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传奇------原著:戊戟
沙发...占位第一回 不速之客
城廓,寒山,冷月;溪前,独院,深夜。 一缕琴声,如怨似诉,从小溪边一块石上升起,飘向夜空、湖面。琴声时而珠落玉盘,叮叮咚咚;时而山间流水,轻咽低鸣。令人听了,凝神静气,如痴似醉。跟着长歌高放,飞入去霄。这是宋代词人朱服所写的(渔家傲):“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恋树漫花飞不起,秋无际,和春付与东流水。九十光阴能有几?金龟解尽留无计。寄语东阳沽酒市,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
这是无锡城外,太湖之畔,充山之中,孤院前面不远的山溪边十块大石上,一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书生在月下弹琴。
月光似水,溪水在乱看中不讨银光闪耀。好一幅深山月下弹琴的幽静美景。这青年书生似乎有满怀的心事,难以抑制的哀思,将自己的情绪,寄托在青山绿水之间。
接着,又是凄凉的歌声伴着琴声飞起:“别后不知君远近,触臣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于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蓦然,一阵轻风骤起,琴声歌声突断,青年书生抬头在月光下一看,不由惊愕地站了起来。因为在他前面,出现了两位容光娇美的少女,年稍长的,一身素白,宛如月中仙子;年稍幼的,一身淡红,更胜出水芙蓉。她们仿佛从天而,不知几时来到他的跟前。
书生惊讶极了,在这附近,除了自己一家外。再没:别的人家,怎么在这深夜山野中,会走来两位少虫?她们是人,是鬼,是妖,还是天上仙子下凡?书生曾看过不少的野史、奇谈,也听过不少民间的鬼神怪异故事,深山郊野之中,往往会有什么狐仙、花精出来迷惑青年男女。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但的的确确,自己跟前,是有这么两位貌如仙子的少女,迎风而立,对着自己微笑不语。半晌:他才惊问:“你……你们是什么人?几……几时来到这里的?”
白衣少女含笑问:“秀才,你着我们是什么人?”
书生一听,又不由在月光下打量了她们一眼,只见白衣少女,生得清雅绝俗,目光流盼;红衣少女明眸皓齿,天真中带慧黠。心想:这绝非人间一般的女子。一般人家的女子,怎敢深夜在山野中行走的?不由迟疑的说:“你们总不会是天上的仙子,或者是山间的狐……“狐狸妖精”四个字,他不敢说出来。
两位少女粲然一笑,一个反问:“我们怎是天上的仙子了?”一个笑说:“秀才,你说对了。我们两个,正是这山中的狐狸精。”
书生一怔:“你们真……真是……是狐……狐狸……仙……仙子?”
白衣少女笑着:“是呀!我们要不是狐狸,怎会在这半夜三更里跑出来的?”
“你……你想……想干什么?”
红衣少女说:“秀才,你别害怕呀!我们不会吃了你。当然啦,你要是弄得我们不高兴,我们也会吃了你。”
白衣少女说:“妹妹,你别吓坏了秀才。吓坏了,不但没有什么乐处,肉也变酸了,变得不好吃。”
她们这么一说,更将书生吓坏了。白衣少女又笑着说:“秀才,你问我们想干什么?我们三更半夜从洞里跑出来,想干什么你心里不明白?”
红衣少女格格地笑起来:“是哪!秀才,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凄凉,又什么闷的?我们姐妹跑出来陪你共度这良辰美景,你不是不凄凉又不闷了?”
书生惊恐的叫起来:“你……你们别……别乱来!”
白衣少女问红衣少女:“妹妹,这秀才在叫喊什么?”
“姐姐,他叫我们别乱来!”
“哎!我们怎么是乱来了?”
“是嘛!我们好心好意来陪着他度此良宵美景,这是人间乐事,怎么是乱来呵!”
书生连忙拱手作揖的说:“两位好意,在下心领了!但三更半夜,山野无人,孤男寡女在一起,还请两位自爱,以避人言。在下求两位离开这里才是。”
白衣少女含笑:“秀才,你别忘了!我们是狐狸,不是人,不管人间的什么规矩,一向是找行我素,不畏人言。”
红衣少女更眨眨眼皮说:“秀才,你别不识趣,惹得我一们性起,一下就吸去了你的元神,到时,你连鬼也做不成。”
“秀才,你想清楚了,依从了我们,说不定今后有你说不出的好处。”
书生见不对路,掉头就想往家门跑,突然寒光一闪,红衣少女不知几时利剑出鞘,横在书生的前面。吓得书生连忙后退几步,惊得说不出话来。红衣少女讥讽的笑问;“秀才,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书生惊怔之后,大喊:“明叔!你快出来救我!”
书生的叫喊,在深夜里,音传数里,小院中的明叔,没有不惊醒的,可是除了自己的回音之外,院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而两位少女,更是叽叽格格的大笑,一个说:“秀才,你喊呀!再大声一点,看来你中气倒也不小,够宏亮的。”
另一个笑着:“秀才,你别喊了,你那明叔,怎么也不会跑出来救你。”
书生心头大震:“你……你们杀了他们?”
“杀他们却没有,但我们事先将你家中的三人,全迷到了!他们睡得正甜,就是打雷,也不会醒过来。”’
红衣少女收了剑说;“你这书生也真怪,别的人见了我们,不论老老少少,高兴还来不及,动手动脚,你见了我们,反而要跑掉,我和姐姐生得不好看吗?”
白衣少女问:“是不是我们的面容你看了害怕?但我们可以再变一副更美的面容来,好不好?”
“不不,两位姑娘貌若天仙,胜似西子、王嫱,不必再变了!”书生实在害怕这两只狐狸不知变出什么样的面容出来,说不定弄巧成拙,更吓坏了自己。
白衣少女问:“那你怎么见我们要跑开的?”
书生心想:你们是两只淫狐,吸人元神,又弄剑动刀,就是再大胆的人,也会给你们吓怕了,能不跑吗?就算你们是一般女子,深夜跑出来,也是淫荡女子,我能丧失名节与你们苟合吗?便说:“在下不是轻薄无行之人。”
“秀才,你是不是转弯抹角在骂我们是轻薄无行的女子了?”
红衣少女说:“姐姐,这秀才不但骂我们,也在说假话大话。”
“在下怎么说大话假话了?”
“你没说?你见过天仙了?见过什么西子、王嫱了?”
书生一时给这红衣少女问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一个是虚无飘渺的传说人物,另一个是已死去几千几百年的古人,自己怎么能见到了?她们的美,自己只是听人说而已。
红衣少女又追问:“秀才,你怎么不出声了?说呀你见过她们没有?”
“在下的确没有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美了?”
“是书上这么说的。”
“看来那些说书的写书的文人,没看见过的东西,就会胡编乱说,骗自己,也骗人。秀才,你知不知欺骗我们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红衣少女问白衣少女:“姐姐,你看怎么处理这个骂我们又说假话的人?”
白衣少女一笑:“挖眼睛,割舌头,叫他今后什么也不能看,什么也不能说好了!”
“好呀!姐姐,我来挖他的眼睛,割下他的舌头。”红衣少女说完,就像变戏法似的,又从身上掏也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匕首出来。
书生着急起来:“你们两个,还讲不讲理的?”
“我们怎么不讲理了?你没骂我们?也没说大话吗?那你看见过什么西子、王嫱了?”
书生简直给这两个少女弄得啼笑皆非,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便说:“你们杀死我好了!”
白衣少女说:“秀才,你没有眼睛和舌头,还可以有一条命,怎么你愿意死的?”
书生忿忿的说:“在下没有了眼睛和舌头,今后怎么读书看书?不如死了有好。”
“秀才,只要你顺从了我们,我们就不挖你的眼睛,不割你的舌头。”
书生一下激起了身上的傲气:“在下宁愿死,也绝不会和你们干下那些伤风败俗,苟合淫荡之事。”
白衣少女在怒:“妹妹!杀了他算了!”
书生更是破口在骂:“你们这两只淫狐,为祸人间,总有一天,上天神灵,会收了你们,叫你们万劫不能复生。”
红农少女说:“姐姐,这书生骂得我们好厉害啊!”
“妹妹。你还不杀了他,等到何时?”
“姐姐,一刀杀了他,不便宜了这书呆子?”
“哦!?你想他怎么死?”
“我们先割了他的舌头,叫他骂不出来,然后割下他的鼻子、耳朵。最后将他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吃。他骂我们万劫不能复生,我们就留下他一对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尽万刀之痛,不得好死。”
白衣少女笑着:“这太好了!”
书生听了大骇:“你们怎么这般残忍?还有没有半点人性的?”
两个少女相视,咄咄的笑了起来,红衣少女问:“姐姐,这书呆子是不是读书读得太多了,变得稀里糊涂起来?我们有人性吗?”
白衣少女大笑:“我们是两只狐狸,怎么有人性了?我们有的是狐性。”
红衣少女锐:“我们要是有人性,不成了人了?还是狐狸吗?”
书生突然纵身往石下溪水中跳去,就是撞在乱石上撞死,也好过给人凌迟处死。自己死了;她们一刀刀割自己也好,一口吃掉自己也好,自己已全无知觉。谁知他刚一纵l身,一指劲风从白衣少女指中击出,凌空就封了他的穴位,叫他掉了下来,再也不能动了。
红衣少女一下跳了起来:“你这个书呆子,怎么糊涂得想跳崖的?”
“妹妹,杀了他,别再跟他多说。”
“姐姐,现在他跑不了,我又不急于杀他了,不如先将他家中的两者一少三个仆人,全捉回洞里,一个个慢慢享受吃用?”
书生听了又是大惊,他虽不能动,还可以说:“你们杀了我不够,还要去杀他们?其中还有一个是不懂事的孩子呵!”
“谁叫你想跳崖跑的?”
“我求求你们放过了他们,我愿意给你们一刀刀割肉而死,再不跳崖了!”白衣少女以奇异的目光看着书生:“你真的愿意这样?不后悔?”
“你们放过了他们,我绝不后悔。”
红衣少女说:“姐姐,这秀才虽然有些果气,却具有人间的正直、无私的品德,我们不吸取了他的元神、精气,以补我们修炼的道行,让他全尸而死,好不好?” 书生连忙说:“在下多谢两位了!”
“好呀!书呆子,你准备受死吧!我们开始吸你的元神、精气了!”
书生长叹一声,闭目受死。突然,他感到两股热乎乎的暖气,带着少女特有的幽香,在吹着自己,心里骇然、惊讶:原来狐狸精是这么吸取人的元神、精气的?这样死也不错呵!不知以后会不会痛苦而死?不一会,书生感到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睁开眼一看,只见两个少女在掩口捧腹弯腰大笑。他茫然看看自己,又看看两个少女,心想:“难道我已经死了,元神已出窍?便问:“我死了投有了?”
两个少女更是放声唁唁格格地大笑起来,一个说:“姐姐。笑死我了!”一个说:“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傻的书呆子,还问自己死了没有!”
红衣少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着书生说:“你死不死,自己也不知道吗?”
一个人从树林中闪了出来,笑着问;“你们姐妹两人,玩够了没有?”
书生又是愕然,这是一位英气逗人的青年,年纪比自已大不了多少,从衣服穿着打扮来看,是武林中人。
白衣少女笑着说:“玩够了,再玩下去,我不笑死也要笑死了!”
红衣少女说:“大哥!我们算服了你,你没有看错这秀才,他不是轻薄无行的风流文人,而且还不怕死哪!有一副铁铮铮的硬骨头。”
青年男子笑道:“好!你们承认输了!就得请我明天去城里蠡园中大吃一顿,酒莱任由我点。”
白衣少女说:“行呵!有五十两银子,足可以撑饱了你。”
红衣少女又冲着书生埋怨说:“都是你,让我们姐妹白白输了五十两银子!” 原来这一男二女,是水月宫的三位上乘高手,奉宫主之命,来江南一趟,路过这里,听到优雅如怨似诉的琴声,好奇的停了脚步,悄悄的走过来看,却见一位青年书生,在溪边石上月下弹琴,歌声哀怨,动人心魄。青年男子不禁轻赞一句:“这真是一位高人雅士。”
红衣少女首先不服:“什么高人雅士,我看他只不过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无聊的在月光下自弹自唱,自命风雅而已。”
白衣少女也附和的说:“说不定是个自命风流,轻薄无行的文人,只要我和妹妹出现,不用两句,他就会露出原形。”
青年男子说:“我这一双眼,不会看错,这书生骨格清奇,一脸正义,双目颇有神韵,绝不可能是一般的凡夫谷子,轻薄无耻的文人,可惜他不会武功,不然江湖上又多一位侠义的人士。”
红衣少女说:“是吗?你敢不敢和我们打赌?”
“愚兄不会看错人的。”
白衣少女说:“你既然不会看错,干吗不敢和我们相赌?”
“赌什么?”
“你不是说无锡有一间名园,是什么大谋士范蠡之园,风味极佳,价格昂贵,我们输了,就请你去蠡园大吃一顿。”
“青年男子一笑:“那你们输定了!”
红衣少女说:“哎!你别说得那么嘴响,你输了又怎么办?”
“愚兄输了!愿将一双眼珠子挖下来交给你们!”
两位少女吓了一跳:“挖眼睛?”
“算了!我们要你的眼睛干什么呵!”红衣少女随后说了一句。
白衣少女也说:“你的眼睛又不是宝石、明珠、脏乎乎的,要是弄脏了我的一双手。再说,你没有了一双眼睛,我们也难以向宫主交代。这样吧,我们赢了,你就请我们大吃一顿,菜色任由我们点!”
“好!我们一言为定。”
白衣少女也补了一句:“要是这书生是个轻薄无耻的人,敢向我们动手动脚,别怪我们杀了他。
青年人一怔:“这又何苦?”
红衣少女问:“你是不是怕输了?”
白衣少女说:“这样一个品德不端,行为轻薄,自号高雅,欺世盗名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青年人说:“那也罪不至死,顶多惩戒他一下就行了。”
“好呀,至于我们怎么惩戒,你千万别出来阻拦。”
这样,书生就成了她们相赌的一个棋子,生命也在书生一念之间,幸而书生为人忠厚,没有越礼半步;闯过了两位少女的一切试探。
书生给红衣少女这么莫名其妙的埋怨,感到半夜吃黄瓜,不知头尾,惊愕的望着,心想:我怎么害得你输了五十两银子?青年侠士带歉意的向书生一揖:“在下两位师妹,生性好玩,喜捉弄人,与阁下开了个大玩笑,望阁下宽宏大量。在下特向阁下赔礼谢罪。”说着,便拍开了书生被封的穴位。
书生迷惘地间:“你们是在开玩笑?”
红衣少女说:“我们不是开玩笑,你以为是真的吗?”
白衣少女也暗敬书生的为人,裣衽说:“请先生原谅。”
书生仍疑惑的问?“你们不是狐狸精?”红衣少女说:“谁是狐狸精了?半夜在山里弹琴,你才是狐狸精哩!”
白衣少女笑问:“你以为世上真的有狐狸成精的吗?我们只不过和你开开玩笑而已。”
书生心想:这也能开玩笑吗?我真的死了,那不冤枉?再说,这种玩笑,也有损你们的名节呵!青年侠土问:“阁下不肯原谅在下?”
书生“噢”了一声:“在下不敢,不过这种玩笑,今后还是别开的好,弄得不好,会闹出人命来!”
红衣少女笑道:“呆秀才,你放心,有我和姐姐在,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青年侠土又拱手相问:“阁下高姓尊名?能否赐教。”
书生还礼说:“不敢,在下复姓公孙,名芜,字不灭。”
青年侠土和两位少女一听,不由二怔,相视一眼,白衣少女略带惊讶的问:“你是江南武林世家公孙家的子弟?”
青年侠士也动容相问:“莲花山梅林山庄庄主公孙不凡是阁下何人?”
的确,公孙一族,一百多年来,不但是中原武林四大武林世家之一,也是中原武林中极有地位,书、剑双绝,在江湖上以儒侠称著,风流潇洒,宽仁厚义,仗剑扛湖,除暴扶善,深为武林人士所敬重。历代曾先后出现过公孙白、公孙凤、公孙骏(见拙作〈江湖传奇〉〈神州传奇〉和〈黑鹰传奇〉中)那样倜傥不群,叱咤风云,令人敬仰助侠义人士,就是当今的庄主公孙不凡,也是中原武林七大剑客之一。公孙家传的剑法,出自战国时的越女剑法,以辛辣、快巧、变化莫测而称著武林。经公孙世家、十几代人的不断吸纳、创新,已大不同以往的越女剑法了。显得更为飘逸、灵活,成为了中原武林最为上乘的剑法之一。略逊于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和点苍派的无影剑法,与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并驾齐驱,不相上下,各有所长。
青年侠士见书生自报姓名:公孙不灭。与公孙世家当今的梅林山庄庄主公孙不见,只是一字之差,显然是同辈之人,不由动问。
公孙不灭迟疑了一会说:“在下不是梅林山庄的子弟,更不是武林中人,只是一介寒士而已。对梅林山庄,不敢高攀。”
青年侠土和两位少女听了有些愕异,他们都是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目光敏锐,反应极为灵敏,善于察言观色,哪有听不出公孙不灭话中有话的?这书生明明是公孙世家的子弟,与公孙不见同属一辈人,不是亲兄弟,也是叔伯兄弟,他为什么否认?他是不愿说,还是另有苦衷和隐情?不过,他们也一眼看出,公孙不灭的确是—位书生,不会武功,不是武林中的人。有名的江南武林世家的公孙氏,所有公孙家的子弟,人人学武,都有一技之长防身,怎么眼前的这位公孙不灭,弃武学文的?他是不想学武,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恩怨仇杀中去,厌恶学武,还是有别的原因和苦衷不能学武?但这是公孙家的私事,旁人也不便插手和相问,既然公孙不灭不愿说,问也没用。青年侠士和两位少女没有看错,公孙不灭的确是公孙世家的子弟,是公孙不见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却不容于梅林山庄。因为他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母亲解芜原是江湖上闯州过府、四处卖世为生的艺人。在岳州府不知怎样得罪了当地一名恶霸,给一群恶奴打得几乎遍体鳞伤,刚巧江南武林世家的公孙宏路经这里,看得大怒,一举而杀了几个恶奴,抱着她掠空而去,到一处小镇上住下,给她医治疗伤,细心伺候。
不知是公孙家特有的跌打刀伤良药灵效,还是解芜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内力,两三日后,她不但神速的痊愈,而且精神倍添。解芜为报答公孙宏相救之恩,在分别时饮酒,将公孙宏灌得大醉,并以身相许。当公孙宏酒醒之后,已铸成大错,侮恨已迟。解芜却落落大方:“为报君恩,妾无他报,只好如此。妾今后生为君之人,死为君之鬼。”说完,便一别而去,再无留恋。公孙宏惊愕不已,想挽留解芜时,已不知去向,只有以后再慢慢打听她的下落,谁知第二天在路上,公孙宏便听到江湖上纷纷传说,岳州那一恶霸,在一夜之间,为一位蒙面女侠摘去了脑袋。公孙宏一听,便知是解芜所为,转回岳州府寻找,却音讯全无,杳然不知去向,解芜似乎一下在人间消失了。公孙宏怅然而回江南,内心一直对这件事感到不安和内疚。
谁知他们这次一别,竟成永诀。三年后,公孙宏为扫平太湖上一伙水寇,不幸身亡,临死之前,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公孙不见说出这一件内疚不安之事。
当公孙家举办丧事之时;解芜却带着一个二岁多的孩子前来吊祭,悲哭灵前,哭得比公孙家的人更悲痛伤心,泪中带血。
所有公孙家的人看了都感到愕异,这女子是谁?怎么与逝去的庄主感情这般的深厚?只有庄主老夫人和少庄主公孙不见心下暗暗明白,这恐怕是公孙宏临死时所说的那位江湖女子了?她身边的孩子又是谁?公孙老夫人将解芜请到内室盘问,一问之下,果然是自己丈夫所说的江湖女子,孩子也是公孙宏留下韵骨肉。这一下,公孙老夫人为难了,公孙世家,不但在江南极有地位,也在中原武林颇有声誉,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干过伤风败俗的事,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武林中人怎样看公孙世家? 解芜说:“夫人,请放心,也别为我母子俩担心,错在卖身,妾绝不会向外人说出去。”说完,便欲告辞而去。公孙老夫人说:“妹妹,老爷生前有负你母子两人,一直内疚不安,我公孙家可不能再负你母子两人了!这事虽不能对外扬言,但我怎么也不能让妹妹在外面飘泊了,再说孩子也是我公孙家的一根苗,公孙家更有责任将他抚养成人。妹妹,这样吧。你先留下来,我会好好安排你母子两人到一处住下。”解芜不想给公孙家添麻烦,仍想离去,老夫人却情深意切,再三劝说挽留,说怎么也不让她母子俩人在外面四处飘流。这样,老夫人就在太湖边上,充山之中购下这座幽静的小庭院,让她母子安心住下来,派了公孙家最忠实的仆人,明叔夫妇两人伺候他们,结束了解芜一生飘泊天涯的日子。
所以公孙不灭虽是公孙家的子弟,却不是梅林山庄的成员,也不为外人知道。公孙不灭不会武功,并不是公孙家的人不愿传他武功,单是明叔夫妇,就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要不,老夫人就不会派他们来伺候,保护解芜母子。而公孙不灭母亲,武功虽达不到一流,轻功却不错,在江湖上有飞燕子解芜之称,不然,她就杀不了岳州恶霸雪恨。 公孙不灭之所以不会武功,主要是他从小就体质不佳,多灾多病痛,瘦得像只小猴子似的,想学也学不了。作为武林中人的目光看来,他根本生来就,不是学武的料,加上他生性也不愿学,反而喜欢读诗看书。解芜为了儿子的体质日夜担心,采集了一些药材和购买一些稀有药物,煮成武药水,为他洗涤、浸泡。浸泡以后,便拍打他身上各处的经脉,打得他呱呱大哭。正所谓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头。解芜含泪的说:“孩子,忍些痛,为娘为了你今后能在江湖上经得起风雨折磨,受得起拷打,不得不这样。”
解芜拍打着孩子,有时连明叔夫妇也看得不忍,劝着:“少夫人,少爷还小,别再拍打他了,想少爷身子好,得慢慢来才是。”
“不这样磨顾他,他这么瘦弱,怎经得风刀雨剑?明叔,我心中有数。”
明叔夫妇是练武之人,看不出解芜这样拍打公孙不灭有什么作用,便说:“少夫人,少爷是公孙家的人,在江湖上有谁敢欺负少爷的,那他们就不想活了!”
解芜说:“明叔,我就想孩子别依仗公孙世家声誉才能生存在世上,而是希望他自立做人。”
解芜不但用药水浸泡、拍打公孙不灭,而且在他五六岁时,就打发他上山砍柴割草,干一些乡下孩子所干的事,让他经受雨打风吹。同时还暗暗传给了公孙不灭一篇心经,令他记硬背,然后教他依照,心经的吐纳运气之法,早晚勤学苦练,将气运到被拍打的经脉上,医治被拍打经脉的痛处。解芜,将人间的母爱,全都灌注在儿子的身上了。公孙不灭从懂事起,一直练到15岁,瘦弱的身子渐渐硬胡、强健起来,但骨格仍是那么精奇。虽然这样,往往自己上山打柴割草不小心跌倒,掉下来,皮肉给划伤、跌肿,却不感到怎么的痛苦。公孙不灭在五六岁时,母亲叫他默默背诵这篇心经,他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像唱月光光似的背诵。到了八九岁,他渐渐懂事了,感到这一篇心经,能令他不怕跌倒、摔打。他暗问母亲:“妈妈,这是什么心经?”
解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一位老和尚传给为娘的,叫为娘千万别对人说,更不能暗传给别人。”
“妈妈,他又怎么传给你的?”
“孩子!为娘没有你这么幸福,从小给人拐卖到一个卖艺的班子里,被打骂、磨折是经常的事。——天,我给班主打得浑身是伤,跑了出来,坐在破庙里痛哭,一个老和尚从破庙里出来,问我什么事?我一一哭诉。老和尚凝视了我一阵,说:“小施主!你我相见,也算有缘,待老纳传你一套心经,以后你就不怕给人摔打了!”这样,他便传给我这套心经,要我早晚勤学苦练,并叮嘱我不得说出来,也不能再传别人。果然,我练了几个月之后,就不怕班主的摔打了,反而打过之后,感到气力渐增。孩子!当时为娘才是一个12岁的女孩子,比你现在大两岁。”
“妈!为什么不能说出去的?”
“老和尚说,说出去会招来杀身大祸!所以,孩子,你也千万别说出去,说你会这套心经。更不能传给他人,知道吗?”
“妈!我知道了。”公孙不灭似懂非懂。
解芜似自语:“看来这个心经是一门奇门的内功。孩子,要不是你体弱多病,为娘也不会传给你。”
“妈妈,你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说出去,更不敢传给他人。”
“孩子,你能这样,为娘就放心了!不然,我们不知会招来什么杀身的大祸。”
不知是解芜一生的心血全花在孩子身上,还是暗传了这一奇门心经给公孙不灭,带来自己的折寿,刚过五年,她便一病不起,百药无效,撒手长辞人间,抛下了15岁的公孙不灭。
公孙不灭仍然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一味抱着母亲痛哭。母亲的后事由明叔夫妇料理。安排后事,梅林山庄公孙老夫人也派了人来,厚葬解芜,建墓立碑,有意将公孙不灭接回梅林山庄抚养。公孙不灭年纪虽小,血液流着的是解芜的一股傲气,更不愿给公孙家添上任何的麻烦,借口为母亲守孝三年,哪里也不愿去。
老夫人和公孙不凡都奇异地看着这孩子,暗暗点头赞许,除了吩咐明叔夫妇看护公孙不灭之外,还打发了一个小厮来与公孙不灭为伴,伺候公孙不灭,成为公孙不灭身边的一个书撞。这位小厮名小丹,比公孙不灭还小五岁,却手脚勤快,与公孙不灭相处不久,便情投意合,很舍得来。小丹为人不及公孙不灭聪慧,甚至有些憨气,但对公孙不灭极其忠心。以后与公孙不灭相处的日子里,名分上虽是主仆,却情同手足,公孙不灭,已视他为自己的亲兄弟了,说话无忌,相处融洽,互相照顾。
公孙不灭守孝三年,幸有小丹为伴,又有明叔夫妇忠心事主,事事不用自己操心,一味埋头读书,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星相卜封,公孙不灭几乎天书不览,就是不愿学武。反而小丹却跟着明叔夫妇学些拳脚刀剑等武功。
明叔夫妇之所以传小丹武功,主要是为公孙不灭着想,小丹经常伴着公孙不灭,没有武功,又怎样保护少爷今后的安全?何况少爷又不愿学一些防身的武功。的确,江南公孙世家,上至庄主,下至仆奴,不论男女,人人学武,强身自卫,只有公孙不灭例外,不喜练武。
公孙不灭在充山守孝三年后,又是二晃一年过去,更无去梅林山庄之意,他不愿意去梅林山庄受到特别与众不同的待遇,其实这种待遇,就是一种歧视,令他非常的不舒服。这一夜,他打发小丹先行去睡,自己带着丧母的余哀,和一种受到公孙世家歧视的忧郁,来到溪边石上月下弹琴,向寒山秋水,抒发自己心中难以抑制的伤感和悲凉。自己不是公孙世家正式的成员,母亲死后,自己何去何从?要靠梅林山庄养自己一生?永远生活在公孙世家的屋檐之下?正当他对冷月、夜空寄托心思时,不料招来了红、白两位少女的戏弄。令他饱受了一场虚惊……
青年侠士和两位少女听了公孙不灭这般问答,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幽怨,不禁有些愕异,他不是公孙世家的子弟?还是公孙家的子弟,却与梅林山庄有某种恩怨?这时公孙不灭却在向他们动问了:“请问三位贵姓尊名?为何深夜闯来充山?”
红衣少女说:“我们是水月宫的人!”
公孙不灭愕异:“水月宫!那是什么地方的?”公孙不灭感到水月宫不是和尚、尼姑的寺庙庵堂,就是道士们的道观之名,或者是寺、庵、道观中的一处宫殿。而眼前的一男二女,根本不是出家人的装束,所以愕异了。
白衣少女问:“你不知道水月宫?”
“在下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
“也没听人说过?”
“在下蜗居充山,见人极少。”
青年侠士和少女不由打量公孙不灭起来,青年侠士说:“先生果然不是武林中人。”
“武林中人才知道么?”
红衣少女说:“呆秀才,看来你真要到外面走走了,不然什么都不知道。”公孙不灭点点头:“姑娘说的是,在下的确也想到外面走走,增广见闻才是。”
白衣少女说:“大哥!我们走吧。”
青年侠土点点头,对公孙不灭说:“在下打扰了!”说完,便与少女闪身而去,一下消失在夜色里。
公孙不灭又怔了半晌,心想: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一下就不见了?他们既不是成精的狐狸,总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要不,怎么一转眼就消失得干 干净净?而水月宫又是什么地方?是天上的宫殿?还是仙岛上的玉宇琼楼?公孙不灭从出世以来,从采没有见过这等奇人奇事,也给这一连串的疑问扰得再无心弹琴吟诗词了,便抱了琴转回家中。
回到家中,一眼看见书撞小丹直挺挺的躺在书房中的竹床上,衣服也没有脱,竟然和衣睡了,而且睡得十分的甜,嘴角挂着微笑,自己怎么大声行动,也不能将他惊醒过来,这可不是以往应有的现象。以往,只要自己一推门进来,小丹就惊醒了,起身给自己斟茶倒水,问这问那的,哪有今夜里睡得这般的沉?似乎雷打也不会醒过来。
公孙不灭蓦然想起了两位少女所说的话,说将明叔等人全迷倒了,打雷好不会醒过来。心里一下慌了起来,急忙去看看明叔明婶的情景怎样。一看,果然和小丹的情形一样,自己怎么推也推不醒他们。他心里叫起苦来:这两个女子怎么这般的捉弄人?她们是怎么迷倒了明叔他们的?要是他们老是这么昏睡不醒的怎么办?公孙不灭哪里知道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会封人的昏睡穴?而水月宫人点穴的手法,更是独特,别具一格。别的高手,封人穴位,一个时辰便会苏醒;水月宫人封人穴位,没有两三个时辰不会自解。这一夜,公孙不灭慌得不敢去睡,一直守在明叔明婶的身旁,有时也去看看小丹,以防意外。直到临近天亮,首先尽明叔醒了过来,跟着是明婶也醒了。公孙不灭透了一口大气:“明叔,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担心你不会醒来来!”
明叔愕然:“少爷,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醒过就就好了!我现在看看小丹去,不知他醒过来没有?”公孙不灭走后,明叔夫妇感到莫名其妙,夫妇两人对望了一眼,明婶问:“少爷他怎么啦?怎么天刚刚亮,就坐在我们身边的?难道少爷昨夜里没睡么?”
明叙说:“看来昨夜里一定出了事,要不少爷绝不会无端端的说出那样的话来。老伴,你先四下看看,看看家中有什么异样的?要是没有,就去厨房升火烧水和弄早点吧。”
“老家伙!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少爷和小丹。问问少爷,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叔来到书房,见小丹也醒了。明叔以武林中人应有的警惕,打量书房一眼。似乎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凌乱,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而小丹正在叽哩呱啦的问少爷怎么昨夜一夜不睡。
明叔说:“少爷!昨夜里发生什么事?你跟老奴说说,别叫老奴心里不安。” 公孙不灾只好将昨夜在溪边的事略略说了一下,最后说:“我正担心那两个女子不知用什么迷药迷倒了你们,害怕你们不会醒过来?现在好了!没事了!”至于红、白两位少女怎么恐吓、威胁自己,公孙不灭就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是有损女子的名节,何况那两位女子只不过试试自己胆量,开开玩笑而已。小丹一下想起了昨夜的情景:“是了!我正在倾听少爷的琴声,见少爷这么久还没回来,想出门去找少爷的,忽然一阵轻风,‘嗤’地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爬到竹床上去睡的。好听!这两个女子竟敢向我下迷魂药,我找她们去。”
公孙不灭说:“算了!她们已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你怎么去找她们?”明叔听了脸色不大好看,他江湖经验丰富,遇事警惕性高。他早巳凝神嗅出,这屋子里根本没有残留下任何迷魂药的余味,听小丹这么一说,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来人根本不是用什么迷魂药迷倒了自己,而是用极为上乘的封穴手法,凌空出指,封了小丹的昏睡穴,也同样封了自己和老伴的昏睡穴,单是来人这份轻功和凌空封人穴位的指劲,已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其武功可想而知。自己和老伴,多多少少,也算是梅林山庄的高手之一,给人封了穴位也不知道,说了出去,不让人耻笑?要是仇家,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这面子丢得太大了!不由动问:“少爷,那一男二女是什么人?姓甚名谁?“我不知道。”
“少爷!你没问他们?”
“问了。他们说是水月宫的人,连姓名也不告诉我就走了!”明叔顿时大惊:“他们是水月宫的人?”
“是呵!”
明叔不禁透了一口气:“怎么水月宫的人闯到这里来了?少爷,他们有没有向你问起少夫人的事?”
明叔之所以这样问,也是公孙世家长久放不下的一件心事。自从解芜带着二岁大的公孙不灭在梅林由庄出现后,公孙一家长一辈的人,都疑心解芜这江湖女子来历不明,用心不良,说不定是受仇家所派,来梅林山庄探听虚实,窃取公孙世家的武功绝学。只有老夫人,和少庄主公孙不见心中明白是什么一回事,虽然这样,也不能不防,所以安排解芜母子两人远离梅林山庄,来到这充山小庭院居住。当然,老夫人和少庄主更不能让解芜母子离开无锡县,在江湖上飘泊,那更有损公孙家的声誉,老夫人派明叔这样精明老练的高手来伺候解芜母子两人,其实也是在暗里监视解芜的行动。明叔夫妇一直在暗中监视了解芜十年,见解芜自从在充山住下后,足不出家门,也没有跟任何人有来往,十年如一日,养子教子,从来不向自己询问、打听公孙世家的事,哪怕梅林山庄日常起居的生活小事。明叔夫妇放心了,变监视化为同情、关心。认为自己夫妇所伺候的少夫人,是人间少有的痴情、贤慧、善良的江湖奇女子,甘愿为老庄主牺牲了爱情,更为儿子牺牲了十多年的青春年华,令明叔夫妇感动异常,转而诚心诚意的一片忠心伺候解芜,可以为解芜生,为解芜去死,不容许任何人去侵犯、伤害少夫人和小少爷。幸而十多年来,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事。
解芜生前又何曾不知道明叔夫妇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她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她之所以回来,只不过是想自己的儿子知道生父是谁而已,更没打算在梅林山庄住下去,只是老夫人说了那一番话,情深意切,才留在这小庭院。所以她对明叔夫妇的监视,不值一笑,视而不见,这也是解芜忧郁不欢早死的原因之一。这一阴影,或多或少,也传给了公孙不灭。解芜之所以给儿子取名为“芜”,固然以自己的名和公孙宏的姓结合在一起,这是她和公孙宏结合后的一块骨肉,而“芜”与“无”同音,也暗示公孙世家没有自己儿子的一份,不是公孙家族的正式成员。“不灭”,希望自己的儿子今后坚强起来做人,不会灭绝。可是解芜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便心血耗尽,早离人间,含怨逝去……
现在明叔突然来了水月宫三位武功奇高的人,不由敏感到是不是与已故的少夫人有什么关系,为少夫人而来。当然,他再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女主人了,只是疑心少夫人与水月宫的人结下了什么恩怨。
公孙不灭愕然:“他们问我母亲干吗?没有呵!”
明叔又透出了一口大气:“那就好了!看来他们是因其他事夜经充山,跟少爷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公孙不灭好奇的向:“明叔,水月宫是哪一处的道宇庙观?水月宫的人是些什么人?”
明叔神色有如谈虎色变,向外张望了——下,轻声的说:“少爷!你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武林中的情况。水月宫并不是什么和尚、道士们的庙宇寺观,而是武林中一个神秘的门派,江湖上一个可怕的集团,没人知道它在哪里。最近听人传说,水月宫宫主是位风华绝代、秀丽无比的女子,武功奇诡、奥妙,行动快如鬼魅,莫人能见其武功招式。而水月宫出来的人,一个个行为怪异,武功极高,杀人不问情由,只在一时的喜怒之间,少爷,你以后千万不可去接近、招惹他们。”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愕然不能出声。公孙不灭想起那两个少女莫名其妙的行动、说话,无端端的跑采捉弄人,害得自己差不多就要跳崖而死,现在想起来,仍感到一颗心怦怦的乱跳。的确,水月宫是江湖上最近几年间崛起的一个武林门派,初时没有人去注意,可是它的出现,却带来武林中一连串的血腥屠杀。扬州三怪,一夜之间,全躺在血泊之中;苏北七英,全部给人吊死在树上;太湖水寇,也在一夜之间为水月宫的人荡平;少林寺的一灯大师,武当派的云中道长,都先后败在一个不知姓名的少女剑下。至于江湖上的一些小帮小派,在两年之间,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黑道上的一些枭雄、巨魔几乎在同时间失去综影,事后才有人发现,他们不是尸横荒野,就是坠岩身亡,往往都是一剑致命。水月宫人的出现,比当年的青衣狐狸、神秘的黑鹰更惊震武林、名动江湖。不论黑、白两道上的高手,大都死于水月宫人的剑下、掌下。而且水月宫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知姓名、来历的少女,以往在江湖上全无名气,不为人所知。
半晌,小丹天真的问:“明叔,你武功那么好,也不敢去招惹她们吗?”
“你这小孩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连少林寺一灯大师也败在水月宫人的剑下,我恐怕接不到他们半招!”
“那我们的庄主呢?也不够他们打?”小丹真是个孩子,在他小小的心灵上,认为自己的庄主公孙不凡,是天下间武功最好的一个人了,无人能敌。他和公孙不灭一样,没出过江湖,像只井底蛙,不知外面的天有多高,地又多宽。明叔摇摇头:“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丹睁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问:“那他们来了我们怎么办?”
“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他们来招惹我们怎么办?”
“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千万别去顶撞他们。”
“她要杀我们也忍让吗?”
“没办法,那我们只好认命了!”
“我们打不了我们,也逃不了吗?”
“他们行动快如鬼魅,你逃得了吗?不过,水月宫的人,虽然杀人无数,行为怪异得叫人难以理喻,但也不是无端端的杀人。庄主说,从最近几年来看,他们杀的人,大多是一地的豪强、恶霸,黑道上的一些为非作歹的魔头,罪也该死。固然,他们也杀了一些侠义上的人,如扬州三怪,苏北七英。这可能事出有因,不是他们争强好胜,就恐怕是招惹了他们。但可以肯定的,到现在为止,他们从来没有杀过妇孺和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人。要是他们乱杀人,昨夜里,我们小庭院里人,就会给他们全摘下了脑袋,活不到现在了。”
公孙不灭听了,又不禁暗暗点头,心想:那两位少女虽然无端端跑来捉弄自己,当自己要跳岩寻死时,他们又出手阻止了自己,不让自己死去;当自己闭,目等死时,他们反而嘻哈大笑;看来他们只是好捉弄人,不会胡乱杀人,尤其是那青年人,更说话有理,不是一个乱杀人的人。他们到底是伙什么人呢?他们的宫主又是一个什么人呢?是正人君子吗?怎么这般的捉弄人,乱与人开玩笑?是淫魔邪道?也不像!行动快如鬼魅,来去无踪无影,莫不是他们真的就是狐狸仙?宫主是一头九尾狐狸?喜欢作祟人间,杀人凭一时喜怒?公孙不灭想到这里,不禁问明叔:“他们不会是一伙狐狸精吧?”
明叔愕然:“他们怎么是狐狸精了?“要不!他们怎么行为怪异,叫人不可理喻,与一般人不同的?”
小丹跳起来:“不错!不错!他们一定是群成了精的狐狸,要不,怎么连少林寺的老和尚也不够他们打的?昨夜里,他们一定使妖法将我们迷倒了!明叔,你快去对庄主说,叫庄主请一些茅山道士来驱妖捉怪,凡人是打不过他们的。”
明叔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喝叱小丹:“你这条小命不要了?万一给水月宫的人听了去,你有几个小脑袋给他们摘下来?”
小丹给吓得不敢出声。明叔又对公孙不灭说:“少爷!你别听小丹胡说八道的,也别去相信鬼神怪异的故事,那是一些文人瞎编乱造。老奴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鬼神狐仙之类的东西,恐怕世上就没有。”
小丹又问:“鬼怪神仙这么容易让人见到吗?”
明叔喝叱小丹:“你是不是想讨打了?”明叔虽然这样喝叱着小丹,但对鬼神之类的传说,自己也没有十分把握。他只是伯吓着了小主人公孙不灭才这么说,不使公孙不灭被吓怕而不敢出门。但他说的是实话,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所看见的,只是武林中一些上乘高手。
公孙不灭问:“明叔!为什么他们行为怪异,举动叫人无法理解的?”
“因为大多数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形成性格与常人不同的多种原因。
有的恃技傲世傲物,一切以我为主,以我为尊,不理他人,以示自己与一般人不同;有的是以艺游戏人间,任性而为,随自己的喜怒,叫人无法理解;有的是为了行侠仗义,故作种种姿态,而达到其目的;更有的仗技凌人霸道,只有他说,没有你说,在他们的目光中,只武才是道理,强才是尊者,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诺此种种行为,不可胜数。少爷,昨夜那两个女子要是身投绝技,哪敢深夜里闯来?敢无端端的捉弄别人吗?所以他们只是凡人,不是什么鬼神狐仙。”
这时明婶已打水进来,叫他们漱口洗面,准备吃早餐。
吃过早餐,小丹伴着公孙不灭在庭院中散步,公孙不灭问小丹:“你想不想看看水月宫的人?”
小丹惊喜:“想呵!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正是人心中潜藏的好奇心理,越是有人叮嘱不可看,不可接近的东西,就越使人想去看看和接近,不管它最好是恶,是美是丑。公孙不灭是一个19岁的青年人;小丹更是一个15岁的孩子。他听了公孙不灭说那个少女怎么捉弄人,好奇心就更大了。
公孙不灭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哦!?少爷,那我们快去看呀。”
“好!你带上些银两,我们去。”
公孙不灭真的要去看,小丹又迟疑了,问:“要不要告诉明叔明婶的?”
“告诉他们,你就别想去看了!”
小丹想了一下:“少爷!我们还是别去看的好,明叔说他们杀人在一时的喜怒之间,叫我们千万不可去接近、招惹他们。”
“我们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招惹他们,怕什么?”
“他们看见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会看见我们的。
“少爷!我们跑到人家住的地方,人家怎么看不见我们阿!何况他们武功极好,恐怕我们没走近,他们就看见我们了!”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在哪里!?”
“他们在蠡园中吃饭,蠡园里那么多吃饭饮酒的人,他们怎会注意到我们的?”
“少爷!你怎么知道他们去蠡园中吃饭喝酒的?”
“因为他们昨夜里以我为赌呵!谁输了,就请谁去蠡园吃饭,莱式还任由赢家点哩!”
小丹心动了:“那我去拿些银两去。”
公孙不灭想了一下说:“我们还是告诉明叔明婶一声的好。”
“那他们让我们去吗?”
“我们只是说去城里玩玩,其他的什么也不说就行了。”
“好!少爷,那我去告诉明叔明婶一声,叫他们不用等我们回来吃饭了!”无锡县,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名城,不但风光秀丽,在明朝,也是一个手工业和商业的城市、其中惠山的泥人,更享誉天下。当地制造的泥人,有趣可爱,令人爱不释手。不论大小、小孩、妇女,都爱买一些泥人在家里摆设,或者放在案台上欣赏。
相传周秦之际,无锡县出产过铅锡,经大量开采,铸造业发展很快。一些有名的宝剑,如干将、莫邪,便是在无锡附近铸成。到了秦末,锡被挖尽。所以有人说:“无锡锡山山无锡”。无锡县之称,也因此得名。
无锡,更是古代春秋时吴越文化发源地之一,遗存了大批文物古迹。蠡园,就是其中一处。
蠡园在无锡城郊西南的五里湖畔,是江南的名园之一。蠡园因蠡湖而得名,蠡湖又名五里湖:是太湖的一部分。相传春秋未年,越国大夫范蠡相助越王勾践灭了吴国之后,功成身退,偕美女西施,泛舟太湖上,不知去向,蠡湖又因此而得名。
范蠡,不但是越国的一位谋土,更是一位智者,懂得统治君王的心理,只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享乐。他与越国另一谋士文种双双扶助勾践灭吴,文种贪图权势富贵,仍辅助越王治国,不知急流勇退,结果为勾践所忌,借故请他去地府追杀吴王的鬼魂,不得不自杀身亡。正所谓:“敌国灭、良弓藏;狡兔死、猎犬烹。”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是这样,当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是这样,莫不大杀有功的开国谋臣良将。他们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害怕自己所创立的天下,为有才干的谋臣良将夺了去。
蠡园的景色,可以说是别具一格,园北是用太湖石摹拟云层变幻堆成的假山群,石洞曲折盘绕,忽明忽暗,使人如入迷宫,其中的“归云洞”,高达十多丈,视为奇观。园的东部,有条千步长廊。临湖一面,将湖面风景尽览人目。园内亭台楼阁处,有湖水亭、四季亭等名胜,石壁上有北宋苏轼等人的墨砖刻。
蠡园,将人工的修饰与自然的美景合为一体,更将北方园林的雄浑与南方园林秀美融合为一体,令人流连忘返。
蠡园定旁,有不少的酒楼、饭店、客栈,就是蠡园之内也有富丽豪华的酒楼,以方便游人吃住。来蠡园游览的,大多数是一些文人雅士,其中也有一些风雅的武林中人和;些附庸风雅纨绔贵家公子及豪商大贾。
因为无锡在明代不单是手工业、商业活跃的县城,也是文人聚集的地方。被朝廷革职的吏部郎中顾宪成,便在无锡县城东门外的东林书院讲学,从各地来东林书院学习的人很多;来讲学的文人也不少。这些文人秀才,在书院中讽议朝政,抨击时弊,形成了以后的“东林党”,所以一时间,无锡处处都有这些文人的踪迹。蠡园,更是他们三五成群游览的地方了。
公孙不灭有一次也去东林书院听课,他感到其中一些人是有见识的,忠君爱国可嘉,但更多的是一些腐儒之辈,夸夸其谈,开口子曰,闭口孟子说,之乎者也,酸不可闻。加上明叔力劝他别与这些官场上的人来往、接近,以免招来无谓的麻烦。明叔是武林中人,遵守着一条不成文的武林规矩,不与官府人来往,不去招惹他们,能避开就远远避开。
公孙不灭不是武林中人,但却受母亲的影响,一想也是,想到东林书院中大多数文人,骨子里仍然热衷于功名富贵,争夺权欲,以后也就不去了。自我闭门读书。他虽然诸子百家,无书不读,却无意仕途,读书只是陶情养性,充实自己,志在青山绿水,邀游神州大地,追逐自在,无拘无束,与其说他受母亲影响,不如说他受道家学术的影响还深,讲求与世无争,淡泊名利,舍己为人。达则以利天下,穷则善视其家,不为己利,公孙不灭带了小丹,从充山来到蠡园旁边,沿湖而走,随后雇了一条轻舟,横过蠢湖,直达蠡园。
帝时清明已过,风和日丽,山青水秀,江南一带,草长莺龟,蠡园之中,游人如棱,红男绿女,来来往往,有的是挟妓乘舟而来,畅游蠡湖,管弦之音,满湖飞起只有的是轻裘车马,扬鞭而至。有的是奴仆如云,姬妾美女,前呼后拥,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些巨商大贾,王孙公子,豪门贵族的纨绔贵家子弟,才有如此的豪华气派,二些书生秀才,却三五成群,或长廊漫步,或在观赏苏轼、米芾墨宝、,或倚亭而坐,饮酒吟诗,园中好不热闹。
公孙不灭是一身儒服,书生打扮,带着小丹,无心去欣赏蠡园中的各处美景,却在四处张望,看看人群中有没有昨夜里所遇到的一男二女。
不知怎样,公孙不灭给两位少女捉弄得啼笑皆非,又惊又怕,反而在他心灵上,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希望真能再看见他们一眼,小丹更不用说,他要看看水月宫的人,到底与别的人有什么不同。
走廊、湖边、小亭、崖下,都没有那一男二女的踪影,于是主仆两人,便转到园中的醉月轩,看看他们有没有在轩中饮酒用饭。
醉月轩是一处富丽豪华的高级酒楼,出入的人都是一些衣服鲜艳华美的富家子弟和豪商大贾,一般人根本就不敢进去,进去也吃不起。每一样菜色都比外面的酒楼、饭店高出五倍到十倍价钱,起码五两白银以上。要不,就请你到别处去饮酒吃饭,恕不招待。
醉月轩的店小二,也非常势利,一见来人衣冠不整,穿的不是绫罗绸缎,就马上上前盘问,真是一处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地方。
公孙不灭自幼清贫惯了,穿着朴素,但到底是武林世家公孙家的子弟,衣质上乘。店小二首先上下打量他们了主仆一眼,上前问:“公子是来饮酒吃饭?”
小丹:“我家少爷不跑来这里吃饭,跑来这里干吗?”
店小二迟疑地说:“公子,小店的饭菜很贵……”
小丹瞪着眼说:“你以为我们吃不起吗?”
“小人是想说清楚。”
公孙不灭问:“要多少银两可以吃饭?”
“要五两银子。”
小丹睁大了眼睛:“五两银子?你以为我们来请客吃饭,摆一桌酒吗?我们才两个人来,要那么多的菜干什么?五两银子的莱,我们吃得了吗?你是不是有意想撑死了我们?”
店小二说:“菜式不多,两菜一汤,要是两位大吃,恐怕还吃不饱。”
小丹又愕然了:“才两菜一汤呀!?就收五两白银,你不如去抢!”
店小二不高兴了:“小哥!请说话客气一点,这是小店的规矩,你们嫌贵,请到别处去吃,小人又没有强拉你们进来,怎么是抢了?”
