你骗人钱财。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徐半仙说:“鄙人不是为自己叹气,而是为白小姐担心呢。”
小魔女愕然:“你为我担什么心呢?”
“鄙人看小姐印堂越来越暗,今夜里恐有大祸。”
小魔女一怔:“我有什么大祸的?你别胡说八道。”
“天机不可泄露,皆因小姐锋芒太露,命犯小人,望小姐小心为上,慎防小人暗算。”
紫酱脸在船头听见大吃一惊,暗想:难道这算命先生是活神仙,看出我们要暗算这小女妖了?不行,先得将这先生打发掉,别叫他坏了我们的大事。不由在船头上说:“你这算命先生,骗了小姐钱财,还想来吓唬人吗?要是小姐今夜里有大祸,我这船不遭殃了?”
徐半仙忙分辩说:“不,不,,鄙人乃就相理而推演,又怎敢吓唬小姐。”
紫酱脸害怕这算命先生再说下去,会引起小魔女的警觉,自己便不好做手脚了,便走进舱来问:“先生,你说小姐今夜里有大祸,那你看看我的相怎样?”他希望藉此引开小魔女的注意。
徐半仙看了看紫酱脸半晌才说:“船家,请恕鄙人直言。你这相是死相,要是说小姐今夜里有大祸,却没有性命之忧。而你,今夜里恐怕有杀身之祸。”
紫酱脸听了心头一怔:“你说什么?我有杀身之祸?”
“船家尊相是小鬼眉,招风耳,腾纹入口,希望船家今后多行善事,或许可避过这杀身大祸。”
紫酱脸大怒,抡拳想打徐半仙。徐半仙害怕起来:“你,你,你别动手呵!”
“你怎敢咒我死的?”
船尾的嘶哑声说:“老二,你怎跟这算命佬一般见识?一个人生死有命,你怎听他胡说八道?”
徐半仙慌忙说:“对,对,对,鄙人是胡说八道,船家,你别相信好了。”
紫酱脸真想狠狠痛打这先生一顿,但害怕在小魔女面前露了馅,最后瞪了算命先生一眼,才转回船头。
小魔女想起在慈恩寺和苗寨的事,也是应了徐半仙的话,不由半信半疑起来,问:“先生,我今夜真的有大祸么?”
“这是小姐命中注定的,不但今夜,恐怕今后都有惊恐。”
“那怎样才避得开?”
“要是小姐肯听鄙人的话,或许可以避开。”
“唔,你说说看。”
“要是小姐远离湖广,改容换貌,今后别再锋芒太露,避过小人注意,则能逢凶化吉。须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请小姐明鉴。”
小魔女一笑:“你是不是怕我割你的舌头,用这些话来骗我?”
“就,就算鄙人骗,骗,骗了小姐,也,也.也不至要,要,要割舌头吧?何况鄙,鄙,鄙人并没在心要骗,骗,骗小姐。”
“你真的不骗我?”
“鄙,鄙,鄙人有,有,有几个脑袋,敢,敢,敢骗小姐的?”
“你说他真的没有死?我能见到他?”
“鄙,鄙,鄙人是按测,测,测字法测,测,测出来的,决不敢骗,骗,骗小姐。”
“你老老实实说,我能不能见到他?”
“从,从,从小姐的,的,的面相看,是,是,是可以见到他的。是不是在,在,在十五、六,鄙。鄙,鄙人不敢,敢,敢说了。”
“那得多久?”
“十五、六,再,再,再加七,八日,小姐,你在一个月内,准,准,准可以见到。”
“好,我就相信你一个月。”
徐半仙大喜,连忙朝小魔女一揖,口齿也流利多了:“多谢小姐开恩。”
小魔女微笑道:“你别想跑,这一个月内,你得跟着我,哪里也不准去。”
“这,这,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跟着我好了。”
“小姐骑马,鄙,鄙,鄙人……”
“到了衡阳,我给你买一匹马好了。”
“可是鄙人要谋生呵!”
“饿不了你,有你饭吃的。”
徐半仙这才无话可说。这时,船已在江面上行了一大段水路。时近黄昏,船家给他们端来了晚饭,有红烧鱼、辣椒虾和一碟炒鸡球。紫酱脸问:“小姐,要不要酒?”
小魔女问徐半仙:“你喝不喝酒?”
“喝,喝,有什么好酒的?”
紫酱脸说:“有桂林三花,贵州大曲,绍兴的状元红。”
徐半仙问:“有没有糯来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奇侠一枝梅
且说小魔女一听说糯米酒,不由望了望徐半仙,心想:那浑人顶喜欢饮糯米酒的,怎么这先生也喜欢糯米酒?便笑问:“你喜欢糯米酒?”“鄙,鄙人最喜欢糯米酒了,香醇带甜,又补身子。”
小魔女问紫酱脸:“有糯米酒吗?”
“小姐,糯米酒可没有,桂花陈酒也跟糯米酒差不多,要不要?”
“好吧,就桂花陈酒好了。”
紫酱脸心中暗喜,桂花陈酒有色有香,放了甘家特制的迷魂药——七日睡,更不易发觉了。他连忙到船尾端了一壶桂花陈酒来,给小魔女和徐半仙斟上满满一杯,笑着说:“小姐,先生,这是我船上唯一的一瓶桂花陈酒,舍不得用,现特来孝敬两位。”
徐半仙一听,便说:“这,这,这真对不起了,早知这样,我们不该要你们这瓶酒了,船家,你先来一杯吧。”
“不,不,两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怎敢无礼先饮?”
徐半仙侧着脸笑问:“你不敢先饮,是不是这酒里放了蒙汗药?”
紫酱脸一怔,忙说:“先生,别开玩笑,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们一向安份守法,怎敢作这无法无天之事。”
徐半仙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小魔女的警觉,说:“既然没下蒙汗药,你怎么不敢先饮一杯?”
紫酱脸想了一下,说:“既然两位见疑,就得罪了。”于是他将一杯桂花陈酒一干到底,又斟满说:“两位这下总可放心了吧?”
小魔女问:“你是不是先服了解药?”
紫酱脸顿时不悦说:“既然小姐见疑,这酒就别饮好了。”说着,便想将酒拿走。
徐半仙说:“唉!你这船家也太过小器,小姐不过跟你说句玩笑罢了。”
“这玩笑我们可担当不起。”
“好,好,你放下吧。”
紫酱脸这才放下酒,说声:“两位慢饮。”慌忙退了出去,到船尾急服解药。原来这七日睡迷魂药,饮下后并不立刻发作,过一会才起作用,所以紫酱脸才敢大胆先饮。
小魔女微微呷了一口,感到一股桂花的清香,酒味中略带甜意,不由大喜:“先生,这酒果然不错呵!”
徐半仙也呷了一口,忙说:“对,对,果然不错,比糯米酒好多了!”他一连饮了两杯,向小魔女说些江湖上的趣事,说着说着,突然“哗啦”一声翻倒,一下昏迷不省人事。小魔女一怔,问:“先生,你怎样了?怎么这样容易醉倒?”跟着耳中听到船家的声音:“倒也,倒也!”小魔女心里一下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是船家做了手脚,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她冷静地试调息运气,感到自己并没有中毒现象,略略放下心来。她一时还没想到自己已是百毒不侵了。为了再探清这两个贼人是哪条线上的人,她也装着昏迷过去,伏在桌上不动。不久,紫酱脸和嘶哑声走了进来,见他俩昏迷不动,一声冷笑:“他们终于中计了。”
紫酱脸汉子看了徐半仙一眼,说:“你这鸟先生,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好,老子先叫你去喂王八。”便提起徐半仙,要将他抛下江去。
小魔女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眼见徐半仙给紫酱脸提到船头,心想:我这时再不出手,这算命先生就葬身江中了。正想暗发梅花针时,突然之间,紫酱脸象中了邪似的,不能动了,提着徐半仙身子的一只手放松了,徐半仙“嘭”的一声,跌在船头舱板上。事情也真那么的巧,徐半仙垂落下来的身子,一只脚踢在紫酱脸的身上,反而将紫酱脸踢下江中去。
嘶哑声看了愕然不解,急奔出去喊道:“老二,老二,你怎样了?”只见紫酱脸手不能动,靠一双脚踩水,嘴里说:“大哥,你,你,你快来救我。”话刚说完,一个急浪,又将紫酱脸卷到远处水面,嘶哑声顾不了船上迷倒的人,急忙跳落江中去救紫酱脸。
小魔女也看得愕然不解,不明白紫着脸为什么突然间不能动了,难道他遭了别人的暗算?是哪一位高手暗中救了这算命先生?便走到船头四下打量。只见船只在江中顺流而行,离两岸顶远,不可能是岸上之人所为。莫非这高手隐伏在船上么?于是小魔女纵身上了船篷。从船头一直搜索到船尾,除了自己和徐半仙外,船上再无其他人。小魔女更奇怪了。是这紫着脸突然抽筋,自己翻到江中去了?她走到船头,只见徐半仙仍昏迷不醒,一时不知该如何把他弄醒,她一下想起了自己身上带有玉女黑珠丹,这是能解百药的灵药,便喂了徐半仙一粒。果然不久,徐半仙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船头上,先是愕然,继而惊讶,问:“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醉成这样,跑到船头睡了?”
小魔女好笑道:“还问哩!你叫船家用蒙汗药蒙倒,算你大命,没有死。”
徐半仙吓得跳起来:“哪,哪,哪两个,个,个船家呢?”
“他们跳到江里去了。”
徐半仙更是奇异:“他们蒙倒了我们,怎么倒自己跳进江里去的?小姐,是你将他们赶下江去的吧?”
“我却没赶他们,真的是他们自己跳下去的。”
徐半仙又怔了半晌,大概在思索小魔女是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他一下想起一件事来,问:“小姐,你怎么没给他们蒙倒的?”
这一下,倒把小魔女问住了。是呀,我也饮了酒,吃了菜,怎么不给蒙倒的?她猛然想起了陈帮主的话来,自己服了黑珠壁虎汁,身体已是能抗万毒,怪不得自己没给蒙倒。
徐半仙问:“是不是小姐听了鄙人的话,知道今夜有大祸,事先服了解药?”
小魔女一笑,也不解释,说:“我们别说这些了,现这船没人驾驶,天又快黑了,我们怎么办?”
“请小姐放心,鄙人也曾学过驾船。”
“你真的会驾船掌舵?”
“鄙人在江湖上混饭吃,没学会几套手艺怎能在江湖上行走?”
小魔女大喜:“先生真算得半个神仙了。”
“但求小姐今后别割鄙人的舌头就好了。”
小魔女笑起来;“只要你能驾船,我再也不割你的舌头。”
小魔女感到几次同他共患难,同生死,而这先生也正象崔延山所说的,不是一个奸诈之人,在某方面,还是一个忠厚诚实的君子。看来他看相算命,只不过为谋生,并不是想存心骗人。尤其经过这一次,已对他好感起来。
徐半仙说:“多谢小姐。”
“噢!你快去掌舵吧,别叫船只触礁或搁浅了。”
“小姐放心,哪会触礁搁浅的?只要顺风顺水,两天一夜,我们便可到达衡阳。要是小姐高兴,鄙人还可以送小姐到长沙或武昌哩!”
“别,别,我要到衡阳寻那浑人去。”
“浑人?!”
“我要寻找的董子宁,先生,你不是说他没有死么?”
“哦?!这个董子宁是个浑人?”
“他呀,简直浑透了!”
徐半仙不再问下去,自己到船尾去拉帆掌舵了。
船在江面上航行了一段水路,小魔女突然发现船舱里全是水,几乎浸过了自己的鞋面。她对船尾掌舵的徐半仙喊起来:“先生,怎么船舱进水了?是不是触了礁石?”
徐半仙听了,忙从船尾过来,一看,果然舱里全是水,一下猛省过来,说:“不好,叫这两个赋人做了手脚。”
小魔女忙问:“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想不到这两个贼人水性这般好,在水底下将船底凿穿了。”
小魔女大惊:“那我们怎么办?这船会不会沉?”
“一时还沉不了。小姐。我们赶快把船靠岸,到岸上去吧。”
这时,一个阴侧恻的嘶哑声在江水中说道:“你们想靠岸?别发春秋大梦了,跟我到江中去喂王八吧。”
原来嘶哑声在江里救了紫酱脸,问:“老二,你怎么突然翻下船的?”
“大哥,我不知怎的叫人封了穴位。”
嘶哑声愕然:“谁封了你的穴位?”
“我也是莫名其妙。在我想将那鸟先生丢下江时,突然凭空一股劲力,便封了我的穴位,叫我不能动弹。偏偏那鸟先生从我手中掉下来时,他那死人脚一下便将我踢到了水里。大哥,别说了,你快带我到岸边去。”
嘶哑声负水将紫酱脸拖到岸边,解开了他的穴位,问:“老二,你看是谁封了你的穴位?是不是那鸟先生?”
“不会,我看出那乌先生根本不会武功,极可能是那碧云小女妖。果然她没有给我们蒙倒。看来她内力极浑厚,能隔空点人穴位。”
嘶哑声听了半晌不能出声。
紫酱脸问:“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嘶哑声半晌才说:“想不到这小女妖剑术精湛,内功也这么强,怪不得三位甘爷不敢正面与她交锋!”
“大哥,我们就此罢手不成?”
“我们这样空手回去,怎向甘爷交代?”嘶哑声咬咬牙,“老二,我们干脆赶上去,将船弄沉了,就算这小女妖武功再好,只要她不懂水性,在江水里便不是我俩的对手。”
“万一她懂水性怎么办?”
“就算她懂水性,也决不会比我们好。即使失手,我们也可逃命,逃不了,我们亦只好认命。”
紫酱脸迟疑地说:“大哥,那鸟先生说我今夜会有杀身之祸……”
“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去相信算命先生的胡说?老二,走吧,万一我们得了手,拿到两万两银子,就够我们快活一辈子。”
这两兄弟,原是湘江的两水鬼,水性极好,能在水中潜伏三天三夜,一向在这湘江上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自从他们为甘氏三然收服后,慑于甘氏三煞的武功和通天猴的手腕,便将自己两条贱命卖给了甘家。他们一来害怕甘氏三煞的万蛇噬心指;二来贪图这笔偌大的赏金。他们悄悄地潜入江水中,很快追上了这条大船。这条大船是他两兄弟特制的,船底有一个活塞。他们在水底下不费吹灰之好,便将活塞弄开,让江水涌入船舱……
他们在江中听到小魔女的大声叫喊,又听到徐半仙想把船靠岸,知道他们不懂水性,更放下心来,便阴恻恻地说:“你们想靠岸?别作梦了。”
紫酱脸也说:“小女妖,只要你乖乖地自断两手,我们可以饶你一条命。不然,你只好喂王八去。”
小魔女大怒,手一扬,两支无形梅花针激射出去。只听见紫酱脸惨叫一声,手掩双目,直沉江底。这时小魔女的功力,不知比三年前高出了多少倍,两支梅花针不但刺穿了紫酱脸的双目,而且劲力直穿后脑,登时取了他的性命。这紫酱脸便应了徐半仙的话,遭到了杀身之祸。
嘶哑声大惊:“老二,你怎么样了?”话没说完,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劲力,将自己身体似捆败草拍飞起来,五脏俱裂,然后直沉江底,追随他的老二去了。
小魔女本来想再发射梅花针,见嘶哑声身体突然从水中飞起,又坠落到水中,心中一怔,一跺脚,说:“想不到这贼子有这套奇怪的武功,叫他逃走了。”
徐半仙却摇摇头说:“看来,他也活不了,到江底去喂王八。”
“你怎知他活不了?”
“鄙人看出,他从水中飞起时,已是一具尸体,不是个活人。”
“真的?”
“鄙人自问不会看走了眼。”
小魔女疑惑:“难道有位高人在水中暗暗助我们不成?”她不由想起了紫酱脸在抛徐半仙时突然翻到江中的情形。
这时,小魔女那匹千里乌雕追风马长嘶起来。小魔女大惊:“不好,我的马。”
徐半仙说:“小姐,我去看看。”
“先生,这船快沉了,你不怕黑麻麻跌到江里去?”
“小姐,你放心,鄙人多少懂些水性。”
徐半仙说着,已沿着船舷走去了后舱,将小魔女的乌雕马牵了过来,说:“小姐,看来你这匹马懂水性,你快骑上它到岸边去吧。”
“那你呢?”
“鄙人会水,只要有一块木板,便淹不死。小姐,你懂不懂水性?”
“懂一点。”
“那太好了。小姐,你抱一块木板骑上马吧,万一马不行,你也可以抱着木板漂到岸边的。”
“你真的识水性?”
“小姐,你别管鄙人了,鄙人不会淹死的。船快下沉了,你快走吧。”
“先生,我们一块骑上马吧。”
徐半仙摇摇头:“这匹马在水中驮不了两个人。”徐半仙不再理会小魔女,执意催促小魔女骑上马背,自己朝马臀部一拍,乌雕马长嘶一声,跳入江水中,踏波分浪,驮着小魔女直朝岸边游去。小魔女心想:早知这匹马能涉水,我又何必去搭这条贼船?她回头看看徐半仙。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徐半仙站在船篷上,向自己扬扬手,风中传来他的声音:“小姐,小心了。”
小魔女一阵感动,感到这算命先生临危中却先人后己,象是武林中的侠义人物,心中升起了敬意,说:“先生,你等等,等会我上了岸,叫这匹马来接你。”
“小姐,不用了,鄙人自会上岸。”
好一会,小魔女到了岸边,回头一看,只见江面波光粼粼,那只大船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下沉了,还是漂到了下游,江面上,也不见徐半仙。心想:这先生去了哪里?他不会沉到江底吧?要是他不幸给淹死了,自己可欠了他一片情。便暗运内功,将自己的声音送到远远地叫:“先生,你在哪里!先生,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半晌,仍听不到徐半仙的回答。小魔女心里暗想:他不会给淹死吧?会不会随江水漂到下游去了?小魔女立在江边遥望了一会,只要看到一点游动的黑影,她便会赶马下河。蓦然间,她听到不远处一阵水响。一个黑影子从水底冒了出来,借着月光定神一看,那不是徐半仙又是谁?小魔女大喜,奔过去说:“先生,是你吗?”
“小姐,正是鄙人。”
“我怎么在江面上见不到你的?”
“鄙人是潜水来的。”
小魔女惊讶他有这样的好水性,说:“先生,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好水性。先生,你能不能教我?”
“小姐要是高兴,鄙人正好借此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我几时救过你了?”
“小姐真是贵人善忘。小姐在慈恩寺、苗寨,不是杀退了强人,救了鄙人么?”
“哎!你别说了,那些强人,都是冲着我来,倒是我连累了你担惊受险。”小魔女看见他从水中站起来时,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又奇怪了,问:“你提着什么?”
徐半仙笑了笑:“这是小姐的衣服和金银,另一个,却是那两个贼人的东西。这两个贼人,船里藏的金银还不少哩!”
小魔女又是一阵感动,笑了笑:“你也真是,保住一条命已算好了,还要这些金银干什么?”
“为,不,鄙人没有盘费,自问还可以给人算命看相混日子,要是小姐没有盘费,总不能向别人讨吧?”
“噢!你怕我没盘费么?到处都有些大户人家,只要我一伸手,二三百两银子便随时都可以拿到。”
“他们会那样大方?肯给你?”
“怎到他们肯不肯的?我拿了,他们还不知道哩!”
徐半仙怔了怔:“小姐不问自取,那不成了小偷么?”
小魔女笑起来:“什么小偷不小偷的,看你说得多难听。世上为富不仁的人有的是,我取了他们的不义之财,没要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便宜他们了!难道你取了这两个贼人的金银,问过了他们吗?”
徐半仙怔了怔,然后笑道:“小姐,这可不同。”
“这有什么不同?都是不问自取。我要是真的缺盘费了,所取的人家,都是些为富不仁,昧了良心的坏蛋,或者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以及杀人越货的贼人。那些正正当当的人,我半个铜钱也不动他们。”
“原来小姐是侠义心肠的人物,鄙人还以为小姐是富豪人家的子弟哩!”
小魔女一笑:“你没背后骂我是不可理喻,刁蛮任性割人舌头的小姐吧?”
“鄙人不敢。”
“好了,先生,那两个贼人的金银可不少吧?”
“大约有百两左右。”
“这也不少了!先生,连同我的金银,你一并拿去。”
“鄙人怎敢动小姐的金银?”
“我叫你拿你就拿去好了!这样,你可以回家买回买地盖房子,再也用不着在江湖上担惊受险,过那风餐露宿的日子。”
徐半仙摇摇头:“鄙人可不想回去当什么财主和富豪。正所谓:‘财多身子弱,钱多睡不着’。一怕小偷光临,二怕强人打劫,三怕官家敲诈,四怕自己……”
小魔女奇怪了,问:“你怕自己干什么?”
“小姐,人心贪得无厌,有了钱又想做官,做了官又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又想长命百岁做神仙,倒不如无钱一身轻,凭自己一技之长混口饭吃,无忧无愁,在江湖上虽然担惊冒险,却乐在其中,自由自在,岂不更好?”
小魔女笑问:“你既然不想当财主,要那两个贼人的金银干什么?”
徐半仙笑了笑:“这些无主的不义之财,鄙人准备散发留那些无依无靠的鳏、寡、孤、独、老、弱、病、残之人,鄙人怎敢要这些不义之财?”
小魔女听了又是惊讶,想不到这个胆小如鼠的算命先生,竟有这样一颗仁慈之心,这样一副侠肝义胆。比起武林中自称侠义之人,不知高多少!心下更是敬佩不已。着来他不是一个骗人财物的算命先生,而是江湖上的一位奇人异士。可惜他不会武功,要是他会武功多好。
徐半仙说:“小姐,我们现在好不好去找一户人家借宿一夜,烘干衣服,明天好赶路?”
小魔女四下看了看说:“这江边四下无村落,去哪里找户人家?”
“小姐放心好了,这一带鄙人曾经来过,知道离这不远处有一座观音庵,庵里的主持是位老尼,我们去她那里借个地方好了。”
小魔女大喜:“这更好了。”
果然走了三里地远,在江边山拗一处竹林中,便有一座观音庵。徐半仙便上前拍门求宿,向老尼一揖说:“鄙人主仆二人,因贪图近路,不幸失落水里,望师太行个方便, 借处地方住宿。”
老尼见是一位中年汉子求宿,象只落汤鸡似的,先是一怔,后见他身后站着一位生观音似的姑娘,又是惊讶,听他这么一说,便点点头说:“出家人与人方便,两位施主若不嫌弃小庵浅窄,只管住宿好了。”
徐半仙又是一揖:“多谢师太,还望师太借个火,好让我主仆两人烘干衣服。”
老尼命人给他们准备一炉炭火,又安排两间静房让他们住宿,然后自己到后庵去了。老尼一走,小魔女间徐半仙:“你为什么说我此是主仆?你不能说我们是兄妹吗?”
“小姐是千金之体,鄙人怎敢放肆认兄妹?还是主仆的好。”
“什么千金万金的,以后你见了人,说我们是兄妹好了。”
徐半仙忙摇手:“这使不得。”
“为什么使不得,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鄙人怎敢瞧不起小姐的?我们年纪相差甚远。相貌不同,说是兄妹,更弓除别人的猜疑,反为不美。”
“别人猜疑,理他干吗?”
“小姐恐怕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鄙人这等身份,怎能认小姐为妹?还是主仆适合,不为别人注目。”
小魔女,笑:“你今后是我的仆人了,那得听我的派遣。”
“鄙人性命是小姐所赐,愿终身听从小姐的派遣,只求小姐别再割我的舌头。”
小魔女卟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怎么会再割你的舌头?就算你真的骗了我,我也不会割你的舌头了。”
“多谢小姐。小姐,鄙人要烘烤衣服了,小姐是不是先回房间休息,等鄙人烘干小姐包袱中的衣服。然后再请小姐替换。”
小魔女一想,觉得也是,孤男寡女脱了外衣一同烤火,尽管心无邪念,但让别人知道了,总不免有些流言蜚语,便站起身说:“先生,那麻烦你了。”说完,便回到静房,将自己外衣脱下,晾在窗台上,上床而睡,正朦胧入睡时,蓦然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响动,一下惊醒过来,问:“谁!?”
窗外是徐半仙的声音:“小姐,是鄙人,衣服烘干了,现鄙人将小姐窗台上的衣服取去,烘干的衣服。便放在窗台上,小姐请自便。”
小魔女心想:这先生真是好心。便说:“不用了,这衣服到明天自然会干。”
“不,不,鄙人还是取去烘干才是。”
第二天,小魔女醒来一着,果然自己的衣服给叠好放在窗台上,而自己昨天所穿的白衣白裤,却没有拿回来,看来是徐半他怕再次惊醒自己,不来打扰自己了。小魔女穿好农服,这是一套秀才的服饰。小魔女对着小铜镜看了看,自己又变成一位翩翩美俏的公子。她走出静房,看看徐半仙,谁知徐半仙不见了人。心想,这先生一早跑去了哪里?转到庵外极目四观,哪里看见徐半仙的影子?便去问老尼。老尼见突然来了一位英俊的年青公子,有些讶异,问:“施主是谁?”
小魔女一笑:“师太,你认不出我了?”
老尼打量了她半晌,才认出来,说:“原来是女施主,贫尼几乎不敢认了。”
“师太,我那位管家呢?他去了哪里?”
老尼有点愕异:“施主不是叫他先去衡阳办事么?他一早就动身了。他怕惊醒了施主的清梦,将施主的衣,服交给我,让我交给施主。”
小魔女心想:这先生怎么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的,看来他害怕与我同行,便不辞而别。既然老尼这么说,只好说道:“对了,是我一时忘了。”小魔女取了衣服,告辞老尼,便骑马上路,心里想起徐半仙的不辞而别,有点怏怏不快。她不朝衡阳方向而去,而是直取祁东县。因为董子宁曾在祁东县为那小商人看过病,到那一带打听,或许有人知道董子宁的一些踪迹。
小魔女走了好一段路,只见骄阳当空,时近中午,远远看见路边又有一座茶亭,亭于里面,有一档卖小食的摊子。小魔女一早离开了观音庵,走到现在,又感到有些口渴肚饿,便飞马来到茶亭。一看,这小食摊档可吃的东西真不少,有油条、烧饼、包子、炸角和白粥。亭外摆了几张木桌,坐了不少的人,有行商、小贩、脚夫、差人,其中一位,却是文质彬彬,极为文静的书生,独坐一桌,身旁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书僮,他在这一群人当中,仿佛如鹤立鸡群。小魔女略略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书生不知是哪一户富贵人家的子弟。便跳下马来,如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子坐下。一位中年妇人忙走上来笑脸相问:“公子,要吃些什么?”
“来四、五个包子吧。”
“公子不要白粥?”
“好,来一碗。”
妇人慌忙端了一碟热气腾腾刚蒸好的肉包子来,随后又端上一碗上好的明火白粥。
小魔女发觉这位文雅的书生在暗暗打量自己,也不去理睬,只管自己拿起包子吃。
不久,前面的道路上,又奔来十多匹快马,簇拥着一位衣冠鲜丽的官员而来。最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位武士,浓眉短须,十分威武。后面的几匹马上,都是一色家人打扮,一个个身佩腰刀。小魔女心想:这不知是哪一处的大官,带了这么多的随从,要是真的碰上了强人,这些家人、武士不知顶不顶用,
那位官员一眼看见了小魔女那匹雄伟异常的乌雕马,一双眼睛顿时亮了,停下马来,对身边一位家丁说:“阿忠,你去看看,那匹黑马是不是我家王爷走失的那匹宝马。”
原来这位官员是长沙府谷王爷的大总管,从长沙到永州府办事,路经这里。半年前,谷王爷不见了一匹黑色宝马,四处派出人去寻找也找不到。现在这总管见了这匹雄俊的乌雕马,怕是王爷丢失的宝马,故打发家人来看看。阿忠应了一声,便跳下马来,走到乌雕马前打量。小魔女也不出声,看他怎么样。
阿忠看了一会,便大声问:“这是谁的坐骑?”用目光巡视茶亭上所有的人。
小魔女冷笑一声:“是我的,你想怎么样?”
“你这匹马从哪里得来的?”
“你管得着吗?”
小魔女这样傲慢的回答,令茶亭内外的人都感到惊讶,有的暗暗为小魔女捏了一把汗,有的心中疑惑。难道这单身出门的青年公子是一位达官贵人的于弟么?不然他怎么敢这样放肆,不怕惹下大祸?只有那文雅书生若无其事,独自优闲地品茶。
王府家了阿忠一时不明小魔女的身份,上下打量着小魔女,不敢发作,说:“这是我家王爷的宝马,半年前叫人偷了去,我为什么管不着?”
小魔女一听,这匹马是她三年多前在广西边镇上偷的,开初还有些忐忑,现在更放下心来,微笑问:“这是你家王爷的马吗?要是你能令它听你使唤,便是你家王爷的了。”
阿忠一听,便想去挽乌雕马的缓绳,乌雕马一声长嘶,仰首扬鬃,扬蹄朝阿忠踢去,幸而阿忠会武功,急忙闪开,才没叫乌雕马踢中。小魔女这时已离开桌子,走到远处,一声唿哨,乌雕马便直朝她奔过去。茶亭内的人一看心中明白,显然这匹马不是王府的了。
那位王府大总管面色一变,喝声:“这小子准是个偷马的惯贼,给我把他抓起来,送到官府审问。”
小魔女一听大怒,见四、五个家丁拔刀朝自己涌来,正想挥动马鞭,叫他们知道一些厉害。蓦然间,只见一个人身形一闪,跃在这些家丁中间,“砰嘭”两声,一下将这四、五个家丁拍出几丈远的地方,一个个给摔得头破血流。小魔女定神一看,竟然是那位文雅书生出手。她感到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是一位上乘的武林高手。那书生冷冷地说:“光天化日之下,诬良为贼,还有王法吗?”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惊愕了,浓眉武士却哈哈大笑:“看不出你还是个行家,怪不得这偷马贼有恃无恐,原来还有你这个主儿,好,等我来领教你几招。”说时,骤然从马上跃起,身形疾如电闪,一下就逼近到书生跟前,说声:“看招!”双掌挟带风声,直朝书生拍来。书生身形上恍,避开了这压顶凌厉的掌势,一声冷笑:“想不到江南飞灵派的海面飞浪掌也不过如此。好,本公子让你先出手三招,你要是劈中了我的衣襟,算我败了,不来赶这消浑水。”
浓眉武士一下见对手说出自己本门派的武功,暗吃一惊,问:“阁下是谁?”
“你败了,去问你的掌门人吧!”
浓眉武士大怒:“你敢小看了我?”说时,一招“大海飞浪”拍来。书生从容镇定,并不还招,身形诡异,轻巧地闪开。浓眉武士一连使出本门派两招绝招,不但不能劈中书生的衣襟,连边儿也捱不到半点,不由大惊。书生说:“三招已过,看本公子的吧!”说时,掌力突发,浓眉武士顿时感到自己已被对方的掌风笼罩着,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书生的手掌,接着,他“呵呀”一声,胸口已捱了书生的一掌,身如败絮,直飞了出去,摔得昏了过去。
王府大总管见势不妙,连忙命家丁抱了武士上马,慌忙逃命。那书生朝小魔女一挥,说:“仁兄,见笑了。”
小魔女既惊讶这俊秀书生的武功非凡,又感谢他不畏权势,仗义相助,便还礼说:“多谢相助。”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国固有的品德,又何必言谢?请教仁兄尊姓?仙府何处?”
“我姓白,云南人。你呢?”小魔女出言直爽,不象这书生文质彬彬。
“原来是云南白公子,失敬,失敬。小弟姓华名岳,桂阳长乐山人。”
小魔女一笑:“看来你年纪比我大,怎么称小弟了?那我不是小小弟了?”
华岳一笑:“原来白公子却是爽快人,敢问白公子到此何事!”
“前来访友。”
“妙哉!小弟也是前来此处访友。”
“哦!?你访的是什么人?”
“一位世外高士。”
小魔女奇怪:“什么世外高士?”
“不怕公子见笑,小弟这位朋友,原是武夷弃徒,自从给掌门人废去武功后,愤世疾俗,不再与武林人士来往了,隐姓埋名,在邵阳高霞山一处深谷中结庐而居。小弟在一年多前,偶然与他相识,倾谈之下,小弟见他谈吐不俗,人品之高,当今少见,便与他结为知己。”
小魔女听了半晌不能出声,睁大了一双秀目,心暗想:难道这位高士就是那浑人董子宁?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问:“这位高士姓甚名谁?”
华岳摇摇头:“这一点,小弟不能奉告了。这位高士再三叮嘱小弟,千万不能将他的姓氏告诉任何人。”
“他是不是董子宁?”
华岳惊讶:“你怎么知道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魔女长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由骂起来:这个浑人,怎么跑到邵阳高霞山去了,还隐姓埋名呢,怪不得我四处打听他不到,韦妈妈和圣姑姑也打听他不到。好,这一次我见到了他,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负约不来见我。便气得骂出声声:“他算是什么高士,一个浑透了的大浑人。”
华岳愕然:“白公子怎么这样说?子宁贤弟可是为人心地仁厚,品质超群之人呀。”
小魔女说:“华大哥,我找的正是他。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华岳思疑:“她与他有仇怨么?这样。小弟不但不能带你去,还要阻止你前去见他呢。”
“你想如何阻止我?”
“就凭我这双肉掌。”
小魔女一笑:“你想吓唬我?与我动手?”
“不敢,要是你前去寻伊,小弟只好无礼了。”
小魔女心想:想不到这浑人竟结交了这么一个侠肝义胆的朋友,便说:“我不是前去找他寻仇,而是去责问他,为什么负约不去去南看我。”
“真的?”
“噢!我骗你干什么?”
华岳大喜:“既然这样,小弟当然奉陪白公子前去,看来,你与董子宁相识多年了吧?”
“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这更妙了!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白公子能与子宁贤弟相识,看来也是子宁一流的人物,小弟能结识白公子,真乃三生有幸。”
小魔女嫣然一笑:“我可不象他那么浑。”
“白公子讲笑了。”华岳说时,回头招呼自己的书僮,“司剑,快来拜见白公子。”
司剑慌忙跑过来,朝小魔女下跪叩头说:“小人叩见白公子。”
小魔女慌忙扶起他来,见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伶俐,一时高兴,赏了他一些银子。司剑不敢接,看着华岳。华岳笑道:“既然是白公子赏给你的,就收下好了。”
“多谢白公子!”司剑又叩了一个头。
“司剑,将马牵过来,天色不早了,好早一点赶路。”
司剑从茶亭后的树林中牵出两匹雄俊的白马。小魔女心想:这姓华的人物俊秀,骑的马也不凡,武功又那么好,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莫非他也是与那浑人一样,也是世外的一位高士?
华岳朝小魔女一揖:“白公子请上马。”
小魔女笑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礼节。”
华岳一笑:“礼多人不怪嘛!”
小魔女与华岳并骑而行,书僮司剑在后,朝邵阳的高霞山而去。行过数十里,只见红日西斜,前面一片山峦起伏,云封路断。华岳有感而吟道:“路尽湘江水,人行瘴雾间。昏昏西北度严关。天外一簪初见,高霞山。”
小魔女不知华岳吟的是什么,好奇地问:“你这是做诗吧?”
华岳一笑:“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才华,做出这么好的诗词。”
“哦!?那是谁做的了?”
“这是南宋一位爱国词人张孝样作的‘南歌子',他主张抗金北伐,遭受打击,降职而来岭南,路过这里,有感而发,以渲泄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心境。”
小魔女不懂历史,更从来没听过张孝祥这位词人,心想:这个姓华的,好好地为什么吟起古老十八代人的诗词了?难道他现在的心情也苦闷么?不由问道:“这姓张的也去过高霞山么?”
华岳大笑:“他没有去过高霞山。”
“他没有去过高霞山,为什么说‘初见高霞山”了?”
“这是小弟胡乱改的,他原句是‘天外一簪初见,岭南山’。他见到的是桂北岭南五岭,不是这高霞山。”
“噢!我还以为这姓张的跟浑人董子宁一样的浑哩,遭了不幸,便跑去高霞山里隐姓埋名了。”
华岳不禁失笑,他感到小魔女天真有趣。心里暗想:这样一位武功极好而又天真的丽人,一旦杀了,岂不可惜?不如将她收为己用,岂不更好?那又何必一定将她于掉?
原来这华岳不是别人,正是甘氏三然中武功最高强的甘骏。他不但武功极好,生得风流倜傥,人也极有智谋。他见几次暗算小魔女失手,在布置紫酱脸、嘶哑声行事之后,不大放心,又亲自化装为一位书生而暗中跟来,在茶亭中他骤然见小魔女,心知紫酱脸已失手了(他原来约定紫酱脸得手后,来这茶亭碰头),心下便暗暗盘算,怎样对付这小女妖。不料闯来了谷王府中的大总管,便灵机一动,有意相助小魔女,以取得小魔女的好感。后来又编了一套鬼话,说董子宁在高霞山隐姓埋名,骗得小魔女跟随自已。本来他想在途中骤然向小魔女下毒手,见小魔女这样天真可爱,实在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物,便改变了主意。心想:一旦将小魔女收为己用,使之成为自己的妻子,那甘氏三煞,更可傲视武林,在锦衣卫中,谁再敢与自己争上下?就算黑蝙蝠、黑无常这样拔尖的高手,也不能不看自己的脸色。何识黑蝙蝠师徒两人是从蒙古鞑子投降过来的人,皇上并不怎样看重他们。甘骏想到这里,笑了笑说:“原来白公子不大喜欢读诗书。”
“我念那劳什子干吗?它能帮助我练功么?”
“白公子,话不能这样说。一个人读了诗书,可以明事理,通晓天下大事,不致孤陋寡闻。”
“是吗?怪不得我妈妈也叫我多读些书哩!”
“看来令堂大人是位知书识礼的人了。”
小魔女一笑:“我看她知的也比我多不了多少。”
说着,已是夕阳西坠,暮色中他们来到一处小镇上,投宿在一间客栈里。甘骏对店小二说:“有没有上好的大房,可供三人住宿?”
小魔女吃了一惊,暗想:我是女身,怎能与他们共宿一个房间的?便说:“我性喜独睡,不惯与人同宿,开两个上好的房间吧。”
甘骏微笑:“小弟正想与公子秉烛达旦,长夜深谈,交流武学,岂不是好?”
小魔女摇摇头:“华大哥请原谅,我一向早睡,要谈明天在路上谈不更好吗?要是今夜里把话都谈完了,那明天在路上没话谈了,岂不寂寞?”
“哎!话怎能谈得完的?古今往来多少事,单武学一事,各门各派的种种招式就谈不完。白公子既然一向早睡,那我们明天谈就是了。”甘骏说完,便吩咐店小二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准备一桌酒席。
店小二问:“少爷要办什么样的酒席?”
甘骏一笑:“想你们这个小地方,也办不出什么上好的酒席来。你先来四干果,四鲜果,四碟象样的下酒小食来,然后再来八品你店最拿手的菜式来好了,酒吗,要十年以上的陈酒,最好是贵州的茅台。”
店小二应声而下。甘骏又朝司剑说:“你去看看他们弄的什么菜式,别叫店家弄些不干不净和不合口味的东西来。”
司剑应了声,便到厨房去指点了。
当酒席摆好,小魔女一看,不由说道:“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了?这不浪费吗?”
甘骏笑道:“人生难得一聚!小弟与白公子有缘,才能在茶亭相遇,这样一桌酒席,聊表小弟一点敬意罢了,吃不了,就留给下人和店家吃好了,并不浪费。”
小魔女见甘骏一片诚意,欣然坐下。两人在灯下一边饮酒,一边畅谈武林中的奇人异事。小魔女问道:“华大哥,你听闻一枝梅这怪人没有?”
甘骏不由一怔:“小弟倒也闻说过此人,有人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飞贼,也有人说他是位行侠仗义的奇男子,众说纷纭,令人莫辨。”
小魔女说:“他的确是位神出鬼没的奇男子,武功高极了。”
“哦!?你曾见过他了?”
小魔女点点头:“我多次蒙他暗中相救,可惜未与他交谈过。”小魔女略略说了自己的经历。
甘骏说:“听公子这么说,小弟真想见见他了。”
说时,司剑又端了一壶酒进来,甘骏接过,给小魔女满满地斟上一杯。小魔女说:“别斟了,我可不能再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怎能不饮的?来,我们再喝它三大杯。”
“我真的不能饮了,你自己饮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饮尽这一杯好不好?”
小魔女见盛情难却,说:“饮完这一杯,我可不饮了。”
“好!就这一杯。”
小魔女举起酒杯,一口而饮尽,不久,便感到头晕脑胀,心想:难道我喝醉了么?不行,我得赶快回房间去,不然醉倒了就露出女儿身份。她刚想站起来告辞,谁知竟然没半点劲力,连站也站不起来。甘骏微笑道:“公子醉了,不如就在我床上睡吧。”
小魔女大吃一惊,虽然浑身无力,却神智清醒,连忙说:“使不得,我得回自己房间去。”挣扎想站起来。
甘骏哈哈大笑:“到了现在,可由不得你了。司剑,扶白小姐到床上去吧。”
小魔女一怔:“你说什么?白小姐?”
甘骏说:“白小姐,你别瞒我了,在下早已知道你是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绰号小魔女。老实说,我也不是什么华岳。”
小魔女心里一震:“你是什么人?”
甘骏一笑:“白小姐,你听说过甘氏三然没有?在下正是甘氏三煞中的第三煞。”
“你想干什么?”
“白小姐,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我,做我的妻子,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小魔女大怒,便想拔剑。甘骏哈哈大笑:“白小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你刚才喝下了我甘家特制的‘酥骨散’,别说你只有这么一点道行,就算你武功再好,内力再强,非三个多月,也不能恢复劲力。白小姐,以在下的武功和相貌,我俩正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你我结为夫妇,便可纵横武林,令天下英雄莫敌。”
小魔女恨恨地说:“贼子,你别梦想了,你想我屈从,除非你杀了我。”
“的确,在我未与你认识以前,我的确是一心想杀了你。但自从我见到你后,觉得象你这样一位美人,杀了太可惜。白小姐,我们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答应嫁我?你还想那个董子宁么?我老实告诉你,他在三年多前,已摔下悬崖死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就算董子宁死了,你也别痴心妄想。”
小魔女心里暗暗着急,为什么我服了黑珠壁虎汁,还会中毒的?不是说万毒不侵么?小魔女哪里知道,甘家的“酥骨散”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它毒性不强,而来势猛烈。何况甘骏早已知道小魔女练了天魔心法,内劲颇为雄浑,所以在酒中特别下多了份量。加上黑珠壁虎汁在小魔女体内的抗毒力要对付这种毒性而来势猛的毒,一对不及反应过来,所以小魔女便一时无力了。
甘骏说:“白小姐,你现在全无反抗之力,你不答应也不行了!?”说时,他挥手叫司剑退出去,一下将小魔女抱起来,放在床上。小魔女又急又恨,想伸手刮甘骏一个耳光,只苦手无半点劲,骂道:“贼子,你敢沾污我的身子,我就是死后,也要追取你的狗命。”
甘骏笑道:“等到我真正成了你的丈夫,你舍得杀我么?”
“我要将你一段段肉割下来,我小魔女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白小姐,其实我心里是爱你呵!”
“呸!”小魔女一口唾液朝甘骏吐出。
甘骏也不恼怒,动手就要解小魔女的衣服。蓦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窗口飘起:“好大胆的甘贼,你不畏天理昭昭,法网难逃么?”
甘驳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窗口站着一个僵尸似的人物,骇然问:“你是谁?”
“快将解药给白小姐,我可以放过你。”
小魔女说:“千万不能放过这贼子。”
甘骏问:“你到底是谁?”
“一枝梅。”
甘骏惊骇:“你是一枝梅?”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快将解药拿出来!”
甘骏骤发一掌,他的闪电掌本来就奇速无比,现在更如电光一闪,朝一枝梅拍去。谁料一枝梅身形如幻影,不但闪开了他的一掌,还飘然跃进了房内,甘骏这一掌力,却将窗外一株碗口粗的槐树拍断了,响声将整座客栈的人都惊动起来。
甘骏又是急速回身一掌朝一枝梅拍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一枝梅纹风不动,而甘骏却给震了开去,身体直撞在房间药壁板上,“轰”的一声,一道板墙给撞倒了。
这时,小魔女体内的抗毒力已渐渐起了作用,将“酥骨散”的毒力化得干干净净。小魔女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嗖”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形宝剑,咬着牙说:“贼子,我不将你碎尸万段,就不叫小魔女!”
一枝梅惊讶:“白小姐,你没中毒么?”
甘骏更是惊骇:“你——!”
小魔女一招发出,如流星赶月,剑尖直挑甘骏的天突穴。甘骏急速跃起闪避,他果然武功不凡,居然闪过了小魔女的一招,但已惊得面如土色,单单一个一枝梅,自己就敌不了,再加上小魔女,哪里能招架得住?刹时间,小魔女的剑锋己到,他急忙朝窗口跃去,飞快地趁着黑夜逃命了。
小魔女对甘骏恨之入骨,哪里容得他逃走?身形如轻燕,也跃出了窗外,举目四望,只见甘骏如夜空疾鸟,往西北的群山中逃去。小魔女追了好几十里路,最后连甘骏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小魔女几乎恨得咬碎了银牙,说道:“想不到这个贼子,轻功这样的好,却让他逃跑了。”只好转身回客栈。
客栈经这么一闹,一些胆小的客人,早已脚底下抹油,连夜跑了,连店老板和店小二,也不知躲去了哪里。小魔女回到客栈时,客栈已是空无一人,不但不见一枝梅,连店小二也不见了,房间地上,杯盘狼藉。小魔女看看自己的行囊,倒也没有丢失,那匹乌雕马仍在马厩里。她一眼看见了甘骏主仆的那两匹白马,顿时恨从心起,举剑一挥,将一匹白马的头砍了下来,正想砍劈第二匹马时,忽然发觉草堆里似乎藏有人,心想:莫不是那贼子的书僮司剑躲在这里?便厉声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那人真的从草堆里象球一样滚了出来。小魔女见了又恨又气又好笑,利剑架在那人的后颈,喝道:“说!你主人逃去了哪里?”
“我,我,我不,不,不知道。”
小魔女一听,不由一怔,这不是书僮的声音,这声音颇为熟悉,在星光下一看,更是愕异,这不是那算命先生徐半仙吗?他怎么也来到了这里?“咦”了一声问:“先生,是你!?”
“是,是,是鄙人呵!可吓死我了。”
小魔女收了剑问:“你几时跑到这镇上来?怎么又躲在这里的?”
徐半仙见是小魔女,一颗心放下来,说:“鄙人昨天就到这镇子了,到这间客栈投宿。想不到刚睡下不久,听人说贼人抢劫,所有人都纷纷夺路逃命。鄙人因人生路不熟,不知往哪里逃命好,只好躲在这草堆里。白,白小姐,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没去衡阳么?”
小魔女不由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满头满面全是草屑,疑心顿起,暗想:我怎么每次遇到危难时,总是见他在场?一次、二次偶遇,难道这三次、四次都是偶遇么?有话说:“莫看直中直,需防仁不仁。”莫非这先生是甘氏三煞的线眼,暗中跟踪着我,向甘贼报汛的?可是继而冷静一想,又似乎不象。要是他真是甘贼的线眼,在滇桂边界上的小镇时,我被那禄布山五虎围攻后,他就不会好心地劝我走了。在那慈恩寺和苗寨,也不会告诉我有惊恐,让我事先有防备了。唔,不管怎样,我先吓吓他,看他怎样。于是一声冷笑,问:“你是不是那甘贼的线眼?”
徐半仙愕然:“我怎么成了甘贼的线眼了?”
“你要不是,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观音庵的老尼说你去衡阳,你又怎么朝邵阳来?”
“是,是,是一个人叫鄙人来的。”
“谁!?”
“那,那,那个人可,可,可怕极了!”
“可怕!?是不是甘氏三煞?”
“鄙,鄙,鄙人也,也,也不知他是不是,他,他,他面孔木然没表情,象,象,象一具,具,具僵尸一样。”
小魔女一怔:“僵尸!?是一枝梅?”
“我不,不,不知他是一枝梅,他是一枝梅么?那副面孔,可吓死人了。”
小魔女急问:“他现在去了哪里?”
“鄙,鄙,鄙人不知道。”
“他不是叫你来么?你没与他一块来?”
徐半仙摇摇头:“他没与我一块来,叫我去,去,去邵阳高,高,高霞山我你。对了,他,他。他还,还,还有一包东西和一封信要鄙,鄙,鄙人交给你。”
“一包东西和信?在哪里?”
“在,在,在鄙人的房间中。”
“那你快带我到你的房间中去。”
“这,这,这一枝梅不,不,不是贼子,子,子吧?”
小魔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别胡说了,这个一枝梅是位行侠仗义的奇男子。”
徐半仙透了一口大气:“鄙,鄙,鄙人还以为他是贼子哩!他要,要,要是贼子,我,我,我就洗不干净了。”
“别罗嗦了!快带我去拿信。”
“是,是,请白小,小,小……”徐半仙看了小魔女一身书生打份,不知称白小姐好,还是称白公子好。
小魔女奇怪:“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下去的?”
“你这身装束,鄙人不知怎么称呼才好。”
小魔女一笑:“你叫我白老弟好了。”
“这可不敢,鄙人还是称你为白公子,白少爷吧。白少爷,请随鄙人来。”
徐半仙将小魔女带到自己住宿的房间,点亮了油灯,从枕头下拿出一封信,又从自己行囊里掏出一包东西来,一并交给小魔女。小魔女接过后心下纳闷:这一枝梅为什么要写一封信给我,难道有话不能当面说么?这真是一位怪人。她拆了信皮,在灯下展开来看,信内写道:
“白小姐妆前玉鉴:
在下风闻武当掌门大撒英雄帖,邀请有名武林
人士前往武当会盟。武夷肖掌门偕同徐冰女侠一行
四人,将取道长沙、宁乡,会齐武陵掌门前往武当
山。而甘氏三煞及其党羽,将伪装为碧云峰人,埋
伏在宁乡大沩山中,一举而杀害肖掌门和徐冰女
侠,移祸碧云,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
杀。在下祈望小姐前去相救。一来揭穿甘氏三煞之
奸谋;二来化解碧云峰与中原武林人士之仇怨。如
此,则武林幸甚,天下幸甚。再次,甘氏三煞耳目
布遍湖广。对小姐之行踪,早已暗中窥视,虽然几次
加害小姐而失败,但仍不死心。望小姐前去大沩山
时,最好改容换貌,否则,小姐未到,甘氏三煞已
先至矣!随信附上小包一件,以作小姐改容之用。
敬请玉安。
一枝梅顿首
小魔女看后暗想:原来一枝梅托我去相救肖掌门和徐冰女侠,可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这个肖掌门,我正恨他废了浑人的武功,甘氏三煞冒充碧云峰人也好,不冒充也好,杀了这肖掌门才好哩!我去救他干嘛?可是徐冰女侠,在江湖上却有侠义之名,为人顶好,不但抚养了浑人,在危急中也救了浑人,单单冲着她,我便不能不去相救了,不然却对不住浑人呢。何况一枝梅对自己有几次救命之恩,他特意相托,我怎能拒绝?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要是不去大沩山,不但对不起浑人,也对不住一枝梅了。再说自已对甘氏三煞更有切齿之恨,正愁找不到这些贼子哩!
徐半仙见小魔女看完信后沉吟不语,忍不住问:“白,白少爷,这封信说什么的?”
小魔女看了看他,笑说:“他叫我去杀人。”
徐半仙一怔:“杀人!?杀谁?”
“杀甘氏一煞。”
“杀甘氏三煞!?”徐半仙更呆了半晌,连忙摇手说:“白,白少爷,这是三个厉害的魔鬼,鄙人听说他们神秘异常,行踪莫定,武功又极好,少爷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这一来,更激起了小魔女的傲气:“什么武功极好,我不信,我偏要去会会他们,以报我切齿之恨。”
“白,白少爷,你,你,你与甘氏三煞有仇?”
小魔女不再理他,打开小包袱一看,只见包袱中有两副不知用什么皮制的面具,不由奇怪起来:“这干什么用的?”
徐半仙看了看,说:“这是面具,戴上了,能叫人认不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吗?”小魔女一下想起了一枝梅信中叫自己改容换貌前去,原来是叫自已戴这个玩意儿。于是,她立即将一副面具戴上。这面具柔软异常,一戴上脸面,便紧贴着自己面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鼻孔和嘴巴。小魔女想找铜镜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一下见徐半仙惊恐得翻倒在地下,她有些愕然,问:“你怎么啦?怎么好端端翻倒了?”
“白,白,白少爷,你。你,你吓死我了!”
“我怎么吓死你了?”
“你,你,你这,这,这、张面具,太,太,太,吓人了。”
“真的!?”小魔女找了一面铜镜,在灯下一看,不由也吓了一跳,暗问:这是我吗?原来铜镜里出现了一张面无人色,木然无表情的僵尸面孔,怪不得胆小的徐半仙害怕成那样。小魔女又了一下想起来,僵尸般面孔的一枝梅,莫非也戴上了这么一个面具么?好,以后我见到他,一定要撕下他的面具,仔细瞧瞧。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她除下这副僵尸样的面具,又戴上了另一副。徐半仙在旁边看了说:“白少爷。这副面具没那么可怕了,但是不美,不及少爷原来的神逸风采。”
小魔女对着铜镜照了照,不禁失笑起来。原来铜镜里出 现的是位丑陋的中年妇人面孔,大嘴角,朝天鼻.高颧骨,说多难看有多难看。小魔女说:“这丑死人了。”
徐半仙说:“白少爷,你戴这面具在江湖上行走,不会引人注目,说不定会躲过灾星,不会再招惹小人哩!”
“好!我就戴上它。”
小魔女再看包袱中还有一盒药粉,不明白问:“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徐半仙久阅江湖,博闻广识,看了后说:“这是染毛发用的药粉。”
“哦!?难道要我将头发也染了?”
徐半仙说:“染头发用不了这么多。”他一下想起来,“是了,白少爷所骑的黑马,已早叫贼人们注意了!看来一枝梅是想叫你将马匹的毛色也改变,这样,以后就没人再认出白少爷了。”
“那怎么染哩?”
“白少爷,鄙人这点倒会。”
“哦!?你会染?那你给我染染吧。”
“好,好!”
徐半仙便拿了药粉到马厩去。小魔女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换上女装,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中年丑妇人,有点好笑起来,这样一副模样,别说是甘氏三煞,就是自己的父母和姑姑,也将认不出来。她收拾了行囊,转到马厩,要看看徐半仙将自己的乌雕马染成什么颜色。一看,自己的乌雕马变成了一匹雄骏的枣红色大马,不由大喜:“先生,多谢你了。”
“不敢!”徐半仙见小魔女又换上了女装,不知怎么称呼才好:“白,白,鄙人该怎么称呼小姐呢?”
小魔女一笑:“你叫我白姑姑好了,要不,就叫我做白老婆子吧。”
徐半仙也笑起来:“这怎么行?鄙人还是称小姐为白仙姑吧!仙姑,你打算去哪里?”
“本来我想在这一带寻找董子宁的,但不知你的话灵不灵。”
“仙姑放心,鄙人说话是不灵不要钱。”
“眼下我去救人要紧,等救了人后,我再来寻找这浑人好了。望先生在这一带为我打听那浑人的下落!”
“鄙人遵命。”
小魔女拿出一绽银子给徐半仙。徐半仙愕然:“仙姑,你这是干什么?鄙人身上有的是银子,那两位贼人的银两,鄙人还没有派上用场哩!”
“先生,这绽银子不是给你的,刚才一场打斗,令店家损坏了不少东西,是作为赔偿给店家的。”
徐半仙忙摇手:“仙姑放心,鄙人自会处理。船上那两个贼子的银两,正好派得着用场,仙姑请收回。”
小魔女看了看他,知道他绝不会收的,只好说:“好,先生,那我们后会有期。”于是跃上了马,趁天色未明,连夜离开了小镇,朝宁乡大沩山而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大沩山中
再说武夷剑派掌门肖飞雨夫妇,带着黑侠赵子荣和女儿肖小琳,前往武当会盟。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宁乡县西南的大沩山,打算从这里去益阳,直取武陵,会合钟飞云,一块去武当山。他们刚走出一处狭谷口,只见前面群峰下的小平地上,杂树丛生,芳草漫漫。蓦然一支响箭从树林中飞起来,哨声刺耳。肖小琳不大熟悉江湖上的行当,感到奇怪,问赵子荣:“咦,这是什么箭?箭上还带上哨子的?”赵子荣说:“小心,恐怕前面有一群剪径的贼人。”
肖小琳轻蔑地说:“真的是剪径贼人?那就活该他们倒霉了。”
徐冰女侠久历江湖,感到贼人竟然敢飞出响箭,拦截自己,恐怕就不是一般的剪径贼人了,必定有厉害的高手在其中,不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便喝了一声:“小琳,千万不可大意。”正说着,只见树林中跳出了十多个蒙面大汉,四面向他们包围而来。
黑侠赵子荣“唰”的一声,将剑拔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我们!”
其中一位蒙面人冷笑一声:“别说是你们,就是少林寺方丈,我们同样要拦截。我们碧云峰人,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知趣的,就自断,免得我们动手。”
赵子荣不再答话,一招“长虹贯日”发出,直取那人膻中穴。那人步移身动。一招“玉柱擎天”,荡开了赵子荣这一招。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三脚猫似的地煞剑,只能杀败长江二怪和浙东大盗,怎是我的对手?叫你老丈人肖飞雨出来吧,免得污了我这把剑。”
赵子荣更是大怒,手腕一翻,一招“云断秦岭”,拦腰削来。那人轻轻回身一剑,竟然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剑招,名为“南天一柱”。只见两剑相碰,火星四射,劲力之强,震得赵子荣虎口发麻。那人怒道:“好,既然你—定要死,我就成全你好了。”说时,剑光暴起,辛辣异常,倏忽分心刺来。赵子荣感到对手比自己内力强多了,不敢大意,使舒展轻功,纵身一跃,避开了这一剑,人落剑起,一招“冰冻岐山”,剑光如雪,凌空劈下,这是武夷剑派七十二路地煞剑的凌厉招式,想不到那人竟以诡异的招式化解了,并顺势发招,剑尖直挑赵子荣的肩胛骨。赵子荣急忙闪避,那人招式又变,剑势一转,一招“大漠飞沙”,横劈而来,逼退了赵子荣,交手不到五招,赵子荣便已处于下风。
肖小琳见丈夫战不下那蒙面人,挺剑而出,以奇快的手法,一招“灵蛇吐信”,直朝那人的云门穴刺去。蒙面人身形一晃,避开了肖小琳这奇快的一招,反手一剑,剑气森森,险些挑断了肖小琳手腕上的经脉。幸而武夷剑派以轻功见长,肖小琳轻纵闪开,而赵子荣的剑尖已直刺那人后脑的风府穴了。那人剑招真是老练异常,身形一侧,让过了赵子荣的剑锋,头也不回,突出一剑,逼退了赵子荣,冷冷地说:“久闻武夷剑派天罡、地煞双剑配合,无人能破,好,你们就联手吧,我倒要领教领教一下。”
肖小琳说:“那你就好好领教吧。”说时,一招发出,宛如电光一闪。三十六路天罡指穴剑,以快速轻灵见长,专打人的三十六处大穴。而赵子荣的七十二路地煞连环剑,飘忽刁狠,劈削为主,叫人断臂折肢,兼挑经脉。天罡地煞双剑一配合,威力突增十倍。尽管这蒙面人剑术精奇,招式刁狠,但在天罡地煞双剑的联手下,也渐渐处于下风。这时,又一蒙面人跃出,说道:“两个战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说时,挺剑而进,使的竟然是峨嵋剑派的招式。要是论单打独斗,赵子荣和肖小琳恐怕难敌这两个蒙面人,可双剑一配合,便十分默契,你攻我守,我进你防,无懈可击,一时之间,双方战成平手。
徐冰女侠按剑从旁观看,不禁暗暗担心,心想:荣儿琳女两人联手,才与对方战成平局,要是在这一群蒙面人中,再有两三个更强的高手,今日处境可就有点危险了。同时也暗暗生疑:对方是有预谋的,看这两个蒙面人的剑术招式,一个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剑路,一个是峨嵋派—字穿阳剑招式,碧云峰人怎么会使出了这两种名门的上乘剑法?既然是碧云峰邪教的人,为什么蒙了面孔不让人知道真相?虽然自已处于东南一角武夷山,与碧云峰人接触不多,但也曾与碧云峰人相遇过,如黑、白两魔王和碧波仙子,尽管他们的行事叫人不可理解,可是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地以真面目见人,何需要蒙了面孔?莫非这伙人不是碧云峰人?徐冰女侠不由想起了三年前马家庄比武时碧波仙子的一段话,以及荣儿琳女在祁阳松树林中遭到一伙蒙面人袭击的事来,心里暗思:唔,尽管今日凶险异常,我总要挑开这伙蒙面人的面布,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几年来,武林中出现了许多令人生疑的怪事,徐冰女侠已隐约感到武林中是有那么一伙人居心叵测,在挑动武林人士的仇杀,不弄清这伙人的真面目,便难以查明事情的真相。这时,蒙面人中跳出一位女的来,手挽双刀,指着徐冰女侠说:“徐冰快来,今日你我决个生死。”
徐冰女侠心里一怔,此人声音颇为耳熟,自问自己平生与人结怨不多,她为何要单挑自己决生死?便平静地问:“你是何人?”
那人将面布一掀开,露出了真面目,冷冷地说:“明人不做暗事,你看看我是谁?”
徐冰女侠又是一怔:“你是刀京秀?”她一时又茫然了。开初,她以为这伙人不是碧云峰人,现在刀京秀一出面,那说明这伙人果真是碧云峰人了。
刀京秀双刀一摆,说:“对!我正是刀京秀。徐冰,今天我们了结八年前的冤仇吧。”
原来八年前,刀京秀的父亲与徐冰女侠在浦田比武,败在徐冰的剑下,含恨身亡。刀京秀兄妹双双找徐冰女侠复仇,因武功不济,同样败在徐冰女侠的剑下。徐冰女侠不忍伤害她兄妹两人,收了剑说:“你们走吧,你们父亲虽然不是我杀害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我也感到不安。可是武林中的比武,总有一个胜负,这一点,你们父亲也太过想不开了。我也不想再结深怨,你们走吧。”
刀京秀兄妹得命而回,心中更感到又恨又悲,于是投奔到碧云峰,拜覃长老覃啸天为师,日日苦练武功。今天,她在覃长老带领下(其实覃长老也是甘氏三煞派遣来的),一来报父仇;二来借此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
徐冰女侠皱皱眉说:“刀京秀,难道我们的冤仇不能化解吗?”
“父仇不共戴天,休要多说。”
徐冰女侠极目四观一下,见赵子荣和小琳虽然不能战胜对手。但也未现败迹,同时又见十多个蒙面人环立四周,心想:八年来,这刀京秀武功不知进展如何,想来自己还可对付得了,但这环立的十多个蒙面人中,不知还有没有高手?
刀京秀说:“徐冰,你怎么还不亮兵器?害怕了么?”
徐冰女侠说:“好吧,你既然要了结冤仇,那就了结吧!”说时,将剑一摆,宛如一泓秋水,剑气侵人,“刀京秀,今天要是败了,又有何说?”
“我败了,不用你说,我将自己的头砍下来交给你。”
徐冰女侠戚然地说:“刀京秀,又何必如此?你败了,你也不必砍下自己的头来,我只希望你带着你的同伴离开好了,我们不必再结冤仇。”
刀京秀冷笑一下:“其他人的事,我管不着,我只与你决生死。再说,你就料定我一定败给你了?你败了又怎么样?”
徐冰女侠一笑:“败了,我这条老命自然交给你。”
“好!”刀京秀刀光一闪,一招发来。
刀家的鸳鸯刀在武林中早有名气,刀京秀在覃长老的指点下,八年的苦练,更是武功大进,揉进了覃家的掌力。虽然她曾败在小魔女的剑下,那时她一是轻敌,二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手的剑术竟是那么的神秘莫测,仅两招,便伤了自己的手腕,故而武功无法抖展。这时,只见她刀锋一掠,顿时便是满空刀影,夹带寒气,从四面八方朝徐冰女侠劈来。
徐冰女侠又是一怔,暗想:看来,这刀京秀武功果然比人年前大进了。可不能小看她。便挺剑刺出,以柔为主,直取刀京秀的心胸。这是武夷剑派的绝招之一“飞雪摘梅”,也是对任何刀法的克星,逼得刀京秀回刀护身。
刀京秀刀法奇快,左刀护身,右刀斜劈,守中带攻。徐冰女侠不愧是—派武林长者,以柔克刚,剑招潇洒。守如江海凝光,动如惊鸿骤飞。尽管刀京秀刀带寒风,出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一连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都给徐冰女侠轻轻地化解了。徐冰见她刀式使尽,便急进三招,转眼之间,刀京秀既攻不能,要守也不易,不由心头大乱,正想以性命相拼,蓦然间,蒙面人中跃出一位身材潇洒的汉子,利剑突然插来,分开了刀京秀和徐冰女侠,说:“刀姑娘,请先退一步,让在下来接徐前辈的招好了。”
这人虽然轻出一剑,但从剑身传出的一股内劲,一下将徐冰和刀京秀分开,将两人的刀劲剑力化解得干干净净,内劲之强,剑法之奥妙,不由使徐冰女侠感到凛然,按剑而问:“阁下何人?”
那人极有礼貌地一揖:“久闻徐前辈的剑术精湛,特来领教。”
“阁下出剑不凡,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请徐前辈见谅,在下不能以真面目相现。”
“那么说,阁下也不愿赐真姓名了?”
“诚如前辈所说。”
“想不到碧云峰人,行事如此,太不光明磊落了。”
那人一笑;“碧云峰人既然人称邪教,当然行事就带邪气了。徐前辈,请出招吧。”
徐冰女侠不再答话,一招使出,剑气骤起。那人说声:“好!”回剑就是“唰唰”两声,剑法神奇,一招剑中,竟是两招剑式,一是峨嵋剑派中的“金顶观日”;二是崆峒派的“瑞雪纷飞”。这两招式,都是这两派的上乘剑招,而他在一招使出,就显得分外的诡异了。
徐冰女侠一时难以招架,一跃避开了这招诡异无比的剑招,心中暗暗惊讶:这蒙面人是属于何门派的?这种剑招自己平生似乎从来没遇到过。那人又一连发出了两招,一招是越女剑“波涛万里”,剑光如白浪涌来;一招竟然是本门派地煞剑中的绝招之一:“云断秦岭”。这两种不同门派的剑招,在这蒙面人使来,宛如一气呵成,剑势如环,奇诡异常,形成了自成一派的剑术,令人一时难以招架。徐冰女侠不由大惊,不敢分心,全力应招。在交锋十多招后,那人剑势突变,似乎是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奇招一出,“嗤”的一声,徐冰女侠幸而闪避奇快,但一幅衣袖,早已给那人利剑削去了。肖飞雨心头一怔,拔剑跃入。
那人哈哈一笑:“太好了!在下久闻肖掌门、徐前辈双剑合壁,纵横武林,从无敌手,在下早就想领教了。”说时,出剑又是一招。
肖飞雨和徐冰女侠的天罡地煞一配合,威力何止增长十倍?而功力比赵子荣、肖小琳更高出一筹。他们夫妇一联手,可以说从未遇过敌手。这蒙面人虽然出剑奇异无比,招式百变,却也一时难以取胜。环立的蒙面人见他战不下肖飞雨、徐冰,其中一蒙面人喝声:“大伙全上,别让他们捱时辰了。”顿时,便有三、四个蒙面人去围攻赵子荣和肖小琳,其余的都一齐出手,从四方八面直取肖飞雨夫妇。这样一来,更显出了武夷双剑合壁的奇妙作用。单战一个人,显示不出剑招的奥妙;若是对付十个人,便充分显示它的威力了。只见两团剑光,宛如一道光球,在蒙面人中滚来滚去,一些武功略低的人,莫不身带剑伤,这真应了一句俗语:“人多反误事。”反不如第一个剑术诡异的蒙面人与肖飞雨夫妇的战成平手。
这时,树林中有人大喝一声:“各位请退下,让老夫来领教武夷双剑的招式。”
登时,一伙蒙面人纷纷跃出圈子。肖飞雨、徐冰、赵子荣和肖小琳也按剑而立。徐冰女侠朝树林中望去,只见一位皂袍老人从树林中走出来,银须飘忽,精神矍烁,双目炯炯有神,显然内外功都练到了上乘的境地。徐冰女侠一看,不由从心里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碧云峰五大护教长老之一的覃啸天,一双寒冰掌,曾震惊武林。云南点苍派的掌门毕华和广西王凤刀掌门人韦凤仙,都曾先后丧在他的双掌下,徐冰心想:这个大魔头,平常极少在中原出现,怎么他今天竟也来了?看来碧云峰人意图将自己一家四口,杀害在这山谷中了。徐冰女侠偷偷打量四周的地形,这块山谷中的平地,除了来去的一条路,四周尽是悬岩峭壁,无路可走。暗想:自己和丈夫的双剑,仍可招架这大魔头。但若要取胜,恐怕要二、三百招下才能见分晓。而对方高手云集,单单是那一位融各派剑术绝招的蒙面人,恐怕荣儿琳女就顶不住,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荣儿琳女伺机冲出山谷,直奔武陵,救助于武陵的二师兄钟飞云。于是她向赵子荣和肖小琳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俩迅速逃走,别管他俩。
赵子荣从师母的眼色中已知其意,但他怎能视师父师毋的生死不顾而先走?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力救师父和师母离开此险地。而覃长老似乎看出了徐冰女侠的用意,仰天大笑:“徐冰,你们一家别打算逃出去了,只要你夫妇能胜了我,我便让你们走。”
徐冰女侠问:“覃啸天,你这话当真?”
覃啸天又是一声长笑:“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有哪一次食言?何况你们根本胜不了我,聪明的,最好自断,省得老夫动手。”
武夷黑侠赵子荣哪里忍受得了,一剑刺出,喝声:“老魔看剑!”
徐冰女侠刚想喝住:“荣儿,别鲁莽。”话未出口,只见覃啸天一袖拂来,袖风中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赵子荣连人带剑给拂去了三丈多远之地。这真是交手一招劲,平日十年功。覃长老这一拂之力,已蕴含了他几十年的功底,他将本问寒冰掌的掌力,默运到衣袖中去。赵子荣一来没提防,二来也受不了他那数十年的功力,人飞落地上,顿感气息已逆,经脉欲断,哪里还能爬起来?肖小琳见状大惊,忙奔过去叫道:“荣哥,你怎样了?”
覃长老却一声冷笑,对肖飞雨和徐冰说:“别再叫小辈出丑了,你夫妇亮兵器吧。”
覃长老轻轻抖露了这一手,便将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武夷黑侠象败草般拂了出去,不但蒙面人露惊讶之色,徐冰女侠心中也感到凛然。肖飞雨见女婿受辱,勃然大怒,利剑一抖,如电光一闪,直取覃啸夫,说声:“覃啸天,今日我跟你拼了!”
覃啸天说声:“好!”闪身一避,便一掌劈来。徐冰女侠见丈夫出手,便出剑如电,从另一边倏速进攻。覃啸天身形一晃,从徐冰女侠的剑锋中闪出来,劈空一掌,照徐冰女侠头顶拍下。刹时之间,只见三人在剑光、掌风中翻腾滚跃。这是一场少有的武林高手恶斗,剑光倏起倏落,掌风森森逼人,双方奇快如风,转眼之间,双方各出手四、五十招。这四。五十招,肖飞雨夫妇几度从生死关头闯了过来。一刹之间,肖飞雨看准了覃啸天的一处破绽,一剑送出,覃啸天却后发先至,一掌拍在肖飞雨左胸的云门穴位上。尽管覃啸天的左臂给剑锋划伤了。但肖飞雨却给掌力震得往后倒退,要不是肖飞雨内力深厚,覃啸天这一掌就取了他的性命。虽然这样,肖飞雨却感到一股寒气入肺,急运丹田之气相抵,仍然抖个不住。
徐冰女侠心内大惊,一边与覃长老周旋,一边担心地问:“飞雨,你没事吧?”
肖飞雨一面运动相抵寒气,一面说:“你,你,你别我,小,小心这老魔的双掌。”
覃啸天左臂给利剑划伤,但只伤皮肉,没伤筋骨,功力虽有略减,但对付徐冰却绰绰有余。肖小琳见父亲和丈夫同时伤在罩啸天的掌下,悲愤已极,不顾生死,跃身而来,势如疾燕,迅如电光火石,一剑直刺覃啸天的膻中穴,覃啸天没想到肖小琳会突然而出,几乎给刺中,急忙就地一滚,颇为狼狈,顿时老羞成怒,喝道:“你这小妮子,想早点找死了?”一掌拍出,已用到了八成的功力。肖小琳这时早已将自己的生死不顾,只知道与敌人同归于尽,竟然不闪避这一掌,连人带剑,使出了武夷剑派的一个绝招:“破釜沉舟”,直取罩啸天,眼见肖小琳就要丧身在覃啸天的掌下,徐冰女侠不由心胆俱裂。也正在这一刹之间,一位青衣妇人突然飞跃在他们之间,左臂一扬,将肖小琳连人带剑摔在一边,避开了罩啸天这凌厉的一掌,从而救了肖小琳;右臂一抖,剑气骤起,“飕飕”两声。顿时剑光纵横,既快又狠,逼退了覃啸天。这一闪电似的行动,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了。定神一看,只见这突然出现的奇人竟然是一位面无表情的丑妇人。这一丑妇人,正是戴了面具的小魔女。
原来小魔女早已悄然地来到了大沩山,隐藏在一块岩石之下。她开初一见刀京秀出战徐冰,心里有些惊讶和愕然:怎么是她来了?难道一枝梅所说不确?一枝梅不是说甘氏三煞要在这里伏击武夷派么?要是碧云峰人在这里找武夷派晦气,我出不出手呢?当她看到一位蒙面人以精湛出奇的剑术迎战徐冰夫妇时,更是愕然了!她从剑招中看出,这位蒙面人曾两次与自己交过手,一次是黑夜在自己家中的屋顶上,一次是在慈恩寺中,这人不是自称为武当派人么?怎么武当派人却来伏击自己的同门武夷派了?莫非这蒙面人也是甘氏三煞中的一煞?小魔女眼见到肖小琳性命危在旦夕时,便不再犹豫了,从岩石背后跃出,骤然落在他们中间,救了肖小琳,逼退了覃啸天。
覃啸天感到来人出剑神奇,招式莫测,心中愕然,问:“你是何人?”
小魔女故意放重了声音说:“一枝梅!”
“一枝梅”三字一出口,所有的蒙面人都不由惊愕起来。这位神出鬼没,武功惊人的奇人,宛如云雾中的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他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了?徐冰女侠和肖飞雨、肖小琳更是惊讶。近来在江湖盛传的、褒贬不一的一枝梅,竟然是这其貌不扬的丑妇人。而且是在最危难时救了自己一家四口,真是既惊讶又感激。
覃啸天更是讨然:“你就是一枝梅!?”
“不错,我就是一枝梅。”
那位剑术诡异的蒙面人一声冷笑:“你算是什么一枝梅!别来冒充了。”
小魔女冷然突出一剑,一下挑开了这人的蒙面布。这一剑神奇异常,既不伤这人的面皮,而又挑开了他的蒙面布。这人虽然剑术精湛,诡秘异常,却也不及回避。小魔女这一出手,快速无以伦比,众人更是骇然。
小魔女一下认出了这人的面目,英俊潇洒,目光冷冷有神,与欺骗自己的甘骏有几分相似,果然是甘氏三煞中的一煞,也是与自己曾两次交过手而自称武当剑派的人。小魔女一声冷笑:“原来是你,久违了!”
这人正是甘氏三煞中的二煞甘骐。甘骐又惊又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魔女因覃啸天、刀京秀在场,更不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冷冷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一枝梅么?”
覃啸天突然问:“你来干什么?”
小魔女说:“没干什么,特来打抱不乎罢了。”
覃啸天说:“不管你是真一枝梅也好,假一枝梅也好,老夫来领教你的高招。”
小魔女说:“你要比划,那还不容易?等我先救了人才说。”小魔女从怀中掏出两粒玉女黑珠丹交给徐冰,指指肖飞雨和赵子荣说:“他们中了覃长老的寒毒,你快让他们服下,以驱寒毒,不然就费功夫了。”
徐冰女侠感激地说:“多谢梅大侠。”
小魔女说:“哎!徐前辈,千万别这样称呼,我算什么梅大侠呵!”
覃啸天一声冷笑:“我的寒毒,你能解得了么?”
小魔女一笑:“要是真的解不了,我只好向你讨解药了。”
“哼!除非你胜了我。”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你要败了呢?”
“你们的事,我自然不管。”
“你以为能轻易离开么?”
“你想怎样?”
“将你的一只手臂给我砍下来,我可以烧你一死。”
“我才不愿砍我的手臂哩。”
“那你只好一死,怨不得老夫。”覃啸天说完,一掌拍出,势如迅雷,狂风骤起,寒意顿生。覃啸天知道眼前这位丑妇人剑术神奇,便用了十成功力,想一掌将她击倒;就算击不倒,也叫她身中寒毒,失去发招的能力。幸而小魔女身体已百毒不侵,同时又早有准备,知道覃长老的功力在自己父亲之上,与黑魔王并驾齐驱,故不敢大意,急展轻功,如紫燕腾空,避开了覃啸天这一掌。只见覃啸天掌力所到之处,沙石飞起,四周草叶凝霜。小魔女看得暗暗吃惊。这覃长老的掌力,不知比笑面银狐和覃雷高出多少倍,怪不得黑叔叔的阳刚之掌力才能与他相敌。
覃啸天见自己突发的一掌,竟然击不中对方,略感惊讶,随后又是一掌拍出。小魔女又是一招“蜻蜓点水”轻功,身形优美,轻巧地避开了这一掌。覃啸天突然收了掌力,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喝问:“你这‘踏雪无痕’的轻功从哪里学来的?碧云峰黄魔王是你什么人?”
小魔女微微一怔,暗想:这老贼的目光果然与众不同,我的轻功基础竟然一下给他瞧出来了,便说:“什么红魔王、黄魔王的,我不懂。”
覃啸天怀疑地问:“你难道是西藏达尼法王的嫡传弟子?”他也看出小魔女轻功之巧,不在黄魔王之下,便怀疑她是达尼法玉的嫡传弟子。因为达尼法王是黄魔王的师父,轻功会成一格,与中原武功不同。
其实小魔女的轻功,是由黄魔王指点,再加上西门剑法的锻炼,轻功更是轻灵巧捷,何况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第八段的境界,反过来更使“踏雪无痕”的轻功达到了完美的地步,自然比黄魔王高得多了,怎不怪覃长老不动疑。
小魔女干脆来个不承认说:“什么达尼法王,我从来没见过。”的确,小魔女从来也没见过达尼法王。
覃啸天更是猜疑不已,暗想:难道我看走了眼?便说:“要是你是达尼法王的门下,我看在黄魔王份上,还可放你一条生路。现在,你莫怪我出手不容情了。”
“谁要你容情的?”
覃啸天大怒,双掌齐发。小魔女这时还招了,一招“随波逐浪”,身随掌力,在半空中翻滚,宛如仙女凌空,白光一闪,身形未落,剑失已刺到覃啸天的要穴。覃啸天怎么也想不到对手出剑如此神秘莫测,心中惊然,急忙向后一跃,再想发掌。小魔女哪里容他再发掌,西门剑法,一招出手,就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第二招跟随而至,如影随形,剑尖直挑覃啸天的中府穴,要废掉覃啸天的一条手臂。覃啸天这才大惊失色,想不到对手的剑法如此精湛,已达到了鬼神莫测的变化。他希望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将小魔女的剑震开。哪知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已练到超群绝伦的境界,剑随心发,意到剑到,一招“麻姑进爵”,剑锋一转,又是一招“玉女飞梭”,喝声:“撤掌!”声落剑出,覃啸天收掌不及,手掌已叫小魔女的利剑刺穿,再也发不出掌来。覃啸天痛得大叫一声,回身便逃。小魔女一招“紫燕掠空”,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剑尖已贴着他的咽喉,喝道:“快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
覃啸天知道自己再不交出解药,只要小魔女剑力一吐,自己便完了,只好将解药交出。其实小魔女也用不了他的解药,玉女黑珠丹早已将肖飞雨和赵子荣身内的寒毒化解得干干净净。小魔女拿了解药,将剑一收,喝声:“你走吧,我可不想砍下你一条手臂。”
覃啸天面无人色,他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他再也不敢看其他人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蒙面人见覃啸天在小魔女的四、五招之下,便如此惨败,自知不敌,想纷纷而退。小魔女厉声喝道:“你们这样就想走吗?”
一蒙面人问:“梅大侠,你想我们做些什么才让走?”
小魔女横扫众人一眼,目光落在甘骐的身上,冷冷地说:“其他人都可以走,唯独你,得给我留下来。”
所有蒙面人都一时惊怔了。甘骐正是他们一伙人的首领,他们宁愿牺牲了自己,也不敢将甘骐留下来,要是不顾甘骐而走,让甘氏另外二煞知道了,自己不但死无葬身之地,更要受那“万蛇啮心指”的酷刑。小魔女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想把甘骐留下来,盘问他为何要暗算自己,追查甘骏的踪迹,以报自己的切齿大恨。
甘骐剑眉扬了扬,挥手对众人说:“你们走好了,不用管我,让我留下来,人死无大难,要是我真的武功不济,死在她剑下,也算死得瞑目了。”
一蒙面人说:“二爷,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要拼,我们大伙一齐跟她拼了。”
甘骐苦笑一下:“又何必如此?要是我都丧在她的剑下,你们又有何用,还不是白白送死?”
小魔女奇异甘骐的为人,不失为讲义气的壮烈汉子,便说:“我也不一定要你死,只要你清清楚楚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可以放你走。”
甘骐说:“对不起,恐怕我半个字也不会向你说。”
“哼!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了。”
其中一蒙面人喝道:“上,让我们大伙跟她拼了!”说时,自己首先拔剑而出,其他蒙面人略犹豫一下,也纷纷亮出兵器,联手围攻小魔女。另一蒙面人对甘骐说:“二爷,你先走,让我们缠住这丑妇人。”。
甘骐摇摇头:“要是这样,我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中?与其偷生,不如壮烈而死。你们都退下,让我来与她决生死好了。”
众蒙面人哪里听甘骐的话,只有刀京秀,撇下蒙面人,去追赶自己的师父覃啸天。
徐冰女侠见一伙蒙面人围攻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对肖小琳说:“琳女,你看顾爹和荣儿,我去助梅大侠,别让梅大侠有闪失。”
小魔女一边挥剑,一边说:“徐前辈,放心,这一伙乌合之众,小妇人应付得了,你还是照顾肖掌门和黑侠吧。”
徐冰女侠本想挺剑上前,听小魔女这么一说,便不由停住了脚步,说声:“梅大侠,那你小心了。”因为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事人声言不用相助,你就不能再出手,不然,便会认为是瞧不起人。徐冰只好按剑而立在一旁观看。要是小魔女有什么闪失,她会不顾性命上前相救。
“徐前辈,你尽管放心。”小魔女一边应着,一边出招.真是剑气逼人,招式出神入化,剑尖抖动,如满天星斗,转眼之间,只见这一伙蒙面人中,鲜血飞溅,惨叫的惨叫,倒地的倒地,有的给刺睛一双眼睛,有的给削去一只手臂。小魔女这一招“天女撒花”,是西门剑中厉害的绝招之一,专门用来对付众多围攻的对手,出招奇快,剑无虚发。徐冰女侠在旁看得惊讶不已,她几疑是一代剑雄——自己师叔西门子的化身。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又重见了这种为本门派视为异端的神奇无比的剑术又重现江湖。她既惊且喜,心中升起了疑团,难道近来人们所传说的奇侠一枝梅,是师叔西门子的弟子?当年师叔凭这一套鬼神莫测,出神入化的剑术,几乎是打尽武林无敌手。
小魔女在几招之下,击溃了众多的蒙面人,吓得受伤未死的蒙面人,纷纷夺路逃命。但小魔女唯独对甘骐特别剑下留情,既不刺伤他,也不削飞他手中的兵器,目的就是要将他留下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追踪甘骏的下落。最后只剩下甘骐一个人了,尽管甘骐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但小魔女的剑招,既不让他的利剑有半点接近自己,也不让他跳出自己的剑光之下,逼得他招招回剑护身。甘骐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真是欲进无门,欲迟无路,只见自己的四周,全是小魔女的身形和剑锋。小魔女完全将他玩弄于手掌上,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心中又惊恐又愤怒,问:“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这样对付我?”他因为亲眼见过一枝梅,与一枝梅交过手,半点也不相信这丑妇人是一枝梅。
小魔女冷冷地说:“你问你自己好了。”
“我与你素不相识,无仇无怨……”
“无仇无怨?我与你一家仇怨可大哩。”
“我甘某在何处得罪了你?”
小魔女剑不停手,一边说:“你还说没得罪了我,我问你,你为什么自称为武当剑派人,半夜里去暗害我母亲?”
甘骐愕然:“我暗害了你令堂?”
“你这么快就忘了?慈恩寺之事你总记得吧?你骂我为碧云峰小女妖,伏下那么多的人要暗算我。你这个自称为名门正派的武当剑侠,怎么今天却勾结了碧云峰的覃长老和刀京秀,来暗算武夷剑派?”
甘骐大惊:“你是——”
小魔女一下将自己的面具揭了下来:“姓甘的,你看看我是谁?”
甘骐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是你,怪不得你这样对付我了。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说时,将剑一丢,“好,你要杀要割自便。”
小魔女没想到甘骐居然会弃剑就戳,一时间倒愕然了,便收了剑说:“姓甘的,我也不一定要杀你才甘心,我只想知道,我与你从无仇怨,也素不相识,为何你一家从云南、贵州、广西,一路上要苦苦暗算我?”
“白小姐,你不必多问,在下只不过……”
甘骐话没说完,小魔女蓦然听到一股劲风之声,只见两道绿光一闪,甘骐惨叫一声,扑地而倒,而自己也不由“呵哎”一声,一条左臂几乎全麻痹了。小魔女一看,自己左臂上已中了一支松叶毒针,而甘骐背脊上也中了同样一支松叶毒针。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条青影,迅如流星,骤然落在小魔女的面前,一伸手便封了小魔女左臂上毒针四周的穴位,跟着又点了甘骐背脊毒针四周的穴位,不让毒随血液四散。这一行动,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快得叫人不可思议。小魔女一看,出手封自己穴位的竟然就是面如僵尸的奇侠一枝梅,带惊讶地问:“是你?”
一枝梅见小魔女半点也不像中毒的样子,惊奇了:“白小姐,你没感到中毒么?”
小魔女愕然:“这针有毒么?不象呵!”说时,随手将那支松叶拔了出来。
一枝梅心中象放下了一块大石,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江湖上可怕的见血封喉松叶毒针,看来小姐身上有一种奇异抗毒功能,在下就放心了。白小姐,你想办法救下甘骐,在下去追赶这个神秘的杀人凶手,再不能让他走脱了。”说时,身形一晃,飘若轻风,向丛林中跃去。
“哎!你怎么就走了?”小魔女话刚出口,一枝梅已去得无踪无影,叫也叫不回来。小魔女无可奈何,看看地上僵卧扑地不动的甘骐,只见一支松叶仍直挺挺地插在甘骐的背脊上,虽然一枝梅封了它四周的穴位,但毒力极强,仍缓缓散开来。小魔女因从小在司毒帮混得很熟,知道各种毒性,心想,我再不救他,这姓甘必死无疑。同时也暗惊愕,这么一支小小柔软的松叶,居然有强劲无比的劲力,能插入人体,取人性命,单是这份发射的劲力,已使人骇然,不由想起了董子宁以前曾说过乌老大的事件,看来这一神秘可怕的高手,就在自己附近,自己怎么没想到?早知这样,我就该先去会会他。小魔女一边想,一边取出两颗玉女黑珠丹,一颗喂甘骐服下,一颗嚼碎,拔出松针,敷在伤处。
这些突然间出人意外的变化,一时令徐冰女侠一家四口惊讶不已。徐冰女侠初时见小魔女神奇百变、招式莫测的剑术,已是又惊又奇,后来看见小魔女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一位美若天仙,玉颜生辉的少女,更是一时间弄得目瞪口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年轻的少女,竟然有这般世间少有的剑法。等到小魔女和甘骐突然中针,一下又突然出现了一位面如僵尸的奇人,轻功之高,出手救人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倏来倏去,宛如飞魂,这样武功的奇人,几乎是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的高手,这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等到徐冰女侠清醒过来时,小魔女已给甘骐敷好了伤处。徐冰女侠既钦佩小魔女的武功,也感激小魔女的相救,她本来有千言万语,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样的大息大德,又岂是一两句感激之语所能表达的?她轻轻地走过来问:“姑娘,你的伤没事么?”语气之亲切,胜过千言万语的相谢。
小魔女微笑一下:“多谢徐前辈,我没事,请放心。”
徐冰女侠又看了看甘骐伤处和面色,只见他昏迷不醒。徐冰女侠不愧经历丰富,一下便看出了甘骐中了奇毒无比的毒针,她心中有些茫然,情感也异常复杂、矛盾,作为对自己一家伏击的敌手,死了半点也不足可惜;可是对他这样的死,又引起同情,这个突然施毒手之人,为什么同时向甘骐和小魔女下手?这恐怕有一种无法叫人知晓的秘密。于是又间:“姑娘,他能救得活吗?”
小魔女说:“这就看他的命了!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得活。”
“这个人最好能救得活。”
小魔女晶莹的目光闪现惊讶之色,问:“徐前辈,你不恨他?他可是你的仇人呵!”
徐冰女侠一笑:“就算是仇敌,我也不一定要杀死他才解恨,要是这样,武林中的仇怨何时能解得了?要是这人一死,不知又有多少仇怨接踵而来。”徐冰女侠又观察了甘骐一下,看见他面色由青白渐转红,不由说道:“姑娘,看来他不会死了,姑娘之神丹,真有起死回生之力,如此奇毒都能化解,天下间还有什么毒姑娘不能化解的?”
小魔女微笑:“前辈过奖了,看来这贼子命不该绝。”
肖飞雨这时功力已全部恢复,一来他服了小魔女的“玉女黑珠丹”;二来他内力深厚,已将寒毒全部从体内排除,不象赵子荣仍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他走过来朝小魔女深深一揖说:“多谢梅女侠仗义相救,不然,我武夷派在此地便会遭碧云峰邪教之毒手。此恩此德,不敢相忘。”
徐冰女侠一听,不由暗向肖飞雨使眼色,因为她隐隐若若听到了小魔女在交战中与甘骐的一些对话,巳感到眼前这位剑术神奇的少女,是碧云峰方面的人。果然,小魔女本想回谢,一听“碧云峰邪教”这五个字,顿时面色—沉,柳眉扬了扬,说道:“我怎敢受此大礼?肖掌门,你道小女子是何人?”
肖飞雨愕然:“女侠不是一枝梅么?”
原来肖飞雨一心运功排毒,对刚才之事竟是一无所知。
小魔女一声冷笑:“我不是什么一枝梅,刚才那位面如僵尸的奇侠,才是真正的一枝梅,我不过受他所托前来罢了。”
徐冰女侠惊讶:“什么!?刚才那位青衣奇侠是一枝梅?”
“是他,我不过是个冒牌货。”
肖飞雨愕异:“那姑娘是何人?”
“肖掌门,实不相瞒,小女子便是碧云峰人,中原武林人士所称的小魔女白燕燕。”
话一出口,不但肖飞雨怔住了。连远处看顾赵子荣的肖小琳也惊愕了。
肖飞而有点茫然地问:“姑娘既是碧云峰人,为何出手相救,伤了自己的人?”他不大相信这样一个行侠仗义、侠肠义胆的奇少女,会是邪教中的人物。
小魔女语含讥讽,微笑说:“小女子心目中并不看重门户派别,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小女子此来,一是受一枝梅所托,二是报三年多前武夷少侠董子宁相救之恩。当年要不是董子宁侠肠义胆,摒弃门派之见相救,小女子早已丧身在峨嵋贼道净清的掌下了,哪能活到今天?肖掌门,你要相谢,请谢董子宁好了,小女子不敢接受。”
这一席话,说得肖飞雨尴尬异常,作声不得。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在他心里已是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消除的。徐冰女侠却是个性格鲜明的人物,通情达理,胸怀开朗,对正邪之分不那么看重。她总感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些奸诈小人,哪怕他身在名门正派,也是邪。所以董子宁从小在她的影响下,在关键时刻,便将门派之见抛在一边了,形成了董子宁鲜明的性格。而肖飞雨就不同了,他认为邪就是邪,正就是正,邪教的人,就算干了些好事,始终是个邪派,正邪之间,如水火一样,绝对不能相融。
小魔女停了停又说:“肖掌门,你以为今日伏击你们的是碧云峰人吗?固然,覃长老、刀京秀是碧云峰人,但他俩不是真正的碧云峰人,我与他们还有一些仇怨哩!正直的碧云峰人,不想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也不愿与你们为仇,更不屑于这些暗算别人的举动。小女子敢说一句,这些蒙了面孔的人,没几个是碧云峰的,从他们的武功招式来看,恐怕还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哩!”
徐冰不由点点头,用剑尖挑开了就近一蒙面人尸体的面布,一时愕然:“这不是峨嵋玉清道长的大弟子空虚道人么?”
肖飞雨一怔:“怎么是他?徐冰,你看清没有,千万别认错了。”
“难道空虚我能认错么?”徐冰又一一挑开其他尸体的蒙面布,有的面熟,有的不认识,在挑开最后一个尸体的面罩时,徐冰说:“飞雨,你来看看,这是不是马大侠的门下?”
肖飞雨走近一看,这不是马大侠的门下弟子又是何人?半晌出声不得,他一下跌进了困惑不解的迷雾中去了……
徐冰女侠说:“飞雨,我们应该清醒了,我一直藏在心里的疑团,今日总算得到了释疑。武林中是有那么一伙居心叵测的人,在挑动我们与碧云峰人的仇杀。看来,二师兄的弟子王平野是死在玉清弟子的手下,我们冤屈了宁儿,废了他的武功,害得他至今生死不明,不知流落何方。”
肖飞雨说:“徐冰,没有实据之前,我们可不能乱说,提防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肖小琳这时忿忿地说:“爹!我看玉清道长和马大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肖飞雨一瞪眼:“琳儿,你怎能对父辈们这样胡言乱语的?”
肖小琳嘟哝地:“什么父辈,三年前我和荣哥在祁阳松树林里遭到一伙蒙面人的暗算,其中一个使弯刀的妇人,我就疑心她是马大娘子俏夜叉。”
徐冰说:“是呵!明目张胆的敌人和真小人,我们并不害怕,最可怕的是那些满口侠义的伪君子,那才防不胜防……”
“徐冰,你不要说了!”肖飞雨转身向小魔女一揖说:“今日相救之恩,不敢相忘,他日必报。”
小魔女已知道他这句话的含意,意思说,他日报了今日之恩,以后便与自己再无牵挂,依然邪是邪,正是正,再无来往。便微微一笑:“古人云:‘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小女子今日出手,只不过以报董子宁之恩,怎敢望肖掌门相报的?”
肖飞雨嘴唇颤动了一下,再没说什么,对徐冰说:“徐冰,我们走吧。”说完,自己掉头而去。
肖飞雨这样离开,徐冰女侠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慌忙对小魔女道歉说:“白姑娘,我也不把你当外人看待,我那老头子太过固执了,望姑娘看在我的面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魔女一听到徐冰说不将自已当外人看待,想起她是那浑人的师母,更有一种亲近感,便说:“徐前辈言重了,小女子怎敢怪肖掌门的?”
“想不到姑娘武功这么高,心地这么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小魔女一笑,真是如美玉生辉,说:“徐前辈,你心里没骂我是小女妖吗?”
徐冰不由笑起来,说:“姑娘,碧云峰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在马家庄接触过碧波仙子,现在又接触了你,你们的侠肝义胆,行事光明磊落,待人真情实意,没半点虚假做作,中原武林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又有几个及得上你们?要是这样的人称为小女妖,我倒愿意做个老女妖了。”
小魔女不由笑起来:“徐前辈真会说笑话!”肖小琳在旁也笑道:“妈,你成了老女妖,那我就成了小女妖啦!叫爹和大师伯、二师伯骂去吧,那才好玩哩。”
徐冰女侠笑骂道:“你真是越说越没上下了!”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甘骐,对小魔女问:“姑娘,这个人要不要我们帮助,将他扶到前面,找一个地方将他安顿下来?”
小魔女刚想说:“那太好了!”而这时甘骐突然一个翻身,一口鲜血喷出,挣扎一会,便再不动弹了。小魔女忙用手背在他鼻下试试,没半点气息,说:“他死了,想不到我的丹仍然救不了他,也是他命该如此。”
徐冰说:“看来他也是一个烈性汉子,剑术也少有,可惜走错了路,我们将他埋葬吧,别让他葬身野兽腹中。”
小魔女说:“徐前辈,这些小事小女子还做得来,你们先走吧,要不,肖掌门在前面等急了,说不定前面仍有些蒙面人,肖掌门一个人就危险了。”
徐冰女侠一想也是,便说:“姑娘,那我们先走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姑娘,你一个人行走江湖,诸事多加小心。”
“多谢前辈关心。”
小魔女目送她们远去,心想:江湖上人称徐冰女侠人品高,武德好,见多识广,谈吐不俗,果然如此,可惜她配了个固执糊涂的肖飞雨。小魔女转身想把甘骐草草地埋葬,蓦然见远处山峰有一红一绿两条人影,如疾燕似的奔来。小魔女暗暗奇异,这两位是谁?轻功可俊得很可!转眼之间,这两条人影已出现在眼前,竟是两位比自己还年轻的姑娘,穿红衣的那位少女,生得眉精眼灵,一脸的聪明秀气;着绿衫的那位少女,一双明亮而大的眼睛,黑得竟似晶莹的黑宝石一般。她们一下瞧见地上卧着不动的甘骐,衣襟几滴血迹,不由脸色一变,吃惊地叫起来:“二哥死了。”
原来这两位少女,正是甘氏双壁甘伶和小菊,她们在途中碰上了受伤的阿禄和阿喜,惊讶地问,“谁将你们伤成了这样?”
阿禄阿喜将情形一说,甘伶说:“活该,谁叫他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那丑妇人没将你们都杀掉?”
阿禄阿喜素知这位小姐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与常人不同,吓得不敢出声。小菊说:“伶妹,我们赶去看看,别叫二哥伤在那妇人的剑下。”
“要去你去,我才懒得理他们的事。”
“伶妹,说什么他也是我们的兄长,再说,阿禄阿喜说得那丑妇女的剑法这么精奇出神,我们去会会她不好?”
这一下,挑起甘伶的好胜心:“好!我们去看看。”
这样,甘氏双璧便赶来了。
她俩一见甘骐惨死于地下,一时手足情重,怒从心起,甘怜嗖的一声拔出剑,指着小魔女问:“我二哥是不是你杀害的?”
小菊又悲又痛,但比较心细,说:“伶妹,别乱来,阿禄说是一位丑妇人,她可不是呵!别怪错了人。”
甘伶定神一看,眼前立着的是一位亭亭玉立、明丽秀美的姑娘,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一时愕然,问:“你是什么人?杀害我二哥的丑妇去哪里了?”
小魔女一听她们的口气,便有所戒备,现在见甘怜第二次问自己,冷冷地说:“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用得着你问么?”
甘怜一怔,她从来没碰过有这么傲慢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的人,便说:“你不说,我二哥就是你杀害的了!”
小魔女扬扬眉:“你怎么说都可以,就算是我杀害他的吧,又怎么样?”
甘伶素有诡异侠女之称,只有她捉弄人,没人敢捉弄她,谁知她偏偏碰上了小魔女,顿时大怒,出剑无情,“飕飕飕”就是三剑,招式刁狠,诡秘无比。要是其他人,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伤。小魔女早有戒备,舒展轻功跃开,心里也是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个少女,剑术不在甘骐之下,而出手之狠,比甘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敢存轻视之心了。甘伶也惊讶她的轻功,闲雅潇洒,飘若仙女,轻轻巧巧就避开了自己的三招剑。甘伶招式突变,剑走轻灵,飘若电闪,忽左忽右,一招未老,二招又至。小魔女闪开她的招式后,正想回剑反击,蓦然听到甘骐的喊声:“伶妹,快停手。”
甘伶倏地收剑,只见甘骐从地上站起来,又惊又喜:“二哥,你没死?”
小魔女也惊讶了:“怎么?你活过来了?”
小菊惊喜极了:“二哥,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哩!你怎么刚才一动也不动呵!可吓坏我们了!”
甘骐对三人苦笑一下:“我没死。”
小魔女疑惑地问:“可是我刚才试了试,你没半点气息呵!”
“那是我用‘龟息闭气法’,假装死的,省得你们将我扶到前面去。”
小魔女不由一怔,暗想:原来他还会这门上乘武功,来骗过自己。看来甘氏三煞果然奸险莫测,不能不小心对付了。便按剑问:“现在你要怎么样?你有了二位高手相助,是不是再来交过锋?”
甘骐连忙摇手说:“白小姐,我甘骐就是心肠再狠,也知道感恩,要不是白小姐出手相救,我甘骐早已死了。”
甘伶惊讶地问:“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把我弄糊涂了。”
小菊也惊疑地看看甘骐,又看看小魔女。
“伶妹,菊妹,一言难尽,今后你们千万不能得罪白小姐就是了。以前,我甘家曾千方百计要除掉白小姐,白小姐可是大仁大义,不记前仇。反而救了我一命。”
小菊说:“二哥,你说清楚点,我们听了还是一塌糊涂的。”
甘骐只好将事情—一说出。小菊听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小魔女。而怜甘却以奇异的目光注视小魔女,说:“原来白小姐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小妹久想领教了!”
甘骐吃了一惊:“伶妹,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我知道白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妹不过想领教一下,比试武功罢了,没有什么的。”
小魔女对甘氏三煞的阴险狡诈,早已领教过,始终没放下警戒之心。现在听他们兄妹这样对答,又不知他们玩什么花样来暗算自己,便冷笑一声说:“好吧,甘小姐既然这样,我只好奉陪一下。”同时又对甘骐说,“实不相瞒,我救你也不存什么好心,也不愿你领我的情。我不过要你活下来,回答我的问话,你不服,尽可兄妹三人联手齐上。我也不在乎。”
小菊一看气氛不对,知道小魔女不了解甘伶的个性,一时误会了,忙对甘伶说:“伶妹,白小姐对我们仍有疑虑,你在这时要求比试,不大好啊!”
甘骐长叹一声:“白小姐既然不见谅,我甘骐的性命是白小姐所赐的,现在交还给白小姐好了。”说时,突然抢过甘伶之剑,往自己脖子抹去。
甘伶,小菊一下吓呆了,惊呼道:“二哥、你……”她们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啪唧”一声,甘骐手中利剑落地,手腕处一滴鲜血涌出,甘骐惊愕木然地立着。原来小魔女以不可思议的一招快剑,点了甘骐手腕的列缺穴,令甘驻无法自尽。小魔女想不到甘骐如此烈性,竟以性命相报,便说:“甘骐,你何必这样?我相信你就是了。”
甘伶小菊从惊愕中醒过来,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甘骐自杀不成,活了下来;惊的是小魔女剑术已达到了超凡绝尘的境地;出剑轻如清风,快如电闪,认穴之准,用力之巧,是自己万万所不及。甘伶完全折服了,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中有人,甘家世代相传的剑术,并不是天下第一。甘伶说:“姐姐真神剑哪!小妹佩服了。”小菊眼含泪水说:“白姐姐,你又一次救了我二哥一命,请受小妹一拜。”
小魔女见他们兄妹如此,知道是真情实意,并不是行好使诈,慌忙扶起甘菊说:“妹妹千万别这样,倒是我一时情急出手重了一点,伤了令兄的手腕,还望见谅。”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呵!你就是挑断了他一条经脉,也不为过。”
甘伶说:“姐姐,要是我出手,我二哥的手恐怕会给我砍下来了!说不定还会划伤了他的胸膛。”
甘伶的爽直,小菊的笃情,甘骐的刚烈,都是真情的流露,小魔女感动了,暗想:难道真是龙生九子,贤愚各有不同?他们与甘骏、甘骐是不同的人物?我可不能一竹竿打死了一船人呵。她看看甘骐,说:“甘骐,你也不用回答我的问话,我也不相逼你,就此告别。”
甘骐说:“白小姐。你等一等。”
“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甘骐两腮肌肉抖动了一下,毅然说:“白小姐,你问吧,我会什么都告诉你,经过今天的事变,我是死而复生的人,一切都看化了,从今以后,我将隐姓埋名,再不与他们为伍。”
甘伶说:“二哥,你早应该这样做了,跟他们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一旦为武林人士看穿,我们甘家将怎样立足于武林?”
小菊喜悦地说:“二哥,真的吗?这太好了!你终于回心转意了。二哥若要隐姓埋名深山,小妹跟二哥一块去。”
小魔女惊奇地看看他们兄妹三人,说:“甘骐,你要是真有为难之处,不说也可以。”
“不!我什么都告诉你,让你知道武林中的仇杀是怎样挑起来的,以后有所防备。”
小魔女大喜:“这太好了!”这正是她要知道的事和揭开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秘密。
甘骐蓦然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来,对甘伶、小菊说:“二位贤妹,你们分头去搜索这山谷四周,看有没有别的可疑人,今天之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
甘伶说:“这山谷里怎么会有人的?二哥,你也太小心了。”
“伶妹,你不知道,锦衣卫府中,还有一种更为神秘的人,他们化装为游方僧道,行商走贩,下人家奴,乞丐优娼,专门在暗中监视其他锦衣卫人的举动,一发现不可靠,不是告密,便暗下毒手,来个杀人灭口。我中了这支毒松针,就是他们下的毒手,不可不防。”
甘伶跳起来,剔了剔眉说:“好!要是他在,别想逃脱我的剑。”
小菊说:“伶妹,千万别大意,他既然能用一支松叶伤了二哥,可不是等闲之辈。”
小魔女说:“我和你们一块去吧。”
甘骐大喜:“有白小姐去,在下更放心了!”
当小魔女和甘氏双壁搜索回来时,只见甘骐已换上了一位死者的衣服,并将所有尸体都掩埋好了,还立了一个坟冢。他对甘传说:“怜妹,你在这坟前立一块木碑,上写‘二兄甘骐之墓。甘伶小菊立。””
小菊愕然:“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甘骐黯然神伤地说:“经过这一次,我什么都看透了,何况下毒手伤我之人,会认为我必死无疑,武夷剑派肖飞雨和徐冰女侠,也会认为我死了,我正好借此遁迹山野,隐姓埋名,不再过问世间之事,脱离是非之地。”
甘伶问:“我们怎样对母亲说?”
“望两位妹妹代为隐瞒,这事千万别让你大哥、三哥知道,一旦传了出去,让锦衣卫的人知道了,便是我甘家灭门之日。”甘骐向小魔女一揖说:“今天之事,望白小姐守口如瓶,对武林人士,就说我甘某人已经死了。”
小魔女连忙回礼说:“请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不过,你又何必这样。难道以你兄妹三人武功,还怕了锦衣卫人不成?”
甘骐苦笑一下:“白小姐,这事你就不清楚了。好了,白小姐,我们快离开此地,找一个隐蔽之处,我回答你所有的疑问。”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山峰树林的一个隐蔽之处,由诡异女侠甘伶负责守望,防止其他人闯来。
甘骐说:“白小姐,你大概想问的是,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我甘家一直苦苦追踪你,要伤害你?”
小魔女点点头。
甘骐叹了一声:“白小姐,不瞒你说,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皇家锦衣卫中的人。”
小魔女略带愕然:“啊!你们是锦衣卫人?”
“是!说起来话就长了。白小姐,自从大明建国以来,武林中互相仇杀不已,这一切,我们都是奉了大明王朝开国皇帝的密令而干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干?”
“朱元璋能取得天下,武林中的一些人士,首先帮了他的大忙,象徐达、常遇春、花云、汤和、邓愈、吴良、胡大海、蓝玉等等,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为他建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可是他一取得天下后,却又害怕一些混迹于江湖上的武林人士了。”
小魔女毕竟历世不深,不明地问:“他害怕什么?害怕武林人士找他比试么?”
小菊在旁听了不禁莞尔,她感到这位剑术精奇无比、久已闻名的小魔女,原来却是这样的天真。甘骐也不由失笑说:“白小姐,他害怕武林人士抢了他的皇帝宝座。”
“噢!谁跟他去争一张椅子,他这张椅是金子银子打造的么?”
小菊笑起来:“白小姐,他是害怕人家抢了他的天下,自己做皇帝。”
小魔女也笑起来:“原来这样,他也太小心眼了,真正的武林人士,谁会去贪图他的皇帝位子!笑傲江湖,游遍名山大川不更好?”
甘骐说:“小姐不那么想,可朱元璋却是这么想了。自古文人武士,素招人君权臣的猜忌。儒生以文惑众,侠士以武犯禁,尤其是一些有名望的文人侠士,他们更不放心,哪怕曾经为朱家王朝立过汗马之功的文人武士,一旦为皇帝猜忌,便寻借口问罪,不但全家抄斩,还株连九族。他要杀在朝为官的文人武士,还比较容易,要除掉混迹江潮中的武林人士,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便派了不少锦衣卫人,千方百计,挑动武林人士的互相仇杀。当然,有些仇杀,是武林人士之间的门户偏见而引起的。除此之外,可以说,绝大多数都是锦衣卫人暗中挑动的,有些是自己亲手干的,如赤松林峨嵋派虚清道长和他门下七位弟子的惨死;福建莆田少林寺净明禅师之暴亡;武陵剑派在岭南临峰山下遭到的伏击,以及今日之事,这些大的惨案,都是锦衣卫人一手干的,从而嫁祸给碧云峰人。”
小魔女不由皱皱眉说:“你们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们?而不嫁祸给其他门派?”
“白小姐,谁叫你们是当今武林中的一大门派,组织严密,高手云集。何况你们一向与中原名派有些前嫌,各不相容,不嫁祸给你们又嫁祸给谁?再说,中原一些有名望的大派,如少林、武当、峨嵋、丐帮,互相之间极少生怨结仇,即使有些仇怨,也易为化解。要是嫁祸给他们,恐怕会弄巧成拙,暴露了我们的行动。至于其他一些小门派,我们也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下。”
小魔女点点头:“这么说来,我明白了。”
“白小姐,可惜我们这些计划,却叫你令尊破坏了。”
小魔女愕然:“我父亲?”
“对,就是令尊,他不愧是当今武林中一位有胆识,有眼光的英雄,本来我们想通过金鞭侠一门之惨死,挑起……”
“慢点,金鞭侠一门到底是谁杀害的?”
“是我们。白小姐,你以为金鞭侠是什么人?他真的是侠义之土吗?他也是锦衣卫的人。”
小魔女奇异了。问:“那你们怎么将他也杀害了?”
“白小姐,说起来又长远了!自从明太祖驾崩,明室内乱,建文帝给他叔父赶下了台,锦衣卫人便分为两派,一派效忠于当今皇上,一派仍忠于建文帝。金鞭侠是忠于建文帝的,他手头上有一份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的秘密地址,如隐侠、怪老人、岭南双剑等等,这些武林高手不属于任何门派,独来独往,行踪莫测,我们早就想逐一除掉这些高手了,二来也想从他身上找寻建文帝的下落,便派了锦衣卫的一流高手前去。谁知一去,金鞭侠早已给人用厉害的掌力击毙,那份秘密也不翼而飞。我们千方百计拷问他家人,追问建文帝下落和这份秘密,始终不得要领,于是便干脆将他全家杀尽,嫁祸给碧云峰人,企图再次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恨。一方面由湘南大侠马清夫妇向各处掌门人散发飞帖,一方面又通过你们的覃啸天长老在碧云峰中煽动……”
小魔女听到这里,又打断问:“慢一点,那马大侠马清和我们的覃长老,也是你们的人么?”
“是,他们都是锦衣卫的人。白小姐这次只身出云南,就是覃长老用飞鸽传出给我们的。”
“原来这样。”小魔女恨恨地说,“早知这样,刚才我就不会对他剑下留情了,终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这老贼。”
甘骐苦笑了下:“象覃长老这样卧底的人,中原各大门派中都有,不然,我们对各门派的底细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们期望挑起的一场衡山大仇杀,却叫你令尊破坏了。他极力反对派人去衡山,说服了你们的教主,制止了覃长老的行动,同时又暗暗派了白小姐和韦氏女侠前去衡山暗访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可惜覃啸天将这一消息送迟了给我们,使我们来不及制止你和韦氏女侠。等我们知道后,想向你和韦氏女侠下毒手,谁知小姐吉人天相,偏偏叫天山怪侠撞见,救了你们。”
小魔女一怔:“三年前,我在衡阳中的毒暗器,是你们的人干的?”
“是俏夜叉派的人。”
“她怎么得到了我们司毒帮的毒药了?”
“怎么得到,我就不清楚了,这事,恐怕要去问俏夜叉才知道,她并没告诉我这件事。”
“哼!这事准是出在覃啸天这老贼的身上,只有他,才有可能偷到毒药。”
甘骐继续说下去:“白小姐,自从衡山之事落空后,我们感到令尊是我们行动中的一个大障碍,便计划通过覃长老,在碧云峰制造内乱,将你令尊除掉。”
“怪不得我们碧云峰那么乱,原来都是你们搞的鬼。那么说,刀京秀,笑面银狐,也都是你们的人了?”
甘骐摇摇头:“她们还不是锦衣卫的人,只不过一个想当帮主,一个想当教主,叫我们利用罢了。但是我们知道,令尊在碧云峰威望甚高,深得人心,就算我们将你们教主杀了,不将你令尊搬倒,笑面银狐也登不神主的宝座。于是我们在去年的一个夜里,装扮为武当剑派的人,出其不意,想将你一家干掉。不料又突然出现了一位剑术少有的蒙面侠,将我们杀得血肉横飞。现在看来,这位剑术少有的蒙面侠,就是你白小姐。”
小魔女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了?”
甘骐苦笑一下:“当初,我并不知道是白小姐,还以为是岭南双剑的凤女侠。直到在慈恩寺与小姐第二次交手。才知道是你。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姐受了伤后,不但不死,反而练出这样一套出神入化,世间罕见的精湛剑术,我们甘氏三煞初是惊愕,后是害怕,感到有小姐在世一天,我们便难以伸展。所以一路上千方百计要干掉小姐,或者将小姐虏为甘家之人。而小姐偏偏又得到鬼神莫测的奇侠一枝梅在暗中相救。看来,我们种种行为,不但人怨,天理也难容。而我这样死心塌地为皇家卖命,皇上的心腹侍卫却不放心,仍暗中秘密地监视着我,欲置我于死地,正应了古人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况现在飞鸟未尽。一旦认为我不可靠,便要取我性命了,我又何必再为他们卖命?所以我现在什么都看开了,借此机会,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是非漩涡。白小姐,我的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魔女想了一下问:“那个暗中要取你我性命之人是谁?”
“看来,他不是黑蝙蝠,必然是他的嫡传弟子追魂手黑无常。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武功。”
小魔女惊讶:“黑蝙蝠!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没有死。”
小菊在旁也惊讶地:“他真的没有死?以前的都是讹传的?”
甘骐点点头:“虽然当时他为隐侠,怪老人,怪杰和智慧禅师四大高手联手击伤,滚落渭河之中,但他身怀六阳绝功,以龟息闭气之法,在河底潜伏了一天一夜,最后由他弟子黑无常背到深山密林中隐藏养伤,为了再防备武林高手的追踪,便向外张扬说他死了。从此以后,他一直深藏不露,极少在江湖上出面,所以武林中的人一直以为这个大魔头死了。”
小菊说:“白小姐,要是这个大魔头没有死,锦衣卫人又是这样居心险恶,不择手段,你今后千万要小心哪!”
小魔女扬扬眉:“我正想会会他哩,看看他怎么个厉害。”
甘骐忙摇手说:“白小姐,不是我小看了你,小姐剑术虽然超群绝伦,恐怕一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想,恐怕奇侠一枝梅一个人,也非其对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魔女一听甘骐说到一枝梅,一下想起了一枝梅刚才救自己救甘骐后又去追踪那个神秘的人,暗想:要是一枝梅追踪的是黑蝙蝠,他一个人不危险了?不行,我得赶去看看。于是她匆忙告别了甘骐兄妹三人,飞马而去。
不久,小魔女策马奔进了一条十里峡谷中,只见这峡谷里的山峰千姿百态,有的似采药老人,有的如寿星迎宾,有的象猛虎啸天,小魔女宛如闯进了一条十里雕塑艺术长廊似的。蓦然间,她见不远处山峰上有两条人影如疾鸟般地冲落下来,轻功之高,自己少见。小魔女看得暗暗惊讶不已,除了天山怪侠,当今武林竟然还有这样的轻功高手?她一下想起,难道他们是黑蝙蝠和一枝梅,互相在那里搏斗么?便慌忙鞭马奔过去。刚到悬崖下,突然听到“砰!嘭!”两声,又见两条人影从山峰下的乱石荒草丛中飞弹出来,掠过自己的头顶,一左一右,跌落在自己马后不远的地方。跌落左边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扫帚眉,吊眼睛,面孔瘦削,颧骨突出,只见他一口鲜血喷出,急忙闭目盘腿运功调息,而落在右边的也是一位中年汉子,高额深目,浓眉短须。不象是中原人士,身穿一套藏青色的衫裤,他伤得更严重。一只右臂几乎全废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小魔女看得愕然,再往乱石草丛中望去,只见一个人躺在一块岩石下,左肩中了一支松叶毒针,也在闭目调息,暗运内力,力排剧毒。小魔女着了大惊,这不是奇侠一枝梅么?她顾不了那两个人,先救一枝梅要紧,急忙跃下马来。解下皮囊,掏出“玉女黑珠丹”,用水灌给一枝梅服下,同时拔下毒什,嚼烂另一粒“玉女黑珠丹”,敷在一枝梅伤口上,正想问时,一枝梅突然一声惊呼:“小姐,小心背后。”跟着,不顾自己的伤势严重,将凝集调伤的真气,也一掌发出,跟着一口鲜血喷出,人几乎晕厥过去。
小魔女在一枝梅惊呼时,已感到一股凌厉的掌力朝自己身后击来,心知不好,急展西门剑的绝招:“嫦娥奔月”,身形随击来的掌力骤然凌空直飞起来,跟着“随波逐浪”,人在半空中翻滚;又是一招“飞帘直垂”,“嘶”的一声,腰中软剑弹出,人落剑出,如电光一闪,只听见吊眼睛黑衫汉子一声“啊哎”,左臂处已给小魔女的宝剑刺伤,鲜血直涌。
小魔女这四招西门剑,只在一闪之间,真是迅若闪电,急若迅雷,叫人怎么也防不了;何况吊眼睛又要闪避一枝梅的掌力。就算没有一枝梅的掌力,他也闪不了小魔女这变化莫测的招式。这时,他才大惊失色,右手提起青袍的受伤汉子,身形一晃,人已跃出数丈之外,一转眼,便消失在群峰中。
小魔女不由骇然,这个受了伤的吊眼睛,武功之高,几乎当今武林中少有,身负重伤,还能提人逃跑,而且轻功之俊,自己是万万不及。小魔女正想追赶,一枝梅用微弱的声音说:“白小姐,别追了。此人轻功,不在天山怪侠之下,要追也追不上了,由他去吧。”
小魔女问:“不救那青袍汉子么?”
“救什么。他们是一路上的人。”
小魔女愕然:“他们是一路人?我还以为那汉子因救你而受了伤哩!”
半晌,一枝梅才喘过气说:“要不是他从我后面偷袭,我就不会中那黑无常的毒针,更不会从山峰上跌下来了。”
“你,你现在怎样了?”
“幸而有小姐的神丹,看来毒是化解了,只不过我一条腿却摔断了,不能行动。”
“让我看看能不能驳接上。”
“小姐请放心,在下已驳接好了,只不过不能走动,需要一段日子养伤才能恢复。”
小魔女这时才放下心来,问:“我有九转金创还魂丹,这是专医跌打刀伤,驳骨化瘀的良药,你服不服?”
一枝梅一喜:“是韦氏女侠的么?”
小魔女愕然:“你也知道我韦妈妈的丹了?”
一枝梅说:“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连徐神仙也佩服,在下怎么会不知道?”
小魔女更是惊讶:“你认识徐神仙?”
一枝梅点点头:“在下跟他有一面之缘。”
小魔女大喜:“那么,徐神仙有没有跟你谈起董子宁的事?”小魔女一边问,一边给他服下九转金创还魂丹,又用一颗敷在他的腿断处,撕了一件旧衣,为他包扎好。
一枝梅犹豫一下说:“他没有跟在下说过此人。”
“这个糊涂的老和尚,他怎么不跟你说董子宁的?”
“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我说的?”
小魔女想想,也不禁好笑起来。自己惦记这个浑人惦记得糊涂了,徐神仙怎么会无端端地跟人谈董子宁的?她看了看一枝梅,见他仍是一副活僵尸般的面孔,心想:不知这一枝梅的真面目怎样,我倒要揭开他的面具看看,便问:“刚才那吊眼睛的汉子是黑无常么?”
一枝梅点点头。
“怪不得他武功果然与众不同,看来那个黑蝙蝠以后得认真对付他了!”
一枝梅一怔:“黑蝙蝠?!”
“你不知道?黑无常是黑蝙蝠的弟子么?”
“在下知道,在下只是奇怪小姐说以后要认真对付黑蝙蝠,黑蝙蝠不是死了么?”
“黑蝙蝠没有死。”
“什么!?黑蝙蝠没有死?”
小魔女将甘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一枝梅,一枝梅听了半晌出声不得,最后才说:“要是这个大魔头没有死,我们今后真要认真小心了。”
“以你这样莫测的武功,难道还怕了这大魔头?”
一枝梅苦笑一下:“在下武功怎算莫测?小姐的剑术,那才是称得上鬼神莫测哩!”
“那么,我们两人联手对付这大魔头怎样?”
“小姐剑术是举世无双,可是这个大魔头在四十多年前就威震武林,要四大拔尖的武林高手才能战胜他,武功端的是深不可测。就以黑无常的武功来说,已是惊世骇俗的,何况黑蝙蝠?小姐,我们今后真的要小心哪!”
小魔女不吱声,暗想:连甘氏三煞害怕的神秘人物——一枝梅,也中了黑无常的毒器,落得个坠岩断腿,自已能胜得黑蝙蝠么?要是一枝梅不负伤,能行动,与自己联手对付这大魔头,纵然不能取胜,也不会弄到一败涂地的地步,可是现在……小魔女想到这里,双眉皱了皱说:“梅大侠,现在别的事莫谈了,先医好你的腿再说。对了,你怎么也中了黑无常的暗算?你不是在追踪他么?”
“在下是在追踪他,这厮的轻功真是世间少有的,看来还在天山怪侠之上,真是动若脱兔,飘似轻烟,无声无息,怪不得三年多前他杀害乌老大时,天山怪侠一时也追不上他。幸而在下颇有内力,能察觉二、三十里外的一切轻微动静,一路上苦苦听动静追踪,追踪了几个时辰,也是这厮一时大意,认为无人再追踪他了,便在这十里峡谷的山峰上停下来,才叫在下盯上。”
“你便与他交手?中了他的毒针?”
一枝梅苦笑了一下:“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厮一见在下出现在他的面前,感到惊讶不已……”
一枝梅将当时情景—一说出:
原来黑无常在出奇不意射杀甘骐和小魔女时,蓦然见一条人影从山峰上骤然而落,救了甘骐和小魔女,他心中冷笑一下,暗想:中了我的见血封喉毒针,还想能活过来的?正想着,又见这人朝自己方向扑来,心一怔:这是什么人?行动好快,于是随手又发出一支松叶针,朝一枝梅射来,一枝梅身怀一股真气,将毒针荡开,黑无常更骇然,掉头便走。
本来黑无常象他师父一样,身怀六阳神功,能摘叶飞花伤人,什么人也不放在眼下,一来他遵循师父的叮嘱,千万别暴露了自己,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招来各处拔尖高手的围攻;二来他身负特殊的使命,暗中监视锦衣卫人中的不忠之人。所以他往往一得手,便飘然而去,行动神秘,莫人知晓,因此武林人士至今莫辨其真面目,更不知黑蝙蝠仍活在世上了,只知道有位来去无影的神秘高手而已。
黑无常凭着自己举世少有的轻功,连天山怪侠也不放在眼内,更不将一枝梅(他并不知追踪他的人是一枝梅)放在心上,转眼之间,身已在百里之外。看看后面无人跟来,又展轻功,绕了一个大圈,重回武陵一带。刚在一个山峰停落下,打算略略休息片刻,一转身,便见一个面如僵尸的怪人身如轻烟,立在自己前面,既惊愕又讶然,问:“你是何人?”
“在下一枝梅。”
黑无常一怔:“什么!?你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出现的奇侠一枝梅?”究竟此人是不是一枝梅,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十里峡谷
上回说到黑无常问董子宁是不是一枝梅,董子宁说:“正是在下。”黑无常冷笑一声:“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跟上我,武功算是不错。你大概没想到后果吧?”
“在下只想问问,阁下为什么要向甘骐和碧云峰的白小姐下毒手?”
“你想知道?”
“是,在下想弄个明白。还有,三年前,在冷水滩射杀黄河三杰之一的乌老大之人,也是阁下吧?”
“不错,你还想问什么?”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甘骐与乌老大等,和阁下是否有冤仇,在下不知。但白小姐与阁下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暗害她?”
“你还有没有要问的?”
“在下只是问这些。”
“你知不知我的规矩?”
一枝梅愕然:“什么规矩?”
“我要是回答后,你必须将一样东西交给我。”
“呵?什么东西?”
“将你的头割下来,让我带走。”
一枝梅一怔:“阁下的规矩未免太过分了吧?”