小丹说:“少爷!我们到别处去吃吧?在别处,我们五钱银子,就有鸡有肉的,还管吃饱。”
正说着,公孙不灭一眼就看见昨夜那一男二女,边谈边说,从一条小径朝醉月轩而来……
那一男二女会不会到醉月轩来,公孙不灭遇上他们又会发生什么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二回 蠡园惊浪
上一回说公孙不灭蓦然瞧见了水月宫的一男二女正朝醉月轩走来,小丹却说不在这里吃饭了。公孙不灭感到就这么回头走,必然与水月宫的一男二女碰面,自己不是会让她们认出来了?二来自己不是特意来蠡园看他们的吗?这正是好机会,怎么反而走的?于是他对小丹说:“算了,我们既然来这里吃饭,好歹也要试试,不要去别的地方了。” 小丹还想说,公孙不灭早已进了店。他害怕小丹再纠缠下去,就会让那—男二女注意,那就难堪、尴尬了。小丹见公孙不灭已走了进去,也只好愿进来。醉月轩,门面不大,入门处早是一个小厅,摆设着一些茶几、坐椅、盆景、字画等等,并不是饮酒吃饭的地方,只由一个店小二接待。穿过门面小厅,里面才是吃饭、饮酒之处。
醉月轩是座园林似的酒楼,一到里面,幽径、曲廊、小亭、楼阁、厢厅,布置得令人舒适、静雅、悦目,它哪里是什么酒楼饭店?而是蠡园中的园中之园。每处楼阁、厢厅、小亭都是一种花的名称:牡丹、海棠、芙蓉、玫瑰、山茶等等。不论小亭、楼阁、厢厅、大堂,都陈设得异常幽雅,窗明几净。有的只有一张圆桌,有的摆放着三四张方桌,都是一色的酸校、大理石的家具,怪不得它收费那么昂贵了。它完全没有外面酒肆、茶楼那么喧哗、吵闹、嘈杂,更没有一般茶楼那种烟雾弥漫、热气腾腾的景象,清雅得狠。这真是文人雅士、富豪人家饮酒作乐、观景吟诗的好地方。客人与客人之间,谁也不打扰谁。
公孙不灭不敢走进只有一张圆桌的小亭、厢房中去,却选择了摆放三四张小方桌的一间小厅,在一处靠近窗前和池水的一张方桌坐下,从窗口看出来,可看见外面客人的来往和轩中的景色。
小厅里负责接待的店小二走了过来,态度和蔼可亲,不似大门口那位店小二限睛那么势利,毫无笑容。店小二先给他们摆下茶杯、碗筷,又给他们斟上一杯清香的龙井茶,然后问:“公子想点什么菜式?要什么酒?”
单这一副茶杯、茶碟、碗、筷、匙羹,尽是江西景德镇上好的瓷器,制作得十分精细,美观,大方。这是王府贵族、富家人家所有的餐具,与公孙不灭、小丹平时在家所用的饭碗截然不同。吓得小丹不敢去碰,害伯不小心打烂了,自己赔不起。
公孙不灭也是平生第一次到这等的富豪酒楼上用饭,见店小二问,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问:“你们有什么酒?”
店小二回答:“小店里各种各样名酒都有,花雕、女儿红、茅台、竹叶青、太白醉、七日香等等,不知公子喜欢哪一样?”
“你,你给我来一壶花雕好了。”
“是,公子要什么菜?”
公孙不灭本想问有什么菜的,但一想,这样一问,店小二必然又罗列一大串的菜名来,反而弄得自己不知要什么好,便说:“你将你店里最好的菜,弄两菜一汤给我们好了。”
店小二笑着:“是,是!那小人斗胆为公子作主了。”于是他扬声高呼,向小厅外的一位掌柜说,“‘凤鸣歧山’‘鸳鸯戏水’和一味‘琼鳌吐浪’。”那位掌柜也应声说:“风鸣歧山、鸳鸯戏水和琼鳌吐浪!”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愕然相视,不能言语。风鸣歧山、鸳鸯戏水、琼鳌吐浪,这是什么菜?世上有这样的菜吗?这些都是稀有的珍禽异兽,除鸳鸯可以看得见外,凤和鳌鱼,谁人见过?这两种菜,都是书上写的有灵性的珍禽神兽,能拿来做菜下酒吗?那不罪过了?焚琴煮鹤,已是暴殓天物了:屠凤杀鳌,岂不是更触怒上天?公孙不灭刚想制止,说不要这两菜一汤的,谁知昨夜里那一男二女,也走进了这小厅,吓得公孙不灭将要说的话又咽下肚,掉头往窗外望去。
这一男二女,不知是存心跟公孙不灭开玩笑,还是有意再次捉弄公孙不灭,一些高雅幽静的小亭间不去,一些豪华富丽的富阁不入,偏偏选择这一间清雅、舒适小厅。小厅不大,可以一眼望穿,桌子与桌子之间相隔不到一丈,略为大声笑谈,小厅上的人都可以听到。小厅上的四张方桌,有两张已坐了人,一张是公孙不灭主仆占有,下张是位青衣老者,独自斟饮。这一男二女进来,略一目视了小厅一眼,便选择了靠近湖边窗下的一张方桌坐下。不知是公孙不灭换上一件衣服,还是昨夜里月光下看不清公孙不灭的面目,一男二女似乎没有注意到公孙不灭。他们一坐下,就再不理睬旁人了,白衣少女悦耳动听的声音说:“大哥,你点菜吧!”红衣少女仍带稚气的童音说:“大哥,你别点得太多了!” 青年侠士哈哈大笑:“你们是不是心痛银子了?”
“谁心痛了?我伯多了吃不了,那不糟蹋、浪费吗?”红衣少女叫嚷起来。他们的到来,不异吹进一股春风,给这宁静的小厅带来了欢乐的生气,也打破了小厅的原有宁静,引起了青衣老者的注意。
小丹更是一早注意他们了。心想:这不会是少爷昨夜里所碰上的一男二女吧?不由轻问公孙不灭:“少爷,是不是他们?”
公孙不灭点点头:“不错,就是他们。”
小丹一怔:“真的是他们!?”他真不敢相信,这一男二女与别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小姐罢了,行为也没有什么怪异呀!他们是明叔所说,令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神秘可怕人物?不像明!尤其是那位红衣少女,比自己还小,简直是个小丫头,能有那么奇高的武功吗?小丹不由疑惑地问:“少爷,你有没有认错人了?”
公孙不灭“嘘”了一声,轻声说:“你想死了?那么大声干吗?不怕他们听到了?”
小丹吓得不敢出声,这时,店小二将第一道菜端了上来,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看,顿时又惊喜得睁大眼睛,只见碟中用油鸡和各种卤味拼成一只凤凰,朝远处一座山峰高鸣。这哪里是一碟菜?简直是一幅画,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令人舍不得去破坏它。公孙不灭问:“这是凤鸣歧山?”
店小二笑着:“这是小店一道有名的菜式,请公子慢慢品尝。”
小丹心里却嘀咕了,这么一道名贵的菜,看来起码要一两多银子吧?幸好自己今日带了十两银子出来,不然,真不知怎么结账呢。
不久,第二道“琼鳌吐浪”的菜式又端了上来。公孙不灭一看,是一条红烧的金色鲤鱼,横卧在一堆白色的粉丝之中,公孙不灭心想:这一道菜用料一般,但菜名却取得极好,也贴切。原来鸡就是凤凰,鲤鱼就是琼鳌,我还以为真的拿凤凰和鳌鱼来做菜呢。
跟着“鸳鸯戏水”也端上来了,原来是一大碗发菜炖水鸭,这个菜也取得颇有意思的。看来这个醉月轩的老板大概是文雅之人,将菜名取得这么好听又贴切,怪不得一些富豪人家、王孙公子、文人雅士来这里了。
这一汤二菜,名美味好,可以说是色香味惧全。公孙不灭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极为上乘的佳品,一时心情高兴,连钦几杯花雕,慢慢品味。小丹说:“少爷,这么大碟的菜,我们只吃菜就够饱了,不用叫饭啦!”
公孙不灭说:“那就尽量吃菜、喝酒好了,别叫饭啦!”
他们主仆两人,连饮了两壶花雕酒,菜也吃得七七八八。公孙不灭微有醉意,看看这小厅,青衣老者不知何时离去。那一男二女,也在高兴的饮酒,欢笑畅谈。小丹起初还不时的打量着他们,可是见他们没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所谈的话,与昨夜所发生的事全无关系。小丹也觉得那一男二女,也朝自己和少爷望了两眼,好像全不认识。按道理来说,他们昨夜里那么戏弄少爷,还用迷魂药迷倒了自己和明叔,发现了自己和少爷后,应该有点惊讶才是,可是他们全无反应,宛如陌路人一股。
小丹心想:看来少爷多数是认错人了!所以他们后来就不去注意他们了,只顾钦酒吃菜。
酒足菜饱以后,主仆两人又呷了一杯香茶。小丹问:“少爷,我们走吧!”公孙不灭点点头,再打量那一男二女,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感到再坐下去没有什么意思,说:“好,我们结账。”
可是一结账,公孙不灭和小丹顿时傻了眼,是四十八两三钱四分白银。
他们所带的十两银子远远不够。小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小二哥,你是不是报错了,是四两多银子吧?”
店小二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公子,小人绝对没有算错,风鸣歧山是十五两三钱;琼鳌吐浪是十八两六钱;鸳鸯戏水是十两。这一汤二菜,便是四十三两九钱银,加上酒钱、菜钱和小费,共四两四钱四分,一共是四十八两三钱四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近五十两银子,对富豪人家不算什么一回事;对贫苦人家,几乎是一家五口四五年的费用了。就是对公孙不灭来说,也几乎是一年的伙食费!就这么一餐用光,公孙不灭微有的酒意,一听到这数字,顿时给吓醒了,一时呆若木鸡。小丹叫起来:“一碟菜要十多两银子,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店小二沉下脸来:“小哥!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们将本求利,所赚不多,怎么是抢?”
“一碟什么琼鳌吐浪,不过是半边鲤鱼和一些粉丝,五钱银子也不用,你们要十八两多银子,不是明抢是什么?”
“粉丝?你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是上等的鱼翅,其中还有鲍鱼和海参。” 小丹眨了眨眼:“什么!?鱼翅?哪一条条白色的东西是鱼翅,我怎么吃不出来?”
店小二讥讽的说:“我看你恐怕从来没吃过鱼翅,怪不得将鱼翅当粉丝了。粉丝有这么爽口和好味吗?”
“谁叫你们给鱼翅我们吃了?你这不是存心坑害人吗?”
小丹的话一出口,那边的红衣少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对白衣少女说:“姐姐,他说话怪有意思的。”
白衣少女也含笑说:“他自已吃不出来,怎么反而怪人家坑害他了?”
店小二又问:“你们是打算存心赖账了?”
小丹说:“我没叫你们要鱼翅呵!”
“哦,是谁开的子”
“我看你是存心来这闹事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间醉月轩是谁开的?”“是常州知府的三少爷开的,连无锡县的县太爷也不敢来这里闹事,吃饭照样得给钱。”
小丹大概年幼不懂事,也可能仗着自己是武林世家公孙家的人,不将其他什么知府、知县看在眼里,仰着头问:“三少爷又怎样了?他也不能坑害人呵!”
“看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是不知道醉月轩的厉害了!”
“你们怎么厉害法?”
“我们打你一顿还不算;还要将你们拉到衙门里去,没钱不放人。”
“你们打人还要钱哪!那不太霸道了么?”
店小二再不跟小丹说了,向外边喊:“快来人呀!有人在这里白吃闹事的。”
他们的吵闹,早已引来了不少的人,跟着有三四个打手模样的汉子分开人们,走了进来,喝问:“谁敢在这里闹事的?”
店小二一指小丹和公孙不灭:“就是他们两个。”
为首的汉子打量了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和小重,有点讶异:“是他们两个?”
“就是他们。他们不但不给钱,反而说我们存心在坑害他们。”
“哦,那他们存心来找死的了!”
公孙不灭自出娘胎以来,从来没有看见和碰上这等的场面,他顿时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何况在这小厅上,还有那一男二女,似乎在颇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他害怕给他们认出来了,一直木然不敢出声。再说,他更不想在这种十分尴尬的情况下别人认出自己。现在见事情闹大了,来三四个劲装的汉子,一脸凶恶,便连忙站出来说:“各位请息怒,晚生主仆两人,并不是来闹事的,只不过想说贵处的饭菜贵得惊人而已。”
为首的汉子说:“你既然嫌贵,干吗还跑进来饮酒吃饭?”
“晚生不知贵处的饭菜这么昂贵呵!”
“现在你既然吃了,想不给钱?”
“晚生怎敢不给钱的?”
“好!你现在马上给我们结账。”
“晚生身上没带够这么多银两,求各位通融一下。”
为首汉子说:“你这秀才,说来说去,还是不想给钱。”
另一千汉说:“他们不给钱,先打他们一顿,然后将他们吊起来,叫他们的家人带钱来赎人。” 公孙不来一怔:“你们别乱来!”
“乱来!?老子就先打你,看你怎么样。”这汉子说着,就一拳凶狠地朝公孙不来心口上击去。公孙不来呆住了,一时不知闪避,“嘭”的一声闷响,就一拳正好击中了他的胸口。
凶汉满以为这一拳准会将这弱不经风的秀才打得吐血,仰后翻倒在地爬不起来。因为他这一拳实在用劲不小,谁知公孙不灭只向后倒退几步,便站稳了,面露愕然的神色。
打人的凶汉“咦”了一声,面露奇异的目光,他不是奇异这秀才怎么不仰后翻倒的,而是奇异自己的一拳之劲,击在秀才的胸口时,感到秀才身上有一股吸力,将自己的劲力吸了去。
这一怪现象,不但凶汉感到奇异,连公孙不灭也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这正是他母亲见他从小体质瘦弱,每日用各种药材熬成水,为他洗涤或浸泡,同时拍打他浑身筋脉,使他今后经得起任何摔打,同时又暗传了一套运气调息的呼吸吐纳之法,能使外部击来的劲力,转化为己用,从而增强了自己的内力。
他母亲每日拍打他的劲力,自然而然就输入他的身体内。他母亲过早逝世,就是将自己,毕生的内力,全输入他的体内了,使他暗暗具有武林中一流高手的内力,为他今后学武,打下了丰厚坚实的基础。他身形虽然瘦削,却比任何同年龄的人都来得坚实、硬朗,从此也极少病痛,这一点,他母亲不说,公孙不灭自然就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苦心用意,也不知道自己经受得起任何劲力的摔打。所以他给凶汉一拳击中之后,只向后退了几步,并不感到疼痛,反而增加了他的内力,这就是他面露愕然之处,以为凶汉没有用劲打击自己只凶汉一拳击中他后,在奇异后又说:“好,你这秀才有些邪门,老子再击你一拳,看你倒不倒。”
而这时,小丹愤怒得如一头小豹子一样,“你敢打我家少爷?”说时用腿一扫,双手一推,就将这个还想袭击公孙不灭的凶汉,似败草一样的推了出去,狠狠摔倒在小厅之外。
小丹人小力不小,从小得到公孙家的武功指点,跟随公孙不灭之后,更得到明叔夫妇的精心传授武功,这些武功,不是江湖上的花拳绣腿,而是搏击之技。虽传的不是上乘的武功,但也是武林中的一流武功,一殷六七个会武功的大汉,不能挨近小丹之身。明叔夫妇之所以精心传给他功夫,就是使他在外面能保护公孙不灭,不受恶少、流氓们的欺负。
现在小丹见公孙不灭被人期负,别说这凶汉只是醉月轩的一个打手,就是县太爷,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拼了性命去保护自己的少爷。所以愤怒得像头豹子,一出手就使出公孙家的武功,用劲极猛,一下就将这打人的凶汉摔出小斤之外。
为首的汉子一见,怔了怔,愿着怒道:“好小子,你真是老虎头上捉虱子,嫌命长了!上!跟我狠狠的打,看他还敢不敢撒野的。”
两个打手顿时扑上,似饿虎扑羊般的扑向小丹,手脚齐下。小丹身形灵活,他一边纵跳,一边对公孙不灭说:“少爷,你快闪到一边去,小心他们打着你了。”
公孙不灭害怕的说:“别打,别打!有话好好的说。”
这场交锋,是公孙不灭怎么也制止不了的。就是小丹停手也不行,醉月轩的打手们不但要将小丹打得半死,还要将他吊起来拷打。何况小丹根本就不会停手。
醉月轩的两个打手,尽管声势汹汹,其实他们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那里是小丹的对手?才四五个回合,一个给小丹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给小丹打得眼青脸肿、晕头转向,反而将自己店的碗碗碟碟打得粉碎。
为首的汉子这一下傻了眼,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居然不是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对手,他喝开了晕头转向的打手,对小丹说:“好小子我来会会你。”公孙不灭说.“你们不要打好不好?”
“不打可以,你们不但得付酒菜钱,更得赔偿我店的一切损失和三位受伤兄弟的医治费用。” “那,那,那要多少银两的?”
“没一千也得八百两。”
公孙不来惊呆了:“要那么多?”
小丹说:“小爷,你别听他胡说,这些碗碗碟碟和桌椅又不是我们打烂的,是他们自己打烂的,关我们屁事。要赔,他们自己赔去,我们连半文钱也不赔。至于他们受了伤,那是活该,谁叫他先动手打人了?”
“小子,你不赔也可以,得留下你们主仆两人的性命。”
公孙不灭愕然:“命怎么留下来的?”
小丹说:“少爷,他说他要杀死我们。”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他们不怕王法吗?”
红衣少女听了吃吃地笑起来,对自衣少女说:“姐姐,我看这秀才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这时小丹朝那为首的恶汉说:“你别惹得少爷火起。少爷火起了,不但杀了你,更放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坑害人的店。”
红衣少女听了拍起手来:“好呀,这座醉月轩烧掉了,那恐怕得上万两银子才能建得起来,小兄弟你快放火呀!”
公孙不来一听,不由得急了:“小丹,你可千万不能放火,这不是闹着玩的。”
红衣少女说:“书呆子,人家要你们两个人的性命,可不是闹着玩。”
果然,为首的汉子早已纵起,—双大手宛如两只利爪,直取小丹。显然,这汉子比其他三个打手的武功略为高了些,抖出的是鹰爪门的武功。这门武功甚是霸道,一击伤人。利爪不但可撕下对手的一块肉,更能抓穿人的肚皮,将对手的心脏掏了出来。轻者,也可断人四肢。武林中名门正派的人,往往不愿去学这门近乎歹狠的武功,而学这门武功的人,往往是黑道上的凶狠之徒,朝廷的东西两大内侍高手,往往也学这门武功。
小丹见对手抖出了这门凶残霸道的武功,一边闪避,一边急叫公孙不灭远远站开。白衣少女忍不住说:“小兄弟,你用心对敌吧!这个书呆子,有我们看住,别人不能伤害他的。”
小丹大喜:“小姐,那我就放心了!”
小丹拔出两把防身的匕首,抖出了江南武林世家公孙氏的另一门近身搏斗的武功——连环流云刺。身形飞旋,两把锋利的寒光,宛如两道流光急电,逼得这为首的汉子不能近身。这一套连环流云刺法,是公孙世家从鸳鸯双剑中转化出来的一门武功,似乎专门用来对付鹰爪门一派的武功。不论这为首汉子如何纵、跃、飞、闪,竟不敢闯人小丹的寒光中去;只能急得乱腾、乱跳。
一来这汉子的鹰爪功,只不过练到三四成,根本没踏人武林中的二流高手之列,顶多只是一位三流的高手。对付江湖上的一般武林中人还可以,对付小丹却不行了。虽然小丹也顶多是一位二流高手,但所学的武功,都是一些上乘的武功,招式精湛,所以在十多回合后,小丹人刀并进,出奇不意,飞起一脚,一下将这为首的汉子从窗户踢出了小厅外,摔进了外面的水池里,溅起了了大片的水花。小丹也踢着从窗户跃了出去,站在小池边问:“你还要不要我们留下命来的?”
突然有人厉声喝道:“给我住手!”
小丹抬头一看,来的是一位连腮短须黑脸的凶悍大汉,豹眼海口,神态威严。小丹仰面问:“你是谁?”
跌落水池里的为首汉子一见来人,急叫着:“武教头,快将这个小贼抓起来!他吃饭不付账,还行凶打人。”
小丹说:“哎,你别恶人先告状的,我们几时说不付账了?只不过说你们的饭菜贵得太过骇人而已,碰巧我们身上没带这么多的银两来。说到打人,是你们先出手打我家少爷的,怪得我反抗吗?”
这时,水月宫的一男二女随着公孙不灭也走出了小厅。红衣少女说:“是呀,这位小兄弟说的半点也没有错,人家只不过说这里的菜昂贵一点而已,他们就动手打人了!”
那为首的打手说:“武教头,他们与小贼是一伙的.存心来这里闹事。”白衣少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张嘴顶喜欢胡说八道的,看来,你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红衣少女嚷起来:“我们与这小兄弟索不相识,只不过说说公道话罢了,我们怎么是一伙的了?我姐姐说的不错,你这个人胡说八道,任意栽赃的舌头,真的是不想要了。”这个汉子仍不知死活,在水池里说。“你们敢割我的舌头?”
他的话音刚落,红衣少女身形一闪,骤然已到他前面一块石上。他刚张大嘴巴惊愕的说:“你,你……”只见红衣少女手中的剑光一闪,他的舌头便给割了下来,弄得他呜呜呀呀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而红衣少女又早已跃回原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行动,只在刹那之间完成。
这一下,不但小丹、公孙不灭震惊了,所有的人也震惊起来。尤其小丹,这一下相信了公孙不灭所说的,他们的行动快得令人目瞪口呆,的确是水月宫中神秘莫测,那里的人杀人在一时的喜怒之间。
公孙不灭惊骇的问:“你,你……你真的割下了他的舌头?”
红衣少女一笑说:“他这么喜欢胡说八道,拂拨唆使是非的,不割了留来干吗?”
“那,那……那不能说割就割呵!”
“你这书呆子,人家可是要你的脑袋哩!”
“这,这……这事不是闹更大了吗?”
“哎,不闹大,你以为他们会放你们离开吗?”小丹说:“少爷,两位小姐说的不错,是他们存心跟我们过不去的。”
公孙不灭埋怨的说:“都是你,将事情闹大了。”
白衣少女说:“你这书呆子真不识好歹,小兄弟为了你,才与他们动手。”小丹说:“少爷,我可不能让你白白的遭人打呵!”
公孙不灭说:“那,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黑衣青年说:“秀才,你和小兄弟快离开这里,不然,你们走不了。”
小丹问:“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公孙不灭说:“我,我……我们怎能先走的?”
红衣少女说:“好呀,你们不走,就等人家砍脑袋吧!”
武教头在震惊之后,继而大怒,红衣少女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割了自己一个徒弟的舌头,这是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着众人剃自己的眼眉,武教头那里忍受得了。他将外袍一脱,露出一身紧衣密扣的玄色绸衣裤,带上了一双精铁打成的钢爪,这是他在江湖上成名的兵器,不畏刀剑。他对身边一个打手说:“去通知其他人,别放走了这五个男女,一个个给我活捉了!”“是!”这打手转身而去。
武教头说完,凌空扑来,直取小丹。因为小丹站在最前面,他想一举扭断小丹的一双手,活擒过来,先来个下马威,黑衣青年对小丹说:“小兄弟,小心!”
小丹也是初生的牛犊不畏虎.身形一闪,举起匕首反劈过去。武教头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鹰爪功浸淫了十多年,一招一式,皆凌厉的杀着,出手如电。他简直不避小丹劈来的匕首,手腕一转,利爪便直抓小丹左肩骨,要一举便废去了小丹的一只手,要不是小丹机灵闪得快,左肩骨早已给武教头抓碎了,一只左臂立刻残废。
小丹虽然闪得快,但衣肩也给武教头抓中了,“嘶”的一声,一边衣袖登时给撕了下来,肩上还留下了五条血痕。小丹一时惊得面色大变,急身纵开。谁知身刚落地,武教头的第二招又骤然来到,眼见小丹的一条右臂就要给武教头的利爪抓碎了。蓦然,武教头已感到眼前寒光一闪,一支长剑当胸刺来。他要是不急纵开,尽管能抓碎了小丹的右臂,这支突然而来的利剑便插入自己的胸膛。武教头向后跃出二文之后,出剑相救小丹的是那位宛如天仙似的白衣少女。她一招逼退了武教头之后,看也不看武教头一眼,含笑的问小丹:“小兄弟,你没事吧?”
小丹惊魂方定,纳头便拜:“小丹没事,多谢小姐相救。”
红、白两少女似乎对小丹的勇敢和为人特别有好感,说:“好了,你起来吧,你知不知你对手是谁?”
小丹茫然:“他是谁?”“他是鹰爪门的一流高手,江湖上人称钢爪黑蝙蝠。人家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小兄弟,你怎么是他的对手。”
“钢爪黑蝙蝠!?”
“你没听过?”
小丹摇摇头:“我没听过呵!”
“怪不得你不知道害怕了,看来小兄弟从来没在江湖上走动过。”
“黑蝙蝠很厉害么?”
红衣少女笑道:“厉害不厉害,你刚才不是领教过了吗?”
绰号钢爪黑蝙蝠的武教头向后跃开之后,本想再度扑上来,一来他有点顾忌白衣少女那奇诡莫测的剑术;二来他见白衣少女不但说出了自己的武功门派,连自己的绰号也说了出来。他不由得问:“你认识在下?”
白衣少女一笑:“阁下之名,名动江湖,小女子怎不听闻?”
“你是何人?”
“小女子是何人,阁下别问。我只感到,像阁下这么一个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居然向一个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的晚辈动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凶狠的杀招,不有失身份么?”
“在下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这样,不问他是晚辈或前辈,成名与不成名。”
“阁下不该乱用‘黑蝙蝠’这一绰号才是。”
“为什么!?”
“小女子别的不知道,却知道武林中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出现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奇男子,侠中之侠的耶律飞先老前辈,绰号是黑蝙蝠,几乎在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莫不从心里敬佩。而阁下也自号‘黑蝙蝠’,不怕有污了这一奇男子么?”
红衣少女说:“他不但自称黑蝙蝠,还加上‘钢爪’两个字哩,不怕笑死人。”
白衣少女又说:其实阁下应该自号烂爪黑狗子才对。”
“你敢侮辱在下?”
“小女子岂敢侮辱阁下,是阁下自己侮辱了自己。”
“在下怎么自己侮辱自己了?”
“刚才阁下的行动,小女子且不去说,试想一下,黑蝙蝠一生正直,疾恶如仇,仗义行侠,身居高位,毫不留恋。可是阁下,不分是非,恃强凌弱,沦为富豪人家的一只看门狗,怎能与逝去的耶律飞先老前辈同日而语?阁下不但不配称为‘黑蝙蝠’,跟黑蝙蝠洗脚提鞋也不配,不害羞的与一个在武林中不见名传的晚辈动手,而且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的杀招,这不是自己侮辱了自己么?”
钢爪黑蝙蝠怒问:“你们到底是谁?”
白衣少女说:“这一点,你最好别再问。若我说出来,你们在场的人,恐怕没一个人能活下来,你只知道我们一个是白衣女,一个是红衣女就够了。同时,你最好让我们五个人离开,不然,你就自讨没趣。”
“好,那我就来先称称你的斤两,看在下是不是自讨没趣。”
“请!”
钢爪黑蝙蝠再也不答话,身形骤然飞起,凌空朝白衣少女上空扑下。他玄色衣裤,双手是夺目的利钢爪,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劲势逼人。白衣少女身形一晃,似白鹤凌空冲起,避开了黑蝙蝠这闪电似的一击。跟着身形在空中一个筋斗,姿式美妙,人似流星剑如电,骤向黑蝙蝠心胸刺出,真是快如风驰电掣。
黑蝙蝠没想到白衣少女身形居然能在空中变换方向,以这样出人意外的奇招怪式刺向自己,心头栗然,也一跃开去。
鹰爪功,以凌空扑杀对手为主,它讲求的是快、狠、准、奇,出手莫测,一击必中。在攻击时,不让对手有还招的机会,因为鹰爪功是贴身搏斗,对空手赤拳的人还好办,对有兵器的对手来说,就要快、奇、难了。一击不中,只能迅速纵开,不然,给有兵器的对手反击,便非常危险。所以会鹰爪功的人,往往轻功特别的好,在纵、跳、跃、腾之中,抖展出鹰爪致命的招式。
钢爪黑蝙蝠见白衣少女轻功之快,身法之奇,剑法之莫测,已隐隐感到是自己鹰爪功的克星,所以不敢大意,抖展出自己乎生的绝招来。转眼之间,他们便交锋了十多招。
小丹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高手交锋,只见黑、白两条人影,倏然的飞来逝去,看不出双方是如何出手过招的,不禁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刚才不自量的与黑蝙蝠动手,一招就受轻伤,二招就性命不保,不由心中惊然,原来这个武教头,武功那么的好,不知自己的庄主,能不能与他对敌呢?公孙不灭,别说没看见武林中人的交手过招,就是看过,也没有看见这样 的高手交锋,他从小就一直在充山中生长,除了到过无锡城中外,就没到过别的地方,所看见过的,就是明叔夫妇教小丹如何出手,以为武林中人动手打架,不过是拳来脚往而已,没有什么新奇之处,现在他看见的,是两团身影迅速的飘来逝去,钢爪剑光一闪而逝,令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他比小丹更目.瞪口呆。
蓦然,他听到有人一声惨叫,一条血线飞起,还带着一条手臂横飞了出来,掉落水池里,将池水也染红了。定神一看,人影剑光全消,只见白衣少女的剑尖,贴在黑蝙蝠的额头上。而黑蝙蝠已不见一只右臂,面如土色,闭目受死。
白衣少女面上仍带着微笑问:“小女子的斤两,你现在称出来了吧?”
“你要杀便杀,又何必多问!”
白衣少女收剑一跃而退:“杀你这种人品低下的看门狗,有污了我的剑。你快带你的人滚开,别阻了我们的路。”
红衣少女说:“什么钢爪黑蝙蝠,只不过是一只烂爪看门狗而已。今后,你这黑蝙蝠的绰号,趁早收起来吧。姐姐,我们走。”
武教头所带来的几个打手,哪里还敢出声,自动的闪开一条路来。红衣少女小丹说:“你还不带你家少爷离开这里?等人将你们吊起来拷打么?”小丹说:“少爷,我们走吧。”
“谁也不能走!”
突然有人在一处楼阁上喝道,跟着又是两条人影从楼阁飞跃而下,其中一个脸上带有块青色胎记的凶悍大汉冷冷说:“你们伤了人,毁了这里的碗碟,就这么一走了事?”
另一个脸如烤焦了的陈皮的汉子说:“要走,你们也得各自留下一条手臂再走。”
跟着,楼阁窗口上有一位青年公子似鸭公声的说:“不,不,你们千万别伤了那两个小姐儿,将他们活捉了来见我。其他三个人,你们砍他们,我不想看见他们活在世上。”
公孙不灭听了又是一怔,怎么这个公子口气这么的大?视人命如草芥?人也能乱杀的么?本来公孙不灭见红衣少女割了一个人的舌头,白衣少女砍下一个人的手臂,已吓得他心惊肉跳了;现在听了这位青年公子的说话,简直不将人当人一样的看,暗想:怎么世上竟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就是皇帝要杀一个人,也要问清楚呵!白衣少女看了两位大汉一眼,又望望楼阁上的公子,轻蔑一笑,问来人:“看来,你们是常州府吴三公子用重金聘请来的两位护身师爷了!一个是阴阳脸判官;一个是黑面神鬼手。在江湖上,比钢爪黑蝙蝠更有名声,小女子没有说错你们吧?”
黑面神鬼手愕异:“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你们是哪一门派的人?”
“神鬼手是河北黑道上有名一位独来独往的大盗;而阴阳脸判官,更是晋南一带豪强,一掌立判人生死。小女子又怎么不知?我不大明白,一个独来独往的大盗,怎么转行干起保镖一行了?所保护的人,竟然是玩弄妇女,欺压良民的一个花花公子。”
红衣少女说:“姐姐,有人说,官盗是一家嘛,有什么不明白了?”
白衣少女又斜视阴阳脸一下:“阴阳脸判官是一地豪强,怎么屈尊就卑,当起一个花花公子跟前的鹰犬来?实在叫人奇怪。”
红衣少女说:“姐姐,他在晋南犯下了几条命案,被人追捕,不跑来这里避难,又跑去哪里了?也只有常州知府的三公子,才能庇护他呀!”
公孙不灭听了又是惊愕讶异,怪不得这两个人的相貌这么凶恶,原来一个是大盗,一个是杀人犯。怎么常州知府的三公子,去包庇这么两个恶徒的?看来这吴三公子也不是一个好人,怪不得他开口就叫他们杀人。
鬼手问:“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束手就擒,免得我们动手。”
“没有呀!你知不知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吃饭的?”
“来寻找我们?”
“你说对了,我们在常州府中找不到你们,听说你们跟了吴三公子来这里,所以就寻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在无锡县的县衙门里,想不到你们也在这里饮酒作乐的。”
“你来寻找我们干什么?”
“要你们颈上的两颗人头。说,你们是自动割下来给我,还是要我动手?!”
红衣少女又叫起来:“姐姐,你怎么那么天真?他们却叫我们束手就擒,怎么会自动的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给我们?”
白衣少女说:“不错,看来我们是要动手才行了。”
红衣少女这时轻问愕然的小丹:“小兄弟,你刚才不是说要放一把火烧了这坑害人的店吗?现在你可以去放火了!”
小丹——怔:“真的放火?”
公孙不灭慌忙摇手说:“不,不,千万不可乱来。”
红衣少女一笑:“你们不敢?好,那我去放一把火,烧了这醉月轩的。”
红衣少女说完,身形一闪而逝。黑衣青年说:“小兄弟,你小心看住了你家少爷,等一会人慌马乱时,你就护着你家少爷赶快离开,别在这里逗留了!”这时白衣少女早已与鬼手和判官交锋了,拼杀得难解难分。无疑,鬼手和判官的武功,又比钢爪黑蝙蝠高出一着,但白衣少女身形如幻影飞魂,剑法奇诡莫测,力战两人,仍稳占上风。
鬼手和判官在吴三公子面前夸下海口,不用多久,就可以将这三男二女括擒了过来。可是现在,他们两人联手,也胜不了一个白衣少女,还有那黑衣青年仍没出手哩。
鬼手和判官两人越交锋下去,就越惊讶着急,两人都是以掌法独步武林。鬼手练的是黑煞掌,掌式怪异,掌中含毒,拍中人不死也重伤;判官练的是开碑手,掌劲凌厉、威猛,掌可开碑裂石。他们初时还想联手迅速的擒下了这白衣少女,再将其他人打发掉,所以在掌下留情,不致伤了白衣少女。可是自衣少女奇诡飘逸的剑法,几次要将他们刺伤、挑倒,别说要活捉,连近白衣少女的身边也不可能。他们再也不想活擒她了,抖展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击倒了白衣少女再说。他们四掌纷翻,掌风逼人,前后夹攻。可是白衣少女如灵活飞翔的白燕一般,似轻烟幽魂一样。明明会拍中她,白衣少女却一闪而逝,竟从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向他们杀来,候然飞去,候然飘来。他们拍不中白衣少女,反而给白衣少女的剑尖划伤了几处,战得他们两个似发狂的两只野兽,不顾一切的连连出掌。
突然间,醉月轩几处火头升起,人心大乱,奔走纷纷,接着楼阁中也起火了,随后有人失声惊叫起来:“吴三公子给人杀了!吴三公子给人杀了!”不用说,这是红衣少女干的好事。她不但四下放火,还像小精灵般的突然出现在楼阁上,朝骇然的吴三公子问:“你不是要活捉我和姐姐吗?我来了,怎么不捉呵!”
吴三公子近身的四五个武士拼死向前,给红衣少女两招三式全放倒了,最后剑尖贴在吴三公子的心口上问:“你这玩弄、奸淫良家妇女的禽兽,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吴三公子连饶命两字还没出口,便给红衣少女一剑挑了,将他的尸体从窗口扔到楼下去。
四处火起时,鬼手和判官已心头大乱,后来又见到了吴三公子的尸首,更是魂飞魄散。吴三公子重金聘请他们,就是为了保护他安全,现在吴三公子死了,知府不迫问?他们哪里还有心思交锋下去,相视一眼,打算抽身而去。白衣少女目露杀意:“你们别打算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不将你们的头提回去,怎么交差?”
鬼手惊问:“你,你是什么人?”
“水月宫的人。”
鬼手和判官登时面色大变:“什么!?你们是水月宫的人?”
“不错,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红衣少女也同时出现,说:“吴三公子都死了,你们还不跟他同去?他往阴间的路上可没有人保护呵。万一他在地府再死一次,连鬼也做不成了。”凶悍的大盗说:“好,我叫你先去死!”双掌齐向红衣少女拍出。
黑衣青年对呆愕的小丹说:“你还不护着你家少爷先走,等到何时?”
小丹才醒过来,拉着公孙不灭说:“少爷,我们走吧!”他拉着不知所措的公孙不灭,在慌乱的人群中奔出了醉月轩,也离开了蠡园。这时整座蠡园已乱成了一窝蜂。醉月轩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蓝天。附近四周的人提水赶来救火,更有人从蠡园逃了出来。
公孙不灭想不到自己的一时好奇,跑来蠡园看清楚水月宫的人,却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招来了弥天大祸,死人兼火烧,连常州知府大人的三公子也死了,官府追究起来,自己怎么办?那不要砍头牢么?他在小丹的保护下,逃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抬头一望,蠡园上空,仍是浓烟阵阵,大火冲天,城内的一队官兵也赶来了。公孙不灭又担心起来,不知水月宫的那一男二女逃走了没有?要是碰上大队的官兵,不危险吗?他对水月宫的人,虽然从心里感到害怕,他们太大胆胡作非为了,连知府的三公子也敢杀害,那还有什么事不敢为的?但也要感激他们救了自己和小丹。要不是他们,恐怕早已死在什么黑蝙蝠的爪下,自己也难以活命,于是,他问小丹:“小丹,不知水月宫的人逃出来没有?”
小丹说:“少爷放心,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能人,武功比我们的庄主还好,一定会安全走出来的。”
“他们不会给官兵捉住吧?”
“官兵能捉住他们吗?”
“小丹,我们是不是回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安全的离开了?”
突然,他们身后一个少女银铃似悦耳的声响起来:“书呆子,我们在这里呢,多谢你的关心啦!”
他们回头一望,可不是那一男二女又是谁?公孙不灭和小丹先是健了眼,跟着欢欣起来。小丹出言无忌:“两位小姐和少爷,我家少爷正惦挂着你们呢!”
白衣少女瞅了公孙不灭一眼:“你那么胆小怕事,怎么还敢回去打听我们的?你不怕撞上醉月轩的人了?”
公孙不灭尴尬地笑了笑:“在下突然不放心三位的安全。”
红衣少女说:“你这书呆子,还是多担心你自己的安全吧!担心我们干吗?”
小丹又问:“你们怎么先跑来这里?”
“你们一走,我们就出来啦!”
“你们没杀掉那个大贼头和大恶霸?”
“不杀了他们,我们不是自来江南了?”
公孙不灭一怔:“你们去蠡园吃饭,就是为了要杀他们?”
“是呀,书呆子,幸好你们这么一闹,却将他们引了出来。”
黑衣青年说:“秀才,你别为这事有所芥蒂,就是你们不闹,我们也准备找借口大闹一场,幸好你们这么——闹,我们就顺水推舟了。所以你别以为拖累了我们,而于心不安。”
公孙不灭的确感到因自己的事,而拖累了他们三人,现在听黑衣青年这么一说,一时默然无语。
小丹又问:“你们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红衣少女说:“谁叫这个大盗什么地方不去偷,却偏偏去偷我们小宫主的一颗珠子。”
公孙不灭又是—怔,偷一颗珠子就要杀了,那不太过吗?你们小宫主身上的是一颗什么珠子呵!就是价值千金,也不会犯死罪吧?”
自衣少女似乎从公孙不灭的神态中看出了他的心意,含笑问:“书呆子,你认为我们不应该杀他么?”
“是,是……是有点太严厉了!”
红衣少女说:“别说他偷了我们小宫主的一颗珠子,就是偷我们水月宫的一根草,那也是死罪。”
公孙不灭更愕然不知怎么说才好,心想:你们水月宫不更霸道么?偷一根草也是死罪,这是什么王法?怪不得明叔说水月宫的人太可怕了,千万别去招惹。半晌后他才说:“那,那……你们怎么连吴三公子也杀了?”
黑衣青年说:“秀才,我们这次来江南,也没存心要杀这个小霸王,可是一到常州府,就听到不少人说这花花公子依仗父亲的权势,强抢了不少的良家妇女,玩过之后,又送去青楼逼他们卖淫,其中逼得一些少女投缳自尽。你看,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他,他那么为非作歹,宫府怎么不捉拿他归案的?”
“秀才,他父亲是知府大人,官府中的人谁敢去动他了?就是有人去县衙门告状,县太爷也不敢受理,何况他身边养了一些武林高手和一批武士,捕头想去捉他也捉不了。”
红衣少女说:“你这书呆子,怎么这般的胡涂,刚才的情形,你不见到了?那个淫贼,还想打我和姐姐的主意哩!还要将我们全杀了。就是他过去没有罪恶,单凭他这一句话,这—行动,我就要取他的性命,不能留他在世上再害别的妇女。”
小丹跳起来:“对,杀得好!要是我有本领,也会杀了他解恨!”
白衣少女一笑说:“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别再留在这里,今天的事,你们最好别对人说,当什么也没看到听过,不然,惹了祸,我们可救不了你们。”小丹连忙说:“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红衣少女说:“最好今后别在这一带露面,别叫醉月轩的人认出你们了。”白衣少女说:“妹妹,我们走吧!”
水月宫的人,真丢下他们主仆两人而去。小丹说:“少爷,我们快回家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那我们快走。”公孙不灭也害怕官兵到这一带来,更不敢从原路回充山,绕了一个大弯,摸黑才回到家里。
明叔夫妇见他们主仆两人整整出去了一天不见回来,早已坐立不安了,又见蠡园上空火光冲天,不知出了什么事,更是放心不下。明叔曾亲自走下充山,站在蠢湖湖畔隔湖观望,见蠡湖中的船只纷纷走避,惟恐殃及了自己,又见湖的对岸,人们纷纷从蠡园拥出来。
明叔一怔,向一只靠岸的游艇打听出了什么事。船上的人也说不清楚,只听人说蠡园的醉月轩有人闹事,有位红衣女子,连常州府知府的三公子也杀了,还杀了不少的人。
明叔心中愕然,一位红衣少女杀了常州府的小霸王?他一下敏感到这可能是少爷昨夜里所见的那个少女所为了。江湖上的人传言一点不错,凡是水月宫的人在江湖上出现,必然会出现一件惊动江湖的大事。现在不就是了?少爷和小丹不会去了蠡园吧?但他想到少爷的怕事,小丹的机灵,就是在蠡园,也会事先离开的,他在山下湖边站一会,不见有任何船只驶来,心想:可能少爷和小丹不会在蠡园里,不然早都跑回来了。多数进城里去玩了。于是转回山中,在家里等候。
到了黄昏,仍不见少爷、小丹回来,明叔又坐不住了,他问明婶:“老伴,少爷和小丹不会出事吧?”
明婶说:“你放心,小丹是个机灵的孩子,出了事他还不会跑回来的么?多半是少爷长久没出过门,在城里贪玩罢了。”
“老伴,你知不知道,蠡园的醉月轩出了事了?““你不是说了吗?我说那个吴三公子,水月宫的人杀得好,为当地百姓除了一个大祸害。我们庄主不是也想杀了这个常州小霸王么,只是投鼠忌器,没动手而已。”
“嗨,我是担心少爷呵!”
“你不是说他们去了城里玩吗?担心什么的?再说,城里也有我们公孙家的人哩2他们会在暗中照顾少爷。”
“我就是怕他们万一去了蠡园。”
“去蠡园又怎样了?别看少爷不大出门,他为人谨慎的,何况还有小丹这机灵、勇敢的孩子跟随着。”
在夜幕降临时,公孙不灭和小丹仍没回来,明婶也担心了。明叔想连夜进城打听公孙不灭和小丹的消息,这时,正好他们摸黑回来了,他夫妇俩人才放下心来。明叔不敢去责备公孙不灭,却责问小丹:“你带着少爷去哪里了?这么夜才摸回来的?”
明婶说:“嗨!你也真是,少爷回来了不好么?”她关心地问公孙不灭:“少爷,你们在外面用过了晚饭没有?”
“没……没有。”公孙不灭嗫嚅地回答。
“好,你们先洗洗脸,坐一会,我去给你们端饭菜来。”
明叔夫妇,虽然是公孙不灭的仆人,但不啻是严父慈母。明婶忙着去为他们热饭菜,而明叔却在打量着公孙不灭和小丹。
公孙不灭说:“明叔,是我不好,在路上贪玩,令你担心了。”小丹却不敢去望明叔,机灵的跑去帮助婶热饭菜,打水给公孙不灭洗脸。 明叔是位老江湖,善于察颜观色,他一下子看出了公孙不灭和小丹神色有异。心想:看来他们在路上极可能出事了,但能平安回来,也算好的了。他很想再追问下去,但感到他们刚回来,还没吃饭,就是要问,也等少爷休息,用过饭后才问,便叹了一声:“少爷,别怪老奴多嘴,少爷今后要早一点回来才是。”
“是是,明叔,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
用过饭后,明叔问:“少爷,你今天去哪里玩了?”
小丹慌忙说:“明叔,我和少爷去城里玩了。”小丹十分害怕追问蠡园的事情。
明叔严厉的目光扫了小丹一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带少爷真的去城里了?”
小丹吓得不敢出声,公孙不灭说:“明叔,我们去了蠡园一趟。”
明叔说:“少爷,老奴一看你们回来时的神色,就知道你们出了事。少爷!你不用害怕,就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由老级一肩承担,少爷只管说出来好了。”
公孙不灭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明叔听了不出声,感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自己夫妇能作得了主的,得向公孙家的掌门人请示才行。因为杀的不是别的人。而是知府大人的三公子。要是这一件事与少爷无关,单是水月宫的人杀了三公子,对当地的百姓来说,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现在少爷卷了进去,就不太好办了。
因为武林人士,极不愿与官府中的人来往和发生磨擦,更不愿去招惹他们,单是一个人,无牵无挂还好办,顶多一走了之。有门派、有家属大小的人,就比较麻烦了。所以武林中的九大门派和四大武林世家,一般是不轻易招惹官府中的人。要是他们真的是罪恶昭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往往也只有蒙了面孔,不露自己的真面目,杀后一去,绝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或者是江湖上很有威望的知名侠义之人,不但杀他们,更在事后留下姓名,以示是自己所为,以免连累他人,而这些知名的侠士,往往是独来独往,行踪飘忽不定。就像水月宫的人一样,连水月宫在何处何方,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官府中的人又怎么知道?要捉他们,简直是无从着手,而巡捕们也往往虚以应付,事后不了了之。公孙不灭问:“明叔,官兵不会跑来这里捉我们吧?”
明叔皱眉问:“少爷,醉月轩的人认出你们没有?”
“我不知道。”
“他们知道你的姓名和住处吗?”
小丹说:“明叔,他们不会知道。因为我和少爷都没有说过。”
“你们回来时,有没有人在后面跟踪?”
“没有。”
明叔问:“你怎么知道没有?”
小丹说:“明叔,我和少爷回来时,小心的注意了。这是明婶教导我们要随时注意自己四周的一切动静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公孙不灭茫然问:“好办!?”
“少爷,他们既然不知你们的身份和住的地方,必然疑心你们两个也是水月宫的人,不会来这里捉拿你们了。但最近几天,你们可不能露面,深居在家中好了。”
小丹说:“明叔,水月宫的人也是这样吩咐我们,我和少爷就在家中,哪儿也不去。”
公孙不灭还是不放心的问:“明叔,万一官府的人来这里搜索,我们怎么办?”
“放心,由老奴来应付他们好了。”
“明叔怎么应付他们呵?”
“老仅说少爷一直在家中闭门读书,哪里也没有去过。”
“他们相信吗?”
“凭我们公孙家在江南的地位和声望,官府中的人,不能不给面子。除非是醉月轩的人认出了少爷的身份,又知道少爷住在这里,他们才会跟随官差跑来这里捉人。”
“明叔,万一真的是这样怎么办?”
“就算真是这样,老奴也不会让他们进来。不过这不可能,少爷既没有露出身份,他们又不知少爷住在这里,他们跑来这里干吗?”
公孙不灭仍忐忑不安的,明叔安慰他说:“少爷,你放心好了,有我老奴在,绝不会让少爷出事。大不了,我就和他们拼了,杀了他们,再远走高飞。”小丹说:“对,将他们全杀了,我们坐船到太湖中去,叫他们来捉我们吧。”明叔吼着小丹:“都是你闹的好事,你不带少爷出去,不就没事了?”
公孙不灭说:“明叔,这不关小丹的事,都是我不好,要出去玩,才闹出这件事来。”
明婶这时走进来说:“好了,附近没有什么动静,请少爷睡吧。”
原来明叔和公孙不灭在家中谈话时,叫明婶到外面四周巡视,看看有没有什么生面人在夜里闯进来,以防不测的事发生。
公孙不灭说:“明婶,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少爷别这样说,要说不好,是那该死的吴三公子和醉月轩的人不好,少爷和小丹都没有错。就是我去,也会和他们动起手来,看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的。”
明叔说:“老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这事你还嫌闹得不够大么?”
“大什么?要是我是水月宫的人,连县衙门、府衙门,也闹它一个翻天覆地,让他们知道,平民百姓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人间仍有正义存在。”公孙不灭说:“这行吗?”
“少爷,有什么不行的?一个纵子为非作歹,一个不敢为民除害,当今的皇帝老子也那么糊涂昏庸,派了这么样的人来做父母官,是我,早叫他们滚蛋,回家去种田!”
小丹笑起来:“明婶,这样说真大快人心了,要是明婶去做皇帝就好!”
明婶笑了:“我做也恐怕不行,管你这个小猴子还可以。好歹,大家都去睡去,有什么事,到明天再说。”明婶又对明叔说:“你呀,明天一早出去听一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顺便去梅林山庄请示一下,少爷和小丹,要不要到外面住一段日子,暂时避开。”
少爷和小丹要不要暂时避开一段日子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三回 祸从天降
上一回说到明婶叫大家去睡,又叫老伴明叔明天——早去外面探听情况。明叔起身说:“是,我明天一早就去。” 小丹对公孙不灭说:“少爷,我们去睡吧,天塌下来当被盖,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公孙不灭却没有小丹这么开朗,看得开,心中仍有忧虑。明婶看了他一眼说:“少爷,老奴没读过什么书。却听到少爷常读到两句话,却顶管用的。”
“哦!?是哪两句话呢?”
“什么‘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少爷问心无愧,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杀人、放火都不是少爷干的,又何必去担心?就算少爷真的杀人放火了,杀的是危害平民百姓的坏蛋,烧的是仗势欺人的坑人店,同样也问心无愧。自古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少爷这么忧愁,几时才忧愁到老呵!小丹说得好,天塌下来当被盖,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公孙不灭一听,心情为之一动,暗想:枉我读那么多的书,怎么还不及一个没读过书的明婶?不错,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问心无愧,何必又杞人忧天?他想到这里,胸襟豁然开朗,向明婶说:“明婶教导得对,我记住了。”明婶说:“少爷怎么对老奴这般客气呵,去睡吧,别多去想了。”
第二天,明叔一早出门了,公孙不灭和小丹在家中,一个练武,一个读书,寸步不出大门,就是有人来,也由,明婶出面应付。幸好这一天,谁也不来拜访,相安无事。直到黄昏,明叔才转回来,明婶劈面便问:“外面的情况怎样?”
“恐怕对少爷不利。”
“老头子,你说清楚一点,怎么不利了?!”
“县太爷听说死了吴三公子,也震惊了,官兵、捕快昨夜拉了不少的人到衙门里审问。今日城里城外,都在嫂捕昨日闹事的三男二女,连南京的神捕铁面戴七也带了七名眼明手快、经验丰富的捕快赶来。”
“他们认出了少爷?”
“现在仍不大清楚。我怕在蠡园、醉月轩的一些游人、食客认出了少爷。”明叔说到这里,问公孙不灭:“少爷,你进蠡园时,有没有人跟你打过招呼或看见什么熟人的?”
“没有呵!”公孙不灭听明叔这么说,整个人都怔住了。
“没有就好办,那不会搜捕到充山来。”
明婶问:“你没向大爷禀报吗?”
“禀报了。”
“大爷他怎么说?”
“叫少爷到别处避过这一阵风。”
“那少爷几时走?”
“最好今夜里就离开。” 。
“先人太湖,到浙江杭州。”
“那船只呢?”
“大爷已叫人准备了,今夜半夜里到。”
明婶说:“少爷,小丹,你们准备一下行李,今夜里走。”
公孙不灭愕然问:“我不走不行吗?”
小丹说:“少爷,要是不走,万一官差跑来,不叫他们捉去了?”
“我们没杀人,也没放火,干吗要走?就算宫差来,拉我到公堂,我也可以说明。我们这么一走,不叫人更怀疑?”
明婶说:“少爷,你别傻气了,你以为官府是讲理的地方吗?”
“官府都不讲理,哪里是讲理的地方了?明叔,明婶,昨夜和今天,我都想清楚了,我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就是醉月轩的人也看见,一些客人也看见,一对质,县太爷也不会硬将杀人放火的事栽到我的身上吧?”
明叔说:“少爷,要是官府公正廉明,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冤案,也没有那么多的屈死冤魂了。”
“明叔,我这么一走,官府来这里捉人,那不累了你们和整个梅林山庄么?”
“嗨!只要少爷离开,老奴自有话说。”
“明叔,你怎么说呵?!”
“老奴说少爷是早几天已出外游学了!”
“要是醉月轩的人已认出我来,明叔这么说,那罪不更大了?”
明婶说:“我们不能说他们看错了人吗?”
“就是出外躲过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始终有对质的一天,我更不能让人冤枉了我,而连累了你们的,更不想累及了公孙家。”
明婶说:“少爷,以后的事以后说,以后,说不定知府、知县和什么神捕的,脑袋给人砍了下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小丹笑起来:“对对!他们那么稀里糊涂的捉人,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最好了!”
明叔喝着他:“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快去为少爷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小丹伸伸舌头,说:“是,我马上去收拾行装。少爷,我们这一次到外面去,不更好玩吗?我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次我们到杭州去,要好好的玩一下了。”
“你还想玩?一路上,得小心照顾好少爷,别又出事了。”
明婶说:“小丹,快去为少爷收拾下行装,这次出远门,可不同在家里,知道吗?”
“我知道啦!”小丹跑了进去。
突然间,一条人影似树叶般的飘了进来,冷冷的说:“你们不用去收拾行装了!”
明叔、明婶一看,是一位目光如冷电,面无任何表情的官差,皂衣皂帽,腰束锦带,背插朴刀。明叔一见。顿时一股冷气从心里升上来,来人正是江南一带六扇门中,极负盛名的铁面神捕戴七。他怎么不声不晌的摸到了这里来?明叔不由脱口惊问:“是你!?”
明婶不知道,问:“老头儿,他是谁?”
“铁面神捕戴七爷。”
明婶怔住了:“是他!?他夜里跑来这里干什么?”
明叔心想:老伴,你是不是糊涂了,他们不是来捉少爷,还来干什么?
神捕戴七说:“明叔,我不说,你恐怕也知我来干什么吧!”
“七爷,我家少爷无罪。”
“有罪无罪,到衙门里自有分晓。”
明婶叉腰说:“姓戴的,你别想从我们夫妇手里捉到人。”
神捕戴七说:“明婶,在下也听闻江湖中人说,你是公孙家中一位有名的人物,号称母老虎,一把雁瓴刀使得神出鬼没,武功比明叔还高。”
“你既然明白,还不给我离开?”
“明婶,在下也希望你放明白一点,拒捕,就是无罪也变成了有罪,在不希望这事令江南武林世家公孙门有损名声。”
“我老头子不是说我家少爷无罪的吗?你干吗还要来捉人?”
“在下只是奉命捉人。”
“不问事非曲直?”
“那就是公堂上的事了,要是公孙少爷无罪,问清楚了,自然会放人,不会为难你家少爷的。” 。
“谁信得过你们?总之,你想带走我家少爷就别想。”
“你这是为难在下了!”
“我为难你又怎样?”
神捕戴七沉下脸来:“既然这样,在下只好领教你的雁瓴刀法了。”
明叔慌忙说:“七爷,我们有话慢慢说。”他跟着喝住明婶,“你怎样对七爷说话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神捕戴七说:“明叔,你是明白事理之人,在下也敬你是一条汉子,更敬重公孙一家;你们护主,在情理中,在下奉命行事,也身不由己。不过,我再说清楚,公孙不灭少爷想离开这里,是怎么也不可能的,陆上、湖面都已有人守着,就算在下失手死于你们夫妇两人的手下,那只会增加你家少爷罪行,从而累及了公孙一门。”
公孙不灭一直在旁呆呆的立着,听到了神捕戴七这一番话,在情在理。
的确,这样一闹,事情更不可收拾,真的会累及公孙一门的,便说:“明婶,这事你别理了,我跟他回去。不会有事的。”
明叔说:“少爷,你先别说话。”他又对戴七说,“七爷,这事你能不能通融一次,说我家少爷不在家中,出门去了?以后,我公孙家绝不会忘了七爷之恩。”
戴七摇摇头:“在下不敢徇私枉法,要是这样,在下怎配称铁面二字?”明婶睁目说:“那你是不答应的了?”
“对不起,要是你家少爷无罪,又何必这样?”
“你想带人,先摆平了我再说。”
公孙不灭急道:“明婶,这样,我们无罪也变成有罪了。我求求你,千万别这样。”
“少爷,你不懂官府中的黑暗,没罪的人进去了,也变成了有罪。”
明叙说:“少爷,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站开一点。”明叔见戴七不买账,也动怒了。
戴七冷冷的问:“你们真的要动手?”
明叔说:“你想我夫妇不动手,最好离开这里。”
“好,那在下就领教两位的高招了!”
神捕戴七是五虎断魂刀的高手,一把朴刀,走北闯南,击败了不少武林中有名的一流高手,他原是镖局的镖师,为人正直,看不惯镖局的镖头为了走镖无误,不借逢年过节,花钱去买通一些黑道上的魔头和当地的豪强恶霸,使自己护送的镖车一路畅通无阻。暗想:这不是与盗贼同流合污吗?
有一次,他看见同行的一间小镖局,因无钱送给一些所谓的绿林好汉,买通关系,便遭到劫镖。镖局死了人不算,还弄得倾家荡产。他看得在怒,仗义为这间镖局向劫匪取回公道,一举而杀了为首的几个劫匪,才算夺回了失去的镖车。可是他这一仗义行侠行动,受到了本镖局的镖头和镖师们的责备和埋怨,说他这一举动,无疑给镖局带来麻烦,种下祸根,今后走镖就不大好办了。于是他毅然辞退镖师不干了,投身到公门中去,誓将一些土匪、草寇绳之于法,将一些作案犯科的歹徒捉拿归案,由于他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对谁也 不买账,屡立大功,深得上司的器重,很快由一名捕快升为一县的捕头。几年 之后,升到应天府总捕头的地位。他武功极好,为人又机警、敏捷,办案老练,他要追捕的凶犯、歹徒,几乎没有一个漏网,从而得了铁面神捕这一绰号,武林人士也称他是江南一刀,侠义道上的人敬重他的为人,有什么仇杀行动,都 不在他管辖的地方进行,以免带来麻烦。当然,他也为江湖上人骂为朝廷的 一只最凶恶、最厉害的鹰犬。
铁面神捕戴七,何尝不知道常州知府的三公子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弄出几条人命,他十分气愤,想将吴三公子捉来绳之以法。但是他一来,只是听人传说,并没亲自目睹,更没有苦主来应天府投诉,他不能无凭无据,没人证物证之下,前去捉人,而且要捉的不是一般人,是有权有势堂堂知府的一位三公子;二来他虽然身为一地的总巡捕,却不能直接插手去管其他州府的事,没有上司的公文、命令,更不能越界去捉拿。他想:除非吴三公子不犯 在自己手上,一犯在自己手上,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我一样要将他抓捕归案。当他听到吴三公子在无锡县给人杀死时,心里感到惊讶和愕异,一下想 到,能杀掉吴三公子,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必然是侠义道上一流的上乘高手,因为吴三公子身边有一批武士,更有两三位一流的武林高手护卫,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接近吴三公子。杀吴三公子,他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但火烧醉月轩,伤了那么多人,就不应该了,他希望这一血案千万别叫自己去办,心中更不想办这一血案,因为被杀害的人,是一个罪有应得的歹徒。
可是,戴七不想办的事,上司偏偏叫他去处理,更命他在一个月内,捉拿凶手归案。他怔了一下说:“大人,恐怕这案属下办不了。”
“你不是破了多少疑案、大案,捉拿到凶手么?”
“不瞒大人说,杀害吴三公子的凶手,恐怕不是当地人,而是外来的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他们杀了人后,早已离,于了,属下难以将凶手在一个月内捉拿归案。”
“那你要多少日子才捉拿到凶手?”
“大人,这很难说,凶手要是行踪飘忽,或在偏远的边疆,一年半载恐怕也难以完成。何况凶手是几位武功极好,高来高去的能人,属下也不—定能捉拿到他们归案。”
“你可以带几名高手一同前去。必要时可以请当地官兵协助。”
戴七心想:官兵对阵交锋,或者围剿一般山贼还可以,要捉拿一流的上乘高手,那只有打草惊蛇,让他们远走高飞。他想了一下说:“大人,属下斗胆说一句,吴三公子罪行昭彰,早该捉拿他绳之于法了。”
应天府知府皱皱眉说:“这不是本府所管的事,现在都督府指名你前去无锡捉拿凶手归案,其他的事你不必管了!你的责任只是捉到凶手。至于日子,本府代你向都督府说明好了。”
这样,戴七不能不奉命而来。一到无锡,无锡县太爷便马上接见他,告诉他杀人凶手自称是水月宫的人。戴七更怔住了:水月宫!?这是江湖上一个神秘可怕的一个门派,武林中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要是真的是水月宫的人,这就更难办了!水月宫的人去年在京师干了一件大事,杀了东厂二名高手后,一去便无踪影,连大内高手们也奈何不了,吴三公子去招惹了水月宫的人,真是罪有应得。他便问:“钱大人,现查出凶手的下落没有?”
无锡县钱知县说:“全无踪影,听说,东厂也有高手来了。”
戴七一怔:“东厂的高手也来了?他们在哪里?”
钱知县摇摇头:“本县也不知道.,他们行动极为神秘,不为人知晓。”“钱大人,会不会这案是东厂高手们所为?”
钱知县愕然:“怎么是他们所为?”
“钱大人,在下只是猜测而已,东厂的人可能冒充水月宫的人,干了这一血案,想将水月宫的人引出来。要是这样,事情更复杂了。”
钱知县愣了半晌:“这,这不大可能吧?”
“最好不是。钱大人,凶手们在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醉月轩几乎被夷为平地,没留下什么线索,但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本县的一位书生,住在充山。”
“哦!?抓到他没有?”
“没有,本县捕快们不敢打草惊蛇,只等戴七爷的到来。”
“这书生武功极好?”
“听说他不会功夫。”
“什么!不会功夫?那他怎么能杀人放火的?”
“醉月轩的店小二说,他虽然不会功夫,但事情是由他发起的。”
“那怎么不捉他回来审问?”
“这书生不是一般的书生。”
“他是水月宫的人?”
“是不是就不清楚,但却是本地武林世家公孙门的子弟,本县捕快们担心得罪了公孙一家,将事情闹大了。”
戴七心想:难道是公孙家杀了吴三公子,不愿露面,而以水月宫的人之出现?可是公孙一家是侠义道上一大门派,在武林中极有声誉,也许不会样子的?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他便说:“公孙一家又怎么样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好,在下马上带人将他捉来让大人审问。”
钱知县大喜:“戴七爷来就好了,本府马上派人领戴七爷前去充山。”
这样,戴七使出现在充山中……
戴七将雁瓴刀拔下,凝神面对明叔和明婶。明叔、明婶也双双亮出了利剑,明婶对明叔说:“老头子,你去照顾少爷好了,有我一个对付他够了,用不着我们两人联手。我要看看,所谓的江南一刀,是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么玄乎神奇。”
戴七说:“最好你们别动手,抗拒官府捕人,也是一条罪状。”
“姓戴的,你吓唬别人还可以,可吓唬不了老娘。”
公孙不灭着急的说:“明婶,你千万不可跟他打呀!我跟他去,不会有事的。”
这时小丹跑出来了,拉着公孙不灭:“少爷,你别傻里傻气了,跟官府的人去,有好结果吗?有人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们就是有钱,宁愿喂狗,也不能喂给这一群贪官污吏们!少爷,我们走。”
戴七听了小丹的话,十分生气。他一生正直,从来没收过别人半文的赃钱。可能他为人太直了,除了捉贼除恶尽本职外,对官场上的其他事不想过问,也容不了他过问,因而他对宫府中的一些暗中的勾结、贪污受贿的事不大清楚,也不大了解。他是凭本事吃饭,不需要买任何人的账,就是有人送钱来,他也一口拒绝。他以为自己这样,别人也是这样,或者这也是他一直升到应天府总捕头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太正直了,不但为同事们猜忌,也为贪官污吏所顾忌,害怕他知道了自己贪污受贿的事情,只有想办法将他调查自己,免得阻手阻脚,但他武功太好,为官府立过不少功劳,一些凶狠的歹徒,也只有他才能捕捉归案,既不能将他无缘无故革职,叫他回家;同时,有时也的确需要他才行,所以只好将他推荐给自己的上司,远远离开自己,这样,他从一般的捕头,升为一县的捕头,又由县捕头,升到州府,希望有事,还可以借用他下来帮手,捉拿本县捉不到的歹徒、凶手和飞贼。
戴七就是因为官场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升到了应天府总捕头之职,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官场这种微妙的关系的,还以为自己凭真本事吃饭,其实他不过是官僚们手中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已,真正敬重他为人的是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和侠义人士。就是连公孙不凡也敬重他的为人,只是不相往来而已。的确,戴七也有为人敬重的地方,他不贪赃枉法,铁面无私,身为官家的人,而没有官家人的恶心、奸险、圆滑,是六扇门中的佼佼者。
所以戴七听小丹这么骂自己,甚为恼怒,喝道:“你胡说什么?跟我站住?走,你家少爷走得了么?外面都有我的手下。他一逃走,我的手下就没有我这么客气,会伤了你家的少爷,作为逃犯处理。”
明婶一剑挥出,直取戴七,一边说:“小丹,你护着少爷走,别理他。老头儿,你也一块护着少爷走,别理我了!”
摹然间,凌空跃来一条人影,喝道:“明婶,快停手,不可对戴总捕头无礼!”
明婶一怔:“大爷!是你来了?”
“嗯,是我来了!”
来人正是江南武林世家公孙家的掌门人公孙不凡。他向戴七拱拱手说:“戴总,请了!”
戴七也拱手还礼说:“公孙大侠,请了。”
公孙不凡说:“戴总能不能先到屋内坐下,将话说清楚?”
“公孙大侠既然这样,在下岂能不从?”
“别客气,请!”
公孙不凡和戴七到屋内堂上坐下,明叔、明婶相视一下,也跟着进去。公孙不灭和小丹见公孙不凡亲自赶来,自然也不走了,听候谈话的结果。
公孙不凡看了公孙不灭一下说:“贤弟,你也坐下。”
公孙不灭也只好坐下,戴七问:“公孙大侠有何见赐?不妨直说。”
“戴总,你看在下拙弟是不是一位行凶杀的人?”
“不大像。在下也听人说,令弟不会武功,只是一位书生。”
“那为什么戴总要带走拙弟?”
“公孙太快请原谅,令弟卷入了这一血案中,也可以说是血案发生前后的目击者。在下奉命要带令弟回去问话而已。弄清楚,自然会放令弟回来。”
“戴总敢保证拙弟不受委屈?”
“只要令弟没有作奸犯科之事,没参与其中杀人放火之事,在下可以担保令弟平安无事归来。”
公孙不凡转问公孙不灭:“兄弟,你打算怎样?”
公孙不灭说:“兄长,小弟既没杀人,也没放火,更没有参加打斗。”
小丹不平的说:“大爷,少爷不单没参与打斗,还遭打哩!”
“哦,谁人打你家少爷了?”戴七问。
“谁?就是醉月轩那些气势汹汹的打手。”
“他们为什么打你家少爷?”
“他们说我们吃饭不给钱,我家少爷是吃饭不给钱的人吗?他只不过说他们的饭菜贵得太骇人了,一个打手就蛮不讲理,一拳就击在少爷的胸口上,我能让他们欺负少爷吗?只好将那位打手摔在地上。”
公孙不凡摆手说:“好了,你不必说了。”
戴七听了心中奇异,这位书僮只不过十三四岁,竟然能将醉月轩的一个打手摔在地上,看来公孙一门,人人都会武功,而且武功不错,怪不得无锡县的捕快们不敢轻易去招惹公孙家的人了。他便说:“要是这样,你家少爷与这事无关系。”
“那你不带走我家少爷了?”小丹天真地问。
“不,还得到公堂对质一下。我不能单听一面之辞,再说在下只奉命拿人,审问是钱知县之事。”
公孙不灭说:“兄长,我愿去公堂对质。”
小丹说:“少爷,我也去。”
“嗨!你以为这是去游山玩水吗?你跟我去干什么?”
“不,少爷,这是因我一时气愤闹起来的。我去比你说得更清楚。再说我是不放心少爷一个人去的。要去我们都去;要不,大家都别去。”
明婶说:“好孩子,有你陪少爷去,也好随时保护少爷。你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首先就不放过你这姓戴的和什么县太爷。”
公孙不见喝道:“明婶,不得胡言乱语!”跟着他向戴七洪手说,“在下管教下人不严,出言冒犯,还望戴总捕头见谅。”
戴七说:“尊仆护主情切,在下理解。再说,在下只知依法行事,秉公受理,个人的恩怨,从不放在心上。”
“在下也素仰戴总捕头为人刚直不阿,铁面无私,不畏权势、豪强。现在将拙弟交给戴总捕头带走,还望照顾一下。”
“公孙大侠放心,只要令弟不犯法,没行差踏错,就是大侠不说,在下也不会伤害令弟半根毫毛。”
“好!有戴总捕头这一句话,在下就放心了!不过,我公孙不凡是个粗人,丑话说在前面。我公孙世代以来,尊循祖训,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滥杀一个无辜,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要是在下拙弟有什么不测,含冤负屈,官府徇私枉法,莫怪在下将倾尽公孙一门之力,誓杀贪官枉法之徒。”
公孙不凡这一段话,隐含威胁。神捕戴七听了心头凛然,也冷冷回敬几句:“在下望大侠三思而后行,是非曲直,以王法为依据,切莫因一时之愤,铸成大错。在下自投身公门以来,只知有王法,而不知其他,个人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在下再说一句,只要令弟没干过犯法之事,在下绝不会冤枉令弟大侠没别的赐教,就此告辞。”
“请!”公孙不凡站了起来。
戴七将公孙不灭和小丹带走了。明叔、明婶担心的问:“大爷,你信得这姓戴的?”
“依他平日的为人,信得过。”
明婶说:“大爷,凡是官府中的人,老奴都信不过。什么王法,黑的说白,白的说成黑,何况这次死的是常州知府的三公子,姓戴的就算再正直,怕也顶不住。”
“明婶,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关于不灭之事,我自会派人在暗中打点,放好了。”
再说戴七带着公孙不灭和小丹离开公孙家不远,就有四名捕快从黑夜中跃了出来,一个问:“七爷,事情办得怎样了?”
“唔,办妥了,通知其他人,收队回城。”
其中一名捕快,想用铁链锁上公孙不灭和小丹。戴七喝道:“不得无礼!他们是自愿蹋着我们走的。再说,他们目前并不是犯人,只是与这一血案有牵连的人,你们要好好护着他们回府,不得有失。”
“是,七爷。”其中一名捕快一声呼喝,通知四下埋伏的捕快们收队回城。公孙不灭和不丹看得悚然。这位神捕,刚才所说的,并不是虚言恐吓,真的在自己所住的地方四周,埋仗了不少的人哩!幸好自己没鲁莽行事,没有逃走,不然,真的是无罪变成有罪了,而且也逃不了。
他们进入县城衙门,已是寅时左右,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便不去惊动县太爷,等天亮时再行禀报。戴七带公孙不灭来到大堂的两旁厢房中安顿,说:“请公子和小哥暂时在这里蹲一会;听候过堂。”跟着吩咐两名差人好好照顾公孙不灭和小丹,自己便带了原有捕快们转了出去,先去通知县里的师爷。载七名为照顾,实为看守,暂时将他们主仆两人关在这间厢房中。
其实,戴七已是特别关照他们了,要是别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已将他们关进大牢中,与其他一些重要犯人关在一起。说不定一关就是几天,等找齐了所有一干人等,然后才开堂审问。那他们主仆两人,必然先受一番苦,尝尝铁窗的滋味。
两名差人见他们是江南武林世家公孙门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在江湖上极有声望的公孙不见的兄弟,更是不敢怠慢,除了安排薪水招待外,还安排床铺让他们睡,一味陪着笑脸伺候。
世上的一些人,总是欺善怕恶的,尤其是公门中的一些杂差,更看不起一般平民百姓,要不是公孙不灭是武林世家的子弟,而是一般平民百姓,那有茶水相待的?不大声喝呼,给你一顿拳脚就算好的了。当然有银两孝敬他们,称你为老子也行。
公孙不灭和小丹来到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从没有陌生环境给人守着过夜的,哪里能睡得着?两个差人就守在房门口,小丹轻声问:“少爷,你怕不怕?”
公孙不灭叹了一声:“既来之,则安之,怕也怕不来。小丹,你害怕了?”
“少爷不怕,我怕什么?只是不知明天是怎么过堂的?县太爷不会先打我们二十大板屁股吧?”
“他怎么会先打我们二十大板?”
“我听人说,县太爷一升堂,先不问情由,就叫人先打二十大板屁股,说什么这是下马威的。”
公孙不灭怔住了:“有这样的规定吗?”
“少爷,我也不知道呵!一些人是这么说的。不过少爷你别伯,要打屁股,叫他们全打我好了。我皮粗肉厚,受得住。”
“你别乱说,怎能只打你的厂两个差人在门口听了好笑说:“公孙少爷,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公堂上没有这门规矩,要是这样,就没有人前来击鼓伸冤告状了。”
小丹问:“哦!?既然升堂不是先打屁股的,怎么有人给打得血淋浴的呢?”
“小哥,那是犯人在公堂不肯招供,矢口否认,才打屁股。有时打的不只是二十下、四十下,八十下都有。”
“那……含冤受屈不招认的人也打么?”
“有些犯人,在人证物证面前,都不肯招供,便只有动刑了。小哥,你和你家少爷要是没有犯法,就不会动刑。”
公孙不灭默然无语,他心中始终抹不掉明婶的一句话:“县衙内不是讲理的地方,无罪的人进去了也变成有罪。”难道公堂上真的不是讲理的地方么那设这个公堂干吗?怎能代平民百姓伸冤雪恨?要是县府真的是这样?那也是自己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场横祸。
公孙不灭和小丹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们见外面的人来来往往,气氛十分紧张。他们看见,醉月轩的那位店小二和一位打手也给差人带上大堂上去了,其中也有一些生面人。不久,戴七陪着一位师爷模样的人走进了这一间厢房。戴七对公孙不灭说:“公子,这是县府里的黄主簿。”所谓主簿;就是一般人称的师爷。
公孙不灭一揖说:“晚生拜见黄主簿。”
黄主簿略略回礼说:“公子别客气。等一会上堂,公子另瞎怕,将那一天的事情,一一照直说了。”
“多谢主簿关照,晚生决不敢隐瞒真相,一直说便是。”
黄主簿又叮嘱公孙不灭一些注意的事项,便与戴七离去。小丹说:“少爷,看来这位什么黄主簿的,对我们很关心呵!”
公孙不灭点点头:“看来县府不是不讲理的地方,明婶恐怕说错了。”
“少爷,我们过堂才知道它讲不讲理的。”
不久,大堂击鼓升堂了,衙役一阵雷鸣般的喝声响起,令人听了心惊肉跳。钱知县坐上公堂,惊堂木一拍:“带犯人上!”
跟着便有人响应:“带犯人上!”
接着两位佩刀的捕快进入公孙不灭厢房,板着面孔说:“跟我们上堂!”小丹愕然:“我们是犯人吗?”
公孙不灭慌忙说:“小丹,别乱说,我们跟他们上堂就是。”
“少爷,我们不是犯人哪!”
两名捕快不容小丹再说,拥着他们进入公堂。一名捕快先上前跪禀:“禀告大人,两名疑犯带到。”
钱知府喝声:“带上来!”
公孙不灭一进来就先打量了公堂一下,见公堂上案桌坐着钱知县,黄主簿立在他身边,而神捕戴七坐在一旁听审。本来一位巡捕头,是没有资格坐的,顶多立在一旁,可是戴七是应天府的总巡捕,官职是正六品,比钱知县七品官还大一级,何况他还是南京五军都督府派下来调查这一血案的,就更有资格坐在一旁听审了。而黄主簿只是一个九品官吏而已,只能站着听审。其他若干证人,却站在公堂大门内一例听传话。在公堂上跪着的是醉月轩的店小二、打手和一名员外装束的人,看来他恐怕是醉月轩的轩主。
小丹却感到这公堂上的人行动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和少爷不是进来了吗?捕快还要下跪禀报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县太爷没看见我和少爷进来?这个县太爷也会装摸作样,还叫什么带上来!这还带我们上哪里?在你身边站着?让你看清楚?这位县太爷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 谁知两旁直立如木偶般的两排差役,一个个扶着木棍、木板,如雷鸣似的吆喝起来,几乎将他们主仆俩吓了一大跳。小丹心想:你们喝喊干什么哟!胆小的不给吓死了?那还审问什么?
公孙不灭哪里知道,这是一种官威,首先令犯人们在公堂不敢说谎话,站在他们身后的捕快立刻带他们上前,钱知县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为何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跪!?”公孙不灭茫然。
小丹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视公堂上的种种威严如同看戏,叫嚷起来:“我们不犯法,为何要下跪呢?”
钱知县又是一拍惊堂木:“大胆?给我掌嘴!”
黄主簿慌忙在知县身边轻说了一句,钱知县一摆手:“好了,这是不成年的孩子,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给本官跪下听审!”
公孙不灾说:“小丹,我们跪下吧!”他自己首先跪下,小丹见自己少爷跪下,也只好跟在后面跪下来。
钱知县问:“下面跪的是何人?何方人士,从实说来!”
小丹心里又愕然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干吗会把我们抓来的?
公孙不灭答道:“晚生复姓公孙,名芜,字不灭,无锡县人氏,家住充山中。”
“公孙不灭,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晚生一向安分守己,在家读书,不知犯了何罪,求县太爷指示。”
公孙不灭虽然从来没见过这种公堂上的威严和肃穆,不知是父母留给他的血肉,还是他能镇定着自己,反而不知畏惧了,沉着冷静,对答如流。钱知县又是一拍惊堂木:“大胆狂生,你在蠡园醉月轩中率先闹事,然后打死杀伤多条人命,纵火焚烧醉月轩,还说不知所犯何罪?”
小丹又嚷起来:“我家少爷几时率先闹事和杀人放火了?我家少爷还遭人打哩!”小丹一指跪在别一边的打手:“就是他横蛮不讲理,动手打我家少爷的!”
钱知县连连拍着惊堂木:“给我住嘴!本堂没问你,不得说话,待本官问到你时,才准说话。”
小丹还想分辨,公孙不灭喝着:“小丹,不得在公堂上胡言乱语。”
小丹说:“少爷,人家冤枉我们,也不准说话吗?”
“这是公堂,不同家里,能让你胡乱放肆的?”
“好吧,我不说就不说啦!少爷,你一个人去说好了!”小丹嘟哝着。
堂上众人,见小丹这般天真,不知害怕,有的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有的暗暗为小丹担心,也有的暗暗高兴,幸灾乐祸。其中一位管家模样打扮的中年人,站出来向钱知县一揖说:“大人,如此刁民,咆哮公堂,不打难以制其刁性,小人请大人先打他们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戴七盯了这人一眼:“吴管家,这里是你审问,还是钱大人在审问?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说话无知,怎是咆哮公堂了?有你这样乱动用大刑的吗?”
原来这位吴管家,是常州知府家中的一名管家,奉了知府夫人之命,前来为吴三公子伸冤鸣恨,但他不是原告,原告是醉月轩的马轩主,他却在幕前幕后策划,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和吴三公子之死有关的所有人,他都想置他们于死地,以慰吴三公子的亡魂。钱知县对他的前来,自然顾忌三分,幸好有钱面无私的戴总捕头出来说话,不然,钱知县真不知下令打好还是不打好。
吴管家嗫嚅着说:“如此公然藐视公堂的刁民,小人只不过提醒大人注意一下而已。”
“你是不是很尊重公堂的法度了?”
吴管家一时吓得不敢回话。公孙不灭说:“大人,晚生书僮性如璞石,不知厉害,不明法度,心直口快,出言无状,望大人宽恕。有什么过错,尽由晚生承担,要罚,请大人惩罚晚生好了。”
堂上众人,不由以讶然的目光望着公孙不灭,就是钱知县也暗暗称奇,一个家奴有过失,作为主子,竟然愿为家奴代罪,这恐怕是世上少有。别的主人,早已把过失推得干干净净了,宁愿叫家奴为自己受罪,自己也不愿承担。怪不得一个小小的书僮,不顾生死,保护着自己的主子了!
钱知县由一介寒儒出身,虽然胆小怕事,一顶乌纱帽挣来不易,他不愿因此而丢失自己的乌纱帽,但也克己守职,不是贪赃枉法之辈,官场上的生涯,使他变得圆滑起来。他不敢得罪权贵,更不想枉屈了平民百姓,所以有时只好装糊涂,谁也不想得罪,基本上,他还不失为一个公正廉明的好官。现在,双方都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背后撑着。原告方面,是常州知府吴大人,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被告方面,却是江南武林世家,在社会上极有名誉和地位,任何一方都是得罪不起,丢了自己的乌纱帽是小事,恐怕连性命也难保。所以一开始审这个案子,就有一拖再拖的念头,最后来个不了了之。当然,真的一方理屈,他也会秉公处理,不敢含糊。但铁面神捕来了,他想拖也拖不了。
这时,他问公孙不说:“你将事情一一从实招来,不得有半点隐瞒之处。”
公孙不灭说:“是。大人,晚生绝不敢有半点隐瞒。”便一五一十将那日的事情经过详尽的说了出来。
“你没放火杀人?”
其实钱知县也从公孙不灭的神态中看出来,眼前跪下的书生,与自己以前的情况一样,是位怕事的一介书生,脸上全无凶狠之色,怎会放火杀人的?他只是依例审问而已。
公孙不灭说:“晚生知礼守法,怎敢于此放火杀人凶恶之事?”
“你难道不是水月宫的人?”
“晚生一向在家闭门读书,极少出门,也没听闻过水月宫是哪一处的道观寺院,怎是水月宫的人?”
钱知县一拍惊堂木:“大胆,有人告你是水月宫的人!更有人看见你与水月宫的人在一起,你敢在本官面前狡辩么?”
“大人,晚生实在冤枉。那日晚生去醉月轩中吃饭,事前根本不知道那一男二女是水月宫的人,也与他们从没来往,只是偶然在一个厅上吃饭而已。大人不信,可问问醉月轩的店小二和一些在醉月轩用饭的客人。”
公孙不灭不敢将月夜相遇水月宫的人说出来,要是一说,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钱知县说:“好,公孙不灭,那你听着。”跟着朝跪在另一边的喝声:“马鸣楼!”
跪在一边一身员外装束的人慌忙应道:“大人,草民在。”
“他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草民听到。”
“你怎告他们是水月宫的人,有何凭据?”
“草民是听小店的店小二张五听说。”
钱知县喝声:“张五!”
那位伺候公孙不灭、惹起祸端的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应着:“小人在。”
“你知道他们是水月宫的人?”
“因为他们曾在一起。”
小丹忍不住驳道:“店小二,你不是也和我们在一起吗,你怎么不是我们公孙家的人?而且你和水月宫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还长得多,你不更是水月宫的人了?”
的确,小丹没有冤枉了他。这个店小二在闹事一发生,就一直害怕地缩在那小厅的一角,甚至公孙不灭和小凡走了后,他仍在小厅里。所以说,他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钱知县喝着小丹:“大胆书僮,本官没问到你,不准答话。”
公孙不灭几乎恳求的对小丹说:“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想要县大人打我们二十大板屁股了?”
小丹一下住口不敢再说。钱知县又问店小二:“他们是不是一同进店,同坐上一围桌上饮酒用饭?”
“不,不是!他们是先后进来,在不同的桌子上。”
吴管家不由怒视了他一眼,晚骂道:“你这奴才,是不是给吓掉了魂,在胡说八道?你不是说他们在一起么?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钱知县看在眼里,心里更明白了几成,显然这个知府大人的管家,想叫店小二一口咬定公孙不灭主仆两人是水月宫的凶徒,置公孙不灭主仆于死地。他不满的扫了吴管家一眼,本想喝叱他不得扰乱公堂,但因为他是自己顶头上司的身边人,正如俗话说的,不怕官,最怕管。知府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将自己的乌纱帽摘掉。知县不便喝叱吴管家,只好喝问张五:“大胆张五,你怎么前言不对后语?你可明白,乱供假辞,罪加一等么?”
张五吓得叩头说:“小人不敢。”
“唔,你是惟一目睹事件前后经过的人,好好将经过详情说出来。”
张五只是醉月轩雇用的一位店小二,不是吴家的奴仆。初时他不知道公。孙不灭是当地极负声望的公孙世家的一位少爷,以为是一个无赖寒儒,存心来白吃闹事的,才挑起了这一祸端。现在他一听小丹说是公孙世家的人,心里就暗暗嘀咕了,再加上县太爷说不得乱作假口供,不然罪加一等,他吓得更不敢乱说了。吴家固然不能得罪,但公孙世家的人更不能得罪,何况公孙家曾经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于是,他一五一十将事件经过详细说了出来,他的口供,对公孙不灭十分有利。
钱知县问:“那么说,他们只是先后进来用饭的客人,你怎说他们是水月宫的人了?”
“因为他们闹事后在一起的,小人便以为他们是水月宫的人了,到底是不是,小人也实在不知道。”
张五的口供,几乎将吴管家气得半死,他真恨不得将张五一脚踢死。钱知县又问跪在下面的那位醉月轩的打手。可以说,他是醉月轩众多打手中惟一能完整活下来的人。其他的打手、武土,全叫水月宫一男二女打发去了阴间,就是不死的,也重伤残废,他是扶着断臂的黑蝙蝠武教头离开现场而侥幸活下来。
钱知县喝问:“杜彪!”
“小人在。”
“你认不认得他们主仆两人?”
“认得。”
“他们主仆是水月宫的人吗?”
“是!”
“你怎么这样肯定?”
“小人见武教头要取那小贼的命时,是水月宫的那位白衣女子出手救了他。”
钱知县一拍惊堂木:“大胆,就算真的白吃,你们也不能取人性命!”
“大人,是他们先杀害了我们的一个弟兄,武教头才不得不出手。”
“谁杀害你们的人?是那书僮?”
“不是,是另一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为什么先杀了你们的人?”
这位打手愕了愕:“因为我们那位弟兄说他们主仆两人吃饭不付账,先行凶打人,那红衣女子便说他胡说八道,颠倒是非,出手就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所以武教头才出手,叫我们围住他们,不准他们跑了。”
这些情况,钱知县已从公孙不灭和店小二那里知道,不必再问下去,只问:“他们主仆两人以后有没有出手伤人和杀人放火的?”
“没……没有。不……人没看见。”
钱知县不再问他了,转问马鸣楼:“马鸣楼,你说,杀害吴三公子的是谁?”
“是那位红衣女子。”
“他们主仆两人有没有参加杀人放火?”
“没,没有。”
“当时你在哪里?”
“草民陪吴三公子在楼阁上饮酒,楼下打斗的情形看得清楚。”
“红衣女子怎么杀了吴三公子的?”
“她不知怎么,一下就出现在楼阁上,不但将吴三公子身边的所有武士全杀了,也杀了吴三公子。”
“红衣女子为什么要杀吴三公子?”
“草民不清楚,草民当时吓得缩在桌底下不敢去看。”
小丹这时说:“县太爷,我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杀吴三公子的。”
“好,你说!”
“因为吴三公子在楼阁上下令那两位所谓武林高手,要先将我和少爷及水月宫的那一位黑衣男子全杀了,还叫他们将红、白两个女子活捉了给他享乐。”
钱知县再审问马鸣楼:“马鸣楼,这书僮所说的是否属实?”
“是,是,吴三公子是这么下令来的。”
“刚才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草……草民一下不记得。”
钱知县再盘问其他一些人证,不知这些人证对吴三公于是憎恶,还是不满醉月轩的打手们仗势欺压百姓,他们所有的口供几乎都对公孙不灭和小丹有利,对告方不利,尤其是充山中的樵夫和太湖边的渔民的口供,更对公孙不灭主仆两人十分有利。一位樵夫说:“小人几乎看着公孙公子从小长到大,他小时体弱多病,性情善良,七八岁时就在山中打柴,以后在家闭门读书,并且对母极孝顺。母亲一死,他足足在家中守孝三年。平日极少出门,更没与任何人来往,除了公孙家的老夫人和大爷来看过他外,没有任何生面人出入他家的门庭,他怎会是高来高去水月宫的人了?”
审问到此,钱知县便一目了然,公孙不灭和小丹是无辜的,与水月宫的凶手没有任何关系,他与黄主簿和戴七略略谈了几句,便责备了马鸣楼几句,说他不该怂恿手下人胡乱说话,诬告好人,念他是位苦主,便不加惩罚,当堂将公孙不灭、小丹和其他人证全部释放回家。命令本县捕头,极力协助戴七爷捉拿真正的凶手——水月宫的一男二女归案。
公孙不灭叩谢说:“多谢钱大人如明镜高悬,洗清晚生不白之冤。”小丹也跟着叩头说:“我小丹也给大人叩头哪!没冤枉我家少爷。初时,我还以为官府是一个有理也讲不清楚的地方,原来官府是一个明道理、辨是非的地方。”钱知县微笑说:“小丹,你今后好好陪伴你家少爷,千万不可多事了。”“大人,有人欺负我家少爷,我也不理吗?这算不算多事了?”
公孙不灭连忙喝着:“小丹,不得胡说!”
黄主簿说:“小丹,真的这样,也不可与人家吵闹和相打,受了冤校,来衙门鸣冤告状,钱大人会为你们作主的。”
公孙不灭一揖说:“多谢大人、主簿教导,晚生今后绝不让小仆生事打闹。”
戴七说:“公孙公子,我捉你们来,现在我护着你们回家去。”
公孙不灭这一次能很快的弄清冤情,更应该多谢戴七和黄主簿,是他们在钱知县面前陈说了厉害,不能溯徐下去,应立刻升堂审问清楚,其次更要多谢充山中的一些乡亲父老,不然,单是钱知县,顶不了吴知府这一股无形的压力,就是不冤屈公孙不灭,也会拖下去,等捉到了真正凶手才放人,那么公孙不灭真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步出衙门了。等到获释,恐怕青春已早逝了。公孙不灭说:“戴总,不用了,我们自会回去。”
小丹也说:“是呀,戴总爷,少爷有我护着哩,不敢麻烦你了。”
正说着,只见悻悻而去的吴管家,又面有得意之色地转了回来,趾高气扬地说:“所有原告、被告和若干人证,都不得离开!”
黄主簿一怔问:“吴管家,你想要推翻钱大人的判决?”
吴管家说:“黄主簿,小人怎能这么斗胆推翻钱大人英明的判决?”
戴七盯着这一恶仅问:“你想怎样?”
“小人不敢怎样,是我家老爷派了专人赶来,带着公文,要将这一案件的所有人,押解到常州府,老爷要亲自审问而已。”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得愕然,钱知县也怔住了。显然,钱知县的顶头卜司吴知府,不相信钱知县审判这一案件,要亲自来审理。
果然,常州府的一位官差,风尘仆仆的走进衙门,解下公文,先拜见了钱知县,然后将公文送上。 钱知县一看公文,内容正如吴管家所说,要将若干人带到常州府,由吴知府亲自审理。钱知县只有依照上司的命令行事,不敢违抗。他与主管和戴七商议押送人证的事。
黄主簿说:“所有人明天一早动身,也好让若干证人回家与家人道别。”戴七说:“好,护送人的事,交给我好了,我也有事要和吴大人说的。”钱知县见有戴七亲自带人去常州府,更是放心,他不是为他人着想,而是为自己着想。有戴七去,可以将今天的事说得清楚,不使吴大人疑心了自己。他便说:“那下官就拜托戴七爷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以及所有证人,本来是满怀高兴,无事归家,现在一听又要去常州府,有人叫起苦来,不知这一去,是凶是吉。
公孙不灭向所有证人深深一揖说:“都是在下不好,拖累了各位乡亲父老,在下要是能弄清冤枉出来,必当报答各位见证之情。”
有人说:“公孙少爷,这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们什么地方不去,却偏偏跑去了蠡园游玩,还跑去那该死的醉月轩吃饭喝酒,给差人们捉回来问话。”那位樵夫说:“少爷,也怪不得你,你更是受冤枉的一个人,我们是凭良心说话而已,谈不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戴七说:“好了,你们都回家吧!与自己家人好好交代一下,明天一早卯时,赶到这里,辰进起程,大家不到,别怪我事后去捉人重办。”
大家一听,才陆陆续续散去。戴七对怔住的公孙不灭和小丹说:“公孙公子、小哥,我护送你们回去。”
吴管家说:“他们主仆两人能回去吗,万一逃走了怎么办?”
小丹说:“放你的屁,你逃走了,我家少爷也不会逃走哩!”
戴七冷冷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回去?”
“他们可是重大要犯。”
“他们可是无辜受害者,要说要犯,是那些无中生有、乱告他人、枉送人命的不良之辈。公孙公子、小哥,我们走,别去理会这条乱咬人的恶狗。”
“你,你说谁!?”
“戴某就是说你!别以为你是吴府的一位管家,你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条狗!就是你家老爷敢枉法徇私,落到我戴某手中,我一样敢抓他归案,绳之于法。”这一条吴家的看门疯狗,不知道戴七的刚直不阿,铁面无情,简直在自讨没趣。他眼光光的看着戴七带着公孙不灭和小丹离开。这一个小人,不知他是想在老爷、夫人面前邀功领赏,还是怀恨公孙不灭和小丹闹事,造成三公子的惨死,看来这个小人,多数是前者而不是后者,他想通过这一次,提升到总管家的地位。
第二天卯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不但没有少人,反而多来了几个证人。其中有断臂的黑蝙蝠和那位给割了舌头的打手头头。新增加的证人,都是吴家叫来的,都对公孙不灭主仆两人不利。
至于昨天上公堂作证的人,一个也不少,戴七暗暗称奇。不但他不知道,就是公孙不灭和小丹也不知道。这是公孙不凡暗暗派出人员,给有关证人送银两和米面,安抚他们的家小,不使证人因这场官司而有损失,断了生计。所以他们一个个欣然而来。这不是公孙不凡收买、拉拢他们,更不是要他们作假口供,而是因为这样的一场官司连累了他们,断了他们一家的生计,于心不安,所以送银两和粮食,使他们没后顾之恍。的确,像樵夫和渔民,一天不出去打柴捕鱼,一家人便断了米粮,何况一去常州府,不是一二天的事情,起码是十天半个月,而公孙不凡派人送去的银两和米粮,足足够他们一家人一个月之费用,他们怎不欣然而来?就是那一位醉月轩的店小二张五,公孙不凡也叫人给他家送去了银两,使他一家感激涕零,埋怨张五不该惹下了这场大祸,拖累了公孙家的一个少爷。
无锡县与常州,有五六十里的路程,直到黄昏,他们才到常州。常州吴知府连夜升堂审问。吴知府为报儿子惨死之恨,装模作样一一审问了原告、证人的口供之后,便一拍惊堂木,喝问公孙不灭:“大胆狂生,你们主仆两人,存心闹事,挑起祸端,从实招来!”
公孙不灭愕然:“大人,晚生并无存心闹事……”
“你斗胆敢顶撞本府?堂堂一位无锡县的富豪人家子弟,居然说没带够银两去饮酒作乐,这不是存心闹事是什么?你能瞒过了无锡知县,能瞒过本府么?说!水月宫的那一男二女现在哪里?你们怎么存心闹事的,一一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公孙不灭大喊冤枉,说:“晚生与水月宫的人从不认识,怎知他们在哪里了?”
吴知府一拍惊堂木:“大胆,你这等刁顽凶徒,竟敢狡辩?来人!给本府先将他们主仆两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看他们招也不招!”
小丹一听跳了起来:“什么!?你怎么不讲道理,竟要先打人的?”
吴知府更是一拍惊堂木,喝道:“打!”
戴七在一旁看不过去了,站出来说:“吴大人,事情没弄清楚,不能先动刑!”
吴知府的官职是五品大员,戴七的官职不过是六品,虽然戴七是上面派来的,他也不将一位总捕头看在眼里,不满的问:“戴总,你不会去包庇一个凶犯吧?”
“大人言重了,在下身在公门,怎会包庇一个凶犯?”
“既然这样,免开尊口,戴总的本职是去捉拿犯人,审问犯人之事,戴总不感到有越权之嫌么?”
“在下担心大人会屈了无辜之人。”
“请放心!本府不会冤屈人,就是一时冤枉了,本府自会向上司请罪,不用戴总操心。”
戴七见吴知府将话说绝,也冷冷的说:“大人要是一意孤行,严刑逼供,造成屈死,莫怪……”
吴知府立刻喝断:“戴七!这是常州府,不是应天府。扰乱公堂,本府不用说,你也知道会犯了什么罪。”
戴七说:“好,那大人请自重。”便一怒而去。吴知府也怔了一下,喝道:“给本府打,狠狠地打!”
顿时,四五个如狠似虎的差役,一个就按倒了公孙不灭和小丹,正要打下去,倏然,一道寒光在灯下一闪而逝,打人的差役横飞了出去,公堂上的人全都惊愕了,一看,是一个红衣少女,亭亭玉立在大堂上,年龄不过十三四岁,面含笑意。
吴知府惊愕了,睁大眼睛问:“你,你是何人?”
这位红少女到底是什么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四回 大闹公堂
上一回说到一位红衣少女倏然出现在公堂之上,吴知府惊问:“你,你是何人?” 红衣少女还没有答,马鸣楼等人一齐惊恐的叫起来:“大……大人,她……她就是那……那红衣女子。”这一下,大堂上所有人的都震惊起来,常州府正行文各地,通缉这一男二女,连应天府的铁面神捕戴七也出动了,正四处设法追踪他们的行踪,谁也没想到红衣少女突然出现在常州知府衙门大堂上,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堂上所有官吏差役,在震惊中不禁神色戒备,以防不测。吴知府更震惊得一时不知所措:“你,你来干什么?”
红衣少女含笑:“你问这话不是多余吗?你不是在通缉我们么?现在我自动来了,不用你四处去追寻我,不好么?”
“你,你来自动投案?”
“是呀!人是我杀的,醉月轩是我放火烧的,一切与他人无关,尤其与这位公孙子无关。我自动来,就是希望你别冤征了好人,连累许许多多无辜的百姓,你快将所有人放了,你要问什么,我来回答你。”
吴知府一拍惊堂木:“大胆小妖女……”
“哎!吴大人,请你自重,我有名有姓,是人不是妖,你怎能称我为小妖女的?有你这么审问人的吗?你这个官是怎么当的?”
吴知府给红衣少女反问得暴怒起来,连连拍着惊堂木:“反了!反了!你敢顶撞本府……”
“哎!吴大人,请你冷静下来,别火冒千丈。第一,我是自动而来,怎么说是反了?第二,我是好心劝你,别胡言乱语,怎么是顶撞你了?”