“嘿!我对你已是十分宽容了,换了别人,只要一见到我,定将粉身碎骨。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黑无常!一个人见到了黑无常,你想,还能活在世上么?小子,你自己前来送死,可怨不得我。”黑无常说时,便一掌拍来。尽管一枝梅行动快如闪电,也来不及闪避,胸膛上早已捱了黑无常那凌厉无比的掌力。黑无常这一下出手,足足使出了六阳神功的八成功力。这一股掌劲,可以说击石石碎,击金金裂;若击到人体上,顿时会令胸骨齐断,内脏俱裂,尸体亦会飞出几丈远的地方。黑无常满以为自己这一掌,便会取了一枝梅的性命。可是,他只听到“砰”的一声,一枝梅身形却纹风不动,象块巨石般地屹立着,而自己倒给震得后退几步,一只手臂几乎麻痛得举不起来。他不由大骇,愕然地望着一枝梅:“你,你,你没有死?”黑无常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经得住自己一掌而不死的。
一枝梅给这一掌力拍中,顿时感到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几乎喷出。他凭着体内一股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护体,略略运气,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才感到气息平静下来。他想不到黑无常动作竟是这般的奇快如电,说动就动,出手时没半点风起,而且掌劲之凌厉,真是武林中少有,竟震得自己血涌心田,气息几乎凝结。就算武功惊世的甘氏三煞,在出其不意袭击自己时,自己几乎没半点感觉,反而将甘氏三煞震飞了出去。而这个黑无常,仅仅是后退几步而已,武功之高,内劲之强,与甘氏三煞相比,又不知高出多少倍了。怪不得他能以一枝脆弱易折的松叶针作杀人暗器。想到这里,不禁心头凛然。他听到黑无常问自己还没有死时,真是又怒又好笑,说:“阁下出手太狠了,要不是在下学过些少浅薄功夫,恐怕早已丧在阁下的掌下。”
黑无常见一枝梅说话如常,没半点受伤的痕迹,更是骇然。黑无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从师傅处学来的六阳神功,只不过是九阳真经中的一部分而已。而且这一部分,也不是那么完整。
原来少林寺的九阳真经为甘修竹盗去后,少林寺众僧追查无着落,有人便怀疑是掌管藏经阁的老僧劫渡禅师私藏起来,因为只有他曾练过九阳真经中的气功,深知九阳真经的奥秘。想必是他妄图把九阳真经一人独占,不想他人染指,便谎说是失窃了。劫渡禅师百般分辩无效,毅然自断一臂,然后让人搜遍自己全身,只身一人离开少林寺,远走昆仑,开创了昆仑派。因为劫渡禅师只学到九阳真经中的一部分练气、运气方法,再加上自己的融汇贯通,倒也自成一套。他不敢妄称九阳真功,只称“六阳神功”。就是这六阳神功,只要练成,也足以身轻似燕雀,来往如幻影,能摘叶飞花取人性命了。人们传说,要是九阳真经一旦练成,那便是红颜永驻,天下任何武功都不能伤害了。就是随手取一张薄纸,运用九阳真气发出,其快如电闪,形如利刃,便可断人脑袋。黑蝙蝠是劫渡禅师的第五代大弟子,六阳神功只练到七、八成,内劲之浑厚,已是武林中罕有,足令天下武林人士为之侧目。而黑无常又隔了一层,六阳神功只练到五、六成,便有不少武林高手丧在他的掌下或松叶针上,亦使甘氏三煞望而生畏。现在他见自己的一掌拍在一枝梅的身上,一枝梅居然毫无受伤迹象。他哪里知道,一枝梅在绝谷中练的“神功秘笈”,正是少林寺所失传了三百多年的“九阳真经”,两种武功同一源流,内劲性质相同,极易汇合。所以黑无常这一凌厉的掌劲拍到一枝梅身上,不外如一股急流,注入一枝梅身体内,虽有短暂一时的心血翻涌,气息难受,但很快为一枝梅吸收了过去,并归并到自己的真气中去,不但丝毫没受伤害,反而给一枝梅添了一股内力,这是黑无常怎么也想不到的。
黑无常正大骇,蓦然听到有人哈哈大笑:“两位怎么在这风景秀丽的山峰上较量武功了?”黑无常一看,是锦衣卫中的另一高手哈里木。这哈里木是西域胡人,与碧云峰的覃啸天长老同一门派,论辈份,他与覃长者是平辈。覃长老练的是寒冰掌,而他练的是玄冥阴掌。哈里木的师父,便是西域鼎鼎有名的长眉冷魔。当时一代剑雄西门子,也被长眉冷魔的玄冥阴掌之凌厉逼得回剑护体。长眉冷魔的玄冥阴掌,其阴冷寒毒之劲,又不知比覃啸天的寒冰掌高出多少倍,掌力拍出,不但能断金碎玉,而且一股奇寒,立刻能入人心肺,顿时将人变成一具冻僵尸,故此武林中号称冷魔,而他原有的姓名——欧阳冷,反而无人知了。
黑无常一见哈里木到来,顿时大喜,说:“哈兄,快将这小子毙了,他就是一枝梅。”
哈里木笑道:“我不敢破坏武林中的规矩,你们还是单打独斗。”
黑无常一时愕异,当他看到哈里木送来的眼色,顿时心明其意,便对一枝梅说:“好,小子,我们今日就决一生死。”
一枝梅阅历不深,不知江湖上的人心险恶,而且武林中的高手比武,往往是单打独斗以决胜负的,从而便相信了哈里木的话,便说:“阁下何必决生死?在下只不过想得个明白罢了。”
“少罗嗦,看掌!”
黑无常这时已使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力,呼的一掌拍出,掌力所到,狂风骤起。一枝梅早有准备,身形一晃,从掌风中闪了出来,跟着也是一掌拍出,这是岭南怪老人特有的掌法一一南海碧波掌,掌力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变化奇特,拍出时似乎毫无劲力,掌风近身时如狂浪怒涛。黑无常更是一怔:“原来你这小子是岭南怪老人的门下,为报师门之恨,我更非杀你不可了。”他以超绝的轻功闪开了一枝梅的掌风,凌空双掌齐发,直拍一枝梅的六大要穴。一枝梅却以独特的“迎风柳步”、避开了黑无常的掌力。倘以内劲之浑厚,掌式的神奇,一枝梅远比黑无常高,但临敌的经验,一枝梅又远不如黑无常了。再加上一枝梅并不想取黑无常的性命,只想了解真相,平息武林中的仇杀,所以出手时往往掌下留情。而黑无常却诡计百出,出手凶狠,一时之间,双方又战成了平手。哈里木在旁看得非常清楚,感到一枝梅的武功几乎是举世少见,要是不除掉,实为今后自己的大敌。当一枝梅刚要闪避黑无常的攻势时,他便出其不意,猛击一掌,狠狠地击在一枝梅背上。一枝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言而无信,突然出手的,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凉透心肺,急运真气调息,顺势一袖拂去,将哈里木直拂出三丈多远。也正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左肩一阵麻木,一看,自己已中了黑无常的一支松叶毒针,暗想不好,急调真气相抵,不使毒性扩散。黑无常哪里容得他运气调息,身形骤到,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尽管黑无常给震飞了,可是一枝梅却直向悬崖下飞去……
黑无常透出了一大口气,忙运气调息自己的内伤。哈里木这时从地上跃起来,问:“将这小子击下山峰了?”
黑无常点点头,半晌才说:“是。”
“这小子果然武功厉害,内力之浑厚真是少有。看来这小子就算摔不死,他中了你的毒针。又捱了我一掌,也恐怕活不长了。”
黑无常想了一下,说:“我们下去看看,这小子武功非凡,万一不死,今后你我恐怕就别想安然而睡。”
哈里木一笑说:“你未免太多虑了吧?”
“不!当年我师父给中原四大高手联手围攻,击落渭河中。这四大高手满以为我师父死了,偏偏我师父就没有死。看来这小子的武功不在我师父之下,我们可不能大意。”
于是黑无常和哈里木施展超绝的轻功,从山峰上飞跃下来(这正是小魔女在峡谷中所见到的两条人影)。他们到了峡谷中一看,只见一枝梅不但没有摔死,还依靠着一块岩石,正在运气调息,更是大惊。两人相视一下,一齐出手,想一举而取了一枝梅的性命。一枝梅见大敌当前,便并尽全力。一双掌相迎,以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将他们震飞了出去。而自己更是内伤加剧,一口鲜血喷出,松叶针之毒一时控制不住,眼见就要扩散。这时,小魔女赶来了……
一枝梅说到这里,透了一口气说:“幸而白小姐及时赶到救了在下,要不,我再也无力与这两贼相拼,不死在他们的掌下,也恐怕死于毒针之毒了。”
小魔女说:“梅大侠,你何必这样客气?你以前屡屡暗中救了我,我又该怎样感谢你?”
“甘氏三然想暗中加害小姐,以挑起武林间的仇杀。在下不过想为平息、化解武林的纷争,以尽自己的天职罢了,怎敢望小姐答谢?”
“好了!我们大家都别说客气话。你现在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在下一条腿骨折断,恐怕要调理十天半月才能行动。小姐,你有事就先走吧,别因为在下而误了小姐的事。”
“我没有什么事。别说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就是没有,我也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荒谷中而不理。我扶你上马,到前面找一处人家住下,好好调理你的腿伤。”
一枝梅连忙摇手说:“不,不行,在下的腿骨刚刚驳接好,一动,便前功尽废。”
小魔女愕然:“你想躺在这荒谷中么?”
“有什么办法?”
“好吧,那我就陪你在这荒谷中好了,你的腿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离开你。”
“不,不,在下怎敢拖累小姐?”
小魔女笑道:“这就由不得你啦!”
半晌,一枝梅才说:“小姐,你不是要去寻找董,董子宁么?”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寻找这个浑人的了”
“在,在下是,是听人说的。”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那个徐半仙?”
“对,对,就是他。”
“这个骗子,要不是我看在他为人有些侠义,我真想将他的舌头割了去……对了!梅大侠,你一向在湘黔桂边上活动,有没有听到这个浑人的下落?”
“好,好象没有。”
小魔女笑道:“你这个人真怪。”
一枝梅吃了一惊:“在、在下怎么怪了?”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好象没有的,你说话不怪么?”
一枝梅透了一口大气:“是,是,在,在下说话是有些怪。”
小魔女顿起疑心,不由仔细注视一枝梅起来,只见一枝梅戴了一副僵尸般的面具,而一双目光却游离不定,心想:怪了!他怎么是这种神态的?莫非他知道董子宁的下落?难道这浑人的确死了?是了!他怕我伤心难过,故意不说,不然,他不会说话这么奇怪的。便突然问:“你是不是见过董子宁了?”
“我,我,我没有呵!”
“董子宁是不是死了?”
“没,没有呵!”
“你怎知道他没有死?”
“我,我,不,不,是徐,徐半仙说的。”
一枝梅的吱唔和神色的慌乱,更引起了小魔女的疑心。小魔女的疑心不单单是这一点,而且感到一枝梅某些举止,更酷似徐半仙。她一下想起了徐半仙的种种行动来,暗想:莫非一枝梅就是徐半仙?徐半仙就是一枝梅?微微一笑问:“梅大侠,你的真面目能不能让我看看?”
一枝梅顿时慌乱了,忙说:“小,小姐,在,在下一副面容实在丑恶可怕,怕,怕吓坏了小姐。”
“是吗?那我就不看了!梅大侠,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皮囊中有馒头和牛肉。”
“多谢小姐。”
“多谢什么呵!”小魔女从皮囊里掏出了馒头和牛肉,又问:“梅大侠,你的面容真的丑恶可怕吗?”
“可,可怕极了,连我自己也不敢看。”
“你,你千万别把面具取下来。”小魔女说时,出奇不意,一手将一枝梅的面具剥了下来,一刹之间,两人都怔住了!小魔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奇侠一枝梅,并不是什么徐半仙,而是她日思夜想,梦里萦回,千方百计要寻找的浑人董子宁!
小魔女证了半晌,真是又惊又喜,又恨又怒,狠狠地将面具摔在地上,说道:“你,你,你怎么这般地骗我瞒我……”
董子宁慌忙连连作揖说:“请,请小姐别,别怒,在下有,有……”
“我不听!”小魔女恼恨地将一双粉拳在董子宁的胸脯上乱擂打起来,擂得“砰砰”有声,一边骂道:“你这浑人,明知道我出来找你,你却装神弄鬼地戏弄我。你是安的什么心?”
董子宁不敢运内力相抵,默默承受了她的一阵乱擂,说:“小姐,你别打了,你再打,我的胸骨就要给你擂断了。”
“断了活该!”
董子宁只好捉住她的一双粉拳说:“燕燕,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魔女挣扎着,一下碰着了董子宁的断骨处,董子宁不由“哎哟”一声,放开了小魔女的一双拳头。小魔女一怔问:“你怎么了?”
“我,我这条腿恐怕要断了。”
“浑人,你别吓我,让我看看。”
“不用看,它没有真断。”
“嗨!你这浑人,说话没半点正经,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真的断了,我才巴不得哩,叫你这一生一世永远离不开我。”
“燕燕,别说废话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快离开此地。”
小魔女又是愕然问:“为什么?浑人,你不是说不能移动吗?”。
“燕燕,我刚才想了一下,黑无常虽然败走,但他知道我的腿摔断了。不能行动,恐怕会约其他锦衣卫的高手前来,我们得找个地方暂避一下。”
小魔女一来恼恨黑无常对自己无耻的偷袭;二来更恼恨黑无常伤害了董子宁。她仗着自己的剑术,便说:“那怕什么?他来了更好,我还巴不得他来哩,以雪我的仇恨。”
“燕燕,话不是这么说。虽然你的剑术精湛无比,万一他们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我又不能行动,你总不能分心照顾我。”
小魔女一想也是,担心地问:“可是你的腿,能移动吗?”
“燕燕,这你放心,我刚才略略运气,这条腿看来能移动了,大概是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起了作用,看来不需要十天半个月,只需要六、七天调养便会好了。我们暂避六、七天,便再也不怕他们。”
“好吧,我来扶你上马。”
董子宁内力较强,他蓦然听到远处有人的行动声,不由皱了皱眉说:“燕燕,看来,我们走不了啦!他们已经来了。”
蓦然间,一个苍老的阴恻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想离开吗?迟了!”
声落人已到,只见一位长眉老者,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位长眉老者来得好快, 说话时仍在两里之外,声落时人已来到,单是这一份骇人的轻功,已令众人一怔。小魔女挑挑眉问:“你是谁?说话怎么这般无礼?”
长眉老者阴森森地一笑:“老夫这般说话,对你们已是非常的客气了!”
小魔女正想发怒,董子宁感到来人绝非是泛泛之辈,慌忙说:“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长眉老者一瞪眼,顿时精光四射,显然内力异常的浑厚。他傲慢地说:“怎么,你连老夫也不认识?你是不是一枝梅?说!”
董子宁见来人口气这么傲慢,眼里简直旁若无人,心头经时凛然,暗道:难道来人竟是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大魔头黑蝙蝠?不由提高了警惕,问:“敢问前辈就是黑蝙蝠?”
长眉老者顿时恼怒地说:“什么黑蝙蝠,老夫是长眉冷魔。”
小魔女不禁脱口而问:“你就是天山北峰上的长眉冷魔么?”因为她曾听师父西门子说过,长眉冷魔曾用玄冥阴掌功逼得他回剑护体,以后若碰上了他,千万不可大意。
长眉冷魔冷冷地盯了小魔女一眼:“不错,看来你这小女娃也知道老夫,好,老夫可以免你一死,不过得废去了你的武功,至于他嘛,只好认命罢。”
董子宁说:“我等与前辈素不相识,向无仇怨,怎么你不让我活下去?”
“谁叫你们不认识老夫!”
董子宁感到这长眉冷魔说话简直不近情理,说:“不认识前辈就要受死,那世上有不少人都不认识前辈,都要受死么?”
“不错。见了我面而不认识我的人,都得受死。”
“前辈说话太没道理了。”
“什么道理,老夫的话就是道理。”
小魔女哼了一声,正想说时,又是一阵风骤起,突然从山峰上飘落六条大汉,其中一人说道:“师父,对付这个小女妖,不必你老人家亲自出手,让弟子来打发她好了。”
小魔女一看,只见这说话的人三十多岁,焦黑的面孔满是凹凸,宛如一块烤焦了的陈皮,手中使的是江湖上少见的一门奇形兵器——昆仑刺,他是长眉冷魔第二弟子萧舞阳,论武功,更在师兄哈里木之上。小魔女再打量其他五条汉子,显然其中一个就是负伤逃跑了的黑无常。董子宁说得不错,是他去搬人来了。其目的是将自己和董子宁赶尽杀绝,不让他的行踪泄露到江湖上去。
萧舞阳轻蔑地说:“小女妖,出招吧。”
小魔女又打量了其他四人一眼,看来一个个武功不弱,都是锦衣卫中的高手。她冷冷地向:“你们要联手齐上吗?”
萧舞阳一瞪眼,跟着冷笑一声,说:“对付你这个小女妖,用得着我们联手上么?就我一个轻轻一弹指头,足可以将你打发掉。”
黑无常在旁说:“萧老弟,她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剑术端的使得,别太轻视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
小魔女为了试探对手武功的深浅,先不抖出西门剑法,一招“玉柱擎天”使出。这是“贞女剑”的开招式,既可以防,也可以攻。萧舞阳反而一怔,跟着裂嘴一笑:“你这小女妖,出手这般平庸,也想与我师父过招,真是太不自量了。”说时,一招刺出,想用内力将小魔女的宝剑震飞。小魔女手腕一转,依然是“贞女剑”的招式,避开了萧舞阳的昆仑刺,斜向萧舞阳一剑刺来。由于小魔女用天魔内心法的内劲使出,虽是平凡的一招,却劲力不小。萧舞阳点点头说:“小女妖内劲不错,可惜剑法太平庸了。”一边说,一边暗运内劲,迎着小魔女的来剑将昆仑刺一绞,想一下绞断小魔女手中之剑。
昆仑刺这件奇门兵器,它剑不是剑,锥不象锥,形状如树杈一般。它既可以当剑使,也可以当鞭用,更可以利用兵器身上几枚向上弯曲的尖刺,绞断对手的兵器。何况萧舞阳这支昆仑刺,是用天山的玄铁打成,沉重异常,坚硬无比。加上昆仑刺的招式特异,出手两招,就绞住对手的兵器;稍一运用内劲,就将对手兵器绞断;趁对手惊愕之际,突下杀手,没有不成功的。所以萧舞阳凭着这支奇门兵器和玄冥阴掌,扬威西域,成为长眉冷魔众弟子中的第一名高手。他满以为这一绞,就将小魔女的利剑绞断。他怎么也没想到小魔女这把有奇特功能的软形宝剑,不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而且柔韧如皮鞭,可卷曲成圆圈。他一绞下,软形宝剑只不过弯曲下来而已,哪里会断。小魔女顺势将宝剑一抽,从昆仑刺中抽出来,剑招突变,只见剑光一闪,剑尖已直挑萧舞阳任脉中的要穴天突穴了。真是疾如电闪。飘若轻风,萧舞阳大吃一惊,急向后翻,才闪过了小魔女这一招。他身影刚站稳,小魔女第二招已到,剑锋直朝萧舞阳头顶劈下,萧舞阳急用昆仑刺一挡,“当”。的一声下火花迸射,两人都微微一惊,双双急看手中的兵器,并没损害,才放心下来。原来双方兵器都是无坚不摧的。要是其他兵器,不是剑给昆仑刺震拆了,便是昆仑刺给宝剑削断。
萧舞阳接过了小魔女这两招,才感到黑无常所言不差,再也不敢轻视小魔女,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学,刺、掌并用,全力对付小魔女。小魔女在交战四、五招后,感到萧舞阳武功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掌风夹带奇寒,令人受不了。幸而小魔女服过黑珠壁虎汁,百毒不侵。根本不畏这种寒毒。她想到长眉冷魔和黑无常这两个大敌在旁,十分危险,再也不与萧舞阳纠缠下去,便突出绝招,在萧舞阳一掌拍来时,身随掌风凌空翻滚、骤然直落,一招“天姬送子”,众人还没看清小魔女是怎样出手的,小魔女的剑光已从萧舞阳的左肩直划到右腹下,一剑之下,就了结了这扬威西域高手的一生。黑无常和其他四条汉子看得心头凛然,一时都怔住了。长眉冷魔也是一怔:“说,西门是你什么人?”小魔女没好气地回答:“你管他是我什么人,要你来问?”
长眉冷魔勃然大怒,倏然一掌拍出。长眉冷魔既心痛自己爱徒的惨死,更恼怒小魔女如此无礼顶撞自己。这一掌拍出。巳使出了自己平生的功力,掌风如刀,奇寒如刃,而且事先没打招呼,便突然出手。小魔女也没想到一位名重武林的一派宗师,居然会失身份,象下三流人物似的,不讲半点武林规矩和武德,竟采取偷袭的无耻手段,向自己出手。她一时大意没提防,给用冷魔一掌拍中,身不由主地连人带剑直飞了出去。尽管小魔女身体百毒不侵,但这一股掌风浸淫了长眉冷魔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奇寒异常,掌劲更是凌厉骇人,一时间也将小魔女全身几乎冻僵了,眼看小魔女就要控在一道岩石上,就算不冻僵,也会撞得头破身碎。蓦然人影一闪,宛如飞魂流星,在小魔女快要撞在岩石上的一刹之间,那人影赶到了,一手将小魔女横抱在怀中。另一手将衣袖一拂,一股真气击在岩石上荡回,小魔女和那人在这荡回的真气中又飘回来,轻轻落在乱草中,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伤腿断的董子宁。众人惊骇异常,几乎不相信眼前突然而来的变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别说董子宁受了伤,就算没受伤,这样惊人的武功,当今武林几乎没人能及得上,原来董子宁眼见小魔女危险万分,顾不了自己的腿断骨折,身形骤起,真是人似流星,快如电闪,将小魔女的死亡中抢了回来。
董子宁见小魔女全身冰冷,血液几凝,急用一掌按在小魔女背上的灵台穴位上,以一股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徐徐输入小魔女体内。这一股纯阳至真的真气,正是长眉冷魔纯阴真气的克星,倾刻之间,小魔女身内的寒气渐除,加上小魔女体内的抗毒能力,人已醒了过来,面色也由苍白转回了红润。
董子宁从身形骤起,救人、运气,只在瞬息之间,他亮出了这一手武功,不但黑无常等人瞠目结舌,连长眉冷魔也惊愕不已。想不到这么一个受了伤的青年人,武功竟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怪不得自己弟子哈里木和黑无常败在他的掌下!此人一旦不除,等到他伤好,自己还能赢得了他么?他见董子宁为小魔女输气,又是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小子!就算你有回天之力,也救活不了一具活僵尸,你也跟她一块去吧。”说时,长眉冷魔身形已骤到跟前,举掌便向董子宁拍去,董子宁右掌仍按在小魔女身上,左掌只用一半的功力,接了长眉冷魔这一掌,双掌相接,“砰”的一声,尽管长眉冷魔身为西域的一派宗师,内力深厚,玄冥阴掌浸淫了数十年,也给董子宁这五成的九阳真气震飞,落下来时,他只感到胸内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喷出,忙盘腿闭目运气调息。幸而他内力深厚,要是别人,恐怕早已给董子宁这五成的九阳真气震得心脏俱裂,跌下来已是一具尸体。一般来说,董子宁不论与人对掌或发掌,只用二、三成的功力,他为人心慈,不愿伤害了别人,怕出手重了,会取人性命。现在,他恼恨长眉临出手太狠,因此出手就不容情了。要不是他因救小魔女和自己腿伤,耗去了不少的真气,只能用一半的功力对付长眉冷魔,不然,长眉冷魔早已经脉散乱,筋骨全碎,变成了一具长眉死魔。但是董子宁也因这一次对掌,给长眉冷魔深厚的内力震得仰后翻倒,一丝鲜血从口角流出。这时,小魔女早已好了,一见董子宁仰后跌翻,口角流血,不由大惊,急忙扶起董子宁,问:“浑人,你怎样了?”
董子宁摇摇头,急指小魔女身后,示意她注意敌人。小魔女回头一看,只见黑无常与那四条汉子逼近前来。
原来黑无常见董子宁、小魔女双双受伤,认为机不可失,向四条汉子打了个眼色,分围过来,想一举而结果了董子宁和小魔女。
小魔女大怒,恨这伙人竟这般的卑鄙无耻。她宝剑如电骤发,叱道:“无耻的鹰犬,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时,身形闪动,剑如冷电,抖展西门剑法惊世骇俗、鬼神莫测的绝招,一刹之间,峡谷剑气纵横,只见小魔女的白影在四条汉子跟前一闪,那四条汉子顿时身如中电一般僵立不动,四道血箭从四人颈下怒射而出,跟着一齐倒在地上。只剩下了一个黑无常。黑无常左手早已负伤,十成功力失去了三成。只靠一掌与小魔女周旋,他感到自己身前身后,尽是小魔女的身影和剑光,不知剑锋从何处而来,身上几处都叫小魔女剑尖划伤了,他一生从来没有碰到如此厉害的劲敌和这样精奇百变的剑术。他全凭自己的六阳真气护体,好几次荡开了小魔女的剑锋,或者凭自己超绝的轻功,才躲开小魔女的来剑。这时,他已几乎无法还招了。
小魔女见黑无常几次能闪开躲避自己的剑锋,心里也暗暗凛然。这贼子的武功在江湖上的确少有,怪不得甘骐那么畏惧他了。要不是自己练了天魔内心法和这贼子左臂负伤,说不定手中之剑早给他强劲的内劲震飞,对付这贼子,可不能大意。于是手中之剑,如影随形,不管黑无常轻功超绝,身似电闪,小魔女的剑尖总不离他身前身后,逼得他无法出招。本来小魔女完全可以在二、三十招之内将黑无常挑伤的,一来小魔女刚才中了长眉冷魔一掌,虽然体内寒气尽除,但内劲却大受影响,让黑无常好几次闪过了自己的剑尖;二来她一边交锋,一边却惦挂着董子宁,耽心长眉冷魔气息调好,便向董子宁下毒手,因此不时用目光瞅住长眉冷魔。本来交锋中,不能分心,一分心,出手便有些迟疑了,这是武林中的大忌。正因为这样,才让黑无常几次逃过了小魔女的剑下。蓦然间,小魔女见长眉冷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显然他内息已调理好,正凝集内劲,准备向董子宁出手。她不由大惊,忙丢下黑无常,一招“天女飞梭”,直向长眉冷魔扑去,喝声:“冷魔,你想干什么?看剑!”剑尖突然向长眉冷魔刺去。长眉冷魔身形一闪,一掌向小魔女拍来,掌劲如数九寒天的劲风,凌厉无比。小魔女早有准备,一招“嫦娥奔月”,身形凌空飞起,化解了这一掌,人落剑出,疾似惊雷走电,“嘶”的一声,剑锋一下将长眉冷魔的皂袍削去了一大幅。要不是他往后闪得快,也恐怕落得象他的弟子萧舞阳同一下场,血洒十里峡谷了,长眉冷魔不由心头大震,想不到这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女娃,剑术竟然超过了当年的西门子,在闪开自己的掌劲时,倏然之间还能出手,招式出人意外,几乎无从接招。
小魔女已不容长眉冷魔再出招,剑尖刚起,猛听身后一阵劲力袭来,原来黑无常又从小魔女身后偷袭而来。也在这一闪之时,长眉冷魔也在前面出手了,“呼”的一掌拍到。这是武林中两大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合力围攻小魔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魔女招式突变,一招“贵妃醉酒”,这是醉剑的一招,也是西门剑法中出其不意的一招,在小魔女使来,已达到超群绝伦的境地,不但一下闪开了两大拔尖高手的围攻,而且剑尖出乎意外在黑无常瘦削的面孔上留下了一条剑痕,鲜血迸飞。也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奇快无比,从山峰上骤然跃下,白袖如狂浪,将长眉冷魔击得后退一丈多远之处,跟着是一声冷笑:“好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这样无耻向一个武林晚辈下毒手,你们不感到羞耻,我也感到羞耻了。”
一刹之间,小魔女、长眉冷魔和黑无常都怔住了。一看,只见这位武功奇高的来人是一位独臂长者,年近古稀,白发红颜,双目深邃,目光敏锐如利刃,一绺银须,飘在胸前,一身白袍如雪,飘然若仙。黑无常一怔,顾不了自己面上的剑伤,问:“你是东海怪杰?”
“不错,我就是东海怪杰。”东海怪杰目光逼视黑无常,“你说,黑蝙蝠是你什么人?”
原来这位独臂长者,正是武林中四大怪人之一——东海怪杰白浪锋。他从东海而来,前去拜访隐侠诸葛子君,路经这十里峡谷,见到了这场斗争。他从山峰上看到黑无常的招式,与多年不在人间的黑蝙蝠同一手法,疑心顿起,暗想:这是黑蝙蝠么?江湖上传说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死?定神细看,见年龄不符,功力也不如当年的黑蝙蝠,看来这必定是黑蝙蝠的门下弟子了。当他看到小魔女的剑招,更是惊讶,这不是西门剑法么?这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她是西门子的徒弟?可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西门子有徒弟,而且西门子的内力自从给化功丹化掉后,二十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生死下落不明,又哪来的弟子?正惊讶思疑间,一见他们那样无耻偷袭、围攻小魔女,他担心小魔女有闪失,蓦然从山峰上跃下来,以本家独有的功夫——浪中袖拂开了长眉冷魔。他怎么也想不到,小魔女的剑术竟然是这样的出神入化,令人难以想象,不但闪开了两大高手的围攻,而且更剑伤了黑无常……
黑无常本来想合长眉冷魔之力,先干掉小魔女,然后再打发掉不能行动的董子宁。他想不到小魔女的剑术竟是这样的出神入化,令人莫测,现在又来了一位武功高人,自己师父的宿敌,心里暗想:单单是小魔女,自己已是非常吃力了,现在突然来了这个高手,单是看他的袖力,就能将长眉冷魔拂去一丈多远之处(他怎么也想不到长眉冷魔刚才与董子宁对掌时,内伤极重,功力大减,不然,东海怪杰也不易将他拂得动),自己再留在这里,恐怕这十里峡谷就是自己葬身之地了。他再也顾不了长眉冷魔,朝东海怪杰一揖说:“原来是武林前辈,失敬了。”
东海怪杰刚说出“不必”两字时,只见黑无常身似惊鸿,掠上山峰,转眼不见人影,不由一怔,这贼子的轻功好俊,恐怕连天山怪老弟也非其对手了!便骂道:“这贼子好奸诈,似兔子般地跑了。”他睨视长眉冷魔一眼,又看看董子宁,哈哈大笑,“想不到西域一派宗师,也如此不顾身分,居然想向一个负伤不能动的晚辈出手,不怕武林人士耻笑么?”
长眉冷魔面孔一红,环视东海怪杰和小魔女,迟疑地问:“你们两位想联手么?”
东海怪杰“哼”了一声:“我可没有你们这么无耻,这时候对付你,还用得着我们联手么?长眉冷魔,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单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出手,足可打发你了。你内伤严重,功力大减,没有一个月的调养,恢复不了原有的功力,此时我胜你不武,杀了你也为人耻笑。”
东海怪杰这一席话说得长眉冷魔面红耳赤,心想:我这时不走还等何时?于是强颜说:“好吧,那我们后会有期。”
长眉冷魔正想走,小魔女一声怒喝:“冷魔,你想走吗?”
长眉冷魔一怔:“你想怎样?”
“哼!你想活着走么?”
董子宁说:“燕燕,看在东海白前辈的份上,让他走吧。”
“浑人!我没有你这样好心。我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更不是什么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不在乎‘不武’和别人‘耻笑’,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不想去招惹别人,但也不让别人欺负上门来。”
长眉冷魔说:“那么说,我们之间要生死决斗了?”
“不错!你不是说要我们认命吗?我死在你的掌下,我认命。要是你死在我的剑下,那你也认命吧。”
长眉冷魔看看东海怪杰说:“白老弟,你不会从旁相助吧?”
东海怪杰一笑:“笑话,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插手。”
“好!”长眉冷魔转向小魔女说:“小女娃,老夫功力虽减,但想取我性命,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那就出手吧!”
“看招!”长眉冷魔话一落,便一掌拍出,这冷魔虽然功夫大减,但掌劲却也不下一等高手。小魔女早有准备,而且誓必要杀长眉冷魔雪恨,顿时身起如惊鸿,身形一闪,剑出如风,招式奇异。真是人似轻燕,剑光如虹。这是小魔女西门剑法中的第八套剑路,专门对付武林一等一高手各种掌法的。不到片刻,见一道鲜血迸飞,一小块肉片随剑光飞了出来。这是长眉冷魔的一只耳朵,叫小魔女削了下来。长眉冷魔惊怒交集,双掌翻飞,掌劲如狂风怒涛卷来,抖尽了自己平生的功力,以求自保。小魔女的身形在狂风怒涛中翻腾滚跃,宛如疾飞的轻灵海燕,与风浪搏斗,破云穿浪,一往直前。西门子的第八套剑路和招式,是西门子给废了武功后,在深山老林中静坐深思武林各种门派的种种掌法,并针对如何破解这些掌法而苦思出来的剑招。西门子沤心沥血所创立的破掌式剑法,一直未能施展,现在却被小魔女施展了出来。不单董子宁看得眼花缭乱,就是东海怪杰看了也赞叹不已,自叹不如。
双方交锋近百招后,只听到小魔女怒喝一声:“老贼!你从命吧!”剑光在狂风怒涛中一闪而逝,顿时风平浪静,长眉冷魔瞪大了一双怒目,僵立不动,胸口鲜血汩汩流出,一会,似山般地倾倒了。小魔女一头乌发散乱,持剑迎风而立。她苦战一百多招,终于雪大恨,杀了西域一派宗师,除掉了锦衣卫府中的一条恶狼。
东海怪杰看了不禁赞道:“姑娘好俊的剑法,果然不愧是一代剑雄西门子的传人。”
小魔女略略喘过一口气说:“白前辈过奖了,可惜晚辈只学得恩师的一两成功夫。”说着便拜谢东海怪杰刚才出手相救之恩。东海怪杰一笑道:“姑娘,我可不敢领这个情。”
小魔女愕然:“前辈这话怎说?”
“我感到我是多此一举了!以姑娘举世少有的剑法,应付黑无常和冷魔绰绰有余,根本用不了我出手相助。”
“前激笑了。要不是前辈吓走了黑无常,晚辈面对两大劲敌,恐怕不能自保哩!哪里还敢望取胜?”
“姑娘真会说话。你们怎么会碰上黑无常和冷魔的?”
小魔女将事情经过略略一说。其他事情并不使东海怪杰惊讶,而使东海怪杰惊讶的是董子宁中了黑无常的掌力从山峰上掉下来的事。心想:任何一位武林高手,负了伤从山峰上掉下来,不粉身碎骨才怪。而这年青小伙子仅仅是摔断腿骨而已,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这小伙子有骇人的内力和轻功?不由向董子宁打量一眼。这时董子宁早已运气调息好内伤,见东海怪杰打量自己,忙一揖说:“多谢前辈仗义相救。”
东海怪杰不愧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他那敏锐的目光,在董子宁一刹间的目光闪烁中,一下看出董子宁那炯炯而有神采的双目中,蕴藏着的那极为浑厚的内力,与任何武林高手却又迥异不同。东海怪杰心里更是惊讶不已。这小伙子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多岁,内功的练就竟如此浑厚无比,真是武林少有,怪不得他从山峰上摔下来而不死。便说:“小兄弟的腿摔成怎样了?让我看看,我身上幸而带有专医刀伤断骨的丹药。”
董子宁说:“多谢前辈,晚辈已服下和敷用了‘九转金创还魂丹’,看来不碍事了,请前辈不用担心。”
东海怪杰略为惊讶:“九转金创还魂丹?是河间府韦氏女侠的么?”
“正是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
“真的?江湖上传说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是独门秘方,神效异常,连三不医徐神仙也为之赞叹。听说韦氏女侠原在沧州一带行侠仗义,胆识过人。自从她丧夫失子后,就一直不知所踪,有人说她去了云南。你们怎么碰上她了?”
小魔女惊喜:“前辈,你认识我韦妈妈?”
东海怪杰讶然:“什么?韦氏女侠是姑娘的令堂?”
“噢!她不是我的亲妈妈,但我从小由她抚养带大,比我亲妈妈还亲。”
东海怪杰一笑:“看来是我老糊涂了!我还感到奇异,怎么韦氏女侠有了这么一个女儿了?原来是这样。姑娘,我并没请教你的尊姓芳名,请问姑娘是——”
小魔女笑道:“五百年前,我与前辈恐怕是一家人。”
“姑娘姓白?”
“对呀!”
东海怪杰一下明白了,笑道:“看来姑娘是碧云峰白副教主的千金了。”
小魔女笑道:“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人家却管我叫小魔女和小女妖哩!”
东海怪杰大笑:“这名字也不错嘛!”
“什么不错,难听死了。”
东海怪杰更是大笑起来:“可惜我没有一个这样的女儿,要是有,我就叫她为小怪女,或者小海妖。”
小魔女笑起来:“前辈真会逗人开心。”
东海怪杰又看看董子宁,问小魔女:“你的同伴叫什么名字?”
“他呀!叫‘一枝梅’。”
东海怪杰一怔:“什么?一枝梅?是不是近来在黔桂边上出没的奇侠一枝梅?”
“这是他了。”
“原来小兄弟就是奇侠一枝梅,失敬了。“
本来董子宁想制止小魔女别说出这个名字来,谁知小魔女却快口快舌说了出来。现听东海怪杰这么一说,忙一揖说:“前辈言重了,晚辈不过虚有其名而矣。”
东海怪杰说:“小兄弟身怀绝技,心地仁慈,是武林中少有的人物。这真是耳闻不如日见,目见胜似闻名。本来我想去拜访子君老弟,打听你的为人,想不到在这里却遇见了,这真是太好了。小兄弟,这峡谷不是谈话之处,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好好畅谈一下。”
“多谢前辈厚爱,但晚辈和燕燕为锦衣卫人所注目,行动又不方便,只怕连累了前辈。”
“那怕什么?既是这样,我更不放心了。小兄弟,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处人家,极为僻静,不为人注意,小兄弟不妨到那里养伤。”
小魔女大喜:“真的?浑人,我们听前辈的话,就去那处人家养伤吧。”
董子宁又再次多谢东海怪杰,由小魔女扶着,轻跃上马,直奔远处深山人家。穿过十里峡谷,大约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边小径,沿着一条清清的山溪水而上,果然见一户人家,依山傍水,隐藏在一片竹林里。这里环境幽雅解,山溪边开放着一簇簇山花,远望十里峡谷,宛如一幅长画,真是美极了。董子宁看见这清雅的世外桃源,不禁神往起来,他想起了岭南双剑住在那幽静的山谷底,而这里不更美?要是自己和小魔女结合,隐居在这里不胜似神仙美眷?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看小魔女,刚好这时小魔女也注视着他,四目相对,董子宁的面一下红起来了。不料小魔女却问他:“浑人,你刚才想什么了?”
这一下,董子宁的脸更红了,吱唔着说:“没,没想什么呵!”
小魔女奇怪起来:“胡说,骗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你看出来了?”
“哼!刚才我连问你几声都没有答应,一副神思痴想的样子,不信,你问问白前辈。”
东海怪杰笑着点点头:“是呵!小兄弟,你刚才想什么了?小燕燕问你几声都没应,你是不是担心锦衣卫人会追踪而来?”
董子宁一听,一颗心放了下来,说:“前辈,我不是怕锦衣卫人的追踪,而是感到这里太美了,比我以前住过的武夷山还更美。”
东海怪杰愕异:“哦!?小兄弟曾在武夷山住过么?那么,你认不认识武夷派的肖掌门夫妇?”
小魔女说,“他还有不认识?肖飞雨曾经是他的师父哩!”
东海怪杰更是愕异:“什么!?肖掌门是小兄弟的尊师?”东海怪杰十分疑惑,肖飞雨的武功平平,怎么会教出一个武功惊人的徒弟来?这根本不可能。
董子宁说:“不瞒前辈说,晚辈是武夷弃徒董子宁。”
东海怪杰更是讶异了:“你就是董子宁?”
“是。晚辈正是董子宁。”
“不对,我听徐神仙说过,董子宁曾经给化功丹废掉了内力,已成为一个废人,可是小兄弟的内力却浑厚极了!我敢说一句,我一生接触过的所有人,在内力上没一个能及得小兄弟的。”
“前辈,这事说来话长,容晚辈今晚向前辈细说。”
“好,好,小兄弟,你要是不说,恐怕我今生就没一夜能安然入眠了。”
是夜,他们在这深山人家住下来。董子宁详详细细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从给化掉武功后,遇上徐神仙,一直到自已怎样从落魂山庄逃出来,然后又遇上了岭南怪老人传授自己武功的经过。董子宁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不但小魔女听得呆了,连东海怪杰也听得惊奇不已,说:“小兄弟,也是你为人心地太好,才有如此奇遇。这真是皇天不负忠厚人。不过,小兄弟,你这一段经历,尤其是在落魂山庄绝谷中的事,今后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才好。”
董子宁不大明白:“哦!?这为什么?”
“小兄弟,你为人太好了!俗话说:树大招风,才高招忌。你如今身负如此绝世神功,武林中不免有人会因忌而生恨,有的要求你指点,传授神功秘笈,有的会逼你写出秘笈来,你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来暗算你,叫你防不胜防。你虽然身负神功,无人能及,但你为人太忠厚善良了,不免会中人圈套。一旦他们得到了你的‘神功秘笈’,又怕他人再得,便会杀你灭口。所以,关于绝谷中的事,你千万别再向任何人说了,不然,就会招来无穷的祸患。”
小魔女说:“是呵!这事要是让甘氏三煞知道了,他们首先就不会放过你。一旦神功秘笈为他们所得,那更是为害武林。”
董子宁听得悚然,忙向东海怪杰一拜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今后再不向任何人说了。”
“小兄弟,你以后要传门人,真要认真择人方可,千万不可误传匪人,以免为害武林。”
“是,晚辈谨记前辈教导。”
“小兄弟,你别称我前辈前辈的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干脆叫我白大哥吧。”
“晚辈怎敢如此造次?”
东海怪杰不悦地说:“天山怪侠,岭南怪老都是你的义兄,我与他们情如手足,你叫得他们,怎么不能叫我?”
“是,白大哥,小弟董子宁叩拜白大哥。”
东海怪杰哈哈大笑:“这才对嘛!”
小魔女在旁笑问:“那我呢?怎么叫法?”
东海怪杰看看她,又看看董子宁,微笑道:“你吗,应叫我大伯。”
“叫大伯!?”
“是呀!因为你是我小兄弟未来媳妇,我将来的弟媳妇呢。”
小魔女“唰”的一下脸红了,啐了东海怪杰一口:“老不正经,我不跟你说了。”便害羞地跑了出去,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高兴。她与董子宁之间隔的一层既容易戳破又不容易戳破的薄纸,一下叫东海怪杰戳破了,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挑明了。
东海怪杰见小魔女跑了出去,哈哈欢笑起来,对董子宁说:“小兄弟,燕燕可不错呵!天真直爽,恩怨分明,武功又高,你们真是武林中天生地配的一对侠侣。小兄弟,你几时请我喝这杯喜酒?”
董子宁尴尬地说:“白大哥,别取笑了,还不知燕燕喜不喜欢我呢。”
“你这小傻瓜,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看不出来吗?怪不得燕燕叫你为浑人,她呀,心里喜欢你哩!”
住了两天,东海怪杰见董子宁腿伤一天天地好起来,可以拄着拐杖走动了,用不了几天,便会行动如常。他想起了隐侠诸葛子君之约,便对董子宁说:“小兄弟,看来用不了几天,你便全好了,我也可以放心走了,望兄弟以后有空,前去东海鳌鱼岛看看我。”
“小弟今后一定去拜访大哥。”
东海怪杰走后的第二天,董于宁和小魔女正在竹林中练功。董子宁凭着自己深厚的内劲,一下听出了二十里外有人走动的响声,再定神细听,似乎有四、五地右,朝这深山里来了,不由一怔,暗想:这四、五个人为什么朝这深山里走来?听来,这四、五个人都会武功呵!莫不是锦衣卫的人,跟踪自己来了?
小魔女见董子宁凝神沉思,停了练功,问董子宁:“浑人,你又想什么了?”
“燕燕,有人朝这里走来了。”
小魔女环顾四下,不见人踪,也听不出脚步的响声,奇异地问:“浑人,哪里有人来了?”
“燕燕,他们这时在十多里以外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了?”
“我听出来了!他们武功不弱,走得好快呵!是一步步朝这里来了。”
小魔女十分惊讶,这浑人的内劲浑厚得叫人难以置信。十多里之外有人走动的响声,他都听出来了。
“燕燕,我们是不是回避一下?”
“为什么要回避他们?”
“我疑心是锦衣卫人,或者是黑无常他们跟踪我们来了。”
“我去看看,要是黑无常这贼人,我叫他有好看的。”
“燕燕,千万不可大意,我这时的腿仍不大方便,能回避就回避他们。这次的来人,有四、五个左右,从脚步声中听出,他们一个个武功都不弱。要是其他武林人士,只是路过这里,我们更犯不着去招惹他们。”
“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了八段境地,这时也隐若听出来了。
“燕燕,你千万别跟他们动手呵!”
“我知道啦!”
小魔女身形一晃,人已离开了竹林,直奔山溪下游而去。不久,董子宁听出在五里的地方有刀剑交锋的响声,心头一怔,难道燕燕与来人交手了?不行,我得赶去看看,正想扶着拐杖前去,却见小魔女身轻如燕奔了回来,再看她身后,并没有人跟来,暗暗奇异,不由问道:“燕燕,你刚才与他们动手了?”
小魔女点点头:“浑人,你猜猜,他们是谁?”
“是谁?”
“是你过去玄武门中武陵剑派的一些师兄弟。其中还有那个瘦猴冯老五哩。”
“你怎么与他们交手了?”
“谁叫这瘦猴一见我面,就大惊小怪地叫我做碧云小女妖,我不教训他一下怎行?好了,他们都给我打跑了。再不会来这里了。”
“你没有伤了他们吧?”
“伤了你过去的师兄师弟怎么得了!我才不敢刺伤他们哩!”
董子宁大喜:“燕燕,你真好。”
小魔女好笑道:“我好什么?你的师兄师弟才好哩!”
“燕燕,话不是这么说,你要是伤了他们,又会给锦衣卫人制造一个藉口,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了。”
“我说你是个浑人的确是个浑人,半点也没有错,你以为我不刺伤他们,锦衣卫人就不制造藉口吗?他们同样也会无事找事制造藉口的。”小魔女说到这里,冷丁想到一件事,说声:“糟了!不该让这瘦猴跑掉。”
董子宁愕然问:“为什么不让他跑掉?”
“我看这瘦猴一定是锦衣卫的人,是派到武陵派去卧底的。”
董子宁更是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小魔女本想将甘骐的话说出来,一想,不行,我既然答应了甘骐,不将他的事说出来,一个人怎能言而无信呢?况且甘骐将自己的危险生死都交给了自己,我更不能说,于是便转口说:“浑人,你想想看,瘦猴跟甘氏三煞的爪牙混在一起,他就算不是,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跟甘氏三煞爪牙混在一起?”
“嗨!在八渡镇的那夜,他就与镇东五虎一起来夜袭我们的‘百草堂’。”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我还会骗你?那时我要是知道这一点,我就不让他活着走了。”
董子宁一时不语,想起了冯老五的种种可疑情形,不由点点头说:“怪不得他一心一意要杀害我。要是他是锦衣卫的人,燕燕,我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得回避一下。”
“回避!?回避他干什么?他来了不更好?省得我再去找他哩!”
“燕燕,话不是这样说,要是这样,我们就会害了这户人家的。”
小魔女一想也是,说:“好吧,我们就离开吧。”于是他们留下了二十两白银,带上一些食物,离开了这户深山人家,共乘一匹马向高山峻岭无人的地方而去。小魔女问:“浑人,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们先找一个岩洞住下,等我的腿伤一好,便上武当山。”
“我们去武当山干什么?难道你还想重返玄武派门下么?”
董子宁摇摇头:“我想去看看武当会盟。”
“噢!哪有什么好看的?浑人,我们不如北上去寻找我韦妈妈吧,二来,也去寻找你亲生的父母不更好?”
董子宁一时不语。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董子宁早就想去了,只是为了暗中保护燕燕而拖了下来,想不到在暗中保护燕燕的过程中,他听到了武当山大会天下武林人士之事。也听到人们传说当今的朱家皇帝,派出钦差为武当山大建宫殿,他总感到这事有些跷蹊,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也一下想起了师命的事来,这就是逼武当派掌门人韩飞林交出“化功丹”,以免再为害别人。只是自己刚才怕这浑人重入玄武之门,不想董子宁去,而说了那一段话,于是便说:“好吧,浑人,那我们就去武当山吧。”
董子宁惊异小魔女怎么一下就转了口气,问:“你不是说要北上去寻找韦妈妈么?”
小魔女眨了眨眼:“浑人,我是听从你呀!”她不想将师命之事说出来,心想,要是这浑人知道我去武当山索取化功丹,去为难他大师伯,他不阻止才怪哩。
董子宁疑惑地问:“燕燕,你不会去武当山招惹是非吧?”
“哎!我怎么会招惹是非呵!我只一想去看看热闹罢了!”
大约在离深山人家五十多里的一处险峻山峰上,他们发现一个干爽的岩洞,董子宁大喜,便在这岩洞里住下来。小魔女象一个温顺贤良的妻子,照顾董子宁的衣食,让董子宁调养伤势。四天后,董子宁的腿伤完全好了,这一来是董子宁具有一身惊人的九阳真气;二来也全靠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才能好转得这么快。董子宁试抖展一下“迎风柳步”的武功,腿部伤处全无痛苦,身形如御风,大喜说:“燕燕,我完全可以走动了。”
“那我们快去武当山吧,不然,会盟一散,就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
“燕燕,我们这样去可不行。”
“哦,你想怎么去?”
“我们这样一去,就是不想与人交手,别人亦会逼得我们交手不可,最好我们改容换貌前去才好。”
“你要戴上你那具怕人的僵尸面具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怎能戴上那个面具?何况那是一枝梅的面容,锦衣卫人,官府公差早注意了。”
“那你想怎样改容换貌?”
“燕燕,你等等,我另外变个面容你看看。”董子宁说完,转个身从怀里掏出另一个面具戴上。小魔女一看,顿时惊讶极了,这不是那个算命先生徐半仙吗?不由脱口而问:“是你!?”
“正是鄙人。小姐,鄙人算命算得准么?现在你不会割我的舌头了吧?”
小魔女真是又喜又奇,又气又恼,想起与这个“徐半仙”种种见面的情形:滇桂边界小镇上的算命,慈恩寺的一夜,苗寨上的火烧,全州的巧遇,湘江上的船内等等,这一切,都是这个浑人在捉弄自己。原来这个浑人在滇桂边界上的小镇就见到自己了,一直在暗中跟随着,一会儿是一枝梅,一会儿是徐半仙。小魔女在惊喜之后,又气恼了,一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说:“不行!我非要割掉你的舌头不可。”
“燕燕,你快放手,痛死我了。”
“不放,你这浑人太心狠了。”
“燕燕,我怎么心狠了?”
“你还不心狠?我一出云南,你就见到我了,为什么不说?害得我走遍了黔桂边界各处寻找你,日夜担心你的生死下落。”
“燕燕,我有原因呵!”
“你有什么原因?”
“燕燕,你先放手,我才好说。”
小魔女松开了手:“好,你说。”
“燕燕,我本来一心一意去云南找你的,可是在途中知道甘氏三煞要暗算你,想杀掉你而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大仇杀。我就想,要是我认了你,我们双双都在明中,对诡计百出的甘氏三煞和众多耳目的锦衣卫人便防不胜防,说不定我们一块都中了他们的暗算。所以我不得已才化了装,一来避开甘氏三煞的耳目,二来更好在暗中保护你。”
小魔女想起了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几次从生死中救了自己。气恼便消了,却说:“浑人,你不能悄悄地告诉我你是谁吗?那我也不用日夜担心去寻找你了。”
“燕燕,要是这样,说不定我一下就叫锦衣卫的耳目识破了,怎能在暗中保护你?”
小魔女仍心服口不服地说:“总之,你就是心狠,心里没有我。”
“燕燕,你冤枉了我,我从甘家阎王殿里一逃出来,首先想的就是你,不信,我给一样东西你看。”
小魔女奇怪:“你给什么东西我看?”
董子宁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打制得精致的铜马铃:“燕燕,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魔女一时茫然:“马铃!这有什么好看的?””
“燕燕,你不记得了,这是你的呵!”
“我的!?”
董子宁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他小心翼翼珍藏的马铃,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而小魔女却完全不记得了,便说:“燕燕,你还说我心里没有你,你不记得三年多前在岭南的山道上,将它当作暗器向我发来吗?”对此,不知燕燕反应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疯癫二怪
且说董子宁问小魔女是否想起马铃,小魔女怎么会想得起来?当时她见董子宁佩着一把木剑,一时出于好奇,想看看董子宁会不会武功,随手从马颈上摘下了这个马铃,向董子宁掷去。那时,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董子宁这个人,直到那夜在小镇上,董子宁冒着生命危险,从峨嵋贼道净清的铁砂掌下救了自己,自己心里才装下了这个浑人……现在董子宁一提起,小魔女想起来了,格格地笑起来:“浑人,你一直将它当宝贝藏在身边么?”
“燕燕,因为它是你用过的,我将它看得比性命还重。你说,我心里没有你吗?”
原来这浑人对自己是这般深情,小魔女不禁用柔和喜悦的眼光深情地注视着董子宁,她那少女的热情,一时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扑上前,双手环抱住董子宁的脖子,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害羞地滚在他的怀里,柔情万种,轻轻地问:“浑人,我刚才揪得你的耳朵痛吗?燕燕不会说话,你得原谅我。”
董子宁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少女的馨香,又见小魔女面似春花,粉脸生红,一时心施摇动,也紧紧地抱住了小魔女,在她那嫣红的粉面上吻了一下:“燕燕,我怎么会怪你的?”
“浑人,我那滴胭脂呢?”
董子宁愕然:“胭脂!?”
“我在那间酒店里弹在你酒杯中的那滴胭脂呀,你又把它藏在哪里了?”
董子宁一笑:“我把它喝进肚里,藏在心上了。”
小魔女娇笑起来,用玉指轻轻戳了他的额头:“胡说,我看你就不老实。”她从董子宁那宽厚结实的胸脯上,闻到了一股男人特有的气味,她完全心醉了,感到自己三年来的相思,两个月来辛辛苦苦的奔波,现在全部得到了报偿……
突然间,董子宁一下凝神不动,侧耳静听。小魔女奇怪:“浑人,你又怎样了?”
“燕燕,我听出在山峰那边,似乎有人在交锋……不,显然有人受伤惨叫。”
“哎!你理它干什么?”
“燕燕,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小魔女和董子宁赶到时,看见了一个难以叫人置信的场面,只见武陵派的第三弟子梁平山和瘦猴冯老五联手围攻一位蒙面汉子。突然间,瘦猴冯老五剑锋一转,一剑直刺伤了梁平山的胸膛。梁平山一手捂住伤口,瞪着眼问:“老五,你……”
董子宁一时间呆住了,他不知道冯老五这一剑是误伤还是有意杀害梁平山。只听那蒙面人哈哈大笑:“梁平山,你死在眼前,还莫名其妙,你以为老冯是你的人吗?”又听到冯老五阴恻恻的声音说:“姓梁的,谁叫你暗中查访老子的行藏,莫怪我姓冯的手下无情了。”
原来梁平山自从王平野死后,在马家庄比武中又听了碧波仙子的话,便对冯老五起了怀疑。他也像徐冰女侠一样。暗中查访冯老五的行动,却苦无证据。虽然这样,已引起冯老五极大的恐慌,他怕万一事情败露,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了,便暗暗起了杀意,要干掉梁平山。但他一来畏惧梁平山武功比自己高;二来怕事不缜密,干掉了梁平山会更加暴露自己,因此迟迟不敢下手。这一次,肖飞雨夫妇从武夷来,会齐自已的师父钟飞云前去参加武当山的会盟。师父本来想带自已和一些师兄弟前去武当的,只留下梁平山看守门户,不料梁平山竟向师父进言,说自己不可靠,再加上师婶娘徐冰女侠将大沩山峡谷中受伏击的事一说,尽管师父仍不大相信,但也生疑了,便将自己留下来,交由梁平山看管。这样一来,冯老五更下了决心,要除掉梁平山才罢休。恰好他在前几天无意中碰上了小魔女,便暗中生计,一方面暗用飞鸽通知锦衣卫的人,一方面便向梁平山说:“三哥,不好了,碧云峰的小女妖来到这里了。”
梁平山一怔,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问:“你看见她了?”
“三哥,我怎敢骗你?不信,你问问几位师弟吧。”
梁平山一问,果然是这样,不由暗想:这小女妖在这时闯来武陵干什么?
冯老五说:“三哥,我看这小女妖来这里决不是什么好事情,准是见师父不在家,想来挑了我们,这不可不防。”
梁平山双目精光一露:“她敢?”
“三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要不要去查访一下她来这里的用意?”
“唔。”
于是梁平山便带了几位师弟出来查访小魔女的下落去向。一连几天,除了那户深山人家告诉他一些情形外,便再无小魔女踪影,看来这小魔女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来找武陵派生事寻仇的。正想回去,不料在这狮子山峰下遇上一伙自称碧云峰的蒙面人……
梁平山听冯老五这么一说,怒火填胸,顾不了自己的伤势,大喝一声:“叛贼!”一剑掷出,势若闪电,直向冯老五飞来。冯老五轻跃闪开,举剑朝梁平山头顶劈下。正在这一发千钧之际,董子宁和小魔女赶来了。只见董子宁身如飞魂,倏速出现,喝一声:“不得无礼。”声落掌出,一股掌劲,直将冯老五拍出三丈开外,撞在一块岩石上,顿时脑浆迸飞。董子宁也不去管他的死活,一伸手,便封住了梁平山胸口伤处四周的穴位。梁平山在一剑掷出后,已使尽了全力,人早已翻倒,昏迷不省人事。董子宁扶起他,一手按在他背上的灵台穴上,一股九阳真气,徐徐输入他的体内;而另一边,小魔女的一把宝剑,早已将那蒙面汉子杀得手脚错乱,只见寒光起处,人头飞落,其他几个蒙面汉子见势不妙,早已逃得无踪无影。
梁平山苏醒过来,一看,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对僵尸面孔般的男女,既惊讶又骇然。他怀疑自己已不在人世,身在阴间了。他仰望天空,一轮红日渐已西坠,满天红霞,染红了青山绿林,又似乎不是阴间的情景。再看看四周,伏击自己的那个蒙面人身首分离,不远处,却是自己三位师弟的尸首。他想起了刚才的一场凶险恶斗,一下跳了起来。这一行动,使他胸口剑伤痛彻入心,不由“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男僵尸面孔的人忙说:“你伤口刚包扎好,千万别动。”
梁平山一听,声音怪耳熟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僵尸般面目的人,就是三年多来一直没音讯的董子宁。他略带惊讶地问:“阁下是谁?”
小魔女在一旁说:“他就是一枝梅。”
梁平山更惊讶:“阁下就是在黔桂边上出没无常,名震江湖的一枝梅么?”
董子宁说:“什么名震江湖,人们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在下没那样的本事。”
粱平山又是一怔,暗想,武林人士传说的一枝梅,好坏不一,他怔怔地看看董子宁,又看看小魔女,迟疑地问:“刚,刚,刚才是你们救了我么?”
董子宁点点头:“我们偶然路过这里,见事危急,一时忍不住出手罢了,你伤势怎么样了?”
事情很明显,是这个名震江湖的奇人救了自己。他一下想起了叛贼冯平水,急问:“冯平水呢,跑了?”
梁平山话一出口,又感到自己冒失,人家怎知道谁是冯平水?想不到小魔女在一旁说:“你是问那一个瘦猴子吗?他已经死了。”
梁平山一怔:“他死了?”
董子宁说:“在下一时情急,出手过重,已令他即时死去,真对不起。”
梁平山听了叉是愕然,杀死一个叛贼,怎么扯得上对不起?看来人们所传说的“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恐怕不确实了,便说:“梅大侠,千万别这样说,这个叛贼死有余辜,我只恨不能亲手宰了这个叛贼解恨。”
小魔女一听,心里说:你这个大胡子也真是,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早已死在瘦猴的剑下,还解什么恨呵!谁叫你们武陵派出了这么一个坏蛋。
董子宁说:“人已死了,也就算了。梁三侠,你伤势不轻,我们护送你回武陵吧。”
梁平山又是愕然:“梅大侠,你怎么知道在下姓梁,是武陵人?”他心里疑惑,这个声音熟悉的一枝梅,自己一定在哪里接触过的。
董子宁不敢将自己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就是怕引起种种麻烦和怕梁平山追问自己,何况还有一个小魔女在身旁。因梁平山的门户偏见极深,又对碧云峰人有切齿之恨,一时间也不易解释得清楚。况且自己的真面目一旦让梁平山知道了,一定会传了出去,引起锦衣卫的注意。现在听梁平山这么一问,他本性忠厚老实,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小魔女在一旁说:“武陵剑派的风雷剑手梁三侠、在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一句话,把董子宁从困境中解了出来。
梁平山听小魔女这么一说,心下释然。他奇异地看了看小魔女,见这面目如僵尸般的女子,声音娇脆甜美,显然年纪不大,便说:“在下没有虚名罢了,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小魔女说:“我呀,也叫一枝梅。”
梁平山愕然:“姑娘也是一枝梅?”
“是呀,你觉得奇怪吗?”
梁平山一笑说:“怪不得江湖上传说一枝梅神出鬼没,一时是男,一时是女,原来两位都是梅大侠。”
董子宁不想再拖延时辰,便说:“梁三侠,我们护送你回武陵吧。”
“不敢当。”梁平山在交谈时,暗暗活动了自己的手脚,感到自己伤势并不严重。完全可以走动。他哪里知道,他伤势好得这么神速,完全是董子宁输给了他一股九阳真气,使他内力增厚,同时小魔女也给他服下了一颗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他说:“两位大侠要是不嫌弃,请到敝处盘桓几日,以报相救之恩。”
董子宁既不愿显露自己的真相,更不愿去武陵住,便说:“真抱歉,要是梁三侠伤势不碍,在下有事他往,就此告辞。”
梁平山略感失望说:“大侠既然有事,能否告诉在下贵府何处,在下好他日登门拜访。”
“不敢,在下四海为家,无一定住所,既然三侠这般盛情,在下他日再往武陵拜访钟掌门和三侠罢。”
梁平山不知董子宁说的是实话,以为这位奇人不想人知道其起居住地,这也是武林中高手常有的现象,便不再问下去。他们掩埋了所有尸体,便分手告别。董子宁和小魔女仍不放心梁平山的伤,不动声色,暗暗尾随其后,一直在暗中护送梁平山回到武陵山才悄然离去,取路直奔武当山。
路上,董子宁除下了僵尸面具,却化装为一黄面无须的郎中,小魔女问:“你怎么不扮成那个算命先生了?”