吴知府几乎给红衣少女气得半死,吼道:“来人!将她拖下去狠狠重打五十大板!”
顿时,有四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扑了上来,伸手要抓红衣少女。这四个差役,只会一些粗浅的功夫,对付一般善良的平民百姓,他们不啻是吃人的虎狼,爱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但对付红衣少女这么一个上乘武功的武林高手,简直是不堪一击。红衣少女略一出手,就将他们摔飞踢翻了,呀呀喊痛,有的连爬也爬不起来。
吴知府一时惊愕得不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等出手极快的武林高手,何况这高手还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他呆若木鸡,感到不思议。红衣少女瞅着他问:“你是这么升堂审问的吗?这是哪一朝的王法?问还没问,就下令给人动大刑?你这一轮五十大板不就把人打死了吧?那还有什么口供的?妄动大刑,草菅人命,我问你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想不想戴的?”大堂两侧两位旗牌官一齐提刀跌了出来,其中一个喝道:“大胆狂徒,目无长官,竟敢斗胆大闹公堂,你不想活了?”
另一个说:“你老老实实给我们跪下受缚,还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红衣少女儿乎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这两个狗奴才,真是狗仗官威,朝廷的傣禄给了你们,算是喂了狗了!你们有哪一点为平民百姓说话的?”
两个旗牌官大怒,双刀齐劈来,红衣少女身形轻闪,腰中宝剑一出,寒光一闪而逝,“当当”两声,他们不但手中的刀断了,人也跑在地上。因为他们的伏兔穴,各都中了一剑,哪里还能站起来?
一些差役见状不妙,想跑出去叫人,谁知还没跑出府衙门,就给人一个个的扔回来。众人一看,是一位黑衣的青年壮士。他威严地低沉喝道:“谁也不准乱动!谁敢乱动的,莫怪我立刻取了他的狗命。”
站在吴知府身边的师爷轻声说:“大人,你快走,他们都是一伙没王法的,汪洋大盗,杀人不眨眼,迟下大人就没命了!”
呆若木鸡的吴知府这才想起自己的危险,连忙起身往屏风后面逃命。他一点官威也没有了,像只丧家之犬,可是他一下又从屏风吓得退了出来,因为有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贴在他的心口上,提剑之人,是位白衣少女。
吴知府吓得面如士色:“你……你敢杀本府么?不怕犯了弥天大罪?”
白衣少女一脸带笑:“我们怎敢杀你呵!我是请你升堂审问呀!你这么跑了,这一干犯人怎么办?谁来审问?”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问我是什么人?不嫌迟了吗?”白衣少女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牌来,“你放眼看清楚一点,便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吴知府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那位师爷也吓得软成一团。因为这样一块银牌,是一个恐怖集团特有的标记——西厂侍卫,这是当朝皇帝的耳目,专门负责监视各地官吏们的行动,更负有生杀之权。可以说,西厂的人出来,是见官大三级,别说小小的一个常州知府,就是一省的布政使大人,朝廷的京官,各地掌管兵权的都指挥使,见了东、西两厂的人,也害怕三分。朱元璋自从取得天下名,不久就设立了锦衣卫,专门做侦察、逮捕、审讯的事,到了明成祖取得帝位时,又设立了东厂,成为了皇帝的直接耳目,权力比锦衣卫还大。到明宪宗成化十三年,又开设了西厂,由太监任直管领,势力更在东厂之上,更是屡兴大狱,中外惊动。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些厂卫,都是皇帝的耳目,是皇帝个人的警察、特务机关,主要是用来镇压平民,同时也是监视各地官吏们的行为举止。明朝的封建专制统治,可以说比以往任何朝代都更加严密,更加残酷,往往一人犯罪,株连九族;一人负屈,满门大小冤死。明朝历代的皇帝,除了朱元璋(明太祖)、朱棣(明成祖)外,几乎都是些昏庸无能、贪财敛钱,或者是好大喜功不成器的东西,将锦衣卫、东、西两厂这种权力极大的特务机构交给了自己亲信的宦官、太监管理。
什么人都不信任,只信任自己身边的太监,可以说是整个王朝的悲剧。
这些宦官、太监们,只不过是皇帝、妃后们的家奴,负责伺候的一群奴才而已,他们毫无文化素养,别说什么安帮定国的才干,就是连起码做人的道德标准也没有,绝大多数都是一群势利的小人,只知阿谀奉承,千方百计讨得皇帝、妃后们的欢心,如何谋取个人的地位和利益,毫无廉耻可言,更加谈不上什么国家利益和民族自尊心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可以干得出来。一旦他们得到了大权,政局怎不一团糟?天下怎么乱?好一点的,他们还忠心于皇帝;坏的,他们连皇帝也不忠心,为了自己,不借勾结外人,卖国求荣,或者自己想当皇帝。明朝到了明武宗正德年间,由太监刘瑾弄权,可以说是到了顶点,不但东、西两厂由他一手掌握,朝政也完全由他把持,大臣们的奏章要写两份,一份送到皇帝那里,一份就送到太监刘瑾的府内。所以当时天下有人说,京城里有两个皇帝,一个是坐皇帝,一个是立皇帝,一个朱皇帝,—个刘皇帝。太监的行动,一切看主子的面色行事,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卑躬屈节,所以他一旦得到了大权,自然就把自己过去对皇帝的那一套,要求别人和自己的手下人也这样对自己了,稍微不顺心,就取别人的脑袋,全无法度。
东、西两厂在这样的宦官、太监们的统领下,东、西两厂本来就有极大的权力,到了他们手上,就更无法无天了,成了一个阴森恐怖的部门,他们可以捏造罪名、滥行逮捕、严刑拷打,百般逼供,无罪的交成了有罪,有罪的变成了大罪,要是有人给东、西两厂的人抓了去,那是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狱,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希望,就算幸运能活着出来,也脱去了一层皮,给折磨得不成人样,以致终身残废。
所以一心为子报仇,草菅人命的吴知府一见白衣少女是西厂的人。怎不吓得魂飞天外?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惹下了弥天的大祸,慌忙跪下叩头求饶:“下官不知各位大人到来,无知冒犯,恳求宽恕。”
公孙不灭和小丹看了惊愕不已,怎么连堂堂知府大人也害怕水月宫的个了?水月宫的声威这么厉害么?不但武林中人害怕,连官府的人也如此害怕,怪不得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连夜大闹公堂了。公孙不灭和小丹还不知道白衣少女手中持的是西厂的银牌,也不知这是一个令人听闻而毛骨悚然的部门。
至于醉月轩老板马鸣楼和堂下众差役等人,见了更是惊愕和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感到吴知府大人如此的贪生怕死,在利剑的威逼之下,竟然当着众人面前跑下来,太有失官威了!只有一二个老于官场的差役看出了其中的不同,感到这一男二女决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或什么武林中的侠义之士,恐怕是京城中极有权势的人物,不然,吴知府不会口称大人的,害怕得如此模样。
白衣少女收回银牌和利剑,含笑说:“你起来呀!继续审问呀!看看怎么严惩凶手和其他犯人才是。”
吴知府更是叩头说:“大人,下官知道了!都是下官犬儿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大人们没有杀错。至于公孙公子主仆两人,完全与此事无关,无辜受牵连,下官马上放了他们,重责马鸣楼等人。”
“哎!你还没审问清楚,就这么判决,不嫌草率了么?你还是审问清楚的好。”
吴知府不明白衣少女的用意,一时愕然不知怎么应付。红衣少女说:“姐姐,他不来审问,那姐姐来审问好了!姐姐将前后事件弄清楚,不然他口服心不服哩!背后埋怨我们仗势枉法。”
白衣少女问吴知府:“我代你升堂审问怎样?”
“大人能亲自审问,那是下官的荣幸。”
白衣少女说:“好!那我来升堂审问。”她又对师爷说,“你小心了!将各人的口供,一一老实给我记录下来,不得含糊,不得夸大和缩小,听清楚了没有?”
师爷慌忙应道:“小人不敢怠慢!”
“唔!现在开始重新升堂!”
常州府内一群官吏和差役,不禁愕然相视,这真是官场上的一件千古奇事,放火杀人犯成了审问人的父母官,受害人反遭审问,这弄得清楚吗?不颠倒黑白才怪呢。但吴知府和师爷都这么说了,他们只有奉公行事,重新排成两行,一阵喝喊,以振官威。那位黑衣青年,仍守住府衙大门,不准人出去,也不放人进来。
白衣少女对公孙不灭和小丹说:“你们主仆站起来,不用跪了,听我向话不过你一定要老老实实,不得有丝毫隐瞒。”
公孙不灭心想:我的事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还能隐瞒什么了?便只好应声是。
“秀才,你说,事情是怎么闹起的?”
公孙不灭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叙说出来。白衣少女问:“你当时没有动手打人么?”小丹却抢着答:“我家少爷不会武功,他怎么打人呵!是他们动手先打我少爷的。”
白衣少女一拍惊堂木:“现在没问你,不准你说话?你要是这么捣乱公堂,我就先叫人将你打二十大板。”
“我不说,我不说。”小丹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心想:怎么水月宫的人,还真像一个审问人的大老爷呵!?这真怪了!
白衣少女说:“不是不准你说话,现在还没问到你,等问到你时,才能说话,懂吗?”
“我懂!”
白衣少女又问公孙不灭:“你参加了打斗没有?”
“没有!在下一向害怕惹事生非的。”
白衣少女便转问店小二张五:“张五,闹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场。”
“是!小人一直在场。”
“唔!你说说事发前后的经过。”
店小二张五别说已得到了公孙家的好处和照顾,就是没有得到,也不敢胡言乱说了。他和盘托出了事情经过,将自己怎么误会公孙不灭企图前来白吃,自己的伙计怎么先动手打公孙不灭,小丹怎么出来护主的事一一说了。同时还特别说明公孙不灭一直害怕,劝小丹别与人争吵的情形也说了出来。白衣少女又盘问了醉月轩一些受伤的打手,回答都跟张五所说的差不多,并无意中说出自己怎么恃强凌人,想置公孙不灭主仆于死地。
白衣少女再问已折了一臂的武教头黑蝙蝠:“你说说,当时情形怎样?”黑蝙蝠未上公堂以前,就受了吴管家旨意,要一口咬定公孙不灭主仆俩人,说他们参与杀人放火,现在一看情况不对了,连常州吴知府对这一男二女也害怕得这样,他哪里还敢说假话?也如实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
“那么说,公孙不灭的书僮小丹,除了护主与店中的打手交锋外,就一直没有插手了,是不是?”
“是这样,草民不敢说谎。”
吴知府听了双方的口供,心中己明白,公孙不灭主仆两人,的确与杀害自己的儿子无关,事情虽因为他们而起,但他们没有参与杀人放火之事。尤其是公孙不灭,更是无幸,就是自己怎么想诬害公孙不灭主仆两人也不行。同时他心里更加十五、十六,自己一家大小的生命,全操在这一男二女的手中了,不知他们怎么处置自己。这时,他已根本不敢去想自己头上的一顶乌纱能不能保住的事,只要能保住自己全家大小的性命,己算万幸。
白衣少女一拍惊堂木,喝问:“马鸣楼!”
马鸣楼胆战心惊的慌忙应声:“草民在!”
“吴三公子是怎么给人杀死的?”
马鸣楼明知是眼前这位红衣少女杀死的,却害怕得不敢说出来。白衣少女是一拍惊堂木,叩问:“你为什么不敢回话?”
“是,是……”马鸣楼心里实在不明白白衣少女为什么要这样问,杀死吴三公子的不就是你妹妹吗?你不是知道了,怎么问你?
“是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不准有丝毫稳瞒,不然,莫怪我大刑伺候。”
“草,草民看……看不清……”
“什么!?你看不清么?”
“看……看不清是……是何人杀死了他。”
“大胆!你敢在我面前说假话?”
红衣少女说:“不就是我杀了他么?你怎么看不清了?”
马鸣楼又愕了一下,心想:我不敢将你说出来,你反而自己说了出来?
白衣少女问:“马鸣楼!你当时在哪里?”
“在,在三公子身边。”
“在他身边,你怎么看不清我是我妹妹杀了他的?”
“草民该死,草民害怕。”
“好!你大胆将当时听到看到的情形一一说出来,再不老实招供,小心我砍了你这颗肥脑袋。”
“是!是。”
马鸣楼见红衣少女已自认杀了吴三公子,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和害怕的了,便将吴三公子怎么见色起心,下令阴阳脸、鬼神手杀了公孙不灭等三位男的,活捉女的以供自己享受,直到红衣少女奔上楼来,在什么情景下杀了吴三公子为止,都详详细细招了出来。
白衣少女又再次审问黑蝙蝠和店小二张五等人,问当时情形是不是这样?张五等人虽然不知道楼上的情况,但吴三公子说的话却是听清楚了,也都一一照说。
白衣少女睨视吴知府一眼:“吴大人,各人的口供你都听到了没有?”
吴知府嗫嚅着说:“下官听……听清楚了!”
“你说,这案应该怎样判决?”
“下官不敢斗胆作主,望大人明示。”
“哎!你别忘了,我只是代你审问,该如何判决,却是你当知府的职责。”
“这,这……公孙公子主仆无罪,当场释放。其他若干证人,也一齐放回。下官犬儿罪有应得,已死无论;下官有失管教犬子,引罪自咎,听候处理。”
白衣少女一笑,问师爷:“各人的口供你录好了没有?”
“小人已录好了!大人请看。”
白衣少女略略看下,点点头:“好!一式两份,叫各人在上面画押。”
公孙不灭和马鸣楼等人在供词上画了押后,白衣少女对吴知府说:“现在你来宣读判词吧!”
“下官我……”
“你刚才的判决很不错呵!至于你引不引咎自责,与本案无关,那是另一回事,以后再处理。”
“是!是!”
吴知府心怀不安的宣读了判词,便宣布退掌。不但公孙不灭等人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束了案子,就连公堂上的官吏、差役们也感到意外。他们起初以为,这样的审问,必然是一塌糊涂,想不到居然没动用过什么刑,而且处理十分公正,令人心服满意,不禁又暗暗惊讶了!公孙不灭等人仍怔怔站在公堂不动,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不是真的。
白衣少女笑问:“你们还不赶快走?自行去寻亲访友、投宿住店?府衙门里可不会招待你们的。你们不走,去狱房蹲一夜也可以。”
众人一听,如逢大赦,纷纷而走。小丹拉了公孙不灭:“少爷,我们也走吧,别呆在这里了!”
公孙不灭初时认为自己准逃不过一场莫名其妙的太难,因为自己一上堂,吴知府就恶狠狠的审问自己,还要动大刑,想不到突然来了水月宫的两位女侠和一位侠士,一阵大闹之后,竟然化险为夷,不但逃过了这一场灾难,还洗清了自己的不白之冤,他从心里又一次感谢这一男二女的三位侠土,今后自己不知怎么去报答他们才好。
红衣少女却朝着他说:“嗨!酸秀才,众人都走了,你还不快走?你是不是想再—次卷入这是非之地?”
公孙不灭一怔,连忙拜谢,与小丹赶快离开了官府衙门。他从红衣少女的说话中,已意识到官府衙门恐怕很快又要出事了!万一红衣少女等人杀了吴知府,自己真的又卷入一场是非中去,到时自己恐怕没有这么好运气了,自己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好。 众人离开之后,公堂上的吴知府、师爷和差役们仍不敢离开,尤其是吴知府,不知这三名西厂的人怎么处置自己。白衣少女问师爷:“我审问得怎样,公正不公正?”
师爷明知白衣少女有意在袒护着杀人凶手,何况她本身就是一个凶犯,根据大明条律,哪怕吴三公子是罪不容诛,也不能不加审问就杀了的,怎能擅自杀人?就是有天大的理由,杀人凶手也有罪,起码有充军到边疆之刑,怎能不问不理的?杀人凶手充当审判官,更是荒唐之极,但师爷也明白吴知府为报子仇,滥用职权,枉害无辜,公报私仇,也是有罪,起码也要削职查办。可是他知道来人是西厂的人,西厂的人,向来捏造罪名,捕杀无辜,他哪里还敢说不公正的?除非是不要自己的吃饭家伙了!何况她这次审问,对公孙不灭主仆来说,的确是公正的,就是对马鸣楼等人,也够宽大,没有惩治任何人。所以他连忙说:“大人审问甚是公正、英明,秉公处理,爱民如子。”
白衣少女一笑,问吴知府:“你呢?”
吴知府连忙说:“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令下官得益不浅。”
“我们杀了你的儿子,你不怨恨?”
“犬子罪当合诛,大人不株连他人,下官已是感恩不尽了,怎敢存怨恨之心?”
“好!这一次我们暂且放过了你,以后你敢滥用权力,枉害无辜,残杀百姓,莫怪我们将你满门抄斩。这里一式两份画了押的供词,我们带走一份,明天给我们注消此案,上文下达,不得再兴波澜,知道了没有?”
“下官知道。”吴知府见不追究自己,已是喜出望外了,哪里敢不照办?白衣少女说:“大哥,妹妹,我们走!”
他们三人不出大门,只在公堂外天井中身一闪,跃上瓦面,去得无踪无影。府衙门的人,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声,西厂中有如此身手的高人,吴知府更不敢乱动了。
他们三人连夜翻越城墙,往东北江阴县而去。路上,红衣少女问:“姐姐,你怎不杀了那狗官的?那不太便宜了他么?”
“妹妹,要是杀了那狗官,事情更闹大了,公孙公子主仆两人,恐怕更脱不了身。”
“姐姐,你特意拐个弯来常州府,我以为你要大闹常州府哩!想不到人没有杀一个,就这么离开了!”
“这样了结,不更好么?”
“姐姐,我想血染常州府衙门哩!”
“你这丫头,别闹得得太过分了!你不怕遭到大批军马围攻我们?就算我们能脱险,其他无辜的呢?他们不受株连?我们本为救公孙公子主仆两人而来,你这一闹,不但救不了他们,恐怕将武林世家公孙一门也卷了进去。”黑衣青年说:“吴知府虽然为人可恶,但罪不当死,还是这样惩戒他好。”“要是他以后知道我们假冒是西厂的人,继续逼害那酸秀才怎么办?”
黑衣青年说:“这你放心,公孙家的人恐怕对这事早已有了准备。”
“哦!你怎么知道公孙家的人早有准备了?”
“愚兄看见公孙不灭主仆两人一出衙门,便有公孙家的人接了去。”
“那么说,公孙家的人也来到常州了?”
“他们早已来了,不但梅林庄的总管家到来,更来了公孙家的两名高手他们就伏在衙门的瓦面上,不动声色的注视公堂上的一切情形。直到他们看到公孙不灭已没有危险,才悄然隐退。”
“那么说,我们不出面,公孙家的人也会出手了?”
“可能会出手,但不会像我们这样出手。”
“那他们怎么出手?”
“愚兄知道公孙不见为人极为慎重,不会乱来,更不会与官府公然对抗,他们极可能飞刀传案示警,也有可能是在深夜里盗去知府的官印,逼吴知府放人,或者用其他办法,不会大闹公堂。”
红衣少女说:“早知道公孙家的人会这样,我们就不来了!”
白衣少女说:“妹妹,话不是这样说,公孙不灭是因为我们而受牵连,我们有责任去救他。再说,公孙家的人救人的办法再好,也没有我们这个办法好。”
红衣少女想起白衣少女竟然当起知府大人来审问的情景,不由笑起来:“姐姐,我真服了你,坐在公堂之上,威风凛凛,有纹有路,真像个知府大老爷哩!而且还顶公正的。”
“妹妹,让你去当,也是一样。”
“我可不行,起码我忍不住笑,一笑,那还像什么官儿了?对了!姐姐,你这面银牌去哪里弄到的?”
“那是去年底,我路过阴山,碰上了一个不良的凶徒,出手杀了他,发现他腰带上挂有这一面银牌。便顺手取了下来,才知道这凶徒是西厂的人。想不到这面银牌,在今夜里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好呀!以后我也找一个西厂的人来杀,取到银牌,去吓唬那些贪官污吏,仗势凌弱、坑害百姓的官儿们。”
黑衣青年说:“这事只可一次,第二次就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
“东、西两厂的人,可以说遍布全国各地,极有可能常州府就有他们的人,甚至吴知府府内也有。”
“哦!要是有,干吗他们不出现的?”白衣少女疑惑了。
红衣少女也说:“是呀!他们一出现,那不揭穿我们了?”
“这恐怕有两种可能:一、他们也以为我们真的是两厂的人,不想破坏了自己人的事,所以不出现;二、他们就是明知我们是假的,但他负有某一种秘密的任务,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也就不出现了。但不管是哪一种,我们在常州府这么一闹,他们迟早都全弄清楚我们是假的,会派他们的高手来追踪我们,所以我们今后千万不可大意。得提防东、西两厂的人在暗中向我们下手。”
白衣少女不屑说:“他们敢?我叫他们有来路没去路。”
红衣少女也附和的说:“是呀!要是他们惹恼了我们,我一把火将他们东、西两厂全烧了!”
“两位贤妹,千万别轻敌,东、西两厂,有明、暗两帮人马。明的,多数是些武功上乘的高手,往往一出手就是取人性命;暗的,大多数也身怀一门绝技,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和尚、道士、尼姑、乞丐、行商、走卒、秀士以及工匠、家人、奴仆等等,几乎什么人都有,他们要是不亮出他们的面目出来,就是同是东、西两厂的人,都不知道。”
白衣少女说;“对了!我在阴山中杀的那位凶徒,就是一位独行僧人。”红衣少女问:“他们那么秘密干什么呵!”
“这就要去问朱家皇帝为什么要去豢养这一大批人了!”
白衣少女说:“妹妹,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朱家皇帝害怕有人抢去了他的皇帝宝座呀?”
“他在全国养厂那么多官兵还不够吗?”
“他怎么知道这些统率官兵的将军们忠不忠于他的?”
“皇帝总不会在每一个将军身边都源有东、西厂的人吧?”
“但可以肯定,凡镇守一方的总兵和掌管一地兵权的都司,他们身边必定有一名皇帝派去的耳目,但谁也不知道是谁。听说镇守两广的征蛮将军,一位跟了他十多年的忠实仆人,曾与他同生共死过,甚得将军的信任和喜爱。一天,这位仆人突然向将军告辞而去。将军十分愕异,问他为什么要离自己而去?这位仆人说:‘不瞒老爷说,小人是西厂的人,负责监视老爷的一举一动,现奉上头之命,调往别处。小人甚感老爷乎日对小人的厚爱和信任,才以此相告,希老爷今后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说毕而去。这位征蛮将军震惊得半晌不能出声。”
白衣少女感叹的说:“怪不得有人说,伴君如伴虎,不知几时,君王一不高兴,将自己咬死了。”
红衣少女说:“要是我呀,才不为这样的皇帝卖命哩!姐姐,要是常州府有东、西两厂的人,那位酸秀才不危险么?”
黑衣青年说:“放心!就是有东、西两厂的人在常州府,要知道我们是假的,恐怕也要在几天之后才发觉。因为他要向上面报告,上面又要经过一番调查,这样一来一往,最快也要四五天,这时公孙公子主仆两人,恐怕在富有江湖经验的公孙不见安排下,早已远离南京城,到别的地方去了。”
黑衣青年没有说错,公孙不灭和小丹一出府衙门,就有青衣小帽的两个人从小巷中出来,其中一个说:“少爷,快跟我们走!”
公孙不灭愕然,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丹却认出来了:“少爷,他们是大爷身边的望叔和德叔,我们快躁他们;走。”小丹是在梅林庄长大的,几乎对梅林庄的每一个人都认识。
公孙不灭随他们走人小巷,左转右弯,也不知走了几条小街小巷,望叔和德叔前后望望,见无人,便轻轻叩了一座大院的小门。小门“呀”的一声打开,望叔和德叔便拉了公孙不灭闪了进去,门又轻轻的关上。他们无声的穿过一个庭院:最后望叔和德叔像卸下了重担似的,说:“少爷!你进去吧!通总在里面等着你们。”
公孙不灭感到十分惊讶和愕然不解,怎么这样小心谨慎,行为这样诡秘的?我不是无罪释放了么?难道官府的人还会再来捉我回去?这样,吴知府不怕水月宫的那两位女子要了他的脑袋?公孙不灭想到这里,一下子想起红衣少女催促自己赶快离开的话来,心中又是悚然,莫非我大哥的人已知道水月宫的人要加害吴知府了,才这么小心翼翼的带我来这里躲藏?要是这样,我今后怎么办?永远躲藏起来?今后不能见人了?
公孙不灭不禁暗暗有点懊悔起来,都是自己好奇,要看什么水月宫的人,跑去了蠡园,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害了自己不算,还连累了明叔夫妇和梅林庄所有的人,令他们为自己担心。
公孙不灭和小丹踏人一间似厅似斋的房间,梅林庄的总管家公孙通早已在灯下起身迎接,朝公孙不灭一拜说:“老奴拜见少爷!”
梅林庄的通总,公孙不灭是认识的,因为他不时带人来充山给公孙不灭母子两人送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公孙不灭慌忙说:“通叙别这样,都因我的事,辛苦通叔了,令通叔老远从无锡赶来这里,为我担忧操心。”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少爷能喜脱无辜之灾,平安归来,老奴也算放心。”
这时小丹也过来叩见通叔,通叔扶他起来:“小丹,也难为你了。”
“通叔,都是小丹子不好,累了少爷的。”
“不!你和少爷都没有错,该死的是醉月轩的一群打手和吴三公子。别说是你,就是我在场,也会出手,狠狠教训那一群恶奴。现在好了!幸而少爷和你都无事,安心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我们离开常州。”
公孙不灭问:“通叔,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心谨慎的来这里住?”
公孙通说:“少爷,公堂上的情景,老奴都知道了!少爷!你知不知道,救你们的是什么人?”
小丹说:“通叔,他们不是水月宫的人么?”
公孙通摇摇头:“他们要是水月宫的人还好,但他们不是。”
公孙不灭一怔:“什么,他们不是水月宫的人?”
小丹也急着问:“通叔,那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西厂的人。”
“西厂!?西厂是干什么的?”公孙不灭对西厂这一名称十分陌生。
“少爷!西厂是朝廷一个可怕的部门。”
小丹问:“它比水月宫更可怕?”
“小丹,水月宫和西厂,简直是不能相比。水月富只不过是武林中一个神秘的派别,令江湖上的人震惊、害怕而已。西厂,可令朝中文武百官望而生畏,令天下百姓心惊肉跳,它是皇帝一只厉害、恐怖的鹰犬,由当今炙手可热的刘谨所统领。”
“刘谨又是什么人了?那么可怕?”
“小丹,你真是一个小孩子。刘谨,就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江湖上人称刘公公,他一手可以遮天。有人说,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朱家的皇帝只不过是他手中的木偶,任由他指点。你说他可不可伯?他统领的东、西两厂,专门在暗中……”
小丹又打断他的问:“通叔,怎么西厂,又是东、西两厂了?”
“嘿!这些事,你这小孩子是怎么也不明白的。不管锦衣卫也好,东、西两厂也好,都是朱家皇特别设立的部门,是皇帝的耳目,所不同的,锦衣卫由有功勋的都督管领,而东、西两厂,直接由皇帝认为最亲信的太监来管领,势力更凌驾在锦衣卫之上,它们都是在暗中盯视、监察文武百官以及各地封疆大臣的言行举止,更主要是暗中监视百姓的行动,稍有对皇帝不敬的言行,就给他们抓了去,严刑拷打,百殷折磨,天下给他们冤死的官员、军民,真是不计其数。凡是给他们抓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后,不由惊愕相视,现在他们才明白了,吴知府为什么见了白衣少女手中那一面银牌,竟然吓得跪了下来,口称大人。公孙不灭更是暗暗纳闷:他们不是自称是水月宫的人么?怎么是西厂的人了?
公孙通又断续说:“老奴不明白少爷怎么会认识了西厂的人,而且他们还出手相救,这真是一件世上最奇怪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
小丹问:“西厂的人不好么?”
“好?要是西厂的人是好人,那真是咸鱼也会返生,太阳也会从西边升起来。他们只要是能收敛一点,少危害天下黎民百姓,已是天下大幸了。”
公孙不灭问:“难道西厂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可以说没有一个,就算其中有一两个是好人,也会变坏,要是不变坏,他们就没办法在西厂立足。西厂的人,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全无人性的一群鹰犬。”
公孙不灭又是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说:“通叔,可是他们曾两次救了我和小丹。”
“少爷,这才是叫人费解,看来他们救少爷,恐怕带有一种不可告人的意图。”
公孙不灭问:“通叔,我看那一男二女极好,不会吧?”
“少爷!江湖上人心险恶,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丹又问:“通叔,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
“现在我也不知道,极有可能,会叫我公孙一门百年来在江湖上的声望,毁于一旦,或者令我们在武林消失。”
公孙不灭顿时睁大了眼:“通叔,不会这样严重吧?”
“不会就好了!少爷,你今后最好少去接近那一男二女,或者不去接近他们,至于他们相救少爷之恩,我们以后想办法报答他们就是,彼此了断这一段恩情,不再与他们来往。庄主的意思,是想请少爷先到外面暂避一段日子.等这件事冷下来之后,再回无锡。”
小丹问:“我和少爷去什么地方暂避?”
“庄主考虑过,少爷最好去浙江严州府淳安县的任江流任大侠家中暂住一个时期,任大侠是老爷生前的生死之交的朋友,为人豪爽,极重信义,少爷去了那里,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少爷的。”
公孙不灭对公孙通所说的仍半信半疑,心想:那一男二女真的是坏人?
可是他怎么看也不像,他们要是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人,怎么会两次来救自己?毫无人性的人能这样吗?他们真的对自己有某种不良的意图?也不像呵!可是他见通叔说得这么严重,又不能不听了。再说自己已是十八岁的人了,一直在充山蜗居,闭门读书,不到外面走走,增广见闻,学一门谋生的本事,也不是办法。自己总不能一生一世靠梅林庄来养活自己吧?不如趁这个机会。体验人生,学会如何做人也好。他说:“通叔,我们几时动身前去浙江严州府?”
“少爷别急,先安心在这里住一夜,看看府衙门有什么事发生,要是没有,少爷可以在这里多住两天。”
小丹问:“要是有事发生呢?”
“那没等天明,我们就出城。”
“通叔,这里不危险吧?”
“放心,有我在,就有少爷和你在。我无论怎么样,也要平安送你们离开常州府。”
公孙不灭也想知道那一男二女,不知在府衙门里闹得怎样了,但愿他们千万别闹出人命来,不然,事情就更麻烦了。
这时,一位仆人端上饭莱来,公孙不灭和小丹才想起自己一到常州府城,就给吴知府立刻升堂审问,还没有吃晚饭,而且也记不得要吃饭,现在见饭菜端来,才感到肚子早己饿了,也就不客气,端起碗来吃饭。
饭后,通叔安排公孙不灭主仆两人住下。这一夜,公孙不灭虽然劳累,但心思如潮,怎么也睡不着。公孙不灭本是一个感怀自己身世与人不同的忧伤的青年,不想与人争名好胜,丧母之后,寄情予青山绿水白云间,以诗、书、琴、画陶冶自己的情操,想不到凭空惹出了这一场风波来,卷人了官场的是非当中,弄得现在要远走他乡避祸,自己今后又何去何从?他仰望窗外明月,不由吟了一句:“从此别离江南路,满怀心事向谁诉?”正是寒山春水,野风惊梦,遥遥云天,玄思悠悠,在短短的瞬息间,浓缩了自己的十八年。
公孙不灭想到自己从此离开无锡充山,何年何月,才能归来?母亲坟前,清明可有人打扫?他年归来,自己生长的地方又将变成怎样?明叔夫妇年已半百,不知能否再相见?一连串的问号,从心中涌起。想到这里,公孙不灭不禁又随口吟了欧阳修《浪淘沙》一首下阕:“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借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他在月光下看了一下另一蹋上拥被高卧的小丹,见小丹早已呼呼大睡,睡得好甜,一张苹果似的脸儿,却带笑意,他不禁暗暗羡慕起小丹来,小丹没有自己的哀怨和忧愁,是一个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知害怕的天真无邪的孩子,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知厉害,无忧无虑,要是自己像他那多好。
公孙不灭不知不觉间,便朦胧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惊醒过来时,只见小丹憨笑地看着自己,说:“少爷!你醒过来了?”
公孙不灭看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一下坐起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少爷,辰时已过去了,现在已是巳时啦!”
“巳时!?你于吗不早点叫醒我呢?”
“我见少爷睡得正酣啦!想到少爷昨天一日的辛苦,又担惊受怕,所以不想惊动少爷,让少爷多睡一下不好么?”
“通叔他们呢?”
“通叔来看过少爷一次了,见少爷未醒,叫我别惊动你,让你好好多睡一会,所以我跑到院子里练了一会功夫。谁知刚一回房,少爷就醒过来了。少爷,我去打水给你洗面。”
“小丹,慢一点,通叔他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呵!”
“衙门的事也没有说?”
“没有!大概是没有事情发生。”
“你怎知道没有事发生的?”
“要是有事发生,通叔还不早叫我们起身出城么?”
“好了!好了!你去打水给我洗脸吧。”
小丹立刻跑了出去,不久就挽了一大桶水回来,伺候公孙不灭梳洗。公孙不灭一边梳洗一边问:“通叔现在哪里?”
“他出去了!”
公孙不灭一怔:“什么!?他出去了?”
“听说他出去办一些事,很快就会转回来。”
“你知不知他出去办什么事了?”
“当然与我们有关的事呀!”
“我们有什么事了?”
“少爷,你怎么忘记了?通叔不是说叫我们去什么浙江的严州府么?他正给少爷准备马车和路上的一切生活用具。”
“我还以为官府又要我们回去的。”
“官府怎么会又捉我们回去呵!对了,少爷,我听说知府大人家里那个什么气势嚣张的吴管家,昨夜里给人杀了!”
公孙不灭又是吓了一跳:“什么!?给人杀了?是谁杀了他?”
“当然是那位白衣小姐啦!是白衣小姐从屏风转出之前杀了他的。”
“那吴知府怎么样?”
“他敢出声吗?他不怕西厂那一男二女削去了他一家人的脑袋。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叫人草草埋葬了吴管家便了事。不过却引起了铁面神捕的注意。他怀疑那一男二女,不是西厂的人。”
公孙不灭更是惊讶:“他们不是西厂的人?”
“是呀!神捕说,从他们的行为作风来看,根本就不像西厂人的作风,完全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所为,西厂的人,冷酷无情,随便残杀无辜,绝不会去救人的。其实,我也感到那两位小姐和那位黑衣公子,不是什么西厂的人,是个大侠土。”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西厂的人了?”
“少爷!我感到他们不像通叔说的那么坏呵!我也感到,他们是特意赶来常州救少爷的,不然,事情有那么巧吗?”
这一点,公孙不灭也有同感,只是不像小丹这么真说出来而已。公孙不灭又怔了一会问:“那神捕会不会再来捉我们?”
“他捉我们干吗?神捕也是一个好人呵!他已知我们是无辜的,他只是去追踪那两位小姐和黑衣公子的下落去处。”
“那吴知府怎样?也不来捉我们?”
“奇怪的是,吴知府不但不来捉我们,还叫神捕别再理这个案了,他已注销了此案。”
“哦!他有这么好么?”
“好什么!我看他是给两位小姐吓破了胆,不敢再任意胡为。”
公孙不灭感到事情不像小丹说的这么简单,恐怕有其他的原因。什么原因呢?公孙不灭也说不出来,看来,自己还是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他有点责备小丹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说昨夜里才发生的?”
“少爷!我也是去打水时,刚刚听到院里的人说的呀!少爷,你担心什么呵!我知道通叔是很有本领的人,各处人面极广。有通叔在,我们不会出事的。”
公孙不灭见小丹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一时给他说得啼笑皆非,说:“你呀,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似的。”
“少爷!我们担心什么呵!天塌下来当被盖,大不了一走了事,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些话是谁教的?”
“是明叔呀!明叔说,只要我们不做亏心事,什么也用不着害怕。”
“你很勇敢呵!”
“我看少爷比我还勇敢。”
“我怎么勇敢了?”
“因为我见少爷在公案上,半点也不害怕,对答如流,而我呢,未上公堂之前,一颗心便怦怦的乱跳了!”
公孙不灭笑着:“你不是说什么也用不着害怕的?”
“是呀!我总是说,别怕别怕!但一颗心还是不由我指挥的乱扑腾。不过,真的事情来了,我便豁出去,什么也不怕了。”
其实,公孙不灭又何尝不像小丹一样的害怕?但事到临头,便豁出去,什么也不怕了。何况公孙不灭还有一种士可杀而不可辱的傲气,宁愿死,也不愿受辱。
说着,总管公孙通回来了。小丹首先高兴地说:“通叔,你回来了?”
公孙通应了一声,问公孙不灭:“少爷!昨夜睡得好不?”
公孙不灭敷衍地说:“多谢通叔关心,昨夜我睡得很好!通叔,外面有什么事发生?”
“这都是昨夜里发生的事,没有别的事发生,不过风声似乎对少爷不利。”公孙不灭一怔,小丹却慌忙问:“什么风声对少爷不利了?”
“有人怀疑,昨夜大闹公堂的一男二女,可能不是东、西两厂的人。到底是不是,谁也不敢肯定。就是连铁面神捕戴七,也不敢肯定。”
“那对少爷有什么不利了?”
公孙不灭问:“通叔,吴知府不会再捉我回去审问吧?”
“少爷!在事情没有肯定之前,吴知府还不敢公然向少爷下手。万一那三个人真的是西厂的人,那吴知府就要犯灭门之罪了?他知道得罪了西厂的人,那只有死亡。”
小丹说:“通叔,这不是很好吗?这风声没有什么对少爷不利呵!”
“小丹,你还是一个孩子,不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吴知府虽然不敢公然向少爷下手,明目张胆的来捉拿少爷,更不敢行文各县,通缉少爷,但他可以不动声色,派出密探、高手,悄悄将少爷捉了去,暗中拷打审问少爷,打听那一男二女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们不能不防。”
小丹叫起来:?他敢,我首先跟他们拼了!让天下人都知道。”
“小丹,就怕他振人悄悄将少爷提了去,连我们也不知道,无凭无据,我们怎么去闹去拼?说不定吴知府反咬我们一口,说根本没有这一回事,是我们无理取闹,藐视父母宫,咆哮公堂,反而治我们的罪哩!”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得呆住了,半晌不能出声。他们想不到人世间,有人会干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情来,官府会悄悄去捉人的,那同不法之徒有何目别?半晌,公孙不灭问:“通叔,那我们怎么办?”
通叔说:“少爷,你别担心,这只不过是老奴的臆测而已,估计吴知府还没有胆色这么做,但也不能不防。现在最怕的是那大闹公堂的人,真的不是西厂的人,那少爷留在常州府就危险了!吴知府完全可以推翻原来的判案,重新再捉拿少爷审问,所以现在我们不管那三人是不是西厂的人,都得迅速离开常州府,悄悄出城,转到浙江严州府去。”
公孙不来问:“通叔!那我们几时动身?”
“越早越好,少爷用过早饭,就立刻动身起程,老奴早已为少爷准备了一辆马车,不久就来,至于少爷和小丹在路上的盘川,日常洗换衣服和用品,老奴都一一打点妥当。”
“真麻烦通叔了!”
“少爷千万别这样说,这一切都是老奴应该做的。”通叔又对小丹说,“小丹,我为你准备了一把利剑防身,希望你在路上别贪玩,更别与人争强好胜,一路上小心保护少爷的安全。”
“通叔你放心,我会小心保护少爷。”
用罢早饭不久,一辆二般常见的马车便来到了公孙不灭所住的地方。赶马车的是位年近五十的驮背老汉,长眉深目,脸孔黝黑,似乎是位久跑江湖的老马车手,赶马经验丰富,目光敏锐、深邃脸孔没有任何表情。公孙通在送公孙不灭、小丹上马车时,只轻轻的说了一句:“少爷放心,这车夫是自己人,一路上投宿之事,由他安排好了。”
公孙不灭不由地望老车夫一眼,而老车夫只朝公孙不灭点点头,没有任何笑意,似乎也没什么亲切的善意或表示。公孙不灭不由心里嘀咕了:这怎么是自己人了?难道他一向不苟言笑?本来想和他说两句“辛苦、麻烦”的话也咽了回来,也只好点点头,算是回答,便和小丹登上马车。
这辆马车,在外表上看去是一般跑长途的马车,由两匹颇为神骏的马拉着,但马车里就不同了,布局得十分舒适,可坐可睡,还有一张矮矮的小方桌,可以在马车里饮酒和吃饭,两边都有垂着竹帘的窗户,坐在马车里,可观望车外的景物和行人,而外面的人,却看不见车里的一切。
公孙通又叮嘱了公孙不灭主仆两人之后,便对老车夫说:“老兄弟,我将我家小主人交托给你了!”
老车夫几乎冷淡的说:“放心,有我在,就有他们在。”此外,再也不多说一句:公孙通说:“有老兄弟这一句话,我就比什么都放心了!”
老车夫一挥长长的马鞭,“啪”地一声,仿佛在空中爆发了一声响雷,说了一句:“公孙公子,请坐稳了!”一抖手中的马缰绳,又是“啪”的一声长鞭响,两匹骏马便放开四蹄,奔出了巷口,转上一条大街,直出南城门。出了城门,老车夫又是一声低喝,两匹骏马,便在驿道上飞奔起来。公孙不灭从窗往外望,只见驿道上的行人和两旁的树木往后飞逝,一闪而过;而远处的青山、田野、村落,似乎在旋转着,好快的一辆马车!
一到郊外,小丹的一颗心放下来了,他再也不担心有人来捉少爷了。他像一个小孩子进入了新天地似的,好奇的观看窗外的景色。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由公孙家收养,一直在梅林庄住,除了去过无锡城里5哪里也没有去过。以后跟随公孙不灭和明叔夫妇,更直接在充山中生活了,从来没坐过马车,所:以坐上飞驰的马车,便感到事事新鲜,处处新奇,刚才的担心,抛到脑后去了。他观望了一阵,看看公孙不灭,只见公孙不灭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便问“少爷!你还担心什么?我们不是出了城么?” 公孙不灭苦笑了一下:“我有什么担心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只是不放心明叔、明婶,不知他们会不会在充山盼望着我们。”
“嘿!总管和大爷会同他们说清楚的。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在常州平安无事,也会高兴的。少爷,我说呀,这次我们出来,应该高兴才是。”
“我们这是去避祸,有什么高兴了?”
“管它避不避祸的,我们当出来四处玩耍就行了,少爷不是希望要到外面走走么?这一次不正好是机会?”
公孙不灭不禁点点头,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应该像小丹一样,什么也不去想,当这一次是出外游览太好山河,愁也愁不了那么多,担心也担心不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到各地的名山大川游览一下,以饱眼福。
小丹又说:“这辆马车跑得好快呵!我们坐在车上,像腾云驾雾似的,不知今夜里,那赶车的要带我们去哪里住宿。”
“我们只管坐车好了,通叔说,我们的投宿、吃饭,都由他安排。”
小丹又轻轻说:“少爷,这赶车的,好像黑煞神似的,一脸的不高兴,好像别人借了他的老米还老糠似的,话也不愿多说两句。”
“小丹,别乱说,或许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是位严肃的人。”
“板起脸孔好看吗?他不怕将雇主们吓跑了?老是这样,那还有谁雇请他这一辆马车?我也不知道通叔怎么会雇请他的?”
“你这张小嘴积些德好不好?不怕他听到了不高兴?”
“我们这么轻声说话,他听到吗?我看他什么也听不到。”
“那也不该胡说八道,通叔将我们交托了他,说明他为人忠诚可靠。”
“好好,我不乱说了!管他今夜里带我们去哪里也好,有这样的马车坐着,就是坐上十天半个月,一直的奔跑,我也不会厌烦。”
“你也真是,只顾自己,坐十天半个月,不怕人家辛苦,劳累了?”
“少爷!要不,我去跟他学赶马车好不好?以后我和他轮流赶,他就不辛苦了!”
“你别乱来,你能学会吗?”
“赶马车有什么难学的?缰绳一抖,马鞭一扬,不就将马赶跑了?”
“你别去麻烦人家了,不怕你将马车翻到路边沟里去?你跟我老老实实的坐着不要动!”
小丹憨憨地笑了:“好好!我不动就不动。”
太湖四周,尤其是从常州到宣兴县,尽是一片平原,湖泊棋布,沟渠纵横。就是有山也不高,似孤岛般的在乎原上立着,所以马车每当横过沟渠上的桥梁,就得放慢速度,缓缓过桥。公孙不灭由于昨夜里没好好睡过,观看了窗外景色一阵,便闭眼而睡,小丹却精神十足,干脆将窗帘卷起来,伏窗而看,他也不知看了多久。当马车经过一座木桥时,蓦然听到有人在车后叫喊起来:“不好!别让这小子爬上车跑了,我们快追!”
小丹感到奇异,后面出了什么事了?谁爬上车跑了的?可是他回头想往车的一边窗口望去;一下就傻了眼,一个跟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不知几时,爬上车里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角,还对自己眨眼微笑,而自己的少爷,却睡着了。
小丹惊愕的问:“你几时爬上来的?”
这少年的声音还顶悦耳好听的,说:“刚才呀!”
“刚才?我怎么没听到,也没看见?”
“你一心只看外面的景色,怎么听到,怎么看见?”
“你干吗爬上我们车子?”
“有人要捉我杀我呵!刚好你的车子经过,我就跳上来了!”
小丹不由惊震起来。马车奔跑如飞,他怎么能跳上来的?而且跳上来也没响声,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猫跳上来,自己没有不发觉和听到的,自己听不到,没发觉,那只能说明这少年的轻功极好,身手极为敏捷,小丹一下警惕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少年说:“哎哎!你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这么大声嚷干吗?我们不能好好谈话么?”
公孙不灭这时惊醒了,一看,车子上多了一个人,小丹正在警惕地盯视着他,感到愕异、茫然,问:“小丹,这是什么一回事?怎么车上多了一个人了?他是怎么上来的?”
“少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他上来你也不知道?你也睡着了吗?”
“少爷,我没有睡。”
“那你怎么不知道?”
那少年笑着说:“他一心注意看外面的风景,当然不知道了厂公孙不灭说:“小兄弟,是不是赶车的老伯叫你上来?”小丹说:“少爷,他是自己跳上车来的。”
“什么!?自己跳上来?赶车的老伯也不知道?”
少年笑着:“你们都不知道,在前面赶车的当然不知道了!”
“车没停,你就跳上来?”
“是呵!车停了叫跳吗?那只能说是登上车来。”少年在纠正公孙不灭的说话。
小丹说:“少爷,你别跟他说话,他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小心提防他了。”
“你们提防我干吗?我只不过顺便搭搭你们的车子罢了。你们总不会那么小气,连车子也不让我搭吧?”
小丹说:“你给我下车去!”
少年愕然:“你要赶我下车?”
公孙不灭说:“小丹,别这样,他既然想搭车,就让他搭车好了,别赶人下车的。”
少年说:“是嘛!我一下车,那不很快给人捉去了?那我还有命吗?”
公孙不灭一怔:“小兄弟,你说什么?怎么一下车就会没命了?”
那少年为什么一下车就会没命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五回 神秘少年
上一回说到公孙不灭问那么车的少年是怎么回事?怎么下车就没命了? 少年说:“我说我下车,就会给人捉住杀了,你没听清楚么?”公孙不灭又愕然:“什么人要追杀你了?”
少年一双晶莹明亮的眼睛一转:“当然是恶人嘛!好人还会追杀我吗?”
“小兄弟,既然这样,那你千万别下车!就坐在车里好了。”
少年一笑:“你真是一个好心人,不像他,要赶我下车,真是见死不救。”小丹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这少年是一个要逃命的人。一个逃命的人,怎么脸上没牛点惊恐之色?而且,他说话的口吻也不像向人求助。他负有保护少爷的责任,便说:“少爷,你别被他骗了!我看根本没有什么人追杀他,他上车来恐怕不怀好意。”
少年叫起来:“我怎么骗你们了?你没在过桥时,听到有人说快追我吗?”小丹还想说话,公孙不灭道:“小丹,别说了!我们也是逃跑之人,现在人家逃命而求我们,我们怎能见死不救,赶人下车的?”
少年眨眨眼说:“是嘛,救人一命,胜造七浮屠。难道你不想造七级浮屠吗?”
小丹说:“我看你不是逃命。”
“我不是逃命,那是什么了?你说我不怀好意,我与你们索不相识,没仇没怨,对你们有什么恶意了?就算我上车想偷东西,你们又有什么值钱的奇珍异宝让我偷的?没有吧?我也不敢在你们眼瞪瞪之下偷东西呵!何况倒这小哥手中还有一把剑,我不怕你杀了我?”
“这……”小丹给这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说得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总之,他看出这个眉精眼企、牙尖嘴利的少年不是一般的人,但他上车的意图是什么,自己也摸不透。
少年似乎得理不让人,问:“你说呀!干吗不说了?你大概想说我想不花钱白坐车吧?放心,我不会自坐你们的车,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银两,这总行了口巴?”
公孙不灭说:“兄弟,在下这位兄弟不会说话,请你原谅,我们怎能要你的银两?”
“哦,他不是你的书僮吗?怎么是你的兄弟了?”
“不瞒你说,我们虽然名份上是主仆,但我们从小在一起,情同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怪不得他敢这么放肆在你面前说话,不分尊卑的。”
“他也是为了我的安全,请你原谅。”
小丹一听,更感到这个少年有古怪,世上哪有逃命之人,在求人之际,这样说话的?自己的少爷也太好心了,怎么反而请人家原谅?恐怕在天下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少年看了一下小丹,见小丹忿忿不平的神态,嘴角挂笑的对公孙不灭说:“他能维护你的安全吗?”
小丹忍不住了:“我怎么不能维护我家少爷的安全?”
少年一笑:“好,好,后面有人追上来了,我看你怎么维护你家少爷的安全啦!”
公孙不灭一怔:“什么!?有人追上来了?”
少年问:“你听不到后面有马匹急奔的蹄声吗?”
“我,我没听到。”
小丹急忙掀起车后的窗帘一看,果然有六匹怒马,在远远的车道扬尘急奔面来,马背上的骑手,都是一色劲装佩刀的汉子。小丹说:“少爷,真的有人追来了!”
公孙不灭问:“是什么人?是不是公门中的差役?”公孙不灭最担心的是常州府的捕快们追捕他自己。
“少爷放心,不是官家的人。”
“哪是什么人?”
小丹指着那少年说:“少爷,看来那些人是追捕他的。”
少年一点也不感到惊恐,反而微笑问:“小哥,这下我没有骗你们了吧?不是有人追杀我来了吗?”
公孙不灭问:“兄弟,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我也感到莫名明妙。
小丹问;“你没犯他们,他们会无端端的来追杀你?”
“他们就是无端端的迫杀我,你看怪不怪的?”
“你一定是得罪了他们。”
“我也没有得罪他们呵!”
“我不相信。”
“小哥,你不相信,他们追上来时,你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公孙不灭说:“小丹,别说了,我们想办法先将他藏起来吧!”
少年说:“不错,还是把我先藏起来。”
小丹说:“你要是没犯他们,藏起来干吗?”
“那也好,他们追上来时,我去跟他们说,我就怕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他们杀了我不要紧,就怕将你们也拉了下水,连你们也不会放过。”
“他们怎么会不放过我们?”
“因为世上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恶人多的是。我听说无锡的什么蠡园,就是因为醉月轩的一伙恶徒,仗着吴三公子的势,欺凌了一个书生,而酿出大祸来,你们没听说过?”
公孙不灭和小丹哪有没听说过的?他们就是其中的经历者,也因为这一件事,造成了自己离乡别井,远走他乡避祸。他们惊讶,愕然的望着这个一脸聪明机灵的少年,少年又眨眨他那双晶莹而带俊气的眼睛问:“看来,你们一定是听说过了?”
公孙不灭说:“兄弟,你还是在车上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我害怕再酿出大祸来。”
“是呀!我藏起来,你们就好说话了。你们看,我藏在哪里好?”
小丹说:“你就藏在椅子下别动,不论出了什么事。你都别出声。”
“好呀!小哥,我想看看你怎么护着你家少爷和我的。”这少年身材娇小,行动轻灵,掀起椅子垫褥上铺着的垂下来的椅布,迅速藏在座椅下面,放下椅布。若有人来搜查,一时也不会注意到车上的座椅下藏有人。
少年躲藏好后,那六匹快马也快追上来了,有人大声吆喝着:“前面的车子,给我们停下来!”
说着,两匹马上的两条劲汉,马鞭一抽,策马急奔,分左右两侧越过车子,抢到面前,一下将马车截停下来。后面跟着的四匹马,一拥而上,将马车包围起来。
赶车的驼背老车夫,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不卑不亢的问:“各位大爷,拦截小老马车有何要事?”
其中一位大汉骄横地说:“驼背老头儿,没你的事,你给我们叫车上的小子滚出来!”
老车夫浓眉扬了扬,淡淡的说:“大爷,请你说话客气一点,车上坐的是小老的衣食父母,求大爷别打破了小老有饭碗。”
“驼背老头儿,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敢这么对老子说话?叫那小子滚出来!不然,老子就……”
这骄横的汉子话没有说完,便“啪”的一声从马背上飞起来,摔到了路旁的水沟中。老车夫眼睛瞧也不瞧他一下,仍面无表情的说:“这下,你知道对人如何客气了吧?”
其他马背上的汉子一时间全怔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显眼的驼背老车夫,竟敢倏然出手,打了自己的人,而且鞭法奇快而准确,显然他是位江湖中的高人。打了人后,显得出奇的平静,像没有事发生。公孙不灭和小丹在马车里也看得愕住了,怪不得自己上车时,他神态那么冷漠,孤傲,原来他也是一位江湖奇人。也怪不得梅林庄的总管将自己托给他关照,路上一切由他来打点。
一怔之后,有两个汉子立刻从马背上跃下,拔出刀来,跟着另一个汉子喝道:“大家千万别乱动手!”然后向老车夫拱拱手说:“在下和桥夏某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车夫冷漠地说:“不敢!小老只是跑江浙一带的老车夫而已,姓名早已忘了,不劳三少庄主动问。”
原来这个汉子,是和桥镇夏家庄的三少庄主。公孙不灭是足步不出远门,也不喜欢打听江湖上的事情,不知道和桥镇夏家庄在江湖上的名气,小丹却听明叔夫妇说过,夏家庄四雄,都是太湖边上武林中颇有声望的名门望族,家传的一路刀法,曾经闯南走北,战败过不少武林高手。在武林中,当然没有公孙世家那么有名气,但也是太湖一带的豪强,与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是祖先遗留下来的一些过节,反而与公孙世家没有汁么来往,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有时见面,也点点头应酬一下,不作深夜畅谈。
所谓夏家庄四雄,就是夏老庄主的四个儿子,长子夏志英,主持夏家庄大小一切事务,次子夏志雄,负责对外的活动,三子夏志豪和四子夏志杰,在家勤练武功,负责庄内的保卫,所以江湖中人称夏家四雄。他们四兄弟,都得到夏家祖传的刀法。这一次,是夏志豪带着一名护院武师和四名夏家武士前来追拿那一位少年,与老车夫发生了冲突。
夏志豪感到这位冷漠的老车夫竟然知道自己排行第三,以三少庄主相称,有点讶然地问:“前辈认识在下?”
“小老常在江浙道上来往,路过宝庄贵地不少,怎不闻夏家四雄之名?”夏志豪摹然想起,不由改用客气的口吻问:“前辈莫不是武林中人称的冷面神鞭叟江老大侠?”
老车夫一笑说:“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小者早已忘记了。现在小老不过是江浙道上为人赶车混饭吃的一个老车夫而已,还望三少庄主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夏志豪连忙下马,朝老车夫一揖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江老大侠,请江老大侠宽恕。”
“不必客气。三少庄主要追捕的是什么人?”
“在下追捕的是位不明来历,轻功颇俊的少年,手下人说,这位少年已爬到了前辈的这一辆马车里。”
冷面神鞭叟顿时双目一张,宛若冷电似的目光一闪而逝,问:“他真的爬到小老的马车里了?”
“在下不敢欺骗江老大侠。”
“要是这样,他能爬上小老马车中而不为小老知道,其轻功可想而知了!”
“这小子的轻功是不同常人,似乎在江南一带不多见。”
“真的这样,小老想见见其人了!”
“江老前辈,说不定他仍在马车里。”
到了这时,公孙不灭不能木走出马车,向夏志豪一揖:“在下见过三少庄主。”
夏志豪一时愕然,慌忙回礼:“阁下是谁?在下未曾请教。”
公孙不灭在离开常州府时,公孙总管曾叮嘱过他,今后碰上了什么人,千万不可露出自己的姓氏来,以免为官府中的人注意,所以他现在只好说:“在下姓解,名不灭。”
“原来是解公子,失敬失敬,不知解公子要见在下有何事见赐?”
夏志豪见公孙不灭一身书生装束,似乎不会武功,因为他与冷面神鞭叟江大侠在一起,不能不客气相问。
“在下想请问三少庄主,不知那少年人因何事得罪了三少庄主,以致三少庄主率人前来追杀?”
“解公子,那小子盗取了我家的一件珍宝,还冷不防的伤了在下的四弟。家父异常恼怒,所以在下不能不带人前来捉拿这小子,以息家父之怒。”公孙不灭一听,不由愕然住了。他初时还以为夏家庄的人仗势欺人,无端端的要追杀一个少年,打算出来说情,求三少庄主放过了这一个少年。想不到那少年好模好样,竟然是一个小偷!做了人家的珍宝还不算,还打伤四少庄主的,这下自己怎么说话?要是自己将少年交出去,那他一定是必死无疑了。夏家庄的人会放过他吗?自己不害死了一条人命?不交吗?那自己不是在包庇一个小偷了?怪不得小丹那么不相信他了!公孙不灭正犹豫时,耳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蚊蚋般的细小声音,但字字听得非常的清楚,显然是那少年仍带幼稚的童声:“公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我会偷他家的东西吗?他们夏家庄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偷?我是一个异乡流浪少年,路过和桥,突然一只恶狗朝我扑过来,几乎吓死我了。我搬起一块石头将那条恶狗打死了,他们就要追杀我,我哪里是打伤了他的什么四弟呢!”
公孙不灭不知道这是武林中的密音入耳之功,听了感到惊愕不已,四下望望,并不见那位少年,便问身边的小丹:“你听到什么了?”
小丹茫然:“少爷,我听到什么了?”
“你,你没听到他说话么?”
“他,他是谁?少爷,你不是说你对面的三少庄主吧?他说的话,我当然昕到了!”
公孙不灭又哪里知道,这种极为上乘的武功,除了说给自己要说话的人听外,其他人哪怕就是在身边,也不可能听到。
夏志豪见公孙不灭一时惊愕不能出声,一下敏感地意识到那小子必然在马车里,同时他也看出公孙不灭想为那小子说情,听了自己的话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要不是看在冷面神鞭吏江大侠的面上,他早巳下令家人上马车去捉那小子下来了,甚至连车夫和他们主仆两人一起带走。他不能不怀疑那小子和公孙不灭是一路上的人,目的是前来盗取夏家庄的异宝。不然哪有这般的巧合?那小子一盗取异宝出庄后,拾好就有一辆马车前来接应?这不是事先安排好又是什么?可是,他一向素闻冷面神鞭叟江大侠是侠义道上有名望的人物,从来不去盗取别人家的奇珍异宝,为人侠义过人,嫉恶如仇,绝不会与黑道上的人物同流合污。正因为这样,夏志豪才对公孙不灭这样客气。夏志豪见公孙不灭一时掠悟不能出声。大概是为交不交出那小子而进退为难。他不逼公孙不灭立即作出决定,而是耐心等候他明智的选绎。谁知他等了半天,公孙不灭却心不在焉的去问自己跟前的书撞:“你听到什么了?”夏志豪一下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以为公孙不灭故意装傻扮俗,根本不听自己所说的话,或者听到了却装作不听到,这不是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么?他哪里知道公孙不灭,正惊愕的去听自己耳中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密功人耳之声。
夏志豪冷冷的说:“解公子,你大概不想将那小贼交出来了?”
公孙不灭连忙说:“不,不……”谁知那少年在马车里又用密音入密之功对他说:“你千万别说我在车上呵!不然,你就害死我了!”
夏志豪进一步逼问:“解公子,你说不,是什么意思?”
公孙不灭只好说:“他,他不在我们的马车上。”
“什么!?那小子不在马车里?”
公孙不灭一向不说谎话,这一次为了救人,他只好说一次假话了:“他,他的确不在车子里。”
“解公子,你是诚心要包庇这小贼了?”
小丹见夏志豪这么逼问自己的少爷,带气的说:“我家少爷说不在就不在,怎么是包庇小贼了?”
夏志豪不再理会他们主仆两人,向冷面神鞭叟说:“江大侠,在下大胆请求前辈,能不能让在下上马车里搜查一下?”
神鞭叟是位老江湖,那有看不出其中的蹊跷来?但他受人之托,在路上必需好好保护之公孙不灭,他冷漠的“哼”一下,不出声。
这时,蚊蚋声又在公孙不灭耳中响起来了:“解公子,你就大胆让他们上来搜查吧,他们是搜不出我来的。”
公孙不灭又愕住了,马车里有多大呵!他们怎么搜不出你来的?既然少年是这么说,必定有什么原因。便对神鞭叟说:“大伯,既然他要搜我们的车子,就让他们搜好了!”
神鞭叟奇异的看了公孙不灭一眼,点点头:“公子既然这么说,就请他们上车去搜查好了!” 小丹却着急起来:“少爷,我们怎能让他们上车搜查的?叫他们往车子里看一下不就行了么?车子里要是有人,哪里会看不见?”
公孙不灭问:“你担心什么?”
“少爷,我担心他们上车,将我们的东西都翻乱了!”其实小丹真正的担心,是害怕那少年给搜了出来,那少爷就不大好说话了!
“小丹,算了。人家不上车搜查一下,又怎能放心让我们走厂公孙不灭对夏志豪说:“三少庄主,请!”
夏志豪见公孙不灭居然让自己上车搜查,感到有些意外,心想:难道那小子真的不在车上?不由目视自己的家人,问:“你们真的看见那小贼爬进马车里了?”
一个家人说:“三少爷,小人不敢说谎,小人亲眼目睹那小贼在轿边身形一闪,就窜进了奔来的马车里。不然,怎么马车一过,就不见了那小贼?”夏志豪向神鞭叟、公孙不灭拱拱手说:“前辈、解公子,在下告罪了!”他跟着对两个家人说:“上车搜!”
神鞭叟这时冷冷的说:“三少庄主,你们搜是搜,小老却要将丑话说清楚,要是弄坏了小老的马车,或者翻乱了解公子的行囊,或者不见了一样东西,别怪小老到时不好说话。”
神鞭叟这句话极有分量,不啻如一道重锤,击在夏志豪的心头上。他现在已势成骑虎:不搜,那夏家庄今后在江湖上说话还有谁听?不为人耻笑?搜吗?那就冒着得罪冷面神鞭里的危险。他一咬牙,呼喝家人:“上去搜!但要小心点,别弄坏了马车和翻乱了解公子的东西。”
两个武士应声跃上马车。其实一辆马车之内,宽不到一丈,长不过二丈,一眼就可以看穿马车里有没有人。两个夏家武士还是细心的搜了一会,用利刀朝坐椅下横扫了两下。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老鼠也给赶了出来!不出来也给利刀刺伤劈死。只要利刀上有血,他们就立即可以判断座椅下有没有人。不但这两个武士,恐怕就是所有在场的人,谁也想不到这少年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在座椅之下,直挺挺的卧着,居然能轻灵的闪过了这来回的两刀,而且还弄不出任何响声来。
公孙不灭见有人上车搜索,虽然有少年的话叫他放心,但一颗心仍十五、十六的跳个不停,万一那少年给搜出了不知怎么办?尽管这少年是自作自受,那么大胆叫人上车去搜。但要是少年给捉了去,自己问心也是不安。看夏志豪那么忿怒的神态,少年给捉了去,还有命能活下来么?这时,他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不听小丹的话,叫这少年下车逃走,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至于小丹,他的担心就更不在话下。当他们听到两个搜索的武土在马车上向夏志豪报告,说马车里没有人。公孙不灭才暗暗透了一口大气,一颗心放了下来。但又奇异:这少年怎么不在马车上的?难道他已经走了?可是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他怎么走呵!?小丹却惊讶起来:他们怎么搜不出那古灵精怪的少年?难道他们没有去搜车上的座椅下边么?
夏志豪一听自己手下的报告,怔了怔,喝问:“你们都搜查过了?”
“报告三少,小人连车上的座椅下都细心搜查过两遍,那小贼的确不在车子上。”
夏志豪也感到马车内不大,要是藏有人,就是再粗心的人,也会搜查得出来,何况这两个手下,一向办事精明能干。要不,自己就不会打发他们上车去搜查了。
于是他吆喝其他的人:“你们给我看看马车底下和马车篷顶上有没有躲藏着那个小贼!”
车底和车顶上,更是单眼仔看老婆,一眼全看清楚,根本不可能藏人。有个武士还不放心,爬到车底下去,用手敲敲车底的木板,看有没有夹板之类的空间可以藏人。搜查的结果,同样也一无所获。
神鞭叟面色冰冷的问:“三少庄主,你要不要将小老的马车拆开来搜查一遍?”
夏志豪慌忙拱手赔礼说:“前辈请恕罪!”说完,回身喝问那位亲眼看见少年跃人马车的家人:“你怎么不看清楚,就胡说那小贼爬进了马车?”
那家人一下吓得面如土色:“三少爷,小人是……”
他话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跟着惨叫一声,一只眼睛已给夏志豪出鞘如电的快刀刀尖挖了下来,血流满面。
其他家人和那位武师都一时震惊了,公孙不灭和小丹更是吓了一跳,公孙不灭脱口惊问:“你……你……你怎么伤人呢?他感到夏志豪的心太狠毒、太残忍了!要是那少年落在他的手里,那不知会折磨得怎样。
夏志豪说:“解公子,他一双眼留下来没有用,只会误事害人,使在下冤枉了阁下,得罪了江大侠,这是在下给他一次小小的教训,叫他以后看清楚才好说话。”
“你……骂他几句,或者打他两下就行了,何必将人家的一只眼睛挖出来?”公孙不灭心想:你将人家的一只眼挖了出来,人家只有一只眼还能看清楚吗?就是看清楚了也不敢说出来。要不,连那一只眼睛也没有了!这算是什么小小的教训,大一点的教训,那不要了人家的一条命?这跟过去的暴君有十卜么,区别?
小丹更是直率的说出来:“你将人家的眼睛挖了,叫人家以后怎么看得清楚?”
神鞭叟却不为所动,这样残忍的事,他看得多了,有的比这更残忍的事都有,他冷漠的扫了那武士一眼,对公孙不灭说:“解公子,这是夏家庄的家事,你们别多说了,快上车,我们赶路要紧。”然后,他又对夏志豪说,“三少庄主,今天的过节,小老算一笔抹掉。”
夏志豪拱手说:“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小老告辞了!”
“前辈请!”
神鞭叟登上驾车的座位,说了一声:“解公子,请坐稳!”手中长鞭一挥,“啪”的一声,他吆喝着马起跑,拉车的马匹四脚放开,飞奔而走,车后扬起子一阵尘土。
夏志豪等人在原地凝视着马车远去。半晌,夏志豪才挥手说:“我们快赶回去!通知所有的人,在和桥四周二十里的地方,严密监视那小贼出没,他极有可能在马车过桥的一刹间,悄然跳下小河潜逃了,使我们一下误会他闪人了马车里。”
护院的武师说:“三少不感到那姓解的主仆二人,神色不同,言语闪烁么?”
“你是说那小贼仍在马车里?”
武师摇摇头:“那马车在下打量过了,既然连座椅下也搜查过,那马车根本就不可以藏人,在下可以说,那姓解的书生,的确看见过那小贼,小贼之所以不在车上,极有可能在这一段路上,他又跳车逃跑了!”
“好!那我们就沿途搜索回庄,这一带都是平地,没有什么山丘,不怕那小贼飞上天去。”
当然,他们沿途搜查的结果,是小贼的踪影也看不见,大失所望。
夏志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所谓不贼仍在马车里;更想不到,那小贼除了轻功一流外,还身怀几门绝技,单是密音入耳之功这门绝技,哪怕是一些一流的上乘高手,也学不会。何况那少年还会龟息法,不单骗过了夏志豪、护院和武师,连老江湖、内功深厚的冷面神鞭叟也骗过了。这时,他却在座椅下面睡大觉哩!
公孙不灭和小丹上车后,立即就想看看那聪明伶俐的少年还在不在车子里。马车没走动时,他们不敢掀起垫布往座椅下面看,马车走了好一段路,公孙不灭才轻声说:“小丹,你看看座椅下,他还在不在,是不是已经走了!”小丹比公孙不灭更好奇,急忙掀开椅布一看,那少年竟然蜷缩在座椅下呼呼大睡。小丹惊讶地说:“少爷,他还在,不过睡着了。我真佩服他在这种险况下,还能睡得着的,我就办不到了。”
“小丹,你叫他起来吧!现在再不用躲藏了,要睡,就在椅子上睡好了。”马车上的前后两排长椅,铺有棉垫和床单,既可以坐,也可以睡,颇为舒适,这主要方便长途乘车的客人,看够了坐累了就躺下来睡一会。
小丹蹲下来,用手推了一下少年:“喂!捉你的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啦!”
公孙不灭说:“小丹,你说话轻点,别让赶车的老伯听到了。”
一般说来,在马车奔驰时,车子里的人说话,赶车的人是不大听得到的,除了有一道厚厚的挡风布外,还隔着一道木板乙何况风又是往后吹,除非是大声叫喊,赶马车的人才听到。
小丹叫了几声,又推了几下,少年人好像全无知觉一样,动也不动,小丹不由生疑起来:“少爷,他不会死了吧?”
公孙不灭一怔:“他怎么会死了的?大概是太累了,睡得太死。”
小丹用手在少年的鼻下试了试,不感到有气息。一下跳了起来:“少……少爷,他……他真的死了!”
公孙不灭一下愕呆如木鸡,半晌才问:“他……他真的死了?”
“少爷,我试了一下,他完全没气啦!只有死人,才会没气。”
“小丹,你别来吓我!”
“少爷,我说的话是真的。要不,少爷亲自用手试试他有没有气。”。
公孙不灭战战兢兢地用手背在少年的鼻子下试了试,真的连半点气息也没有。这一下,公孙不灭害怕起来了:“小丹,他真的死了,这下我们怎么办?”小丹说:“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死了的?”
“会不会是搜查的那两个人,用刀在座椅上横扫了两下,将他杀死了!”“少爷,那怎么听不到他叫喊?就算他忍痛不叫喊,那也会有血流出来,可是这马车里一点血也没有呀!”
公孙不灭一看,的确马车里一点血也没有,又愕住了,问:“小丹,那他怎会一下死了的?”
“少爷,看来他躲在座椅下,多数是给闷死的,不然,不会这么快死去。”
“小丹,这下我们怎么办?”
“少爷,我们只好将他的尸体扔出去好了!”
“扔出去!?”
“不扔,留在车子里,那不发臭吗?”
“小丹,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
“我们这么扔他出去,万一给人看见了,不说我们谋财害命?再说,我们扔了,让他尸横路边,到了夜里,给野兽叼去,那不残忍么?不管怎么说,他多少也和我们相识一场,算是一个朋友,我们怎能这么忍心将他扔了不理呢?”“少爷,你要买棺木厚葬他么?”
“我们虽然不能厚葬他,也要好好将他埋葬才是。”
”少爷,我们现在到哪里去给他买棺木呵!我看,还是将他扔掉算了!要是去买棺木,人家不就知道了么?万一人家追问起来,惊动了官府,我们还能走吗?”
公孙不灭不出声了,小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去买棺木,不但赶车的老伯知道,首先棺材店里的人也知道。现在自己正在逃难,要是惊动了官府,还能走吗?恐怕连赶车的老伯也连累上了。
小丹又说:“少爷,这样吧!我们叫赶车的老伯在无人处停下来,找一个地方好好埋葬了他,这样好不好?”
公孙不灭点点头:“小丹,你看看外面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一片无人的郊野?”
小丹伸头往外面看了看,说:“少爷,好像快到了一个镇上。不,不,好像是一座县城,有城墙的。”
公孙不灭一听,不由说了一句:“糟了!”
小丹问:“少爷,什么糟了的?”
“要是到了一个县城,我们更不能停下埋人。要是老伯赶车进城投店住宿,车上的尸首怎么办?那不叫人发觉了?这不糟了?”
“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最好叫老伯别进城投宿,连夜赶路好不好?”
“少爷,赶车的老头儿不太好说话,更不太理睬人,我们的话他听吗?”“我去说说看。”
“少爷,我看你别去碰这个钉子了!”
“他会不答应?”
“他一定不会答应。”
“你怎么知道?”
“这个老头儿不但不好说话,简直是不想和我们说话。神态冷漠,毫无表情,脸色难看,目光刺人,我见了他都感到害怕,怪不得连夏家庄的人都怕他了!何况他还是什么神鞭江大侠的,会看得起我们吗?我们的话,他更不会听了。而且通叔叫我们一切听他的,路上的事,全由他来打点,少爷怎能要他不进城投店住宿?他赶了一天的马车,不投店住宿行吗?不累坏了?就算人不累,马也会累呀!不要饮水吃草料吗?”
这一下,又将公孙不灭说得半晌出不了声,怔怔地望着小丹。小丹埋怨地说:“少爷,要是我们刚才将他扔了出去多好?现在道上人来人往的,想扔也扔不了。”
公孙不灭说:“小丹,别埋怨了,我们想想办法才是,现在埋怨也没有用。“少爷,没办法啦!我们只好听天由命。不过少爷放心,真的进城投店住宿,我自有办法应付。”
“你有什么办法应付?”
“我借故守着马车,不让人上马车不就行了?只要挨过了今夜,明天出城上路,我们就可以在无人处将他埋葬,这样不就人不知鬼不觉么?”
“小丹,看来我们只好如此了。”
“少爷,我就害怕这尸首今夜里会发臭!”
“发臭!?”
“是呀?死人发臭,就难闻极了,会令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突然间,那少年在座椅下滚了出来,将公孙不灭和小丹都吓了一跳。他跟着翻身坐起,“啐”了小丹一口,笑骂起来:“你的身体才发臭哩!臭得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公孙不灭睁大了眼睛,惊愕的问:“兄弟,你没有死?”
“呸!你们死了,我也不会死哩!”
小丹惊奇的说:“你刚才明明死了的,怎么没有死?”
“谁说我死了?我刚刚只不过想好好的睡一会,你们就叽哩咕噜的说个没完没了!”少年又冲着小丹责问,“你全没半点同情心,要不是你家少爷好心,我就会被你扔到路上去了,好呀,等你死了,我也将你扔到荒野上,让老虎、豺狼将你叼了去。”
公孙不灭透了一口大气:“好了,兄弟,你没有死就好了!”
“当然好啦!起码你不必提心吊胆,愁这忧那的,你那个胡乱出主意的书僮,也不用守在马车上了。”
“兄弟,他也是为我好,一时着急,才这么说的。”
“他为你好,干吗不为我好呢?不行,你要叫他对我好一点,不准他这么无礼对我。”
公孙不灭听了哭笑不得,心想:这不是胡闹吗?小丹说:“少爷,你别跟他说了,我看他有点不对头子?”
公孙不灭一下又怔住了:“小丹,他怎么有点不对头了?”
“少爷,你有没有看见过死。人又生还过来的?”
“没有呵!可是,他没有死呵!”
“少爷,他刚才明明是死了,你和我都试过,他早已断了气,怎么一下会突然活过来?少爷,你不感到奇怪么?”
“小丹,你是说……”
“少爷,你看这马车有点邪气,要不是尸变,一定是什么妖魔鬼怪附在他身上了。而且他刚才的说话,不是一般正常从听说的话,说什么为少爷好,干吗不为他好的?别说他已经死了,就是没死,我能为他好吗?”公孙不灭一听也是,这的确不是一般正常人所说的话,自己和他非亲非放,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要是自己的亲人或亲兄弟,说这话就不奇怪了。公孙不灭不由得缩到一角问:“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丹更是用身子挡住了公孙不灭:“你别过来,我拼了一命,也不准你害我的少爷。”
少年说:“喂!你们说够了没有?”
小丹问:“我们说够了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你们没说够,可以再说。说够了,轮到我说话了!”
小丹问:“你想说什么?”同时往窗口外望去,希望马车早一点进城,一进城,人多气盛,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了。”
少年说:“我要说的话,可多了。你们好好的坐着,别害怕,我不会吃了你们!”同时,少年好像看透了小丹的心思似的,“你是不是希望马车早一点进城,人多气盛,我就会害怕?要是我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上身,走了以后,留下尸体,进城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不怕给人发觉,将你们拉去官府衙门问罪?”
小丹一下傻了眼:“这……”这时,他更相信这死去的少年,一定是妖魔鬼怪上了身,要不,自己心里所想的,他怎么知道?
少年又说:“不过你放心,似乎赶车的老头儿没往城里去,而是绕城而过,一直往南走。看来,他是要连夜赶路了,使你们远离常州府,进人浙江地界。”小丹又惊讶问:“你怎么知道了?”
少年一笑:“你看看窗外不就知道了。这里是常州府的宜兴县,再往南下,便是浙江湖州府的长兴县了。现在已是太阳西坠,赶车的老头儿不进城投店住宿,赶马直奔南方,不就比什么都清楚,还用问吗?”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精灵?”小丹感到这个少年太神秘了,他不但熟悉这一带的地方,更洞察到每一个人的心,似乎能未卜先知,除了神仙,只有妖魔鬼怪才办得到。
“你们看我是人还是精灵?我真的是精灵,也不会害你们,你们千万别大惊小怪或大喊大叫的。别说赶车的老头儿一时听不到,就是他听到了,也明知我在车上,他也不会停下来。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要是不信,你们可以放声叫喊呀!看看他会不会停下来。”
公孙不灭这时问:“兄弟,那你是人了?”
少年一双动人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问:“你们现在还不相信我是人?你可以打开窗帘看看,现在日头还没有下山,让阳光照射进来,看看我有没有身影儿,也看看我害不害怕阳光,听说妖魔鬼怪是怕阳光照射和没有影子的。”
“兄弟,刚才你怎么没有气息,仿佛像死了一样的?”
“我怎么没有气息呵!我根本没有睡着,当你们用手在我鼻子下试探时我故意憋住气罢了。”
“兄弟,你干吗要捉弄我们呢?”
少年一双晶莹的大眼转了转,笑着说:“因为我想听听你们的胡说八道呀!看看你们怎么对待我。”
公孙不灭又给这少年说得啼笑皆非,感到这聪明俊气的少年太爱捉弄人了,竟然装死来看看人家怎么对待他。
小丹仍然生疑:“你要是人,干吗刚才夏家庄的人上车搜查,却搜查不到你的?那时你去了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了?不就藏在座椅下面吗?”
“他们没搜到椅子下面?”
“不但搜了,还用刀扫了两下哩!”
“他们没刺伤你?也没有看见你?”
“我像壁虎似的贴在座椅上,他们没有扒下来看,怎么能看到我了?”
小丹又惊奇的问:“你会壁虎贴墙之功?”
“会呀,这有什么出奇的。”
小丹顿时瞪大了眼睛,小丹在梅林庄时,曾经伺候过公孙不凡,见过一些上乘的武林中人,听说过这种壁虎贴墙功,那不是一般人的武林中人能练到,就是上乘的武林高手,也不一定个个都会,听说会这种武功的人,除了身轻如燕之外,还要有深厚的内力,更要学会一种磁力掌才行。壁虎贴墙功看似轻巧,其实它是三门上乘武功的结晶品,缺一不行。一般不易练到,而上乘武林高手,不愿去练,也不屑去练,因为这种武功除了能攀壁爬墙之外,与人交锋、搏斗,根本没有多大的作用,要翻墙登高,练好轻功已足以够用,何必去练这门吃力不讨好的武功?除了盗窃他人财富的飞贼去练之外,几乎没有人去练,所以这门武功在江湖不多见。
小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竟会这门武功的。
但他又不能不信,要不是这样,他不给那两个上车搜查的人提了吗?除非他真是狐鬼之类虚无飘渺之人,才不会让人发现。要是小丹知道这少年人不但会壁虎贴墙之功,更会密音入耳和龟息法这两门绝技,恐怕更惊骇不已,感到不可思议。至于公孙不灭,更是第一次听闻。
半晌,小丹问:“真的!?”
“嗨!我骗你干什么呵!”
“你有这么好的武功,干吗还怕夏家庄的人追杀你呢?你是不是偷了他们的珍宝?”
“你信他们信口开河,含血喷人的?他们要是说我杀了他们的一千几百人,将他们夏家的老祖宗也杀了,你也相信?”
“那他们干吗追杀你?”
少年人不由看了公孙不灭一眼,眨着眼说:“我不是说我路过和桥镇时,打死了一只扑向我的恶狗吗?谁知道这只恶狗,竟然是夏家庄的爱犬,他们要打死我为他们的爱犬偿命,我不跑那不给他们打死了?”
公孙不灭问:“夏家庄的人那么横蛮霸道可恶?”
“要不,夏家能成为一地的豪强吗?你们也不去和桥镇打听打听,当地的人对夏家庄的人,真是畏如洪水猛兽,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人敢讲夏家庄的半句坏话,只能讲好话。”
公孙不灭说:“兄弟,这下好了,夏家庄再也不来追杀你了。”
少年笑说:“是呀,我可要多谢你们帮助了我,逃过了大难。”
“兄弟,别客气,现在你打算去哪里?”
“跟你们走呀!”
公孙不灭又是愕然:“跟我们走?”
“是呀!我不跟你们走,跟谁走?”
“不不,你千万别跟我们走,我们也是为了避祸,离乡别井,远走他乡去投亲靠友,你跟着我们,会害了你的。”
少年讶然:“你们不会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吧?”
“我们怎么是江洋大盗了?”
“既然不是,怎会害了我的?”
“兄弟,你不明白,我们是乎白无辜的招惹了一场官非。”
“官非!?那很好玩呵!够刺激的,我更要跟着你们了。”
“官非好玩吗?弄得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你千万别跟着我们,不然,也害得你吃官司,赔上了一条命。”
“那才更好玩哩!”
“兄弟,别说笑了,你家住在哪里?要是在附近一带,我们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那你们别送我了,我的家可远呢!过了长江,还要过黄河,你们怎么送呵!”
“那你怎么跑来了江南?”
“我听说江南好玩呀,所以一个人跑出来了。”
“你父母不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我一个人能跑出来吗?”
“兄弟,你太冒险了,你还是想办法回去才好。”
“不冒险,我才不跑出来哩!这一下好了,我可找到伴了,跟你们一起逃跑,比一个人四处乱走好玩得多。出了事,有你的书僮保护,还有那赶车的老头儿保护,我就可以放心的玩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感到这少年举止怪异荒诞,行为简直不可以理解,什么不好玩的?偏偏要和一个远避官非逃亡的人在一起逃命,一路提心吊胆,这有什么好玩?一般的人,一听到是官非,惟恐祸及自己,远避还来不及,那有反而跟在一起?除非这个人是白痴,要不,就是别有用心的人。
小丹说:“你以为我们会跟你在一起吗?”
少年说:“那不要紧,你们不愿和我在一起,我可愿意和你们在一起。”
“你怎么和我们在一起?”
“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哪里,那不是在一起了?”
小丹带怒说:“小子,你最好现在就离开我们!”
“你这么凶恶干什么呵!?”
“你走不走?”
“我不走又怎样?你总不会像夏家庄的人,将我杀了吧?”
“你……”小丹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人,主人不欢迎他,还赖着不走的。
公孙不灭忙说:“小丹,别这样。”他又对少年说,“兄弟,不是我们不愿和你在一起,我们实在是惹上了一场无辜的官非,万一官府的人前来追捕,真的会害了你。”
“我自己都不担心,你们替我担心干吗?”
小丹说:“我看你跟着我们是不怀好意。”
“那我怀什么恶意了?”
“谁知道你怀什么恶意。”
“小哥,你总不会疑心我是官府的人,特意来跟着你们的吧?我要真的是官府的人,你们能走出常州府吗?”
“为什么不能?”
“小哥,凭你的武功,不是我小看了你,你根本保不了你家的少爷,那个赶车的老头儿还差不多。”
“你敢小看我?”
“我想不小看你也不行,你的武功的确是不行嘛。”
小丹年少气盛,哪里忍受得这一口气,刷的一下站起来,竖着眉:“我不行,你敢不敢跟我到车外面比比看?”
公孙不灭连忙喝着:“小祖宗,你别再跟我惹事生非好不好?”公孙不灭虽然不懂武功的好或不好,但他凭直觉感觉到,眼前这位行为怪异的少年,跟自己所碰到的水月宫的一男二女,是一类的人物,小丹不是他的对手,真的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小丹。再说,自己作为对这车子上的主人,哪怕客人怎么不好,也不该和客人相打呵!于是,他又向少年一揖说:“兄弟,我的书幢不会说话,请你别放在心上,我也看出,兄弟不可能是官府里的人,再说官府里也不会任用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当差。”
少年扬扬眉:“我既然不是官府的人,对他们还会有什么不良的意图?”公孙不灭还没说,小丹己冲口而说:“你跟着我们,想坐车子、吃饭、住宿不花钱!”
少年一听,几乎笑起来,问:“你以为我身上没有钱吗?好,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个没钱的人。”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刺绣得非常精美的钱袋子来,一下将袋子里的金银珠宝全倒了出来。里面有晶莹通透的五颗珍珠,还有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叶子,黄白生辉,分外夺目。单是其中的一颗珍珠,价值不下千金。公孙不灭和小丹,从来没有看见过珍珠和这么多的金叶子,—时间都傻了眼,暗想:这个少年到底是哪一家富豪人家的子弟?要不,就是什么王侯府第的公子了!一个人带这么多的财宝四处游荡,不怕匪徒抢劫吗?己主仆所带的银两,顶多只有一百两,不及这少年人的万分之一。
少年问小丹:“你看,我是白坐、白吃、白住的人吗?”
小丹哑口无言,公孙不灭忙说:“兄弟,你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少年笑了笑,一边把珍珠和金子放入袋,一边说:“这下,我跟着你们没有什么恶意了吧?就是你们主仆两人的生活、路费,我都可以包下来,不用你们出一文钱。”
“不不!我们主要是不愿连累了你。你还是离开我们好。”
“你现在就要我离开?”
公孙不灭看了看窗外,夕阳已坠,暮色苍茫,四野无人,附近是一片茶山,心想:现在叫这少年下车,他一个人在夜里行路不危险?便说:“这样吧,到了镇子,我们住下,你再离开好不好?”
“你真的不愿我跟着你们?”
“兄弟,不是不愿,我们真的是犯了官非到远处避祸,不想连累了你。”少年想了一下:“那也好,到了住地,我们就各走各的好了。”
“兄弟,你不会怪我无情吧?”
“你我无亲无故,邂逅相遇,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人情,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道理,我怪你干吗?不过,你们以后可别后悔了!”
小丹问:“我们后悔什么?”
少年狡黠的说:“谁知道你们会后悔什么?说不定后悔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我们才不后悔哩!”小丹顶了他一句。
“好,好,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现在我想睡一会了,你们别来吵我。”少年说完,独自占了一排坐椅,倒下便睡,再也不理公孙不灭和小丹,好像这马车是他雇请似的,他们主仆两人,反而成了搭他车子的人。公孙不灭和小丹不由互视一下,一时不明这少年一下改变了态度。起初,他一味死皮赖脸的要跟着自己,由不了他们主仆两人作主,现在又突然答应分开了,还说了一句“别后悔”的话,叫人摸不到头脑,这怪异的少年在打什么主意?这时,外面天色已黑,一弯明月,冉冉从太湖水面升起,不知何时,马车已在太湖边上的驿道上奔驰着,公孙不灭有点茫然起来:怎么马车又转到太湖边上来了?这是去哪里呵!他看看身边的小丹,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已闭目而睡,对面的那少年,更是早已入梦乡了。
公孙不灭又往窗外望去,凉风阵阵,只见太湖在月光的照射下,湖面波光闪耀,仿佛如万千银蛇,在水中晃动。湖上渔火点点,有的宛如流萤,在远处湖面飘飞,多么好的一幅太湖月下夜景,可是公孙不灭怎么也无心欣赏,一味担心日后的处境不知是凶是吉。他微叹一声,随口而吟:“日落群蜂暗,月生湖水寒;云山千万里,何日再复返?”跟着自己也靠椅闭目休息,不久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他给小丹摇醒时,一看,马车早已停在一个小镇上的客栈门前。小丹说:“少爷,江大伯说在这里过夜,明天再走。”
公孙不灭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老伯说,这里已出了常州府,是浙江湖州府太湖边上的一个小镇,再也投官府中人来追踪我们了。我们可以放心在这里睡一个晚上。”公孙不灭借客栈门前的灯光看了看对面的座椅,问:“咦!?那个少年呢?他走了么?”
“他早已走了!”
“哦!?他几时走的?刚才?”
“少爷,我也不知道他几时走的,老伯叫醒我时,就不见了他的人影。极有可能在马车进入镇子时,他就悄然离去。”
“你怎知道一进镇子,他就走了?是老伯说的?”
“恐怕老伯也没发觉他在车子上。”
“什么!?没发现?”
“是呀!因为老伯叫醒我时,没有问。要是知道车上多了一个人,他还不问我吗?”
公孙不灭一听,既感到意外,又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他正担心赶车的江老伯会问起这个少年来,暗想:这个少年既聪明又机灵,不会给自己添麻烦。多一个人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赶车的老伯知道了,不会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么?因为这一路上,是他负责自己和小丹的安危,出了事怎么向梅林山庄交代?以他那冷漠、孤傲的性子,说不定会丢下自己不管了!
小丹说:“少爷,我们快下车吧!老伯和店家都在等我们。”
不知怎么,少年没有走时,公孙不灭希望他快点离开自己,以免害了他。少年不辞而别,公孙不灭又似乎感到心有所失,有点不想他走了。公孙不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和这少年在一起时,虽然时间不多,却好像很投合,他给自己添了不少的乐趣,是这少年的风度?谈话的有趣?还是这少年神秘的行动和不可思议的性格?要不是自己去避祸,公孙不灭真愿意和他相处一段日子,起码在路上不会感到寂寞,他会告诉自己不少新鲜的事情。现在少年走了,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便说:“那,那我们快下车。”
公孙不灭和小丹下了车,走进客栈,赶车的神鞭叟,似一般赶车的老把式,蹬在桌旁的一条长凳上喝热茶了。店小二笑着迎上来:“公子,小人已给公子准备了一间上好的房间,请公子随小人走。”
公孙不灭说:“多谢店家。”又对冷面神鞭叟问,“老伯,我们一起去吧。”神鞭叟似乎爱理不理的说:“多谢了!小老自有住的地方,不用公子操心。”
店小二笑着说:“江大叔是我店的常客,我们早已给他安排了住的地方。公子,请跟小人走。”
“老伯不跟我们在一个房间住么?”
神鞭叟更冷冷的说:“小老是什么人?怎敢和公子住在一起的?公子请自便。”
公孙不灭一时不知神鞭叟为什么对自己这般的冷漠,仿佛如同路人一般,感到愕然。小丹拉着他说:“少爷,我们走吧!”小丹对神鞭叟冰冷似箭的言语,既不满更恼怒,要是别人,他早巳骂开了。这时,他只是拉公孙不灭离开,已是忿忿的不高兴了。
公孙不灭对神鞭叟的态度也感到困惑,是他害怕接近自己,还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受公孙家人的托付一路上照顾自己?既然他这么这不高兴,不必再去多说,怪不得小丹说他不好说话。他随着店小二走进客栈里面,店小二打开了一间坐西面东的客房,说:“公子,这就是你和小哥的房间了,满不满意?”
公孙不灭看了一下:“满意,满意。小二哥,多谢你了!”
“公子不必跟小人客气,小人已给公子准备好热水和茶水,公子请洗面,坐下休息喝茶,小人去给公子端饭莱来。”
公孙不灭这时才想到自己一路坐车来,除了在车上吃过一些干粮外,就没再吃过饭,便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店小二告辞而去。
店小二走后,小丹打量了一下房间的陈设,有床,也有一张酸技躺椅。少爷睡在床上,自己可以睡在躺椅上,却也叫人满意,说:“少爷,这房间住一夜不知要多少银两。”
“不会多收我们的吧?小丹,你看看,我们的行囊中的银两有多少。”
“是;少爷。”
行囊中的衣服、银两,都是梅林山庄的总管打点,到底行囊中有多少衣服、银两、公孙不灭和小丹都不大清楚。可是小丹打开来看时,自己和少爷的几套衣服都在。一些在路上的必需品,如火石、石镰刀,火熠子都在,惟一的是那一大包金银却不见了!小丹顿时慌了手脚,将行囊袋扬了又扬,将所有的衣服全抖散了,还是不见。
公孙不灭问:“小丹,你干什么?”
“少爷,我们那包金银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小丹,你细心找找看,不会不见的。”
“少爷,我都找过啦!”
“小丹,你再想想看,你有没有放到了别的地方。”
“没有呵!我一上车后,就将它放进了行囊中,一路上都没有动过,”
“那怎么会不见了的?”
小丹猛然想到:“少爷,不用说了,准是那个少年趁我们睡着时偷了去。
“小丹,别冤枉人,他有那么多的珠宝和金子,偷我们的银两干什么?”
“少爷,我们全上了他的当了。”
“我们怎么上了他的当?”
“他故意将那些珠宝金子拿出来给我们看,使我们不提防他。说不定他那些珠宝、金子,也是偷取别人的。对了!一定是偷取夏家庄的,怪不得夏家庄的三少庄主带人来捉拿他。”
“小丹,别胡说,说不定我们将那一包银两留在马车上了。”
“那一包银两放在行囊里,行囊都拿来了,怎么会留在车上的?少爷,我不会冤枉工他,他的确是个奸诈的小偷,我们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反而连我们的银两也偷了去,怪不得他不声不响的溜了哩!这个狡猾的小贼,我今后见了他,非要砍断了他一只手不可!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偷东西的。”
“小丹,你还是到马车上看看再说,说不定是你刚才急于下车,将那一包银两留在车上了。”
“少爷,那我去看看。不过,我看那一包银两,一定不会留在车子上。”小丹说完,跑出了房间。
公孙不灭也不禁思疑起来:难道那少年真的是小偷?还是他有意在捉弄我们?这样捉弄我们,那不害苦了我们吗?公孙不灭现在惟一希望的,就是希望小丹在马车上找回那一包银两,不然,今后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丹到底能不能找回那包银两,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六回 客栈之夜
上一回说到公孙不灭惟一希望的是小丹在马车上找回失去的银两。可是小丹回来,这惟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小丹没有在马车里找回失去的银两,却拾回了两片金叶子,显然这是那少年丢失的。小丹说:“少爷,我们有那小贼的两片金叶子,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用这两片金叶子,可以付今夜的房钱和饭钱了。” 公孙不灭想了一下:“不!小丹,我们不能动用这两片金叶子。”“为什么不能动用?那小贼偷去了我们的银两,我们用他的金叶子付房钱饭钱,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小丹,古人说,路不拾遗。现在我们拾到了,更不该占为己用,应该交回失主才是。”
小丹给公孙不灭说得哭笑不得,少爷读书读得腐迂了,变成了一个书呆子,这算是什么路不拾遗的?他问:“难道我们还要交给回那小贼?”
“应该交回。”
“那我们给偷去的银两怎么办?”
“小丹,现在我们不能肯定是他偷去了我们的银两,万一不是,那不冤枉了人家?”
“少爷,马车上没有任何人,只有他和我们,我们不见了银两,不是他偷,又是谁偷去了?这些道理,比一字还浅,怎么是冤枉他了?”
“就算是他偷去了我们的银两,我们也不能去用这两片金叶子。”
“为什么不能用?”
“万一这两片金叶子也是赃物,我们用它,那不跟小偷一样?再说,一旦失主和官府中人追查起来,那不更麻烦?”
“少爷,那我们今夜房钱饭钱怎么办?”
“小丹,我身上还有一块玉佩,大概也可以值几两银子,用它付今夜的房钱饭钱好了。”
“那以后呢?我们又怎么办?”
“以后?我们只好和赶车的老伯说一下,看看他有没有银两,请他为我们代付?我写一张欠条给他,请他回无锡县梅林山庄取回。”
“他答应吗?”
“他不答应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和我们的总管那么好,不会不答应的。”
说着,店小二已将热气腾腾的饭莱端了进来,请他们用饭。
公孙不灭和小丹不见了银两,哪里还有胃口,就是吃山珍海味,龙肝风髓,也咽不下。公孙不灭说:“小二哥,你放下好了,我们想吃,自己会动手。”店小二看了看他们,关心的问:“公子是不是路上累了没胃口?”
公孙不灭忙说:“不,不,我们是想再休息一下,然后再吃。”
“是,是,那小人告退。”
店小二转身出去,突然又转了回来。小丹瞪着眼问:“你又有什么事了?”
“是,是这样,有人托小人告诉公子一声,今夜的房钱伙食费和明天早上的饭钱,请公子不用付了,他已全部付清。”
小丹一下跳起来,惊喜讶然的问:“谁给我们付清了?”
公孙不灭问:“是不是我们赶车的老伯?”
“不,不是!”
“哦!?是谁?”
“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小丹一下傻了眼:“年轻的公子?是不是跟我一般大的少年?”
“不错!不错!看来他比小哥还年轻,为人可大方极了!”
小丹急问:“他现在在哪里?”
“就住在对面第十三号的客房。”
“你快带我们去见他。”
“你们不用饭就去见他?”
公孙不灭忙说:“小丹,我们吃完饭再去见他吧!小二哥,只要你指给我们看他住在哪里,我们自己去,不用你带。”
店小二指了指对面一排房间的最南的一间说:“公子,有灯光的那间,就是他住的。”
“小二哥,多谢你了!”
“公子别客气,小人告退。”
这一回,店小二才真的走了。小丹埋怨起来:“少爷,怎么我们不马上去找他的?”
“我们吃过了饭去也不迟。”
“少爷,不怕他跑了吗?”
“他既然叫店小二带话给我们,就不会跑;要跑,他又何必叫店小二带话我们?他真的要跑,就是我们现在去见他,他也恐怕早走了!”
小丹说:“少爷,我真不明白,他玩的是什么花样?”
“小丹,我们吃饱了再说吧。”
由于失去的银两有了下落,小丹也放心吃饭了。他感到公孙不灭的话有理,他要跑,早跑了,何必叫店小二带话过来?还为自己付清了一切的费用。在用饭中,公孙不灭问:“小丹,你看这个少年是什么人的?”
“少爷,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的,说他是小偷吗,又不像。小偷哪里偷了人家的银子,不远远跑开,反而为人代付一切费用和叫人带话来?”
“小丹,我还有一件奇异的事没有告诉你。”
“哦!?少爷有什么奇异的事没告诉我了?”
“小丹,你还不记得,夏家庄的人要上马车搜查时的情景?”
“记得,我正为他担心给人搜出来。”
“我为什么答应夏家庄的人上车搜查?”
“是呵,当时我着急得要死了!怪少爷怎么答应他们的,搜了出来,我们怎么说话?”
“小丹,因为我们当时听到了他好像在我耳边说话。”
“少爷,你有没有弄糊涂了!他当时怎么在你耳朵边说话了?就算我没看见,别人也没有看见么?”
“小丹,的的确确,他是在我身边说话,声音像蚊虫一样的细小,却字字听得十分清楚。他叫我放心,让夏家庄的人上车搜查,不会搜出他来的。”
“少爷,你不是给我讲(西游记)里的故事吧?”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当时惊奇得很,当时夏家庄的人一逼再逼,所以我答应下来,夏家庄的人果然没有搜查出他来。我们上车后,他却在座下睡大觉,故意装死来捉弄我们。”
小丹听得连饭也忘记了吃,睁大着眼睛,半晌说:“少爷,这么说,不会是我们真的碰上了狐鬼之类的妖魔鬼怪吧?”