董子宁笑了一下:“我扮那个徐半仙,只能骗你,骗不了别人。再说,我根本不会看相算命,不如扮个江湖郎中好,一路上也可为人治伤看病,作些善事。”
“那我呢?扮什么好?”
“你呀,还是扮个乡下丑妇罢,做我这江湖郎中的妻子,好不好?”
小魔女脸儿一下红了,啐了他一口:“臭美,你才想哩!”但她还是高高兴兴扮起丑妇来,一路上尽着做妻子的责任。在人们面前,她为董子宁倒水斟茶,董子宁为人看病时,她顺从地当助手,十足是位贤惠温顺的妻子。可是在没人时,她便任性撒娇作怪了。一时叫董子宁上树给她捉雀儿玩,一时叫董子宁上山崖摘花给她戴,有时说自己累了,在马背上依躺在董子宁的怀中。董子宁看看左右,为难地说:“燕燕,要是叫人看见了,不怕笑话么?”
小魔女说,“这儿哪里有人啦!你这假道学先生。”
“噢!我是怕……”
“怕什么,我不是你妻子么?”
董子宁为小魔女的娇憨弄得情不自禁,在马背上横腰将小魔女抱在自己怀中,策马而行。小魔女说:“浑人,我要睡了。你小心骑着,别让我摔下马去。”
董子宁既满意小魔女在人面前的贤惠温顺,更高兴她在没人时的娇憨可爱。他说:“燕燕,要是我们能化解了这一场武林纷争,我们就永远这样双宿双飞,行走江湖,为人治病谋生,好不好?”
“我才不愿意哩。”
董子宁一愣:“你不愿意?”
“那些病人又是脓又是血的,臭死脏死了。”
“燕燕,那你想干什么?”
“我呀,最好找个幽美的地方,我们双双安居下来,种些花呀,养些鸟呀,甚至养些小猫小鸡也好,清清静静过日子。”
董子宁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还给我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嗳!我不跟你说了,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老讲笑话。”
“燕燕,我这活不正经么?”
“不正经,要生,我也不生象你这样的浑人。”小魔女伏在董子宁的怀中,嗤嗤地笑起来。董子宁大乐,放马狂奔起来。小魔女嚷道。“浑人,你想死了?你想将我摔下马去么?”
“燕燕,你放心,怎么也摔不了你。”
就这样,他们穿州过府,不知不觉已踏入了荆州府的公安县境内。当经过一条大乡时,只见前面幡旗招展,哭声震天,显然是一户有钱有势的人家出殡。送葬的队伍前,是纸扎的牛头马面开道,跟着的是黑白两位无常和纸人纸马纸船一大串。这些并不奇怪,最令小魔女和董子宁奇怪的是十六人抬的棺木前面,竟五花大绑捆住了一双青年男女。那男子浑身是伤,由两个戴孝的彪形大汉押着走。小魔女问路旁一位农妇:“大婶,这是怎么回事?送葬怎么还绑了两个人的?”农妇面露惊恐之色,看看前后,低声说:“大嫂,千万别问,不然会招惹大祸的,你还是赶你的路吧。”
小魔女更好奇了:“问问也会招惹大祸么?”
农妇身后一位老者用眼光上下打量小魔女,见小魔女是位异乡的中年丑妇,又看看董子宁,是一位中年黄面的郎中,手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略感奇异,心想:这对异乡中年夫妇,人虽平平,他们所骑的马不平凡呵!这时,出殡的人群已走出村子了。老者说:“两位客官,最好是少管闲事,离开此地。那位五花大绑的小哥,也是异乡人,只因好管闲事,为救本村那位姑娘,结果惹了大祸,不但给曾家打得遍身是伤,还要拿他来垫曾家老爷子的棺材底,无辜地送了条命。”
董子宁和小魔女又再追问是什么原因,老者一说,才全明白了。原来这村子名曾家村,曾老爷子是村子第一大财主,良田千顷,奴婢成群,他膝下的三个儿子,取名为曾龙,曾虎,曾豹,一个个都练得一手好武功,更是横行乡里,雄视一方,附近方圆几十里,没人敢去招惹他们。这曾老爷子虽年过六十岁,仍好女色,他看中了本村一个漂亮的姑娘,要娶为小妾。可是这姑娘的父母人穷却志不穷,死也不答应。曾老爷子大怒,便带了家丁来抢。刚好这位小哥路过这里,见了大怒,仗义上前,不但将曾家家丁打得人仰马翻,还将曾老爷子揪下马来,狠狠教训了一顿。曾老爷子又怒又恨又气,由家丁扶回家里时,一口气喘不过来,腿一蹬便死了。曾家三兄弟一见大惊,问明情由,气得哇哇直叫,不但捉了这姑娘,杀了姑娘父母,更带了人马追捕这小哥。这小哥武功再好,也是好手难敌众拳,终于给曾家兄弟打得浑身是伤,绑去给他们的老子垫棺材底。
小魔女听了大怒,但不动声色,望望董子宁,说:“浑人,我们去看看好吗?”
董子宁点点头,便和小魔女出了村。在村口时说:“燕燕,我们只救人,千万不可滥杀人。”
“哎!我知道啦!但曾家兄弟我可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赶到时,突然见送葬队伍前面大乱起来。有人喝叱,有人高叫,有的怒吼起来:“快。快拦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走近一看,只见两个怪矮老头,一样的螃蟹面,一样的衣服穿着,一样的山羊胡子,形状十分滑稽可笑。他们坐在一棵高树上,不但将缠扎的黑白无常两顶高高的尖帽戴在自己的头上,还将纸扎的牛头马面的头摘了下来,笑嘻嘻地捧在手上玩,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他们旁若无人,任由树下人们的怒骂叫喊。董子宁和小魔女看得暗暗称奇,这两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怪老头,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来捋曾家兄弟的虎须。曾家三兄弟早已从后面赶上来,一见这种情形,顿时大怒,曾豹喝道:“你们是哪里跑来的野种,不怕死么?”
这两个怪老头愕然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个说:“二哥,他说咱们是什么?是野种?咱们可不是野种呀!”
另一个说:“咱们当然不是野种。”
“那么他说谁了?”
“恐怕他说的是他自己哩。”
曾虎更是大怒,一把飞刀飞了出来,劲道凌厉,直向其中一个怪老头心胸插去。那怪老头“呵呀”一声,仰后翻倒,闪过了飞刀,双脚盘在横枝上荡千秋。曾虎又是一把飞刀激射而出。直取这怪老头背脊。这怪老头又是一下翻身而起,顺手接住了曾虎的飞刀,说道:“老三,这个野种怎么给我送把飞刀来了?你看,还顶锋利的。”
“他怎么不送给我一把?不行!”这怪老头朝曾虎说:“野种,你送我二哥一把刀,怎么不送把给我的?”
“好,老子就送你两把。”曾虎手一扬,两把飞刀朝他掷去,那怪老头从树枝上身形骤起,一手接住了一把飞刀,另一把飞刀却叫他二哥接去了。这怪老头叫起来:“二哥,快还给我,这是他送给我的,你可不能抢了去。”突然,他“咦”一声,说:“二哥,你看,那是什么?”说时,人又坐回到树枝上。这些行动只在刹时之间,那叫二哥的怪老头看了看问:“老三,你叫我看什么呀!”
“那两匹纸扎的大马呀,你没看见么?”
“看见了。”
“二哥,我们去骑骑看,不知它会不会跑。”
“它要是不会跑,怎么会来到这里。”
“二哥,什么马我都骑过,就是纸扎的马没有骑过,骑了它,准好玩得多了。”
“对,对,我们骑骑去。”
这两个怪老头话一落,人已飞身下来,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法,将手中的牛头马面套在曾虎曾豹的头上,身似飞鸟,从众人头顶上踩过,一下来到了两匹纸马面前,纵身一跳,只听“哗啦”一声,两匹如真马大的纸马全给他们骑烂了。他们感到老大没趣,一眼又看见不远处有两条纸船,一个说:“二哥,这马不经骑,咱们去坐船吧。”一个说:“对,对,还是坐船的好。”他们身形奇快来到了纸船前面,曾家四名家丁想拦阻他们,转眼之间,给他们都抛了开来。他们两个跳进两艘纸船里,双手提起纸船,拔脚飞奔,这两艘纸船顿时象平地飞起似的。这两个怪老头嘻哈大笑,转眼纸船已飞到对面的山峰上去了。曾家三兄弟和一干送葬的人看了只有干瞪眼。他们知道,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这两个疯癫的怪矮老头。没奈何,曾家兄弟只好命人将毁坏了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两匹纸马捆在一起,准备抬到坟前火化,同时挥手叫人们继续上路。
董子宁和小魔女看得既好笑又惊讶,显然这两位疯癫的怪老头身怀绝技,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他们的行为却象三岁小孩子般的胡闹任性,他们的行为根本谈不上救人和惩治恶人。
在人群移动时,董子宁示意小魔女准备出手救人。小魔女想了一下,摇摇头。董子宁愕然,轻轻问:“不救么?”小魔女低声道:“浑人,你急什么,你怕救不了?我只想跟他们到墓地里看看。”
“嗨!这有什么好看的。”
“嗯,我喜欢看嘛。”
原来小魔女想在墓地里将曾家三兄弟全干掉,让他们与死鬼老子同葬一个坟墓,为曾家村和这一带地方除掉祸害。董子宁不知她的用意,只好苦笑一下。到了坟地,曾龙喝声:“将两个狗男女拉上来,先推到墓坑中去。”小魔女一听,正想出手,蓦然瞧见那两个疯疯癫癫的怪老头,不知几时,已坐到墓坑中,笑嘻嘻地,一个说:“老三,你说,垫棺材底好玩不?”一个说:“当然好玩啦!”
“既然垫棺材底好玩,咱们来垫好不好,我看见那浑身是伤的小伙子不是味道,由他垫,我不大舒服。”
“对,对,叫他滚蛋吧,由咱们来垫。”
曾家兄弟更是惊讶不已。这两个老怪物,不是提了纸船到山峰上去了么?他们几时又跑到这里来了?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咱们来垫棺材底呀!你们不是要人垫棺材么?”
“你叫那个浑身是伤的小伙子滚得远远的,周身是血迹,垫棺材底太不吉利了。”
“还有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也一并滚蛋,咱俩兄弟从来就怕与女娃娃打交道。”
曾龙冷笑一下:“好,你们要垫棺材底,就由你们垫个够。”
一个说:“太好了。”一个说:“这才好玩嘛。”
董子宁和小魔女都不作声,想看看这两个疯癫老头弄些什么名堂,要是曾家兄弟真的要将他们垫棺材底,自己便出手了。
一个怪老头说:“二哥,你看,垫棺材底怎么垫法?”
另一个说:“当然咱们先睡倒,再把棺材放在咱们上面啦。”
“不行,没有一张席或一块板,咱们怎么睡,就睡在地下?不怕弄脏了咱们的衣服?”
叫二哥的怪老头望了望,指指棺材说:“老三,你看,这不是木板么?”
“对,对,它就是木板,咱们将它弄下来。”一说完,身形骤起,一下跃到棺木旁。曾家兄弟又惊又恐,喝道:“你们要干什么?”话没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钉得十分牢固的棺材面便给这两个疯癫怪老头揭了开来,曾家的女眷们吓得大叫,曾龙真是又惊又怒,拔刀便向怪老头直劈,恨不得一刀就将两个怪老头劈成四片。这两个怪老头身形不知怎么闪动,相反,一个抓头,一个抓脚,将曾龙高高举起,丢下了墓坑里,跟着一块棺材板盖在他上面,眼看不能活了。曾虎、曾豹一齐大叫起来:“大哥,大哥!”齐向两个怪老头出手,转眼之间,曾家两兄弟,都给怪老头抛进墓坑里,跟着一副没盖的棺材飞在他们的身上。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有的女眷更晕了过去。这两个疯癫怪老头还互相呆望了一眼,一个说:“老三,不是说咱们垫棺材底么,怎么咱们都把他们弄到棺材下面了?”
“不行,将他们挖出来,咱们垫。”
董子宁暗暗点头,心知这两位武林高手是与天山怪侠、岭南怪老人同一流的人物,以这种近似荒谬的行为来行侠仗义,便走上前一揖说:“两位前辈,不用挖了,看来他们都已经死了。”
两位怪老头吓了一跳,一齐问:“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么?”
小魔女好笑道:“不相信?你们就挖出来看看好了。”
“不行,咱们一生最怕见死人的。”
“二哥,快走,你看看,这棺材里的死人模样好怕人,我不敢看。”
“呸!呸!真晦气,怎么棺材里躺了个死人的,老三,咱们快走。”
说时,这两个疯癫怪老头便一溜烟地跑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董子宁和小魔女在人群混乱中,将那受伤的青年和姑娘救了下来,一人扶着一个,也飞速地离开了曾家村,来到一处荒野无人的破庙里。董子宁将受伤的青年汉子放下,给他医治伤口,那位吓昏过去的姑娘也苏醒过来,盈盈向董子宁和小魔女下拜,口中说:“多谢两位义士,救了小女子和我的恩人,小女子没齿难忘,愿终身为婢为奴,报答义士救命之恩。”小魔女慌忙捺起她来,说:“小妹子,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只不过趁人们慌乱将你们带出来罢了,真正救你们的是那两位怪老头,你认识他们不?”
姑娘摇摇头:“小女子不认识那两位长者,也从来没见过他们。”
小魔女暗想,看来那两位疯疯癫癫的怪老头,是无意中救了他们。而董子宁仔细看了看那受伤的青年汉子,感到有些面熟,自己不知在哪里见过似的。猛然间,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护送小剑小琴去衡山的蓝云么?他不是在岭南的老北峰么?怎么跑到荆州府来了?便问:“阁下是不是姓蓝名云?”
蓝云感到异常惊讶:“先生认识我?可我从来就没见过先生呵!”别说董子宁现在化了装,戴上了一个皮面具,就是没化装,当时蓝云只匆忙看了董子宁一眼,仅知道他是小剑、小琴的舅舅而已,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岭南双剑的凤女侠身上去了,何况还事隔了三年多,当然不可能认出董子宁来。董子宁一笑,不愿说破,只说:“在下经常在江湖上行走,曾有缘见过阁下一面,只不过没有交谈罢了。蓝大哥,我曾听凤女侠说起大哥在老北峰李首领的手下,怎么跑来了这里?”
蓝云长叹一声:“李首领早已归天了。”
“哦!?为什么?”
“李首领不愿屈服在甘氏三煞的手下,更不愿听从甘氏三煞去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整个山寨给甘氏三煞挑了,山寨上的大多数兄弟都死在甘氏三煞的掌下,只有我和一些弟兄逃了出来。我本来想去投靠岭南双剑,苦于找不到他们的住处,只好在江湖上浪荡,来到了这里……”
“蓝大哥伤好之后,打算去何处?”
“在桂北湘南,官府追捕,甘氏三煞不容,我有什么去处,只有在江湖上混一天算一天罢了。”
小魔女道:“甘氏三煞算什么东西,终有一天,我叫他们死在我的剑下。”
蓝云愕然,他知道甘氏三煞神秘异常,武功奇高,无人能敌,就是连岭南双剑,也轻易不愿去招惹他们。而眼前这位不显眼的中年丑妇竞这样藐视甘氏三煞,难道她武功比岭南双剑还高么?蓝云一时不知怎么出声才好。
小魔女又说:“你现在既然无处可去,我推荐你去全州找司毒帮百花堂崔堂主,他一定会收留你。”
“大嫂子认识崔堂主?”
“认识,认识,我与他还是老交情哩,有我的信,你完全放心。”
蓝云不知这对郎中夫妇是什么人,既然他们与司毒帮的崔堂主深交,看来也不是一般的郎中了,自己无处可去,现有了个栖身之地,怎不高兴?连忙感激地说:“多蒙大嫂关照,我伤一好,便去投奔崔堂主。”
小魔女又问那位姑娘有没有可投奔之处,谁知这姑娘竟是举目无亲,无处可投奔,说宁愿跟随小魔女。小魔女眉头皱了皱,看了下蓝云忽地有了个主意来,便将姑娘拉到一旁问:“姑娘,你看蓝大哥这人好不好?“
姑娘顿时会意,面颜登时鲜红一片,低着头嗫嚅说:“小女子不知道,但蓝大哥能舍身救小女子,想必是位好人。”
小魔女大喜说:“小妹子,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做主,嫁给蓝大哥好不好?”
姑娘半晌不出声,最后才说:“小女子性命是几位恩人所赐,由恩人作主,就只怕蓝大哥嫌弃。”
小魔女说:“小妹子,这点你放心好了!”她便去问蓝云,蓝云一听,顿时怔住了,说:“这事恐怕不大好。”
小魔女眉毛扬了扬:“有什么不好?”
蓝云说:“我出于义愤才救这姑娘,要是我娶她为妻,让江湖人士知道了,该说我蓝云心存不轨,见色起心,那我蓝云不成了卑鄙的无耻小人?”
小魔女冷笑一声:“亏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绿林豪杰,做点事便怕人议论。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正,上可对天,下可对地,问心无愧,旁人议论,理它做什么?何必去沽那侠士之名,钓那义土之誉?”小魔女这一席话,不但说得蓝云哑口无言,也说得董子宁心头大震,他不禁暗暗点头,小魔女这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不由他不从心里佩服。说实话,过去自己心里何尝不喜爱小魔女,但因为怕人非议,尤其怕名门正派武林人土的非议,强压下了自己的感情,逆来顺受,结果还不是一样的遭到名门正派武林人士的轻视,废了自己的武功,逐出教门?一个人不敢说,不敢爱、不敢恨,事事仰仗别人的脸色,真不如死了还好。董子宁这时说:“蓝大哥,你先丢掉那些世俗的偏见,不去理睬旁人的非议,你心里是不是喜欢这姑娘,要是你不喜欢,我们也不勉强你。”
蓝云说:“我怎能说不喜欢的?是我武功不济,累了这姑娘,我感到有负于她。”
那姑娘说:“不!是我累了你。”
小魔女笑道:“行了,谁也不累谁,我看,你们在这里便拜堂成亲,定下名份,我这小妹子跟你去全州,一路上你俩也好互相照应。”
蓝云说:“这不草率一点吗?”
小魔女说:“我们都是江湖中的人,何必去计较那些礼仪?蓝大哥,这姑娘我是认了做小妹的,你今后可不能欺负她,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大嫂是——”
“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
蓝云愕然,既而困惑。他在江湖上听人传说,小魔女是一位少女,剑法出神入化,连武功奇高的甘氏三煞也曾败于她的剑下,可不是一位中年妇人呵!
小魔女将自己的面具一揭下,蓝云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光采照人,俊美异常的少女立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神采飞扬,明如秋水,眉宇之间,甚至比他所见到的凤女侠还要英气逼人。假若说凤女侠是仙子,令人不敢仰视,那小魔女更是天仙了。怪不得她刚才不将甘氏三煞放在眼下。那姑娘更看得惊愕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嫂竟是这样年轻和美得惊人。蓝云慌忙下拜道:“原来是白女侠,我蓝云真是有眼无珠,失敬了。”
小魔女道:“你别这样,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能欺负我这妹子,我说话是算数的。”
“白女侠,就算有人将刀口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敢去欺负她,请白女侠放心好了。”
小魔女依然将面具戴上,说:“还有,我目前的打扮,你千万不可说出去。”
“我蓝云绝不向任何人说。”
过了两三天,蓝云伤势一好,便由董子宁和小魔女主持,在破庙中和那姑娘拜堂结为夫妇,然后董子宁和小魔女送他们到长江边,搭船东下岳阳,取路往全州而去。
董子宁和小魔女眼望船只远去,相视一笑,便取路北上武当。小魔女干了这一件好事,心里非常的愉快,说:“浑人,今夜里我们别去市镇处投宿了,在马背上,你抱着我奔一夜好不好?”
“好呵!”董子宁策马向荒野奔去。
小魔女在董子宁的怀中闭目假睡,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自己仿佛如腾云驾雾一般,感到心里甜美极了!她真希望永远这样地依躺在董子宁的怀里。她想起自己撮合蓝云的婚事,嘴角含笑。也不知奔了多久,当小魔女睁开眼睛时,只见一轮明月,已升中天,问:“浑人,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呵!”
“浑人,你不累么?”
“燕燕,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什么叫累。”
小魔女在月光下环视一下四周山景,只见青峰重重,在月色下伸展无边,老远处似乎有灯光在山坳里闪跃。看来,董子宁已纵马奔上了一座极高的山顶。再看山下,黑黝黝的一丛丛树林,便说:“浑人,我们到那灯火处人家去投宿吧。”
董子宁说:“燕燕,这么深夜前去,不麻烦人家么?”
“浑人,你真的要奔驰一夜吗?”
“燕燕,你不想奔驰了,我们就在这山下林子里露宿一夜好不好?”
“好呵!”小魔女说着,一手将董子宁的面具摘了下来。
董子宁一怔:“燕燕,你又怎么了?”
“我讨厌看你这张黄面孔,再说,这四野无人,老戴上这副脸儿干什么呵!”说时,小魔女也将自己的面具揭下来。
董子宁一看,只见小魔女的一张丽容,在月光下更是明艳无比,一双眼睛,宛如秋水,分外动人。不由说道:“燕燕,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美。”
“瞧你说的。”小魔女微微一笑,从董子宁怀中一跃下马,理理自己的鬓发,“我以前就不美吗?”
董子宁也跟着下马,笑着说:“你以前是个拖鼻涕的小丫头。”
小魔女噗嗤一笑:“瞧你胡说的,你看见了?”
这一夜,他们在林中露宿。董子宁为了小魔女能安然入睡,暗运内劲,细听四周二十里内有没有野兽走动的响声,一直接近黎明,不但没有任何野兽闯来,连一只兔子也没从身边窜过,他才放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小魔女醒来,只听见林中鸟声瞅瞅,花香扑鼻,再看董子宁,睡得正甜,心想:这个浑人,奔驰了一天和半夜,真的累了,睡得这样的香。她不忍心将董子宁惊醒,悄悄地站了起来,放目四看,才发觉这一带风景竟是这样的清雅迷人,林木青翠欲滴,林边山花盛开如铺锦,一条似碧玉般的清溪水,从山坳处转出来,绕过山坡鲜花地,又缓缓奔向远处群峰。小魔女感到惊讶,难道我们到了人间仙境么?她再往远处望去,只见山青林翠,重重叠叠,不见炊烟飘起,看来这附近一带没有人家。小魔女穿过花丛,来到清澈见底的小溪边,站在一块白色的岩石上,俯身掬水洗面漱口,感到一股清凉,沁入心肺,顿时精神大振。蓦然间,她感到身后一阵风起,以为是董子宁也来了,头也不回地笑问:“贪睡猫,你也知道起身了?”只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问:“二哥,她在骂谁了?”
“当然是骂你啦!”
小魔女回头一看,竟然是在曾家村见过的那两个怪老头,神态还是那么滑稽好笑。小魔女惊讶地说:“是你们!”这两个矮老头却不理睬小魔女,仍在说:“二哥,你怎知她在骂我?”
“你叫瑞豹,她说你是睡猫,这不是在骂你么?”
“不对,她是在骂你。”
“她怎么是骂我的?”
“咱们姓滩,你叫瑞虎,她说你是贪睡猫,将老虎比成猫,这不是明明在骂你么?”
“豹子也可以说成猫呀。”
“豹子身上的花纹是一点点的,可不像猫,不信,我去捉一只豹子你看看。”
“老虎的额头上有个‘王’字,像猫吗?”
“可是有人说过。老虎不发威,当是病猫,没人说豹子不发威,当是病猫呀。”
“那她是骂我了?”
“当然是骂你了!”
“不对,我跟她无仇无怨,她为什么会骂我的?”
“二哥,准是你曾经欺负过她。”
“胡说,我滩瑞虎几时欺负过一个小姑娘来?是不是你曾经欺负她了?”
“我也没有欺负过她呀!”
“老三,我们谁也别争,问问她,是骂你还是骂我。喂,小姑娘,你是骂谁呵!”
小魔女一听他们的对答,心里感到好笑,便说:“我谁也不骂。”
“老三,你听听,她没有骂我。”
“她也没有骂我呀。”
“另她在骂谁呢?”
“对了,她准是在骂咱们的大哥。”
“咱们大哥早都死了!她骂死人干什么?”
“死人就不能骂么?秦始皇死了千把年,现在还不是有人在骂他么?”
“咱们大哥也姓滩,不姓秦!”
小魔女好笑说:“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我要骂的人来了。”
原来董子宁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一片争吵,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跑过来看看。
两个矮老头见来了董子宁,一双细小的眼睛便上下地打量着董子宁。一个问;“你姓滩吗?”一个问:“你叫睡猫吗?”
董子宁感到愕然,一揖说:“在下不姓滩,也不叫睡猫。”
“那你叫什么?”
“在下叫子宁。”
“什么,你叫死人?”
“二哥,我说对了,这小姑娘在骂死人,死人不是可以骂么?”
“你真是胡说八道,他是死人吗?他是一个活人。”
“他的名字叫死人呀!”
“叫死人就是死人了么?你叫瑞豹,难道你是一只睡着了的豹子么?我更不是一只睡着了的老虎。”
董子宁不明是什么原因,问小魔女:“燕燕,他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小魔女笑着说:“浑人,你别去理他们。”
“哈哈,原来你叫浑人,不是叫死人,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二哥,我看他准是欺负了小姑娘,不然,小姑娘为什么要骂他为睡猫的?”
“对,对。喂!你为什么要欺负小姑娘?快说!”
董子宁更感到莫名其妙,反问:“在下欺负了哪一个小姑娘?”
滩瑞虎一指小魔女:“就是她,你敢不承认么?”
董子宁看看小魔女,小魔女这时已笑得后仰前合。董子宁说:“两位另误会……”
董子宁话没说完,想不到这两位矮老头身形奇快,手法怪异,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一下将董子宁高高举起。小魔女大吃一惊,忙喊道;“喂,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他下来。”
“你不是骂他是睡猫么?咱们要他睡下来看看,像不像一只猫。”
突然间,两位矮老头一下给震飞了,董子宁如一片树叶,轻轻地落下来。原来董子宁一时没防,给这两怪矮老头以奇异的手法举了起来后,暗运九阳真气,将他们震飞。小魔女关心地问:“浑人,你没事吧?”
董子宁说:“我没事,不知这两位前辈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董子宁担心将这两位老头震伤了。谁知便听到他们的说话,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董子宁暗暗惊讶,自己的内劲,不但没将他们震伤,反而一点事也没有。看来,这两位老头不知是哪一处的武林高手,而且手法怪异得与人不同。
两位矮老头说完“有趣”“好玩”后,又一齐跳了起来,来到董子宁跟前说:“浑人,咱们再来玩玩。”
董子宁刚说出“不可”两个字,身体一下又给两位矮老头举了起来。尽管董子宁事前有所防备,但这两位老头手法实在太快太怪异了,叫人防不胜防。董子宁暗想,不设法点倒他们,他们不知要胡闹到何时。当他的身体刚刚被举起时,董子宁双手出指如电,一下封住了他们身上的要穴,两位老头“呀”的一声,顿时翻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董子宁对他们一揖说:“在下一时无礼,两位前辈请原谅,一时三刻,穴道自解,在下告辞了。”
小魔女本来对董子宁担心,现听他这么一说,又气又笑地说:“你这浑人,我看你跟这两个疯癫老头一个样,都是浑极了。他们将你当木头似的举来举去,你点倒了他们,又算什么无礼?”
两个矮老头怒道:“你以为咱们是给他点倒的么?”
小魔女笑问:“你们不是给点倒了,怎么又坐在地上不动呢?”
一个说:“我玩够了,坐下来不行么?”
一个说:“我喜欢坐在地上,你这小姑娘管得着吗?”
小魔女说:“那你们爬起来呀。”
一个说:“你以为我爬不起来?”
一个说:“好!我爬起来给你看看。”
两个接老头果然一下跳了起来。董子宁和小魔女都感到骇然。小魔女问董子宁:“浑人,你没有点他们的穴位么?”
“我是点了,看来这两位前辈武功怪异,会换经移穴之术。”
“哈哈,你这小子说中了,但你这小子内劲不错,一下叫咱们身子麻木不能动弹。”
“二哥,你说错了。”
“我怎么说错了?”
“咱们是高兴坐在地上,怎么是麻木不能动弹的?”
“对对,咱们是高兴坐在地上玩玩。”
小魔女见这两个矮老头武功怪异,出手奇快,不能不防备了,问:“你们想怎样?”
两个矮怪老头刚想回答,这时一阵银铃似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滩叔叔,你们在哪里!”
两位矮老头一听,神色一变,一个说:“不好,这个小妮子追来了。”一个说:“快跑,要不,咱们就赢给她了。”说着,他们拔脚便跑,谁知没跑两步,两人又双双地翻倒在地上,像两个滚地葫芦似的。原来董子宁的内劲特别的浑厚,虽然这两个矮老头会换经移穴之功,董子宁没点中他们的要穴,但内劲之强,直透筋骨,使他们麻木得翻倒,尽管他们一时强运内力挣扎跳起来,但一跑动,筋骨仍然麻木,不听使唤,所以又双双翻倒了。
小魔女见他们狼狈成那副样子,人又滑稽,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但心里也暗暗惊讶,这两位武功怪异的老人,怎么会害怕那个少女?难道这位少女,武功比他们一更怪异么?小魔女的笑声,将一位身穿粉红色衣裤的少女招了来。小魔女一看,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容出奇的清俊秀丽,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宛如清泉,想不到这深山无人之处,有这两个怪矮老头,还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小姑娘,而且身形的轻盈敏捷,武林中少有,宛如一团粉红色的云朵,飘然从山坡上降落,不见响动,也没风起,说到就到。小魔女几疑她是这深山中的小精灵。她略带惊讶地瞟了小魔女和董子宁一眼,似乎想问:“你们是谁?怎么跑来了这里?”她一眼看见这两个矮老头坐在溪畔上的花丛里,笑起来:“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叫我好找呵!滩叔叔,这下你们没话可说了吧?你们愿意捉两只小山鹰给我玩呢?还是愿意给我打十下手板心?”
“二哥,你说咱们怎么办才好?”
“去捉两只小山鹰,咱们会让她打十下手板心吗?丑也丑死了。”
“那快去捉呀!”
“好,好,咱们就去。谁叫咱们不走运,赢了莹莹姑娘。 ”
小姑娘笑起来:“滩叔叔,你们怎么老爱将输赢两个字颠倒过来?你们不是赢了,是输给我了。”
“不!咱们是赢给了莹莹姑娘。”
“好吧!你爱说赢就赢吧!快起来捉小山鹰呀!”
他们挣扎爬起来,没走两步,脚步一软,又双双坐在地下,莹莹小姑娘奇怪,问:“滩叔叔,你们怎么啦?是不是扭伤了?”
“对,对,咱们一下不小心,扭伤了腿。”
“老三,别胡说,咱们会扭伤腿吗?”
“那咱们说给那个小子点伤了么?”
“更不对,是咱们点伤了他……不,不,是咱们喜欢坐在地上。”
董子宁知道是自己刚才点穴的内劲伤了这两位老人的筋骨,便暗运真气,以一道柔和的劲力隔空发出,顿时解了这两老头筋骨的麻木。两位矮老头一下跳了起来:“好了!咱们没扭伤了!”“好了!咱们不喜欢再坐在地上啦!”
莹莹姑娘瞅了董子宁一眼,走到董子宁跟前,侧着脸儿问:“是你欺负了我滩叔叔,是不是?”
董子宁正想说明,滩瑞虎忙说:“不对,是咱们欺负了他。”
滩瑞豹说:“二哥,你这回又说错了,咱们滩家兄弟会欺负人家的吗?是他欺负了咱们……不,不,二哥,咱们滩家兄弟不会让人欺负的吧?”
“当然不让人欺负呀!”
董子宁说:“是呵!小妹妹,我们谁也没欺负谁。”
“那我滩叔叔怎么会坐在地上不能动的?”
“他,他们……”
小魔女在旁说:“他们不是说他们喜欢坐在地上么?”
“哼!我两位滩叔叔很爱面子,输了也说赢了,给人欺负了还说没给人欺负哩。滩叔叔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是我爷爷邀来的远方客人,你们欺负了他们,也就是欺负了我。”
小魔女见这小姑娘脸上一派天真,可以说还带稚气,但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大人的腔调,忍不住笑起来:“你想怎样?”
“你们得向我滩叔叔赔礼道歉,叫他们三声滩叔叔。”
“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也点倒你们,叫你们像滩叔叔一样,坐在地上不能走动。”
“你要是点不倒我们怎么办?”
莹莹睁大了一双眼睛:“点不倒你们?你们的武功很好吗?”
小魔女微笑道:“不算很好,但也会一些。小妹妹,这样吧,你要能点倒了我,我不但答应你,还让你打十下手板心。”
“真的?你不许耍赖。”
“决不耍赖,小妹妹,你点不倒我,反而在三招之内给我点倒了你,你怎么样?”
“什么!?你要在三招之内点倒我?”
“对,三招之内点倒你,点不倒你,我也算是输了,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莹莹摇摇脑袋:“你不可能在三招中点倒我的,你输定了。”
“先别说输赢,你说,你给我点倒了怎么办。”
莹莹惊讶地望着小魔女,疑惑地说:“你武功难道比我爷爷还好吗?我爷爷也不可能在三招中点倒我哩。”
“你爷爷是谁?”
“我可不能告诉你。”
“好吧,你不告诉就不告诉,你说,我点倒了你怎么办?”
“好!你要是在三招中点倒了我,我让你打十下手板。”
小魔女笑起来,摇摇头:“我可不想打你的手板心。”
“那你想干什么?”
“你得叫我三声姐姐。”
董子宁一听,登时想起了碧波仙子逼自己叫三声干妈的事来。心想。碧云峰人也真怪,怎么老是想人叫自己为“干妈”和“姐姐”的。莹莹却羞起小魔女来:“不害羞,原来你想做我的亲姐姐。”
小魔女见莹莹这么天真有趣,从心里喜欢起来,更想认她为妹妹了,便笑问:“你是不是怕我在三招中点倒了你?”
“我才不怕你哩!好吧,你真的在三招中点倒了我,我就叫你三声姐姐。”
“小妹妹,你说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啦!”
“好,小妹妹,你先出手吧。”
“不行,你先出手。”这是一位矮老头的声音,小魔女奇怪地朝那边望去,只见两个滑稽好笑的老头也在那边像一斗鸡似的争吵起来,一个说:“你先出手。”一个说:“不!你先出手。”莹莹问:“滩叔叔,怎么你们吵起来呀!”
滩瑞虎怒道:“都是你,你为什么不叫她做姐姐,你叫了,就没有这回事了。”
莹莹不明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呵!”
“他听说要点倒你才叫姐姐,所以要我点倒了他才肯叫我做二哥,不然,我反过来要叫他为二哥了。”
滩瑞豹说:“莹姑娘,本来咱们同一个时辰出生的,不知道谁是老二老三,但妈妈说,他出生时哭声大一些,便叫他为老二,我为老三,我一直不服气,哭声大就做老二了吗?我现在要是哭起来,声音准比他大,为什么我不能做老二?”
小魔女忍俊不禁地问:“所以你听了我们的话,也要来个比武分大小是吗?”
“对,对,他点不倒我,我就再不叫他做二哥了。”
“你要点不倒我又怎么办?”
“那你也不用叫我做老三。”
“你怎知我点不倒你?”
“那你出手呀!”
“出手就出手,你以为我怕你么?”
“噢!”莹莹说,“我知道两位叔叔武功一样,谁也点不倒谁,打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来。”
滩瑞豹说:“三天三夜分不出,三年三十年总分出来了吧?”
“两位叔叔总不能为这事而伤和气呵!”
“莹姑娘,你说怎样办?难道我这个老二就白白丢了么?早知这样,我不来你家做客人了。”
莹莹一时为难起来,小魔女微笑说:“你们听我一句话好不好?要是我点倒这位小妹妹,她叫我做姐姐,你仍然是老二,他仍然是老三。”
滩瑞豹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我更不是你的客人。”
滩瑞虎说:“是你胜了,又不是我胜了,我这个老二当得光彩么?”
莹莹说:“两位叔叔,我说一个主意好不好?”
“好呀!你说出来咱们听听。”
“你们不是要去捉小山鹰给我玩吗?谁先捉到了小山鹰,谁是老二好不好?”
“行呀!谁先捉到了小山鹰,谁就是老二。”这两位矮老头一说完,拔腿就想跑。突然,一阵马嘶声从林子中传来。滩瑞虎“咦”了一声:“这是谁的马?”
“走,咱们去看看,说不定是一匹野马,我们捉了来骑,要不,送给莹姑娘也好。”一说完,两个矮老头便跑进林子里了。转眼之间,一阵马的嘶鸣挣扎声,跟着又是两位老头哈哈的大笑。他们两位,竟将小魔女那匹千里追风乌雕马高高地举上头顶,走出林子来。董子宁看得更是骇然,先别说这两位老头天生的神力,单说这匹千里追风马,其快如风,不是主人,谁也无法追上它,可是转眼之间,竟然叫这两位怪矮老头捉到了。小魔女一见,大叫:“快放下来,这是我的马。”
两位老头说:“怪不得这么容易捉到,原来是你的马。好,是你的,你拿去吧!”说时,将一匹几百斤重的乌雕马像扔小石块似的摔了过来。小魔女看了大惊,这一摔,乌雕马不完了么?要接吗?这匹马本身的重量,加上摔来时的一股劲力,不下千斤。一匹庞然大物,别说不容易接,想接也恐怕接不住,反而给马压断筋骨。可是董子宁暗运九阳真气,双掌拍出,一道奇劲,将飞过来的乌雕马往上一托,先化掉了摔来的劲力,然后身形如闪电般跃过去,在半空中托着马腹,轻轻地放下来。董子宁展现出这一手出奇的功力,不但小魔女惊讶,连两位怪矮老头和莹莹也异常的惊讶,莹莹说:“你这位哥哥,好俊的功夫呵!要不,这匹马不摔死,也会摔伤了。”
小魔女怒道:“你们这两个矮冬瓜,要是摔坏了我的马,我跟你们没完没了。”
“你不是说这匹马是你的么,咱们抛回给你,难道错了?”另一个说,“你接不住,关咱们屁事,怎么跟咱们没完没了?”
“她说咱们是矮冬瓜,冬瓜有矮有高的么?”
“不行,叫她去摘两个冬瓜回来,跟咱们比比,谁高谁矮。”
莹莹对他们笑又不是,哭又不是,跺着脚说:“两位叔叔,你们快去捉小山鹰呵!”
“对对,咱们捉小山鹰去,莹姑娘,你一定要她摘两个冬瓜,跟咱们比比。”
“对,不然,咱们也跟她没完没了。”
“你们快去吧!”莹莹真担心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
二位老头见莹莹着急,一溜烟地便跑得无踪无影。小魔女又气又笑地说:“这真是一对浑老头。”
“什么!?你骂我滩叔叔么?”
“难道他们不浑么?摘两个冬瓜,我摘他们两个浑脑袋下来。”
莹莹大怒:“看招!”说时,身形一晃,已到小魔女跟前,伸手要拍小魔女的胸口。小魔女想不到这小姑娘说出手就出手,而且行动极快,飘来无风。小魔女心头一凛,急向后跃,暗想,不可小看这位小姑娘了,说:“小妹妹,刚才我们说的条件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三招之内,你点倒了我,我叫你三声姐姐。可是,你也不许耍赖。”
“你怕我耍赖,叫这浑人做公证人好不好?”小魔女指指董子宁。
莹莹奇异:“他也是浑人么?他武功可俊得很呐。”
小魔女笑道:“他武功虽俊,人却跟你两个叔叔差不多。”
莹莹看看董子宁,弄得董子宁尴尬异常,只好笑了笑。莹莹疑惑:“你真的是浑人吗?”
子宁说:“姑娘,你别听她的,她尽爱跟人开玩笑。”
“我说嘛,你半点也不像浑人,原来她欢喜跟人开玩笑,那她跟我比武,输了会不会不算数的?”
“小姑娘,这一点你放心,她绝不会不算数的。”
“好!我相信你。”莹莹掉头对小魔女说,“你出招吧。”
“小妹妹,你既然已出手了,还是你先出手吧,我先让你三招。”
“你那么有把握能点倒我!”
“希望这样。”
“好,我不客气啦!看招!”莹莹一招发出,小魔女纵身闪开,嘴里说:“小妹妹,这是第二招。”莹莹见自己出手两招拍不中小魔女,一个虚招发出,趁小魔女闪身时,突然轻灵敏捷地飘到小魔女身后,右掌向小魔女要穴处拍来。小魔女急闪开,一转身,伸手想扣住她左手的命脉。莹莹一缩手,左掌又突然拍到。小魔女不由一怔,这是武林中少有的上乘掌法——玲珑逍遥掌,是武林八仙中隐侠诸葛子君独步武林的武功,招式优美,却极为厉害,这小姑娘怎么会这套掌法?难道她是隐侠门下的弟子?小魔女以西门剑法的招式凌空跃起,口里说:“小妹妹,三招已过。小心,我还招了。”便以指当剑,一招发出,快如电闪,满以为这凌空出奇的一招,就将她点倒。想不到莹莹步法怪异,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小魔女这凌厉快速的招式,嘴里说:“你出手一招啦!”同时双掌拍出,一掌拍向小魔女后脑的风府穴,一掌拍向小魔女面门的人中穴。这两处都是督脉上的要害穴际尤其是风府穴,是足太阳经脉、督脉和阳维经脉交会之处,叫人拍中,轻者终身残废,重者立刻丧命。小魔女见这小姑娘出手竟是这样狠辣,恼怒渐生,在闪开她这一招时说:“好狠心的小姑娘,你要拼命吗?”一招西门剑式发出,虽然是以指代剑,却剑势森森,剑气逼人。莹莹面色大变,虽然惊险地避开了,但小魔女已是出手无情,招式如影随形,不容莹莹有还招的余地。董子宁见状大惊,说:“燕燕,手下留情,千万别伤了小姑娘。”但小魔女招式已发出,眼见莹莹身上一连三处命脉要给小魔女点中,蓦然只见一团青云如箭飞来,横在小魔女和莹莹之间,以深厚内劲的柔力震开了两人。小魔女心内骇然,这人不但闪避了自己的招式,还同时将自己震飞了,定神一看,是一位身穿青袍的老人,童颜鹤发,面容慈祥,而双目如电。小魔女惊骇问:“你是何人?”莹莹却惊喜地叫起来:“爷爷,你怎么也出来了?”
老人用略带惊奇的目光扫了小魔女一眼,对莹莹说:“你怎么跟人交手的?”
“爷爷,她欺负滩叔叔呐!”
“哦?你滩叔叔呢?”
“他们去捉小山鹰了。”
老人一笑:“他们受人欺负还会去捉小山鹰的?”
“爷爷,我说真的呐!”
老人摇摇头:“你两位滩叔叔我还不了解的?只有他们先找人生事,没人会先去欺负他们的。”
“嗯!爷爷,她也欺负我呀!”
“哦!?她怎么欺负你了?”
“她要我叫她三声姐姐。”
老人笑起来:“这怎算欺负呢?人家年纪比你大,你叫人家为姐姐也应该嘛!”
“嗯!爷爷,你不明白的。”莹莹撒娇地嘟起了嘴巴。
“爷爷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跟人家比武输了,得叫人家三声姐姐;赢了,大概你要人家向滩叔叔赔礼,是不是?”
“爷爷,我这样做不对吗?”
“人家也没有错呵。”
“嗯,爷爷,那就是我不对了?”
“莹女,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这本来是我们学武人的天职。可是,你总要先弄明白是非曲直才行,更不能袒护自己亲友。不然,就是以武凌人,恃强凌弱,这是与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宗旨相背道而驰了!这样的人,不学武胜似学武。”
董子宁听了心头凛然,暗想:这位老人一定是武林中的高士了。老人说到这里,用眼角瞟了小魔女一下,见小魔女的眼神中,惊讶中带警惕,便微微一笑,又对莹莹说:“你知不知道今天与谁交手了?”
莹莹一怔:“爷爷,你认识她?”
老人摇摇头:“爷爷并不认识,但闻名颇久了。”
“哦!?爷爷,她是谁?”
小魔女也惊讶地问:“你知道我?”心里却说:“你未必知道我,准是看错人了。”
老人一笑:“姑娘,要是老夫没看走眼,姑娘便是深得一代剑雄西门子的真传,名震江湖的小魔女,云南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
这话一出,不但令董子宁惊奇,连小魔女也惊异万分了,问:“你知道我这么清楚,你是谁?”
“老夫的贱名还是先别说为妙,西门剑法在武林中失传了二十年,老夫想从白姑娘手中讨教几招,看看西门剑是不是世人所传说的那么精湛绝伦,出神入化。而且也想看看白姑娘是不是真的得到了西门子的真传衣钵。”
董子宁大惊,慌忙上前一揖说:“晚辈与小妹路经宝山,一时冒犯了莹姑娘,请前辈恕罪。”
老人一笑:“董子宁,你又何必为白姑娘担心?”
此言一出,不异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小魔女和董子宁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出声,互相不禁相视了一眼。小魔女扬了扬眉问:“你怎知道他是董子宁?”
老人哈哈大笑:“老夫怎么不知?董子宁原是武夷剑派的弃徒,曾跟从徐神仙学医半年,当年他去云南拜访白姑娘,可是在一夜之间,便神秘地失踪达三年。近半年来名震武林的奇人怪士,在湘桂黔滇一带神出鬼没,令甘氏三煞一筹莫展的一枝梅,不是他又是谁?”
董子宁和小魔女更是惊疑不已。这个老人怎么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清楚楚?他是谁?为什么这样注视自已?难道他就是武林人士所传说的——死而复生的黑蝙蝠,黑无常的师父?不然,任何武林人士不会对自已两人这么关心和注意的。他们并没有留意莹莹在旁惊喜、讶然的神态。
小魔女“当”地,将腰上软形宝剑拔出,指着老人喝问:“你到底是谁?”董子宁慌忙说:“燕燕,不得鲁莽啊!”
老人不为小魔女的声势、喝问所动,视若无事,问莹莹:“莹女,她说要几招能刺中你?”
莹莹说:“爷爷,她说三招之内便点中我,要我叫她三声姐姐。”
老人点点头:“依她的武功来看,这话也不为过。莹女,你看,她能在几招内刺中我?”
莹莹睁大了眼睛:“爷爷,她能刺中你吗?”
“莹女,话不能那么说,天外有天,人中有人,怎能说白姑娘不能刺中我呢?这样吧,要是她能在三十招,不!还是五十招吧,在五十招能刺中我,我们便服输了,你不但要尊称她三声姐姐,爷爷也恐怕要和你离开这里,到别一处去隐姓埋名了。”
莹莹吃了一惊:“爷爷,我们离开?”
“她能在五十招刺中我,爷爷还有脸面在这里居住么?”
董子宁忙问:“要是白姑娘在五十招内刺不中前辈又怎么办?前辈不会取在下两人的性命吧?”
老人一笑:“老夫与两位无忧无怨,怎会取你们的性命?”
“前辈要是胜了,要在下两人怎样?”
“那就委屈白姑娘叫老夫三声爷爷吧!”
董子宁一听,一颗心放下来,这样的条件,太公平合理了,甚至还有利于自己;而对方要离开这里牺牲太大了,便说:“前辈,晚辈有个想法,不知前辈接不接纳?”
“哦!?你说来听。”
“要是前辈万一失手,前辈也不必离开这里,只要莹姑娘叫我燕妹三声姐姐就行了,要是燕燕在五十招刺不中前辈,当然尊称前辈三声爷爷,晚辈也尊称前辈三声爷爷。”
老人微笑:“那么说,你是肯定白姑娘在五十招内能刺中我了?好吧,白姑娘,你发招吧。”
董子宁说:“燕燕,既然前辈只是比武试招,你也别用真剑了,以指代剑好了。”他担心小魔女西门剑抖展出来,会伤了这位老人。
老人摇摇头:“还是用真剑的好,不然,怎显得西门剑的精湛绝伦剑术来?既然比武,当然是点到为好,但也难免有所损伤,你不必为老夫担心。但也请白姑娘放心,五十招内,老夫绝不还手反击。”
小魔女问:“你只闪避?”
“对!老夫只是闪避,姑娘放心刺吧!”
小魔女大怒:“你敢这样小看,我?好,我要是刺不中你,我就回云南去,永不在江湖上露面。”
“白姑娘,又何必这样?”
“少废话,看招!”小魔女一招“金针渡劫”发出,只见白光一闪,宛如惊鸿骤起,剑气顿生。
老人说:“好剑法,是地地道道的西门剑势。”说时身形一晃,有如闲庭信步,潇洒自如,轻巧地闪开了这一招。
小魔女身随剑进,又一招“飞鱼穿浪”,快如电光火石,剑尖直逼近老人的面门。老人头向后仰,让剑锋从自己面门擦过,嘴里说道:“这是第二招。”小魔女剑招未老,手腕一转,剑锋直削下来,满以为这一招不削去老人的半只耳朵,也必然划去了老人肩上一层皮。可是老人反应奇快,向右轻轻一纵,便闪开了小魔女的第三招。
小魔女见三招出手,竟没半点刺伤老人,心里暗暗惊讶。她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老人走动的是什么步法?可不是浑人的“迎风柳步”呵!跟着剑招源源发出,刹时之间,只见白光一片,老人身前身后,全是剑尖点点,形成了一道剑网,剑势的纵横,笼罩了四周一丈以内的地方。这真是武林罕有的精湛出奇的剑法,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飞蝇,也难以从剑网中逃生出来。董子宁看得暗暗担心,害怕小魔女一时失手,要了这老人的性命,尽管这老人行为神秘,对自己讳莫如深,是敌是友,一时莫辨。但从这老人的举止言行来看,恐怕不是一个坏人。首先他对自己和燕燕就不含敌意。同时,他看到小魔女的西门剑法使出,这样举世少有的超绝神奇剑招,恐怕就是自己用“迎风柳步”,也不容易逃脱。因为小魔女的剑招,已不拘泥于一招一式,因敌而变,往往奇式怪招突出,叫人几乎无从闪避,更谈不上去回招反击了,真正达到身、剑、意合为一体的剑术。就好比一位博览群书、运笔如神,洞察人间一切事物的文豪高士,嘻笑怒骂,皆成文章。又往往运用一字之奇,而成绝妙诗句一样,令人拍案叫绝。小魔女的西门剑术,就是如此。可是董子宁看着看着,又为这位老人身段的轻灵,行动如灵猫的奇妙步法、纵跃、腾翻而骇然了。不论小魔女如何神奇的招式,都叫老人闪避过了,而且往往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他怎么从剑光中闪出来。这个神奇的老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幻影,一团青雾。试问一个影子,一团雾,有形无实,再如何出神入化的剑招又怎能刺中?
老人刚数满五十招,说:“白姑娘,满五十招了,停手吧!”衣袖一拂,一股劲,朝小魔女扑来。只见小魔女在老人的衣袖劲力中突然凌空飞起,疾如闪电迅雷。董子宁大惊:“燕燕,你怎样了?”话刚出口,小魔女剑招已出,人们还看不出她是怎样出手的,只听见“嘶”的一声,老人的一幅衣袖给削飞了,手腕也中了一剑。西门剑就是这么的神奇妙绝,对手不还招反击还好,一还招反击,往往便露出破绽,就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有破绽,只是这一破绽,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罢了。所以给人印象,好像是全无破绽可击,无法取胜。而西门剑法就在对手还招反击露出破绽的刹时之间,奇招突击。这时对手想闪避也来不及了。幸而老人身法轻灵,真气护体,要是别的高手,一条手臂早已给小魔女削了下来。虽然这样,老人的手腕还是给小魔女刺中,衣袖也削去了一幅。老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说:“西门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白姑娘更不愧是一代剑雄西门子的高徒,剑法绝妙无比,已胜过你当年的师父,老夫佩服了。”
小魔女呆了半晌,面带愧色。她知道自己不是在五十招,而是在五十一招刺中的,要是老人不回招反击,自己恐怕还刺不中哩!这是一位武功奇高的奇人,就是岭南怪老人慕容老前辈,武功也在他之下。她收剑一拜说:“小女子不知高低,出手不慎,望前辈见谅。”她转身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们回云南罢!别在江湖上走动了。”
“白姑娘何必这样?”
“我输了,不回云南怎样?”
“白姑娘,我们不算朋友,也不是敌人吧?输赢又何必这样认真?何况白姑娘已刺中了老夫,我敢斗胆说一句,当今武林中能刺中老夫的,只有白姑娘一个人了!老夫不过想领略一下西门剑的神奇妙招,故用言语相激白姑娘,还请白姑娘原谅。”
董子宁见这位老人为小魔女刺伤,不但不怒,反而向小魔女赔礼谢罪,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奇人异士,自己明明胜了,反而不说,更不相逼,这种武德,足可以与漠北怪丐相比。再说,以他的武功,绝不会输给小魔女的,从刚才他衣袖发出的劲力看,显然只用了三成的武功,要是他用了七成的功力,就算小魔女能刺中,小魔女本身也恐怕会受伤不轻。于是便上前一揖说:“前辈尊姓,能否见赐晚辈?”
老人笑道:“看来老夫不说是不行了,老夫复姓诸葛,名子君。”
董子宁惊喜异常,脱口而问:“前辈就是人称的武林八仙中的隐侠诸葛前辈么?”
小魔女也惊讶万分地问:“你就是二十几年不见踪迹的隐侠么?”
诸葛子君点点头:“要不是白姑娘要回云南,老夫真不想说出自己的姓名哩。”
董子宁和小魔女又慌忙一拜说:“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请前辈恕罪。”
诸葛子君慌忙回礼说:“两位言重了!东海怪杰大赞两位是当今武林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董子宁奇异:“前辈不久前见过东海白前辈了?”
“老夫要是没见过东海怪杰,又怎知两位的事?”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刚才心中的疑团顿时释然。原来他见过了东海怪杰,才对他俩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小魔女说:“你是诸葛前辈,用的是凌空逍遥步,怪不得我刺不中你了!”她想起了师父西门子曾经说的一句话:“我曾在七十招内无法刺中隐侠,而甘拜下风……”
诸葛子君说:“白姑娘,你如今比尊师强多了,尊师当年在七十招无法刺中我,而你,却在五十招便刺中了我。”
“前辈,别笑晚辈了,要不是前辈回招时一时大意,晚辈根本就无法刺中前辈,而且还是在五十招之外。”
董子宁一下想起诸葛子君给小魔女刺中,而小魔女的宝剑锋利非常,能断金切玉,忙问:“前辈手腕没事吧?”
诸葛子君一笑:“幸而老夫肉颇厚,白姑娘下手时又特别留情,不然,老夫右腕上的筋脉早就断了!”
莹莹这时也担心问:“爷爷,你真的没受伤?”
“没事,不信你们看看。”
莹莹和董子宁一看,只见诸葛子君手腕上现出一条红线,这是剑尖在皮肤上留下的一道浅浅剑痕,连皮也没划破,莹莹放心了。而董子宁心头一怔,不知是诸葛子君前辈体内的真气将小魔女的剑震开了,还是小魔女用力之巧,在剑尖触及手腕一刹之间,及时将剑锋一偏,只留下了这一道浅浅的剑痕,而将一幅衣袖削飞了。诸葛子君说:“莹女,这时你还不叫白姐姐和董哥哥?”
莹莹莺啼燕呢般,声带喜悦,叫了一声“白姐姐,董哥哥”。小魔女和董子宁慌忙连称不敢。莹莹又说:“白姐姐,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就拜你为亲姐姐好吗?”此时的莹莹,对小魔女的剑术已十分佩服了。
小魔女大喜:“我正巴不得有你这样一个亲妹妹哩!”
莹莹忙说:“姐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小魔女慌忙扶起:“妹妹,愧煞姐姐了!”她高兴地除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玉镯,给莹莹戴上,“妹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妹妹收下。”
“多谢姐姐。”
董子宁在旁笑着说:“燕妹,你还不叫诸葛前辈为爷爷?”
诸葛子君忙说:“要是白姑娘以比武胜负而叫老夫三声爷爷,老夫却不敢当;要是白姑娘以莹莹的亲姐姐身份叫老夫为爷爷,老夫自当高兴接受。”
小魔女笑道:“我当然以莹妹亲姐姐的身份叫爷爷了!爷爷在上,请受燕燕一拜。”
“白姑娘,请快起来,何必行此大礼?”
“爷爷还是叫我为白姑娘么?”
“对!对!老夫应该叫燕燕或燕女才是。”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呀!我也应该称燕燕或燕女才是。”
“人家又没拜咱们,咱们能叫吗?”
众人一看,是滩家两个糊涂兄弟回来了,各人手里提着半只血淋淋的山鹰。莹莹“咦”了一声,问:“滩叔叔,你们怎样啦?”
“咱们没什么呀!”
“叔叔,你们不是去给我捉小山鹰么?怎么捉了一只死的山鹰回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隐侠子君
上回说到莹莹问疯癫二怪怎么提了一只死山鹰回来,疯癫二怪说:“莹姑娘,你说错了,它是死的吗?它是活的,咱们捉它时是活生生的。”“对,对,咱们捉它时是活的。”
“咦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的是小山鹰,是活的小山鹰,你们捉的,不但死了,而且还是一只老山鹰,捉了没用,养不熟。”
“莹姑娘,你又说错了,它是老山鹰吗?它有咱们这么老吗?”
“当然没有咱们这么老,既然没有咱们这般老,就是小山鹰了,你怎么说它是老山鹰?”
莹莹给这一对糊涂老兄弟弄得啼笑皆非,一时说也说不清楚。小魔女在旁笑着说:“妹妹,你别跟他们说了,他们胡说蛮缠的,你干脆问他们是谁先捉到山鹰的。”
“不用问,是我。”
“不对,是我。”
“是我!是我!”滩瑞虎大声喊起来。滩瑞豹更不服输,声音更大:“是我!是我!”
小魔女笑道:“对,对,谁的声音大,谁就先捉到山鹰了,谁就是老二。”
诸葛子君笑道:“燕女,你别逗他们了!不然,他们会喊个没完没了。两位滩老弟,老夫看,你们是同时捉到的,对吗?”
“对,对,咱们是一块捉到的。”
小魔女笑道:“这样,你们谁也做不成老二了!”
滩瑞豹怒道:“怎么做不成,你知不知道,咱们在路上打了赌,谁赌赢了,谁就是老二。”
“哦!?你们赌的什么?”
“我赌莹姑娘准赢了你,我就是老二。”
莹莹说:“滩叔叔,你输了。”
“我怎么输了,她真的在三招之内点倒了你吗?你叫她做姐姐了?”
“是呵!我叫她做姐姐了。”
滩瑞虎大喜:“老三,这一下我是真正的老二了吧?不是靠哭声大吧?”
滩瑞豹睁大了眼睛:“莹姑娘,你怎么这般没用?叫她三招点倒了?你叫她三招点点我看,要是点倒了我,我也叫 她做姐姐。”
滩瑞虎道:“不行,你叫她做姐姐,我不是也要叫她做姐姐了?”
“她能在三招点倒我吗?就是三十招、三百招也点不倒我。”
“对,对,咱们滩家不能叫人点倒的。”
“咱们就是站着不动,任由她点,也不能点倒咱们。”
诸葛子君笑道:“辽东疯癫二侠,武功极好,登山过岭如行平地,身怀移经闭穴绝技,武林中怎能有人点倒他们?”
两个矮老头欢笑起来,一个说:“是呵!没人能点倒咱们。”一个说:“诸葛老兄都这么说了,当然没人能点倒咱们啦!”
小魔女指着董子宁笑问:“他能不能点倒你们?”
两个矮老头一怔,瑞虎问瑞豹:“老三,你看这小子能不能点倒咱们?”
“不行,这小子有点邪门。”
“对,这小子是邪门,他不是点穴,是点骨头,点骨头不算数。”
董子宁说:“看来,在下也不能点倒两位前辈的。”
“对,对,刚才只不过咱们喜欢坐在地上玩玩罢了。”
“就算你真的会点骨头,三招之内,也不可能点倒了咱们。不信,你来试试。”
“二哥,你说怎么个试法?”
“这小子一出手,咱们就跑,他能点倒吗?”
“对了!咱们跟他捉迷藏,三招一过,咱们就赢了。小子,你出手吧!”
别说董子宁这时已知道他们是辽东的疯癫二侠,是诸葛前辈的客人,就是不知道,见他们疯疯癫癫,说话不可理喻,也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于是他拱拱手说:“不用出手了,在下是不可能点倒两位的。”
“嘻嘻,二哥,这小子怕咱们了。”
“胡说,他怎么会怕咱们的?咱们滩家两兄弟要人怕了,那还算什么辽东二侠?不成了辽东二恶么?成了二恶,咱们光彩吗?”
“那,那,那这小子是服了咱们?”
“对,是服了咱们。”
除了诸葛子君,小魔女、董子宁和莹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莹莹说:“两位叔叔,别说了,我们一块回去吧。”
“你不要咱们提山鹰了?”
“不要了,捉了个死的,有什么用呵!”
“咱们捉个活的给你好不好?”
“叔叔,以后再捉吧。”
诸葛子君对小魔女说:“燕女,你和子宁要是不急于赶路,在爷爷处住几天好不好?”
莹莹说:“姐姐,就算你有事,你也住下来,跟我玩玩,好吗?”
小魔女说:“妹妹,你也这么说,我就只好住下来了。其实,我也想跟妹妹多相处几天哩!”
董子宁也说:“晚辈也正想到前辈宝庄拜访,聆听前辈教诲。”
“子宁,你怎么这样客气?将老夫当外人么?”
小魔女说:“浑人,你怎么前辈前辈的,你也应该像我一样,叫爷爷。”
滩瑞虎不平了:“他怎么要像你一样?他是女的吗?”
滩瑞豹说:“他是个小伙子,跟你不一样,跟咱们才一样。”
“不对,跟咱们也不一样,他有胡子吗?也没有咱们矮,高出咱们半个身哩。”
莹莹跺脚说:“叔叔,你们别胡缠好不好?”
“莹姑娘,咱们怎么胡缠了?咱们跟你这位什么姐姐还有件事没完没了。”
“什么事没完没了?”
“她骂咱们是矮冬瓜,咱们会比冬瓜矮吗了要她搞两个冬瓜跟咱们比比。”
“对了,要是冬瓜比咱们高,我滩老三首先就叫她姐姐。不然,她得叫咱们做姐姐。”
“不行,咱们是女的吗?”
“那,那叫什么?”
“叫咱们做哥哥。”
“对了,我滩老三从来没有人叫我做哥哥,今后有人叫我做哥哥了。”
莹莹好笑道:“好,我家园子里有冬瓜,回去,我和姐姐搞两个冬瓜跟你们比。”
“什么!?你园子里真的有冬瓜么?”
“它比咱们高吗?”
“高不高我不知道,你们回去比比不就知道了?”
“老三,咱们快走,先到园子去看看。”
“干吗要先到园子里去看看?”
“老三,你真糊涂,咱们不先去,让莹姑娘和她姐姐为做了手脚,咱们不输了?”