“可他却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个人。他真的是狐鬼之类的妖怪,干嘛还害怕夏家庄的人追杀他的?”
“那,那,那他一定有邪术,是邪道上的人物。不错!一定是。”
“你这么肯定?”
“少爷,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一身邪气,举止不同常人。”
公孙不灭不由得点点头,既然不是妖魔鬼怪,那些不可思议的现象,只能以邪术来解释了,说:“不管他妖也好,邪也好,他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少爷,他偷去了我们的银两,还说没有恶意?”
“他要是有恶意,在我们睡着时,不杀了我们?他偷了我们的银两,不远走高飞?还干吗代我们付银两?”
“那,那……。”
“小丹,看来他不是真的要偷我们的银两,是善意的捉弄我们,谁叫我们在车上得罪了他。”
“那我们去见他时怎么办?”
“小丹,没有办法啦!只有向他赔礼认错,多谢他代我们付银子。”
小丹叫起屈来:“少爷,他偷了我们的银两,我们反而向他赔礼认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那你见他干什么?”
“问他要回银两?”
“他不给又怎样?”
“我,我和他拼了!”
“他既然是邪道上的人,会邪术,你拼得过他吗?弄得不好,银两要不回来,他用邪术弄得你不能动,不能出声叫喊,那不更辛苦、难受?”
小丹又是半晌不能出声。公孙不灭说;“小丹,我们已在常州府惹上是非了,你总不愿我们在避祸的路上也惹上是非吧?我们想讨回银两,只有向他认错赔礼。”
半晌,小丹说:“好!只要他给回我们的银两,我愿意向他赔礼认错。”
“小丹,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别去见他,由我一个人去见他好了。”
“不!我不放心少爷一个人去。”
“你要去,就得听我的话,别乱来!”
“我听少爷的。”
公孙不灭这才放心下来,他惟一担心的,是小丹太过正直和太过爱护自己了,受不了半点委屈,更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要是这样,小丹真的会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他不能让小丹遭到任何意外。商量好后,他们吃饱了饭,就去拜访那位行为怪异的邪少年了。
聪明俊气的少年一见他们主仆两人到来,眉毛眼睛尽是笑意,问:“咦!你们怎么跑来见我了?你们不是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公孙不灭一揖说:“在下和小丹,特意前来多谢阁下。”公孙不灭不敢以“兄弟”相称了,改称“阁下”,以示尊敬,但少了一份亲切感。
“你们多谢我什么?”
“多谢阁下慷慨大方,代我们付银子。”
小丹脸上却感到很不自然,心想:我要是偷去了你的金银珠宝,花起来恐怕比你更慷慨大方,用人家的银子,当然慷慨大方啦!有什么心痛的?
少年用眼角瞟了小丹一眼,对公孙不灭说:“我看你们不是来向我道谢的。”
公孙不灭:“怎么在下不是来向阁下道谢的了?”
“有你这么道谢的吗?”
“那在下应该怎么道谢?”
“你在车上对我还不错,称我一声‘兄弟’。现在开口‘阁下’,闭口‘阁下’,完全将我当成路人似的,没半点亲切之意,这算是那一门道谢了?”公孙不灭和小丹没想到这古怪少年会这么说的,一时不知怎么应付才好,几乎将事先准备的话,完全打乱了。这位少年也真怪,不喜欢人家敬称他为“阁下”,反而喜欢人家称他为“兄弟”,不含任何尊敬之意。公孙不灭顿了一下说:“在下知道阁下是位高人,以前鲁莽无知,不知礼仪的以‘兄弟’相称,还请阁下见谅。”
“嗨!你越说越远了。既然这样,你们也不用向我道谢。请回去吧。”
公孙不灭想不到这个少年会这么快下逐客令,要将自己赶走,他怔了一会:“你,你要赶我们回去?”
“谁叫你不称我为兄弟的?”
公孙不灭又怔了一下,一揖说:“既然这样,我也只好称阁下为兄弟了!”少年笑起来:“这就对了,你们请进来坐呀!”
“多谢兄弟。”
“我们既然是兄弟,那就是自己人,用不了这么客气。”
“兄弟说的是。”公孙不灭进来,坐在桌旁的一张凳子上。小丹心里几乎要骂出来,谁跟你是自己了?鬼才跟你是自己人!有自己人偷自己人的银两吗?但他怕坏了事,不敢骂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邪门的少年,也暗暗埋怨公孙不灭干吗和他称兄道弟的。
少年对小丹视而不见,在公孙不灭对面坐下来,含笑地问:“我叫你为解兄长好呢?还是叫你为公孙兄长好?”
公孙不灭顿时愕然:“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是姓解呀还是姓公孙?”
小丹忍不住问:“你怎知道我家少爷是姓公孙的了?”
少年狡黠一笑:“是你家少爷带着的玉佩告诉我的呀!”
“玉佩!?”
“是呀!玉佩上刻有‘公孙世家’四个细小的篆体字,这不是在告诉我了?以你家少爷的人品,不会是偷公孙世家的玉佩吧?”
小丹顿时哑口无言,公孙不灭说:“不瞒兄弟说,我的确姓公孙,为了避免别人的注意,只好以家母的姓为姓了!请兄弟见谅。请问兄弟贵姓?”
“我呀,没姓。”
“什么!兄弟没有姓?”
“是呀!所以你叫我兄弟好了!”
显然,这个带邪气的少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名。少年又问:“兄长,你这次来,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公孙不灭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后悔不愿与我在一起么?”
“这,这……”公孙不灭不知怎么说才好,说不是,怕得罪了这个不可理喻的邪门少年,不知又会给自己吃什么苦头。说是,那是违背良心之言,公孙不灭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想欺人欺己。
灵气的少年似乎看透了他的窘境,一笑问:“你是因其他事来找我吗?”这一问,公孙不灭一下从窘境中解脱了出来,连忙说:“不错!不错!我有件事想求兄弟帮忙的。”
“哦!?兄长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我,我,我带的银两,不知怎么不见了。”
公孙不灭不敢说自己的银两被人偷去,担心少年的面子一下转不开,宛转地只说不见了。要是这少年真的取去了自己的银两,就会说出是与自己开个玩笑,交还给自己,双方的面子都好过。
可是,这时少年的脸上却现出惊讶之色,反而问:“兄长的银两怎么不见了?在哪里不见了的?”
小丹一听,又几乎要破口骂出来,你装什么蒜的?不是你偷去,我们的银两怎会不见了?还好意思问在哪里不见的!说大话也不脸红,真是一个惯偷。
公孙不灭为难的说:“好,好,好像在车上不见了的。”
“什么!?在车上不见的?会不会是兄长上车、下车时忘记带?叫人偷了去?要不,恐怕就是夏家庄的人,在搜查车子时,顺手牵羊盗了去?”
“这,这不大可能吧?”
“兄长,你丢失的是多少银两?”
“我,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一百两吧。”
“嗨!我还以为兄长丢失了一万几千两的。区区一百两银子,那是小事兄长别为这小事发愁。”
小丹忍不住开口了:“我家少爷怎会不发愁的?我们身上一个钱也没有今后还要走这么长的路途,我们怎么办?”
少年一笑:“好办!好办!”说着,将自己的那一袋装有珍珠、金叶子的钱袋拿了出来,对公孙不灭说:“兄长,你要,只管取,别跟我客气,单是其中的一颗珠子,就值一千几百两银子。”
公孙不灭说:“我怎敢要兄弟的珍宝?”
“你不是要求我帮忙的吗?怎么不要?”
“兄弟,我只想取回自己不见了的银子。”
不论是公孙不灭和小丹,心里都认为这少年故作大方,以示自己没有拿取公孙不灭的银两,他们要是真的要了这袋珍珠和金叶子,这少年会大方的给他们?说不定以后又会用什么邪门方法取走,结果还是落得一场空。再说,万一这一袋是贼赃,那不啻引火烧身?所以说,公孙不灭怎么也不会要的。 少年愕然:“兄长只想要回自己的银两?”
“是!”
“那么兄长来找我,是想我给兄长找回不见了的银子?”
“那请兄弟费心了。”公孙不灭说这话再宛转明显不过了。言外之意,就是请少年交回自己的银子,不论这少年借故去寻找追查也好,用其他的方法找到也好,只要交回自己银子,除了感激之外,再不问其他的事。
少年仍故作痴哑,说:“兄长既然这样信得过我,我就不能不尽心了。我想问清楚,兄长在车上几时不见了银两的?”
小丹说:“就是我们下车住这客钱时,打开行囊一看,就不见了!”
“在没有下车之前,这银子还在?”
“在!”
“哦!你那么清楚?”
“我怎么不清楚?在夏家庄的人搜查过之后,我曾看过了行囊,银子仍然还在。”
“那么说,是刚刚不见的了?”
小丹毫不考虑的说:“是!”
少年沉思的说:“这就奇怪了!银子怎么会不见了的?车上除了我、你们和那赶车的老头儿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么说,不见了银子,同我们四个人都有牵连。”
小丹心里说:“就是你偷的,还同什么人有牵连了?难道是我们偷的吗?”少年又问公孙不灭:“你看,会不会是那个赶车的老头儿,在我们睡着时偷了?”
公孙不灭吓了一跳:“不,不可能。兄弟千万千万不可怀疑他。”
少年点点头:“不错!那老头儿过去在江湖上是颇有名气的一位大侠,不屑去干这样狗盗鼠窃之事,而且一百两银子,他也不会看在眼里。兄长说的是,千万不可怀疑他,给他知道了,他一怒之下,会将所有的人都杀了!”公孙不灭一怔:“他,他会杀人!”
“兄长,看来你虽然是江南武林世家公孙家的人,却不是武林中的人,不知武林中的人和事。这个老头儿,在江湖上号称冷面神鞭叟,怎么不会杀人的?而且他杀的人可不少,没有一百,也恐怕有几十人。死在他神鞭下的,大多数是江湖上一些有名气的人哩!他杀起人来,听说神态漠然,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当没有事发生一样。”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又是惊讶愕然,他们除了惊讶那赶车的老伯外,也惊讶这个邪门的少年,怎会知道这么清楚?似乎这一辆马车上的人,他一个个都了如指掌,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呵!
少年又说:“既然将那老头儿排除,那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小丹说:“我和少爷,总不会自己偷自己的吧?”
少年一笑问:“那么是我偷了?”
公孙不灭忙说:“兄弟,你千万别这样说,是不是兄弟故意和我们开个玩笑,将它取走了,叫我们着急。”
“哎!这事能开玩笑吗?原来你们来找我,不是什么多谢我,也不是什么求我帮忙,而是黄鼠狠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好!你们既然疑心是我,请你们搜查我和我这房间吧!”
公孙不灭说:“兄弟,你千万别多心。既然不是兄弟开玩笑,那就算了我们怎能搜查兄弟?”
“不!这事不弄个水落石出,我怎么也脱不了关系。”
“兄弟要怎么弄个水落石出?”
“要找出那不见了的银两呀!”
“兄弟怎么找?”
“兄长,你有没有去过街市和坪场?”
“去街市和坪场?”公孙不灭简直不知道这个少年要说些什么,丢失银两与去街市、坪场有什么关系呢?”
“是呀!街市和坪场一些叫喊得最响亮的小商贩,说自己所摆卖的东西是最好的,往往他摆卖的全是一些假货或用不得的烂东西。”
“这又怎么样?”
“兄长,现在我想到是什么人偷去你的银两了!”
“哦!是谁?”
少年一指小丹:“就是他!”
小丹一下傻了跟着跳起来:“你胡说八道,怎么是我了?”
少年嬉笑着:“不是你,你干吗要大喊大跳的?那不是作贼心虚了?”
“你——”小丹怎么也想不到这少年会倒打一耙的,反而诬告自己偷了银两,他又气又怒;“唰”地一声,将利剑拔了出来。
少年更是一笑:“显然是你偷了你家少爷是的银两,要不,干吗想杀了我灭口?”
公孙不灭慌忙喝着小丹,对少年说:“兄弟,小丹自小和我在一起,一向对我公孙家忠心耿耿,我是非常了解他的为人。他为了我。可以连性命也不要,怎会偷银子的?”
“兄长,世上的事很难说,往往认为是自己最可靠的人,就偏偏是自己最可怕的人。不错!他过去可能对兄弟极为忠心,但兄长这次惹上了官非,离家远走,今后是祸是福,难以预料,说不定他现在变了心,想卷带银两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离开兄长。兄长是读书人,不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么一句么?”
“兄弟,就是你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是小丹偷的。”
“看来你对小丹很不错呵!怪不得他对你以死相报了!不过,我仍然有几个理由,怀疑是他偷了你的银两。”
“这就是兄弟说出一万个理由,我也不会相信是他偷了。”
小丹气急的说:“少爷,你就让他说说,看他有什么理由说我偷了银子。”
“是吗?我说出真相了,你可不能用剑杀了我,要不,我就不敢说了。”
“你说!你说!”
“那你听着!除了刚才我说的原因外,第一个说不见银子的是不是你?”
“是呀!”
“第一个说是我偷的是不是你?”
“是!”
“以后你又上车去搜查对不对?”
“不错!”
“既然这样,那一定就是你偷的了!”
小丹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理由来的?这就能证明是我偷的了?”
少年眼里眉里尽是笑:“这还不够吗?足足可以证明是你偷的有余了。”小丹骂起来:“这简直是莫名其妙,胡说八道,荒谬之极,你要是官府中的人,那不知会冤死了多少人?”
“哎!我可没有冤枉你。”
“你还说没有冤枉我?”
“要是我一一说出来,你就会感到一点也不冤枉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明的?”
“怎么没有?你家少爷的行囊,你是时时刻刻不离身,走也背着,坐也傍着,睡也挨着,真的人有盗去了行囊中的银两,你还有不发觉不叫喊起来的?怎么你一直进了客钱,到了房间才发觉?贼人既能偷走了行囊中的银两,干吗不连行囊也一起偷走了?还那么麻烦,冒风险打开行囊取出里面的银两?然后又给你包扎好,放回你身边,让你依然握着,世上有这样的笨贼吗?所以行囊中有没有银两,你早已心中有数,除了你偷,没有别人偷!”
“你——”
“哎!我还没说完哩,你先别着急。第二,你到了房间,打开行囊,才故意大惊小怪的说银子不见了,这是监守自盗的一种伎俩。第三,你说是我偷去了,这又是贼喊抓贼的手段之一,因为车上的四个人,你家少爷是绝不会做的,赶车老头儿你不敢去说,所以最好就是赖到我的身上,才使你家少爷深信不疑。你还以为我一走,就不会再见到了,怎么也没有想我也在这客栈里投宿吧?以后呀,你就更被动着急了,迫不及待的说来找我,打算先下手为强一日咬定是我偷了,让我来当你的替罪羔羊。更没想到,我会揭发你出来,使你落得个自讨没趣。我说的这一切,没有冤摄你吧?”
少年口似悬河,牙如利箭,说得天衣无缝,头头是道,要不是公孙不灭信得过小丹,真的会相信了,就是现在,也给少年的话弄得糊涂起来。小丹更是给气得手脚冰冷,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既没有这个邪门少年机智灵活,善于应变;也没有少年这么好口才。他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几乎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反驳这邪门少年。他要不是当事者而是局外人,也不能不相信这少年所说的一切了。
少年又对公孙不灭说:“兄长,可能我说的你还不大相信,要是我能将你不见了的银两打出来,你就会相信了!”
公孙不灭原打算把这事不了了之,不再追问了,丢失的银两就让它丢失,息事宁人,现在听说能找回来,不由睁大了眼睛:“兄弟!你真的能把银两找回来?”
“兄弟,这事我能判断出来,要是不能找回来,你不会说我胡言乱语么我看兄长不见了银两,不用到其他地方去找寻,只要到你书僮走过的地方细心看看,就可以找到了。”
“真的!?”
“兄长,风水先生骗你十年八年,我说的却马上见效。”
小丹问:“你能在我走过的地方找回银两?”
“是呀!我既然能判断是你储了银两,怎么不能在你走过的地方把银两找出来?”
“好!你要是能把银两找出来,我将脑袋割下给你!”
公孙不灭连忙喝道:“小丹,你糊涂了?怎能这样做的?他又对少年说:“兄弟,你别找了,不见了的银子我不要了。”
小丹叫着:“少爷!我没有偷,不怕他去找。”
少年笑着:“兄长,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要他的脑袋?放心,我要他的脑袋干什么?脏死了!我只要他向我叩头认错就行了!”
小丹问:“你找不出来又怎样?”
“找不出来,我不但将我所有的珠子、金叶子全给了你,也向你叩头认错好不好?”
“你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你别后悔就行了!”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现在你打算上哪里找?”
“自然先去你住的房间中找呀,找不到,再去马车上和马车附近的地方找。”
“你一个人去找?”
“我要是一个人,就算找到了,你不疑心我做了手脚?要去,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谁也不准走开。”
小丹就是担心这个少年自己一个人去会做手脚,说不定他将那包银两已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取了出来,说是自己走过的地方找出来,哪自己不是有苦说不出来?现在听说三个人一起去,就不怕他做了手脚了。小丹放心了,但又不禁暗暗想:这邪门小子在玩什么花样?不是有意来害自己吧?但自己所住的房间和马车上,绝不会有失去了的银两。因为,自己已在马车内外都搜查过,就连座椅也翻转来检查了。讲到自己和少爷所住的房间,就更不用说,自己和少爷进房间后,银子早巳在车上丢失了,怎会出现在房间里?除非这包银子自己会飞到房间里。所以小丹很快的答应下来,三个人便一块去寻找银两。
小丹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那一包在车上不见了的银子,真的会飞,而且还飞到了小小丹和公孙不灭所住的房间里。当少年从床上的褥垫下搜出了那一包银子时,小丹和公孙不灭全傻了眼。那不是自己不见了的银子又是什么?他们真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包银子怎么在床上的褥垫下的?他们越发感到这少年够邪门。
少年含笑问小丹:“这下,你没有话说了吧?还不跪下给我即头认罪?”公孙不灭和小丹怔了半晌,首先小丹叫喊起来:“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弄鬼。”
少年说:“你说,什么人弄鬼了?不会是我吧?我没有来过这房间,又是跟你们一块来,他们也亲眼看见我从褥垫下搜出了这一包银两的。除了你弄鬼,就没别的人弄鬼了!你偷了银两,藏在这褥垫下,还到处贼喊捉贼的,这下赃物搜出来了,你想赖也赖不了!”
小丹叫起屈来:“我要是偷了银两,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发誓有什么用呵!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跪下来,叩头认罪才是。”
公孙不灭明知其中有蹊跷,但也说不出原因来,对小丹说:“你跪下来,向人家叩头认错吧!”
“少爷!我是冤枉的。”
“小丹,现在不是什么冤不冤的事,是你和人家打赌睹输了。要是人家找不出来,不是也要向你叩头认错吗?”
少年说;“是嘛!谁叫你和我打赌?可不能说过的话不算数。”
小丹问:“那,那偷银两的事……”
“哎!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你得给我叩头认错!至于银两是不是你偷的,我不管了。”
“好!我给你叩头认错。”小丹赌气的跪下,咚咚咚的向少年叩了三个响头。
“你这叫认错吗?”
“我头也叩了,你还要我怎么认错?”
“起码也要说声对不起呀!”
“是!我小丹对不起你了!”少年笑着:“唔!这还差不多。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你有什么厉害了?”小丹不服的问。
“判案如神,明察秋毫呀!我说不见了的银两,会在你走过的地方搜出来,这不灵验了?”
“这——”
“这下,你可明白了吧,对我不礼貌或得罪了我的人,会有什么结果。”
“你是故意在捉弄我?”
“是呀!”
“那银两不是我偷的了?”
“当然不是你偷的呀!”
“那是谁愉的?”
“我呀!”
“你?!”
少年眨眨眼皮:“这是我对你一次小小的惩罚,下次你再对我无礼,我就不是要你只叩头认错,说不定会弄得你自己割自己的舌头,或者你自己会挖下自己的眼睛。”
小丹惊震得半晌不能出声。公孙不灭慌忙对少年一揖说:“小丹为人过直,得罪了兄弟,请兄弟宽宏大量,饶恕他这一次。”
“兄长!我要不宽宏大量,他的脑袋,不早就自己砍下来了?”
公孙不灭又是一揖:“我在这里多谢兄弟了!”
“好了,现在你们不翼而飞的银两已飞回来了,我也没事了!可以回房间睡啦!”
“兄弟不多坐一会?”
少年挤眉弄眼的看了一下小丹,笑着说:“不啦!你的书撞现在这气还没有顺下来,等他顺了这气,我再来坐吧!”说完,一笑而去。
小丹心里骂着:“你这么捉弄我、害我,还要我向你叩头认错,我这气能顺吗?”但小丹对这个古灵精怪的邪门少年,心里实在有些害怕。他行动莫测,形如鬼魅,他能不声不响的盗去了行囊里的一包银两,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归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要是没有邪术,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办到,自已真的骂了出来,得罪了他,他今后又不知给自己什么苦头吃。说不定真的会弄得自己要割了自己的舌头,挖了自己的眼睛。
公孙不灭说:“小丹,委屈你了!”
“少爷,只要弄清我没有偷银子,我一点也不委屈。”
“小丹,就是真的丢失了银两,我也不会相信是你偷的。”
“小丹多谢少爷。”
“小丹,今后我们不可得罪他了!”
“少爷!我还敢得罪他吗?我避他也避不及,这个少年实在邪门,简直不是人。”
“小丹!你又来了,你这样说,不怕他听到了吗?”
“少爷,要是他以后一直缠着我们怎么办?”
“小丹,你放心,他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捉弄一下我们而已。不过,我们还是避开他的好。”
“对!明天我们一早动身启程,别惊动了他。希望他别跟着我们好了!”
“小丹,我们睡吧。”
不知是昨天累了,还是前夜里一直没有好好睡过,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一看,热辣辣的阳光已从窗户透射过来。公孙不灭说:“小丹,我们睡过头了!现在恐怕已是辰时了!”
“少爷,那我们不能一早动身啦?”
店小二这时在外面叩门,说:“公子!应该起身了!江大叔在等着公子用完早点动身。”
小丹说:“我们已起来了。”
“那小人给公子打水和端早点来。”
小丹跳下躺,首先便看看那一包银两还在不在,他实在害怕银两又给那邪门少年盗去。一看银两还在,才放心下来,他想了一下说:“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将这包银两分开来,少爷身上带一些,我身上也带一些,剩下的仍放在行囊里。这样,就是出了事,我们也不至于弄得分文全无。”
公孙不灭说:“这也好!”
于是公孙不灭和小丹,身上各带了二十多两的银元宝和一些碎银,其余的五十多两,仍放在行囊的包袱中。用罢早点,公孙不灭和小丹走出房门,不由自主的往对面的最南一间房望去,只见房门紧闭,全无动静。小丹心想,难道那邪门少年仍高卧不起?这样,就太好了!他忍不住问店小二:“对面的那位客人还有没醒过来么?”
店小二的回答,又出乎小丹的意料之外。他说:“那位公子天蒙蒙亮就动身走了。”
“什么!他已经走了?”
“是!他说他有事,要早一点动身。”
公孙不灭问:“小二哥,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的?”
“没有说。他是在湖边了雇了一条船而去。”
“他是坐船而走?”
“是!是小人亲自送他上船走的。”
小丹这下透了一口大气,暗想:太好了!他终于不再跟着少爷了!不然,自己真不知怎么提防他才好。公孙不灭问:“小二哥,这个小镇是什么地方?”
“是金林镇,从这里去湖州府的长兴县不远,你们坐马车,中午时分便可以进城。”
“多谢小二哥指点。”
公孙不灭和小丹在店小二的陪同下,刚要转出客栈的店面,蓦然一对青年男女从外面闯了进来,迎面与他们碰上。他们的服装打扮,几乎和公孙不灭所见的水月宫那一男二女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男的是一套谈青色的劲装衣裤,女的是一身浅绿色,各都佩带一把宝剑。
公孙不灭和小丹连忙闪身站在一边,打算让他们过去,可是他们站着不走了。男青年一双敏锐的目光向公孙不灭、小丹上下扫了一眼,又看看店小二,然后和自己的女伴相视一下,点点头,便问公孙不灭:“我要是没有看走眼,你就是公孙不灭公子,这位是小丹兄弟吧?”
公孙不灭和小丹一下怔住了。小丹脱口而问:“你认识我们?”
男青年一笑:“我没有看错,果然是你们。很好,很好!”
公孙不灭一揖,问:“请问两位高姓大名,如何认识在下?”
绿衣女笑着:“公孙公子,你别问我们是谁,也别问我们怎么知道你。总之,我们认识你就够了!”
“两,两位不是来捉在下的吧?”
青衣青年一笑:“公孙公子别误会,我们怎么会来捉你的?”
绿衣女子妖笑着:“别人在常州府救了你们,我们敢来捉你吗?不怕那救了你的两个女子找我们过不去?我们只是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太湖边上的—个小镇上碰上了你们。你们很好吧?”
公孙不灭惊疑不已,只好应着:“多谢姑娘,我们还好。”
青衣青年说:“我们这次来这小镇,主要是追踪一个人。”
“哦!?你们是来追踪一个人?”
绿衣女子说:“是呀!是一个跟小丹兄弟年纪差不多的人。”
小丹愕异:“跟我年纪差不多?是不是一位异常古灵精怪,一身带邪气的少年?”
绿衣女子掩嘴笑起来:“不错,不错就是他了!小丹兄弟,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公也不灭连忙喝住小丹别说下去,对两位一揖说:“两位跟这位公子有仇?”
“没有呀!”
“那么两位为什么要追踪他?”
“公孙公子,你别误会了,我们和他一没仇,二没怨,我们是奉命请他回去。”
“请他回去?回去哪里?”
“当然是他的家了,要不回去哪里?”
青衣青年说:“公孙公子,我们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任性胡作非为,会闯出乱子来,所以才来寻他回去。公子要是知道他在哪里,请告诉我们,我们将感激公子之情。”
“原来这样,在下几乎误会两位了!”
绿衣女子说;“你以为我们要杀他吗?”
“在下的确有这种误会。既然这样,两位不必在这里寻找他了。”
“什么!?不必在这里寻找?”
“不瞒两位,他今天一早坐船离开了这家客栈。两位不信,可以问这小二哥。”
店小二忙说:“是,是,小人亲自带那位公子到湖边上船的。”
绿衣女子说:“这事我们已知道了!”
公孙不灭茫然:“两位已知道,还来这里寻找?”
“因为他朝湖里走了不久,远远看见了我们,便逃回镇上,还跑进了这客栈里。我们问的,是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过他。”
“刚才?没有呵!不知小二哥有没有见到过?”
店小二说:“没有,那位公子真的又回到了小店里么?小人真的没有看见。”
绿衣女子对青衣男子说:“看来公孙公子没有骗我们,我们只有在这客栈里寻找一遍了!”
青衣男子点点头,对公孙不灭说:“我们打扰你了。”
便与绿衣女子到客栈各处去搜查了。小丹怔了一会,问:“少爷,奇了!他们怎么认识我们的?”
公孙不灭说:“我也为这事感到奇怪。小丹,是不是以前我们在哪里见过他们?”
“少爷,会不会是因为官非之事,他们认识我们,而我们并不认识他们?”公孙不灭一想也是,自从蠡园之事闹了以后,自己和小丹,变成了人人注意的人物,的确有一些不相干的人认识自己,而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便说:“也有可能,看来我们今后不可多在人们面前露面了!”
“少爷!他们和那邪门少年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受那少年父母之托,前来找他回去的。小丹,我们走吧,不然,老伯可能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走出客栈大门口,果然是冷面神鞭叟早已坐在马车上等着,以不满的目光盯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天不早,快上车吧!”
公孙不灭带歉意的说:“老伯,劳烦你久等了!”说着,便和小丹上了马车,在车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神鞭叟说了一句:“坐稳了!便“驾”的一声喝着马匹,缰绳一抖,长鞭在空中一挥,“叭”的一声,仿佛在空中响起了一个炸雷。拉车的骏马顿时放开四蹄,骨碌碌地拉着四轮马车,奔出小镇,在驿道上奔驰起来。转眼之间,已去了二三里路。
在马车里,又发生了一件令公孙不灭和小丹大为吃惊的事,就是那位邪门少年,竟然从座椅之下钻了出来。小丹惊愕得叫喊起来:“你——”
少年用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小丹别叫喊,然后伸头往车后的—窗口看了看,说:“好了,没人追来。这下我可放心了!”
公孙不灭问:“兄弟,你几时躺在这车子上了?”
“我藏在车子里恐怕有半个时辰了!”
“赶车的老伯没有发现你吗?”
“事情也有那么巧,他刚刚去客栈里打酒,我就不声不响的溜上车啦!想不到我们又在一起了。兄长,你没想到吧?”
“我的确设想到。兄弟,你不是一早就雇船走了么?”
“是呀!可是我坐船没走多远,就远远看见了那两个捉我的人,吓得我叫船家赶快撑我转回岸边,故意越墙溜回到客栈中,然后又悄悄地溜出客栈,趁那两个人搜查过马车后,便轻手轻脚的爬进了这马车里。”少年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他们想捉我,没那么容易。”
“兄弟,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他们两个是多事、饶舌讨厌的小人。”
公孙不灭不以为然地说:“兄弟,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看他们为人顶好的。”
“好!?好个屁!兄长,是不是你见过他们了?和他们说过话?”
公孙不灭点点头。少年叫起来:“你千万别看他们一脸是笑,说话有礼貌。他们是口蜜腹剑,一个是笑面虎,一个笑脸狼,专跟我过不去,我憎死他们了!”
“兄弟,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寻找你回家,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乱闯,会有危险。兄弟,我看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
少年眨了眨他那晶莹漂亮的眼睛:“好呀!那你跟他们回去吧!”
公孙不灭愕然:“我干吗跟他们回去?”
“你不是说他们顶好的么?
“兄弟,他们找的不是我。”
“正因为找的不是你,你才不知道害怕,我要是真的跟他们回去,今后一生—世就别想出来了,不是给关进黑房里,就是给他们打断了一双腿,再不然就给他们割了舌头,挖了眼睛,弄得我不死不活的。”
公孙不灭愕然:“他们那么狠心!”
“不狠心,会是笑面虎、笑脸狼吗?你没听说,世上只有中错了状元,没有取错了的绰号吗?”
公孙不灭对这个机灵古怪,行为作风与人不同的所谓兄弟,不知是信好,还是不信好,他疑惑地问:“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寻你回家的?”
“他们不是真心的寻找我回家哩!”
“那他们是坏人了?”
少年眼转了转,反问:“我要是说他们是一对可怕的人,你会不会丢下我不管?”
“兄弟,我怎会丢下你不管的?他们要是真的那么狠心对你,我只有尽全力保护你了!”
“兄长,那我多谢你啦?他们是世上最可怕的人,杀起人来,恐怕比你们赶车的老头儿还凶狠得多。老头儿是面无表情的杀人,他们可是笑嘻嘻的杀人,不知道他们底细的人,死之前,还以为他们闹着玩的哩!”
“他们真的那么阴险可怕?”
“兄长,你没有在江湖上混过,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世上接着笑脸杀人的人、可不少,你千万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多谢兄弟的指点。”
“他们万一追来,兄长千万别说出我来,更不能说曾经见过我,不然,我就会给你害苦了。”
“兄弟,看来他们是不会追来了,恐怕现在还在那小镇上寻找兄弟。”
“但愿如兄所说。”少年看了看一直不出声的小丹,问:“你干吗老听着,不出声?”
小丹对这邪门的少年,可以说是又怕又恼恨,对他的说话,半句也不相信,只有少爷,才那么稀里糊涂的去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和鬼话连篇。现在见他问到自己了,苦笑一下,反唇相讥:“我怎敢说话?弄得不好,我不怕你耍什么花样,叫我自己割舌头,挖眼睛的?”
“哎!你现在还在记我的仇呀!”
“我敢记你的仇吗?”
“我昨夜里只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认真了!小丹兄弟,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小丹受不起。”
“你是一位堂堂的男子汉,不会这么小气吧?”
“公子,你想要我怎样?”
“我们大家有说有笑的,多好?”
“小丹害怕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你。”
“好啦!你放心,我今后再也不会弄你啦!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我对你家少爷,没有半点的恶意。”
“这个,小丹也看得出来。”
少年笑着:“这就好啦!以前你提防我,主要是害怕我对你家少爷不利,才会有那些不礼貌的行动。这一点,我很理解,我更不会怪你,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小丹心想:你这个玩笑开得还小吗?”
少年又对公孙不灭说:“兄长,我真羡慕你,有小丹这么一个生死相随的好兄弟。可惜跟随我的那个小厮,却胆小怕事,不愿意跟随我跑出来,我身边要是有了他,就好办多了!”
“兄弟,他怎么不愿意跟随你跑出来?”
“谁知道他哩!在家里,他与我形影相随,也能为我死。可是,我要跑出来时,他不但不愿跟随,反而劝我别跑出来。”
“兄弟,这么说,他也是为你好,看来他是对你一片忠心,才这么劝你。”
“好什么!老是蹲在家里,还不把我闷死了,那有在外面这么好玩的?”少年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我那小厮,武功不错,只是人太老实了。要是有他在我身边,路上我就不寂寞了,也不会老是跟着你们了,使你们误会我有什么不良的意图。”
公孙不灭听了他这么说,同情心顿时一下涌起,说:“兄弟,请原谅,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怕连累了你。兄弟要是不怕,我们就在一起好了!”
少年的目光顿时明亮起来:“兄长,你是说真的吗?”
“我骗兄弟干吗?”
“那太好了!兄长,我看你别去投什么亲,靠什么友了,干脆我们去杭州西湖、丹山普陀、福建武夷、江西翻阳、庐山、湖广洞庭、衡山跑跑,玩它十年八年,跑遍了神州各处名山胜景,那不多好?何必反看人脸面求庇护?就是好吃好住,心里也不大舒服。”
公孙不灭和小丹一听,不由心有所动。公孙不灭一向就不愿在公孙家长住下去,希望自己能游遍祖国的名山胜景,拜访各地的奇人异士,充实自己的一生。现在听少年这么说,可以说是不谋而合,他神往了半晌,最后略叹一声:“兄弟,我们先去淳安县任大侠家看看,然后才作决定好不好?要是我不去,就令我家兄和任大侠担心了,以为我在路上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少年感到有些失望;说;“我看你是不想和我到处去玩。”
“兄弟,我怎么不想?”
“就是想,你也下不了决心。”
“兄弟,我的确是担心在下家兄和任大侠惦挂我们。”
“其实这事也不难解决,你写下一张字条,说明你和我到各地游览名山大川,交给那赶车的老头儿带回去,不行就行了?”
公孙不灭一听,不由怔住了。不错,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但公孙不灭毕竟是个没在外面走过的书生,不似武林中那么干脆果断;说干就干。这么大的行动,他不能不考虑再三。他一时沉吟不语,小丹还是一个孩子,好动不好静,巴不得公孙不灭答应下来,不去淳安什么任大侠的家中,而到杭州西湖去玩,可以不受任何人约束。不然去了淳安,任大侠不知怎样管教自己的少爷,说不定把他关在家中,一步也不让少爷出门走动,就别想今后到各地去玩了!小丹好玩心切,不但忘记了目前是去避 祸,也忘记了这个少年的一身邪气,更不去考虑今后路上有什么危险,问:“少爷,公子的主意很好呵,少爷还考虑什么的?”
“不!这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才定。”
少年叹了一口气:“兄长先想想也好,我听人说,淳安县在新安江之畔,那一处湖光山色十分迷人,危崖重叠,急流飞瀑,一滩连一滩,壮丽江景,令人惊叹不已,去淳安县走走也不错。”
小丹惊喜:“公子!你怎么知道新安江好玩的?”
少年眨眨眼:“因为我家里的人,每年都到各地跑跑,甚至天山、岭南都去过,他们回来,告诉了我神州各处的胜境,我怎么不知道?全家人,就除了我没出去过;其他人都出去过了,所以这一次我下了决心,才跑了出来的。”
“公子,你家是干什么的?”
“你看呢?”
“是不是跑卖买的?”
“不错!不错!我家正是跑卖买的,要不,怎能到各处走呵!小丹兄弟,看来你比你家少爷聪明得多。”
“公子别拿我说笑了!我怎比得上我家少爷的?我家少爷读的书可多了,就是这一辆马车,也装不下。”
“读那么多的书干什么呵!那不越读糊涂吗?”
“书,只有越读越聪明的,那有越读越糊涂了?”
“你没见那书院里的书生秀才们,整天摇头晃脑的,开口子曰,闭口子曰,说话之乎者也,简直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小丹笑起来:“我家少爷不是这样的人。”
“要是你家少爷是这样的人,恐怕早把我吓跑了!我还敢接近你们吗?”这么一来,小丹反而和这少年谈得更投合了,完全忘记了这少年曾捉弄过自己,令自己在他面前叩头认错。这也是小丹得人喜欢之处,不会长久的记人之恨。
小丹突然问:“公子,你那么有本事,干吗还怕人捉你的?”
“我有什么本事了?”
“先不说公子一身令人惊叹的轻功,就是你那叫人不可思议的行动,便弄得人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本事的?它只能逃跑或与人开开玩笑,没法与人交锋。要是跟随我的那个丫头随着我跑出来就好了,他可以与人交锋。”
“跟随你的是个丫头!?”小丹奇怪了。
少年眼睛一转:“就是我那小厮呀,他的名字叫丫头,你说怪不怪?”
“他怎么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什么不好,怎么叫丫头的?”
“因为他长得像个小姑娘一样,就是说话和行动,也像一个小姑娘,所以我家的人,都叫他做丫头了!”
“他听了不恼?”
“他恼什么?他高兴还来不及哩!”
小丹听了又是惊讶,一个男孩,怎么喜欢别人叫自己为丫头的?要是别人这么叫自己,自己不恼才怪。这少年的行为怪异,看来跟随他的人,多多少少,行为也有些怪异了。小丹又问:“丫头的武功很好?”
“小丹兄弟,在常州府公堂上救你们的那两个丫头的武功好不好?”
小丹茫然:“她们的武功当然好极了!”
“我那丫头的武功,也跟她们差不多,你说好不好?”
不但小丹,连公孙不灭听了也惊愕起来。问:“真的!?”
“你们不相信?可惜他没有跟来,要不,什么夏家庄的人,我的丫头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哩。”
说着,飞奔的马车突然放慢了,最后停在路边大树下的一间饭店前面。
冷面神鞭叟已下了车,说:“解公子,我们就在这路边饭店用饭,然后休息一会上路。”
公孙不灭一看,日已中天,真是快乐不知时辰过,想不到已到了午时,问:“老伯,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长兴城郊外,我们不进城了!”冷面神鞭叟说完,自己便朝饭店走去,在店前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这间路边饭店,坐落在三岔路口。进饭店吃饭的客人不多,只有三四位贪这路边饭店价钱便宜,在饭店吃饭。
公孙不灭不明白为什么赶车的老伯,要在这里吃饭、休息?
大概是怕城里来往人多,认出了自己吧。
问少年:“兄弟,你下不下车吃饭?”
“不不,你千万别叫我去,我不想那老头儿知道我在车上。”
“兄弟不吃饭?”
“你给我实些馒头上车来就行了。”
“兄弟说的也是。”
公孙不灭和小丹下了车,走进饭店。神鞭叟扫了他们一眼,毫无表情的说:“解公子,你怎么不叫你的新交小兄弟吃饭?他不肚饿么?”
神鞭叟这轻轻的一句,仿佛如雷轰电击一样,一下将公孙不灭和小丹震呆了。公孙不灭半晌才问:“老伯,你已经知道了?”
“我老头儿眼不盲,耳不聋。”
公孙不灭问:“老伯,你打算怎样对他?”
“我敢对他怎样?”
“你老不会赶他走吧?”
“你是我老头儿的雇主,你都答应他了,我能赶他走吗?”
“话不是这样说,要是你老……”
神鞭吏一挥手:“少罗嗦!请他下车吃饭吧,在车上吃饭,我害怕他弄脏了我的马车。”
少年这时似一片轻时般的从马车上飘了出来:“不用请啦!老头儿。”
少年这一举动和这番言语,神鞭叟会有什么反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七回 江湖情义
上一回说到那邪气的少年似片树叶飘出马车说:“不用请啦!老头儿。”公孙不灭和小丹一听,不由大惊失色,这少年怎么这般不知进退,当面这样称呼冷面神鞭叟的?不怕神鞭叟大怒么?背后叫人家为老头儿还可以,当面这样说,就太不礼貌了。公孙不灭更是暗暗着急,害怕神鞭叟一下就把这少年赶走,那自己就不知如何是好。 神鞭叟的目光似冷电般的一闪,上下打量着这大胆放肆的少年,跟着闪过一道讶异的目光:“你!?”少年含笑说:“你老别恼呀!这不关他们两人的事,都是我不声不响的溜了上车,赖着不愿走。”
神鞭叟目光扫了饭店四周一眼,说:“我们可不可以到树林中说话去?”
“在这里不能说话?”
神鞭叟淡淡的说:“你不怕露出本来面目,不怕惊动路人,我们在这里说话也可以。”
少年一怔:“我什么真面目了?”
“你真的要小老头儿说出来?”
“好好!那我们就到树林中说话也好。”
少年首先奔到树林中去了。神鞭叟对公孙不灭和小丹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论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准过来。”
公孙不灭担心的说:“老伯,你不会伤害他吧?”
“放心,我伤害不了他,但求他别伤害小老就好了。”
小丹愕然:“他能伤害你!?”
“哼!这小子,别看他年纪跟你差不多,他的武功,不知比你高出多少倍就是小老,也恐怕胜不了他。”
公孙不灭和小丹都惊怔了,愕然相视一眼,神鞭叟是名动武林的一位老前辈,连夏家庄的少庄主见了他也不敢乱说乱动,敬畏他几分。他怎么会胜不了那少年?要是这样,那少年是什么人?怪不得那少年对他毫不客气的直呼老头儿了。
神鞭叟不再理公孙不灭和小丹的惊怔,直朝树林中走去。那少年笑眯眯地早已坐在林中草地上等候他了。他见神鞭叟到来,也不起身,问:“老头儿你有什么话要向我说的?我的真面目又是什么了?说呀!”
神鞭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尽管近十年来,隐藏在江南常州的市井之中,但听说过的人,莫不对他肃然起敬,就是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见了他也以礼相待,别说江湖上的一些小门派了。哪有像眼前这个少年大大咧咧的坐着,毫不为礼,嬉笑相问。他是从小娇横惯了,不懂礼貌,还是自视清高,身负绝技,目中无人?
神鞭叟江湖经验极为丰富,阅历极广,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丫头,便说:“你是一个丫头,女扮男装,以为小老看不出来么?”
少年怔了征,扬扬眉问:“老头儿,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
“凭小老的目光,绝不会认错了你!”
“好了,我不管你看错也好,没看错也好,你想要我怎样?”
“小老求你离开我们。”
“哦!为什么?”
“小老不想你祸及公孙公子。”
“我怎么祸及他了?”
“你胆大包天了,招惹了夏家庆不算,还去招惹了水月宫的人。”
“我几时招惹水月宫的人了?”
“既然没招惹,为什么他们要捉你?夏家庄的人,小老还不怎么看在眼里,水月宫的人,小老可惹不起,更不敢去得罪他们。”
“嗨!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行侠仗义的老英雄哩,原来你是个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胆小鬼,怪不得龟缩在常州府一带,不敢出头露面。”
“小老不想卷人你与水月宫人的恩怨仇杀中去。”
“别说得好听了,你是胆小鬼,怕死鬼!”
“请你别激怒小老。”
“我激怒你又怎样?我说的不对?”
“你最好别逼得我出手!”
“我听说你的一条赶马鞭子使得出神人化,少有敌手,我却想见识一下。”
“大胆丫头,你太过放肆了!”
“我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吗?”
“看鞭!”神鞭叟“嗖”的一鞭拍出,长鞭倏然拍到,想将这少年卷飞,给他一点教训,叫他今后再不可目中无人。
这一鞭拍出,少年反应极为敏捷,一纵而起,闪过了这一鞭。神鞭叟“噫”了一声:“好轻功!”但长鞭似灵蛇似的,第二鞭又凌空卷来。少年又身似轻燕,竟能在半空中一扭身形,轻巧敏捷的闪过,飘然落了下来,说:“老头儿,你的鞭法是有两下,但恐怕神鞭两字,有点言过其实吧?”
神鞭叟抖出的两鞭,兄用两成功力,并不想击伤拍死少年,不过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想不到这少年竟是这般的调侃。他微怒的说:“好,那你就看看小老配不配称神鞭两字。”顿时运劲七成,鞭似游龙巨蟒,一连抖出十多招,挥东击西,指南拍北,鞭法莫测。少年以武林极少有的轻灵轻功和多变的身法,宛似水中游鱼,在重重鞭影中忽东忽西,上飘下浮,一一闪过了这快如流光急电般的十多招变化莫测的鞭法,就是江湖一流的上乘高手;不还招,单凭身法轻跃纵跳,是怎么也闪避不了的,只能跃出战斗圈子,闪到鞭长莫及的地方才可以躲避神鞭叟的鞭法。
神鞭叟见少年有如此敏捷的轻功和奇妙无比的身法,心中惊讶不已。这不是中原武林一般的轻功和身法,而是水月宫人独步武林的“滑鱼戏浪”的特有轻功。这种轻功,是轻功和身法巧妙糅合的一种极为上乘的武功,可以闪过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的突然进攻和奇袭。神鞭叟感到自己再出手,也无法击中对手,那是白费劲力,不由得只好停了下来。
鞭停,少年也停,问:“老头儿,你怎么不出招了?”
神鞭叟迷惘的问:“你是水月宫的人?”
“哎!你别瞎说,我怎么是水月宫的人了?”
“你不是水月宫的人,这‘滑鱼戏浪’的轻功从哪里学来的?”
“老头儿,看来你的目光比鞭法好,看出了这是水月宫的功夫。”
“你是水月宫的叛徒?”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是水月宫的叛徒了?水月宫里有叛徒吗?”
“不是叛徒,那水月宫的人为什么要追捕你?”
“和桥夏家庄的人也追捕我,难道我又是夏家庄的叛徒吗?”
“小丫头,别强词夺理,夏家庄的人追捕你,是你盗取了他们的珍宝,伤了他们的人。与水月宫人追捕你是两码事。”
“你肯定我是水月宫的叛徒了?”
“就算不是叛徒,也起码是水月宫的私逃者。丫头,小老只求你离开我们,别祸及了我和公孙公子。”
“老头儿,你怎么那么害怕水月宫?”
“小老的确不敢去招惹水月宫的人。小丫头,小老不管你是叛徒也好,不是叛徒也好,你还是早点走吧,别叫水月宫的人捉到你了。”
“小老头儿,你放心,他们不会捉我的。”
“不捉你,那你为什么看见他们就逃跑躲藏起来?”
“因为我不高兴看见他们!”
蓦然间,树林里一阵笑声飞起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原来是小公主不高兴看见我们啦!怪不得远远的一见我们就跑开了,害得我们四处寻找。”
声落人现,一男—女似轻叶般的从浓密的树叶中飘落下来。这正是在太湖边上金村客栈中寻找这少年的水月宫的一双青年男女。不知何时,他们隐藏在这树林中。
少年怔了怔,奇异问:“你们几时来到这树林里了?”
“刚到不久。”
“你们不是在金村那客栈吗?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是不是这赶车的老头儿告诉你们我在马车上?”
男青年说:“小公主,别误会了别人。我们在金村找不到小公主后,往北看,没有什么人来往;往南看,却见一辆马车飞奔而去。东西方向,也没小公主的踪影,所以我们猜疑,小公主恐怕是藏在马车上跑了,因此追踪寻来,想不到小公主果然是在马车上。”
女的笑问:“小公主,要不要我们杀了这赶车的老头儿?”
小公主一怔:“你们杀他干吗?”
“这老头儿不但对小公主无礼,而且也看出了小公主女扮男装的面目,杀了他灭口,小公主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不好吗?”
“噢,你们别乱来,这老头儿为人顶好,也不是多话头的人。”
“那我断去他一只手好了,谁叫他对小公主这般无礼,用马鞭来抽打小公主的。”
“你断去他一只手,叫人家今后怎么套马赶车的?你们常说我胡闹,我看你们比我还胡闹,我不准你们伤害这老头儿。”
“小公主,你几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这样在江湖上行走,是会吃亏的。”
“心狠手辣,也不能乱伤人性命呵!”
男的说:“既然这样,小公主,你随我们回去吧,别在外面胡闹了。”
“我不回去,我要到处去走走看看,老是关在宫里,一点也不好玩。”
“小公主,我们是奉宫主之命。寻找你回去,请小公主别为难我们。”
“你们不能说找不到我吗?”
女的问:“小公主是不想回去了?”
“我还没有玩够,回去干吗?”
“那小公主莫怪我们无礼了。”
“什么!?你敢动手?不怕我恼了?”
“对不起,我们是奉宫主之命,不得不如此。再说,小公主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实在太危险了!”
小公主突然惊叫起来:“不好,我母亲来了!”
这一双男女一怔:“什么!?宫主也来了?”他们回头一望,哪里有什么人来?小公主趁这刹那间,身似流星,飞也似的隐没在树林深处去了,还嘻嘻哈哈,抛回来一句话:“你们回去吧,别来追踪我了!”
男的一跺脚:“好狡黠的小公主,我们快追,别让她又跑掉了!”说完,身形一晃,飞入树林深处。
女的对神鞭叟说:“老头儿,今日之事和小公主女扮男装之事,你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们的小公主跑了出来,不单是你保不住恼袋,恐怕连车上那主仆两人,也会丢掉性命。”
神鞭叟知道事情严重,说:“放心,小老不是饶舌之人。”
“好,江前辈,我相信你。”这水月宫的女子,也追入树林中去了,神鞭叟怔了半晌,才默然转回路边饭店,公孙不灭和小丹早已在焦急的盼望着他们回来,他们主仆两人,十分担心神鞭叟会伤了少年或杀了少年。虽然神鞭叟临去树林前说过恐怕胜不了那位少年。但公孙不灭总感到神鞭叟的武功太好了,少年怎么也敌不过神鞭叟。现在,他见神鞭叟一个人转回来,没见那位少年回来,不禁心慌起来,与小丹相视一眼,急问神鞭叟:“老伯,那少年呢?没回来?”
神鞭叟脸色十分难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走了。”
“公孙不灭心头大震:“老伯,你不会……”
“放心,你那位小朋友没事,她走了。”
小丹问:“走了!?老伯,是你赶走他?”
“小老没这个本事能赶走了她。”
“那他怎么走了?”
“小子,别多问,闹事少理,不然惹下了大祸,小老不但不能护送你们去淳安,自己的脑袋也会掉下来。”
小丹、不灭主仆又是愕相相视。神鞭叟说:“快吃饭,吃饱了上车赶路。要不在日落前就进不了湖州城。”
用罢饭,公孙不灭在临亡车时仍向那片树林投去了一瞥,希望能看到那神秘和行为古怪的小年一眼,他有点担心那少年出事了。不然,那少年不会这样不辞而别的。上车后,他轻轻的问小丹:’那位兄弟,不会给老伯杀害了吧?”
小丹睁大了眼睛:“少爷,不会吧?他轻功那么好,打不过老伯,也会逃走的。”
公孙不灭轻轻的叹了一声:“但愿他没事就好了。”
可是马车还没有跑出半里路,公孙不灭担心的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年,竟出人意外的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公孙不灭和小丹瞪大了眼。小丹说:“你……”
少年“嘘”了一声,示意小丹别大声叫喊。闪着一双聪明过人的明亮的眼睛轻声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公孙不灭不知是惊喜,还是困惑、问:“兄弟,你几时藏在这马车上了?”
“在你们用饭的时候.我就悄悄的溜了上来呀!他们想捉我。没那么容易。”
这个狡黠过人的水月宫小公主,在飞身逃入树林深处时,以不可思议的敏捷,一下隐藏在荆棘丛里,并扔出一块石子,激射南方,石子磨擦着树叶,发出轻微的响声,使人感到她直往南面山岭的森林中逃去了。等到水月宫的那双男女,一前一后往南方追去后,又悄然转了回来,溜进了马车里躲藏起来。她感到往往事发的地方,就是最好藏身的地方,因为谁也不会去注意逃走的人会大胆的溜了回来,甚至连老江湖神鞭叟也没注意到。
公孙不灭愕然:“兄弟,谁要捉你了?是赶车的老伯吗?”
“那老头儿怎么来捉我?”
“那是谁?”
“水月宫的人呀!你们没看见他们?”
“水月宫的人?没有呵!他们出来了?”
“怎么,老头儿没对你们说?”
“没有呵!他只说兄弟走了,叫我们别多问,其他什么事也没有说。”
小公主满意的点点头:“这老头儿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那么我放心了。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她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不是赶车的老伯赶他走,而变成了水月宫的人来捉他?水月宫的人几时来了呢?公孙不灭又问:“水月宫的人来捉兄弟?”
“是呀!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一直往西南方向追去了,同我们走向东南的湖州城正好方向相反。”
公孙不灭叹了一声:兄弟,你怎么去招惹水月宫的人?水月宫的人可不是好人呵!”
“哎!我没有说他们坏呀!”
“兄弟,那他们干吗来捉你?”
小公主眨眨眼睛:“我怎么知道?”
“兄弟,水月宫的人对我有两次救命之思,为人极为仗义,你怎么去招惹他们了?”
“喂!你是不是为了报恩,想将我交给了他们?”
“兄弟,我怎会将你交出来的?就是报恩,我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去报答他们,绝不会出卖兄弟去报答。这么做,我不成了卑鄙的小人了?”
小公主笑着:“我还以为你会出卖我哩!”
“兄弟,你到底因什么事,惹得他们要捉拿你?”
“我说出来,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兄弟,你不会杀了他们的人吧?”
“嗨!我怎会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一个个那么有本事,我能杀得了他们吗?我一见到他们,远远躲开还来不及,还敢去杀他们?他们不来杀我就好了!”
“兄弟,你到底因什么事?”
小公主眼睛一转:“因为我偷了他们一件最心爱的宝贝。”
公孙不灭吓了一跳:“什么!?你偷了他们一件最心爱的宝贝?”
“是呀!”
“兄弟,你怎么这般胡闹?”
“现在我不偷也偷了,有什么办法?”
“兄弟,你还是送回给人家的好。”
“现在我怎么送回去?”
小丹说:“你轻功那么好,神出鬼没,干吗不能送回去?你不声不响的偷去了我们的银两,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回来?”
小公主咯咯的笑起来:“你还在记恨我啦!你叫我送回去,那不叫我去送死吗?”
公孙不灭说:“兄弟怎么是去送死了?小丹说的不错,你轻功那么俊,悄悄的送回去,然后对他们说,你没有偷,宝贝还在原处,不就行了吗?”“你们以为水月宫是客栈吗?愿来就来,愿走就走?第一次去,人家不大注意;第二次去,人家还不提防?我这一去,不啻是自投罗网,就是不杀我,也会将我关起来,那我一生一世,就别想能跑出来。”
“兄弟,事情不会这样严重吧?”
“你真是个书呆子,你以为水月宫的人好说话吗?他们杀起人来,半点也不会手软。”
“兄弟,那怎么办?”
“跑呀,见了他们就远远的跑开,那不就行了?”
“兄弟,偷人家的东西,总不是好的。”
“不好,现在也迟。”
“兄弟,这样好不好,要是今后水月宫的人再来,你将那件主贝给我,由我交还给他们,向他们求情,放过了兄弟、怎样?”
“不行!”
“不行!?”
“你别书呆子气啦,你将宝贝交给了他们,他们就疑心你是我的同伙了,说不定将你杀了,那我不是害了你吗?”
“兄弟。水月宫的人不是这样石讲道理的。水月宫的那值黑衣大哥和红衣、白衣两位姑娘,为人极好,我去和他们说说就行了。”
“就怕水月宫来的人不是你的那位黑衣大哥和那两位姑娘,你还没说话他们就把你先抓起来了。”
“兄弟,你放心,你说的那一男一女,我在客栈里也见过他们,还和他们说过呢。我看出,他们为人也很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真的!?你见过他们?”
“兄弟,是真的,我绝不会骗你。”
小公主一笑说:“好呀,要是他们再找到我时,你就代我向他们求情吧。不过,最好他们还是别找到我。”
“兄弟,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我不是说跟你们在一块吗?我听说淳安县的新安江,也是很好玩的,青山夹岸,危崖重叠,急流飞瀑,景色十分引人人胜,而且江水清澈如镜。”
公孙不灭说:“不错,那里风景是美。”
小丹奇异问:“少爷,你从来没有去过,怎知那里风景美了?”
“小丹,我是从古人的两句诗里知道的。”
“哦?哪个人写的两句诗?”
“他是这样写的:‘湖经洞庭阔,江人新安清。”
小丹愕然,这两句诗他牛点也听不明白,便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觉得它美的?”
公孙不灭说:“小丹,看来你只会舞刀弄剑,不懂得诗词之美。这位古人。就是唐代的诗人孟浩然。他是说,天下之湖阔,就数洞庭湖了:江水之清,就是新安江了。由此可见新安江的江水清澈如明镜。要不是两岸的峰青岗翠江水有这样的清吗?其实,这位诗人,在富春江、新安江就写下了不少的诗句,令人神往。”
小公主也感兴趣了,问:“他写过什么好的诗句了?能不能念来听听?”
“兄弟,孟浩然写过的好诗可多了,他在建德县江边舟上夜宿时,就写下了这么一首五言绝句:‘移舟泊烟诸,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他将建德城外江上月下的夜景,写得像一幅画一样的美。”
小丹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是公孙不灭吟咏得不清楚,还是他听得不明白。他将这一首五言绝句听成了‘—周怕烟煮,一幕客愁心,眼眶添低树,江清越近人。’这稀里糊涂的四句,是什么意思?怎么像一幅画了?它美在什么地方?
小公主对这么忧愁的诗也不感兴趣,她原以为这个什么孟浩然古人所写的诗,大赞新安江神奇般的地方,和两岸迷人的风光,以及江滩的惊险、壮丽,想不到是什么愁呀忧的,有点大失所望,这又有哪一点令人神往呢?
由于小公主和小丹的身份、地位不同,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小丹是一个孤儿,为公孙家收养,一向伺候人,除了认识几个字外,就没读过什么书,这样用词简练,高度概括的诗句,他是一句也弄不懂的。小公主是水月官的一只凤凰,一向高高在上,受人伺候,有一定的文化修养,也读过不少的书,但她所读的书,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而是《三字经》、《百家姓》《女儿经》、《增广贤文》等启蒙的书,更多的是读各派的武学及本门派的武功秘笼。就是读诗,也读一些写英雄气概,叱宅风云,振奋人心的诗句。如岳飞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如辛弃疾的“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王维的“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等等诗句,尤其是杜甫所写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这一首七言古诗,小公主可以说是一字不漏的能背诵出来,那些风花雪月、无病呻吟、卿卿我我的诗词歌赋,小公主却不感兴趣。
小公主和小丹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喜欢练武,不喜欢读书。小公主还多少读一点书,小丹却一点书也不喜欢读,一叫他读书就感到头痛,他宁愿去打柴挑水。所以他们两人听到公孙不灭吟出这么一首诗来,小丹是完全不懂,小公主是懂而不喜欢。她问公孙不灭;“还有没有好一点的诗?”
公孙不灭:“还有一首五言律诗,他这样写着:‘山瞑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建德非吾士,维扬忆旧游。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这是孟浩然夜宿桐庐江的写所富春江夜景。”
小公主对这一首诗更不感兴趣了,说:“好了,你别念了。”
公孙不灭问:“兄弟,你感到它不好?”
小公主说:“我不是秀才,听不出它的好处来。”
小丹却说:“不但不好,简直不通,叫人听了一塌糊涂,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东西。”
公孙不灭愕然:“不通!?”
“是呀,什么‘怕烟煮,添低树和什么江清越近人’的。那不弄得人稀里糊涂吗?世上有‘怕烟煮’的吗?再说,我也没听说煮东西用烟煮,只有用火来煮。用烟煮,煮得熟吗?煮的饭菜能吃吗?”
公孙不灭一张脸听得难看了,小公主却咯咯的笑起来:“小丹,哪来的怕烟煮?是你听错了,是‘怕烟消’,不是‘怕烟煮’。要是用烟煮东西,别说孟浩然这古人怕,我也怕的。”
“怕烟消是什么意思?”
“就是将船停泊在江心无人、轻烟弥漫的小荒州上。”
小丹说:“他怎么不写清楚呵!写停在荒州上不更好吗?再说,这个孟浩然也真是,干吗将船停泊在小荒州上的?停在人多的地方不好吗?”
公孙不灭摇摇头说:“你怎么懂得诗的意境?要是写成‘移船泊荒州’,不但下面的用词要改动,而且也太白了,令人索然无味。”
小公主这时“咦”了一声:“怎么马车放慢跑了?”
小丹说:“那一定是到湖州城了。”
小公主看看窗外:“不可能,哪有这么早到湖州城?不会是前面有人拦路吧?”小丹说:“谁人敢拦道的?那他不要命了吗?”
公孙不灭一下担心起来:“兄弟,可不是水月宫的人追了上来吧?那你快躲起来,我去对他们说。”
马车果然停了下来,小公主说:“要是他们真的追了上来,我就盼你救我啦!”
“兄弟,我怎么也不使他们为难你的。”
小丹说:“我下车去看看。”
公孙不灭说:“你去看看也好,但千万别乱说话了。”
“少爷,我知道。”
小丹跳下车去了,一看,道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拦道,马车是停在一处路边树下的小野店前面,野店里有一些人歇脚,饮酒用饭。小丹有些愕然,刚刚吃过饭不到一个时辰,肚子还没饿,怎么又停下来吃饭了?他愕然的问神鞭叟:“老伯,我们停下来干吗?”
神鞭叟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去买一打肉包子上车。”
“买肉包子!?买肉包子干吗?我们今夜不是不住店,连夜赶路吧?”
“你吃饭了不肚饿,你家少爷的那位小友可没有吃过饭,不肚饿?快去!”小丹怔住了:“你,你知道他在车上?”
“小老耳朵不聋,你们又说又笑的,我听不到?快去,别多说。”
“是!”小丹赶忙进野店里买包子。
小公主在车上听得一清二楚,笑着隔窗对神鞭叟说:“老头儿,我多谢你啦!”
神鞭叟神情冷漠的说:“小……”
小公主担心他一下露出了自己的女儿身,慌忙打断他的话说:“老头儿,我叫小茜茜,你老叫我茜茜好了。”
神鞭叟说:“茜茜公主,小老不敢这么放肆,小老只求你别给我们添麻烦,其他的别客气。”
“嗨,这你放心,我怎会给你们添麻烦呵!我保证不再生事好不好?”
“那小老就多谢了!有公子这么一句话,小老放心多了。”
公孙不灭在一旁听了十分愕异,他初时还十分担心神鞭叟知道小兄弟在车,会不高兴,就算不责备自己,也恐怕要赶小兄弟走。想不到神鞭叟对小兄弟这么关心,还停车叫人去买包子。他对小兄弟这么敬重,他放心了。
公孙不灭怎么也想不到改变神鞭叟的态度,主要是小公主的身份和行动。当神鞭叟一听说眼前这位大胆异常的小丫头,竟然是神秘莫测,震惊武林的水月宫的小公主,当时真的震惊得色变。怪不得她—个人敢独闯江湖。有这么好的轻功和身法,他当年,走遍大江南北无敌手,一条软鞭,击败了多少武林中的成名英雄。但却败在水月宫宫主上官无极的剑下,令他不敢再言武,隐退在江南的肆井之中,与一般小贩,车夫为伍。
神鞭叟羞愧的不是败在上官无极的剑下,而是羞愧自己误救了一位淫贼,而与上官无极为敌,当上官无极一支利剑贴在他的眉心时,一脸含霜的问:“说!你跟这淫贼爱弄花是不是一伙的?”
神鞭叟心头大震,愕然的问:“什么?他就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爱弄花?”
上官无极冷笑:“你以为你故意这样反问,我就相信你和他不是一伙的了?”
神鞭叟一脸忿色的说:“我江某人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就是,非是非,又何必故意装假反问。
“哦!?你姓江?大概你就是江湖上人所传说的什么冷面神鞭叟吧?”
“我江某人在你的面前,这神鞭两字,算是浪得虚名,你要杀就杀好了,不必多问。”
“我听说阁下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条仗义行侠的好汉子,怎么出手相救这淫贼?”
“在下要是早知道他是采花大盗爱弄花,就不会贸然出手了。就是姑娘你,在下也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只不过见你重伤了他后,还要置他于死地,才忍不住出手。”
上官无极一笑,收剑道:“好,你走吧!”
神鞭叟一怔之后,困惑的问:“他真的是采花大盗爱弄花?”
“你要不要去问他?这里是华山脚下,要不要将他带到华山派人的面前去弄清楚?”
爱弄花原是华山派的弟子,行为不肖,早已为华山派驱逐门外。神鞭叟见对方这样说,不由冷冷地看了重伤倒地的爱弄花一眼。爱弄花慌了,说:“你们要杀我就在这里杀我好了,千万别带我上华山。”
神鞭叟一听,已知道这是淫贼无疑,叹了一声:“在下不分是非,误救淫贼,请姑娘恕罪。”
“阁下要行侠仗义,最好事先弄清楚,别先人为主,以为杀人的一定是恶人,被杀的就是什么好人了。”
“姑娘教训的是。姑娘高姓大名,能否见赐?”
“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在下只想知道败在何派何人的手上。”
“你想今后寻仇,以雪今日之辱?”
“在下不是知错不能改的人。”
“你在江湖上行走,有没有听过水月宫的名?”
神鞭叟更是心头大震:“姑娘是水月宫之人?”
“不错!我正是水月宫的人,复姓上官,名无极。你今后想找到我寻仇也可以。不过,你是怎么也寻找不到水月宫的。这样吧。只要你在江湖上扬言找我,我就会来找你。”
“在下不敢。”
爱弄花一听是水月宫的上官无极,登时惊恐得睁大了眼睛:“你就是水月宫的新任宫主上官无极?江湖上人称的百变冷观音?”
“淫贼,你想不到戏弄的女子是我吧?”
爱弄花说:“在下该死,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上官宫主。”
“淫贼!这是你应有的罪恶报应。你说,你今日怎么个死法?”
“宫主,不用你动手,在下自断好了。”这淫贼说完,自撞山边岩石而死。这个采花大盗,奸污不少的良家妇女,最后终于死在一个女子的手下,了结了他的罪恶一生。
水月宫宫主上官无极见淫贼自尽而死,看了神鞭叟一眼,扬长而去。
神鞭叟嗟叹一声,草草埋葬了这个淫贼。从此,他便在武林中消失,以一位腰弯驼背的马车夫而出现在江浙道上,所作所为和处世交友又是另一种行为。
神鞭叟想不到在十多年后,在江浙道上又碰上了上官无极的女儿上官茜茜。他对上官无极除了感激她不杀之恩外,还有一种敬意。所以他一听到上官茜茜是水月宫的小公主,除了惊讶之外,也带有一种关怀之情。当然,他更感谢这位小公主帮助了自己解脱了在树林中的困境。叫水月宫的人不准伤害自己。不然,势必与水月宫的人有一场交锋了。他感到这位行为怪异狡黠过人的小公主,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的,固然她喜欢捉弄人,行为叫人不可理喻,但却不伤害他人的性命。这又对小公主起了厂几分敬意。希望自己今后有机会。能报答小公主”
神鞭叟的这种改变,是公孙本灭怎么也个明白的,因而感到十分的奇异和惊讶。
当小丹买了一打包子上车,马车继续奔驰时,公孙不灭对上官茜茜说:“兄弟。看来你很有人缘的,连冷漠的老伯也对你改变了态度,他在树林中你说什么话?”
小公主茜茜不客气的抓起热腾腾的肉包子吃。笑着说:“你们别看赶车的老头儿冷面冷眼的,他的—颗心呀比任何人都热情,只是喜怒不形于面上罢了!”
小丹问:“你怎么知道他的?”
“其实昨夜在客栈里我捉弄你们,他就在暗中不声不响的盯上我了。见我只是捉弄你们。尤其是捉弄你这个小丹,而不是存心想害你们,他才悄然的离开。”
小丹问;“他怎么知道你故意还是存心害我们了?”
“他见我将你们的银两悄悄地放回你们的房间不就清楚了?世上有那偷到的银两送回原处的小偷没有?”
小丹一下不出声了,半晌才埋怨地说:“你干吗要捉弄我的?”
“谁叫你在车上得罪了我?小丹,你可小心了,今后你再得罪了我,到时我偷的可不是银两了。”
小丹瞪大了眼:“那你要偷什么?”
“偷你家的少爷呀!”
公孙不灭笑着:“兄弟别说笑,我这么大的人,你怎么偷呵!”
小公主笑着:“要偷你还不容易?三更半夜点了你的昏睡穴,用麻包一装,不就将你偷走了?到时呀,小丹不见了自己的少爷,我看他不哭鼻子才怪呢。”
小丹说:“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会哭鼻子吗?”
“好呀!到时,我就看你这个大丈夫,怎么流血不流泪的。”
“不不,你别来真的,我小丹算怕了你好不好?”
“那你今后可别得罪我了。”
“连赶车的老伯都那么尊敬你,我小丹还敢得罪你吗?”
“这样,就算你走运了。”
在日落黄昏前,马车驶进了湖州府城,在城中一家客栈投宿。公孙不灭下车时说:“老伯,你也和我们在一块食住吧。”
神鞭叟玲冷的说:“不用了,小老自有自己食住的地方,跟你们在一起,我还像个赶马车的人吗?公子,湖州府城是一处繁华的地方,住店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们也别太露面了。尤其是公子的那位小友,千万别让他生事才好。”神鞭叟说完自去了。
小公主走过来问:“那老头儿嘀嘀咕咕的跟你说些什么?”
“他叫我们别太露脸,尤其是兄弟,千万别生事了。”
“嗨!这个老头儿,怎么这般的不放心我?我是生事的人吗?”
小丹心里说:你不生事,还有谁生事的?但他怕得罪了这个行为古怪的少年,不敢说出来,他担心弄得不好,真的会将自己的少爷偷了去。
他们在店小二按排好住的地方后,公孙不灭打算在房间里用晚饭,但小公主茜茜说:“在房间里吃饭有什么好?不如我们到大厅上去吃饭,观察各种各样的人,听听他们谈话,知道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更好?不然,一味像老鼠一样的躲躲闪闪,不但耳目闭塞,更引起别人的注意。”
公孙不灭说:“我就怕有人认出了我,就连累了兄弟。”
“嗨!要是有人认出了你,你刚才一进客栈,就有人认出了,也不等到现在。干脆大大方方的,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味的躲闪,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公孙不灭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心想: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又何必怕见人?小兄弟说得不错,一味的躲闪,那自己什么也不用看了,还怎么观赏各地的风光和增广见闻?便说:“好,我们到大厅上吃饭,不过,兄弟千万不可生事了!”
“你怎么听那老头儿的话,我怎么会生事呵!你叫你的小丹,别生事才好。”
小丹说:“我怎么生事的?”
“你不生事?在无锡的蠡园中,还不是因你惹起的祸端?”
“那,那是他们欺负了少爷。”
“你就不能忍一下么?”
“忍!?这也能忍吗?”
小公主狡黠地说:“那你准备生事好了。”
公孙不灭说:“小丹,兄弟说得不错,不管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忍下来。”
这样,他们三人,便来到客栈的大厅上吃饭。所谓大厅,实际上是客栈中的一处饭店、酒楼,什么人都可以进来饮酒吃饭。
神鞭叟说得一点也不错,湖州府是近太湖的府城,也是一座热闹的繁华府城,除了富商大贾、王孙公子来往之外,江湖上的三教九流都有人来往,甚至太湖上的水寇,也扮成商人而来,出售他们劫来的赃物。
公孙不灭、小公主茜茜和小丹来到大厅,只见饮酒吃饭的人不少,他们猜拳差枚、呼朋唤友,高谈阔论,将整个大厅闹得热哄哄的。公孙不灭虽然来到大厅,仍不想引起太多的人注意,选择了一处靠塘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来吃饭,刚好在他们不远的桌子上,也来了四五条劲装的大汉,另一位是秀才打扮的模样,显然他们都是武林中人,一坐下来,叫过酒菜后,便高谈阔论近来江湖上发生的几桩大事。公孙不灭起初还不怎么注意去听,可是一听到他们谈论的是无锡蠡园和常州府公堂的事,就不能不去听了。
一位脸部略为瘦削的汉子,神秘兮兮地问:“你们知不知道大闹无锡、常州的是什么人?”
另一个红脸大汉说:“不就是水月宫的人吗?还会是什么人了?”
“不对,我听公门中的人说,他们根本不是水月宫的人,而是东厂中的大内高手。”
“东厂的人!?”秀士打扮的人问,跟着摇摇头,“不可能,东厂的人不可能有如此的举动。他们除了捉人、杀人,根本不会去救人。”
“公门中人说的还有假的吗?”
“就算是皇帝老子说的,我肖某也不相信,公门中的人,向来是大话连篇,不可信。”
另一位黄衣汉子问:“那就是水月宫的人了?”
姓肖的秀士又说:“就是水月宫的人,我也不大相信。”
其他汉子愕然了,几乎一齐问:“那你认为是什么人干的?”
“以我肖某看,这是白道上侠义人土的行为,只有他们,才那么多管闲事。”
瘦削汉子问:“那他们为什么要自称为水月宫的人?”
“水月宫是武林中最为神秘的一派,行踪诡异,武功极高,至今还没有人知晓水月宫在何处何方。以水月宫的名声说出去,没人敢惹,也令官府中人无从捉拿。”
红脸汉子说;“那他们不怕水月宫的人知道了,找他们的麻烦吗?我知道水月宫的人杀起人来,绝不会手软,更容不得别人冒他们之名行事。”
黄衣汉子跟着说:“以他之名,行侠义之事,这也不是白道上侠义人土所为。他们不想人知道他们所为,也顶多不留姓名而去,绝不会去用水月宫这名称行事。”
肖秀士说:“你不准这些侠义人士与水月宫人的人有过节么?故意烧一把野火,叫官府的人去找水月宫的麻烦?”
“这更不像侠义人士所为了!说是黑道上的人这么干还差不多。”
一直在旁不出声的褐衣汉子说:“我看大家不必去争了,管他水月宫的人干也好,不是水月宫的人干也好。你们细不知和桥夏家庄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夏家庄发生什么大事了?”
“夏家庄一门四雄,在一夜之间,四雄死了三雄,只有老大夏志英逃脱了出来。夏家庄也给人一把火夷为平地,从此夏家庄在江湖上已除了名,再没有夏家庄这一名号了。”
其他大汉听得愕然相视,就是连公孙不灭、小公主茜茜和小丹,也听得愕异起来。小丹要不是一直都和小公主茜茜在一起,他就会疑心这是茜茜干的了,因为只有他跟夏家庄的过不去,给夏家庄的人追拿。
跟着肖秀士问:“这是不是真的?我知道夏家庄是太湖边上一霸,四雄个个刀法了得,还有两位武功不错的护庄武师,庄上武士不下一百多人,谁人能在一夜之间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褐衣汉子说:“我从和桥坐船而来,眼见夏家庄变成了一片焦土,还有假的吗?”
“是什么人干的?“会不会是公孙世家人干的?我知道,他们两家一向不和。”
褐衣汉子说:公孙世家一向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怎么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是什么人干的了?”
“我也不知道,听当地人说,是一位绿衣少女干的。”
众人怔住了,半晌问:“一位绿衣少女?她一个人?”
“否错,就是她一个人。当地人说,只看见她一个人去了夏家庄,至于她有没有其他的同伴,就不清楚了。”
“她一个人能战胜了夏家四雄?”
“这一点不假,她一个人便杀了三雄,伤了一雄以及杀伤了庄内几十名武士。”
肖秀士问:“你亲眼在场目睹?”
褐衣汉子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认为老子在夸张说假话?”
“殷兄别误会,在下是问殷兄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是夏家庄两名逃生出来的武士所说,他们总不会故意说假话吧?”
红脸汉子问:“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这位绿衣少女一上门,夏家庄的人,简直没一个人将她看在眼里,甚至对她起不良之意。只见她手中的宝剑一闪,两位武士就“咕咚”一声,倒地爬不起来。跟着十多个打手一齐拥上,转眼之间,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夏家四雄看得心头凛然,但却认为不屑自己出手,由一位护庄武师与她交锋。谁知不到三招,这名护师便尸横地上。三少庄主夏志豪看得大怒,挺刀来战这绿衣少女,但不满十招,也伏尸地下。”
肖秀士听了骇然:“这少女是哪一门的剑法?这等厉害?”
“没人清楚。”
黄衣汉子说:“毒书生,你别打岔。殷兄,你继续说下去,以后怎样?”褐衣汉子继续说:“其他三雄见了又怒又惊,一齐扑上。另一名武师也提棍参战,四人联手,齐战少女。那位绿衣少女,身似飞魂幻影,剑似游龙穿云破雾,绝诡异常,不但挑倒了夏志雄和夏志杰,也挑翻了武师,更重伤了夏志英。要不是数十名武土扑上,拼力将夏志英抢救下来,夏家一门,恐怕从此绝后。绿衣少女在杀散了众武士之后,夏志英和其他人已跑得无踪无影了。绿衣少女在夏家庄搜寻了一遍后,便一把火烧了夏家庄,然后离去。”
有人说:“这个绿衣少女怎么这般的心狠手辣?将夏家庄赶尽杀绝的,她与夏家庄结下了什么仇恨?”
另一张桌子上有人冷冷的说:“夏家四雄,在江湖上的结怨还少么?别的不说,单在和桥一带,欺男霸女,凌辱乡民,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大牢之中,至于过往和桥的江湖流浪艺人,稍为有一些姿色的女子,都难以逃过他们的魔掌,我看夏家庄现在的下场,是他们罪有应得,半点也不过分。”
说话的人是一位满脸风霜,面孔黝黑的中年汉子,与两位同伴在一起饮酒。原来毒书生等五人在谈论夏家庄的事件时,引起了左右邻桌客人们的注意,一齐停下了自己的话头,倾听毒书生等五人的谈话。
毒书生他们高谈阔论,旁若无人,根本不理会别人的注目和反应,现在听到有人答话过来,一看,才知道自己五人已成了大厅上众人注目的对象,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首先找那答话过来的中年汉子发作。红脸汉子喝问:“老子们谈话,你来插什么嘴?”
跟着黄衣汉子朝四周的人们喝问:“你们朝老子们看什么?谁敢再往我们身上瞧,我就挖下了他的一对眼珠子。”
人们见这五个人来得凶恶,胆小的吓得掉头不敢去看他们,就是连那搭话的中年人,也不敢说话了,怔住在那里。
小公主茜茜忍不住了,一声冷笑:“说得好笑了,这客栈是你们五个人开的吗?只准你们说话,就不准别人说话吗?你们怕人看,那最好别来这里喝酒,回到你们家里去喝?”
小公主茜茜的说话,一下便引起人们的注意,不啻为他们出了一口气,有一些人暗暗赞好起来。但更多的人,却以惊讶的目光看着茜茜,感到他还是一个童子,竟敢面对五个凶恶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是小丹,也十分赞同小公主的说话,他要不是担心拖累了公孙不灭,也会这样说。这五个人,太过横蛮霸道了。
首先红脸汉子跳了起来,目视小公主:“小子,你说什么?”
小公主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牛肉,朝这红脸汉子一扔,“啪”地一声,这块红烧牛肉,便贴在他的左脸上,击得他火辣辣的痛,不啻给小公主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小公主冷冷地说:“红脸儿,今后给你小爷爷说话放尊重一点,不然有你苦受的。”
这一下,附近所有吃饭、饮酒的客人们都愕然震惊了。公孙不灭更是吓了一跳,他初时还想叫小公主别生事,忍耐一下,现在就是说也来不及了,人家给一块牛肉掌嘴,能罢休么?果然,红脸汉子在众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丑,一跳三尺高,窜过来,伸出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想抓起小公主扔了出来。小丹突然利剑出鞘,剑尖对准了红脸汉子的胸口说:“你别过来,不然,别怪我伤了你。”这一下,又将红脸汉子吓了回去,睁大了一双铜铃似的眼腈,望着小丹:“你!?”
公孙不灭慌忙站起来:“各位,有话慢慢说,千万别打起来。”
毒书生肖秀士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先动手打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黄衣汉子说:“跟他们说什么?先放倒了他们才说。“说着,便拔出腰刀,对小丹说,“老子试下你这小子的斤两,竟敢在我们面前舞刀弄剑。”
小丹说:“你要比试,我们到外面去,别在这里打拦了人家的碗碗碟碟。”
“小子,你还想到外面去么?就在这里给老子躺下来!?”说着,一刀凶狠直朝小丹头顶劈下。小丹正想用剑接招,蓦然,“啪”地一声,一条软鞭骤然凌空而来,鞭梢不但卷住了黄衣汉子提刀的右手更将黄衣汉子连人带刀被扯了起来,直往窗外飞出去。
神鞭受早已在大厅另一边墙角饮酒,见一场刀剑交锋的场面势必发生弄不好会闹出人命,引起大乱。他并不担心小公主和小丹有什么危险,却担心不会武功的公孙不灭,同时也担心小公主露出了水月宫的武功来。因为在大厅上的武林中人不少,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就是公门中的人也有一两个,其中还有一位是湖州府的捕头,所以不得不出手,以“天外飞龙”这一招鞭法来一个先声夺人,威镇毒书生这五人,令他们不敢再轻易动手。
果然,神鞭叟这神奇的一招,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不但令大厅的人们骇走,同时也令毒书生等人惊震了。当然,一些胆小怕事的人纷纷离开,怕祸及自己。
神鞭叟这时才慢慢的走过来,面无半点表情的对毒书生说:“小老劝你们别在这里生事的好,走吧!”他说话不重,却极有分量。
毒书生震惊后问:“你老……”
神鞭叟目光一闪,宛如一道冷电,直射得毒书生心中发冷,跟着轻轻的说:“小老姓江,过去在江湖上人称神鞭叟。”
神鞭叟这三字一出口,毒书生等人顿时面色大变,这是过去名动武林的一个响亮的名号,曾令黑道上的人物闻风丧胆,谁也不敢去招惹。毒书生慌忙改变了刚才旁若无人的态度,拱手作揖说:“在下等人有眼无珠,不知你老大驾在此,请原谅。”
神鞭叟一挥手:“走吧!”
“是!在下等人马上离开。”
给扔出窗外的黄衣汉子这时却怒冲冲的闯了进来,毒书生慌忙拦住:“兄弟,别生事,我们快走。”他不理会黄衣汉子的愕然、困惑;和其他三个人拉了黄衣汉子而去。
一场眼见要流血出人命的冲突,就这么给神鞭叟乎息下来。其实神鞭叟刚才的一鞭,不窗救了毒书生等五人。不然,小公主茜茜出手,他们五人不死也会重伤。
小公主不知是赞赏还是讥讽:“老头儿,你很会做和事佬呵!”
神鞭叟苦笑了一下:“公子,小老只不过不想多生事。”说着,走回自己原来的座处继续饮酒吃饭。
大厅上没走的客人,尤其是武林中人,都十分惊奇的望着神鞭叟,感到这位貌不惊人的驼背老车夫,竟能一下惊走了五个横蛮凶恶的大汉。他们听不清楚神鞭叟对那五位大汉轻声说些什么,只听到叫那五人离开,心中暗想:这个老车夫是哪一道上的高手?当他们听到小公主和老车夫的对话时。更是惊愕、讶然,老车夫能惊走了五条凶汉,制止了一场冲突,大厅上的人莫不敬重,但这位秀气的小童,居然对老车夫那般的不敬重,语气中有调侃之意,而老车夫竟不动怒,反而退回。这秀气的小童又是什么人?难道他还比老车夫更有本事?或是他身后有显赫和可怕的大人物?人们又不禁纷纷的贴耳轻议了,目光不时朝神鞭叟和小公主投来。
公孙不灭害怕小公主和小丹再生事,同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感到浑身不舒服,对小公主轻声说:“兄弟,我们快吃完饭回房吧!”
小公主说:“好呀!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坐下去。”
在他们吃完饭结账时,神鞭叟已悄悄地离开了。小公主将两片金叶子交给店小二,问:“这够不够饭菜钱的?”
店小二见她出手这么大方,慌忙说:“用不了这么多,就是一片金叶子,小店还有找的。”心想:这是哪里来的财神爷?显然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怪不得跟前身后有保镖的。
小公主一笑说:“我见刚才惊走的客人们中,有的不付账就走了,有多的银两,就作为我给他们结账好了。”
“这怎能叫少爷付的?算啦,你收下吧,我可不能让你们因我而受到损失。”小公主丢下两片金叶子,和公孙不灭、小丹一齐离开。
小公主回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一看,险些吓了一跳,神鞭叟不知几时已坐在房间里了。小公主嚷起来:“老头儿,你想吓死我吗?”
“小公主,请原谅。”
“你不声不响跑来干吗?是不是想偷我的金银珠宝?”
“公主别说笑,小老有经正经事想和公主商量。”
“你不会是又想赶我走吧?”
“小老不敢这么大胆。”
“那你还有什么正经事了?”
“小老想在今夜里离开湖州城,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出了事了?”
“还没有,小老担心会发生。”
“那个什么毒书生会来暗算我们?”
“他恐怕没有这分胆量。”
“那谁敢来招惹我?”
“小老要是没有看错,在饮酒吃饭的客人们当中,有一两个是朝廷东、西两厂的武林高手,不但对小公主不利,更对公孙公子不利。”
“他们敢?”
“小公主,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所以你要离开,连夜上路?”
“小老不能让小公主有任何闪失。”
“放心,我用不了你的保护,你还是多多保护公孙公子才是。”
“小老也正是为了公孙公子的安全,才连夜赶路。”
“不走不行吗?”
“请公主别为难小老,不论公主和公孙公子,只要是你俩其中有一个人遭到不测,小老都担当不起。”
“你怎么对我那么的关心?”
“不瞒公主说,小老在十多年前,曾经是令堂剑下的游魂,蒙她不杀之恩。”
“哦!?有这样的事吗?怎么我没听母亲说起过?”
“这事,对令堂来说,恐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小老来说,就终身难忘了。”
“所以你才这么关心我?”
“小老只想尽一点心意而已。”
“嗨!这事你何必记在心上?你丢开它好了,也别来报答。”
“小老其他的事可以丢开,但知恩必报,是小老做人的准则。”
“那么说,江南公孙世家,也对你有恩了?”
“小老跟公孙世家没有来往,但他的总管家公孙通,却是小老的生死朋友。朋友所托,不敢不尽责任。”
“我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要我连夜上路也行,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公主请说。”
“你得认我做干女儿!”
神鞭叟疑心自己听错了,征了征,问:“小公主,你说什么?”
“认我做干女儿呀!你答不答应?”
神鞭叟不禁怔了半晌,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令当今武林人士震惊的水月宫小公主,会认自己为干爹?这不可能。他慌忙说:“小老不敢这么放肆。”“你不答应,那我不走了,要是我出了事,看你怎么向我母亲交代。”
“小公主,别胡闹,小老担心会折寿。”
“那你答应啦?干爹,请你在上,受干女儿茜茜一拜。”小公主正正经经的朝他跪拜。
神鞭叟慌忙扶起她来:“小公主,小老怎么受得起?”
“干爹,现在我拜也拜过啦!你还叫我做小公主么?”
神鞭叟会不会认小公主为女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八回 绿衣少女
上一回说到小月宫小公主茜茜问神鞭叟:“我拜也拜过了,你还叫我做小公主吗?” 神鞭叟感叹、喜悦、激动交集,他一生行侠万里,伏剑傲云的慷慨烈性男子汉,不但没有妻子儿女,就是连兄弟亲人也没有一个,他一生在江湖上飘泊了大半世,也孤独寂寞了大半世,想不到现在却得了一个武功奇高、聪明伶俐过人的少女为女儿,而这个女儿的母亲,却又是令当今武林人士惊震的水月宫宫主,又怎不叫他激动万分?他激动得浑身抖动,说:“好,小老头就斗胆叫公主为女儿了。”小公主笑着:“这就对嘛!干爹!你以后不会赶我走了吧?”
“干爹怎么会赶你走的?不过,茜女,话说回来,你应该回到你母亲的身边才好,别再在江湖上闯荡了,江湖上风险浪恶,人心奸诈,你一个人四处走动,是十分危险的。”
小公主说:“我现在不是有了干爹你吗?怎么是一个人了?”
“干爹恐怕不能陪你在江湖上四处闯荡。”
“那我来陪干爹好了!”
“茜女,这事我们以后说,现在先离开这里,你和公孙公子他们一起出来,我就在客栈门外等你们。”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出来,不过干爹在人们面前不能暴露女儿的身份呀。”
“这个我知道。”
“干爹!公孙公子他们知道要连夜上路吗?是不是让女儿和他们说清楚?”
“不用,我已和他们打了招呼,可能他们在房间里等你。”
神鞭叟闪身从窗口而去,小公主收拾了一下,便去找公孙不灭。果然见公孙不灭和小丹在等侯着自己。小公主问:“你们准备好了?”
公孙不灭说:“兄弟,我们准备好了。”
小公主带歉意的说:“都是我多事,害得你们要连夜离开这里。”
“兄弟别这样说,那几个人太横蛮霸道了,叫人难以容忍。”
小丹也说:“就是少爷不说,小丹也忍不住要出声了!”
小公主笑着:“我还以为你们会埋怨我多事的。”
公孙不灭说:“我怎会埋怨兄弟?”
“好!我们立刻离开,我干爹他在客栈门外等我们了,迟了会关城门。”
公孙不灭和小丹一时愕异:“干爹?”
“你们还不知道呀!我已经拜那赶车的老头儿做干爹啦!他今后再也不会赶我走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不由怔住了,一个是冷面冷口的怪老头,见人话也不多说一句,好像人人欠了他的债似的;一个是精灵古怪,行为怪异的王孙般的公子。这样两位性格截然相反,几乎互不相容的人,怎么会结为义父了?这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小丹问:“少爷,你不是跟我们说笑吧?我们见了他就感到害怕,和他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你会拜他做干爹?受得了他冷冰冰的面孔吗?”
公孙不灭也不相信,认为这位行为古怪的小兄弟在故意说相反的话,要不就故意逗自己,但感到小丹说得太露骨,太过分了,万一让神鞭叟听到,那还得了?说不定一恼怒起来,丢下自己不管,便喝着小丹:“你别乱说话,不怕他用鞭子将你抽飞了?”又问小公主,“兄弟,这不是真的吧?”
“嗨!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相信就去问问他。我干爹虽然冷面冷口的,心里可是一副古道热肠,当今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兄弟,那是真的?”
“珍珠也没有这样真。”
小丹问?“你几时拜他做干爹了?”
小公主眨眨眼说:“刚才呀!”
“刚才!?”
“对呀?别多说了!我们快动身,不然,我干爹就等急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困惑的跟着小公主离开客栈,来到客栈门外,神鞭叟已套好马车在等着他们。小公主轻轻亲切的叫了一声:“干爹!让你等急了!”神鞭叟仍然是那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不见喜悦:“唔!上车吧!”
公孙不灭和小丹这时才相信了,这位精灵古怪的少年,真的认神鞭叟为干爹了。他们主仆两人,感到世上最奇怪的事,莫过了这少年认赶车的老头儿为干爹了!他们一上车后,神鞭叟说声:“坐稳!”长鞭一挥,便催马直奔南门,刚一出城没走二丈远,城门便关上。小公主说:“好险!我们要是迟走一步,便出不了城啦!同时也不担心有人会盯上我们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的心情,没有放在有没有坏人跟踪而来,而是奇异他怎么会认神鞭叟做干爹。小丹忍不住问:“少爷,你怎么会认他做干爹的?”小公主笑着:“这是有缘吧!要是无缘,就是相处多年,也形同陌生,没有什么奇怪。”
公孙不灭和小丹怎么也想到,小公主的母亲和神鞭叟会有那么一段的恩怨历史。是夜,他们就在施家桥小镇上投店住宿。施家桥离湖州城二十里左右,是驿道上的一个小镇,有酒家也有客栈。
他们离开湖州城不久,真的有人在打听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打听的不是一处人,而是有三处各不相属的人:一处是官府中的捕快,一处是黑道上的人物,再有一处是神秘不明身份的人。店小二只能告诉来人:“那两位少爷和那个书僮,连夜坐上一辆马车走了,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这三处打听的人,都没有难为店小二和给他添什么麻烦谁知到了半夜,有一个人给他添麻烦了。几乎吓得他丢了魂。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给一件冰凉的东西弄醒了,一看,房中的灯不知几时给人点亮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一双晶莹的大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这是一位梳着髻的少女,仍带稚气的声音说:“哎!你千万别大声嚷,也别动,不然,你的脖子断了,不关我的事。”
店小二哪里还敢动,害怕的说:“我我不动。”
“我问你,住在你店里的那位公子哥儿,现在去了哪里?”
“小姐,我店……住的公子哥儿?”
“就是那位。在吃晚饭时闹事的公子哥儿呀!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小姐是问……解公子他们吧?”
“什么,他姓解吗?”
“是,他在登记簿上写的。”
少女收了剑:“好!你坐起来,好好回答我的问话,他现在去了哪里?”
店小二这时才感到自己捡回了命。心想:这么一个毛丫头,舞刀弄剑,一下不小心,不怕要了人家的命吗?他坐了起来,定定神,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有没有出血。
少女笑道:“放心,还没有割破你的脖子,死不了。不过你要是不说出老实话,你的脖子一定会给割断。”
“小人说真话,小人说真话。”
“说!他去了哪里?”
“他们吃过晚饭不久,就坐着一辆马车出城了。”
“出哪一座城门?”
“南城门。”
“你没骗我?”
“小人怎敢骗小姐?不要命了?”
“唔!我去看看,要是你敢骗我,小心我回来割下你的脑袋!”少女说完,身形一晃,悄然飘出了窗外,消失在夜空里。
店小二又震惊了半晌,说:“我的妈呀!这是人还是神仙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这位眼睛晶莹明亮的少女在店小二的震惊中,已飞身掠过了城墙,直往南面而去。她认为公孙公子等人连夜赶去德清县,没想到他们出城二十多里路时,便在施家桥小镇投店住宿,所以她跑到他们的前面去了!德清县的西北,有座风景如画的名山,叫莫干山,相传春秋点国时,是莫邪、干将铸剑的地方。至今山中仍有剑池、莫干坞等名胜,供武林中人凭吊。这位少女一口气飞奔了六十里,来到了莫干山下一处叫域溪的小镇上。
这时天色大亮,远山远岭展现眼前,山道上已有一两个早起的赶路行人。现在看清楚了,这位梳着双髻的少女,身穿浅绿色的劲装衣裤,背插宝剑,就是披的那件披风,也是浅绿色。年纪约十二三岁,脸上仍带稚气,就像一户富贵人家的一个丫髻。人们一眼望去,怎么也不相信她有这么一身极俊的轻功,两个时辰,在黑夜中竟奔了六十多里,而且仍不见气喘。
她前后望望,仍看不见有一辆马车在驿道奔驰。心想:难道那一辆马车仍在前面,我还没有追上?还是店小二骗我,那辆马车根本没有南下,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不会的,那店小二给我用剑逼着说话,怎敢骗我?这少女仍带着希望,登上一处高峰四下眺望。这时,一轮红日从东边升起,朝霞满天,染红了山峰、层林,一条宽阔的驿道,宛如一条金色的巨蟒,由北面而来,蜿蜒的穿过丛林,绕过山岗,在莫干山中盘旋,又一直往南奔去。少女极目往南远眺,仍看不到一辆马车在驿道上出现,只出现了点点的行人。少女有点失望了,看见前面不远,路边树下有一间野店,感到自己奔了半夜的d路,也有些口渴了,便朝那一间野店走去,顺便向人打听一下,昨夜里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
路边树下的野店,是由一对年老夫妇摆卖,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帮手。他们正在蒸馒头、炸油条、滚汤熬粥,店前树下摆放了四张八仙桌,给路过这里的行人打尖歇脚。绿衣少女的到来,令他们愕异了。因为一般路人,没有这么早来光顾的,早来的路人,都是附近村子的人,也只是经过这里的行人打尖歇脚。绿衣少女的到来,令他们愕异了。因为一般路人,没有这么早来光顾的,早来的路人,都是附近村子的人,也只是经过这里,既不打算歇脚,也不会买东西吃,顶多来店里讨一碗水喝。他们见绿衣少女风尘仆仆,衣裤鞋袜都给露水打湿了,怀疑她是从附近大户人家逃走出来的丫鬟。
绿衣少女对他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似乎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微笑地问:“有可吃的东西卖吗?”
店里两老和小厮一听少女的口音是外乡人,又愕异了,显然这不是什么附近大户大家的女子,而是外地人,这是从哪里来的姑娘?一个人上路了,不怕危险吗?但看见她背上插着一把宝剑,更怔住了,两者慌忙说:“有,有我们店里有明火白粥,新炸起的油条,还有刚刚蒸好的馒头、包子,不知姑娘喜欢哪一样?”
“请给一碗白粥,两个包子和两条油条好吗?”
“好,好,姑娘先请坐。根儿,你快招呼姑娘坐下。”
小厮连忙应声,招呼绿衣姑娘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一边在打量着她背上的把剑,绿衣少女问:“你在看什么?”
小厮笑了笑:“你背上的这把剑,是不是真的?”
绿衣少女眼睛一转,故意愕然:“你怎么看出它不是真的了?”
“嗨!姑娘,你怎么将一把假的剑背在身后的?用来吓人?”
“是呀,我一个人在路上,背上这么一把剑,既够威风,又能吓吓人,使哪些起坏心眼的人,不敢轻易来招惹我,这不是很好吗?咦!你怎么看出我背的不是一把真剑了?”
这位绿衣小姑娘,显得一派天真无邪,而且还没半点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给人随随便便一说,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小厮像卖弄自己聪明似的:“姑娘,你不知道莫干山是一个铸剑的地方?我从小在莫干山上长大,见过了不少女的剑,真剑假剑,我一眼就看出来。”
“真的!?小哥,我背的假剑,你千万别向人说出来,不然,就会有人来欺负我了!”
其实这个小厮根本就没有看出她的剑是真是假,他只是根本不相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毛丫头,懂什么武功?怎会有一把真的剑背在身上了?一定是位刁蛮好玩的小丫头,背一把假剑跑出来显显威风,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便说:“我看你别背这把假剑了!”
“哦!?为什么?”
“说不定这一把假剑,会给你带来危险。”
“不带剑,那不更危险吗?”
“因为你没有剑,就不会有人注意你了。你不知道,近来莫干山上,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伙强人,不时打家劫舍,拦路抢劫,要是你给他们碰上了,他们以为你会武功,就会先来对付你了。”
“哦!?这一带有强人?那你们怎么还敢在这里开店的?”
“不瞒你说,我家大伯大婶,都会武功,一般强人;不敢来招惹我们,何况我们小本主意,强人要抢,也不会来抢劫我们。”
“是吗?那我怎么办?我要去城里,不会碰上那伙强人吧?”绿衣少女装得害怕起来。
小厮正想说,店里的两位老人在叫喊他了:“根儿,快来给客人端粥、端包子。”
“是,来了!”根儿应着,来不及回答绿衣少女的问话了,便跑进了店里,他大婶轻轻的埋怨他说:“你别自作聪明,多嘴多舌,那位小丫头不简单,小心给我们惹出祸来。”
根儿傻了眼:“她不简单?”
老人严厉的盯了他一眼:“浑小子,记住,我们是生意人,只管买卖,殷勤热情招待来店的客人,其他的事少管少问!”
根儿嗫嚅应着,将粥和包子、油条端到绿衣少女的桌上,说:“请姑娘慢用。”
“小哥,多谢了!你说,我碰上那伙强人怎么办?”
根儿回头望望店内,说:“姑娘最好还是回家,别在外面一个人走动了!”
“可是我要找寻一个人呀!”
“姑娘要寻找谁?”