“不错,咱们得先赶去看看。”
说时,这两个老人一闪身,顿时便去得无踪无影。
莹莹说:“姐姐,我这两位滩叔叔有些疯疯癫癫,但人顶好,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小魔女笑道:“我怎么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但他们两个,顶有趣味,叫人开心。”
“姐姐,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你不放心什么?”
“姐姐,我怕你一恼怒起来,会摘下他们两个脑袋哩!”
“噢!妹妹,你说到哪里去了?”
说着,他们一行四人,穿过树林,翻过一座山峰,走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坳。穿过一丛青竹林后,蓦然出现了一座极为别致的草房竹舍,竹舍后面,又是一座直插入云的青峰。董子宁暗想:原来隐恢隐居在这么一个清雅偏僻的山坳里,不走进山坳,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人家的。就算有人闯进来,又有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前名震武林的隐侠,会住在这里?
他们还没走近这座竹林中的雅致竹舍,早有一位赤面的中年汉子,一身樵夫装束,打开柴门,从里面迎了出来。董子宁从这汉子的行动上看出,这是一位颇有武功的武林人士,不知如何称呼,而莹莹早出声了:“云大叔,两位滩叔叔回来了没有?”
云大叔神态恭敬地说:“小姐,两位滩爷早回来了。”
这一对话,又使董子宁和小魔女相视愕异,这位被莹莹称为“大叔”的赤面汉子,为什么恭称莹莹为小姐,称那两位疯癫的老头子为滩爷?难道他是仆人么?莹莹又问:“现在他们去哪里了?”
云大叔说:“他们说什么要去园子里跟冬瓜比高矮,小人正奇怪哩。”
隐侠等人都笑起来。莹莹说:“云大叔,这是我新结拜的姐姐,这位是董大哥,他们的马,命人好好喂养,千万别跑失了。”
“小姐放心,小人自会命人料理。”云大叔说时,以惊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董子宁和小魔女,便去牵马。隐侠说:“你也顺便告诉云嫂一声,叫她派人准备酒饭,招待莹莹的姐姐和董大哥。”
“是,小人遵命。”
云大叔掩上柴门,牵马走后,董子宁和小魔女随隐侠踏入茅屋,一看,心里又是奇异,这茅屋不大,设备也非常的简陋,除了几张家做的竹木桌椅外,便是一些山里人常见的打柴用具。倘不是董子宁、小魔女随隐侠、莹莹同来,而是无意中来到了这里,准以为这是普通靠打柴为生的人家,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代武林高手隐侠居住的地方。
穿过草堂,来到后园,小魔女一眼望去,这个园子便在那座直插入云的青峰的脚下,这座青峰现在已是高得不可仰视,一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似乎随时会坠落下来似的,令人看得心跳目眩。后园不大,不过一亩左右,只有几棵果树和树下的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以外,什么也没有,别说冬瓜,就是其他瓜菜也没有种。那两位要与冬瓜比高矮的滩家兄弟,显然不是来这里。小魔女感到奇怪,不明白隐侠和莹莹为什么带自己和董子宁到这个后园来,难道在这个后园招待自己么?只见莹莹身形一晃,人似轻燕,直跃上那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上面,这真是极俊的轻功。隐侠道:“莹女,下来吧,你姐姐和子宁是难得到来的稀客,别从山峰走了,还是从岩洞里穿过去吧。”
莹莹在上面笑道:“爷爷,我想看看姐姐和董大哥的轻功呐!”
“噢!莹女,爷爷早已看出,你姐姐和子宁的轻功比你强得多,下来吧。”
“是!”莹莹纵身一跃,如一片树叶,飘然落下,毫无声息。小魔女看得不禁赞道:“妹妹的轻功比我强多了。”董子宁也暗暗点头,以莹莹这样的年龄,有这样的轻功,可以说在武林中少有,比岭南双剑的一双儿女一小剑和小琴的轻功还高出一筹。这真是高人门下无弱手。隐侠说:“燕女,你也别客气了,你要是没有上乘的轻功,也抖展不了西门剑法出神入化、出人意外的精湛绝招来。”
莹莹这时已走到悬岩之下,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轻轻一按,青峰石壁上的一块岩石使徐徐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岩洞口来。莹莹说:“姐姐,你随我来。”说着,首先跳入洞口了。
隐侠说:“燕女,子宁,老夫为避世人,不得不如此,外面这座茅舍,只是遮人耳目罢了,进来吧。”
他们随隐侠走进岩洞,没走多远,刚一拐弯,只见一缕光线从五丈高的洞口射进来,使岩洞内的景物能看得一清二楚。再看看原来的洞口,石门早关上了。他们拾级而上,走出这个高处的洞口,往下一望,只见湖光山色,分外优美,而在湖边靠山之处,一处处红墙绿瓦,在树林中隐现,湖光倒影,恍如人间仙境。再看四周群峰,险峻异常,悬岩削壁处处,无路可上下。原来这是群峰中的一个山谷,没有超绝的轻功,谁也来不了这里,怪不得武林中没有儿人知道隐侠的居住地方了。
他们沿山路而下,来到湖边。只见湖水清洌,可见游鱼,湖的中央,红莲数朵,水清花红,分外夺目。小魔女不由赞叹起来:“这里真的太美了!”莹莹笑着说:“姐姐,你既然说美,就和董大哥在这里多住几天吧。”
“妹妹,你不说,我也要多住几天的,就怕妹妹到时要赶我走。”
“噢!我巴不得姐姐和董大哥在这里住一辈哩!”
正说话间,只听见不远处有位中年妇人的嗓音叫起来:“两位老爷子,你们别尽将这些冬瓜糟蹋了!”
莹莹说:“不好!看来滩叔叔将冬瓜棚弄得一塌糊涂。姐姐,我和你去看看好不好?”
小魔女也想看看这两个糊涂好笑的老头子闹成怎样,便说:“好,我同妹妹去。”
“爷爷,你和董大哥先走一步,我和姐姐随后就来。”
隐侠笑道:“也好,子宁,我们先走。”他携着子宁,沿着湖边小径而去。
小魔女和莹莹赶到冬瓜棚时,只见一位青衣妇人和滩家兄弟斗起来了。这滩家兄弟身形奇快,纵跳如猿,一心一意想将这妇人举起来。想不到这妇人武功不弱,身似滑鱼,每每滩家兄弟要捉住她时,竟叫她一闪而过,回手反击,逼得这两个老头子纵跳闪开。小魔女看得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中年妇人竟是一等武林高手,她是谁?以她这样的武功,是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怎么在这里看守冬瓜?莹莹叫起来:“琼婶,你怎么跟滩叔叔打起来了?”
琼婶闻声,一纵而起,宛如一条青鱼,从水波中跃出,跃到莹莹面前,说声:“莹小姐,你来得太好了,两位老爷子不知怎的,将一个个没长成的冬瓜都摘了下来。”
小魔女和莹莹一看,果然两个疯癫老头子,说他们聪明不聪明,说他们傻也并不傻,冬瓜棚里一些比他们长得高的冬瓜一个也不摘,尽摘一些比他们矮的冬瓜,有的根本没有长成,有的才刚刚花落,瓜蒂只有一个手指粗。莹莹说:“滩叔叔,你们怎把小的冬瓜都摘下来了?”
“不摘下来,咱们怎么跟冬瓜比?”
“它吊在棚上,没法比高矮呵!单这个瓜棚,就比咱们高多了。”
小魔女笑问:“你们怎么不摘大的?”
瑞虎怒道:“你以为咱们偏心吗?咱们大的也摘,小的也摘。”
“是呵!咱们全摘下来,看着高的冬瓜比咱们多,还是矮的冬瓜比咱们多。矮的比咱们多,咱们赢了,高的比咱们多,咱们就输了。”
莹莹说:“姐姐,不!是你们说,不是摘两个冬瓜来比吗?”
“莹姑娘,咱们想过了,咱们要是摘两个小的冬瓜来比,你们输了,心里服吗?要是你们摘两个大的冬瓜来比,咱们也不服气。”
“只有全摘下来,才公平合理。”
小魔女想不到这两个糊涂的老头,还有这么一个歪道理,便笑道:“我看,我们别比了!我们谁也设输,谁也没赢。”
“啊!?你知道矮的冬瓜和高的冬瓜一样多吗?”
“二哥,咱们数数看,别叫她骗了。”
琼婶这时才明白两位老爷子摘冬瓜的用意,原来是比高矮,决胜负,笑道:“我说,两位老爷子,这位小姐说别比了,你们就别比了,再比下去,你们准输。”
“你怎知咱们准输了?”
“你已经数过了吗?”
“不用数,我知道高的冬瓜比矮的冬瓜多得多,因为我在地窖里藏有几百个冬瓜,个个都比这瓜棚里的冬瓜高得多,不信,我带两位老爷子去看看。”
两位老头子一听,一时作声不得。小魔女笑问:“你们要不要再比下去?再比,你们可要叫我做姐姐了。”
莹莹担心他们又胡搞蛮缠,想出其他不成道理的道理来,说:“叔叔,我看别比了,你们和姐姐,谁也没输没赢。要比,不如我们比喝酒,谁喝醉了,谁输, 好不好?”
这两个矮老头正害怕与冬瓜比下去会比输,到时要叫小魔女为姐姐,一大把年纪叫一个小姐儿做姐姐,这两张老脸往哪里放?丑也丑死了!现在听莹莹这么—说,顿时大喜,一个说:“对,咱们谁也没输,谁也没赢,要比,比喝酒去。”一个说:“比喝酒太好了,这样,咱们准赢,咱们喝酒就从来没醉过。”
“滩叔叔,这下你们一定比赢了。”
“老三,咱们快走,别让那叫‘死人’的小子把酒喝光了,就没法比啦!”
“对,对,咱们走。”
这两位矮老头,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小魔女好笑道:“妹妹,你这两位滩叔叔糊涂得叫人好笑。”
莹莹说:“但愿他们在比喝酒时别糊涂就好了。”
琼婶一笑:“两位小姐,你们说他们糊涂?我看,他们半点也不糊涂,心里精明得很啦!他们小事糊涂,大事并不糊涂,紧要的时刻,更不糊涂。”
小魔女一怔,忙问:“你怎知他们不糊涂?”
“小姐,他们在辽东号称疯癫二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一个糊涂的人,能行侠仗义吗?要是他们糊涂得将好人当成了坏人,甚至将好人杀了,救了恶人。武林中的人怎能称他们为二侠?就是老爷子也不会请他们来做客人了!我看他们行为颠三倒四,其实是大有用意,不为人所知罢了。”
小魔女更奇,她想不到琼婶竟有这样的见识,问:“琼婶,你以前曾在江湖上走动过?”她感到琼婶跟自己的韦妈妈,是同一类型的武林高手。
琼婶微微叹了一声,说:“小姐,我以前的确是在江湖上走动过,可是,很不光彩。算了,好了的伤疤,还是别去揭的好。”
小魔女更是疑惑,而莹莹却在旁说:“琼婶,你说滩叔叔不糊涂,你又怎么跟他们打起来?”
“噢!这是两位老爷子有意试试我的武功。小姐,你们快去吧,不然老爷子等急了,怪我多口。我还要选一个上好的冬瓜,做冬瓜盅,招呼贵客。”
“不错,爷爷恐怕会真的等急了,姐姐,我们走吧。”
路上,小魔女思疑问:“妹妹,琼婶子一向是你家的下人吗?”
“不,是爷爷在五年前收服来的。”
“哦!?她过去是什么人?”
“是一个在海面上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女魔头。”
小魔女一怔:“在海面上杀人越货?她、她、她是……”
“姐姐,你在江湖上没听过碧眼狐么?”
“碧眼狐?是巨鳌岛上的女贼头碧眼狐?”
“对,就是她了,五年前,她与海底鲨一块叫爷爷收服了。”
“那么说,海底鲨也在这里了?”
“是呀!爷爷命她们一个管理菜园,一个在厨房里当下手。”
“怪不得她身手不凡,武功那么好,原来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一双女魔。妹妹,这样一对恶人,你爷爷怎么不杀了她们?万一让她们跑了出去,那不危害世人了?”
“爷爷从不轻易杀人,哪怕是恶行累累的魔头,爷爷也想使他们有个悔改和重新做人的机会。爷爷常说,将一个恶人杀了,他想重新做人也不可能了,何况他一身武功练来不易,杀了极为可惜,要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重新做人,岂不是比杀了更好?”
“要是他们心怀不轨,跑了怎么办?”
“他们要是跑了,就自寻死路了。再说,他们根本不敢跑。”
“哦!?为什么?怕你爷爷追上杀了他们?”
“爷爷才不会去追杀他们哩!”
小魔女更是奇异:“那他们会怎么样?”
“姐姐,我告诉你吧,爷爷在他们每个人的奇穴上,都种上了“生死痘’,一年内得不到爷爷的丹药,便全身奇痒难受,最后糜烂痛苦而死。你说,他们敢逃跑吗?”
“生死痘?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
“它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是什么?”小魔女疑惑了,不是毒药,能叫人奇痒难受,最后糜烂而痛苦死去吗?
“是爷爷体内的一股真气,不知是什么巧劲,将它形成了一个小小水珠似的,种在他们的奇穴上,一年之后,不服食我家的龙凤固气丹,它便在他们身内经脉上到处走动,奇痒难受极了。”
“妹妹,这双女魔,狡猾凶恶,武功不凡,你和爷爷不怕她们暗中将你们杀害,抢去丹药么?”
“暧!姐姐,别说她们不敢,就是敢,她们抢了丹药也没用。”
“怎么没用?”
“这种丹药,只能一年有效,而且只能制痒,不能化解那粒在奇穴上的气珠,只有爷爷才知道化解之道。何况爷爷种在她们身上的‘生死痘’,无形无实,不知在哪一处奇穴上。种的奇穴不同,药的份量就不同。服错了,就更没有救了。再说,爷爷每两年才制造各种不同的丹药两粒,就算她们抢了去,没服错量,也顶多能活两年。你说,她们敢杀害我和爷爷吗?她们还日夜担心爷爷被人杀害,或者会突然去世呢!”
小魔女过去只知道隐侠是武林八仙之首,武功深奥,想不到隐侠还有这一门制服恶人的奇门武功,又问:“妹妹,你爷爷要怎样才给她们化解?”
“除非她们真的痛改前非,不再杀人为恶,才给她们化解。”
“你爷爷有没有给人化解过?”
“有呀!像雪山双狼,就给他们化解了。”
小魔女又是惊讶:“雪山双狼也是给你爷爷收服了么?”
小魔女知道雪山双狼,比知道巨鳌岛的一双女魔更清楚。他们在雪山草地上行走如飞,出没无常,双棍联手,几乎莫人能敌,连自己的父亲也败在他们的双棍下。不知怎的,近几年来他们一下失踪了,不再在江湖出现,原来是隐侠将他们降服了!
“是爷爷和天山怪侠在四年多前将他们收服的。听爷爷说,为了收服雪山双眼,还跟一个大和尚发生误会哩!”
小魔女没注意这个大和尚,却关心雪山双狼的下落,急问:“雪山双狼现在在哪里?”
“一个月前,爷爷叫他们回青海了。”
小魔女一怔:“回青海?不怕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么?他们过去在青海杀人不少……”
“姐姐,你放心,他们的确是改恶从善了,要不,爷爷也不会叫他们走。”
说着,她们已来到了湖畔一处临水的楼舍。这处楼台,紧靠青峰岩石,建筑在湖面上,一道回廊,隐没在翠树中,可达大院。小魔女和莹莹拾阶登上了楼台。这里,既可以俯看湖水游鱼,也可以眺望四周群峰山色和山谷中的美景。楼台临湖一面,上有一块横匾,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剑琴楼”。两旁柱子上有副楹联:一边是“剑胆含刚烈”,一边是“琴心照月明”。这副楹联,写得笔飞墨舞,宛如走蛇游龙,剑琴楼一侧,有一处颇为宽阔的平台,看来,这就是练剑的地方了。小魔女和莹莹看看楼台内,隐侠和董子宁都不在这里,只见那二位土地公似的矮怪滩家老头儿一本正经地坐着。莹莹心里奇怪,这个剑琴楼,往往是爷爷宴请贵客的地方,怎么爷爷和董大哥不在这里呢?便问:“滩叔叔,我爷爷和董大哥不在这里吗?”这两个矮怪老头一时你看我,我看你。一个说:“你看,莹姑娘问得奇怪么?”一个说:“是呀,怎么她问起咱们来了?咱们并没有将什么爷爷、董大哥收起来呀。二哥,是不是你将他们藏起来了?”
“胡说,我几时藏起他们来了?我藏起来,你还不知道么?”
“那他们准是自己藏起自己来了。”
“不错,他们害怕跟咱们比酒,怕醉倒。”
莹莹哭笑不得,只好问:“滩叔叔,那你们怎么坐在这里的?”
“咱们不坐在这里,坐到哪里去?”
“是呀!咱们总不能坐在湖里面去吧?坐在湖里面,怎么比喝酒?”
小魔女说:“妹妹,你别问他们了,越问就越糊涂,我们到别处去看看。”
瑞虎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天边说:“老三,你看,那只鸟飞得好快。”
小魔女和莹莹也向指处一看,只见在险峻的山峰上,一个身穿黄衣的人影,倏速地在山峰上纵跃,一转眼便跃下了山峰。莹莹看得奇异,暗想:是什么人闯进山谷来了?小魔女也暗暗惊讶,这人的轻功人跟自己所练的轻功,同一门路,是黄魔王黄叔叔传授给自己的“踏雪无痕”轻功。此人怎么会这一种轻功?难道是黄叔叔来了?他是来拜访隐侠?还是来与隐侠寻仇?
瑞豹说:“二哥,你看错了,那不是鸟,是个人。”
“这明明是只鸟,怎么是人?”
“鸟有这么大吗?”
“怎么没有?我曾见过一只大兀鹰,就比它大得多。”
说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黄衣人已轻巧地落在平台上。轻功之怪异,中原武林中少见。小魔女更是惊说此人之轻功,却比自已、比黄叔叔高多了。
瑞豹说:“哈哈,二哥,他不是鸟,是个人嘛。”
“他也不是人。”
“他不是人是什么?”
“是个和尚,一个光头和尚。”
“和尚不是人吗?”
“和尚是和尚,人是人。不信,你去问问他,是和尚还是人。”
来人果然是一位身披黄袈裟的西藏和尚,四十岁左右,目光敏锐,听到有人对自己不恭,大为恼怒,一瞪眼:“你们是什么人?敢对贫僧这样无礼。”
“哈哈,有趣,咱们正想问他是和尚还是人,他倒问我们是什么人了!”
“喂,冬瓜脑袋,你是人还是和尚?”
那僧人一闪身,已到了滩家兄弟身前,出掌如电,双掌分左右向他们拍来。莹莹大惊:“你怎么动手打人啦!”
两位矮怪老头也身形奇快,在僧人双掌拍近时,已闪到这僧人的身后,以意想不到的手法,一个抓僧人的后领,一个抓僧人的双脚,一下举了起来。
“嘻嘻,咱们逮到这只鸟了。”
“不对,他是人,不是鸟。咱们只能说,逮到一个人了。”
“也不对,咱们逮到一个光头和尚了。”
这两位武功奇特的老头将这僧人举得团团转。这位西藏和尚本想以自己的武功教训一下这两个胡说八道的矮老头于,想不到碰上这么一对身负奇功的人,手法之怪异、神速,自己从来也没有碰到过,气得哇哇地直叫:“你们放不放贫僧下来?”
“咱们不放又怎样,你总不会象董浑人那样有邪门吧?”
小魔女感到这位僧人必然与黄叔叔有些渊源,说不定就是黄叔叔的同门师兄弟,忙说:“你们快放他下来,千万不能伤害了他。”
“二哥,莹姑娘的姐姐叫咱们放他下来,咱们放不放?”
“放就放吧,看来他没有什么邪门,没有那个董浑人那么有趣好玩。”
“咱们将他往哪里放?”
“当然是放他在平台上啦,难道放在我们的床上?”
“放在平台上?二哥,万一将他摔伤了,或者摔断了手脚,莹姑娘的姐姐不又是跟咱们没完没了吗?”
小魔女听了又气又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西僧任由这两个土地公似的矮小老头举着,半点也不挣扎的,莫非他已经受了伤了?仔细一看,原来滩家兄弟已扣住了这僧人的命脉,令他不能动弹,只能哇哇地叫。小魔女说:“你们快解开他的穴道,放他下来。”
“不行,摔伤了你不骂咱们么?”
“老二,咱们将他放下湖去吧,就不会摔伤他了。”
“好,一、二、三,放!”
这对矮老头一下将僧人抛落湖中,小魔女大惊:“他要是溺死了,我更跟你们没完没了!”
“他会溺死吗?鱼在水中不是很好……”
话没说完,只听见哗啦一声,那僧人平空从水中跃出,宛如鱼跃,快如电闪,人在空中发出招式,直取滩家兄弟。这一行动,连莹莹和小魔女也惊异起来,想不到这僧人还有这样出人意外的武功。
滩家两兄弟“咦”了一声,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身形闪开,避开了僧人的招式,又以奇快的身形,扑向僧人。僧人已领教过这对矮怪老人的奇特武功,招式未老,倏速闪开,双掌单取其中一人。一刹之间,一边是身形如幻影倏闪,一边是轻巧超绝的轻功纵跃,在平台上斗得难解难分。三个身影,骤分骤合,要不是双方的衣服颜色不同,几乎分不出谁是谁来。小魔女和莹莹正不知怎样拆开他们才好,蓦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两位滩老弟,停手吧。”
小魔女和莹莹回头一看,不知几时,隐侠和董子宁已悄然来到。三条如电闪风卷的人影,有两条人影骤然分开,宛如一双飞鸟,落在隐侠和董子宁身后,那便是疯癫二侠。那僧人见对手跃出圈外,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一时也胜不了这一对矮任老人,何况对手也来了人,也就停下来。隐侠拱手说道:“圣僧驾临敝庄,有失远迎。”
那僧人上下打量隐侠一眼,稽首相问:“施主莫非是人称的武林八仙中的隐侠么?”
“不敢。请问圣僧,宝刹何处?到此有何赐教?”
“贫僧乃西藏西龙寺门下弟子,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访施主。并有师父书信一封,面呈施主。”
隐侠微微一怔,点点头:“原来圣僧是西龙寺高僧,老夫失敬了。看来尊师想必是达尼法王了?”
小魔女一听,这位西僧果然是黄叔叔的同门师兄弟,怪不得轻功高出自己。
西僧说:“正是师父。”说着,从怀中内衣掏出书信,解开油纸,恭敬地递给隐侠。
小魔女暗想:法王有什么重要事情?竟千里迢迢派人送来,想来不是寻常的小事,一定是有关武学上的探讨了。要不然就是有关武林中的大事。
隐侠接过书信,似乎已知其意,并不马上拆开,却说:“圣僧远道而来,请到楼内一坐,略备酒菜,代为洗尘。”
疯癫二侠忙说:“对,对,刚才咱们交手,没分输赢,现在来比比喝酒,谁醉谁输。”
西僧看了疯癫二侠一眼,却对隐侠说:“多谢施主,贫僧就此告辞。”说时,身形跃起,转眼之间,已上山峰,消失在蓝色的天幕中。瑞豹愕然地问:“二哥,他怎么不敢跟咱们比喝酒?是不是怕输了?”
“当然啦,谁不知道咱们喝酒从来没有醉倒过。”
小魔女说:“还喝酒呐!人家给你们抛落湖中,喝水也喝醉了。”
“什么,喝水也会喝醉么?”
“我想这和尚顶多喝了一口水,一口水就会醉了?那湖水不比酒更厉害?”
小魔女说:“当然厉害啦!要不,你们去喝一口试试。”
“我喝一口不醉怎样?”
“不醉算你赢了。”
“老三,去,咱们去喝一口,我就不信湖水会比酒厉害。”
莹莹笑道:“滩叔叔,你们别去喝了,我姐姐是在逗你们的。”她转问隐侠,“爷爷,法王交什么书信给你?不会来我爷爷再决个胜负吧?”
“莹女,法王是西藏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他是遵守四年前的誓约而来,的确是来找爷爷决个胜负,以作了断。”
董子宁、小魔女和疯癫二侠一听,不禁相视愕然,不明白西藏赫赫有名的一派宗师达尼法王与隐侠有什么仇怨,竟千里迢迢打发人来下战书。
莹莹说:“这个糊涂的大和尚,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还要来找爷爷比武决胜负?”
小魔女问:“诸葛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莹莹说:“还不是为了雪山双狼!”
“雪山双狼!?”董子宁更愕然了,“是不是在青海草原上出没无常,滥杀无辜,双棍联手无人能敌的雪山双狼?”董子宁也从自己师母徐冰女侠口中听说过青海雪山双狼的恶迹,只苦于无人能制服,一些为民除害的、仗义行侠的武林高手,前去青海,不是败在他们的双棍下,就是给他们逃之夭夭,无法追赶。这一对雪山双狼,不但对草原一带地形异常熟悉,而且也练就了在草原上行走如飞的轻功。
莹莹说:“就是他们了,爷爷为了制服他们,才与西藏这个什么法王结了怨。”
“哦!?他们是法王的门下弟子?”
小魔女说:“浑人!你别胡说,法王怎会有这样的弟子。”
隐侠奇异地看看小魔女,微笑问:“燕燕,你怎么知道法王没有这样的弟子?”
“诸葛爷爷,我虽然没见过法王,但我也听人说过,法王是西藏的一代高僧,平常疾恶如仇,怎会收这一对恶狼为弟子?”
隐侠笑道:“他们的确不是法王的门下弟子,只不过法王一时误会罢了。”
原来隐使早已有心要除掉这一对在草原上洗劫牧人、滥杀无辜的恶狼,在青海草原上追踪了他们三日,最后在西海湖边上见这一对恶狼正在与一位武林高手相斗,一看,这位武林高手竟然是天山怪侠。隐侠见这对恶狼居然与天山怪侠战成平手,不禁也暗暗佩服雪山双狼的武功非凡,双棍果然是名不虚传。天山怪侠一见隐侠诸葛子君赶来,大喜,说道:“你老兄来得太好了,千万别让这对恶狼跑掉了。”合两大高手之力,不用片刻,就将这对恶狼制服,将他们点倒在地。隐侠问:“天山老弟,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杀了,免得他们为害无辜。”
“杀了也可以,只可惜他们这一身武功。天山老弟,不如给他们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带他们到天山管教吧。”
天山怪侠一笑:“诸葛老兄,我可没有你那么心慈,也没有你那份能耐去管教他们,不如由你带去好了,小弟告辞。”
天山怪侠一拱手,人似飞鸟,登时去得无影无踪。隐侠对雪山双狼说:“今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了,起来吧,跟随我走。”说着,给他们解了下肢穴位,令他们能行走,却不给他们解上身穴位。谁知雪山双狼枭恶不羁,圆睁双目,一个说:“我们凭什么要跟你走?”一个说:“要杀要剐听便,老子才不跟你走。”
“哦!?你们是想死了?”
“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了!”
“男子汉大丈夫,死活赖着,听人摆布,不如一刀了结痛快。”
隐侠皱皱眉,问:“你们要怎样才跟我走?”
“你与天山怪侠号称武林八仙,合两人之力,才能打败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除非你一个人打败我们,我们才服了你,跟你走。”
“你们说话算数么?”
“我们雪山双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从来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好!我就解了你们。”隐侠说时,拍开了他们上身穴位,“出招吧。”
雪山双狼互相看了一眼,狡黠一笑,心想:隐侠号称武林八仙之首,原来却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们胜不了你,难道不会逃跑吗?看来你没有天山怪侠那样超绝惊人的轻功,没办法能追上我们。于是说:“隐侠前辈,你要我们出手我们棍下伤了你,可怨不了我们。”
隐侠笑道:“我真的伤在你们棍下,那是自作自受,怎能怨你们?”
“好,我们出手了。”
雪山双狼一招出手,第二招便倏速而至。招式之狠毒敏捷,与人少同,而且还与武夷剑派的天罡地煞双剑合璧,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攻我防,我防你攻,一个人招式中的破绽,叫另一个人的招式完全弥补了,使之无破绽可寻。隐侠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他们三、四招后,以玲珑逍遥掌反击,居然叫雪山双狼化解了,不禁暗暗点头:怪不得不少江湖好汉,侠客义士败在他们的棍下了。斗了十来个回合后,隐侠突出奇招,以深厚凌厉的掌力,“劈拍”两声,将他们手中的双棍拍断成七、八截。雪山双狼大吃一惊,一个说:“兄弟,走!”这两条雪狼便拔腿飞逃。隐侠大喝一声:“看你们往哪里走!”说时,身形如电掣风驰,虽然隐侠的轻功没有天山怪侠那样的超群绝伦,却也奇快如风,不消片刻,便追上了雪山双狼,暗运内劲,将双掌中的真气凝结成了两滴小小的气珠,一下种在双狼的奇穴上。这两条恶狼身体一怔,继续挣扎了一段路,便感到奇痒难受,双双滚倒在草地上,一边喊:“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将自己的衣服抓得稀烂,浑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来。隐侠问:“这下你们服了没有?”也正在这时,隐侠听到身后一阵风起,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和尚飘落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口中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隐侠见这大和尚五十多岁左右,双自炯然生光,僧袍无风自飘,显然是内功极为深厚,不由肃然相问:“大师此来,有何赐教?”
“施主用此手段,未免太过歹毒了!请施主解了他们之痛苦吧。”
隐侠上下打量了这个大和尚:“请问大师,与他们是何关系?”
“施主何必相问,请解了他们吧。”
隐侠心里顿时生疑,暗想:难道这两条恶狼与这大和尚是一路上的人?便说:“我要是不解呢?”
“对不起,老衲只好出手了,不容施主不解。”
“好吧,我只有领教大师的高招了。”
“恕老衲无礼!”
大和尚虽然身躯高大,行动却极其轻灵,一掌拍来,罡风骤起,掌力竟然笼罩了隐侠身上三大要穴。他想一招就将隐侠制服。隐侠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大和尚功力竟然是这样深厚,就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恐怕也不及这个大和尚。隐侠不敢怠慢,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了他这一掌力。大和尚一怔,赞道:“施主好俊的步法,可惜下手太过歹毒,老衲倒要认真领教施主的武功了。”嘴里说着,出手如电,登时一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隐侠顿时感到自己四周尽是这大和尚的手掌,不知从何处拍来,急用祖传的绝招,凌空跃起,从大和尚的掌网中化解出来。一刹之间,这两大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斗得难解难分,双方几度从死到生,从生到死中闯了出来,互相交换了成千招,最后隐侠以一招鸳鸯连环掌,拍中了大和尚左肩的云门穴。才结束了这场险象丛生的交锋,而隐侠也给大和尚身内的真气震飞一丈开外之处,要不是隐侠武功超绝,恐怕也会身负重伤,可是大和尚却坐在地上不能动弹.隐侠要是在这时上去再补一掌,大和尚就会登时了结,他终于不忍心下手。大和尚本来是闭目待毙,这时睁开眼来,问:“你怎么不取了老衲性命?”
“我与大师向来无仇,侥幸能胜了大师,已属万幸,怎能取大师性命?”
大和尚目露惊讶之色,问:“请问施主尊性大名?也使老衲知道败在何人手下。”
“在下贱姓诸葛,名子君。”
“施主莫不是中原武林八仙中的隐侠?”
“正是在下。”
“诸葛施主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老衲败在施主手下了。”大和尚说时,身形骤然跃起,朝隐侠稽首道,“多谢施主今日手下留情,四年之后,老衲再来领教施主高招。”
隐侠想不到这大和尚在片刻之间便能运气调治好自己的内伤,内力之深,简直是匪夷所思了。大和尚继续说:“请施主见谅,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大师请说好了。”
“请施主看在上天好生之德,解了他们之痛苦。老衲就感激不浅了。”
隐侠皱皱眉说:“解他们痛苦可以,但不能放他们。”
“只要施主能留下他们性命,施主如何处置他们。老衲目前不敢过问。四年后的今日再说。”大和尚说完,身影一晃,宛如惊鸿骤起,人已在数丈之外。隐侠说:“大师,你听我说……”
“诸葛施主,不用说了,四年后的今日,我们单打独斗,再决胜负就是。”
话落之后,大和尚杳如黄鹤,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隐侠一怔,这大和尚多俊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怪侠,猛然间一下想起,这不是西藏达尼法王一派特有与众不同的轻功“踏雪无痕”吗?隐侠想要向他说明雪山双狼的为人已来不及了。
……
隐侠简略说了这一段经历后,众人才明白达尼法王千里迢迢派人来送信比武的原因。小魔女和董子宁一时无语,而滩家兄弟却说起来,一个说:“我看这个什么法王,也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一个说:“对了,我看他比咱俩兄弟还疯癫。”
小魔女不禁噗哧一笑:“他怎么比你们还疯癫了?”
“他要不疯癫,怎么还来比武?”
“就算不疯癫,也起码是个浑和尚。”
“对了!他是个浑和尚,咱们比他强多了!”
“这个浑和尚,叫他来与咱兄弟比划。”
“老三,不对,咱们跟他比划,那不成了浑和尚么?咱们可不浑呐。”
“那,那……有了,叫那个浑和尚跟浑人董大哥比划吧。”
“不错,他们浑对浑,最好了。”
小魔女笑骂道:“你们才真正是对浑人,浑对浑。”
隐侠笑道:“你们谁也不能跟他比划,法王是约定我单打独斗的,一有旁人加入,我首先就输了。好了,现在我们先去比喝酒吧。”
滩家兄弟欢喜起来:“对,对,咱们先比喝酒,喝酒比比武好玩得多。”
“要是法王来与咱们比喝酒更妙。”
“那咱俩兄弟准赢。”
小魔女听了不由心里一动,暗想:碧眼狐将这疯癫二侠算是说对了,别看他们说话行动疯疯癫癫,其实半点也不糊涂。细细回味他们刚才的说话,大有奥妙。一、他们叫董子宁与法王比武,说明这对老头子眼光有独到之处,看到了浑人有惊人的内功,完全可以与当今的一流上乘武林大师一战,不至败北;二、要是法王真的不比武,来比酒量,当今两位武林大师举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看来这两位疯癫二怪没说错,法正做人是有些老糊涂了,怎么能为雪山双狼与隐侠比武?就是胜了隐侠,也为人耻笑,败了就更不光彩。法王是黄叔叔的师父,这事我不能不管。
这时,早有人端酒端菜上来,滩家二老连呼:“来,来,来,咱们比酒量,看谁先醉倒。”这疯癫二怪倒也言不虚假,酒量确是惊人,连钦十来大碗酒,脸色半点也不红,而小魔女三杯酒下肚,早已是面红如晚霞,更是娇艳无比,看来不用多久,她便会醉倒了。至于隐侠和董子宁,内功已达到当今武林的顶峰境地:一个深谙六脉玄功;一个九阳真气护体。他们暗调内息,将酒力排出体外,当然是千杯不醉。只不过他们所排出方法不同而已。隐侠是将酒循着经脉走动,最后从脚下的至阴、历兑、隐白等穴位流出,渗入楼板中去。董子宁却暗运内功,将酒化成蒸气从浑身上下各处穴位排出。所谓饮酒,只是酒在他们体内走了一圈,又复流出而已,这种功力,只有内功达到了顶峰才能达到,甚至连内功最为深厚的漠北怪丐和岭南怪老人也不可能办到。
首先醉倒的是诸葛莹。人们心中以为第二个醉倒的必然是小魔女了,可小魔女面色虽然鲜红,却毫无醉意,她越饮越豪爽,一连饮了三十大碗酒,仍神采奕奕,谈笑风生,这不但令疯癫二怪感到愕然,连隐侠和董子宁也感到惊讶异常。他们哪里知道小魔女服过黑珠壁虎,已是百毒不侵了,这酒精之毒又怎能毒倒了她?开初,小魔女自己也感到奇异,自己怎么不会饮醉的?她一下想起自己服过了黑珠壁虎才不会辟倒,她放心了,一个劲地跟大家比酒量,越饮越豪爽。要是说真正千杯不醉的只有小魔女,隐侠、董子宁和滩家兄弟,要不是凭内功取巧,早已是醉倒了。小魔女只不过不时要进盥洗间去小解一次。
滩家二怪见小魔女越来越豪饮,毫无半点醉意,都睁大了眼睛,一个说:“二哥,你看这小女娃是不是有些邪门?”一个说:“不对,她饮的恐怕不是酒吧?”
小魔女笑道:“你们输了别不认帐,都是同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怎么不是酒?”
“小女娃,别胡说,咱们怎么不认帐了?”
“咱们会输吗?咱们会输给一个小女娃吗?”
饮到最后,疯癫二怪是继诸葛莹第二个醉倒了。他们比诸葛莹更醉得厉害,一边说没醉,一边便东歪西倒地,最后扑倒在楼板上,一动也不会动。隐侠一笑,命人扶去安睡,对董子宁说:“我们别浪费酒了,真正不会醉的是燕燕,你我都不行。看来燕燕体内有一种罕世少见的神功。”
小魔女说:“爷爷,不瞒你说,我曾服过黑珠壁虎,不但饮酒不会醉,还可抗其他毒哩!”
隐侠一怔:“黑珠壁虎!?这可是稀世无价之珍宝,世人极少能见到,你怎么遇上了?”
小魔女将自己养伤的事一说,董子宁这时才全明白了。怪不得小魔女饮下马骏的毒酒,中了黑无常的毒针,竟然全不碍事,当时自己暗暗惊讶,以为小魔女为人心细、机敏,事前服下司毒帮特制的解毒丹,所以不怕敌人的毒药和毒暗器。原不她服了这奇珍异宝。隐侠听了大喜:“燕燕,这是你的奇缘,因祸得福,从今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再不怕别人用毒药毒酒来暗算你了。”
是夜,他们在剑琴楼上挑灯夜谈,当谈到锦衣卫人用心险恶,不择手段在武林中挑起各种仇杀,制造种种血案时,小魔女猛地想起来,对隐侠说:“爷爷,你用‘生死痘’制服了雪山双狼这样武功高强的恶人,为什么不用‘生死痘’去制服黑蝙蝠和甘氏三煞?要不,武林中将减少多少仇杀,解救不知多少枉死的武林人士。”
隐侠摇摇头微微一笑说:“燕燕,这事你想得太天真了,事情往往不象你看的那么简单容易。”
“爷爷,我怎么想得简单容易了?”
“燕燕,黑蝙蝠的武功太好了,出手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凭我现有的武功,我一人是怎么也无法战胜他的。就算我能战胜他,‘生死痘’在他身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为什么?”
“黑蝙蝠身怀六阳神功,内功之高,武林少有,我的‘生死痘’不但不能种在他身上,反而会给他将‘生死痘’震回来,种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侥幸能种在他身上,也会给他浑厚无比的内力化得干干净净。别说是黑蝙蝠,就是以甘氏三煞的内功,我的‘生死痘’也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要不,我早就把痘种在他们身上了!再说,甘氏三煞与雪山双狼等人不同,雪山双狼是无恶不作的匪徒,黑道上的恶魔,嗜血威性,滥杀无辜,要不是看在法王的面上,我早想废了他们。而甘氏三煞,一般人不明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表面是武林中人,介乎正邪之间,但他们真实身份是朝廷命官,锦衣卫府中的高手,听命于朝廷。对武林所干的种种坏事,他们有些非出于本心。其实他们也很可怜,受东厂、西厂秘密人物的暗中监视,一发现他们不忠或露出锦衣卫中的秘密,便暗下毒手,杀了灭口,所以我不能像对雪山双狼那样对待他们。其实,干掉了他们,锦衣卫还会派别的高手来,就算我们连整个锦衣卫都干掉了,朱家皇帝又会在东厂、西厂设立什么紫衣卫、蓝衣卫、红衣卫等名目的。”
董子宁和小魔女听了半晌作声不得。好一阵,小魔女恨恨地说:“恼得我性起,我连这个什么黄帝、红帝、白帝一块都杀了。”
隐侠笑了笑:“燕燕,你又说孩子话了!就算你能杀了这个皇帝,又有什么作用?他们又会推另一个皇帝出来。燕燕,你总不能自己去当皇帝吧,要是这样,天下又将大乱一场。”
小魔女笑起来:“我才不去当什么皇帝哩。我听人说,当了皇帝简直是受罪,什么都不方便,身前身后跟了那么一大串人,连一个人想出去玩玩也不行,日夜提心吊胆,怕人抢了他的皇帝宝座。”
隐侠也笑道:“的确也是这样,要不,他养了那么多鹰犬干什么?东西两厂,不但监视武林人士、名人文士,还监视朝中的文武百官和边关将土哩!害怕别人抢了他的皇帝位,其实,只要他多为天下黎民百姓设想,简政廉明,严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天下黎民百姓自然会拥戴他,谁也不会去抢他的皇帝位,又何必去养那么多的鹰犬?其实自元朝以来,天下乱了这么久,又经过一次朱家叔侄争夺皇位之乱,民心思定,人人都希望过一个平平安安的好日子,再也不想天下大乱了。就算建文帝未死,想再度谋位,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跟他走。”
小魔女说:“这个皇帝怎么这样的糊涂,不这样去想。”
“其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要是会这么想,就不会派人四处去追踪朱允文的下落,派人挑动武林的仇杀了。”
董子宁沉吟了良久,这时才出声说:“前辈,既然这样无济于事,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伙人挑动武林仇杀,冤冤相报不已?”
“要消除武林中的恩怨仇杀,我们只能尽心出力罢了。子宁,其实武林中的恩怨和仇杀,并不是因为有了锦衣卫才有的。自从武林建立门派,设立帮会便有了。有的恃技凌人,有的夸勇好斗,有的不分青红皂白,不辨是非,为了同门之义、结义之情和所谓朋友之义,愿刀插两肋去生事寻衅。更有的人,野心极大,要称霸武林,要别的门派臣服于他。于此种种,便造成了武林人士的恩怨仇杀。只要有一个人死于他人之手,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的至交好友,他的父母、兄弟、妻儿子女,不问死于何种原因,不分清是非曲直,必定要复仇雪恨,不然就不够义气,不是孝子,不是英雄好汉,便称不上侠客义士。这样一来,更是冤冤相报不已,甚至蔓延到后世。正因为武林人士中有这诸多种种人物,才给锦衣卫人有可乘之机,挑动武林中大规模的仇杀。要是我们武林中人士能明辨是非,不恃技傲人,不夸勇好斗。不视自己为所谓的名门正派,视别的门派为邪教旁门,大家以诚待人,互相切磋武学,摒弃所有的偏见,试问锦衣卫人又怎能挑动仇杀?燕燕,在这方面,我很佩服令尊白魔王,他虽在帮会中,却能明是非,识大体,不为人所挑动,防止了衡山一场大仇杀,这真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人物,他才能称得上真正的英雄好汉,侠客义士。”
小魔女听得心花怒放,面如春花,说:“爷爷,你太夸奖我爸爸了。”
董子宁也听得暗暗点头,隐侠这一席深切的言论,精辟的见解,令人心服。董子宁仿佛从一团迷雾中冲了出来,看清了一切事情的本来和是是非非。怪不得古人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子宁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与众不同的见解。以隐侠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见识,恐怕当今武林中没有第二个人了,怪不得他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侠义人物中的君子。隐侠继续说:“燕燕,我要是不作多方面观察。我是不会去妄赞一个人的。当然,中原武林人士也有些明是非,见识过人的人,如徐冰女侠,云路大侠,以及少林寺的智慧禅师等人,但他们多少都带一些门户偏见,或者怕人非议自己与邪教沾边,想说而不敢说,想干而不敢干,都不及你令尊那么勇敢。其实将武功分为正邪,本来就不妥了,别人另辟蹊径学成武功,不依中原固有学武的路子,就是邪派了?我所知道,黑蝙蝠的武功都是源于少林,甘氏三煞的武功,更是集中原各名派的大成,能说他们是正派人物吗?正与邪,不能只凭武功的门派和功夫的歹毒不歹毒,血掌印、流云飞袖,可以立取人性命;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又何尝不在举手投足之间立取人性命或令人重伤?所以正与邪,不应凭武功路子和歹毒不歹毒,应看一个人的行事为人。”
隐侠这一段话,更将董子宁心中残存的正与邪的观念扫得一干二净。隐侠问小魔女:“燕燕,你说,你学的武功是正派还是邪派?”
小魔女笑道:“噢!爷爷,我才不管它正与邪啦!只要我认为有用,我就练。”
“燕燕,其实你的武功路子,除了轻功和内功外,都是中原武林人士认为的地地道道的名门正派。醉剑来自云路大侠,贞女剑出自越女剑,西门剑法,更是来自武当的太极两仪剑的基础。何以中原武林人士却又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偏偏骂你为邪教的小魔女?原因是你父母都是碧云峰人,所以就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和为人如何了,这是一种最不好的偏见。”
小魔女说:“我才不理睬他们怎样看我呢,我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们说长道短。”
隐侠点点头,笑道:“是呵!问心无愧,我行我素,理睬他人干什么!这才是英雄侠士本色。”隐侠说到这里,看看董子宁,说道:“我们扯得太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我们原来的话题。对锦衣卫挑动武林的仇杀,我们当然不能不管,主要是我们能抓到他们的真凭实据,将他们的险恶用心,公诸于武林,这样,他们以后便不能为所欲为了。子宁,你知不知道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
董子宁说:“晚辈不大清楚,但却知道甘氏三煞扮成碧云峰人,袭击前去参加会盟的武林人士,以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更大的仇杀。”
“子宁,甘氏三煞只不过受命于东厂锦衣卫,在外面配合一下罢了。据天山李老弟隐约打听到,东厂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小魔女急问:“爷爷,是什么阴谋?”
隐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天山李老弟为了探明真相,已去了北京,东海白兄也在昨天赶去北京协助天山怪侠了。我请辽东疯癫二侠前来,就是想请他们作为一门派的高手,前去参加武当会盟,暗中打听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
“爷爷,他们两个疯疯癫癫的,能行吗?”
“燕燕,你别看他们行为可笑,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何况他们早已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参加会盟,不会引起锦衣卫人的疑心。”
“爷爷,我和子宁正想去武当山看看热闹,这事就由我来打听好了。”
“燕燕,你去怎么行?恐怕你还未到武当,中原武林人士和锦衣卫人就早将你认出来了,不引起一场生死搏斗才怪。”
“爷爷,你放心,我和子宁会化装哩,谁也认不出来。”
隐侠笑道:“你会化什么装?顶多化成一个白面书生或者什么贵家公子罢了,怎瞒得过武林高手的目光?”
小魔女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们戴上面具给爷爷看看。”
董子宁笑笑,依从小魔女,戴上了面具。隐侠一看,感到惊讶,仔细打量一会,竟然看不出他们是戴了面具,这面具做得太好了。他看看小魔女,一双目光,仍神采奕奕,只要是武林中的高手一看,便知遣小魔女是一位武林上乘高手,不免会引起人的注意。再看看董子宁,心中更是暗暗惊异,董子宁的一双目光,丝毫不露锋芒,再高明的武林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这显然是子宁的内功已达到了叫人不可思议的程度,收缩控制自如,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这的确是武林中少有的奇人,怪不得“一枝梅”神秘莫测,叫人无从认出。便笑道:“好,好,这样化装,果然去得,有你们去,我更放心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同时除下面具,小魔女问:“爷爷,你同意去啦!”
隐侠笑起来:“燕燕,你别尽讨我欢心,我不同意,能行吗?”
“哎!爷爷,你不同意,我就不去。”
这时,莹莹酒醒走进来,说:“爷爷,你们怎么还不睡呀,要谈到天亮么?”
他们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一阵风起,跟着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从湖边飞起来,不由一怔。接着有人说道:“好一位遵守信诺的侠中君子,就是这样来迎接老衲么?”
隐侠对董子宁、小魔女和莹莹说:“是西藏达尼法王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出去,不然,还没比武,我就首先在道理上输了。”说着,身形微动,人似轻烟,已出了剑琴楼。隐侠的轻功,自不必说,令董子宁惊奇的是法王的轻功,真是轻而无声,简直如幻影鬼魔,不声不响地靠近剑琴楼,凭自己的九阳神功也发觉不出。董子宁凭自己雄浑无比的内功,可以听出二十里以内的野物走动的响声,可是就发觉不到法王闯进了这山谷之中,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可见“踏雪无痕”的轻功,在武林中又独树一格。
隐侠飘出楼外,见一胖大的身影立在湖边上,连忙一揖说:“不知法王佛驾夤夜降临敝庄,老夫有失远迎,请恕不恭之罪。”
法王哈哈一笑:“隐侠又何必这样客气?既然你做都做出来了,不嫌此举是多余的么?”
“老夫做出什么来了?”
法王又是一笑:“怪不得人说中原武林人士生性狡猾,心口不一。想不到负有盛名的隐侠也是如此。”
隐侠微笑道:“法王恐怕又误会了!”
法王带怒道:“有人暗中向老衲突然下手,这是误会吗?”
“谁向法王下手了?”
法王怒极而笑:“那么说,是外人向老衲下手了!”法王突然跃起,身形奇快,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湖边左右的草丛里抓起两个人掷在隐侠的跟前,“老衲要是不花眼,这不是什么外人吧?”
隐侠一看,是碧眼狐和海底鲨这两个海上的女魔,不由带怒道:“谁叫你们向法王下手的?”
法王冷笑一下:“诸葛施主,你这样问,她们会将真情说出来么?老衲可不是三岁小孩。”
“请问法王,要怎样她们才会说出真情?”
“老衲事先早已知道,她们中了你的‘生死痘’,性命在施主手中,说出了受施主指使的真情。她们还想活下去么?”
“法王要怎样才相信老夫?”
“要问,待老衲来问。”
“既然这样,悉从法王尊便。”
“施主别以为老衲会问不出真情来。施主可能不会想到,老衲有化解‘生死痘’的能力。”法王说时,出掌如电,拍拍两声,以深厚奇异的功夫,顿时化解了隐侠种在这两个女魔身上的“生死痘”。隐侠见了不禁骇然,看来法王在这四年里,不但武功大进,而且还了解自己种‘生死痘’的手法,进行化解。法王一笑:“诸葛施主,恕老衲失礼了!”声落人已去,他早已提起两位女魔带到无人处盘问。
莹莹这时跑出来问:“爷爷,法王走了?他今夜不比武了么?”
“莹莹,法王这下误会更深了。咦!燕燕和子宁呢?”
“燕燕姐姐见法王提了碧眼狐她们去,生怕不测,拉着子宁哥俏悄地跟去了。”
隐侠一跺脚:“糟了,这下不但使法王误会更深,恐怕燕燕和子宁也会遭到不测,我们快去看看。”
法王将两个女魔带到背处,放下她们说:“两位身上的' 生死痘’已化解,不用害怕隐侠了,请将实情告诉老衲,老衲绝不会为难两位。”
两位女魔在一招之下,便败在法王的袖下,知道这位西藏高僧武功奇高,便下拜说:“请法王宽恕我姐妹俩一时糊涂,干下这等之事。”
“老衲自然不会怪罪两位,两位受隐侠所使,也是身不由己。”
“不!不是隐侠指使我们干的。”
“那么是你们自己干的了?”
两位女魔又是叩头说:“望法王恕罪。”
“老衲却不明白了,老衲与两位素不相识,向无仇怨,为什么要向老衲下毒手?看来你们还不大相信老衲能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么?你们放心好了,老衲既能化解‘生死痘’,自然会有能力保障你们的生命。”
碧眼狐说:“我们怎不相信法王?我姐妹两人,过去也曾纵横江湖十多年,杀人无数,罪行累累,敢说敢做,别人的帐,我们从不往自己身上揽,自己的事,也绝不往别人身上推。法王,你相信我们也好,不相信我们也好。我再说一句,绝不是隐侠指使我们,是我们自己干的。”碧眼狐说到这里,看了海底鲨一眼,又说,“而且主要是我出的主意,不关我妹妹的事,法王要杀要割,任我一人承当好了。请放了我妹妹。”
海底鲨说:“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义同生死,你要是死了,我也决不独生。法王,的确是我们干的,不关隐侠之事。”
法王沉吟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碧眼狐说:“我们知道法王与隐侠都是当今武林中的拔尖高手,身负绝技,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令对方身亡。你与隐侠比武,必然会有一死一伤,要是隐侠不幸死了,我姐妹两人身有‘生死痘’,谁能解救?以后必死无疑。既然左右都是死,所以我姐妹两人只好搏了,希望能出其不意杀了你,我姐妹今后还可以活下去。要是不幸死在法王掌下,我姐妹俩也可早日解脱。”
法王一笑:“既然你们左右都是死,老衲与你们无仇,而隐侠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为何不与他拼了?”
海底鲨说:“法王你错了,隐侠与我们并无仇恨,说实话,他却是我姐妹两人的恩人。”
法王一怔:“他怎么是你们的恩人了?他不是在你们身上种下了‘生死痘’么?”
碧眼狐长叹一下,说:“法王,这你就不懂了,依我们过去罪恶,可以说将我们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是隐侠可惜我们一身的功夫练来不易,宽大为怀,饶了我们,希望我姐妹两人重新做人,今后为武林多作善事,弥补以往之罪。隐侠这份良苦用心,尽管我们过去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隐侠之恩,我们正愁不知怎么报答,怎能向他下手了?”
法王微笑道:“这恐怕不是实情吧?我也知道你们心存惊恐,不敢实言。好,让老衲先打发掉你们的惊恐。”说时,法王身形骤起,迅如电闪,扑向小魔女和董子宁的隐身之处。原来法王刚一放下两个女魔时,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已发觉有人悄悄跟踪而来。当时心里连连冷笑,暗道:什么侠中君子,浪有虚名,原来是个行事卑鄙的小人。于是装作不知,他要看看隐侠如何举动。要是隐侠暗行偷袭自己或者杀人灭口。那就不是什么比武论胜负,而是一场生死搏斗了。法王在盘问过程中,一面暗作防范,暗运真气防护;一面倾听隐士的举动,他一下发觉跟踪而来的人,从气息中辨出不是隐侠,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来隐侠不来,而是派其他人前来监视了。所以两位女魔出自真心的说话,法王都不相信,认为她们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跟踪人听的,由他们向隐侠禀告,心想,不将这两个跟踪者打发掉,这两个女魔无论如何是不会说出实话来,所以法王不动声色,骤然出手了。
小魔女怎么也想不到法王在审问中会骤然向自己动手,思想上没半点准备,但董子宁却反应奇速,感到法王掌力浑厚,劲风凌厉,也在电光火石中抱起小魔女凌空跃起,避开了法王的掌劲。法王略带讶然,感到来人武功可不一般,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出。董子宁抱着小魔女身在半空,无从闪避,只好单手出掌相迎。董子宁运用的是九阳神功,法王运用的是佛门特有的内功——龙象伏魔神功。这两种真气相击,砰然一声,双方都平飞了出去,气息已凝,连在董子宁左手挟着的小魔女,也给这种真气相击所发出的劲力冲击得几乎经脉逆转。幸而董子宁人在半空,无从着力,而且又属防范,因此所发出的九阳真功不到三成。法王也因为不想取对方性命,只想击伤对方,所以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不然,双方用了全力,法王就算不死,也要经断脉裂,成为废人,而董子宁也恐怕身受重伤,手臂折断。
在他们身形平飞出去的一刹间,隐侠不由心头大震,急从隐身处跃起,问:“子宁、燕燕,你们怎样了?”他知道法王功力异常深厚,何况又精心苦练了四年而来,更是今非昔比,担心董子宁和小魔女受不了。可是他赶到时,在月光下一看,董子宁在盘膝运动调气,小魔女已茫然地站了起来,一颗心才略略放下来。再看看那边的法王,也在闭目盘腿运气调息,似乎法王所受的震荡,比董子宁更为严重得多。更是感到讶然,要是这样,董子宁雄厚无比的内劲,在当今武林中已无人能及了。不一会,董子宁说:“前辈放心,我没事了。燕燕,你也没事吧?”
小魔女说:“浑人,你没事,我更没事了,不知法王他老人家怎样了?”
“燕燕,我们过去看看法王吧。”隐侠说完,带着董子宁和小魔女过去。在月下,只见法王仍闭目无语,看来法王是气凝丹田,一时还调不过来。隐侠急忙用右掌按在法王背后灵台穴上,左掌按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运用自己的真气,徐徐输入。一会,法王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施主相助。”
隐侠说:“法王何必这样客气?”
法王看看隐侠,又看看董子宁,说声:“看来施主已暗暗请了高人相助,这场武就不用比了。”语气中充满了愤懑不平。
小魔女叫起来:“师祖爷,你到现在还这么的糊涂。”
法王愕然:“什么!?你叫老衲什么?”
小魔女说:“师祖爷,我是燕燕呵!黄叔叔没在你老人家面前说到我么?我的轻功是黄叔叔传我的,黄叔叔是你老人家的弟子,我不叫你师祖爷叫什么?”
“你叫燕燕,你姓白,叫白燕燕,碧云峰白魔王的女儿?”
“对呀!”
法王目中仍有疑惑。小魔女说:“你老人家还不相信呀!好,我展些轻功给你老人家看看。”说时,小魔女一纵身,飘然落在不远处的一枝树枝上。法王一下看出,这的确是本门派“踏雪无痕”中一招“夜鹤临峰”的招式。小魔女又是一招“紫燕穿巢”,轻轻落在法王的面前,问:“师祖爷,这下你老人家相信了吧?”
法王完全相信了,本门派“踏雪无痕”的轻功,不经过本门派的人口传心授,不论怎么冒充是冒不来的。问:“燕燕,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魔女说:“师祖爷,我的事慢慢再说,我是说你老人家怎么这样糊涂,跟隐侠爷爷比起武来了!”
“我怎么老糊涂了?”
“你还不糊涂呀!我问师祖爷,为什么要跟隐侠爷爷比武?是不是为了雪山双狼?雪山双狼是什么人?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小魔女这一问,法王一时傻了眼,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当时法王出手救人时,不知道自己所救的人便是罪行累累的雪山双狼,在与隐侠交手后失败,约定四年后再比武,便飘然而去,回到西藏后,派弟子打听,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竟然是雪山双狼,已暗暗后悔。但自己是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不能不依约前来,先派大弟子前来通知,想不到给疯癫二侠抛落湖中戏弄一场,便认为隐快看轻了自己。于是便提前赶来,又碰上两位女魔突然暗地里向自己下毒手,以为这一切是隐侠有意安排的,心里更气忿了,认为隐侠是个不守信约的伪君子,便产生了这一切种种的误会……
小魔女又说:“师祖爷,我知你救人出于善心。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要是你老人家当时真的将雪山双狼救走了,那真不知有多少牧民和商客死在他们的双棍下,你不但造不成浮屠,恐怕还没面去见佛祖哩!就算佛祖不责怪你老人家,但那无辜死在雪山双狼手下的冤魂和他们无依无靠的妻子儿女,你老人家怎样去见他们?不怕他们骂你么?所以我说,你真和隐侠爷爷比武,比不比都输了,就算你老人家在比武中胜了,不知道你老人家的人,会骂你助纣为虐,枉为佛门子弟和一派宗师,知道你的人,也会笑你善恶不分。师祖爷,你说,我听了光彩么?”
这时,隐侠也走上前向法王一揖说:“法王,这并不怪你,也怪我当时一时疏忽,没向你说明雪山双狼是什么人。现在我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法王大惭,忙合十道:“诸葛施主,燕燕说得不错,老衲当时是糊涂了。”
燕燕笑道:“师祖爷,你何止当时糊涂,现在也糊涂呵!”
法王又是愕然:“我怎么现在糊涂了?”
“你老人家要是不糊涂,怎么不相信碧眼狐的话呢?怎么将我和子宁当成了隐侠爷爷暗暗请来的高手?”
“哦!?你们不是诸葛施主请来的么?”
“嗨!师祖爷,我和子宁要去武当山,昨夜路经这里,蒙隐侠爷爷相留,我事前半点儿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要和隐侠爷爷比武。”
“真的!?”
“嗯!师祖爷,别人的话你不相信,燕燕的话,你老人家也不相信么?当隐侠爷爷知道你应约前来比武时,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插手,是我拉着子宁悄悄跟来的,隐侠他不知道。”
“看来,老衲的确是老糊涂了!”
小魔女噗哧一笑:“师祖爷,你老人家知道就好了,现在还跟不跟隐侠爷爷比武?”
“老衲知道错了,还比什么?”
“师祖爷,我说你老人家还得跟隐侠比,我也不愿意江湖上说你老人家失约。”
“噢!燕燕,你又说孩子活了,别人……”
“不!师祖爷,你跟隐侠爷爷比喝酒,我知道你老人家顶喜欢喝酒的,隐侠家中藏了很多很多的好酒,什么‘状元红’、‘花雕’啦,什么‘竹叶青’、‘茅台’啦,还有长安谪仙酒楼一百多年的上好陈酒。你老人家酒量好,跟隐侠比,看谁先醉谁输,你就一古脑将他的好酒全喝光了!”
法王哈哈大笑:“这么说,这酒却是不能不比的了?”
隐侠也笑道:“原来燕燕还是在帮她的师祖爷哩!好,好,我就跟法王比酒量。”
一场干戈,就是这样给小魔女化解了。
法王深有感触地说:“诸葛施主,要不是燕燕,老衲这样糊涂,真为天下人士耻笑了。”
隐侠说:“法王这样善听人言,真不愧为一派宗师风度,老夫十分敬仰。”于是隐侠携了法王之手,双双步入剑琴楼,命人掌灯,重开酒宴。
董子宁见了,更是感慨万千。按小魔女刚才对法王直言犯上,以中原武林人士目光看来,已近乎大逆不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师道极为尊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界线,非常严格,师父有什么过失,为弟子的哪敢这样无礼直言?中原人士受礼教的约束太深了,所谓子不言父过,徒不言师错,臣不言君失,已成为天经地义的事了,甚至誉为美德。尤其是身为武林大师,一派掌门,一言一动,都为其门下弟子视为典范,什么“英明”、什么“伟大”、什么“智慧过人”呀等等,对师父只有唯唯诺诺,哪敢有半点议论?哪能像小魔女对法王情感这样融洽?直言师过?以中原武林人士看来,这是师不像师,徒不像徒,成何体统?怪不得中原武林人士视碧云峰为邪教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血战清凉寺
且说法王在隐侠盛情的挽留下,一直住了三日才离开。小魔女和董子宁本来要赶去武当山的,为了相伴法王,也住了三天。而疯癫二侠早已在第二天便告辞去武当,他们担心比酒比输给小魔女,要当面叫小魔女为姐姐,这两张老脸可往哪里放呵!因此匆匆忙忙告辞而去,希望今后再也别碰上小魔女。法王走后的第二天,小魔女和董子宁也打算向隐侠告辞,只听见隐侠在前厅对碧眼狐、海底鲨两位女魔头说:“法王解了你们身上的‘生死痘’,虽然你们一时的鲁莽行为,几乎坏了我和法王之事,但你们是出于好心。这四年来,你们也的确诚心改悔,现在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回海岛去吧。”
小魔女和董子宁满以为这姐妹两人会大喜而去,谁知她们竟说:“隐侠,我们姐妹两人哪儿也不想去了,愿意留在这里,服侍你老人家和莹小姐。”
“哎!我怎敢再委屈两位的?”
碧眼狐叹了一口气说:“隐侠,我姐妹俩愿意留下来,一是自愿;二来也是出于自己的打算。”
“哦!?你们有什么打算?”
“不瞒你老人家说,我姐妹俩过去作恶多端,杀人不少,怕一离开这里,武林中一些侠义之士必然追杀我俩,我俩便迫得不能不回击,要是他们杀了我们,自无话可说,万一我们伤害了他们,势必又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所以我们认为还是留在这里好。”
隐侠沉吟了一会说:“这也是实情,不过据我看来,以你们两人的武功和轻功,武林中除了个别高手外,谁也伤害不了你们,只要你们出手留情,就不会伤害他人。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和莹莹也准备到外面走走,就送你们回海岛吧。”
这姐妹两人忙说:“我们怎敢麻烦你老人家和莹小姐?隐侠,我们的确是诚心诚意愿留在这里,不想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恩怨怨里去了,所说的只是一个借口。”
隐侠微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回海岛去?”
“呵!为什么?”
“近一年来,海上又出现了一伙杀人越货的海盗,我希望你们去制止和降服他们,以此立功赎罪,只要你们今后多行善事,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自然会取得武林人士谅解和以新的目光看你们。去吧,等你们在江湖上树立了好的名声,真的想回来,我自然欢迎你们。”
姐妹两人大喜:“既然这样,你老人家和莹小姐也不必送我们了,一路上我姐妹俩自会小心行事,不去招惹武林人士。”
“好,你们打点一下,明天就下山。为了避开中原武林人士,你们最好雇船沿长江而下,直出大海。听说在镇江一带,兴起了一个小小的帮会,叫什么青龙帮的。他们劣迹不少,你们顺便暗察一下,的确是民愤极大的,你们就将它挑了,也为长江两岸除去一害。”
“是!”
姐妹两人便拜辞退出,打点自己的行装。小魔女和董子宁在后厅听了这一段对话,又是互相望了一下。董子宁感慨地说:“燕燕,像隐侠这样的人,才真正是侠士。”小魔女说:“要不,他怎么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哪!”
“燕燕,今后我们能不伤人的,就千万别伤人,学隐侠那样,劝恶从善。”
小魔女笑道:“我恐怕没有他老人家那么耐心和仁慈。”
“不!燕燕,你今后一定得学。”
“好吧,我试试看。”
说着,他俩出来,向隐侠告辞。隐侠知道再也不能挽留了,便说:“你们要走,我也不勉强你们了,不过你们既然化妆为一对郎中夫妇,而你们那匹乌雕马太过引人注目,同时也不大像走村串乡的郎中所用之物,你们最好将它留在这里,我另配两匹小骡给你们好不好?”
小魔女说:“那更好了。”
隐侠一笑:“燕燕,你心中不怪我贪图你那匹宝马吧?”
“嗳!爷爷,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再多心,也不会多心到思疑爷爷想贪我的马。”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背后嘀咕我贪心。”
小魔女笑起来,董子宁也跟着笑,心想:隐侠为人不但可亲,事事为别人着想,而且还十分风趣,这是一般武林大师少有的现象。当下,他们拜别了隐侠,小魔女还打算向诸葛莹告辞,隐侠说:“燕燕,不必了,她正在练功,我将你们的心意告诉她好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知道诸葛莹练的是诸葛世家本门的内功,练功中不容别人打扰,也只好算了,便骑上隐侠为他们准备的两匹骡子,往山下而去,谁知他们刚来到与疯癫二侠相遇的山溪畔时,只听见乌雕马长嘶一声,疾奔而来,马上骑着一位红衣少女,衣袂飘飘。小魔女一看,是诸葛莹赶来了。说道:“妹妹,你怎么赶来了?”
诸葛莹面色通红,一双明眸含怨,说:“姐姐,你好狠心啦,怎么就离开我走了,你们不能多住些日子?”
小魔女忙说:“妹妹,请原谅,我们去武当有些事要办的。”
“武当山是老道们的地方,姐姐要去办什么事?要办,我打发人去给姐姐办好了。姐姐和子宁哥哥得留下来,住它一年半载。”
小魔女心里好笑,心想:我这个莹妹太天真了,我要办的事,是逼韩飞林将化功丹交出来,这事连浑人我也不让知道,怎么能告诉别人或让别人代办的?便说:“莹妹,我这事是别人办不了的,一定要我亲自去办才行。”
诸葛莹说:“姐姐,你别来骗我,我知道姐姐想去武当山看热闹。我说武当山老道们枉为武林中人,皇帝老儿给他们盖宫殿,修房子,乐得什么也忘了。居然还有脸面下飞帖请天下武林人士去会盟,去夸耀皇帝老儿给他们的好处,也不怕叫天下真正的武林人士笑掉了牙。姐姐,我看这个热闹不看也就罢。”
小魔女笑道:“莹妹,我才不去看他们的热闹哩,我的确是有事要办的。”
“姐姐要办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么?”
小魔女看了董子宁一眼说:“莹妹,这事你问爷爷便知道了。”
“噢!爷爷老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什么也不对我讲。”
“莹莹,你怎么老缠住你姐姐的!”
诸葛莹回头一看,是爷爷赶来了,便撒娇地说:“爷爷,你怎么不留姐姐和子宁哥哥住下来的?”
“莹莹,别孩子气了,你姐姐和子宁哥哥去武当山有大事要办的。”
“爷爷,什么大事呵!别人不能去办么?”
隐侠一笑:“莹莹,这事只有你姐姐和子宁才能办到,其他人恐怕办不了。”
诸葛莹不出声了,半晌才说:“那姐姐和子宁哥哥几时才回来?”
小魔女说:“莹妹,我们去武当山办完事后,还要北上去寻找子宁的亲生父母,我也要寻找我的韦妈妈,恐怕……”
“姐姐,那要多久你们才来看我?”
“这样吧,莹妹,我们不管寻到寻不到,一年后保准再来看你。”
“好,姐姐,我等你们一年,明年今日,我要是不见你们,我便骑上这匹乌雕马,到天涯海角去追寻你们。”
“莹妹,我们一定来。”
这样,诸葛莹才依依不舍地与小魔女、董子宁分手,跟随爷爷回去。隐侠和诸葛莹走后,小魔女便和董子宁走进一座森林里面。不久。他们化妆为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位江湖郎中,女的是位奇丑的黄脸妇人,取路直往武当山。他们走乡串村,沿途为乡人看病治伤除毒,于时,一些武林人士倒也没注意这对中年夫妇,可是由于董子宁手到回春,药到病除,尤其善医跌打刀伤,渐渐引起人们的注意了。的确,董子宁身怀九阳真气,又得徐神仙的真传,除了移心换脑,断肢再驳不能医治之外,其他任何奇难杂症,都是一医就好,多则四五日,少则一二天,伤好病退,于是名动江湖。这一下,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意。因为武林人士经常在刀口剑刃上过日子,日后难免不带伤,不得不注意江湖上的名医国手,以求医治。一天,他们路过十里铺,突然见前面一条面带刀伤的大汉,背着一个伤势奇重的道士,奔跑而来。跟着又听见一片喊叫。小魔女和董子宁抬头望去,只见二男一女,在奋战十多条大汉。只见他们且战且退,看样子他们都已负了伤。其中的一位女子,剑法竟然是贞女剑的招式,而且比贞女剑快速辛辣得多,往往剑光一晃,都有一条汉子倒了下去,而且其中一两招,变化突然,又近似西门剑法。可是,尽管这女子剑术上乘,仍不能占上风。一来对方人数众多,二来对方中也有好手,加上这女子左臂负伤,只能掩护其同伴逃走。董子宁和小魔女相视一下,正准备出手相助,蓦然间,一阵风起,一位和尚凌空而至,口中说道:“阿弥陀佛。”双掌左右齐出,刹时间将对方四、五条汉子凭空击飞出去。这是地地道道的少林寺伏魔掌法,显然这位凌空而来的和尚,是少林寺的一位高僧。果然听见那位女子惊喜地叫道:“智灵大师,你来得太好了!快,快将这伙人截住。”
智灵大师是少林寺十大高僧之一,是达摩院首座,这次他带了十多名僧俗子弟,代表少林寺,前来参加武当会盟。论武功,他的伏魔掌不下于智慧禅师的涅盘如来掌。他说:“凤施主,老衲既然来了,便不容他们走了。”
对方一位英俊汉子正想怒责智灵,可是一见智灵身后的十多名少林弟子已陆续到来,知道占不了便宜,把手一挥,便想退却。智灵圆睁双目:“你们还想走么?”智灵的两位弟子更先出手。这英俊汉子突然发招,奇快如电,“砰砰”两下,将这两位少林弟子击飞了。智灵大师一怔,自己这两名弟子,虽然不算一等上乘高手,但也武功不弱,居然叫对方刹时间击飞了,问:“你是何人?”
英俊汉子冷笑一声:“大师,别人敬畏你的伏魔掌,在下可不那么欣赏。今日有事暂告退,改日再来领教。”说时,人似惊鸿翻飞,已去数十丈远,这份后跃的轻功,足显得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少林寺众弟子想去追赶,那女子叫道:“小心暗算。”说声未落,前面树林中一束暗器激射而来。智灵大师僧袖飞舞,僧袖之劲力,将暗器纷纷击落荡开。这是佛门“袖里乾坤”之功,也是佛门心存慈悲,意在保护自己,也不伤及别人和对手,它与碧波仙子“流云飞袖”之功迥然不同。流云飞袖能令暗器从何飞来,又飞回何处,叫发射暗器之人自食其果。
当英俊汉子倏然出手击飞两名少林寺弟子时,小魔女感到愕异,而董子宁一下看出来了,这是甘氏三煞的“闪电掌”,并且也一下认出这英俊汉子便是甘氏三煞中武功最高的甘骏。当甘骏冷笑一声与智灵大师答话时,小魔女猛然想起来了,这是她日夜想追寻雪恨的仇人,说了一声:“原来是他。”便要追去,董子宁一把拉着她说:“燕妹,别冲动。”
“浑人,你——”
董子宁用腹语说:“燕妹,在众多武林高手前面,千万不能露出我们的本相。”
小魔女恨恨地说:“我一日杀不了这贼子,我一日不解恨。”小魔女感到自己受了甘骏之骗,在客栈一夜几乎遭受污辱之事,是自己一生的羞耻和大恨。
这时少林寺弟子见敌人暗器落处,草枯叶黄,不由又惊又怒,骂道:“这伙人好歹毒,用的是浸了剧毒的暗器。”智灵大师问那女子:“凤施主,这伙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跟他们结下了仇怨?”
原来这四男一女,正是江南五怪,江湖上人称的“江南五侠”。大哥是江湖上有名的东方大侠凌虚子,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五大剑手之一;二哥名谪仙子,三哥叫铁笔子,第四的便是这剑术精湛的女子,叫凤仙子,第五叫碧血子。他们也是前去武当参加会盟,路经这十里铺的。凤仙子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结什么仇怨了?他们自称是碧云峰人,突然向我们下手……不好,我大哥中了他们的毒器,不知怎样了!”小魔女和董子宁一听,心中明白,这又是锦衣卫人玩的老花样,企图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恨,想在这里一举而干掉江南五侠,不料碰到少林寺智灵大师赶来相救……
碧血子苦着脸说:“四姐,要是没有碧云峰人的解药,大哥是不行了。”凤仙子一看大哥凌虚子的面色,一股凉意直从心里升起,咬着牙说:“要是大哥死了,我凤仙子首先就跟碧云峰人没完没了,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亡。”
受伤极重的铁笔子本来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一听大哥死了,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大声问:“大哥真的死了?不行,我找碧云峰人拚了!”在他身旁护理的谪仙子忙说:“三弟,你千万不可乱动,你的伤不轻呵!”铁笔子吼道:“大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拚了。”
江南五侠,豪气过人,义同生死,只要其中一个人出事,其他四位便誓必复仇。智灵大师说:“各位施主别急,待老衲看看凌施主能不能救过来。”
董子宁对小魔女轻说:“燕妹,我们也去看看凌大侠能不能救,要是凌大侠死了,这场仇怨恐怕不易化解了。”
小魔女点点头,便走过去察看凌虚子。只见智灵大师正用内力护着凌虚子的心脉,命弟子将少林寺的“百霜牛黄解毒丹”用水喂凌虚于服下。“百霜牛黄解毒丹”虽然是少林寺特制的解毒灵药,但也只能制止毒的蔓延,仍解不了毒。小魔女看了凌虚于中毒的症状,心头凛然,这正与自己三年前在衡阳所中的毒一模一样,幸而当时自己服了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和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丸,以后又得到漠北怪丐的真气护体,才保全了生命,最后在接云岭意外地服了黑珠壁虎才完全化解了。姑姑和韦妈妈一直追寻施放这种毒的贼子,至今仍无下落。看来施放这种毒的贼子是俏夜叉她们了。她怎么得到了陈帮主这种无法化解的毒药?可惜甘骐说不出来,现在只有寻到俏夜叉这贼婢,才能知道原因。弄清碧云峰这个悬案了。
董子宁看了下凌虚子的症状,忍不住对智灵大师说:“大师内力深厚,暂时可以保全这位道长的生命,恐怕药力仍化解不了这种毒性,若不及时医治,这位道长一条右臂恐怕保不住了。”凌虚子中的毒正是在右臂上。
碧血子年少气盛,正伤心痛恨,听见董子宁出言无状,冒犯了少林寺高僧,不由怒道:“你这厮是什么人?竟敢说少林寺的药物不力?”
小魔女一听也火了:“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你说少林寺的药力好,那你就等着看看好了。浑人,我们走,别去理他们。”
董子宁说:“燕妹,我们身为郎中,怎能见死不救?”
“人家才不希罕你这个走乡串村的郎中哩!人家看中的是少林和尚,何必自讨没趣?”
凤仙子见董子宁一身郎中打扮,出言不俗,又听见小魔女自负不凡的口吻,知道这一对夫妇决不是一般常人,慌忙施礼说:“我五弟出言无礼,冒犯了贤伉俪,请多原谅,我凤仙子在这里向两位赔礼了。”
董子宁慌忙答礼说:“不敢,不敢,碧五侠见凌大侠危在旦夕,心急烦燥,在下怎敢怪罪?”
凤仙子讶异地问:“先生怎知道我们?”
董子宁一揖说:“江南五侠,素有侠义之称,扶危济弱,名动江湖,在下虽未谋面,却也知闻。”
凤仙子更惊讶这位郎中为人谦虚,问:“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姓凌名之洞。”
原来董子宁在行医当中,往往有人请教自己姓名,他不敢再用徐半仙之名,担心引起甘氏三煞各地爪牙的注意,因为湖广一带,都处在甘氏三煞的势力下。于是将“董子宁”三个字调转过来,取其谐音,故名“凌之洞”。
凤仙子更是惊喜地问:“莫非先生就是近来名动江湖的神医凌大夫?”
“在下怎敢当‘神医’二宇?在下医人只尽微力罢了,江湖上的传闻不足信。”
江南五侠一听,更是大喜。原来江南五侠自踏入湖广岳州、荆州、襄阳一带时,就听人传说神医凌之洞医治种种奇难杂症的事迹,不期在这里遇上了。凤仙子问:“先生,我大哥之毒,先生能治么?”
董子宁看看小魔女,知道自己万一治不了,还有小魔女的“玉女黑珠丹”,它可以化解万毒,便说:“在下自问还可以化解。”
小魔女“哼”一声,心想:你这浑人,没我的玉女黑珠丹,我看你怎么化解这毒。
凤仙子看在眼里,心想:是否解得了我大哥之毒,恐怕还得靠这位郎中夫人。连忙又向小魔女施礼说:“大嫂,刚才我五弟多多得罪,望大嫂宽宏大量。”
碧血子也跑来施礼说:“大嫂,千不该万不该,只怪我有眼无珠。只要两位能解得我大哥之毒,我碧血子愿听两位的差遣,叫火里去火里去,水中往水中往,绝不敢抗命。”
小魔女微笑问;“真的吗?”
碧血子说:“只要两位不叫我干违背侠义之事,就是叫我死我也行。”
小魔女说:“我也不会叫碧五侠去死。浑人,我们就医治吧。”
董子宁见小魔女答应了,更是放心,起码不会在武林高手面前露出自己的内功来。于是掏出银针,首先封住了凌虚子心脉的穴位。智灵大师和江南四侠更中惊讶,这貌不惊人的郎中认穴位之准,出手之快,果然是名不虚传。董子宁又向小魔女讨了两颗“玉女黑珠丹”,一颗灌凌虚子服下,一颗用水开稀,涂在伤口之上。真是药到病除。不一会,凌虚子面色好转,坐了起来,望着众人,问:“那伙贼人走了么?”
众人更是大喜,果然真是神医,名不虚传。凤仙子问:“大哥,你现在觉得右臂怎样了?能不能动?”
凌虚子动了动右臂说:“能动了,是你们捉住贼子,问他们要了解药么?”
凤仙子指指董子宁和小魔女说:“大哥,是我们碰上了神医凌之洞夫妇,将大哥身上之毒化解了。”
凌虚子愕然地看看董子宁和小魔女,问凤仙子:“四妹,他们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神医凌之洞么?”
“是呵!大哥,你还不快拜谢他们?”
凌虚子想站起来,董子宁忙说:“凌大侠,你身体刚好,不可乱动。”说时,将扎在凌虚子穴位上的银针拔下来,右掌按在凌虚子背后的灵台穴位上,暗运九阳真气,徐徐输入凌虚子体内。凌虚子得这股九阳真气输入,顿时精神振奋,双目带神,内力徒然增强。凌虚子既惊且喜,一跃而起,竟比中毒前精神还好,向董子宁长揖说:“先生真神医也,先生今后有用得着我江南五怪的地方,只管命人通知,我们将万死不辞。”
董子宁说:“凌大侠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我辈人应尽的天职,怎敢望谢?”他望望其他人。除了凤仙子受伤略轻之外,其他江南三侠都身受重伤,尤其是铁笔子的伤更为严重,不及时医治,恐有后患,便说:“要是各位看得起在下,在下还想给各位医治刀伤,尤其是铁三侠,不及时医治恐怕不大好。”
凤仙子等人听了更是求之不得,忙说:“能得先生医治,可真是太好了。”智灵大师也动容说:“怪不得江湖上近来盛传凌施主清德,为人既好,又精于医道,以老衲看来,这确是江湖上极为难得的人了。老衲得以认识施主,实在是平生之幸事。”
董子宁谦虚几句后,便出手封了铁笔子伤口四周穴位,然后敷药包扎,说:“这里不是养伤之地,最好找个住处,等在下慢慢医治。”
凤仙子道:“先生说的是,前面不远便是十里铺镇上,我们到镇子找间客栈住下好不好?”智灵大师说:“老衲知道离这里十里之遥,有间清凉寺,老衲认识寺内长老,各位施主不如到清凉寺养伤如何?”
“这更好了,有大师相助,就是这伙贼子再来,我们也不怕了。”
于是众人跟随智灵大师往清凉寺而去。董子宁和小魔女骑上骡子,缓缓跟在众人后面。
清凉寺,座落在十里铺一处山坳中,三面尽是削壁奇岩,古木森森,浓荫蔽日。一条山泉从寺旁一处悬岩倒挂下来,形成一道瀑布,从山脚下看上去,宛如一条白练从天际垂落下来。在乱石奇岩当中冲成一个碧绿的深潭。潭水盈满时,沿着乱石、古树之间的隙缝境蜒地朝山下流去,滋润着山脚下的一片良田。而良田远处,村落点点。由于这山坳古木森森,又有一潭绿水,尽管山下烈日当空,酷热异常,而山坳仍清凉如秋天,又因寺建在山坳的奇岩怪石树木中,故取名为“清凉寺”
小魔女和董子宁随众人来到山下,只见清凉寺长老性觉禅师已率十来位僧人在山脚下相迎了。原来智灵大师在来清凉寺前,已打发两位弟子前去通知。性觉禅师一见智灵大师,连忙合十道:“难得智灵师兄和各位施主前来敝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智灵大师哈哈大笑:“师弟,你怎么跟我客气了,来,来,来,我介绍几位施主与你相识。”他—一介绍江南五侠后,又对性觉禅师说,“师弟。这两位施主便是近来名动江湖、闻名遐迩的神医凌之洞夫妇。”
性觉禅师用略带惊疑的目光打量了董子宁和小魔女,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早已久仰施主医术高超,济世救人的美德。”
董子宁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在下怎敢当长老如此过奖?现在来打扰长老清净,还请长老见谅。”
“哪里,哪里,贫僧得认识江南五侠和神医,已属有缘了。”
随后,性觉禅师命知客僧在前面带路,自己便伴随智灵大师上山,沿着山泉畔的一条盘山石径拾级而上。石径两旁,尽是一色的苍劲古松和古柏。穿过一座上面刻有“第一洞天”的石牌坊后,不久便来到了清凉寺。性觉禅师—一安排众人住下。
入夜,董子宁再次巡着江南五侠的伤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小魔女坐在灯下沉思,便问:“燕燕,你想什么?”
小魔女说:“我想你这浑人一路上婆婆妈妈地同这个看病,给那个医伤,我们几时才到得了武当?再说,你拿我的玉女黑珠丹滥做好人,我告诉你,我的丹不多了,以后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管不了。”
董子宁笑笑说:“燕燕,我知道你还有这万能解毒丹的。”
“有,有,有,你这浑人别发春秋大梦了,你以为这丹药是炒黄豆吗?随手可得?这是奇珍异宝,万两黄金也买不了一颗回来。”
董子宁说:“燕燕,你轻声一点,让人听到了可不好。”
“我偏要大声怎样?”
董子宁连连作揖说:“燕燕,我求求你,别大声嚷嚷。”
小魔女见他那副样子,不由“噗哧”一笑,用手指戮了他额头一下,轻声问:“你是不是怕人知道你这个“神医’是冒牌货?”
“噢!我才不去图这个虚名哩。”
“那你怕什么我大声嚷的?”
“燕燕,你想想,要是让凌大使知道这种丹用一颗少一颗,千金难买,世上难求,你想,他心情会好受吗?”
“你这浑人倒真是处处为他人着想。”
“燕燕,你告诉我这种丹还有几颗,今后我也好心中有数。”
小魔女心中一转,心想:这个浑人心地太好太慈,要是知道我身上还有十二颗,他又会当黄豆似地洒了出去,我可不那么老实地说出来,便说:“浑人,我告诉你,我只有两颗了,这两颗可是救命的神丹,不准你乱用。”
董子宁一怔:“真的!?只有两颗?”
“我骗你吗?陈帮主只给我十颗,有两颗在大沩山用在你师父、师兄的身上,又有两颗白白浪费在甘骐身上,最后他还是死了。有两颗用在你身上,今天又用去了两颗,你算算看,我还有几颗?”
董子宁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两颗不到必需时刻,是不能用了。”
“你知道就好啦!”
“燕燕,天也不早了,你上床睡吧。”
“你又睡在地下或这台面的?”
原来他们两人,虽然以心相许,亲热无比,不管在荒野或是同住一间室内,都是守身如玉,从不越界。
董子宁指指房间上的一根横梁说:“我睡在上面,守护你不更好?”
“不!你辛苦了几日,你睡在床上,我到上面去。”
董子宁一笑:“算了,你睡着时还那么不老实,老要我给你盖被,不从上面翻跌下来才怪。”
“不,你我都睡在床上,中间放一碗水,谁也不准碰翻。”
董子宁看了小魔女一眼,见小魔女神色庄重,容不得自己违背似的,只好说:“那也行,不过,燕燕,今夜我们可要醒睡一些。”
小魔女说:“怎么?你这徐半仙从我脸气又看出什么凶兆了么?”
董子宁不由笑起来:“燕燕,你怎么老提起过去的事来。”
“你这样装神弄鬼地捉弄我,我一世都记在心上,总有一天,我要你还债。”
“燕燕,你可冤枉我了,在那些一日子里,我是怕人暗算你,才日夜提心吊胆地不离你左右,夜夜还守护着你呢。”
“你干吗不悄悄告诉我,也省得我四处奔波去我寻你的下落。”
“噢,在甘氏三煞的老巢附近,我一告诉你,你还能让我离开的?这样,我们双双都在明处,就防不胜防了。”
“我才不管你这浑人怎么说,总之,这一笔捉弄我的债,我总要你还回来。”
“好,好,你以后捉弄我好了。”
“我捉弄你,你不会恼我?”
“燕燕,我怎敢恼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恼你。”
小魔女好笑,心里说:浑人,我现在已经捉弄你啦,我不告诉你我有多少玉女黑珠丹。我要上武当追你什么师伯交出化功丹来,必要时,我要挑断他的经脉,废了他一身武功,也叫他尝尝做废人的滋味。便说:“好啦!我不准你乱说话,你说,我们今夜里为什么要醒睡一些?有贼人来么?”
“燕燕,你不想想,甘骏为人狡诈异常,不同甘骐,他在十里铺向江南五侠下手不成功,他能死心?而且我们出手救了凌大侠,这湖广仍在甘氏的势力下,难免附近没有他家的爪牙看见,说不定这时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清凉寺落脚了。”
“他来了更好,我正愁找不到这贼子哩!”
“燕燕,在江南五侠和智灵大师面前,可千万别露了我们的本相,不然,我们要去武当就不方便了。”
“浑人,甘骏这贼子真的来了我们怎办?”
“到时,我们只好相机行事。”
两天来,清凉寺平静无波,江南五侠在董子宁的精心治理下,伤势很快好转,连伤势极重的铁笔子,也可以下床走动了。一来是董子宁医术高明,运用气功治疗;二来董子宁暗暗给他们服下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再加上江南五侠内功修养颇为深厚,因此伤势好转出人意外的神速,再过一两天,便可完全恢复正常,可以继续上路了。江南五侠和性觉、智灵大师都十分钦佩董子宁的医术和为人,同时心中也暗暗疑惑,这样一位神医,过去在江湖上怎么不见名传的?在江湖上,人们都知道有两位神医:一位是岭南三不医的徐神仙;一位是京师妙手神医张三帖,徐神仙有三个条件不医,而且行踪无定,不易找到;而张三帖,虽然挂牌行医,用药最多三帖便药到病除,但索价高昂,不是富贵人家请不起,就是武林高手和一派掌门登门求医,先要教会他三个绝招,不然,见死也不救。哪有像凌子洞这样济世救人,不取报酬,不讲条件,异常关怀体贴病伤者的品质?难道他是最近才出师,初闯江湖?可是从这对夫妇的年龄来看,已是中年人了,又不像刚刚出师的郎中。性觉禅师突然想起,问智灵大师:“师兄,令师叔三不医徐神仙有没有收过门下弟子?”
智灵大师愕异:“师叔自从离开少林,我就一直未见过面,不知道他有没有收过弟子,师弟怎么问起这事来?”
“哦!贫僧从凌大夫扎针的手法和用药方面上看,似乎近似令师叔一派医道。”
“真的!?要是这样,他应该叫我为师兄,我称他为师弟了。”
“这一点,我们不妨问问他。”
这一夜,明月当空,万里无云。董子宁视察江南五侠的伤势后,想回自己房间,路过大雄宝殿阶前,只见性觉禅师和智灵大师正坐在殿前广场上一株树下赏月谈心,便说:“两位禅师好雅趣,这么夜还没睡么?”
性觉禅师微笑道:“施主,你不见怪么?贫僧和智灵师兄谈的正是施主。”
董子宁一怔:“谈我!?”他担心这两位武林大师看出了自己和小魔女的破绽来,继而问:“在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肖之处?还望两位禅师指点。”
“施主请放心,凌施主的医道和为人,贫僧和智灵师兄都非常钦佩,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教出施主这样的人才来?贫僧很想知道。”
董子宁本想一下说出徐神仙,但转而一想,感到不妥。他知道徐神仙原是少林寺的高僧,曾云游天下,认识智灵大师固不必说,说不定与性觉禅师也有深交,自己若说出,那不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只好说:“两位禅师过奖了,在下因爱好医术,自学医书,可惜未逢名师指点过。”
性觉禅师和智灵大师都愕异了,一齐问:“施主是自学医术成才的?”
董子宁一揖道:“叫大师见笑了,在下区区一点薄技,怎能说得上‘成才’二字。”
“施主不必过谦了。施主一向在何处行医?”
“在下这点医道,怎敢在江湖上行医?只不过在家乡一带给人看些小病,以作糊口而矣。”
在他们谈话中,董子宁凭自己的深厚内力,已听出十里之外有一伙人朝清凉寺而来,而且从脚步声听出,这伙人一个个都身手不凡。他暗暗疑惑,以智灵大师这样的内功,怎么会听不出来的?还是他们只顾和自己谈话,没注意到?要是这样,我得想办法提醒他们注意才是。性觉禅师又问:“那么说,施主是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了?”
“在下因北上寻亲,沿途只好给人看病,以作生计罢了。”
性觉禅师再想问,智灵大师突然面色凝重,说:“师弟,有人来闯寺了。”
智灵大师到底内力深厚,听出来了,董子宁一颗心放了下来。性觉禅师愕然:“有人闯寺?这么夜,还有谁来的?”
“师弟,你在武林中有多少深交至友?”
性觉禅师说:“贫憎极少与武林人士来往,有时,也顶多两、三位,他们也不会深夜来拜访我。”
“那么说,这伙人是来者不善了,而且其中有四、五位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轻功好极了,他们已到了山下。师弟,你准备一下,叫寺内不会武功的僧人尽量躲避开。”同时,他又对董子宁说,“施主,你也回房间照顾尊夫人,不论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你们都别出来。”
董子宁因为内功极为浑厚,又得到岭南怪老人的指点,运用自如,完全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不但一般人看不出来,就是连智灵大师这样的武林拔尖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
董子宁故作惊恐地问:“他们是强盗吗?”
“看来他们不是一般的强盗。施主,你别害怕,他们恐怕是朝江南五侠和老衲来的,绝不会为钱财而来。”
董子宁慌忙回到房间,小魔女已经是坐立不安了,一见他面,不由埋怨起来:“浑人,你死去哪里了,有人来啦,要不是怕露了本相,我早去找你了。”
董子宁“吁”了一声,示意她别大声,轻轻地说:“我知道了,这次来的人不少,有四、五十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武林高手。”
“我们怎么办?”
“燕燕,我们先别行动,但愿智灵、性觉两位大师能应付他们,不用我们出手就最好了。”
“要是甘氏贼子来,你可不能阻拦我。”
“燕燕,最好我们不露面。”
这时,他们听到智灵大师在外面喝道:“何方施主,夜 临清凉寺?”跟着瓦面上响起了一阵笑声,四、五条黑影跃下来,其中一个笑道:“智灵果然不愧是少林寺高僧,竟事先知道我们来了。”
性觉禅师合道:“请问各位施主,深夜光临敝寺有何赐教?”
那人在月下打量一下性觉,问:“你就是这寺的方丈性觉禅师?”
“正是贫僧。”
“性觉禅师,我们希望你别趟这次浑水,别插手管我们的事。”
智灵大师冷冷地问:“那么是为老衲的事而来了?”
“大师说对了,我们久闻少林寺是武林中的北斗,而大师的伏魔掌更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我等特意前来领教。”
“施主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不然,为什么带这么多的人手来。”
“不错,我们的确有所图而来。”
性觉禅师说:“各位施主来敝寺有何所图?”
“方丈,这事你恐怕作不了主。”
“贫僧是这寺的方丈,各位施主说出来,只要贫僧能办到,一定尽力而办。”
“那好,我们请方丈将江南五侠交给我们,同时请智灵大师自断一臂,跟我们走。”
“各位施主说笑了,这事贫僧不但不能办,而且也不容施主这么干。”
智灵大师哈哈大笑:“叫老衲自断一臂,跟各位施主走,可以,但老衲有个条件。”
“大师有什么条件?”
智灵大师森森地说:“先请各位自废武功,重新做人。要不就纳命吧!”智灵大师此言一出,中气充沛,声闻数里,寺内寺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时,大家都怔住了。半晌,其中一位来人道:“大师这么有把握?”
“不错,老衲自问学不到少林寺武功二成,但打发邪魔歪道,已经够用了。”
其中一位来人大怒:“好,我先来领教大师的高招。”说时,这人一条九龙鞭徒然刷到。智灵大师身不动,脚不移,倏然出手一抓,略一带劲一抖,将这人连人带鞭摔出寺外。智灵大师抖露这一招“伏魔掌”之功,令来人心头一怔。好一会,其中一位来人长笑一声,说:“大师果然好功力,在下愿来领教。”
智灵大师在月下定睛一看,是那位曾在十里铺郊野倏然出手击飞自己门下弟子的英俊汉子,便冷冷地问:“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我不是说过改日领教大师的高招吗?”
小魔女在房间一下听出了这人就是自己想找的仇人甘骏,对董子宁说:“浑人,真是他来了。”
董子宁低声说:“燕燕,先别张扬,看看智灵大师吧。”
“不行,就算智灵大师杀了他,我心里也不痛快,我非要亲手宰了这贼子才舒服。”
“燕燕,轻一点,有人朝我们来了。”
“谁朝我们来了?”
果然不久,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董子宁示意小魔女快上床去,然后问:“谁!?”
“凌大夫,是我,请开门。”
原来是江南五侠中的凤四侠叫门。董子宁将门打开,凤仙子和碧血子走了进来,环室看了看,问:“凌大夫,你们这里没事吧?”
董子宁拿出了他以前在小魔女面前扮演徐半仙角色的本事,故意害怕地说:“没……没事,凤,凤四侠,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凤仙子说:“不少贼人已涌进寺里,我大哥不放心两位,打发我和五弟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多,多,多谢你,你,你们了。”
小魔女看了心里直发笑,心想:这个浑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套技俩,也亏他学得十全十足。
凤仙子说:“大夫别害怕,有我们在这里,你们大可放心。”
“不,不,你们还是去看看别处,我想我们夫妇跟这伙人没仇没怨,他们恐怕不会伤害我们,他们要钱,我就给他们好了。”
“大夫,别说傻话了,这伙人是碧云峰的高手,他们只为杀人,不在乎你有没有仇怨,更不在乎钱财。寺院有不少和尚叫他们伤的伤,杀的杀了呢。”
董子宁留神一听,果然外面人声惨叫,刀剑棍棒乱响,显然是所有的贼人都涌了进来,形成一片混战。小魔女心里非常着急,希望凤仙子快点离开,别来妨碍了自己。董子宁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人家好意来保护自己,总不能将人家赶走。蓦然间,寺后火光冲天,人声呼喊,这是贼人们放火烧清凉寺了。凤仙子一看形势不对,对董子宁和小魔女说:“凌大夫,凌大嫂,看来这里不行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我,我,……”
凤仙子见形势紧迫,一手将小魔女挟在肋下,一手提剑,对碧血子说:“五弟,你背上大夫,冲出去,我在后面掩护你,我们先将大夫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回头再去看看大哥和智灵大师他们。”
“是!”
碧血子一下背起董子宁,破窗而出,跃上墙头,凤仙子挟着小魔女也跟着跃上墙头。董子宁从火光中看去,只见大雄宝殿前,甘骏和两位高手联手围攻智灵大师,不容智灵脱身。性觉禅师僧袍飞舞,与两位贼人激战,而寺院后,少林寺的一些弟子和清凉寺一些会武功的僧人与众多贼人混战,互有伤亡。
当碧血子和凤仙子跃上墙头时,有三位贼人急展轻功追来,喝声:“你们想往哪里逃?”
凤仙子怒叱一声,利剑挥出,辛辣快速,寒光闪处,两个贼人惨叫一声,鲜血进飞,翻下墙头,另一位贼人也莫明其妙地倒了下去。凤仙子和碧血子都感到愕然,这贼怎么自己倒下去了?他们哪里知道,是董子宁暗运真气,以岭南怪老人传授给他的无形剑,隔空刺倒这个贼人,以免他伤害了碧血子。
凤仙子说:“五弟,快走!”他们挟着董子宁和小魔女,双双飞出了清凉寺,在乱石怪岩杂树当中急展轻功,远离清凉寺。他们将董子宁和小魔女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叮嘱说:“大夫,大嫂,你们先躲在这里,千万别乱走动,便不能让贼人们看见,我们回寺看看,等事情了结后,我们再来找你们。”说完,他们又双双返回清凉寺。
本来小魔女心里一直埋怨他们多此一举,但见他们竟是这般的情深义重,先不去照看他们的兄长,何况铁笔子的伤势才刚刚好转,却将自己带出来,小魔女心里不能不感动了。江南五侠,果然不愧是侠义中的人物。她问董子宁:“浑人,我们怎么办?”
“化装后立即去救人,不能等了。”
“化什么装?戴上我们那副僵尸般的面具吗?”
“不!燕燕,你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那为什么?”
“燕燕,甘氏三煞和锦衣卫人冒用你们碧云峰人制造这场血案,你就以真正的碧云峰人身份揭穿他们的阴谋,让智灵大师他们明白真相。”
“太好了,其实我才不愿意整天戴这个鬼脸壳哩!”
凤、碧二侠回到清凉寺时,只见清凉寺僧人向山下冲去,给一阵乱箭射了回来。凤仙子心想。碧云峰人好狠毒,看来他们并不单为了自己五兄妹而来,而是想血洗清凉寺,不准一个活着的人下山了。猛然间“轰”然一声,寺的一道围墙给震开了一个缺口,只听见性觉禅师大声道:“大家跟着贫僧,到水潭岩去。”他首先带头冲出缺口。想不到围墙外的树木中也埋伏了一伙“碧云峰”人,一个黑影提着九环钢刀,狞笑道:“秃贼!你们想往哪里逃?”
性觉禅师更不答话,禅杖一挥,直向这人拦腰劈去。这人直刀一挡,两道劲力相碰,火花四飞,双方都后退了几步。性觉禅师“咦”了一声,问:“你是九环刀门的人?”
那人“嘿嘿”两声:“不错。”
性觉禅师大怒:“想不到九环刀门也投靠了碧云峰,叫你们掌门人出来见我。”
“那也得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荆门的九环刀门,是当地的一大帮会,横练刀法,在武林中也有一点小小的名气,刀法沉重凶狠,一刀挥出,九环乱响,先声夺人。练这种刀法的人,必需气力大才行,所以九环刀门的弟子,人人身体强壮,个个双臂能举千斤。因此,他们所使的九环刀,刀背比其他所有的刀都来得特别的厚,也特别的沉重,一招发出,如千斤压顶,劲力异常的凌厉凶猛,一般的武林中人,每每与他们刀器相碰,不是给震飞了,也起码虎口发麻。幸而性觉禅师内力不弱,使的禅杖也是重兵器,才不至于给震飞。本来性觉禅师与九环刀门的掌门人向虎也有来往,想不到他今夜里竞与碧云峰勾结一起来袭击清凉寺,不由动怒。现听这人这么一说,更是大怒。同时他心里也急着要夺路,带人往水潭方向撤退。因为今夜里碧云峰来的人不但众多,并且个个几乎都是武林中的高手,除了自己,智灵和江南五侠及一两个少林弟子外,其他人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甚至连江南的凌虚子也负伤了,后面全靠智灵大师一人断后。他禅杖一摆,说:“好!贫僧就先问问你的刀。”蓦然间,一个身影突然落在自己和那人中间,利剑挥出,轻灵敏捷,向九环刀门人刺去,一边说:“禅师,你带众人走,由我应付他好了。”性觉一看,是江南五侠中的凤仙子,在江南五侠中,以凤仙子的武功最高,越女剑法名动江湖,便略略放心,说:“凤施主小心了!”便指挥众人夺路而走,虽然有三、四个贼人出来拦路,都给性觉和后面赶上来的谪仙子打发掉。在那一边,凤仙子剑走轻灵,尽量不与对方的九环刀相撞。尽管九环刀法沉重凶狠,劲力凌厉,但怎么也不及越女剑法精奇百变,十三、四招后,凤仙子已稳占上风,弄得对手晕头转向,一招“西子捧心”,剑尖已刺进了对手的心胸,她娇叱一声:“给我倒下!”剑收回来时,对手睁大了眼睛,手掩胸口,然后似一座塔似的仰后翻倒了。碧血子也在一旁干掉了另一个贼人。这时,血染僧袍的智灵大师也赶来了。凤仙子和碧血子见他脚步不稳,显然是受了重伤,惊问:“大师,你怎样了?”
智灵大师四周一望,问:“众人呢?”
凤仙子说:“都往水潭方向走了。大师,你没事吧?”
智灵大师摇摇手说:“我不妨,看来碧云峰今夜来的人,都是一色的武林高手,要不是老衲忍痛接受他们一掌,几乎不易摆脱他们。我虽然挨了一掌,但却废了他们两个人的武功,震断了他们的经脉,叫他们今后终生不能为害武林。现在我们也走吧。”
碧血子说:“大师,我背你吧。”
“不用,这点伤,老衲还顶得住。”
他们刚想离开时,蓦然凌空跃下三条人影来,其中一人冷冷地说:“你们还想走得了么?”原来是甘骏带着两位锦衣卫的一等武林高手又赶来了。
凤仙子对碧血子说:“五弟,你护着大师先走,由我来对付他们。”
甘骏一声冷笑:“凤四侠越女剑法固然是武林中一等上流剑法,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有什么能量让他们先走?只要你能接得上我十招,我便让你们走。”
凤仙子在月下一看,认得出是十里铺郊野袭击自己的那位拔尖高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不错,我武功是不及你,我就接你十招试试。”
“好,那你就等死吧。”
甘骏双掌拍出,掌风几乎将凤仙子全身罩住,凤仙子却采取拼死一搏的凶招,不去回护自己,更不去接招,挺剑直取甘骏的要害。甘骏倒吃了一惊,虽然自己能登时取了凤仙子的性命,但这么一来,自己就是不死,也必负重伤。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实为不取,于是急忙跃开,怒道:“你这是怎么的打法?不要命了吗?”
凤仙子凄然一笑:“与你决斗,我早就不存心想活了,你害怕了吗?”说时,人似流星,剑如惊鸿,又是一招“玉石俱焚”的凶招。甘骏又惊又怒,身形一闪,一掌拍出,这一招“闪电掌”说多快有多快,顿时将凤仙子手中的利剑拍断,掌力也震得凤仙子一条右臂举不起来。甘骏微笑道:“凤四侠,你还有何话说?”他准备再出一掌,取了凤仙子性命。智灵大师不顾自己身负重伤,说:“慢!老衲来接你这一掌。”说完身形骤起。也在同一刹间,甘骏“呀”的一声,脚一曲,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幸而他就地一滚,避开了智灵大师的掌风,跟着跃起,怒道:“谁放暗器?”这一声喝问,不但与甘骏同来的两位高手一怔,连智灵大师他们也一时莫明其妙。也在这一时间,远处有人说:“凤四侠,碧五侠,这时不扶智灵大师走,还待何时?”
凤仙子登时跃起,说:“五弟,我们扶大师走。”
锦衣卫两大高手拔刀相拦:“哼!你们想走?恐怕……”他们话没说完,突感手腕一痛,手中之刀双双跌落。碧血子早已抱起智灵大师,拉着凤仙子而去。他们认为这暗中救自己的人,必然是一位善于发射暗器的高手。智灵大师以为是江南五侠中向以发射暗器著名的谪仙子,而凤、碧二侠却以为是少林寺的一位弟子。他们都猜错了,救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化装为郎中的董子宁。以董子宁的内劲,可以摘叶飞花取人性命,但他一时不想取了这三人的性命,尤其是甘骏,更不想取,一来怕小魔女不高兴;二来怕他们一死,惊走了其他的锦衣卫高手,那这场血染清凉寺的血案,更无从分辨了。所以他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装得像一般善使暗器的武林高手一样,而且这一高手,内劲还不足,只打了穴位,却不能封住穴位,使甘骏毫不起疑心。
不一会,甘骏见穴位未封,而且也不见麻痛,知道暗器没毒,一颗心放下来,心里冷笑道:不知是哪一位无名鼠辈,除了认穴准,善打暗器外,武功差极了,不但不是自已的对手,就是自己甘家庄上的任何一名奴婢,也可以将他打发掉。他问那两位高手:“你们怎样了,没中毒吧?”
“没事,不知是哪一个狗杂种,敢来暗算老子。”
这两位锦衣卫高手,一个是满北独行盗燕云飞,与碧眼狐是同门师兄妹,不论在武功和刀法上,都胜过碧眼狐,负责锦衣卫的曹公公用重金将他收买下来。另一个便是荆门九环刀门的掌门人向虎。向虎早已是锦衣卫中的人,在锦衣卫中,不论武功和官阶方面,他都比甘骏低,受甘氏三煞的调遣,为了血洗清凉寺,甘骏也将他调来了。
甘骏说:“两位没事,追!”
再说性觉禅师率领众人走进一条狭谷,快接近水潭入口时,忽见一阵乱箭从入口处的石峰上射了出来,跟着一条中年大汉在入口处出现,哈哈大笑,说:“性觉禅师,没想到我们早已在这里等候吧?”
性觉禅师心头大震,因为这是山坳中的一条狭谷,入水潭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看来碧云峰人事前布置得非常周密,早打算在此一举歼灭清凉寺和江南五侠。他慌忙叫众人散开在狭谷中的乱石处躲避,以防乱箭。问道:“贫僧不大明白,碧云峰人为何苦苦相逼?我们与诸位到底有何仇怨?”
那中年汉子说:“中原武林人士一向视碧云峰为邪教,誓与我们为敌,怎么说没有仇怨?性觉禅师,我们早劝你将江南五怪和少林寺的人交出来,别插手管这件事,可是你不听,怨不得我们了。不过,你现在交出来也不迟,我们可以免清凉寺众僧人的性命,我们也不愿滥杀无辜。”
凌虚子一看前有敌人,后有追兵,进入狭谷,已成绝路,便说:“禅师,你将我们交出去好了,也可救一寺僧人。”
性觉禅师面色异常庄重地说:“凌大侠,贫僧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是这样,贫僧还有何面目生在人间,死见佛祖?”
“禅师,可是……”
“凌大侠要是看得起贫僧,请不必多说。”
一少林弟子怒道:“碧云邪教,暗伏箭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我们比武以决生死,不然,我们死也不服。”
中年大汉一笑:“好吧,我叫你们死得心服口服。不过,在与我交手时,你们不能趁机而走,不然,我的射手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感到这是一线生存的希望,智灵大师门下一名俗家弟子跃出,说:“好,我来会会你。”说时,韦陀杆挥出,只见那中年大汉身形微闪,一掌拍出,后发先至,将这名少林俗家弟子似败草般地击飞,肋骨齐断。那中年大汉鄙视一笑:“这样的武功,也出来现世丢丑,别坏了少林寺的名声。”
众人见这大汉只一招,就干掉了一名少林弟子,莫不心头凛然。这时智灵大师已赶到了,一见,不由一怔,喝问:“这是我少林寺金刚掌的武功,你从何学来?”
那大汉大笑:“这是我家祖传的武功,怎么是你少林寺的武功了?真是胡说八道,难道天下武功都出自少林?就算是吧,又怎样?”
这中年大汉,正是甘氏三煞中的甘骥,以祖传的金刚掌而威镇黑、白两道高手。金刚掌是不是少林寺武功,恐怕连甘骥也说不清楚。他总感到自己祖传的金刚掌与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金刚掌非常相似。不知是少林寺偷学了自己的家传武功,还是家传的武功出自少林。其实,甘氏三煞家传武功基本属于少林一派,甘氏三煞祖先甘修竹原本是少林寺的名家弟子,也是在宋朝末代武林中的拔尖高手,他要不熟悉少林寺的内幕和门径,又怎能将九阳真经从少林寺盗了出来?
智灵大师怒道:“你学的既然是佛门功夫,怎么不心存善念,一招就取人性命?”
“大师说得好笑了,生死决斗,岂能手下留情?就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来说,哪一招一式不是旨存制服对手?轻则重伤,重则取人性命?大师的伏魔掌还不是一招间取人性命?”
“好,老衲来领教你的金刚掌。”
凤仙子和凌虚子双双跃出,他们知道智灵大师内伤极重,担心他失手,便说:“大师,由我兄妹俩先接他的招吧。”
正在这时,只见一位白衣少女似团轻云,凌空落在水潭入口处的山峰上,更不见她是如何出手,刹时间将那埋伏在入口两旁山峰上的七八位射手全打发掉。这位白衣少女,正是恢复本来面目的小魔女,她以家传的梅花针将所有射手打发掉,然后悄然地落在甘骥和凤、凌二侠的当中,落下来时,轻得仿佛似飞魂,无声无息。小魔女“踏雪无痕”的轻功,本来已达到上乘境地,在隐侠处,又得到法王的亲身传授,着重在“轻”字上苦练,更是轻功大进。当今武林在轻功上,除了法王和天山怪侠之外,就数到小魔女了。小魔女落下来时,对凤仙子说:“凤四侠,你们快带众人入水潭处,这个什么金缸、瓦缸、烂泥缸掌的,就由我来领教好了。”
小魔女这些行动,只在瞬息之间,不但甘骥惊骇不已,连智灵大师等人也目瞪口呆了,他们几疑这不是世间上的人,而是天上的仙女,山中的精灵了。
甘骥惊疑地问:“你是何人?”
“什么!?你这个烂泥缸掌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甘骥大怒,一掌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身似轻云,飘然闪开,出手一剑,招式之奇,出人意外,逼得甘骥回掌护体。凤仙子见小魔女剑术奇特,一招就令甘骥采取守势,心中已明这是一位武林奇人,便放心了,何况这时已有大批贼人涌进狭谷来,忙招呼智灵大师和性觉禅师率众人避入水潭,打发碧血子和滴仙子守在山峰上,自己和性觉禅师守护入口处。
这时黑夜已逝,天色渐明,山谷中一切景物渐渐明朗起来。凤仙子看清了小魔女的面容,竟然是一位明丽的少女,她那奇特剑招,已将甘骥逼得完全采取守势。毫无进攻的力量,心里更是暗暗惊喜不已,这是哪位武林高手?剑法端的神奇无比,虽然其中有一、两招似自己的越女剑法,但又不知比越女剑法高出了多少倍。最后,甘骥只有急展轻功,连续后跃数十丈,与甘骏带来的锦衣卫高手们汇合在一起,小魔女才停了下来,亭亭玉立在一块奇石上。甘骏见到一位白衣少女似有似无地立在一块岩石上,又见甘骥面无人色,不由惊问:“大哥,这是何人?”
甘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了这么一个女子,剑术端的厉害。”
甘骏定睛一望,大吃一惊:“大哥,是她!”
小魔女冷冷一笑:“甘骥,你兄弟比你强多了,一下便认出我来了。”
甘骥问甘骏:“她是谁?”
“大哥,她就是我们一向所说的碧云小女妖。”
“她就是碧云峰的小魔女?”
“碧云峰小魔女”这几个字刚一出口,不但锦衣卫的高手们惊讶不已,连凤仙子他们也愕然了,这位剑术神奇的少女是碧云峰的小魔女?那她怎么相助我们,跟他们自己人交锋?凤仙子真不敢去相信。
小魔女高声说:“你们怎么骂我是碧云小女妖了?你们不是自称为碧云峰人么?本来这事我不想管,可是你们冒了我碧云峰的名,在这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企图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恨,本姑娘就不能不管了!甘氏三煞,你们在暗算我时,又自称是什么武当剑派、峨嵋剑派、少林弟子等等,现在你们袭击江南五侠和少林寺的智灵大师们,怎么又自称碧云峰人了?你们这样阴一套阳一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到底为了什么?”
小魔女这一席话,说得凤仙子、性觉禅师等人惊疑不已,相互凝视;说得甘骥、甘骏和锦衣卫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甘骏暴跳如雷,吼道:“先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女妖宰了!”顿时,便有三位锦衣卫高手奔过来。小魔女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旁若无人,继续说:“甘骏,你为什么这样大怒,我说的不对么?你们甘氏三煞枉为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其实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卑鄙事,你们居然还冒认我碧云峰人,我们碧云峰人哪有你这等卑鄙的小人。”
小魔女在说话中,三位锦衣卫高手早已跃上岩石,一齐凶狠地向小魔女下手,小魔女一边说,一边轻易随便出手,众人也不知小魔女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鲜血飞溅处,三位锦衣卫人先后从岩石上翻倒下来,小魔女依然亭亭玉立在奇峰上,神态潇洒极了,剑锋上不见半点血迹。
凤仙子和凌虚子两位剑术名家,看得惊讶极了,而甘骥、甘骏看得又惊又怒。甘骏心想:就算这小女妖剑术再好,我们三十多人齐上,不信就杀不了这个小女妖,哪怕江南五怪出来相助,也奈何不了我们,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受伤的。于是他一挥手:“上,将这小女妖乱刀宰了。”他感到现在只有杀了小魔女,便死无对证,到时可以对留下活口的清凉寺僧人说,小魔女是碧云峰的叛逆,自己是代教主行事,清除叛逆,让他们在武林、江湖上宣扬开来。
顿时,锦衣卫人四下散开,向小魔女包围而来。小魔女高声说:“江南五侠,智灵大师和性觉禅师,我的事你们千万别插手,你们守住入口处,别让他们进去就行了。”
凤仙子本想出手相助,听小魔女这么说,也只好停下来,相机而动。
甘骏和甘骥首先跃上岩石,联手进攻小魔女。小魔女与他们交手几招后,便知道不是在几招内就能战胜他们的。因为甘骏在当今武林中是少有的高手之一,加上甘骥又是一等一的上乘好手,兄弟两人联手,配合默契,心意相通,小魔女的确是一时难以取胜,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锦衣卫人,一个个身手不凡,都有一、两门独步武林的武功,有的甚至侵淫了几十年,武功根底深厚,如燕云飞和向虎便是。论单打独斗,除了甘骏,小魔女都能轻而易举地取胜,众人联手,就不那么好办了。小魔女想了一下,决心采取游斗之策,虚晃一剑,向甘骥挑去,人似轻燕,飞离奇峰。她先避开甘氏兄弟,发挥自己轻功的特长,纵、跳、飞、翻,专找一些武功稍弱的人下手,先砍去甘骏的枝叶,最后才对付甘骏。这时候的小魔女,宛如一团疾飞的流云,叫人不可捉摸的飞魂幻影在狭谷的乱石奇岩中,倏然飞来,倏然飘去,人与剑光合为一体,如闪电走雷,不去理睬身后追逐的甘氏兄弟,她每到一处,都有一、两个锦衣卫人中剑倒了下去。她将出神入化,万变莫测的西门剑法和踏雪无痕的轻功,在这狭谷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奇观异景,就连隐藏在山峰中的董子宁看见了,也敬佩、惊喜异常。他想不到小魔女心思之密,剑术之奇。轻功之高,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有伴侣如此,复有何求?初初,董子宁见这么多高手围攻小魔女,暗暗为小魔女担心,自己也准备出手相助。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已过虑了。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甘骏带来的人,几乎都给小魔女翦除干净,等到甘骏醒悟过来时,只剩下自己和大哥以及燕云飞和向虎四人。转眼之间,连向虎也倒了下去。可以说清凉寺一战,自己是全军尽没,一败涂地。
甘骏说:“大哥,别追了,我们完全上了这小女妖的当了。”
“我们怎么上当了?”
“大哥,你看看,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就是剩下一个,我也要跟这小女妖拚了。”
“大哥,我们认命罢,不论武功和用智,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连二哥那么好的剑术,也在她剑下一筹莫展。最终死在她的剑下。大哥,我们走吧,要是智灵、江南五侠一出,我们要走也来不及了。”
小魔女冷笑一声:“你们想走吗?恐怕来不及了。”
甘骏扬扬眉:“你想拦阻我们?”
“我问你们的话,你们还没答我哩,能走?”
“我不信你能阻止得了我们。”
“不妨试试看。”
甘骏听了心中暗喜,他原想用语言激小魔女与自己真正交手,不想一激就成功了。甘骏认为,就算小魔女的剑术再神奇超绝,能胜自己一筹,可是自已的闪电掌与兄长的金刚掌相配合,也是可以战胜小魔女,况且还有燕云飞相助,问题是小魔女以超绝的轻功闪开自己,不与自已正面交锋。现在激得小魔女与自己正面交锋。哪能不喜?他说:“好!你就来试试。”话落掌飞,真如电闪,说多快有多快,已拍到小魔女下腹。小魔女反应更奇速,身形随掌风飘起,抖展出西门剑中精采的破掌式招数,甘骏的第二掌未拍出,小魔女利剑早已刺出,一剑就刺穿了甘骏的右掌心,令甘骏的闪电掌失去了一半的功力。甘骏惊怒交加,咬牙切齿,左掌拍来,同时甘骥双掌也从小魔女身后拍近,掌劲惊人。小魔女在这两股掌劲中身子凌空跃起,人在空中飞翻,骤然而落,剑光闪处,甘骏左肩边的中府穴又中一剑,同时间甘骥的右掌心也给剑尖挑破。这种出神入化的精湛剑术,已令人不可思议。哪知道在瞬息之间,小魔女的剑尖已逼近了甘骥的天突穴,吓得甘骥就地一滚,人们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燕云飞惨叫一声,人早已从一块岩石上摔了下来,咽喉处鲜血直冒。小魔女这一招西门剑怯,令武林中三大一等上乘高手一死二伤,这才是真正令人不可思议了。性觉禅师和江南五侠看了异常惊骇,感到小魔女手中的一把剑不是一般的利剑,而是魔剑。同时董子宁在山峰隐蔽处也看得惊怔了,他才真正领会到西门剑法的超群绝伦,无人可敌。蓦然间,他一下看见有一男三女四位武林高手在对面山峰中出现,不由一怔,他们是谁?是锦衣卫暗伏下来的高手?这时,甘骏可以说功力全失,再也发不出闪电掌了,甘骥的金刚掌功力也去掉了一半,他们才真正感到绝路一条,想夺路而逃,小魔女早已横剑立在狭谷口的一块石上,冷冷地问:“你们还想逃吗?”这才是棋高一着,处处主动。
甘骏又惊又恐又怒:“你想怎样?”
小魔女看见甘氏兄弟那一副狼狈不堪的神态,感到有一般说不出的复仇后的快感,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我没想怎样,我要你们回答我的话呀,你们为什么冒我碧云峰人?在这里为难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
甘骏向来自认为武功第一。从未败北过,想不到今日一败如此,长叹一声:“你杀了我吧。”
“话没问出,我怎舍得杀了你?”
甘骥大怒,拼力一拳击去,想带了甘骏逃出狭谷。别说甘骥功力已失了一半,就是不失,小魔女也不放在心上。她跃起一剑挥出,真是剑气纵横万千,挡住了他们的逃路。甘骥甘骏几次想冲出去,都给小魔女挡了回来。当年小魔女在接云岭初学成西门剑法时,剑术还没有达到现在如此出神入化,超群绝伦的境界,一把剑已能将七八只飞翔的蝴蝶逼得团团乱飞转,没一只能飞出剑光之外,何况现在剑术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被围困的又是两个大人?他们想要硬冲出去,只有身受剑伤。转眼之间,他们兄弟两人已身受十多处剑伤,不是为剑尖挑破,便是为剑锋刺伤,再不然为剑刀削去了一块皮肉,小魔女不想立刻取了他们性命,所以出剑时拿得极准,只伤他们的皮肉,不伤他们的筋骨。因为小魔女事先已答应过董子宁,为了报答甘氏双璧的救命之恩,只废去他们的武功,保全他们的性命。
甘骏这时已完全绝望了,问:“小女妖,你到底想要我们怎样?”
“答我的话呀!”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回答你。”
“我会有办法叫你们回答的。”
甘骏惊恐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呀,小时候是顶顽皮的,一次我在山里捉到了一对狡猾的狐狸,我先挑断了它们的筋,叫它们跑不动,然后用刀子在它们身上划了几百道刀痕,就是不弄死它们。”
“你就这么残忍?”
“噢!这算残忍吗?还有哩,以后我又弄了一窝蚂蚁来,放在它们身上咬呀、爬呀,好玩极了,你们现在要不要试试?我想,这山坳里有的是大群黑蚂蚁。”
“好狠毒的小女妖。”
“你骂得不错,这是狠毒些。你们骂我是小女妖,我既是小女妖嘛,行为作事当然不会依照一般常理,总得带几分妖气才行。再说,叫蚂蚁咬你们,总没有你们甘家用‘万蛇啮心指’整人那么狠毒吧?”
以前,甘骥那么折磨董子宁,将董子宁折磨得半死不生,现在轮到小魔女折磨他们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眼看小魔女又在他们身上添了七八处剑伤,他们两人已变成了两个血人。小魔女说:“你们也奔跑够了,我也玩腻了,让我给你们挑断经脉,坐下来休息,这样,你们才会回答我的问话。”只要经脉一断,甘骏甘骥便将终生成为废人。小魔女正要出手时,蓦然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把雪亮的利剑将自己手中之剑架开,说声:“慢点!”
小魔女吃了一惊,甘氏兄弟也惊异,想不到在这时候居然有人来救自己。他们一看,是一位身穿红衣红裤的明丽的中年妇女,目光流盼,神采飘逸,真是美若天姬。甘氏兄弟更惊讶了,这妇人是谁?自己可从不相识。
小魔女怒道:“你是谁?”
红衣美妇微微一笑:“白姑娘,请饶他们一命吧。”
“你凭什么要我饶了他们?”小魔女说时,一招“流星赶月”发出,飘然无声,剑尖直指美妇的心胸。美妇挥剑架开,小魔女手腕一抖,又是一招奇异无比的招式,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间,小魔女已发出了十多招,都叫美妇的剑术化开和闪避了,最后美妇闪开了小魔女,跃上一块奇峰上,说:“白姑娘,好俊的西门剑法。”
小魔女也感到这美妇的剑术精湛绝奇,而且内劲比自己还强,不由停下手问:“你到底是谁?是甘家的人?”
“噢!我怎么是甘家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我饶了他们?”
“白姑娘,因为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债,不得不来求白姑娘了。”
小魔女本想说你欠人家的人情债,关我什么事?突然这时,董子宁用密音入耳的内功跟她说:“燕燕,这是岭南双剑中的凤女侠,是我的结义姐姐。”小魔女一怔,惊讶地打 量着凤女侠,问:“你是岭南双剑凤姐姐?”
“岭南双剑”四字一出口,不但甘骥甘骏惊奇,连智灵大师他们也愕然了。他们素知岭南双剑中的凤女侠,剑术精奇,侠义过人,平生疾恶如仇,而且十多年来,也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她怎么来到了这里?而且出手救的人居然是甘氏兄弟这种无恶不作的人,这不与她过去的行为相违么?
“白姑娘怎么认识我?”
“原来是凤姐姐,小妹失敬了。”
“白姑娘,你怎么叫我做姐姐的?”
“凤姐姐,你不愿认我为妹妹么?”
“哎!”凤女侠欢笑起来,“妹妹怎么这样说?我怎不愿认你的?我心里还害怕你不愿意认我哩!妹妹这么会说话,怪不得隐侠和莹莹这个小妮子喜欢你了。”
小魔女又是惊喜:“姐姐是从隐侠处来?”
“要不,我怎么知道妹妹和——”凤女侠一眼看见甘氏兄弟想走,纵身跃起拦在他们的面前,宝剑亮出,真是浑身剑气逼人,说:“你们先别忙着走,不然,我可保不住你们的性命,还不了一份人情债。”
小魔女说:“姐姐,你欠下了谁的人情债,非得饶他们吗?”
“妹妹,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
“是谁?”
“甘伶。”
小魔女一下全明白了,凤女侠曾经拜托过诡异女侠甘伶暗中保护董子宁,她已听董子宁说过这回事。她瞟了甘骏甘骥一眼,想不到这两个贼子,却有这么一个好妹妹,便说:“姐姐,你叫他们走吧。”
“妹妹答应饶他们了?”
“有姐姐这份面子,我怎敢不答应?别说是姐姐,就是甘伶妹妹来,我也要放人。”
凤女侠大喜:“多谢妹妹。”她往山峰上招招手说:“你们下来吧。”
刹时间,从山峰上跃下三个人来,其中一位中年汉子,小魔女不认识,但那两位绿衣少女,正是甘氏双璧——甘伶和甘菊。
原来甘氏双璧从旁知道甘骥和甘骏要在十里铺袭击江南五侠,挑起武林人士的仇杀,她们俩慌忙赶来十里铺,准备暗中相救江南五侠,想不到却叫智灵大师救了江南五侠,心中暗喜,准备到武当山看看会盟是怎么回事。但甘菊为人心细,说:“伶妹,三哥袭击不成功,不会死心的,我们不妨暗中跟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其他举动。没有,我们再走不迟。”
当她们知道甘骏调动锦衣卫的高手和一些兵丁射手,要血洗清凉寺时,大吃一惊,但又不知道甘骏何时下手,正在这时,她们碰上了岭南双剑。甘伶惊喜:“凤姐姐,柳哥哥,怎么你们也来这里了,去参加武当会盟么?”
“我们才没有那闲功夫去参加会盟。我们是来找寻两个人的。”
“找寻人,谁!?”
“说起来,这两个人,你们一个认识,一个就算不认识,恐怕也闻其名。”
“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凤女侠刚想要说出董子宁时,潇湘剑柳子仙轻咳一下,凤妇侠一下猛省隐侠曾叮嘱过,千万不能将奇侠一枝梅董子宁的真面目说出来。因为凤女侠为人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所以隐侠特别叮嘱她。要不是柳子仙在她身旁提醒,她几乎要说出来了。便转口说:“一个你们认识的人,便是诡异女侠。”
甘伶和甘菊都笑起来。甘伶说:“姐姐真会开玩笑。那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呢?”
“碧云峰的小魔女。”
“是白姐姐?姐姐,你没想到吧?白姐姐我们认识,还见过面哩。”
轮到风女侠惊讶了,问:“你们怎么认识她?我还没有认识她哩。”
甘伶眨眨眼睛:“这是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姐姐,你寻找她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二哥叫小魔女害了,我担心你们与她成仇,特寻来想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
“哎!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与小魔女白姐姐结为仇怨的。”
柳子仙睁大了眼睛:“她杀害了你们的二哥,你们不记恨?”
甘伶说:“柳哥哥,你素来知道我不大满意我几位兄长的行为,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怎敢去怪白姐姐?”
岭南双剑想不到这位诡异百出的甘伶竟是这样明是非,识大局,不由异常钦佩和欢喜。凤女侠说:“想不到妹妹能这样识大体,不枉我认识你一场。”
甘伶故意装成难过的样子,说:“其实,我二哥死了,我心里也不大好受。”说时,竟然挤出两滴眼泪水出来。甘菊看了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她装得像真的哩,怪不得在江湖上得了个诡异女侠之称号,连凤女侠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也捉弄了。当时二哥真的死了,她不找小魔女拼命才怪。
凤女侠安慰她说:“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但希望今后你能劝阻你大哥和三哥,别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姐姐,我不难过才怪呢?现在我大哥、三哥又在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了,他们想要在十里铺血洗清凉寺,杀害少林寺智灵老和尚和江南五怪。”
凤女侠大吃一惊:“真的!?”欲知是真是假,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甘氏双壁
且说甘菊接着说:“这是真的。”“你们怎么不劝阻?”
甘伶说:“我能劝阻吗?大哥不把我打出来才怪。”
“他们几时下手?”
“我们不知道。”
凤女侠看了看四周,说:“妹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也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慢慢谈。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我就不能让他们任意胡为了。”
这一夜,她们在十里铺镇于一间客栈里住下来,商议阻止这起大屠杀之事。最后决定明天一早,由甘伶去打听甘骏几时行动,由凤女侠、柳子仙去清凉寺会见智灵大师,以作准备。想不到临天亮前,忽见清凉寺方向火光冲天,甘伶失声说:“不好!他们已行动了!”
“快,我们快赶去看看。”
他们赶到清凉寺时,天色已大亮,却看到了小魔女那精湛超群的剑术,四个人都惊骇不已。当看到小魔女在折磨甘骥甘骏,初时,甘玲还暗暗点头,心想:三哥一向自命非凡,武功无人能敌,现在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也好,使他以后别那么自高自大。可是看到以后,她面色越来越难看了,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而甘菊早已难受得泪水盈眶,她虽然不满意甘氏三煞的行为,到底还有兄妹之情,何况甘家对她那么情深义重。这一切,凤女侠都看在眼里,心想:真让小魔女杀了甘骥和甘骏,甘家两姐妹虽然不出声,以后难免对小魔女有怨恨,便说:“两位妹妹放心,我下去给他们化解吧。”
甘伶仍嘴硬说:“姐姐别去,让他们死了也好。”
“哎!妹妹别这样说。”
于是凤女侠从山峰上跃下,及时救了甘伶的两位亲哥哥……
小魔女一见甘氏双璧出现,心里怔了一下,“咦”了一声问:“是你们!?”
甘菊面带泪痕,甘伶神情尴尬,一个轻轻地说:“多谢白姐姐。”一个苦笑一下:“白姐姐好俊气的剑法。”
小魔女看了她们一下,不由又瞟了那边的甘骥和甘骏一眼,见他俩浑身上下都是剑伤,面如死灰,如血人似地木然不动,心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不管甘氏三然对自己有千般不是,单凭她们姐妹俩三番几次救了挥人一命,我也应该顾全她们才是。于是小魔女带着歉意,走过去轻轻地说;“两位妹妹,我一时下手太狠了,妹妹不会怨我吧?”
“姐姐千万别这样说,不然 我们显得生分了。”
小魔女又说:“妹妹,到无人处我向你们赔礼,要不,你们在我身上划几剑好不好?”
甘菊含泪笑起来:“白姐姐,你不是说糊涂话吧?”甘伶微叹一声:“白姐姐,你要赔礼;向凤姐姐赔吧,刚才你那十多招,我真担心你会将凤姐姐刺伤了。”
小魔女看了风女侠一眼说:“我太鲁莽了!妹妹,怎么你们不先下来的?要不,就没有这回事了!”
甘伶苦笑一下:”我有两个这么光彩的亲兄长,我怎能还有脸来向姐姐求情?”
凤女侠说:“你们谁也别说了,甘家妹妹,你们快去看你们兄长吧,看伤了哪里,要不要药医治。”
小魔女忙掏出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来,交给甘伶,说:“这是九转金创还魂丹,你给他们服下,不会有事的。”
甘氏双璧惊喜“是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魔女点点头,说:“两位妹妹,我不怕对你们说,请你们兄长以后千万别再碰上我了,尤其是你们的三兄。”
姐姐以后不会放过他们?”
只要他们不来犯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们。”
甘氏双璧大喜。“多谢姐姐。”她们又向岭南双剑拜谢,然后扶着甘骥甘骏走了。
凤女侠向小魔女招招手说:妹妹,来我介绍柳郎给你认识一下。”
小魔女笑道:“姐姐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是柳大哥了。”
柳子仙笑问:“哦:?你怎么知道?”
“在武林中,谁不知道岭南双剑出入成双成对?谁也离不开谁?”
凤女侠灿然笑道:“妹妹,我看你跟我那傻弟弟,也是谁也离不开谁。”
小魔女顿时面飞红云,“啐”了凤女侠一口:“我不跟姐姐说了。”但心里却是异常高兴听到凤女侠这么一句话。她真希望今后跟董子宁出入成双成对,象岭南双剑一样,永不分离,双双浪迹江湖。
凤女侠更笑起来,间:“妹妹,我那傻弟弟现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妹妹。别瞒姐姐了,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我们刚拜访隐侠来,知道了你们的踪迹,所以一路寻来。”
小魔女指指山峰:“那浑人恐怕就在上面了。”
“好,有你在,他就走不了。妹妹,我们先了结这里的事,再去见我那傻弟弟。”
“姐姐,还有什么事没了结的?”
“妹妹,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在武林中是有名望的人士,我求妹妹放了甘氏兄弟,不向他们解释一下可不太好。江南五使倒没什么,但智灵老和尚,脾气却是顶大的,不向他解释。他会怪我夫妇俩瞧不起他。”
“姐姐真会做人。”,。
智灵大师他们一直在注视这一事件,起初他们异常惊讶、钦佩小魔女的剑法,但听到小魔女自称是碧云峰人,责问甘氏兄弟,又互相愕然、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眼见小魔女神奇般地打发三十多名高手,制服了甘氏兄弟,正暗暗高兴,不料又出现了凤女侠,意外地向小魔女求情;跟着又出现了江湖上闻名的甘氏双璧……
他们见岭南双剑带着小魔女走来,除了受伤不能走动之外,都起身迎接。岭南双剑与江南五侠只有一面之缘,但与智灵大师却是多年深交,对性觉禅师从未谋面。凤女侠先向性觉禅师问好,然后同江南五侠打招呼,最后对智灵大师说。“大师,你不怪我求情放走了他们吧?”
“老衲怎敢怪施主放走他们的?不过老衲颇为纳闷,施主一向疾恶如仇,出剑无情,怎么今日里倒为恶人求情,与以往的行径大不相同?”情?”
众人愕异,不由同问。“甘氏双璧?就是那两位绿衣姑娘么?”
“就是她们。我曾拜托她们去救过我的一位结义兄弟,现在见她们兄长有难,不得不求我这位妹妹,以还这笔人情债。”
智灵大师点点头说。“老衲闻甘氏双璧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怎么她们的兄长加入了碧云峰?为害武林?”
小魔女一听,不由竖起了柳眉:“你这老和尚是不是聋了还是老糊涂了?我说的话你没听到么?他们是什么碧云峰人?他们是朝廷的鹰犬,锦衣卫的人马,冒我碧云峰人,在武林中干尽坏事。”
智灵大师不论在武林和在少林寺中,都有地位,平日性如烈火,从来没人敢去得罪,现在见小魔女居然当面骂自己是老糊涂,不由勃然变色。性觉禅师一见,慌忙制止,向小魔女合十稽首道;“施生误会了!刚才智灵师兄因伤颇重在施主说话时,正运动调息,充耳不闻外事,请施主原谅。”
凤女侠说:“大师,你不可听信刚才那伙人的一面之辞,他们自称是什么碧云峰入,你就信了?你知不知道,甘氏双璧的兄长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大师。你有没有听闻过甘氏三煞之事?他们在表面上介于黑白之间,为人亦正亦邪,但他们真正的面目是朝廷鹰犬,棉衣卫中的高手,。受东厂的密令,专在武林中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
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都相视愕然,一齐问:“真的?”
凤女侠说:“我妹妹的话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你们总可相信了吧?”
岭南双侠是武林八仙之一,从来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从不卷入门派纷争的旋涡中去。而且他们夫妇二人洁身自好,武林中素有声誉,众人怎能不相信?江南五侠首先慌忙说:“别人的话我们信不过,凤女侠的话,我们怎敢不相信的?”
柳子仙说:“各位也别太相信我们,这里有三十多具尸体,各位不妨从他们身上找找看,便明白他们是什么人了。”
大家一想不错,首先是少林寺的僧俗弟子去搜索尸首,果然从一些尸首身上,搜出了锦衣卫的腰牌或标识,有的竟然是朝廷的兵丁(这些兵丁,都是弓箭射手)。要是说,他们以前仍半信半疑,现在已完全相信了。不是锦衣卫人。谁能调用官府的弓箭手?
智灵大师茫然地说:“那么说,以往的种种血案,不是碧云峰人于的了?”
小魔女“哼”了一声:“我们碧云峰绝大多数人从来光明磊落,从不干这些卑鄙的勾当,也从不愿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姐姐,这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凤女侠点点头:“我们也应该走了。”她向众人道别后,便与柳子仙、小魔女轻展轻功,跃上山峰,转眼之间不见踪影。这等上乘的轻功,尤其是小魔女的轻功,与中原武林不同,大家都为之惊叹不已。
小魔女来到山峰上喊道;“嗨!浑人,你出来,凤姐姐和柳大哥来了。”
董子宁早已摘下面具,恢复自己本来面目,从隐蔽处走出来,深深向岭南双剑一拜说:“小弟拜见姐姐、柳大哥。”
凤女侠有三年多没见过董于宁,初闻他给废了武功,又惊又怒,要不是柳于仙劝阻,他几乎要和玄武派的三位掌门人拼命了。后来一怒而回岭南,并四处暗暗托人打探董于宁的下落和保护董于宁……
现在她又看见董子宁了,心中真是又喜又怜,她上下打量董于宁,突然秀眉扬了一扬,宝剑拔出,劈胸向董于宁刺去,喝声:“看剑”董于宁愕然,慌忙闪开,惊问;“姐姐,你怎么了?”柳子仙也惊愕说;“凤妹,你疯了吗?”小魔女更是一怔问:“姐姐,你为什么要刺他?”三人几乎同时出声。
凤女侠沉下面孔说:“你们别管,我先杀了这绝情负义的人不可”说着,一连十多招辛辣、刁狠的追魂芙蓉剑招式发出,真如流星破空,倏如闪电穿云,任何一流武林上乘高手,在凤女侠这十多把中,没有不丧命的。就是不丧命,起码也要折手断骨。凤女侠的追魂芙蓉剑,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见血,不然,武林中为什么称为追魂芙蓉剑?可是童子了身负九阳真气,反应更是奇速,这时他的“迎风柳步”法,更高出天山怪侠一倍,哪怕追魂芙蓉剑再快再刁狠,他身形如飞魂般地--一闪避开了。他不敢回招再去激怒凤女侠,急向后跃,人似疾鸟,远离凤女侠,高声说:“姐妹,小弟有不对的地方,也容小弟把话说清楚。要是妞姐再不原谅,就请杀小弟好了。”
风女侠展颜一笑,收剑对柳子仙说:“柳郎,你看我这傻弟弟的武功怎样?”
柳子仙惊讶:“你是试探子宁的武功?”
凤女侠点点头:“看来隐侠半点也没有哄骗我们。”
“晦!你也真是,为什么不先说明?”
“说明白了,怎能看出他的真正绝技?”
原来凤女侠和柳子仙去拜访隐侠,在说到董子宁时,隐侠说董子宁的内功非常的浑厚,已达到炉火纯青、返扑归真的境界,当今武林已无人能及,凤女侠心里总不大相信,暗想:别说我这傻弟弟给废了武功,就是没废,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三年多中练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内功来,大概是隐侠怕我担心董子宁的安危,故意用这话来哄我高兴,叫我放心。所以当她骤然一见董子宁时,不禁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见董子宁面色甚好,精神充沛,但一双目光似乎没有什么神力,不像是具有内功的样子,心下思疑;是隐侠哄骗我还是我这傻弟弟真的达到了返扑归真的境界?好,等我试试便清楚了。凤女侠又怕拿不准,所以第一招发出时,先打了招呼,叫声:“看剑”,出剑略缓,后见董子宁身形异常的轻灵,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自己的一招剑,凤女侠放心了:看来我这傻弟弟果然是身负绝技。于是便抖展出自己的平生绝招来,居然没一剑能刺中。“迎风柳步”要是没有深厚的内功,顶多只能闪十招,他居然能闪避自己十多招的凌厉剑锋,功夫比天山怪侠还强,凤女侠完全信服了,惊喜地收了剑问柳子仙……
小魔女知道凤姐姐原来是试探浑人的武功,一颗心放下来,说:“姐姐,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这浑人真有对不住姐姐的地方。”她朝董子宁喊道:“浑人,你还不过来?姐姐是试试你的武功哩!”
董子宁一跃而到跟前,向岭南双剑叩拜道:“姐姐,我还以为我真对不住姐姐哩。”
凤女侠笑道:“怪不得甘氏双璧说你是个糊涂蛋,对不对得住,你心里没数吗?”
小弟一时是糊涂了。”
三人都笑起来。凤女侠问小魔女:“妹妹,要是我失手伤了他,你怨我不?”
小魔女说:“姐姐没骂错他,他的确是个绝情负义之人,姐姐杀了他更好。”
柳于仙愕异。“妹妹,你怎么这样说?”
“柳大哥,你去问他吧。我千山万水的出来找寻他,他明明遇见了我。还装神弄鬼地不出来见我。你说他绝不绝情?负不负义?”
凤女侠笑道:“妹妹,你弄错了吧?我知道我这傻弟弟不是这样的人。”
“嗯!姐姐,你就那么偏袒他,他以后就更加欺负我了。”
凤女侠问董子宁:“你是不是这样?”
董子宁咧着嘴笑,说:“姐姐,你别听她的。”
凤女侠笑道:“好,好,不管你怎样,以后你再欺负我妹妹,我就不放过你了。走,我们找一个隐蔽清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董子宁说:“姐姐,有件事我们需要向江南五侠说明,叫他们不用去寻找那位神医了。”董子宁内力极强,已听出山峰下江南五侠在寻找自己。
小魔女说:“让他们去找吧,你这样婆婆妈妈地几时才。走得了。”
董子宁说。“燕燕,江南五侠重情义,我们不可叫他们心里不好过。否则,他们会认为我们已死在乱石中。”
凤女侠奇怪问;“这是怎么回事?”
董子宁将自己和小魔女化装为乡村郎中以及江南五侠背自己出清凉寺的事情一说。凤女侠惊讶:“原来神医凌之洞就是你们,我和柳郎正奇怪不知从哪里跑出了这么个神医,还想去打听哩!不过,你们一去,不露出了真相么?”。
董子宁说:“燕燕已露了真相,由燕燕去说一下最好。”
小魔女说:“我不愿去见少林寺那个老气横秋的老和尚。”
凤女侠听了不禁失笑,感到小魔女直言无忌。很象自己的性格。董子宁说:“人家怎么老气横秋了?”
“怎么不老气横秋?老人家我见得多了,没一个象他那样的摆架子,”什么老衲老衲,我看是个老瞽懂。”
凤女侠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去见那个老和尚了,人家已寻上山峰来了!”
果然,江南五侠分头在山拗的乱石寻找董子宁和小魔女,既不见人,也不见尸,便顺着山峰寻上来。凤女侠迎过去问;“你们是不是寻找神医凌之洞?”
“凤女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寻找他们?”
“他们在黎明时,沿着山峰爬了上来,我正巧碰上了他们,他们便拜托我向你们说明,不用再去寻找他们了,看来现在他们已去得远了。”
江南五侠一听,大家都放下心来。凤仙子说:“他们能够走出来,我们便放心了。要是他们夫妇两人死在锦衣卫人的刀下,我们将终生不安。
“人说江南五侠为人重义气,办事认真负责,果然不错,的确令人感动。”
“凤女侠过奖了!我等只不过担心神医夫妇不会武功,怕有闪失罢了。”
凤女侠心里说:他们不会武功?他们的武功比我夫妇两人还高哩!她不便说破,说:“你们现在可以放心回去了。”
江南五侠已远远瞧见小魔女和柳子仙正与一位从未见过面的青年人谈话,众人心中惊疑,这位青年是谁?能与小魔女和岭南双剑在一起的,必然又是位武林高手。他们本想过去向小魔女表示谢意,感谢她相救之恩,但在这种情形下,自然就不方便去了。因为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别人在谈话时,最好是避开,否则就算是看见,也应装出视而不见的样子,要是贸贸然地走过去(除非你和他们是非常深交的好朋友),万一听到了对方的隐私,便会带来仇怨,惹下种种麻烦事。所以江南五侠再次要凤女侠向小魔女转达自己的谢意,便下山峰而去。
凤女侠转身回来说:“好了,我们走吧。”
小魔女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列镇子上去,我们找个茶楼坐下,一边吃一边谈”
“姐姐,这恐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姐姐,我这次和浑人去武当,一来怕锦衣卫人知道;二来也不愿中原武林人士知道我们,所以才化了装去。若到了那热闹的镇子上,恐怕有人会认出我们。”
“你们可以化装去呀。”
“这对姐姐够尊重吗?”
“哎!妹妹,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了,我才不介意这些。”
柳子仙说;“凤妹,就是子宁和燕燕化了装随我们去镇子,也恐怕有不便之处。”
“又有什么不便了?”
“凤妹你想想,武林中人就算看不出子宁和燕燕来,但认识我们的人可不少,不免要过来与我们打打招呼,看见子宁和燕燕与我们在一起,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目和思疑,我们不如到一处偏僻没人烟的地方谈话不更好?”
凤女侠一笑:“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周密。你说,我们去哪一处偏僻的地方?而且我们也不能饿着肚子谈话呀。”
“既然这样,我们去内方山无缘师太那里吧。”
凤女侠一听,看着小魔女,不由又笑起来。小魔女莫名其妙,问:“姐姐看着我笑干吗?”
“妹妹,因为这无缘师太也是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尼姑呢。”
“哎!”小魔女笑起来:“只要她不老瞽懂就行了。”
于是董子宁从隐蔽处提了两个包袱,一个药箱和革囊,与小魔女跟随岭南双剑往荆门州的内方山而去。一路上,凤女侠说无缘师太是位世外高人,她原是明朝开国大将常遇春部下的一位女将领,因痛惜常遇春的早死,后又见朱元漳滥杀有功大将和大臣,便看破红尘,入荒山削发为尼。几十年来,一直隐居在山中的白泉庵内,不再过问尘世之事,更不与世人来任。
小魔女问:、“姐姐,你怎么认识她?”
“她与千手观音掌梅映雪是同门师姐妹,我因梅映雪大姐才认识她的。”
“那她是青衣女魔刘姑姑的师伯师叔了。”
“妹妹,你认识刘姑娘?”
“我怎么不认识?她那条软鞭,使得真是出神入化,一、两招就将什么湘南大侠马清干掉。”
凤女侠奇异:“马清!?这是几时的事?马清不是三年多前因伤而死了么?”
“这贼子狡猾极了,诈死埋名,但他始终逃不过刘姑姑的手。姐姐,这马清也和甘氏三煞一样,都是锦衣卫的人。”
岭南双剑愕然:“真的!?”
董子宁说:“这是真的,我亲自看见马清大妇都先后出现在甘氏三煞的家中。”
柳子仙深有感触地说:“正是莫看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了。看来锦衣卫人搜罗了不少的武林高手,有些竟然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士。”
小魔女说:“柳大哥,他们算什么名望?是一伙口里不一的伪君子,卑鄙的小人,武林中的败类。”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各展轻功,翻山越岭,穿林过涧,转眼之间,已走了几十里,忽见山脚下的山道上,两位绿衣女子,正同一位黑衣瘦汉子在厮杀,在她们的四周,已有几个人横躺在山坡上。他们四人不由停下脚来。小魔女眼利,一下认出了那两位绿衣少女正是甘氏双璧--甘伶和甘菊。甘氏双璧虽然剑法诡异刁辣,招招杀着,但那黑衣汉子却是身形似轻烟,双掌飞翻,掌风逼人,已逼得甘氏双璧全无招架之力了。小魔女和岭南双剑都惊讶,这是何处高手,竟能以一敌二,杀败一流上乘剑法的甘氏双璧?董子宁却失声说道:“这是黑无常,燕燕,我们快去,不然甘氏姐妹性命危险了。”
岭南双剑一怔:什么?黑无常?”
岭南双剑也听闻黑无常武功极好,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却不了解他的武功路数,更不知道他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立刻取人性命。而董子宁和小魔女却知道,见甘氏双璧在黑无常的掌风笼罩之下,命在旦夕之间,顾不了回答,双双如隼鹰凌空俯冲,跃下山头。也在这一刹间,甘怜为黑无常的掌风扫中,身体凌空飞起,刚好懂子宁赶到,凌空接住了甘怜,轻轻降落地面。一看,甘伶已面如白纸,双目紧闭,气如游丝。虽然甘伶不是直接中掌,但黑无常六阳真气的掌力已非同小可,早已震得甘伶五脏六腑几乎全翻转过来。董子宁这时顾不了男女之别,急用双掌按着甘伶前胸后背的要穴,缓缓将自己的九阳真气运入甘伶体内。半晌,甘伶“哇”的一声,一口瘀血喷出,双目微睁,看见董子宁立在自己跟前,愕异地问:“你是谁?”
这时,甘菊头发零乱地走了过来,见甘伶醒来,惊喜地说:“妹妹,你没事了么?”
甘伶感到全身无力,摇摇头:“姐姐,我大概没事了,他是谁?”
甘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妹妹,他就是你曾经千里护送过的糊涂蛋呀!”
甘伶惊喜、愕然:“糊涂蛋?他没有死?”
“妹妹,他没有死,我不是说过他糊涂有糊涂福么?现在,他已练出了一身惊人的武功,和白姐姐、凤姐姐她们一起来救我们了。”,
这一切,是甘菊刚才从凤女侠口中知道的。她虽然不知道董子宁怎样练出的武功,但知道了董于宁就是名动江湖的奇侠一枝梅。
甘伶更是又惊喜又激动,尽管对董子宁如何变成了一枝梅的疑团没解开,但有了一枝梅,便不用畏惧黑无常了!她问:“黑无常呢?”
甘菊说:“白姐姐正与他交锋,妹妹,你看,那不是她么?白姐姐的剑术俊极了。”
甘伶放眼望去,只见山坡上一团白光和一团黑影正杀得难解难分,岭南双剑按剑守住两侧。甘伶见小魔女有岭南双剑伺机相助,一颗心放了下来。何况小魔女在黑无常举世少有的掌劲之下,仍略占上风。她长嘘了一口气:“难为白姐姐了!”她想站起身来。董子宁忙说:“甘小姐,你身体刚刚才好转,千万不能动,待我向燕燕讨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你服下,然后运气调息,便没事了。”
甘伶想站起来,哪里站立得起,浑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她又惊又怒:“好厉害的黑贼,总有一天我杀了他。”
董子宁见甘伶站也站不起来,心里一怔,暗问:难道黑无常的掌劲震乱了她的经脉?不由说道;“甘小姐,你试试运气调息经脉看看。”
甘伶试运气,哪里运得起来,失色道:“这黑贼将我经脉震乱了!”
董子宁感到,再不及时救治,甘伶今后武功不但全失,而且还将成为废人。他来不及说明,一出手先封住了甘伶的要穴,甘菊一怔:“你!你是不是又糊涂了?”
董子宁用双掌在甘伶胸前运起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击散黑无常留在甘伶经脉处的六阳真气,不使它们乱冲乱走。这也幸亏董于宁跟徐神仙学了几个月的医术,知道如何运气调顺乱了的经脉,不然,单有浑厚真气,也救不了甘伶。当然,没有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就算懂得如何调理和医治,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甘伶成为废人。最后,董于宁调顺了甘伶的经脉,解开穴位,再徐徐送气相助甘伶恢复体力。甘伶得了董子宁这一股九阳真气,加上自身还溶化了黑无常的一些六阳真气,成为己用。何况甘家的内功,本源出于少林。这一切,使甘伶不但不会成为废人,而且今后武功还将大进,内力在甘家将成为首屈一指,连甘骏也无法与她相比了。
董子宁见甘伶面色红润,两眼已回复光采,便将双掌松开,说;“甘小姐,没事了。”
甘伶一跃而起,惊疑、喜悦,也带少女的柔情看看董子宁,说:“你这糊涂蛋,人糊涂极了,武力可不糊涂呵。”
甘菊在旁大喜:“原来是糊涂蛋运真气给你调顺经脉呢!”她知道经脉走乱后会出现的凶危险象,不死也将成为废人,甚至终身瘫软不能走动。又说,“妹妹,糊涂蛋这份恩情,我们将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两位小姐千万别这样,要不是两位小姐相救,在下早已不在人世了,哪还有今日?两位小姐之恩情,在下才不知道怎样报答哩!”
“糊涂蛋,别说了,我们去看看白姐姐。”
董子宁说:“甘小姐,你内伤仍重,还是先运气调息一下,再服九转……”
甘伶急想自己身体复原,问:“我家的治伤丹药能不能用?”
“是不是熊蛇还魂丹?”
“咦!你怎知我甘家的丹药名?”
甘菊说:“糊涂蛋曾经服过这丹药。”
董子宁知道甘家的熊蛇还魂丹效力极好,虽然功力不及韦氏女侠的丹药,但医治甘伶的内伤也足够了。便说:“能用,能用、服下后还应调息一下,然后再行动才好。真是,在下怎么没想起你家的熊蛇还魂丹来。”
甘菊一笑:“你呀!心里只有一个白姐姐,当然只想到她的丹药了,哪会想到别人也有丹药的?”
董子宁尴尬一笑:“甘小姐说笑了。”
再说,在董子宁凌空接住甘伶时,小魔女也在同时间一剑逼退了黑无常,将甘菊从黑无常掌下救了出来,问:“菊妹,你没受伤吧?”甘菊惊魂略定,一见是小魔女来了,惊喜地说:“白姐姐,我没事。”
“菊妹,你先休息会,由我来打发这贼子。”
甘菊担心小魔女一个人对付不了黑无常,后见岭南双剑都悄然来到,放心了,便说:“白姐姐,你小心了,这黑贼可不是一般人。
黑无常本想在举手之间干掉了甘氏双璧,不料一条白影幕然飞来,寒光闪动,剑尖又直挑自己咽喉。幸而他武功极好,急回掌护体,以六阳真气荡斜了剑尖,向后跃退三丈,定眼一看,一下认出了是小魔女,愕然地问。“怎么是你?”
“你没有想到吧?”
黑无常又惊疑地看到一男一女悄然地按剑立在自己左右两侧,看来这两人的轻功,已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了。他再看看那边运气抢救甘伶的青年男子,心里不禁暗暗冷笑:被我掌力击中的人,你能救得转过来么?真是白费内力。除非是我师父亲自来,或许还有一点希望。黑无常自视甚高,武功少有人能及,他一生中,只遇到一枝梅和小魔女这样两个厉害的对手。只要这二人不联手,他毫不顾忌,论单打独斗,别说是小魔女,就是武林八仙,他也可以招架得住。何况这时他不同在十里峡谷。在十里峡谷,他先与董子宁交手,受了内伤,武功减低,而现在,他已完全恢复过来,自问完全可以将小魔女打发掉。他嘿嘿笑道:“你们想联手战我一个?”
小魔女鄙夷地说:“对付你,用得上我们联手而上?”
黑无常暗喜。“好,我们就单打独斗,谁也不许破坏了武林规矩。”
小魔女“哼“一声:“你这样无耻小人,用不着讲什么武林规矩。不过为了叫你死得心服口服,我就跟你单打独斗好了。”小魔女对岭南双剑说,“姐姐,大哥,小妹先献丑了,试试这黑贼子高招。不行,姐姐和大哥再出手。”
凤女侠微笑说:“妹妹既然要先出手,我们也只好让一步。不过,要是这贼子敢施诡计,放毒箭,就莫怪我们齐上了。”凤女侠知道当年隐侠、怪杰等几大高手联手围攻,才能将这黑无常的师傅黑蝙蝠击败,那黑蝙蝠的弟子,恐怕也非同一般。
黑无常连连冷笑:“就是你们联手齐上,我也不惧怕。”他听见小魔女称这一男一女为姐姐、大哥,心下又是疑惑;难道也们是碧云峰的吴家兄妹--黑魔王和碧波仙子?可是,从未接到什么讯息说他们 二人来到襄阳府,而且论年龄和使用的兵器也不符。黑魔王武功在于双掌,从不用兵器;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更惊震武林,也从来不用剑。而这一男一女已是中年,使的是剑,显然不是吴家兄妹了,那他们是谁?因为黑无常从没有见过岭南双剑,岭南双剑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要是黑无常知道他们是武林八仙中的岭南双剑,他可能不敢这样日出狂言。
小魔女道:水浸眼眉,已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黑无常,我老实告诉你,单打独斗可以,你可别像在十星峡谷那样跑了。”
“对你,我用得着跑?小女妖,出招吧。”
“好!”小魔女挺剑斜斜刺出一剑。
黑无常一见,惊奇愕然地问:你这是什么招式?”
岭南双剑也感到疑惑,小魔女这出剑的手法是西门剑的手法,可是西门剑法却没有这一招式,说是少林寺达摩剑法中的“一叶渡江”,也不像。说是武当剑法中的“金针渡劫”,也不是。只见小魔女凝剑欲发而不发,剑刃锋芒在阳光下闪动。
原来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已练到了从心所欲,全无招式可寻。既然无招式,敌人就不知道剑从何处刺来,要刺向何处,无从接招或化解。既然无招式了,就变得处处是破绽,也变成了处处都不是破绽,敌人不知道如何进击才好,这便是西门剑法的精髓。因为不论任何剑法,都有一招一式可寻,既有招式,敌人总有接招化解之法,既有招式,哪怕再上乘的剑法,都有破绽和弱点之处。只不过上乘剑法变化突然,使出太快,一时看不出破绽罢了,等到看出时,不是为对手刺伤便是早已身亡。但碰上一等一的上乘武林高手,只要破绽一露,敌人便在刹时出现的破绽中骤下杀手,尤其象黑无常这样少有的武林高手,往往一招就置对手于死地。
小魔女冷笑一声:“亏你算什么武林高手,这是‘等鬼上门’的招式,你都不知道?”因为黑无常这个绰号,就是传说中的阴间一个恶鬼之名。小魔女为了激怒对手,故意说了这个不存在的招式之名,借此而骂黑无常。
黑无常大怒:“什么等鬼上门,简直是胡说八道。看招!”说时身形骤起,快如流矢,已到小魔女面前,左手一掌挥出,掌劲惊人,如突涌的一排惊涛骇浪,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也在这一刹间,身形如惊鸨冲云。避开了黑无常的掌劲,而且还出乎人之意料,身起剑发,剑尖迎着黑无常的手掌刺去。黑无常一怔,幸而他招式未老,急忙收掌,不然掌心就为剑尖刺破了。小魔女人在半空,黑无常不等她降落,“呼”的一掌又拍出,这下小魔女可无从借力了。黑无常满以为这一招拍去,小魔女无法可闪避,便可了结小魔女的性命,小魔女就是不死也带重伤,先了结了小魔女这个厉害的对手,再从容来对付这一男一女。可是小魔女这时“踏雪无痕”的轻功,在隐侠处已得法王的口授心传,轻功已达到了上乘的境界,在“轻”字上显出惊人的功力了。她身轻如飞絮落地,灵巧如紫燕穿云,再加上西门剑法的破掌式。竟然借用了黑无常的掌风之力,凌空轻翻,仿如天仙御风,在黑无常仰首观望之一刹间,小魔女骤然如流星直坠,人到剑发,“嘶”的一声,剑尖已划开了黑无常的衣袖。要不是黑无常有六阳真气护体,抵御了小魔女的剑尖,他的一条手臂,恐怕早已给小魔女划下一条长长的剑伤。在这电光火石的刹时间,双方都心头凛然。小魔女感到黑无常内力骇人的深厚,竟能抵挡自己的剑劲而伤不了他。黑无常也惊骇小魔女的剑法真的神奇无比,超出自己的想像之外。在那十里峡谷中,黑无常虽然也曾为小魔女的剑划伤过,但是因为自己曾与奇侠一枝梅对过两掌,内伤极重才为之所伤的。可是现在,自己毫无内外之伤,也几乎为小魔女划伤了,不免有点心寒。他使出了自己的平生绝掌,双掌飞翻,掌风刮人,掌力所到之处,几乎是金石俱开。小魔女也抖展了自己的绝技,翻、腾、跃、飞,挑、刺、劈、削,刹时间两人在山坡上斗得难解难分。要是说小魔女能在清凉寺剑挑了锦衣卫的三十多名高手。全凭机智和巧取,而现在面对黑无常,却是真实功夫了。不多久,只见黑无常一双衣袖如破布絮纷飞,小魔女的浑身白衣鲜血点点,鬓发紊乱。初时,众人大惊,以为小魔女为黑无常击伤。可是留神一看,原来受伤的不是小魔女,而是黑无常。他身虽有六阳真气护体,但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了七、八段境界,射出的梅花针能穿岩石,所以她手中之剑,在暗运内功之下,也刺伤划破黑无常三、四处,至于他的衣服,也不知中了小魔女多少剑,几乎不成为衣服了。要不是他身怀六阳真气,早给小魔女挑了。现在,小魔女只能刺伤他皮肉,伤不了他的要害。
黑无常这时的惊恐,不下于甘骥甘骏在清凉寺峡谷中的情形。他一生与人交手,别说能刺伤他,就是能碰上他的衣服已算了不起了。他想:这时我不逃走,还等何时?他大吼一声,双掌齐向小魔女拍来,在小魔女腾空闪开之际,他转身便逃,小魔女怒道:“黑贼子,你还想逃吗?”
黑无常轻功奇快,心里冷笑道:我要逃走,你们能追上我?的确,小魔女踏雪无痕的轻功,在轻灵上,无人可及,但速度上却不及黑无常。连以轻功闻名的天山怪侠也追不上他。岭南双剑也是一怔,他们想不到名动江湖的黑无常会突然逃走,想拦也拦不住。可是,黑无常怎么也没有想到,董子宁已在前面等着他了。黑无常一见这青年男子轻功竟这样的奇速,骇然地问:“你是谁?”
董子宁说:“你还想逃吗?”
小魔女在后面追来道:“浑人,千万别让他逃脱了。”
黑无常又急又怒,双掌朝董子宁拍来。他心想:这青年人轻功虽好,武功是万万不及目己,他断断想不到,这青年人竟然举掌迎来。四掌相碰,黑无常顿时感到心血乱翻,五脏六腑几乎吐出来,他身形似败絮般地飞下山坡。
董子宁恼恨他为人奸险凶残,要不是小魔女,自己也险些在十里峡谷丧身,何况他几乎杀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甘氏双璧,所以他下手也不容情了,运用了自己八成的九阳真气,这八成九阳真气的功力,黑无常怎能受得了,就是他师父黑蝙蝠,恐怕也受不了的。
黑无常摔下山坡,浑身骨架、肌肉欲裂,而小魔女早已赶到,利剑直指他的心胸,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甘伶远远在后面叫道:“白姐姐,你千万别杀死他。”
小魔女不放心,出手先封了黑无常几个要穴。其实根本用不了封穴,黑无常这时的心脏已给董子宁的掌劲震乱,再也跑不动了。小魔女收了剑,迎着甘伶问:“妹妹,你想留下这黑贼一命么?”
甘伶向小魔女眨眨眼睛,同时瞟了黑无常一眼说:“姐姐,请看在我面上,留他一命吧。”
小魔女说:“这贼于刚才还想害妹妹哩!你怎么反而为他求情?”
甘伶叹一声说:“这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哥哥与他是深交的朋友。”
小魔女不了解甘伶的个性,不知她弄什么名堂,心里感到迷惑。而甘伶已向黑无常说:“原来黑大哥是江湖上令人闻名的黑无常,小妹失敬了。看来我们都误会了,我菊姐姐一时情急,杀害了那几个人,只不过想打听我两位哥哥的下落。而你,大概误会了我们想救他们。其实,我两位哥哥的生死,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好在母亲面前交代一下罢了。”
黑无常疑惑地看着她,半晌才问:“我要告诉了你,你能放我一条生路?”
“哎!黑大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不想这仇怨结下去。再说,我也不敢得罪你师父和东厂的人。只要你告诉我两位哥哥怎样了,我自然会求白姐姐放你。”
黑无常考虑了半晌才说:“他们现在都在郑王府的一座旧院处,没有死。”
“我想去看看他们一面好吗?那座旧庄院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不远,只在前面的山峰下,我对你两位兄长更没仇怨,只不过奉命请他们去京师罢了。”
“多谢黑大哥啦!”甘伶回头对甘菊说,“姐姐,你快去旧庄院看看,哥哥有没有在那里。”
黑无常一怔:“你们要去救他们?”
甘伶叹了一声:“我们怎敢有这个胆量去救他们?不怕东厂的人找我们么?那是灭门之罪呀!姐姐,你快去呀,我得给黑大哥治治伤,我在这里等你赶回来。”
凤女侠怕甘菊一个人去有闪失,便说:“妹妹,我陪你一块去吧”
甘伶更是大喜:“有凤姐姐和姐姐去,我更放心了。”
凤女侠和甘菊一走。甘伶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来,说;“黑大哥,这是我甘家的熊蛇还魂丹,医治内伤顶见效的,你服下去吧。”
。黑无常点点头,用水服下。甘伶诡秘一笑说:“黑大哥,不瞒你说,这颗丹治伤有效,但也是含一种巨毒之药,没我的解药,三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任何灵丹妙药也救不了。”
黑无常大惊:“你--”
“黑大哥,你放心,只要我姐姐回来,你不会死的。我真害怕她们在三个时辰赶不回来,那么,你就会死得很痛苦,很惨。不,不,我不希望你会这样死去。我先求白姐姐解了你的穴道吧。”
小魔女这时才弄明白了甘伶的用意,起初还真的以为甘伶真会饶了这贼子一命哩,原来她是用计套出她哥哥下落,怪不得江湖上称她为诡异女侠,行为做事与常人不同,象黑无常这样狡诈之徒,也只有甘伶用这种手段对付他才行。便说:“妹妹,你要先解了他的穴道,万一他说的话不真,跑了怎么办?”
“他不会跑的,一跑,毒性发得更快了。”
“妹妹,这黑贼的内功非常深厚,他就是不跑,以他的内功,会将毒逼出来,你便奈何不了他。”
“哎!我的毒药怪就怪在这点上,不运气还好,一运气,毒发散起来,连我的解药也解不了!那就完全没有救啦!”
这几句话,说得黑无常又惊、又怒、又害怕。他无可奈何地坐着不动。
小魔女说:“妹妹既然这样说,就解了他的穴位吧。”便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不愿再碰这黑贼,你给他解了吧。”
董子宁运用真气,隔空用手指连指几下,“滋滋”几声,就将黑无常身上几处被封的穴位解了。董子宁露出了这一手隔空解穴的功夫,甘伶和柳子仙都惊讶了。黑无常更睁大了眼睛:“阁下是谁?我可失眼了。”
甘伶说:“他呀,等我们分手后,我再叫他告诉你,不然说了出来,会弄得你不能安心躺在这里休息养伤。”
小魔女问甘伶:“妹妹,我不明白,他们怎么捉了你哥哥去?”
甘伶瞟了黑无常一眼说:“姐姐,我们到那一棵树下说去--晤,黑大哥,你是明白人,别打算趁机溜走。我这位傻哥哥和这位柳大哥的武功极好,我傻哥哥的轻功和内力,你是领教过了,而柳大哥的剑术,跟我白姐姐一样的,就算你没服下我的毒药,你也逃不过他们的手中。”
黑无常无肉的瘦脸苦笑一下:“我怎敢再跑的?除非我不要命了。”心里却狠狠地骂道:你这小妖精,今日将老子玩弄掌上,只要我今日不死,以后我将你一门斩尽杀绝,再将小妖女和什么傻哥哥柳大哥的一个个都打发掉。
他们四人来到树下,小魔女说:“妹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甘伶一说出事情经过,才明白了。原来甘氏双璧在扶甘骥甘骏走出山坳时,不远就有一位皂衣皂帽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见甘氏兄弟浑身是血,惊愕地问;“你们怎样了?那一班人呢?”
甘骥长叹一声:“尚大人,别问了,我们栽了个大筋斗,所有的人都死了。”
“什么!?”尚大人一怔:“智灵老秃驴的武功这么厉害?你们都不能战胜他?”
甘伶扬扬眉说:“能战胜,我两位兄长会受伤么?你不信,你去试试看。再说,你们的阴谋诡计,叫人家识穿了,骗不了人啦!”
尚大人更是大惊地问:“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真面目?”
“哼!你们尽干些傻事。”
甘骥说:“因为清凉寺内,也有碧云峰的高手在场。”
甘伶又说:“就算没碧云峰的高手在,死了那么多的人,人家一个个都是傻的?不会在死人身上翻寻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么?”
尚大人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像自语地问:“这下我们怎么办?”
甘菊带怒道:“怎么办,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告诉你,这等事,我们甘家的人再不去干了!要干,你们干去。”
甘骏喝道:“菊妹,别胡说八道--尚大人,请你原谅我妹妹的粗野,不懂事。”
尚大人一笑道:“我怎么与今妹一般见识?”
甘骥说:“尚大人,我兄弟俩已算尽了全力,技不如人,认命了!今后我们也没面目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甘骏忙说:“尚大人,请千万别见怪,我大哥不过是一时心灰意懒的话罢了,日后我兄弟的伤一好,再出来效命。”
甘菊急道:“二哥,你--”
甘骏怒道:“女孩子家,少管闲事。”
甘伶一笑说:“姐姐,他们的事,我们何必去多理?”
尚大人却微笑说:“甘三爷,别责怪令妹,她害怕你们再冒风险。因而是一时情急的话而已。”
甘骏笑道:“男人大丈夫,还能怕风险的?怕风险的,就别在刀刃上过日子。”
_“甘三爷真是豪爽过人,令人欣佩。现你们打算去哪里?”
“我们打算回去医好伤再算,看来得两三个月时间。”
尚大人沉吟一下说:“两位不如跟我回京医伤更好?东厂有的是名医国手。”
甘骏道:“我等这些伤,怎敢麻烦大人和惊动东厂?大人请放心,我们在家中一边养伤,一边带罪待命。三个月后,我与大哥再出来效命朝廷,以补今日之罪。”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京复命了,两位须珍重身体,日后再见。”尚大人说完,向树林里打下手势,立刻有两位跟随牵马出来,三人一跃上马而去。
尚大人走远了。甘骏说;“我们不能再南下了,往北走,先找个隐藏地方住下来。伶妹,你快去跟踪这个姓间的,看他与何人接头、说话。”
甘伶点点头,而甘菊却愕然了。“三哥,这是为什么?这姓尚的为人不妥?”
“菊妹,你们不知道官场的阴险狡诈,这姓尚的是东厂里有名使心计的人,他恐怕已看出我们的不妥了,我们不能不防。”
甘伶说;“这奸贼胆敢使坏,我就先杀了他。”她用轻功悄悄地跟了去。果然不久,远远地只见姓尚的与一位黑衣瘦汉交谈了几句,那黑衣瘦汉身形一闪,像轻烟似的消失了。他的两跟随也先后而去。甘伶见了一怔,这黑衣汉的轻功好俊,比自己强多了,这是谁?就是这两个跟随,也是武林中的好手。甘伶怎么也没想到,这黑衣瘦汉便是行踪神秘的黑无常。她继续跟踪姓尚的,眼见前后无人。甘伶一跃上去,一下将姓尚的撞下马来,故作惊讶地问:“咦呀!我怎么撞倒了你啦,真对不起。”
尚大人在跌下马时,本来大怒,一见是甘伶,又愕然了,问“是你?”
“尚大人,你跌痛了没有?我来扶你吧。”
“不,不!”尚大人忍痛地爬起来,“你怎么赶来了?”
”哎!是这样,我哥哥不大放心尚大人一个人上路,叫我赶来护送大人。”
尚大人眯起一双眼睛望着甘伶,心想:你来护送我?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看来甘家兄弟起了异心,幸而自己早有了安排。便忙说:“不用,你还是回去好好护送你两位兄长才是。”
“尚大人一个人在路上不危险吗?”
“不怕,我一路上自有人在暗中保护。”
甘伶一笑:“看来,我两位哥哥担心是多余了,原来大人暗中有人护送。怪不得我刚才见大人与一位黑衣人谈话,这位黑衣人身手可不凡啦!就是大人的两位跟随,也是高手呵!”
尚大人一怔:“你看见了?”
“是呀,想来这些高手是大人的暗中保护者了。他们怎么都走了呢?不护送大人了?”
“哦!是我打发他们先去前面等我。”
“是吗?我好象听到大人与他们谈到我两位哥哥的事。”
“你--!”
甘伶一伸手,一下捏住了他手腕的命脉,微笑道:“你跟他谈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尚大人登时全身一麻,不能动弹,又惊又怒地说:
“你,你,你敢杀害下官么?”
“我怎敢杀害尚大人的?不过,尚大人还是说出来的好,我不敢杀害,我就不敢担保我这把剑是否要见血了。”
“你要是杀了我,不怕有灭九族之罪?”。
“哎!你别吓我,我胆子顶小的。”
“你知道就好了,快放了我。”
“可是你还没有把话说出来呀!你打发那黑衣人和两位跟随去哪里了?”
“你-一。”
“说呀!”
“好,好,我说,我叫他们设法请你两位兄长上京师。我,我可是好心呵!”
“原来这样,你早说出来不是很好么?”
“你可以放了我吧?”
“你说了,我怎敢不放你的?我不放,你心里不骂我么?”甘伶一松手,“大人,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上路的,你要是在半路上出了事,我哥哥不怪罪我么?大人,我还是送你上路的好。”
“不,不,不用。”尚大人恨得牙痒痒地,心想:你这死丫头,终有一天,我叫你哭不出眼泪来,到时,你才知道……可是,他还没有想完,甘伶早已一剑挥出,砍下了他的脑袋,打发他上路了。他发梦也没想到这诡秘女侠在轻声软语中要取他性命。
甘伶不屑地看了尸体一眼,说:“尚大人,你再也不会出事了,我也放心啦!”她赶回原处,一看,已不见了两位负伤的兄长和甘菊,心头不由一怔,使细心察看四周,发现甘菊留下甘家特有的标志,便一路循着标志跟踪而去。她暗暗惊讶,怎么这标志一路往北而上,而不是南下呢?难道出了事?不久,她见前面山坡上甘菊与四、五条大汉在恶斗,而甘骥、甘骏不见踪影。甘伶再也不多想,一跃而上,说.
“姐姐,我来了。”手起剑飞,一下挑翻了一条大汉。
在甘家的剑术中,甘伶的功力虽然不及甘骐,但剑招的诡异刁狠,比起甘骐有过之而无不及,往往从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进招,一出手便取人性命。甘菊三年多来在甘老夫人亲自传授下,又得甘骐、甘伶从旁指点,剑术也非同小可,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不然,她一个人怎能敌四、五条大汉?甘伶的到来,形势更是马上不同,一刹之间,甘伶又挑翻了两条大汉,甘菊也同时在几招之间,剑气森然,劈倒了一个,跟着又将最后一条大汉打发掉。
甘伶问:“姐姐,大哥他们呢?”
甘菊带哭地说:“叫他们用奸计捉去了。”
甘伶一征:“他们用什么奸计?”
“他们八个人在树林用绊绳将大哥、三哥捆住。幸好我在后面,没给绊绳绊倒。我又惊又怒,砍倒了他们一个,这五个人联手斗我,有两个人先将大哥、三哥带走了。这八个人,自称是什么碧云峰人,要捉大哥、三哥回碧云峰去。”
甘伶又是一怔;“他们真是碧云峰人?”
“不!大哥说他们不是碧云峰人。是东厂锦衣卫府中的人。”
“他们往哪里去了?”
“往东北方向去的。”
“好,我们追去。”
攀然间,一条黑影一闪,拦在她们前面,冷冷地说:“你们不用追了。”
“你!?”甘伶一见,正是那位与尚大人交谈过的黑衣瘦汉。
黑衣瘦汉说:“你们两个在江湖干了那么多的傻事,我看在甘氏三煞份上,一直没理睬你们。今天,我不能不理了,省得你们再去干什么行侠仗义的傻事。”
“那么你是专干那些杀人灭口的聪明事了?说,你们将我两位兄长弄去了哪里?”
黑衣瘦汉哈哈大笑:“大概他们去了阎王殿吧。”
甘伶大怒,挺剑“刷刷”两剑,直取瘦汉。瘦汉身形轻闪,冷笑一声:“别人害怕你甘家祖传剑术,我看,也不过是那么几招罢了,比别的剑术诡异一些而已。”说时,双掌翻飞,直取甘氏双璧……
甘伶说到这里时说:“以后,就是你们赶来啦。”
小魔女挑挑眉:“他们也冒碧云峰人?”
“可不是,这世上千奇百怪,样样怪事都有,我两位兄长冒碧云峰人血洗清凉寺,这黑无常却冒碧云峰人来捉我兄长,你看怪不怪?”
小魔女狠狠地说:“锦衣卫好心毒,害怕碧云峰人杀不绝似的。”
董子宁说:“他们何只害怕碧云峰人杀不绝,更害怕武林人士杀不绝。”
柳子仙这时看见远处山头上出现了四个人,说,“他们回来了。”黑无常也看见了,在那边喊道:“甘姑娘,你兄长回来了,快给我解药吧。”
甘伶一看,果然是自己两位兄长和凤女侠、甘菊回来了,一笑说:“我是应该给你解药了!”她走近黑无常身边说:“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傻哥哥叫什么吗?他便是奇侠一枝梅。”
只无常惊愕。“他是一枝梅?”因为黑无常在十里峡谷看到的一枝梅是一副面如僵尸的人,没看到董子宁的真面目,故有如此惊愕的反问。
黑无常话音刚落,甘伶早已一剑挥出,将黑无常的一颗瘦脑袋劈成两片。黑无常发梦也没想到,甘伶会在这时要了他的性命。
董子宁愕然:“你怎么杀了他?”
甘伶说:“黑无常是地狱里的一个鬼,不叫他回阴间,难道还让他留在人世间害人?”
“你可答应放人家走呵!”
“糊涂蛋,我现在不是放他回阴间了么?”
外魔女初时也愕然,后来听到甘伶的说话,不禁好笑起来:“妹妹说得太好了!这样的人,不叫回阴间又回去哪里?”
“可是……”
小魔女问:“可是什么?怪不得妹妹叫你为糊涂蛋,真糊涂透了。你说,这样的人留下来,你还嫌他害的人不够么?妹妹不杀,我也会杀了的。”
董子宁默然无语,他说不出不杀黑无常的原因来,单是为了一句话就放了他?那不害人?
这时,凤女侠她们已来到了,甘菊一见黑无常身首分家,问。“妹妹,你杀了他?”
“不错,我杀了他。”
“太好了!三哥还担心你会放了他哩!”
凤女侠瞟了黑无常尸首一眼,点点头说;“这样的人杀了更好,不然,放走了他,就会像黑蝙蝠一样,更阴险凶残地为祸武林。”
董子宁一听,连名望武林的凤姐姐都这样说,自己更无话可说。凤女侠看了他一眼,微笑问:“兄弟,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小魔女说:“这个浑人,有点怪甘伶妹妹杀了黑无常哩!浑透了,对黑无常也讲信用?”
凤女侠说:“兄弟,不是姐姐说你,你心地太过善良了,讲信用也得看是什么人。甘伶妹妹对黑无常讲的话,只是用计骗只无常说出真话来罢了,谈不上什么信用不信用的。就算讲信用,也绝不能对黑无常这样的人讲信用。你别去慕那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什么出言九鼎,对凶残狡诈的敌人也信守诺言,为了图个虚名,明知这个敌人一放跑,就会为害他人也不顾,置他人生死也不理,以博得别人称赞自己信守诺言之名,这行吗?当然,除了用计外,最好对敌人别许下什么诺言。”
董子宁这时才不得不服,对凤女侠一揖说:“姐姐教导的是,小弟铭记在心了。”
小魔女说:“你呀,不知几时才不浑。”
凤女侠看看柳子仙,问:“你怎么不说话的?”
柳子他笑道;“你们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凤女侠说:“我看,你跟子宁差不多,也是个糊涂蛋。”
大家都笑起来。凤女侠说:“我们动手将这些尸首埋了吧,尤其是黑无常的,别让锦衣卫人知道。”
众人一想不错,纷纷动手,并将黑无常的尸体单独埋在一处偏僻的深坑中,上面铺了一层草皮,不留下半点痕迹。这是凤女侠为甘氏兄妹着想。因为黑无常的死,没什么人知道,锦衣卫府不见黑无常回来,必然会去寻找,等到他们感到黑无常的失踪不妥时,甘氏兄妹早已回到南方并举家搬迁到别处去了。他们在分手时,凤女狭对甘氏双璧说:“两位妹妹,你们快回南方,沿途要千万小心,最好回去后,马上举家迁移,我想,锦衣卫的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甘伶说:“多谢姐姐的关心,小妹一定依照姐姐的话去做”她看了看她的两位兄长,似乎对小魔女的怨恨仍怀在心里,一想,知道这个结再不解开,两位兄长以后对小魔女的怨恨会越来越深,日后相见,誓必刀剑相见。便对兄长问:“大哥、三哥,你说我们二哥是谁杀死的?”
甘骥甘骏不由看了小魔女一眼,微叹一声说。“妹妹这事不要去提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是白姐姐杀害了他?”
甘骥反问:“难道不是么?”
甘骏也说:“江湖上人都这么说的。”
“大哥、三哥,你们全错怪白姐姐了。”
甘骥甘骏愕异:“我们怎么错怪了?”
“杀害二哥的是黑无常!他用松叶针暗算了二哥,相反是白姐姐用药救活了二哥,要不是白姐姐,二哥早死了。”
甘氏兄弟异常惊愕:“真的?二哥没有死?”
董子宁和岭南双剑也惊奇了,江湖上有人传说是小魔女杀了甘骐,小魔女也没否认。他们不由都用眼睛望着小魔女。
甘怜说:“这是二哥叫我们千万别对任何人说,白姐姐也为二哥保守这个秘密,就是害怕让锦衣卫府的人知道,所以我连你们都瞒了。现在你们已脱离锦衣卫府,凤姐姐他们也不是外人,因此我才说出来。”
甘菊也说;“大哥、三哥,现在二哥隐蔽在一处秘密的地方,只有我和伶妹知道,谁也不知道。”
“甘氏兄弟听到这一消息,几乎呆若木鸡。
甘伶说:“大哥、三哥,白姐姐对我们甘家只有恩,而没怨,你们过去那么想尽千方百计去暗算白姐姐,还不过去向白姐姐赔礼!”
甘氏兄弟面带愧色,过来向小魔女深深一揖道:“白小姐以德报怨,武林少有,我甘氏三煞过去千般对白小姐不起,请白小姐原谅。”
小魔女慌忙还礼说:“两位别这样,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算了,让我们今后化敌为友,共为武林除害。”
“白小姐今后有用得着我甘氏三煞的,定当效命, 万死不辞。”
“两位言重了。”
众人随后互相依依道别。凤女侠、柳子仙、董子宁和小魔女一直目送甘氏兄妹四人远去,才取路住内方山方向而去。
不多久,岭南双剑和董子宁、小魔女踏入内方山,只见山内群峰起伏,树木苍翠,山鸡、野兔不时隐没。他们在树荫夹道的小径走了一段路,便听到流水淙淙,只见山崖一处翠竹林里掩藏着一座庵堂。这里几乎是绝无人迹,只见苍鹰盘空,山花处处,真是一个世外桃源。他们刚走入竹林,便见一位中年尼姑 缁衣素裳,已在庵前相迎,合十说:“小尼奉家师之命,特来迎接凤女侠、柳大侠和两位施主。”
小魔女略感惊讶:“她怎知我们来了?”
凤女侠微笑问:“师太知道我们来了?”
女尼微微一笑说:“家师正在庵内观音堂恭候四位施主。”
他们步入庵内,跟随女尼来到观音堂。一位年已古稀的老尼,由两位女弟子搀扶,降阶相迎。凤女侠慌忙上前扶着说:“师太,你老人家何必出来接我们?”
“难得你们到来,我怎敢失礼?”
“你老人家太过客气了。”凤女侠亲扶无缘师太入观音堂坐下。
小魔女暗想:这样一个身子清瘦、老态龙钟的老尼,谁想到她竟是当年驰骋沙场、追杀元兵的女将领!凤姐姐事先不说,我真不敢相信。
无缘师太命人敬上香茶后,不由打量小魔女和董子宁。凤女侠说:“师太,这位是我的”妹妹,江湖上人称小魔女。”
无缘师太微微一笑:“又是这么一个古怪怕人的名字,跟我那任性的如梅师侄一样了。”
凤女侠又指着董子宁说:“这位是我的弟弟,人称奇侠一枝梅。”
无缘师太微微一动,说:“我也曾听我师侄说过一下,一枝梅是近来在黔桂边界上的一位奇杰,来无踪,去无影,武功莫测,令黑、白两道的人物都为之震惊,令锦衣卫人四处追踪。不知是不是那一个一枝梅?”
凤女侠说:“就是他了。”
无缘师太不禁又打量了董子宁一下,说:“这样,我可失眼了。”
董子宁忙站起来一揖说:“江湖上的流言何足以信?前辈千万不可相信,晚辈没有那样的武功。”
无缘师太点点头:“江湖上的流言固不可信,但也总不会无风起浪。”
小魔女感到这个老尼的确是老气横秋,凤姐姐没有说错。她不想再听老尼说下去了,便转话题问:“无缘师太,如梅女侠有没有来过这里?”
“她要是没来过,老尼怎知道两位施主”之名?她太任性,一个人万里迢迢去追寻什么仇人,要不是韦氏女侠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已命丧荒野了。”
众人都感到愕然,小魔女急问.“师太,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她刚踏入四川,就暗地里中了敌人之毒,幸得韦氏女侠刚好路经那里,给她化解了巨毒,一直护送到我这里来。”
小魔女惊喜:“我韦妈妈和刘姑姑也在这里了?”
“韦氏女侠护送她到这里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说要去荆门寻找一个人。”
小魔女暗想:我韦妈妈去荆门找什么人呢?这可奇怪了!董子宁想起青衣女魔也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问:“无缘师太,现在刘女侠在吗?”
“她今天一早去寻找韦氏女侠了。”
董子宁略带失望,慕然间,他见外面竹林处人影一晃,一个青衣女子已落在观音堂的石阶上。无缘师太说:“她回来了。”
众人一看,不是青衣女魔又是谁?青衣女魔一眼看见了董子宁,惊讶地:“董少侠,是你么?”
董子宁一揖道:“刘姑娘,正是在下,多谢姑娘衡山下的救命之恩。”
“过去的事,少侠何必挂在心上?”青衣女魔想再问他三年多来去了哪里,但一下又认出了小魔女,惊喜地说。“燕燕,你也在这里?”小魔女笑道:“姑姑没想到吧?”
“我真的没想你也会跑来了这里:”青衣女魔不禁看了岭南双剑一眼,感到面孔陌生,不认识。小魔女说:“姑姑,你不认识他们?”
青衣女魔摇摇头:“我的确眼生,他们是谁?”
小魔女惊讶:“姑姑,岭南双剑的凤姐姐和柳大哥你也不认识?”
凤女侠微笑道;“妹妹,刘姑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又怎会认识?”
青衣女魔一听说是岭南双剑的凤女侠和柳子仙,不由睁大了一双俊目,真是又惊讶又喜极。岭南双剑,她早已慕名多时了,只恨自己无缘相见。现在一听,她怎能不惊喜?慌忙上前拜见,说:“原来是凤女侠和柳大侠,小女子失敬了。”
凤女侠慌忙扶起她来,说道:“刘姑娘这样大礼,要折我的寿了。”
“噢!”小魔女叫起来,“凤姐姐是长命百岁,怎么折得了!”
青衣女魔说:“小女子心慕岭南双剑久矣,只恨无缘相会。”
凤女侠说:“姑娘孝义感人,正气凛然,令人敬仰,我早就想与姑娘结交了。”
“凤女侠过奖了。”
以后,凤女侠、碧波仙子、青衣女魔、小魔女、甘氏双璧、诸葛莹以及凤女侠的女儿柳小琴,为武林人士称为武林八仙子,此是后话,这里不题。
无缘师太笑着说:“如梅,你回来太好了,你就为我招待凤女侠他们吧。”
“是,师伯。”
无缘师太又说:“难得你们到来,请你们在小淹多住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凤女侠说:“我们打扰了佛门清静,请师太多多原谅才是。”
是夜,她们在庵内挑灯夜谈,互说自己经历。小魔女问“姑姑,听说你踏入四川,便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女魔说:说起来,我真要感谢你韦妈妈了!”
原来青衣女魔杀了所谓的湘南大侠马清后,便直往四川峨嵋山找玉清道长。想不到玉清早已知道青衣女魔来找自己复仇,沿途上布下圈套,陷阱和众多高手。一些在暗处要袭击的高手,都给心细如发的青衣女魔干掉。一次,青衣女魔投宿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里,给玉清的手下在茶饭里施下了四川唐家高明的毒药,这种毒无色无味,就是用银针也试不出来。等到青衣女魔发觉自己中毒时已来不及了,顿时惊怒交集,一掌击碎了店小二的脑袋,逼客栈老板交出解药来。玉清贼道埋伏在四周的高手一齐奔杀出来。青衣女魔一条软鞭,杀出重围,不想臂上又中了一枚毒镖,忍痛跃上青骆马夺路而逃,峨嵋剑派的一些杀手仍死死追着不放。最后青衣女魔药性发作了,一阵头晕眼花,坠落下马。刚好这时,韦氏女侠取路四川回云南,路经这里,一下认出了青衣女魔,大吃一惊,而峨嵋剑派的八位杀手也赶到了。韦氏女侠拔出了利剑。自从韦氏女侠练了天魔内心法后,又看了小魔女西门剑法中几招醉剑的招式,默记在心,溶化在自己的醉剑中,一套醉剑,使得神出鬼没,不时奇峰突出。加上峨嵋派来的八名杀手,不属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所以先后给韦氏女侠挑翻了四个,刺伤了两名,剩下两名见势不妙,护着受伤的两名逃走了。
韦氏女侠杀退了敌人,俯身细看青衣女魔,心脉仍在跳动,细察毒性,知道药虽巨毒,但发作缓慢,便慌忙将陈帮主送给她的玉女黑珠丹取出,先喂青衣女魔服下两颗,然后封了穴位,拔出毒镖,嚼碎两颗玉女黑珠丹敷在伤处。韦氏女侠担心仍有人追来,便抱了青衣女魔跃上青骆马,直往荒野没人烟的地方奔去。玉女黑珠丹真不愧是能化解万毒的灵药,一个时辰后,青衣女魔苏醒过来,这也幸亏青衣女魔深得梅映霄的真传衣钵,内力十分深厚,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青衣女魔一看是韦氏女侠抱着自己在马背上奔驰,惊讶地问:“韦女侠,是你救了我么?”
韦氏女侠说:“刘小姐,你现在感觉怎样?”同时放马徐徐而行。
“我感到好多了,就是浑身无力。”
韦氏女侠一颗心放了下来,说:“只要刘小姐没感到麻痒,就说明毒已化解了,以后刘小姐慢慢运气调息,便没事。”
“韦女侠,现在我们去哪里?”
“四川是玉清贼道的地方,刘小姐,我们先出了四川再说。”
“韦女侠,我们不如往湖北去吧,到我师伯处去。”
青衣女魔说到这里时说:“一出四川,我已经可以自己骑马了,我说:‘韦女侠,多谢你救了我,现在我可以自己走了。”可是韦女侠真是侠义过人,肝胆相照,不放心我一个走,一直送我来到内方山……”
众人听了青衣女魔这一段经历,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大气,既为青衣女魔担心、喜悦,又敬佩韦氏女侠的为人,更恨玉清贼道的歹毒,什么名派的掌门人,连下三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小魔女说:“我韦妈妈怎么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怎么不多住一天的?”
“她在荆门处发现了一个单眼的黑汉子,听人说这是一个专门拐骗小孩的人贩子。我也不知道韦女侠怎么去注意这个人贩子来,连云南也不回去。”
“韦妈妈就是去追踪这个人贩子么?”
“我想她准是去寻找这个人贩子了。所以我今日一早去荆门找寻韦女侠,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见韦女侠。听人说,她似乎朝襄阳方向去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互看了一眼,便不再出声。青衣女魔问:“燕燕,你是不是不放心韦女侠?”
“是有点不放心,但我主要是想见见她,我很久都没有看到她了。”
“燕燕,你大可放心,韦女侠饱阅人世,久历江湖,为人老练极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她的醉剑使得俊极了,别说武林一流高手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玉清贼道和武当山的掌门人,若单打独斗,恐怕也不易胜了她。”
凤女侠疑惑说:“韦女侠追一个人贩子干什么?难道她发觉这个人贩子罪大恶极,要杀他为百姓除害?”
小魔女说:“凤姐姐,你不知道,韦妈妈为了找寻她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才北上的,看来这个人贩子一定跟她失散了的儿子有关。”
“这样说,倒极有可能了。”
董子宁听了更是心动,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被驱除玄武剑派时,师母徐冰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说是自己很小时,在一个单眼睛的人贩子手里,师母因见自己为人贩子鞭打不忍,故上前责问,便将那个人贩子吓跑了。师母愕然,后来向人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那单眼的人是专门拐骗小孩子卖的人贩子,叫独眼黑狼。师母也曾在邯郸一带找寻过自己的父母,因无从下落,故而才将自己抱回武夷……
董子宁心想,难道韦妈妈追踪的这个单眼人贩子,是曾经拐骗我的那个独眼黑狼?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但不管怎样,我也要去寻找这个单眼人贩子,问问他是不是独眼黑狼,要是老天可怜,是那独眼黑狼,便可以追问、打听我亲生父母的下落了。
董子宁和小魔女住了一天,便要告辞,青衣女魔感到突然,问:“燕燕,董少侠,是我怠慢了你们?”
“暧!姑姑怎么会怠慢了我们的?”
“那你们怎么要走?”
“姑姑,我心里惦着我韦妈妈啦,而且我也要赶去武当,看看他们是怎么个会盟法,同时也给姑姑你打听那玉清贼道在不在武当。”
凤女侠说:“刘姑娘,看来是没法留得住他们了,让他们走吧。过两天,我也要回岭南的。”
“怎么你们都要走呵!”
“姑娘,以后我们相见的日子长哩!”
青衣女魔无奈,只好让董子宁和小魔女离去。临分别时,凤女侠对小魔女说:“妹妹,我那傻兄弟心地太好太善良了,会吃亏的,希望妹妹多照顾一些。”
“姐姐,我知道。”
“还有,你们干完了事,一定要去岭南看看我,要不,我会恼妹妹一辈子的。”
“姐姐,我一定会去的。”
董子宁、小魔女又向无缘师太告辞,便双双离开内方山,在一处林子里,他们又复化装为一对走村串乡的郎中夫妇,往荆门县而去。欲知后事如河,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韦氏女侠
上回说到董子宁和小魔女告别了青衣女魔和岭南双剑,往荆门去寻找韦氏女侠。他们在荆门县城内四处打听韦妈妈的下落,都说没有看见过一位这样的老妇。董子宁向人询问城里有没有一位单眼的黑汉子,那人说:“城里倒有四、五个人是单了一只眼的,不知先生问的是哪一位?”董子宁一时瞪目不知如何回答。小魔女说:“是一个曾经拐骗小孩的人贩子。”
那人说:“这可没有,那四、五个虽然单了一只眼,却都是本份的老实人。”
最后,他们在城墙外的一间小客栈里,意外地发现了韦妈妈的下落。那家店小二说:“是有一位这样的老妇曾在我店住过,三天前她便去襄阳了。”看来与青衣女魔打听到的一样,韦妈妈真的去了襄阳。他们多谢了店小二,连夜往襄阳而去。
襄阳是一座历史名城,现在又是襄阳府的所在地,虽然经历过几次战争,依然人口稠密,市面繁华。城西面的隆中山,曾是三国时诸葛亮隐居的地方。历史上著名的刘备“三顾茅庐”及“隆中对”就发生在这里。至使当地留下了不少的历史古迹。
董子宁和小魔女来到襄阳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这里离武当山已不远了,随时可以碰到三五成群各地来的英雄好汉、侠客义士和一些帮会的掌门人,他们都是去武当参加会盟的。小魔女以往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她除了认识云南点苍派的掌门人盘龙十三剑司马大侠外,对中原名门正派的人物一个也不认识。而董子宁虽然以往也很少在江湖上闯荡,但由于过去不少中原武林人士经常前往拜访肖飞雨和徐冰,肖飞雨和徐冰也曾带着他前去拜访各处武林人士,所以他认识的人也不少。他碰见了山西双侠唐人龙唐人虎两兄弟,岭南大侠风子清,华山掌门人一瓢道长以及中州大侠杨宇庭等。他轻轻地对小魔女说:“燕燕,这次去武当山的人可不少呢,都是些中原武林中名门正派的大师们。”小魔女不屑地说“什么名门正派,我看其中就有不少是伪君子和坐地分赃的大贼头,更有的是尔虞我诈的奸险小人。”
“燕燕,话不能这样说。”
“我说错了吗?以前那位什么侠义豪爽、挥金如土的湘南大侠,揭穿了不就是个谋财害命的劫镖大盗么?山西双侠是对大赌徒,少林寺秃头们是群大糊涂,峨媚玉清贼道更是个阴谋家,卑鄙的小人。”
董子宁嘿然不能出声。小魔女说的话,几乎都是事实。小魔女瞟了他一眼,又说:“你以前的师伯和师父,跟你一个样,是一伙浑人。”
董子宁苦笑一下:“我浑,我师伯师父可不是挥人。”
“怎么不浑?浑透了!玉清贼道派人暗害了王平野,袭击他们的门下弟子,可他们还当玉清贼道是好人哩!还说要与老贼同生共死,你说浑不浑?什么玄武剑派?我说是挥人派。”_董子宁一听小魔女这样骂玄武派,自己虽然是玄武派的弃徒,但心中也不大痛快,烦恼地说:“你不要说了。”
“你怎么啦?”小魔女看了他一眼,微笑说:“好啦!我不说了,你师母不是浑人,好不好?”
董子宁听了更是哭笑不得,说:“燕燕,我们还是先去寻找你韦妈妈吧,我担心这么多的中原武林人士在此,韦妈妈给他们认出来,会有麻烦的。”
“他们要是碰掉我韦妈妈一根头发,我叫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燕燕,你千万不可乱来,”董子宁不再与她说了,带了她去寻找韦氏女侠。为了避开武林人士的注意,他们不像在荆门时四处地向人询问,而是在各个酒楼、茶馆、客栈中暗访,希望能发现韦妈妈的踪迹。两天来,不论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或是行商、旅客云集的场所,都没有发现韦妈妈的半点踪迹,相反却听到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怪事。
这一天,茶楼上又有人摆开龙门阵,说什么镇江青龙会一夜之间,叫两位女飞侠挑了,掌门人和他手下的两位堂主,都死在长江中。奇怪的是这两个女飞快干了这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不露面。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碧眼狐和海底鲨遵照隐侠的意思,将青龙会挑了。看来这两个过去的海上女魔头,受了隐侠的感化,真的转了性子,确是沿海一带渔民的幸运。
这时有人说:“还有一件武林中的怪事,你们想不想听?”
“什么怪事,刘兄,你快说吧。”
董子宁和小魔女正在这茶馆的一角饮茶,听到那人的声音颇熟,董子宁不禁回头望去,那人正是董子宁三年多前在衡山下小镇上曾见过面的江湖游侠刘常卿,他也赶来参加武当山的会盟了。
刘常卿说:“你们知不知道清凉寺之事?”
有人笑起来:“这事早传遍武林了!还用你说的?”
“哦?!你们认为是谁干的?”“那是碧云峰人干的。”
刘常卿摇摇头说:“各位错了,在下从荆门来,见到了江南五侠,这事不但不是碧云峰人干的,反而是碧云峰的小魔女救了他们,”你们看怪不怪?”
“有这等事?那是谁干的?”
“是锦衣卫府的人干的。”
众人相视愕然,问:“锦衣卫?江南五侠与锦衣卫人结下了仇怨么?”
“奇就奇在这里了。江南五侠一向不与官家人来往,更不与锦衣卫人接触,怎么会结下仇怨的?”
这时有人连连冷笑,问:“刘兄,是不是你与锦衣卫人结下仇怨了?”
刘常卿愕然;“我怎么会与锦衣卫人结下仇怨?”
“那么说,刘兄一定是碧云峰人了。”
刘常卿勃然变色:“罗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子宁急向那人望去,认出这是峨嵋派的一名俗家弟子,绰号“一把剑”,是虚清道长的嫡传弟子罗杰人,剑术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与自己师兄黑侠赵子荣很谈得来。
罗杰人“哼”一声:“要不,刘兄怎么为碧云峰人说话?”
“我怎么为碧云峰人说话了?这是江南五侠亲口告诉我的,照罗兄看来,江南五侠也是碧云峰人了?”
“第一,这种事我半点也不相信;第二,这事就算是真的,江南五侠一定是上了碧云峰人的大当。碧云峰人一向诡计多端,狡猾成性,他们一向与中原武林人士为仇,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
刘常卿说:“小魔女总不会连自己人都杀了吧?她这样做对碧云峰有什么好处?”
“这很难说。刘兄知不知道碧云峰人近来内扛,互相残杀的事?”
“这倒略有所闻。”
罗杰人说:“这就对了,碧云峰教主段云章这个大魔头,与白魔王已势成水火,各不相容。不知怎的,现在白魔王掌握了邪教大权,步步紧逼段云章和笑面银狐。要是江南五侠所说的事是真的,必然是白魔王故意派了段云章的人前往血洗清凉寺,然后又打发自己的妖女前去杀害段云章的人,一箭双雕,既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钉,又讨好了中原武林人士。”
刘常卿说:“白魔王这样做不更好吗?那中原武林人士和碧云峰可以化解仇怨了。”
.有人附和道:“对呀!让碧云峰人自己互相残杀干净更好。”
罗杰人说:“刘兄,不怕你交游广,见识多,这一点你就不懂了。一旦白魔王清除净自己内部的对手,就将大举向中原武林人士开刀了,到那时……”他突然“呵哟”一声叫起来,用手掩着嘴,说不出话来。
众人愕然,问:“罗兄,你怎样了?”
“谁,谁,谁施暗,暗,暗器?”
大家一看,只见罗杰人上唇的任脉承浆穴中了一支极细的银针。有人惊呼说:“这是罗刹女的无形梅花计。”“唰”的一声,大家都拨出刀剑,环视茶馆内四周。
原来小魔女在他说话时,已几次忍耐不住,要不是董子宁几次相劝,她早就出手了。后来见罗杰人越说越不像话,以小魔女的本意,想一针就要了他的命。幸而董子宁用密音劝她说:“你千万别弄出人命来,不然就会惊动官府,害了这间茶馆的。”所以小魔女才不情愿地出手用梅花针刺在他的嘴唇上,以施警戒,叫他不得胡言乱语。
罗杰人的一声叫喊,早已惊动了所有客人,当他们亮出刀剑,目光四面巡视时,茶客们更是纷纷离座而走,争先恐后奔出茶馆,怕招惹祸害。董子宁也趁众人惊乱,将小魔女拖了出来,远远离开茶馆,一边埋怨说:“你这一下子,不就惊动他们了?”
“怕什么?我没要他的命,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样一来,中原武林人士都知道你到了襄阳城,我们寻找韦妈妈就更不容易了。”
“我说这样更好,要是韦妈妈在这里,就知道我来了,说不定她会来找我哩!”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理。”
小魔女一笑:“我本来就有理嘛!”
他们又在城里转了一天,也是全无韦妈妈的踪迹。小魔女说:“韦妈妈去了哪里呢?”
“看来韦妈妈不在襄阳城中,我们到别处去寻找吧。”
小魔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浑人,你不是说那个姓刘的交游广,消息多,我们干吗不向他打听韦妈妈的下落?”
“我们怎么向他打听?我们这副面孔去,不引起他的怀疑?以真面目去见他,更暴露我们的身份,什么事到了他的口中,那天下人都知道了。”
“我有办法去同他打听。”
“你有什么办法?”
小魔女狡猾地一笑:“我不告诉你。”
“燕燕,你千万别乱来,刘兄这个人虽然好,为人也侠义,但嘴巴是封不住的。”
“我就要他这张封不住的嘴。”
这天,小魔女早已探明了刘常卿投宿的地方。原来他跟一些镖局的镖师们共住在一间客栈里,罗杰人也住在这间客栈。这些镖师们,因为仰慕武林中的大师和高手,也结队而来武当山看热闹。是夜,小魔女恢复了自己本来面目,破窗而出,直往刘常卿所住的客栈。董子宁实在放心不下,戴了一副僵尸般的面孔,暗暗跟踪而去。小魔女悄然来到了客栈的瓦面上,凄然见两条黑影从客栈里飞出,跟着罗杰人大吼道;“碧云妖贼,我看你往哪里逃。”也跃上了瓦面。接着又有一个人跃上来,说:“罗兄,别追了!”这是刘常卿的声音。
罗杰人怒道:“我再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两条黑影在远处冷笑道:“有种的你们就跟着来,老子不看在游侠的份上,早一刀将你这小子宰了,谁叫你今天在茶楼上胡言乱语?”
“好!我就跟你们拼了。”罗杰人说着,便追了过去。刘常卿不放心,只好跟了去。
小魔女早已闪到一边,心里感到诧异。那两条黑影是什么人?听罗杰人的口吻,似乎他们是碧云峰的人,难道也有碧云峰人来到了襄阳?她一来为了找刘常卿,二来也想看看那两个是什么人,便悄悄地跟了去。
在襄阳城外一处荒野上,那两个黑影已持刀等候,罗杰人和刘常卿先后未到,一个黑衣人说:“很好,很好,原来游侠也来了,那更好了。”
另一个黑衣人说:“他既然来了,我们就一并打发掉,省得他到处胡说八道。”
刘常卿一笑:“我刘某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要不,我也不来了。”
那一位黑衣人道:“不,念在他三年前在马家庄偏向我们这一边,暗助了董子宁和我们的碧波仙子,我们就放过了他吧。”
刘常卿一声冷笑:“要说是碧波仙子,我倒钦佩她的侠义过人。对诸位吗,我可不敢恭维。”
一黑衣人怒道:“你是真的要找死了?”
罗杰人也说:“刘兄,你走吧,我跟碧云峰人有师门之恨,有杀师之仇,更何况他们今天在茶楼上侮辱了我,不杀了他们,我难以平心中之忿。”因为罗杰人听玉清师叔说,自己的师父虚清道长和七位师兄弟,在赤松林为碧云峰用奸计杀害的,所以他一直对碧云峰人有着深仇大恨。
刘常卿说:“罗兄,你是武夷黑侠的好朋友,也就是我刘某人的好朋友,我刘某人能置朋友生死而不顾吗?那我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黑衣人道:“游侠,你既然找死,就怨不得我们了!”说时,一声呶哨,顿时从草丛里跃出七条汉子,将他们四周包围起来。
罗杰人和刘常卿一见,心里暗暗吃惊,看来今夜碧云峰人是有备而来的了。罗杰人道:“刘兄,你快走,你的心意我领了。”
刘常卿一笑说:“我既然来了,就不想走了,我刘某人为朋友而死,也是平生所愿。”
黑衣人咯咯怪笑起来:“今夜你们想不死?恐怕很难了。”
另一黑衣人道:“不!留下游侠,只教训他一下就行了,他一张嘴,对我们顶有用的。”
刘常卿大怒,一剑挥去,骂道:“贼子,出招吧。”
那一边,罗杰人早已与黑衣人交开手了。刘常卿武功一般,但黑衣人的武功也并不怎么高明,所以游侠一时也应付得了。可罗杰人是峨嵋派虚清道长的媳传弟子,学的是一门上乘剑法,再加上日夜为报师仇,无日不在苦练,所以一把剑使得有声有色,先刺倒了一个黑衣人,跟着又挑伤了一位。
荡然间,一位黑衣大汉吼道:“你们散开,让老子来对付他。”手中明晃晃的刀一摆,招式不凡,如白练腾空。小魔女在暗中一见,心头一怔,这刀势奇快,招式奇特,这不是草原双鹰的“大漠飞沙”刀法么?因为小魔女在学西门剑法时,西门子曾对她说出武林中各名门的刀法、剑术、拳路、掌式等武功要领,以便破解。所以她一见这黑衣大汉使出的刀法,便知道了这是草原双鹰的“大漠飞沙”刀法。暗想:我们碧云峰可没有人是草原双鹰门下的弟子,也没人会使这路刀法,他们是谁?莫非又是一次假冒我碧云峰人的坏蛋?
十多招后,罗杰人已明显不敌。黑衣大汉的刀疾如旋风,猛喝一声:“撒手!”罗杰人的剑已飞了出去,而明晃晃的刀锋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黑衣大汉一声狞笑问:“你现在怎样?”罗杰人闭目等死,怒说:“要杀便杀,又何必多问。”
黑衣大汉压低嗓门。“老于敬你是一条硬汉,免得你去阴间还是个糊涂鬼,我告诉你,杀死你师父和师弟的是你的师叔玉清道长。”
罗杰人不由睁开了眼睛:“真的?!你胡说,我不相信。”
董子宁本来想出手相救,但他内力深厚,虽然这黑衣人附耳轻说,别人听不见,他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一听到这话,也收手了,想看结果怎样。而小魔女,对峨嵋派这个俗家弟子半点也没有好感,巴不得黑衣大汉杀了他才好。她要救的是刘常卿,每每当刘常卿危急时,她便暗发梅花针相救,使刘常卿几次从鬼门关走出来。
黑衣大汉又是冷笑,轻说:“不杀了你师父,玉清怎能爬上峨嵋派掌门人的地位?老子再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碧云峰邪教的人,是锦衣卫府的人,绰号草原狼,省得你死得不明不白。”
“你既然不是碧云峰人,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小魔女这时已听到他们说话了,感到这罗杰人真的糊涂透顶,锦衣卫人要杀人,他们才不管你有没有仇怨哩!她心里倒暗暗感谢草原狼说了实话。
草原狼说:“我们是无怨无仇,但虚清道长只有你这么一个传人,玉清放心不下。”
“难道是他叫你来杀我?”
“不错,你死后也别怨我。”黑衣大汉草原狼说完,便想下手。突然他感到手臂一麻,一口单刀“咣当”掉落了。在同一时间,一个面如僵尸的人似鬼魂般地出现在他面前,草原狼惊骇问:“你,你,你是谁?”
“在下是一枝梅。”
一枝梅三字一说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了,连刘常卿和与他交锋的黑衣人都停下手来,一齐望着这个江湖上神出鬼没、武功奇高的怪侠。草原狼呆了半晌问:“你就是一枝梅?”
“不错,你走吧。”
一黑衣人大怒:“什么一枝梅,就叫老子走?”说时便一刀劈来。董子宁身形微动,衣袖轻轻一拂,这黑衣人连人带刀一起飞去了十多丈远。董子宁露出了这惊世骇俗的武功,所有的黑衣人才大感惊恐,“轰”的一声,全逃跑了。
罗杰人和刘常卿非常惊讶,正想感谢一枝梅,猛然又见眼前一晃,一位异常俊美的少女悄然而来。那少女朝一枝梅一声冷笑:“浑人,你凭什么好心,都放他们走了?”
罗杰人和刘常卿又是骇然,将当今使人敬畏的奇侠呼为“浑人”,这少女不怕死么?难道她武功比一枝梅还高?只听到一枝梅说:“能化解仇怨,又何必多令丧生?”
“不行,你得去将那个什么草原狼提来。”
“提来干什么?”
“不杀了他,也得废去他的武功,谁叫他败坏了我碧云峰人的名声,冒充是碧云峰人。”
“燕燕,我……”
“我不听你说浑话,放了他们,他们又会到别处冒碧云峰人去杀人害人。”
“好,好,我去,我去。”
董子宁知道小魔女任性起来,说什么也不会听的,只有等事情冷下来后才好说话。他便假装答应地走了。
小魔女说:“浑人,你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你不把草原狼提来交给我,我可不放过你,听到了没有?”。
董子宁在远处说;“我听到啦!”
罗杰人和刘常卿听了他们的对话,既愕异又惊疑。这少女是什么人?是碧云岭的人?她要是碧云峰人,那一枝梅又是什么人了?
小魔女眯视了罗杰人一下,先不去理睬他,对刘常卿微笑问:“刘游侠,我想,你们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刘常卿迟疑地说:“难道小姐是碧云峰的人?”
“不错,我正是碧云峰的人,你没想到吧?人家都称我为小魔女,有的骂我为小女妖呢。”
罗杰人一下紧张起来,刘常卿却说:“江湖上的话,小姐又何必去理睬?”
“我当然不去理睬他们,小女妖也好,小魔女也好,甚至小狐狸精也好。我才不在乎哩!刘游侠,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好吗?”
刘常卿感到跟前的小魔女,似乎是碧波仙子一流的人物,忙说;“小姐有话,只管问好了,别那么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啦!刘游侠,你知不知道我韦妈妈在哪里?”
刘常卿一时愕然:“韦妈妈?”
“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韦氏女侠呀!”
“哦,原来是韦氏女侠。”
罗杰人感到自己在旁很尴尬,同时也不想去听别人的谈话,便说:“两位有事,在下先走了。”
“慢着,你先别走。”小魔女叫着。
罗杰人顿时戒备起来:“不知小姐有何赐教?”
刘常卿慌忙说:“白小姐,罗兄是在下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去为难他的。不过我想说一句,我们碧云峰人不想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也不想别人随意辱骂我们。要想找我们挑衅,我们也不害怕。随时随地,不论单打独斗,或是联手围攻,我小魔女都可奉陪。罗杰人,我不管你信不信都好,你师父和七位师弟,并不是我们杀害的;你一定认为是我们杀害的,那也由你。但我老实告诉你一句,对玉清贼道,我绝不会放过的。青衣女侠不杀他,我也誓必要杀他,你去告诉他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罗杰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他冷冷地说:“我也知道你的剑法高超,可是我却想领教一下。”
“什么?!你要试试?”
刘常卿大惊:“罗兄,你——”
罗杰人道:“刘兄,我的事你别管了。我罗某一生没给人这么侮辱过的。”
小魔女扬扬眉说:“什么?!我的话算侮辱你了?那你在茶馆当众侮辱我的父亲,胡说八道又怎么说?要不是一枝梅,我早想将你杀了,只是让你尝尝梅花针利害而已。”
“那支梅花针是你放的?”
“不错,只是一次警告,下次再胡说八道,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好,我先发招了。”
“随便。”
罗杰人再不答话,一剑挥来,小魔女的剑却后发先至,只需一招,剑尖就刺破了他的手腕,连剑也拿不住了。小魔女一声冷笑:“别说是你,在清凉寺,那么多的锦衣卫高手,我也不放在眼下,—一都给我挑了。我不杀你,你走吧。”
罗杰人长叹一声,掉头而去。
对常卿喊道:“罗兄,罗尼。”
小魔女说:“这是个糊涂虫,你理他干什么?游侠,你还没答我的话哩。”
刘常卿说:小姐,在下从未见过韦氏女侠面,但我听人说,她在四川挑了几位峨嵋派的人,将青衣女魔救走了。”
小魔女微微感到失望,又问:“以后呢?”
“以后峨嵋派掌门人王清四处派人追踪,亦全无消息。人们估计,韦氏女侠大概护着青衣女魔回到碧云峰去了。”
“游侠,这不对吧?”
“不对?!在下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有人在荆门、襄阳可见到过她。”
“真的?可惜在下从未见过韦氏女侠,只怕见了面也不认识。小姐,这样吧,在下为你四处打听一下。”
“多谢游侠了。”小魔女将韦妈妈平日的穿着打扮和相貌、身材高矮—一说给刘常卿听,希望刘常卿注意一下。刘常卿听了猛然想起自己曾经遇见过这么一个老妇,便说:“在下在汉水边的王树岗小镇上碰到过这样一位老太太,不知是不是韦氏女侠。”
小魔女惊喜地问:“真的?!”
“要是如小姐所说的身材和相貌,恐怕是韦氏女侠了。”
“她当时在干什么?”
“在下却没留意,她似乎向江边茶楼的店小二打听一个人什么的。”
小魔女大喜;“那准是她了。你是几时见到她的?”
“在下来襄阳城的前一天。”
“多谢游侠啦!”
小魔女匆忙告辞赶回客栈。这时,已快临近天亮。她在房间没看见董子宁,心中奇异:这浑人怎么还不回来的?难道他去追杀草原狼,赶不回来了?正思疑着,董子宁身形似轻烟从窗口飘落下来。小魔女惊喜问:“浑人,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草原狼呢?”
“我没追上他,不知他跑去哪里了。”
“胡说,以你的轻功,怎么会追不上他的?我看你根本没有去追。”
董子宁笑了笑:“我是怕……”
“好了,好了!别说了,明天我们赶到王树岗找韦妈妈去。”
董子宁一笑:“我知道是刘常卿说的。”
“你怎么知道?——晤,是了,你这挥人,真的没去追草原狼,却在暗中盯着我,是不是?”
“我是怕你有闪失。”
“什么闪失,你是怕我杀了姓罗的。”
董子宁笑笑而不出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的小姐,你轻声点好不好,这间客栈里,也住了些武林中的人哩!”
小魔女这时才不出声。他们各自休息一下,天色大亮时,他们便收拾行装,赶去王树岗。刚走到高镇子不远处,只见林子里闪出一位老妇来,拦着一个家丁装束的汉子说:
“小哥,请借一步说话。”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看,不由一阵惊喜。那好人正是他们要寻找的韦氏女侠。董子宁正想上前,小魔女一把拉着他轻声说;“慢点,你急什么?”
董子宁愕异问;“你怎么啦?”
小魔女眨眨眼说:“我想先看看韦妈妈在干什么,然后我们出其不意吓韦妈妈一大跳,好不好?”
董子宁一笑说:“你就是顽皮。”
他们见那家丁一怔后疑惑地说:“我,我可不认识你老呵!”
韦妈妈笑笑:“小哥,我可认识你,你跟我来,会对你有好处的。”
韦妈妈将那家丁带到林子无人处,说:“小哥,你想发财?还是想死?”
家丁奇异:“你,你想干什么?”
韦妈妈一下将剑拔出,晃了晃说:“你想死,我就一剑杀了你。你想发财,这里有两锭银子,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话,便给你。”
“我,我,我不想死。”
“好,你说,你家员外是哪一处的人氏?”
小,小,小人可,可不清楚。”
“那么你是想死了?”
“不,不,小人听,听,听人说,他原是京师河间府的人。”
他原来姓胡是不是?”
“是 ”
“奇怪,他怎么成了你家的王员外了?”
“小人不知道,只知道大员外死后不久,他就成了员外了。”
韦妈妈点点头,问:“他原来是干什么的?”
“他原来是我家的管家,员外一死,大夫人不久便嫁了他。”
“我是问他以前在河间府干什么的?”
“小,小,小人真,真,真的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老,老,老夫人就,就,就是杀了小人,小,小人也不,不知道阿!”
“好吧,这两锭银子你拿去吧。’
“我,我……”
“我叫你拿,你就拿去吧,不过,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我就杀了你,懂不懂?”
“小,小人懂,懂得。”
家丁拿了银子,大喜叩头而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老妇人要打听他家员外的事?莫非是我家原来员外的一个远亲,前来争家产了?董子宁和小魔女在隐蔽处听了也莫明其妙。韦妈妈怎的啦?打听这个姓胡的干什么?难道他是韦妈妈的亲戚?或是韦妈妈的仇人?小魔女从来没听韦妈妈说过有个姓胡的亲戚,要是亲戚,直接上门去找不好?何必要这么神秘?要是仇人,以韦妈妈的武功,难道对付不了这个姓胡的?他是一流上乘高手么?
董子宁轻声问小魔女:“我们现在怎么办?去不去见韦妈妈?”
小魔女想了一下说:“不!我们还是先别露出本相,悄悄跟着韦妈妈,在暗中相助她不更好?”
“好吧,我听你的话。”
他们远远跟随韦妈妈走进镇子。只见韦妈妈在一座大院前略略打量一下,便走入了一间客栈里。他们心里都奇怪,韦妈妈打量这座大院干什么?走近时,也不由望了一眼,见大门紧闭,只有一个侧门,让家人出入。
董子宁向路人打听了一下,这是一间王姓的府第,是这镇子上唯一的大财主。这时,只听见大门呀地打开,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单眼黑汉,一身员外打扮,身后跟随着四位家丁,往江边一间大酒馆而去。
董子宁和小魔女不由看了一眼,互相心里说,原来这人是个单眼黑汉,难道他就是韦妈妈要追踪的人么?于是也跟在后面,走进这家酒楼,找了个位子坐下。店小二进来招呼时,小魔女问:“小二哥,刚才上楼的是这镇上的财主吗?”
“是呵,是呵!王二员外几乎每两三天,都到我们这里来饮酒。他最喜爱吃我们的拿手好菜——红烧江中鲤。”
“怎么叫二员外?是不是还有大员外?”
“大员外死了,这二员外也可以说善有善报,也可以说他时来运转,平步青云,从管家一下变成了王二员外。”
“哦?!小二哥,他做了些什么善事?_”
“七、八年前,大员外的独生爱子突然失踪了,大员外悬出重金寻找,都没有找到,后来还是二员外找到了。大员外一家为了报答他的恩德,将他留下来,结为兄弟,并叫他管理家务。他很忠心,将里里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条,大员外一家更器重他了。四年前大员外突然身亡,他将王府的事全都担起。员外夫人见他可靠,便下嫁了他,所以现在人人都称他为二员外,这不是善有善报吗?”
董于宁暗想:这么一个大善人,怎么会是个人贩子?更不会是自己师母所说的那个独眼狼了!可是韦妈妈为什么去打听这个人?而且看上去,这单眼的二员外显然不会武功,更不是武林中的人,绝不是韦妈妈的仇人了?
这时旁边桌上一位老人冷冷地说:“哼!善有善报,谁知道他背后不使黑手?”
店小二一听,回头一看说:“章老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呵!”
董子宁和小魔女也不由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五十多岁,青衣直褂,长着一撮山羊似的胡子,一副穷酸秀才的样子。小魔女问:“老先生,他怎么使黑手了?”
老先生也打量了小魔女一下,又看看董子宁,一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便说:“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谁知道他怎么使黑手的。”
店小二忙说:“两位,章老先生平日喜欢说些疯话,你们别当真的,两位喜欢点什么菜,待小人去叫来。”
小魔女本想再问下去,董子宁拉了她一下,说:“别问了,小心惹出祸来。”小魔女一笑,对店小二说:“你不是说你们这里的名菜叫什么红烧江中鲤吗?你给我端两碟来。”
“两碟?!”店小二不由迟疑了,望望这一对外乡的郎中夫妇。
“怎么,没有吗?”
店小二忙堆下笑脸说:“有,有,不过价钱可不便宜。”
小魔女将一锭银于往桌上一丢,问:“这够不够?”
“够,够!两位客官就是要一桌上等酒菜也够了。”
“是吗?那你给我再端上一盘鸡、一盘牛肉和一壶好酒来,有多的就打发给你好了。”
店小二惊喜:“小人多谢了!”慌忙转身去叫菜。“他们吃罢,便去韦妈妈住的那间客钱投宿。
“燕燕,我们几时去认韦妈妈?”
“要认,我们今夜里就去认吧。”但是,小魔女又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想,我们还是先别去认,看看韦妈妈在干什么?”
深夜,王树岗一片宁静,眼看到三更了,韦氏女侠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小魔女说:“看来,韦妈妈不会出动了,我们睡吧。”小魔女倒头而睡,不久就呼呼睡着。童子宁也正要入睡时,一下听到瓦面上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刻坐了起来。只见窗外一条人影掠过,直向镇子上的王府大院而去。小魔女也惊醒了,问:“浑人,是什么人来了么?”
“不!是韦氏女侠往王府大院去了,我们快去。”
“浑人,你先到韦妈妈房中看看。”
董于宁不明,问;“去房中看什么?你以为我会认错了人?”
“嗨!你这浑人,什么也不明白,要是韦妈妈什么也没有留下,说明她今夜离开王树岗了,我们也带了行囊离开这里,不用再回客栈了,懂吗?”
董子宁不由不佩服小魔女的心细,说:“好,我去。”一转眼,董子宁便转回来说,‘燕燕,韦妈妈什么也没留下,真的走了。”
小魔女已收拾妥当,将药箱,行囊往董子宁身上一挂,说:“浑人,走,追韦妈妈去。”
星夜下。他们也悄悄地来到了王府大院。只见整个王府大院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小魔女不放心地轻问:“浑人,你是不是看错了?韦妈妈来了这里?”
董子宁“嘘”了一声,他内力极强,已听出王府大院北楼有响动声,虽然极为轻微,他还是听出来了,说:“燕燕,你看看北楼处。”
小魔女放眼看去,果然见北楼处灯光一闪而灭,跟着一条人影提了个极大的包袱从窗口跃上瓦面,往山峦重叠的砚山而去。
小魔女在星光下认出了,这是韦妈妈的身形无疑,心里纳闷:韦妈妈入王府盗了这么个大包袱而去,难道韦妈妈身边没盘费了?还是王二员外为富不仁,故而盗去他的大量财物珠宝,以示警告?他们也不动声色,悄悄地跟踪着韦氏女侠往砚山而去。最后他们隐约看见韦氏女侠身如夜鸟投林,骤然下落,隐没在丛林里。小魔女怕惊动了韦妈妈,也在不远处轻轻跃下,与董子宁悄悄地钻进了树林中。这时黑夜已过,天边已现曙光,但树林里仍黑沉沉的看不清事物。董子宁凭着自己无比的内力,听觉异常的灵敏,听出韦氏女侠已停了脚步,将大包袱放下来。董子宁拉了小魔女轻跃上树,隐藏在浓密的树叶中,不久,天色大亮,树林里也渐渐变得清楚起来,但仍弥漫着轻纱似的晨雾。韦氏女侠似乎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神色异常的庄重,大包袱便横在她的脚下。随后韦氏女侠解开绳索,打开大包袱。小魔女以为这大包袱里一定是什么贵重的物品,谁知一看,竟然是个大活人,这个人正是王树岗的大财主王二员外。小魔女心里非常奇异,韦妈妈千辛万苦提了这个单眼的王二员外来干什么?只看见韦妈妈拍开了王二员外的穴位,问:“王员外,你现在是想死呢?还是想活?想死,我将你押到襄阳府去,自有人来判你的死罪。想活嘛,你就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放你一条生路。”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心下奇异了,一般武林中人,极少与官府打交道,像韦氏女侠这么一个有名气的武林高手,更是不与官府来往,怎么韦妈妈说出这一段话来?难道她为襄阳府办案而来王树岗的?
王二员外更愕然了,他初时还以为是碰到汪洋大盗,捆了自己来,目的是将自己当肉票,要勒索一笔重金,现在听韦氏女侠这么一说,他惊疑地睁大了那只独眼,问:“你不是山大王么?”
“我是什么人?你就不用管了,你说,你想死还是想活?你别认为你有了那么一大笔家产,财可通神,惹得我性起,我就一剑劈了你,埋在此处,谁也不知道。”
王二员外一时呆若木鸡,不知自己碰上什么人了,要是官府中的差人,他倒不害怕,便说:“一个人哪有不想活命的?不知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先问你,王大员外是怎么死的?”
王二员外又茫然了,这老妇人显然不是什么汪洋大盗了,难道她是京师派来的密探和捕头?来调查大员外之死?他定了定神,便说:“是暴病身亡的,襄阳府也派人来查问过。”
韦氏女侠说:“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不,不,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胡说,大员外是中毒身亡的,你以为老身不知道吗?我就看你老不老实。”
“这有什么凭据?”
韦氏女侠从衣袖里掏出两根股骨,丢在王二员外面前说。“这是你们大员外的骸骨,看,虽是火化,却黑成这样,是中了砒霜之毒,你用钱买通了襄阳府的差人,瞒过了知府,能瞒得过我吗?”。
董子宁和小魔女不由相互望了望,心里更是纳闷,怎么韦妈妈真的为官府办案来了?
王二员外顿时软瘫下来。“这,这……”
“说,毒药是不是你去买的?看来,药店的老板不会认错了你吧?”
“是,是夫人叫小人去买的,说是用来毒老鼠,小人实在不知道员外他怎么却中了毒。”
韦氏女侠点点头:“唔,这一点你还算老实,你也确实不知道,这是员外大老婆心生妒意,想毒死员外的爱妾,谁知神差鬼使,却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王二员外磕头道:“你老明白就好了,这不关小人之事。”
“可是你却为这毒妇恶婆遮掩,四下奔走,买通官府的人,要不,她怎么会下嫁你?现在已有人告到布政司去了!”
王二员外更是惊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一边说:“小人求你老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你老要金要银,我都答应。”
“我要你的金银干什么?你说,你现在想官休还是私休?”
王二员外茫然地问:“什么官休私休?”
“官休嘛,我便将你押到襄阳府,虽然不是你毒死了王员外,但你包庇凶手,串通一气,而且还谋夺了他的全部家产,以奴犯主,不将你凌迟处死,也要问个斩罪;私休嘛!听你口音,是京师河间人,我念在我们是同乡,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便放了你。”
“你老问吧,我再也不敢隐瞒了。”
“好,我问你,你以的是干什么的?”
“这——”
“唔,你不想要命了?”
“是,是,小人该死,小人原先是干些拐骗小孩买卖的勾当。”
韦氏女侠微微一笑:“姓胡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个人贩子。那么说,王员外三岁大的爱子失踪,是你做了手脚了?”
“是,是,小人为了骗一笔重赏,才干下这不光彩的勾当。”
“你干得不错嘛,眼下不就成了二员外?唔,我再问你,大约二十年前,你在沧州一处山头上抱走了一个身穿红衣绿裤三岁左右的小孩,是不是?”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这才明白了韦妈妈的用意。原来韦妈妈为寻找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用心竟是这样的周密和良苦。寻到了这个人贩子,先不急于去问,而是先将这人了解得清清楚楚、掌握了这人的底细,既有威逼,又有利诱,不怕他不说出实话来。董子宁听了更是无限感慨,要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像韦妈妈这样寻找自己,自己将不知如何去报答父母之恩。看来自己父母不可能像韦妈妈这样,因为韦妈妈是武林中人,会以自己独特的方法来寻访儿子;而自己父母多半不是武林中人,不可能这样做——不!父母不可能这样做,难道自己不能学韦妈妈这样去寻访自己的父母吗?对,只要武当的事一了,我便走遍天涯海角,去寻访父母的下落。
只听见姓胡的说:“二十多年前?在沧州一处山头?”
“是,你在想想,当时有一群人在搏杀,那个小孩头上 扎着两条羊角小辫子。”
“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当时可吓坏我了,找到一个草堆里躲避,是见到这么一个小孩,看见我便大叫,我害怕给那伙凶人知道,捂着他的嘴,趁人不注意,便抱着他跑了。”
韦氏女侠急问:“现在这个小孩呢?去了哪里了”
“后来给他妈妈碰上了,又将他抱了去。”
韦氏女侠一怔:“什么?!他妈妈?”
“是呵!我将小孩带到邯郸,也真有那么巧,碰上他妈妈了,吓得我丢了小孩便跑。”
韦氏女侠一颗希望、喜悦,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一时间凝结不动了!她千辛万苦,呕心沥血布局的一盘棋散了。眼看就要找到儿子的下落,一下便断了线。她目光闪着痛苦和失望,问:“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妈妈?”
“她身上佩着一把剑,小人认出她是沧州荒岭上搏斗的人,不是他妈妈是谁?”
“那妇人将孩子抱去了哪里?”
“小人不清楚,大概抱回沧州了吧。”
韦氏女侠顿时目露凶光:“你胡说八道,不要命了?”
姓胡的吓得软瘫在地上,说:“小,小人说,说,说的句句是实话,不,不,不敢欺骗你,你,你老。”
这时,董子宁情不自禁地叫起来,韦氏女侠一听有人,顿时冷静下来,“唰”的一声,拔出了青锋剑,喝问:“何处高人?既然来了,何不露面?”
韦氏女侠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轻捷如燕,从密枝茂叶中跃起,飘然而下,落在地上,毫无声响。韦氏女侠见了不由心头凛然,来人的轻功竟是这等高超,武功一定非凡了。
小魔女故意说:“不瞒女侠说,我们也是个不安本分的人,昨夜里我们想去王府借点盘费,刚好碰上女侠也去了王府。后来见女侠提了一大包东西出来,我以为是些金银财宝,想跟来分一点,想不到包袱里的是王二员外。”
韦氏女侠不由冷笑一下说:“那么你是失望了。”
“是呵!我是失望了,但却不完全失望,我不知女侠的话问完了没有?”
“你想怎样?”
“女侠要是问完了,请把王二员外交给我,你不要金银,我可要。”
“这恐怕有点不方便。”
“哦?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来我的话没有问完,就是问完了,老身也不会将他交给你。”
“你要杀了他么?”
“你不必多问,请自便吧。”
“你要叫我走?恐怕不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
“我久闻韦氏女侠的一把醉剑,使得神出鬼没,曾救了什么青衣女魔,挑倒了峨嵋派的几位高手,特来领教一下。”
“那么说,你不单是来分金银,而是找我较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说出来会令你大吃一惊的,还是不说的好。”
“好,你出招吧。”
这时,董子宁突然跃了出来,说:“燕燕,你不能再捉弄韦妈妈了。”
小魔女嘻嘻地笑起来,将面具除下问:“韦妈妈,你看看我是谁?”
韦氏女侠睁大了眼睛,惊喜地问;“大小姐,是你?”
小魔女像小鸟似地一下扑进了韦氏女侠的怀中,撒娇地说:“韦妈妈,你怎么连燕燕也认不出来了?韦妈妈,三年来你去了哪里?你可把燕燕想苦了!”
三年来,韦氏女侠几乎跑遍了京师、山东、河南各府,踏遍了千山万水,遇上不少旧时好友和亲戚,好容易寻到儿子的一条线索,现在又断了,她一颗心几乎装不下这个巨大的痛苦和失望。虽然见到小魔女,一时的惊喜也冲不了心中的痛苦和失望,她苦涩地一笑:“大小姐,我也想你呵!”
小魔女仰首凝望了韦妈妈一阵,韦妈妈的头发花白得多了,面上的皱纹也深得多了,只有一双眼睛,仍炯炯有神,可是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给一层悲伤冲淡了。小魔女心细,她看出了韦妈妈苦笑下的痛苦,她原想出其不意令韦妈妈惊喜,看来还是错了,便说:“韦妈妈,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找不到儿子,还有我呢!”
“是呵!在这世上,你是我目前唯一的一个最亲的人。大小姐,我忘不了你一家对我的恩义。”
“嗯!韦妈妈,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要你心中装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能装别的。”
韦妈妈不由笑了笑说:“大小姐,你这是说傻话了,我心中装了你,也装有我那失散的儿于。一个母亲,怎能忘记了自己的儿子?”
董子宁呆着木鸡似地站在一旁,他听了韦妈妈盘问王二员外的话,思绪如潮,激动极了。师母就是在邯郸将自己从一个人贩于手中救出来的,这王二员外是不是当年的独眼黑狼?是的话,那么韦妈妈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惜我那套儿时的衣裤在落魂山给毁掉了,用什么来相认呢?当他听了韦妈妈最后的一句话,仿佛如一块巨石,投入了自己的心海中,掀起了千层巨浪,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他极力镇定着自己。不会的,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耳中听到小魔女在叫唤自己.一下子从千思万想中醒过来,愕然地望着小魔女,问:“燕燕,你叫我吗?”
小魔女奇怪了,问:“浑人,你怎么啦?你刚才想什么了?还不过来见我韦妈妈。”
董子宁慌忙应着,走过来向韦氏女侠深深一拜:“在下董子宁,拜见韦妈妈。”
“哎!董少侠,折杀老身了。”
小魔女问:“韦妈妈,这个姓胡的,你打算怎样处置?”
“算了,放他走吧。”
小魔女喝着姓胡的:“你还不快滚?”
“是,是,小人马上就滚。”
董子宁突然喝声;“你慢点走。”
,姓胡的顿时停下来,惶恐地望着董子宁。小魔女不明董子宁为什么不让他走,问:“浑人,你怎不叫他走?”
董子宁没回答小魔女,问单眼胡:“你在邯郸,那个妇人问你时,你是不是正在打骂那个小孩?一听到她问,便吓得慌忙逃跑了?”
单眼胡惊讶:“你,你,你怎知道?”
董子宁又逼近一步问:“你的大号是不是叫独眼黑狼?”
“是,是,那正是小人的混号。”
董子宁心里再也明白不过了,韦妈妈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翻身便拜倒在韦妈妈的脚下。韦妈妈一时惊愕,问:“董少侠,你这是干什么?”小魔女更糊涂了,问:“浑人,你怎么这样?”
董子宁说:“妈妈,我正是你老人家失散了二十一年的儿子。”
这话一出,不啻如一声惊雷,韦氏女侠、小魔女和独眼黑狼都怔住了,愕然,惊讶,疑惑交织在一起,这事来得太突兀了,谁都不敢相信会是真的。半晌,韦氏女侠扶起董子宁说:“董少侠,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妈妈,我真是你的孩儿啊,你怎么不认我?”
韦氏女侠凝视着董子宁,她在董子宁的眉宇目光中,似乎看到逝去丈夫的影子。她第一次看见董子宁时,也曾有这样的感觉,可是,鸟有同音,人有貌似啊。董子宁是武夷剑派的弟子,天南地北,董子宁怎会是自己的儿子?她只能从董子宁的眉宇眼神中,思念着丈夫,想起自己失散了的儿子,这时,她一双眼睛充满了感激和悲伤,也带几分慈爱,微叹一声,说:“董少侠,老身知道你心地极好,舍己为人,你不用安慰我了,你怎会是我的儿子?要是我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我死也瞑目了。”
“妈,我真是你的儿子呵,你怎么不认?你千辛万苦地去寻找我,我来了,你怎么反而不认我呵!”董子宁跪着抱着韦氏女侠的双腿,声音摧人肺腑。
韦氏女侠不由又怔住了,暗想:这难道是真的?她扶起董子宁说:“董少侠,你说清楚,你怎会是我的儿子?你有什么凭据?”
董子宁将自己在衡山被驱逐教门时,师母徐冰对自己所说的话一一说出来,说:“妈妈,当时你们不是叫我去云南么?我说我要北上寻亲,才没跟你们去。妈妈,那时我要是知道你就是我的妈妈,我怎么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那么,你那套儿时的衣裤呢?”
“孩儿该死,孩儿在甘氏三煞家中,那套衣裤连同我所有的物件都给毁了,只剩下一个铜马铃在手中。”
铜马铃的事,只有小魔女才明白是什么回事,韦氏女侠却莫名其妙,也没去追问,又问:“那么,那套衣裤是什么颜色,有什么记认,你是应该知道的。”
董子宁又将那套儿时衣裤的颜色,布料一一说出,并说衣角上有用绿丝线绣的一个字,因线断了,只剩下一个“里”字,又将师母给自己取姓为“董”的原因说出来。韦氏女侠心里已有八成明白董子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但她仍不敢相信,她的一颗破碎的心再也受不起又一次的打击和失望,这事来得这样的突然和巧合,她害怕会弄错了。万一认错了,董子宁亲生父母仍在世上,前来认子,她这颗心是怎么也承受不了的。她说:“少侠,不是我不敢认,你知道,孩子是一个母亲心头上的肉,他身上有什么,没有什么,做母亲的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假冒也冒不来的。你取下头巾,让我看看你头上是不是有一颗豆样大小的红痣。”
董子宁头上的一颗红病,除了徐冰女侠知道外,任何人也不知道,就是连董子宁自己也不知长在哪里。只是徐冰女侠一次为他梳头时说:“你呀,头顶上还有一颗痣哩!”他才知道自己头上有这么颗痣,是红是黑也不清楚。现在他听韦氏女侠一说,便将头巾取下来,散开自己的头发说:“妈妈,你看吧。”
韦氏女侠双手颤抖地分开董子宁的头发,小魔女也挨近过来看,果然见有一颗豆样大小的红痣长在董子宁头顶偏左的地方,说:叫韦妈妈,真的有颗红痣哩!”
韦氏女侠这时已是老泪纵横,拍打了一下董子宁,呜咽地说:“我苦命的孩子!为娘寻找你多苦啊!”董子宁也饱含泪水,抱住韦氏女侠的双膝说:“妈,我也想得你好苦,现在老天爷开眼,终于让我们母子相见。”
小魔女是一个不轻易哭的人,这时眼睛里也满是泪花,说;“韦妈妈,你找到了儿子,应该笑才是,你怎么反而哭呐!”
韦氏女侠抹着泪水说:“是呵!我应该笑才是。”说着,泪水仍啦啦地掉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了。
独眼黑狼在旁呆了半日,这时走过来一揖说:“小人恭喜你老母子重逢。”
韦氏女侠点点头:“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母子两人也不会在这里相逢了,你好好走吧。要说你过去的罪恶,本来是死有余辜,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别惹杀身之祸。”
“是,小人一定遵从你老的教导,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人。”他磕了几个头,告辞而去。果然他回去后不久,将产业全部移交给王大员外的儿子,自己人山削发为僧……
独眼黑狼走后,小魔女说:“韦妈妈,你现在找到了儿于,我这个女儿你还要不要?”
“大小姐,我怎么不要你呵!”
“我怕妈妈不要我哩!”小魔女说着,又附耳轻轻地对韦氏女侠说:“其实呀!我这个女儿比你儿子强,因为他是个浑人。”
韦氏大队给小魔女逗得破涕而笑:“当然是大小姐强多了!”
董子宁问:“你们说什么?”
小魔女说:“哎!不关你事,你别问。”一边向韦氏女侠眨眨眼睛,韦氏女侠更是含泪而笑了。董子宁见母亲开心,也笑笑,不去追问。
韦氏女侠说:“孩子,衣角那个‘里,原是个‘重’字,不是你的姓,而是你的名。因为你头顶有颗红痣,脚心的涌泉穴上也有一颗略小的红痣,又是九月九重阳节出世的,故取名为‘重’。而你的姓是‘慕容’。”
“妈妈,我以后就恢复我原来的姓氏。”
韦氏女侠摇摇头:“我们应该感谢徐冰女侠抚养了你十几年,不能将她的恩义忘记了。孩子,这样吧,你姓慕容,名重,字子宁。”
从此以后,董子宁便为慕容子宁或慕容重了。小魔女问:“韦妈妈,子宁的脚心真的也有一颗红痣吗?”
慕容子宁道:“真的,我右脚心涌泉穴上真的有一颗红痣,这我知道。”
“那么说,你真的是我韦妈妈的儿子了?”
“嗨!燕燕,母亲怎么能乱认的?”
“谁知道你安什么心,我疑心你跟我争夺韦妈妈哩!”
小魔女说得韦氏女侠和子宁都笑起来。
韦氏女侠向子宁问:“孩子,听说你给玄武派的化功丹化去了武功,从你刚才从树上跃下的动作,似乎你武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比以前强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宁将自己的经过一一说出来。小魔女接着说:“韦妈妈,这个浑人,真有浑福气,依那《神功秘籍》而练,竟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又得了岭南怪老人的衣钵真传,在当今武林中已无敌手了!”
“妈,你别听燕燕胡扯的。”
“我怎么胡扯了?我说的不真?”
“燕燕,单是剑术,我就不及你!”
“你怎么不及我了?我能伤得了你吗?”
韦氏女侠一笑,说:“好了!你们也别争了,只要我能看见你们两个,就是你们全无武功,我也是高兴的。”
“嗯!韦妈妈,子宁在路上,老是在欺负我,捉弄我。”
韦氏女侠一怔,问:“子宁,你怎么欺负、捉弄大小姐的?”
“嗨!妈妈,她不欺负我就好了,我怎敢欺负她的。”
韦氏女侠一向了解小魔女的个性,也知道子宁的为人,不会去欺负别人的,但她仍偏向小魔女,对子宁说:“你要是欺负大小姐,我可不答应了。”
小魔女朝子宁说:“浑人,你听到了吧?今后你再敢捉弄我,有韦妈妈给我作主啦。”
子宁笑了笑:“好,好,燕燕,我算怕了你了。”
“谁要你怕呐!”
韦氏女侠见他们两人这样,心里也实在高兴,别说子宁是自己的儿子,就是不是,小魔女能找到子宁这么一个心上人,她也是高兴的。想不到自己孤苦了二十多年,一旦获得了佳儿佳媳,以往的悲痛已得到加倍的偿还了,自己一生,还有何求?她说:“大小姐,子宁,我们也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住下。”
“妈,你说我们到哪里好?”
小魔女说:“去襄阳城吧。”
子宁说:“襄阳城里武林人士太多,我们去不大好吧?”
小魔女说:“那怕什么?他们敢吃了我?”
韦氏女侠笑了笑:“还是去襄阳城吧,襄阳城我有一位师兄,我在襄阳时,就住在他那里,地方也清静,没人会注意我们。”
小魔女说:“韦妈妈,你几时有位师兄在襄阳城的?怎么我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这位师兄学武不成,改从经商,在襄阳城中开了一间药店,以前我也不知道,上次我北上路过襄阳,一次偶然机会,才碰上了他。这次我去襄阳,也是住在他家里,而且从他口中才打听到这独眼黑狼下落。”
小魔女说:“怪不得我们在襄阳城里打听不到你的下落了,原来这样。”
慕容子宁说:“我这郎中,去药店更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小魔女说:“这个鬼脸壳,我不知几时才能不戴。”
韦氏女侠笑道:“谁叫你在清凉寺闹出了大名气,你那剑术,连名动武林的岭南双剑凤女侠也只能招架,而无法进招。”
“咦!韦妈妈,你都知道了?”
“这么件轰动武林的大事,还有谁不知?”
小魔女和子宁依然戴上面具,跟着韦氏女侠回到了襄阳城。他们刚踏上“有生药店”,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迎了出来,对韦氏女侠说:“师妹,你来得太好了I 师父他老人家也来了。”说时,不禁打量了子宁和小魔女儿眼。
韦氏女侠依照路上的商议,介绍说:“师兄,这是凌之洞夫妇,与我有一面之交,想借师兄店面开业行医。”
那老者一听凌之洞之名,略带惊喜,忙说:“原来是凌大夫夫妇,久仰久仰!小店如得凌大夫来,那更增辉不少了。”
韦氏女侠问:“师兄,师父几时来的,现在哪里?”
“师父在你去王树岗的那天就到了,我告诉他说你会回来,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想见你,本来要赶去武当山也不去了,便留了下来,不想他老人家今天一早便病倒了,现住在后院的阁楼上。”
韦氏女侠吃了一惊,问:“师父身子一向很好,怎么会病倒了?”
“师妹,我也不知道,这病来得很奇怪,我请了襄阳城有名的大夫来看,都看不出什么病来,现在——”他说时,看了看子宁说,“现在有神医凌大夫来,真是太好了。”
子宁说:“在下怎敢称‘神医’两字,但云老大侠的病,在下一定尽力而治的。”
韦氏女侠说:“师兄,你快带我们看看师父去。”
这位药店主原是云路大侠早期的弟子,比韦氏女侠早半年学艺,为人忠厚,却胆小怕事,加上学武慧根极浅,悟性不高,极难成大器,他所学的武功,仅仅只能强身,对付一些小偷小摸而已,所以后来跟随舅父来到襄阳,开了一间药店。他姓叶名有生,以自己的名而叫“有生药店”。
他领韦氏女侠等三人来到后院阁楼,云路大侠正躺靠在一张暖床上,有两名弟子服侍。这两名弟于一见韦氏女侠到来,连忙行礼,叫了一声“师姐”,便退到一旁。云路大侠见到韦氏女侠,双眼闪耀着一种慈祥的目光,叹了一声:
“韦氏女,二十年来,你去了哪里?我听人说,你加入了碧云峰,有没有这回事?”
韦氏女侠跪下叩头说:“弟子不肖,有累师父教诲。弟子为报夫仇,杀了沧州秘宗派的许多人,不敢再见师父,又感激白大侠夫妇救命之恩,便随他夫妇两人去了云南。”
“你杀秘宗派许多人,原因我都知道了,曲不在你,而在他们,你起来吧,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虽然在碧云峰,江湖上却没听说你有什么劣迹,为师也就放心了。”
韦氏女侠又叩了一下头:“多谢师父。”
小魔女听了大怒,什么没有劣迹,简直是胡说八道。她正想开口,子宁连忙暗暗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小魔女才忍了下来。云路大侠打量了小魔女和子宁一眼,问:“这两位是什么人?”
叶有生忙说:“师父,这两位是颇有名气的神医凌之洞夫妇,师妹特请了他们来给师父看病。”
“韦氏女,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了。”
韦氏女侠根本没想到师父的到来,更不知道师父有病,怎会特地去请医?但师兄为自己说了好话,也不忍拂了师兄这份好意,要是说出实话来,就叫师兄难下台了。她含糊地应了一下,说:“师父,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了?”
“看来为师年老了,不中用了。”
两位弟子说:“师姐,师父昨天还是顶好的,一早起来,便感到浑身软弱,出手无力。”
“师父是不是受了风寒了?子——凌大夫,你快过去看看。”
子宁应了一声,连忙上前,给云路大侠诊脉,一边观察云路大侠的面色。云路大侠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白发皓首,骨架高大清奇,虽然有病,仍双目有神,这也是他内外功修练的结果,不愧是北方一派宗师。
子宁感到云路大侠脉搏跳动微弱,似乎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外泄,不由暗吃一惊,问:“云老大侠,你来襄阳有几天了?”
“前后数来,已有五天。”
“晚辈想问问云老大侠在三天前,有没有饮过茶,喝过酒?”
“有呵!这与我的病有关么?”
“晚辈想知道云老大侠起病的根源,不知云老大侠在何处饮茶喝酒?”
“我极少到外面,一向在这里饮茶喝酒。”
于宁一时不语。韦氏女侠担心地问:“我师父的病没妨碍吧?”
子宁想了一下说:“晚辈想来没有什么妨碍,待晚辈开一帖药,请云老大侠服下,以观效果。”说着,便开了一张生脉补气、培元固本的单来,除了有人参外,还有鹿茸、当归、杞子、杜仲等几味药。韦氏女侠看了惊疑,问:“怎么尽是补药?师父受得了么?”
子宁说:“云老大侠身体虚弱,是需要这几味才行。”说时,请叶有生命人去抓药。
叶有生立刻叫了一位伙计将药方拿去,又安顿韦氏女侠等人住下,便退了出去。韦氏女侠见子宁似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子宁,我师父的病是不是难治了?”
子宁沉吟了一会,没回答,却问:“妈,你看叶师伯可不可靠?”
韦氏女侠吃了一惊:“什么?!你怎么疑心起他来了?”欲知子宁怀疑得对不对,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