“一个坐在一辆马车上的人。小哥!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这里?”
“马车?我们店前每天都有不少马车经过,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什么样的马车?”
“哎!我是问昨夜里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这里?”
“昨夜!?没有呵!”
“或者是在今天天未亮前经过这里。”
“天亮前我没听到有什么马车经过这里。”
“小哥!你是不是睡着了,不知道?”
“我在寅时就起床磨粉,升火烧水,怎会睡着了?”
“在寅时以前,你没睡着?”
“有人在半夜三更赶马车吗?”
绿衣少女给这热情、直率的小厮反问得怔怔,不是没人在三更半夜赶车,而是马车在湖州戌时出城,就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寅时前来到这里。显然,那一辆马车不是走这一条路,店小二在欺骗了自己。她望了在看着自己的小厮一眼:“你说得错,是没有在三更半夜赶马车的。好了,我不问你了。”根儿问:“你不回家?”
“我出来找人,人没找到,回家干吗?”
“你不怕碰上强人?”
“碰上了我可以跑呀!”
根儿听了微微点头。蓦然,一阵马蹄声从野店对面的山助上传来,跟着,在山助的小道上出现了十一匹奔腾的怒马,九匹马背上骑着八男一女,另外两匹马背上驮着不少货物,朝这间路边店而来。
根儿用手搭在额上,遥望了一下,惊恐的说:“不好!这是一伙强人。”
绿衣少女也看了一下:“小哥!你别吓我,事情有这么巧吗?说强人,就有强人来了?”
根儿有点紧张的说:“姑娘!我绝不会骗你,你快点到店里避避,别让他们看见你了!”
“那你们不避?”
“我们只是卖吃的小店,他们不时都从这里经过,都没有动过我们,只是吃东西不给钱而已。”
“我才不相信他们是强人哩!”
“姑娘,我说的是真的。你现在进店里躲避还来得及。”
“我才不怕你吓唬我,他们明明是一伙跑买卖的商队,怎么是强人了?”
说着,已有两匹马飞奔到了店前,马上骑着两位骠悍的中年人,腰插朴刀,略略讶异的打量了绿衣少女一眼,便一跃下马,朝根儿说:“快给爷们准备好九人的酒菜来,快!”
“是!大爷先请坐!”
一个汉子用马鞭一指绿衣少女,问根儿:“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
“大爷!这是路过这里的一位姑娘。”
“叫她滚到一边去!”
根儿慌忙对绿衣少女说:“姑娘,你到店子里去吃,那里暖和,风沙也没有这么大。”一边向绿衣少女打眼色,示意她趁这个大好的时机躲开。
绿衣少女似乎没有领会根儿的好心用意,问:“店子里好吗?那里的油烟味呛得人直咳嗽,也熏坏了我的衣服,我不去。”
根儿担心了,急说:“姑娘,这几位大爷要在这里坐。”
“不是还有三张桌子吗?他们坐不下,连我这张桌子也要吗?”
袒胸露肚的骠悍汉子喝声:“小丫头!你是不是想早投胎做人?”
绿衣少女似乎听不明白,问根儿:“小哥,他在说什么?”
根儿近乎哀求的说:“我的小姐,你让让吧,不然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杀我!?”绿衣少女吓了一跳,“他们真的是强人了?”
执马鞭的凶汉,倏然一鞭向绿衣少女抽来,绿衣少女一慌,脚下一滑,连人带凳翻倒了,恰恰这一翻倒,闪过了这一鞭;马鞭抽打在桌面上,“啪”的一声,碗碟飞起,粥倒泻一地,包子、油条飞到远处。绿衣少女似乎狼狈的爬起来:“你这么凶恶干吗?”
这凶汉想再一鞭抽去,后面的七位强人纷纷赶到,一位女子喝道:“老七,给我住手!”便从马背上跃下,跟着其他汉子也纷纷下马。叫老七的汉子停了手。
这位女子三十多岁,身穿一身黑色的劲装,披着一件黑披风,背上插着两把柳叶刀,含笑的走过来,看看绿衣少女,见她背插一把宝剑,有点讶异,又望望首先奔到的两名汉子,问:“你们怎么欺负一位小姑娘的?”
老七说:“辛大姐,我和六哥到来,这小丫头大咧咧的坐着不让座。”
“哦!?”辛大姐柳眉扬了扬,望着绿衣少女,问:“小妹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绿衣少女明亮的大眼打量着她:“你叫辛大姐?”
“是呀!我就是江湖上人称黑蝴蝶的辛大姐。小妹子,你叫什么?”
“我叫小丫头。”
“什么?你叫小丫头?没名没姓?”
“一个小丫头,有名有姓吗?”
“小丫头名字也不错,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呀!”
“找人?找什么人?”
“找我的主人。”
“小妹子,我看你别找你主人了,跟着我吧,做我身前的丫头好不好?”
“不好!”
“哦?你不愿跟我?”
“你们那么凶恶,一来就赶人打人,连我吃的粥和包子油条也打翻打飞了,还吓了我一跳,我跟你们干吗?”
袒胸露肚的老六喝道:“小丫头,我们辛大姐看上了你,这是你的好运气,你敢不答应?现在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七马鞭一扬:“快过来拜见我们的辛大姐!”
“世上有你们这般强要人下拜的吗?”
“要你下拜,是看得起你,要是别人,我们早将她砍了!”
绿衣少女看了看他们,问:“世上有这个理吗?现在我看得起你们,你们拜不拜我?”
除了辛大姐,所有大汉都大怒了:“小丫头,你说什么?”
绿衣少女吓得退后几步:“哎!我只这么说一句,你们这么大声大气的干什么呵!”
别人看不出,辛大姐却看出了这位绿衣少女不同寻常的举止来,表面害怕,而一双眼全无惊恐之色,所说的话,天真中而带嘲弄,似乎根本不将他们九个人看在眼里,心想:“难道她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小丫头?这却要试试她的斤两了。”便说:“小妹子,看来你会两下功夫了!”
绿衣少女说:“是呀!要不,我背一把剑出来干什么?”
辛大姐说:“好!那我看看你这把剑管不管用!老七,你上去会会她。”
“哎!你们别过来,我这把剑拔出来,会割破人的。”
根儿在一旁实在担心了,心想:这姑娘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么一把假剑,吓吓一般人可以,怎么能吓倒这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人?连忙提醒她说:“姑娘,你别忘了,你背的是一把假剑,千万别拔出来。”
绿衣少女嚷了起来:“嗨!你这么说出来,我还能吓人吗?”
一伙强人愣了愣,什么!?她背的是一把假剑?用来吓人?老七问:“你背的是把假剑?”
绿衣少女埋怨起根儿来:“都是你,将事情揭穿了,现在吓不倒人了!我不玩啦!这桌子就让给他们坐好了,我走开!”说完,绿衣少女真的转身向店里走去。
老六、老七同时大喝一声:“小丫头,你给我们站住!”
绿衣少女转身问:“你们想怎样?”
老七问:“你这么就想走开?”
“我将桌子让给了你们还不行吗?我算怕了你们好不好?”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们想把我怎样?”
“滚过来拜见我们辛大姐,做我们辛大姐跟前的丫头!”
“我这样做,我家小主人会骂我的。”
辛大姐问:“小妹子,你家小主人是谁?”
“小主人就是小主人了!还有谁的?”
“他也没名没姓?”
“我不知道,我只叫他做小主人,整天伺候着他的。”
袒胸的老六说:辛大姐,别跟她多说,我去将她揪过来给大姐下拜。”
“老六,你可不能伤害她。”
“辛大姐要的人,我怎敢去伤害?”老六说完,便大步跨过去,伸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去抓绿衣少女。
一件令人愕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那绿衣少女身形一闪,“叭唔”一声,凶恶骠悍的老六,不知为什么翻倒在地上了。这一交跌得他四脚朝天,一时爬不起来。
绿衣少女故作愕然:“你怎么跌倒了?可不关我的事呵!这是你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千万别来怪来。”
辛大姐等人全怔住了,他们都没有看见绿衣少女出手,老六就莫名其妙的仰面翻倒,他真的是自己不小心给地上的草根绊倒了?老六一下又跳了起来,狰狞地说:“小丫头,老子要扭断你的腿。”他刚伸手又要去抓绿衣少,“哎呀”一声叫起来,双手连忙叉着腰,一阵难言的痛苦,令他蹲了下来。
提马鞭的老七慌忙奔上去问:“六哥,你怎样了?中了暗器?”
老六苦着脸说:“不,不!刚才的一交,将我的腰骨掉断了,我没有中暗器。”
老七瞪着眼望绿衣少女:“你弄的什么手脚,令我六哥摔断了腰骨?”
“哎!你别诬赖人,我刚才只闪身避开,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关我什么事?”
“那我六哥也是因为你而摔倒的!”老七一鞭凶狠向柯绿衣少女抽去,将辛大姐不可伤她的话全忘了。
老七这一鞭之劲,可以打得绿衣少女皮开肉裂,甚至昏迷倒地,可是绿衣少女身形轻闪,右掌如电似的一挥,老七左腹下的章门便挨了一掌,“呀”的一声惨叫,身躯便横飞了出去,摔下来时,不是什么摔断了腰骨和手脚骨,而是一具不会说话尸体。
黑蝴蝶和他的六条大汉全震惊了。他们这时才感到自已所碰到的绿衣小丫头,并不是什么背假剑、不会武功的一般少女,而是一位怀绝技的笑面小杀星。四位缥悍的汉子一齐拔出自己的朴刀,扑向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见他们来得凶恶,也拔,出了自己的宝剑顿时寒光四射,冷气逼人。根儿远远看见,登时傻了眼,这哪里是一把什么假剑?而是一把蓝光流动的真正宝剑。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大婶说这姑娘不简单了!绿衣少女持剑凝神应敌,目光流盼,说:“你们最好别逼我杀人!”
其中一个大汉大吼一声:“小丫头,你能杀得了我们?”首先一刀横扫过来,绿衣少女宝剑轻出,无声无息,后发先至,奇诡莫测,一剑就刺中这大汉右肩,令他横扫过来的一把刀,立刻就收了回去,人也跃开。这更是一招不可思议的剑,出手快、奇、准,一招就制服了对手,进—伙天目山的山贼,哪里见过这等剑术的?
黑蝴蝶是天目山傲云寨的第三号人物,是黑道上妇女中的佼佼者,轻功颇俊,双刀曾战胜过不少的江湖高手。她年纪不大,但黑道上的人们都敬称她为辛大姐,有的称她为三寨主。莫干山,是天目山东北角的一组山峰。昨天,她带了寨中的八名飞骑,连夜洗劫了山下一户大富大家,满载而归,路过这间路边野店,打算在这里歇脚、吃饭再上路,想不到碰上了这位绿衣少女辛大姐见自己八位飞骑悍汉,转眼之间就伤了二个,死去了一个,心头不禁骇然,知道自己碰上了江湖上少见的一流高手,又见自己三名手下联手战绿衣少女,不由说一句:“小心!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可大意了!”三名飞骑缥汉相互打了一个眼色,联手齐攻,再不一个人单独上阵。绿衣少女身似轻灵燕子般的,在三把刀光中左穿右插,凌空翻腾,说,“你们既然找死,别怪我出手无情了!”她的剑光从刀光中破闪而出,寒光似急电闪过,跟着刀断血飞,三名悍汉倒了一个,重伤一个,一名急跃了开去,但他的身出,也留下了一条剑痕。
这一战,杀得天目山的山贼傻了眼,黑蝴蝶双刀一摆:“好!小妹子,我来会会你。”
这时,一辆马车从北面山道上飞驰而来,赶车是位面无表情的驼背老者,这正是冷面神鞭叟。他见店前有人交锋,便勒紧了马缰,将马车停在离店不远的路边上。车内的小公主一见到绿衣少女,“呀”的一声,人似疾燕飞了出来,弄得公孙不灭、小丹和神鞭是里都诧异了。
小公主高兴得欢叫起来:“芸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这绿衣少女叫芸芸。芸芸一听见小公主茜茜的叫声,也惊喜极了,忘记了自己正在与人交锋,似飞蝶般的扑向了小公主,欢喜得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又跳又抱又笑又哭的说:“小公主,我找得你好辛苦呵!”
芸芸那里像刚才独对群贼、挥洒自如的女侠士?十足像一个久不见亲人,受尽千般委屈的小姑娘一样,一旦见到亲人,喜极而泣,语气带着埋怨。连黑蝴蝶等人也看得愕异起来,这一对少年男女什么关系?是主仆还是兄妹?小公主轻抚着她有些散乱了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说:“芸芸,你千万别在人面前叫我为小公主,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芸芸睁大了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叫哥哥?你可是我的小主人呀!能这样叫吗?”
“芸芸,现在是在外面,不同在家里。好了,你别哭了,现在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小公……”
小公主急忙打断:“嗯!你又来了?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叫小公主和小姐。”
“那婢子叫公子行不行?”
“那也行,最好叫哥哥。”
“我怎么叫得出口呵!”
除了神鞭叟外,不论店里的两者,还是天目山的贼人和公孙不灭主仆,见他们一见面又跳又抱,又哭又笑的,吸哩吸啦的轻声细语,大家都看得稀奇起来。
小公主大声问:“芸芸,你怎么和这伙人交起锋来?”
“公子,他们欺负我啦!”
“哦!?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我跑出来找你,在这里买些吃的,他们一来,就要我滚出去。那个黑衣女人,还要我做她身边的丫头,伺候她哩!我不答应,他们就要捉我。”
小公主问:“他们这么可恶?”
“是嘛!要不,我怎么会和他们交手的?”
“好!我去给你出气!”
“不!公子,还是让婢子来,以免他们玷污了你的手。”
黑蝴蝶一听,明确了他们是主仆的关系,心想:这一对主仆也真是世间少有,亲密得比亲兄妹还亲,不避嫌疑,在众人面前又搂又抱,成何体统?但想到一个娘子的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她的小主人,武功恐怕就更好了。他们要是联手,自己能战胜么?她渐渐感到这一次惹出了麻烦。要是不交锋,就这么退走,有损天目山傲云寨面子;交手吗,也没有战胜的把握,何况那一辆马车,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武林高手在。黑蝴蝶想了一下,主动走过来和小公主打招呼,拱拱手说:“公子请了!”
小公主说:“哎!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欺负了我的芸芸怎么算?”
“公子!可是我死了两位兄弟,伤了四位兄弟又怎么算?”
芸芸说:“那是你们来招惹我,我又没有去招惹你们,关我什么事了?”
小公主说:“不错,不错!那是你们自找的,活该!”
黑蝴蝶忍气的问:“请问公子,想对我们怎样?”
这时,神鞭受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公主说:“茜女,这是天目山傲云寨的三寨主,黑蝴蝶辛绩秀,为人不恶,在江湖上劫富济贫,颇有侠盗之名,以你的武功,要杀她不在话下,但从此得罪了天目山傲云寨的人,会给公孙爷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你最好不要伤了她,让他们走吧!这样,可以在江湖多一个朋友,少一些敌人。”
小公主本来打算要给芸芸出气,杀了黑蝴蝶,但听到芸芸已杀了她的两个手下,伤了她的四个人,又见她对自己以礼相见,再杀她似乎过分,有理变成了恃艺凌人了。现听了神鞭叟这一番话,再下不了手了。她问芸芸:“芸芸,你看我们怎么打发他们?”
芸芸说:“公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婢子没意见,不过,这妇人还算好,叫她手下不可伤了我,只是要捉了我去给她当丫头!”
小公主转问黑蝴蝶:“你现在还是不是想要我的芸芸当丫头?”
黑蝴蝶拱手说:“在下一时有眼无珠,冒犯了芸姑娘,请公子原谅。”
小公主说:“辛三寨主,这样吧,你死伤了一些兄弟,就这么走,对自已活着的弟兄不好交代。而我这么收手,我芸芸心里恐怕不太高兴。不如我们交锋分个高低,你胜了我,我的芸芸给你;要是我胜了你,你就带你的人离开,今后再不来麻烦我们,怎样?”
黑蝴蝶说:“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请辛三寨主亮兵器,先出招。”
“也请公子亮兵器。”
小公主摇摇头:“我与人交手,极少动用兵器,请!”
“你那么小看了我?”
“不是我小看了你,放眼武林,值得我用兵器的人,恐怕不多。”
“好!那我就领教公子的高招了!”黑蝴蝶双刀一摆,“公子小心了!”
“请!”
黑蝴蝶武功不弱,首先一刀劈出,这是虚招,目的是试探对手的武功怎样,虽然是试探,但也像一泓秋水,平地涌来,不闪避,虚招就变成了实招,划伤了人。小公主以水月宫的特有的步法——道遥步,略一移步,便闪过了这一刀。黑蝴蝶右手的一把刀劈出了,快如电闪雷劈,这才是真正的实招。当然,黑蝴蝶这一招的用劲十分有分寸,小公主真的闪避不及,这一刀便架在小公主的脖子上,令对手不敢再动。可是小公主的追遥步一个斗换星移,又轻巧的闪过了。黑蝴蝶第三刀劈出,宛如漫天霜雪,骤然飘下,就是武林中的任何一流高手,不以兵器招架,怎么也闪避不了,因为它织成了如网的刀锋,黑蝴蝶这一招刀法,是从当年武夷剑根的一招冰冻歧山演化过来的,这招含八式变化,显然黑蝴蝶是武夷一派的弟子,就算不是,也曾得到武夷剑振的高手指点,才有这一招威不可挡的刀法。
可是小公主却以她不可思议的步法从刀光剑网中闪身出来了,令黑蝴蝶心中惊然,心想:这公子是哪一个门武功的?这可不是中原九大门派的武功呵!小公主让过黑蝴蝶的三招,说:“黑蝴蝶,小心了!我出手还招啦!”声落人起,身形如丝影飞魂,玲珑掌拍出,逼得黑蝴蝶收刀自卫防身,跟着小公主一招无形手抖出,这才是小公主真正的实招,一下将黑蝴蝶的双刀夺了过来,跟着又是一招水影剑法的招式,刀架在黑蝴蝶的脖子上了。
逍遥步、玲珑掌,无形手、水影剑法,这都是水月宫的几门惊世骇俗的绝学,任何一门绝学都可以置对手于死地。小公主将这几门绝技巧妙的组合在一起,一连串抖出,令任何武林中的高手都看不出小公主是哪一门派的弟子,那必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也难以招架,何况是黑蝴蝶?小公主刀架在黑蝴蝶脖子上时,说:“你最好别动,不然,你就是自己伤了自己。”
这真是令人难以思议的武功,自己手中的刀,不但转到了对手的手上,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些奇招怪式,是哪一门的武功?黑蝴蝶感到脖上一阵冰凉的寒意,直透人心,哪里还敢动的?这公子要杀自己,真是易如反掌,自己再动,不蕾拿自己的一条命开玩笑。
小公主一笑,收刀跃开:“辛三寨主,在下得罪了!”将双刀抛回给黑蝴蝶。黑蝴蝶接过刀,呆若木鸡。呆若木鸡的又何止是黑蝴蝶?黑蝴蝶的手下,饭店里的两者和根儿,车上的公孙不灭主仆,见小公主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全都震惊得呆住了。就是连神鞭叟,也心凛然,他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小公主的武功,想到自己在树林中与她交锋,这小公主根本没有还手,只是一味闪避自己的鞭法,她要是出手,自己又能接得了几招?黑蝴蝶呆了一分,跟着就心服口服的拜跪在地上:“小妇人有跟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和芸姑娘,蒙公子大恩大德,手下留情,小妇人格终身铭记今日公子之恩。”
在武林中,还是以武功高者为尊,当然有高的武功,还要有德。要是一味恃强凌弱,黑蝴蝶宁愿头断,也不能折腰。
小公主慌忙说:“辛寨主,快起来,你这样就折了我的寿了!芸芸,你快去扶辛寨主起来!”
芸芸跑过去扶黑蝴蝶:“辛大姐,快起来,我家公子说,他想长命百岁,不想折寿了!”
小公主笑骂起来:“丫头,有你这般说话的吗?”
“公子!你不是说她这样做,就折了你的寿吗?婢子说错了?”
芸芸的天真,又令人垭然失笑。
黑蝴蝶仍拜了三拜才起来,问:“请问公子贵姓?仙乡何处?改日小妇人再登门谢恩。”
芸芸说:“哎!你千万别来找我家公子,更不能上门来。”
黑蝴蝶愕然:“为什么?”
芸芸还想说,小公主连忙喝住:“丫头,别乱说话。”她走过来对黑蝴蝶说,“辛大姐,这事你最好别问,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大姐的心意,我领了。”黑蝴蝶更是困惑不解,小公主又说:“辛大姐,你记住有我这么一个人就行人,他日有机会,我会上天目山傲云寨拜访大姐。”
黑蝴蝶大喜:“真的!?那小妇人就在山寨盼望公子的大驾光临。”
“到时,我还望大姐多多指点。”
“公子言重了,不过公子有需要用得着小妇人的地方,小妇人将万死不辞!”
“这可不必。大姐,你带人走吧!”
“是!”
黑蝴蝶立刻指挥手下,将伤者都扶到马育上去,再驮上死者,连饭也不吃,告辞而去。
神鞭叟十分满意,小公主对这事处理得极有分寸,在武林中,要令对手心服,只有亮出自己的真实功夫出来,武功胜过千般道理,就是名门正派,在评理不下时,只有凭武功的高下来说话了,何况黑道上的人?你武功不高,就是你有大条道理,碰上黑道上的人,他根本不听,所以只有先以武功立威,再立德而说以理,才令他们心服口服。神鞭叟暗暗赞扬自己的干女儿处理得极好,他感到自己的干女儿行为虽然是放荡不稽,有的地方不可理喻,但本质很好,没有乱杀人或乱伤害人,不像水月宫出来的一些人,往往恃艺傲物凌人残杀过分,尽管他们站在正义的一面,但多多少少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惊恐和不安,将水月官视为一个可怕的神秘门派,可敬而不可亲。了解水月宫的朋也敬面远之;不了解水月宫的人,更将他们槐为邪魔妖道了。要是小公主他日掌管了水月宫,那将是江湖上的幸福。
当黑蝴蝶带人离开后,神鞭叟便对公孙不灭说:“公子,日将近午,你们下车在这里用饭,休息一下再上路吧。”
“是。”公孙不灭和小丹下车。
小公主茜茜见他们都下车了,笑着说:“现在你们才下车帮手,不嫌迟了吗?”
神鞭叟一笑:“茜儿别说笑,就是我们来帮手,你也会叫我们闪开。”
芸芸一听这么一个貌不出众的驼背老车夫,竟敢直呼水月宫的小公主。
自己心目中不可冒犯的人为“茜儿”,那太大胆了!她睁大双眼问:“老头儿,你刚才称我家公子做什么?要不要我割下你的舌头来?”
小公主连忙说:“芸芸,不得无礼!这是我的干爹爹。”
芸芸更愕住了:“什么!?他是你的干爹?”
“是呀!你还不叫干爷爷?”
“公子!你不是拿婢子来开心吧?”
“噢!我怎么拿你来开心了?这是真的。”小公主又对神鞭里说:“干爹,我的芸芸生性直言无忌,说话不知轻重,你老别生气。”
一向面无任何表情的冷面神鞭叟,也忍不住笑了。姑娘也是像小丹一样,一心只知道有自己的主人,不知其他。神鞭叟一笑:“我怎么怪芸姑娘的?”
芸芸这才相信是真的了,纳头便拜:“婢子芸芸,叩见干爷爷。”
神鞭叟连忙扶起这位千里迢迢,出来寻找自己主人的小姑娘,单凭她的武功和这一份胆色,就叫人敬佩了。他说:“芸姑娘,快起来,我也想长命百岁,多活几十年,不想折寿。”
芸芸笑了:“原来干爷爷这么会说话,使人听了后又得体,又舒服,又感动,怪不得我家小……”芸芸一时口快,几乎将“我家小姐”这四个字说了出来,可是小公主在旁轻轻撞了她一下,她才收住了口,改成为“怪不得我家小公子喜欢你了,认你为干爹。”
小公主笑骂着:“你少自作聪明好不好?”
“我,我又说错了话吗?”
“你少说一句,没人说你是哑的。”小公主一指公孙不灭,“这位是……”芸芸又说:“公子,我知道,”
“哦!?你知道了?”
“公子,他一定又是你的什么干哥哥了!”
“胡说!这是解少爷!”
芸芸裣衽一下:“婢子拜见解少爷。”
公孙不灭连忙回礼:“芸姑娘,在下也有礼了!”
芸芸又说话了:“公子,这位解少爷一定是个迂秀才。”
小公主“噗嗤”一笑:“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位迂秀才了?”
“要不是迂秀才,哪有这般的多礼?连下人拜见他也还礼的吗?”
“好啦!这位是解公子跟前的人,叫小丹,你叫他做小丹哥好了!”
小丹慌忙说:“不,不,芸姑娘,你叫我小丹好了!”他对这位芸姑娘的武功,实在是佩服。
小公主眨下眼说:“小丹,这下我的芸丫头找到我了,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对我无礼?”
芸芸一怔:“什么!?他敢对公子无礼?要不要我教训他?”
小丹叫起来:“公子,我小丹还敢对你无礼吗?现在我是从心里又怕你又服你了!”
小公主说:“芸芸,你别当真了,我是在逗逗他的。”
“哎!原来是公子逗着他玩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啦!”
神鞭叟说:“好了!我们叫店家给我们开饭,时候不早,我们还要穿过莫干山,黄昏前赶到德清城里住宿。
在上菜时,芸芸见店里的小厮根儿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又见小丹腰上悬了一把剑,便问小丹:“你这把剑是不是真的?不会是用来吓唬人的吧?”小丹愕然:“我这把剑怎么是假的了?”
“假不假我不知道,不过这里有一个会看剑的人,他一看,就知道剑是真的还是假的了。你要不要叫他看看?”
根儿一听,知道这位武功极好的绿衣少女在说自己了,连忙央求说:“小女侠,小人无知,胡言乱语,得罪了小女侠,求小女侠开恩。”根儿这时见芸芸在转眼之间,杀死两个凶恶的大汉,伤了四个,已将芸芸当成天上的仙女一般的敬重了,深悔自己刚才卖弄聪明,不懂装懂的错误。
芸芸笑着说:“小哥,你怎么啦!我没有说你呀,你着急干吗?”
“小女侠,小人知错了!其实剑在剑鞘里,我根本看不出是真是假,是是坏。”
小公主问:“芸芸,这是怎么一回事?”
芸芸将刚才的事一说,小公主说:“你也真是,这一点小事也去和人计较。”
“公子!我是逗逗他开心的。”
“好了!我问你,夏家庄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公子!你也知道了?”
“你怎么将夏家庄全毁了?”
“公子,婢子是向他们打听你的下落,向他们要人。谁知他要捉我,说将我吊起来活活的打死,我不杀了他们,那不给他们吊起来活活的打死了?”
“你杀了为首的两个人不就行了?干吗要杀那么多的人?连夏家庄也把火烧了?”
“公子,婢子没办法啦!我先是杀了他们一两个,谁知他们更火了,叫所有的恶奴都来杀我,七手八脚的围住我不让我走,我不杀他们,能走吗?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是当地一些受他们迫害的人放的。”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得面面相觑,睁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行动、说话仍像八九岁小女孩子的丫头,竟然一个人能挑了夏家四雄,将夏家庄夷为平地。夏家庄在太湖一带,也算是江南一带的豪强。夏家四雄,自从武功练成之后,击败了不少武林高手,无人敢惹,而且财雄势大,既与官府有勾结,又与黑道上作恶多端的魔头有来往,势力日增月升,雄视武林想不到给一个天真、稚气、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在一夜之间便令他们在江湖除名,从而震惊了整个江南武林,怎不令人偿然、惊讶。
神鞭叟说:“茜儿,芸姑娘并没做错,夏家庄在过去还有一些侠义之虚名近一年多来,侠义之名已荡然无存,变成了一地的豪强恶霸,坐收行水,强征渔税,恃艺凌人,任意残害江湖上一些过境卖艺为生的艺人,甚至迫良为娼闹得已无法五天了。现在上天假借芸姑娘之手,为民除害。不然,他们迟早为害江湖,在武林中掀起一场仇杀。他们早想铲除的,恐怕就是公孙世家了,就是芸姑娘没有杀掉他们,荡平夏家庄,我也会叫他们在江湖上消失,以免为祸武林。”
芸芸高兴了:“干爷爷,那我没有杀错他们了?”
“没杀错。恐怕江南的武林人土会暗暗的感谢你。因为不用他们出手就除去武林里的一个隐患。”
“干爷爷,早知这样,我就不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了!一去就杀得他们鸡飞狗走的。”
小公主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小丫头,你别高兴过早了,小心与他们结交的那些黑道上的魔头,迟早会来找你。”
神鞭叟点点头:“不错!这不能不防。”
饭后,他们坐上马车继续上路。本来马车里有位小公主,已够活跃的了,现在再添上了一位绿衣少女芸芸,马车里就更热闹了。她像从来没出过门似的,见了什么事都感到新鲜、好奇,哪里像一个杀人毫不手软的小煞星?将夏家庄夷为平地的无名女侠?马车在山道上奔驰时,她惊奇的叫喊起来:“马车跑得真快呵!人坐在车上,像腾云驾雾似的,真好玩!”
小丹问她:“你以前没坐过马车么?”
“没坐过呵!早知坐马车这样的舒服和好玩,我就不跑路了,尽坐马车的。”
小丹说:“不用自己跑路,坐着当然舒服啦!”
“你这话不对,不用跑路,坐着就舒服了吗?”
“那要躺着才舒服?”
“躺着也不舒服!”
“不舒服?”
“是呀!要不,我将你关在家里,整天让你坐着、躺着的,不准出门一步,看你舒服不舒服的。”
小丹张大口没话说了。
芸芸又对小公主嚷开了:“公子,你看看窗外,奇怪不奇怪的?”
小公主不明:“什么奇怪不奇怪了?”
“外面的那些山峰呀,树林呀,好像在打转转呢!”
“丫头,你别叫人笑话了,那是我们坐的马车跑得快,所以看上去,它们好像会一味的打转转了。”
“公子!跑得快就会打转转吗?”
“当然啦!”
“可是,我在路上也跑得够快的,就没看见它们在打转转!”
这一问,车上的三个人都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小公主说:“丫头,你说话有没有完的?”
“公子!婢子是不是说话多了?”
“你问自己去,整天像只百灵鸟似的,一上车就叽哩呱啦没个停。”
“好啦!公子,那婢子不说话啦厂“那我就阿弥陀佛了!”
没停一会,芸芸又问小公主子:“公子,我们今后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好玩的地方啦!杭州西湖呀!普陀山呀!雁荡山呀!还有江西的庐山、四川的峨嵋山,我们都去。”
“公子!那要跑多长的时间呵!”
“跑它十年八年也不一定。”
芸芸吃惊了:“跑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不回去了?”
“什么!?你这么快就想回去?”
“公子,婢子是担心夫人骂呢。”
“哦!?你不想跟我到处去玩?”
“公子!这样好不好,我们玩一两个月就回去?”
小公主生疑了:“丫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娘打发你出来找我回家的?”
“公子!你冤枉我了!”
“冤枉!?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婢子是跑出来寻公子的呀!”
“我娘不知道?”
“我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但婢子留下了一张字条,说出来寻找公子,悄悄的跑出来了!”
“你出来寻找我干吗?”
“当然是想和公子在一块啦!”
“我不相信。”
“公子,我还敢骗你吗?你不知道,自从你一个人走了出来后,我一个,在楼阁上坐又不是,睡又不是,整天惦挂着公子一个人在外面没人陪伴,没人伺候,又担心公子一个人有危险,放心不下,所以便跑出来寻公子了!可……”芸芸说到这里,委屈起来,“婢子千辛万苦的出来寻找公子,现在寻找到了,公子反而不相信婢子……”
小公主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谁叫你这么快的就催我回去?”
“要是我们长久不回去,夫人不挂心吗?婢子偷跑出来时,知道夫人曾经打发了珍姐、强哥他们出来寻找公子,并下令他们不管怎样,都要将公子捉回去。”
小公主想了一下,说:“不好!这辆马车我们再不能坐了!芸芸,我们快下车。”
芸芸愕然:“公子,我们怎么要下车?不坐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同时愕异,公孙不灭问:“兄弟,你怎么突然不坐了?”
小公主说:“芸芸可以追踪这辆马车,在这条道上找到了我,那两个水月宫的男女,也同样会追踪寻来,何况还在长兴县城郊外的小店上,与他们碰面。”
小丹疑惑地问:“少爷,以你和芸姑娘的武功,还胜不了他们么?”小丹哪里知道,小公主口里的水月宫的那两个男女就是芸芸所说的珍姐和强哥。小公主见了他们,避都避不及,还敢与他们交锋的?小公主说:“不行,我可惹不起他们,只有躲开。”
公孙不灭担心的问:“兄弟,你怎么去得罪水月宫的人?我知道水月宫的人为人极好,一副侠义心肠。”
“哎!他们对你侠义,对我就不侠义了!芸芸,我们打点行装下车。”
公孙不灭问:“兄弟,那我们今后哪里相见?”
“兄长,要是我和芸芸没出事,定会在桐庐县城里等你们。”
“桐庐县?”
“是呀!你们要去淳安县,最好走桐庐县这一条道。”小公主说完,已从车窗跃出车外。跟着芸芸也跃出来。
神鞭叟停了下来,愣然的问小公主:“茜儿,出了什么事?”
“干爹,你别问,恐怕不久就会有人找上来。我和芸芸先到别处躲避,然后去桐庐县找干爹。”
神鞭叟知道小公主茜茜为人极为机警,她估计有人找上来,九不离十,一定会有人追踪她了。而且追踪来的,多半是水月宫的人,要是其他武林中人,她根本用不了躲避,便点点头说:“茜儿,那你和芸姑娘小心了,我会在桐庐县城里等你们。”说完,挥鞭驱马而去。
芸芸坐马车似乎没有坐够似的,望着马车远去,留恋不舍,问:“小姐,我们几时还能坐上马车的?”芸芸见四下无人,由公子改称为小姐了,她感到将自己的小姐称为公子,很是别扭。
小公主说:“哎!你怕今后没马车坐的?我就怕你今后坐到不愿坐呢!”
“小姐,坐马车那么好玩,我怎会不愿坐了?要是我和小姐日日坐着马车,到处去玩,那多好。”
“好!今后我就买下一辆漂亮、舒适的大马车,请爹给我们驾驶,周游天下,玩遍神州的山山水水。”
“真的!?小姐,那太好了!”
“我就担心你以后不愿坐。”
“怎么呵!婢子坐马车一世也坐不厌。”
“芸芸,我们走吧。”
“好的。”
他们主仆两人正谈论着坐马车的乐趣,往下会谈出什么事来呢?或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九回 青云镇上
上一回说到她们主仆两人谈论坐马车的乐趣,然后往莫干山深处而去。 路上,小公主说:“芸芸,你今后不可再小姐小姐的叫了。”“小姐,这里没人,怕什么呵!”
“不行!要是你不将‘公子’叫惯,以后难免不露馅。再说,你别再穿这一身女子衣服了,跟我一样,男子打扮,才不惹人注意。”
“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最好我们今后连容貌也改了,叫我娘手下的什么珍姐、强哥认不出我们来,那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四处走动了!”
小公主果然没有估错,神鞭叟的马车刚转出莫干山,来到一块平地上,也就是德清县城郊外的五里地左右,突然从路旁闪出一男一女,拦住了前进的马车。
公孙不灭和小丹一看,那不是在金村镇上客栈中所见过的一对水月宫的男女吗?他们真的追踪而来了。他们正是姜芸所说的珍姐和强哥,是水月宫宫主手下一对武功最好的贴身武士。要是他们在江湖上开山立派,足可以成为雄视中原武林的一对掌门人。
珍姐微笑着对神鞭叟说:“江大侠,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神鞭叟下车向他们拱拱手说:“不知两位侠士,前来找小老有何赐教?”强哥说:“江大侠是明知故问了!以江大侠的为人,老练、精明、深藏不露,难道还不知我们的来意?”
神鞭叟一时无语。珍姐又说:“江老头子,我这个人是不好说话的,你要是不交出人,别怪我们出手啦!”
这时,公孙不灭和小丹下车,对珍姐和强哥一揖说:“在下拜见两位侠士。”
强哥说:“公子不必客气。”
珍姐说:“公子,你不会是来为江老头子讲情的吧?”
公孙不灭说:“这不关江老伯的事,是在下不好,两位要捉的人,是在下庇护着,江老伯事先完全不知道。”
珍姐说:“公子,看来你是不大会说假话的人,一说假话,就破绽百出。”
“在下怎么说假话了?”
“公子,你最好还是别出声,江老头子曾经在树林中与他交过手。在湖州城,更是一鞭惊四座,当时解了他的困境,怎么不关江老头子的事了?”
“不,不,江老伯的确事前不知道,在下绝不敢欺骗两位侠士。”
强哥说:“公子,我们并不想为难江大侠,只求你们别为难我们两人。我们是奉宫主之命,前来带她回去,只要你们将她交出来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珍姐说:“我们还多谢公子一路上照顾着她哩!”
“在下想问两位侠士,不知我那小兄弟因什么事得罪了你们,能不能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过了他,那在下宁愿代他向你们赔罪。”
珍姐笑起来:“她是你的小兄弟?”
“是!我们好像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互相以兄弟相称。”
“你看不出她是什么人吗?”
“在下知道他生性好玩,从家里偷跑出来,在江湖上走动,可能他不懂事,一时不小心得罪了宫主,但在下用生命担保,他本质是好的,只是喜欢捉弄人而已,并没有害人。”
珍姐笑着:“看来你对她了解得很清楚呵!”
“所以在下现在有个不情之请,望两位宽宏大量,放过他一次,在下将感激不浅。”
“公子,并不是我们放不放过她的事,是我家宫主一定要我们带她回去。”
“在下就恳求两位代他向宫主求情,如何?”
强哥说:“公子,这个情我们不能求,也不敢去求,最好她自己去求。”珍姐说:“公子,你知不知她犯了多大的错误?令我家宫主十分恼怒?”
“哦!?不知我那小兄弟犯了什么错误,令你家宫主如此震怒?”
“因为她偷去了我家宫主的一颗心?”
“一颗星!?那颗星很名贵吗?”
“名贵!名贵!世间仅有一颗。”
公孙不灭瞪大了眼:“世间仅有一颗?那它是什么珍宝、钻石制成的?”
“它是天生成的。”
“天生成的?”公孙不灭呆了。“正是,所以,你看我们怎么去说情?”半晌,公孙不灭才说:“两位侠士,我叫我那个兄弟把那颗星交出来好不好?”
珍姐忍住笑说:“你那小兄弟已将我家宫主的心弄碎了,怎么交啊!”
公孙不灭更是呆若木鸡,心想:小兄弟怎么这样大胆妄为,什么东西不好偷,偏偏去偷神秘可怕的水月宫里的一颗星。偷了还不要紧,偏偏又打碎了世间仅有的一颗星,怎叫人家不恼怒?又怎叫人家去说情?要是小兄弟给他们捉去了,那还有命吗?
强哥对珍姐说:“公孙公子是个忠厚的老实人,别逗弄他了!”他对公孙不灭说:“公子,你以为是什么星的?”
“是像夜里天上的星星啦,还会是什么星了?”
“公子,我们是说人体内的一颗跳动的心?”
公孙不灭又傻了眼:“这能偷吗?”
珍姐反问:“怎么不能偷的?”
小丹睁大眼睛:“宫主的一颗心给他偷去了,那还能活吗?”
珍姐说:“看来你们都不懂,公子,你叫你那位小兄弟下车吧,我们不会为难她的。”
“两位侠士请原谅,在下那位小兄弟已不在车上了。”
“哦!?不在车上,那去了哪里?”
“他在莫干山中就下了车,在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公子!你不会骗我们?”
“真的,我绝不会骗你们,他真的走了!”
珍姐说:“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忠厚的老实人,要不,我们的九妹、十三妹和大哥,就不会两次去救你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们,但你那位小兄弟精灵古怪,实在慧婕,她明为走了,说不定又转回来藏在你的车上,连你也瞒过了。”
公孙不灭瞪大了眼:“这不可能吧!”
“公子,你让我们上车看看。”
“两位请!”
珍姐和强哥这两位水月宫的一流高手,对马车里里外外全面细心的搜查了一遍,又凝神倾听把一阵,的确没有他们要寻找的小公主,不由相视一下,珍姐说:“看来她真的走子,不在车上。”
强哥向她打了个眼色:“我们走!”
强哥对公孙不灭和神鞭叟说:“得罪了!”便与珍姐闪身往莫干山而去。小丹为小公主和芸芸担心了,问公孙不灭:“少爷,他们不会追赶到茜公子和芸姑娘吧?”
“我不知道!愿小兄弟能躲过他们的追踪。”公孙不灭的心情十分复杂。因为他从两位侠土说话中知道,他们与在蠡园、常州府相救自己的那一男二女的侠士是一伙人,是自己的两次救命恩人的姐妹兄弟,自己要报恩,应该帮助他们才是。可是他不能这样就出卖了自己的朋友和兄弟,所以他没有将在桐庐相会的事告诉他们,以免令小兄弟危险。
神鞭叟却对小公主的事半点也不担心,处之泰然,因为他知道内幕,自己的干女儿就是给这两个人捉到了,也绝对没有半点的生命危险。从某方面说,他希望这两个人找到了小公主,以免小公主在江湖上闯祸,有生命危险。所以他对公孙不灭说:“公子,上车吧!”
在车上,小丹有一件事实在弄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问公孙不灭:“少爷,茜公子怎么偷去了水月宫主的一颗心?人的一颗心能做吗?挖了去那不死了?”小丹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不理解伤心是什么一回事,更加没想到男女之间的微妙事情来。
公孙不灭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偷心是什么回事,那是指一个负心的男子,骗去了女人的感情,伤了女子的心、他有些茫然,难道自己所结交的小兄弟,是一位富贵人家的风流公子?水月宫主看上他了?那水月宫主有多大?难道是一位少女?钟情于自己的小兄弟,而自己的小兄弟并不喜欢她?辜负了她的一片芳心,令她恼羞成怒,爱极生根?还是自己的小兄弟风流成性,欺骗了水月宫主的感情,始乱终弃,才令水月宫主大动肝火,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前来将他捉回去?可是、小兄弟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顶多不过十三四岁,而过他的性格天真活泼好玩,爱捉弄人,完全和小丹一样,是个大孩子,不解男女之间的事,怎么会偷去了水月宫主的一颗心?水月宫主作为一个令江湖上人士害怕的一个神秘的主人,驾御着手下那么一大批武功极高、桀骜不驯的人物,年纪也恐怕不小了,就算是一个少女,也恐怕有二十多岁,怎么会垂青于小兄弟?那年龄相差不是太过悬殊么?这不可能。
但公孙不灭转而一想,又动摇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小兄弟与小芸芸姑娘的情景,他们主仆之间,情感亲密无间,不但超过了主仆之间的感情,也超越兄妹之间的感情,而且还那么旁若无人?不避人嫌,毫无顾忌在众人面前相互拥抱,又哭又笑的,令一些人膛目结舌、愕然不已。就算是兄妹,也有男女之别呵!那能这般放肆的?不能不叫人生疑,他们名为主仆,实为夫妻,才有如此忘情的亲密举动。
公孙不灭想起这些情景,不由想到小兄弟生长在富贵人家,难道是一个执绔子弟,天生的风流情种,四处沾花惹草?的确,以小兄弟的俊俏面容,放荡不愿的性格,又聪明过人,是会搏得少女们的欢心,是少女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说不定水月宫主不理会年龄的相差悬殊,钟情于小兄弟了。
在这一点上,公孙不灭完全误会珍姐所说的“偷心”含意了!公孙不灭根本没想到小兄弟是位女子,更想不到她是水月宫主心爱的小女儿,要是他知道,小兄弟与芸芸小姑娘的亲密,水月宫主为什么要派人寻找小兄弟的事,就不足为奇了,甚至他会相助珍姐和强哥,将小兄弟寻回来。
是夜,他们便在德清县城投店住宿,珍姐和强哥,并没有真的去莫干山,而是一路不动声色的暗暗盯踪着马车的去向,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小公主出现。
他们认为,小公主又会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将自己引向莫干山后,跟着又跑回到马车上。他们在长兴县时,就是中了小公主这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怎么也想不到小公主仍藏在马车里,而去了湖州府城。这一次,他们以为小公主会老调重弹,一定事先躲藏在马车附近的地方,等自己走了,再回到马车上。这一次,公孙不灭在客栈投宿;他们就伏在客栈附近注视着,可是整整一夜,小公主都没有出现,他们奇怪了,难道小公主真的和公孙公子分手走了?第二天,神鞭受从德清县出发,不再走官道,而是向南出城门,走乡间大道,沿着运河岸边直下杭州。珍姐和强哥仍不灰心,一路尾随着,快接近杭州了,仍不见小公主的踪影。强哥心里困惑,小公主不在马车出现,又去了哪里?莫非小公主先走一步去了杭州?
珍姐说:“小公主一定在杭州与他们会合,不会去别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小公主之所以从水月宫跑了出来,就是想到各处的名山胜景去游玩。
杭州西湖,那是有名的风景胜地,小公主怎会不去的?”
“不错,我们盯着公孙公子就行了,不怕见不到小公主。”
“强哥,你看我们的小公主是不是喜欢公孙公子?”
强哥怔了一下:“不会吧?”
“你怎知道不会?”
“小公主现在是豆蔻之年,一派天真,根本不会想到男女方面的事去,何况她生性好玩,好捉弄人,像个野小子似的。再说公孙公子人虽然忠厚老实;但却近乎愚蠢,小公主不会看上他的。何况公孙公子连一点武功也不会,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形同废人,更不是一个理想的人。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小公主要来干什么?”
“那小公主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呢?”
“正因为公孙公子忠厚老实,不会想到小公主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也不会害人。小公主一个人在路上没有伴,找这么一个书呆子做伴就再好不过了!起码他没有坏心眼,减少了一份提防之心。”
“强哥,世上的事很难说,往往一朵鲜花,会插在牛粪上。要是小公主看上了这么一个废人,宫主将不知如何的生气了!”
珍姐、强哥以为公孙不灭会在杭州有几天逗留的,同时小公主也会出现,谁知公孙不灭只在杭州住宿了一夜,连西湖也没有去过,第二天一早,又匆匆忙忙朝富阳县方向而去了。珍姐和强哥一直跟踪这辆马车到富阳,仍不见小公主的踪影,他们完全失望了!
珍姐说:“强哥,看来我们完全上了小公主的当了。”
“我们斗智,的确是斗不过小公主。我们认为是真,她偏偏来个假;我们认为是假的,她偏偏真的走了。”
“那我们还跟不跟下去?”
“跟也没用,我们通知九妹、十三妹他们,在扛浙两地多注意小公主的行踪。尽管小公主机智莫测,但她有个特性,不安本分,喜欢在江湖上闹事,只要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我们赶去,就有可能发现了小公主的踪迹。”
“强哥,那我们转去杭州吧,我总感到,小公主不会不去杭州玩的。”
“好!我们走。”
珍姐和强哥,可以说是功亏一赞,没有再跟下去,就这么从富阳转回杭州去了。
神鞭叟是位深藏不露的老江湖,鞭法之奇,只是其武功的一部分,并不是他的全貌,他更有一套凌厉无比的掌法,同时内力十分深厚,他早已觉察到水月宫的两位高手,从德清县开始,就一路在暗暗的跟踪自己的这一辆马车了,但知道他们两人的意图,只是为小公主而来、并没有危害到公孙不灭主仆两人,也故作不知,不去理会。
本来马车经杭州时,他想在杭州逗留两天,让公孙不灭和小丹游览西湖的各处胜境。可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干女儿,担心她在桐庐县等急了,会闹出事来。同时他更隐隐发觉,除了水月宫的两太高手在暗中跟踪自己外,更有一位十分神秘的人物,时隐时现,也在盯踪着这一辆马车,他不能不小心了。不明对手的身份和意图,那是十分可怕的。这个神秘的人物,是为小公主而来,还是为公孙不灭主仆而来?都不清楚。自己是为护送公孙不灭主仆两人安全的到达淳安县,交给任大侠,才算完成了自己对好友公孙通的诺言,千万不能在路途上出事,有这么两件事压在他心上,所以他一路上小心谨慎,凝神注意自己四周一切不同寻常的变化,一路上催马扬鞭,赶往淳安县,在路上不敢多停留。
当神鞭叟从富阳向桐庐出发时,发觉水月宫的那两大高手不再跟踪了,而那一位神秘的人物,似乎也不在自己周围了。神鞭壁不禁暗暗纳闷起来,这一位武功奇高的神秘人物,是跟踪着这一辆马车?还是跟踪着水月宫的那两位高手?但他可以肯定,这位神秘的人,绝不会是水月宫的人,更不是水月宫的上官宫主。因为神鞭叟有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嗅出各种人身上不同的气味,而水月宫的人,身上却有一种异于别人的不同药香味。这是其他武林中人所没有的。小公主身上有,芸芸姑娘身上也有,那两位水月宫的高手,也同样有,这可能是水月宫的人身上带着和服食过这一种有益于增长人体内力的良药。这种药香味极淡,其他人是嗅不出来的,只有神鞭叟才嗅出来。水月宫的人没有跟来,那位神秘的人物也不见出来,神鞭叟略为放心。
可是当神鞭叟在路途中歇脚用饭时,他又察觉到那一位神秘的人在这一带出现过,这一下,神鞭叟格外警惕起来,显然,他不是在盯踪水月宫的那两位高手,不是跟踪公孙不灭,就是为跟踪自己而来。 神鞭叟没有看见过那一位神秘人,而是凭他的敏锐的嗅觉,感到了那神秘人在这路边饭店前出现过,留下了他的气味。这是一位高贵老人的特有气味,他能赶在马车到来之前而曾经在这里经过,可见他的轻功是相当惊人的,其武功也可想而知。
神鞭叟不由惊讶起来,这样一位少有的高手老者,似乎在江湖武林中并不多见,也没听闻有人说过。而自己到江南以来,从来没有与这样的一位高手结过怨,而公孙不灭根本不会武功,也不可能去招惹这样一位高手,可是他为什么像幽灵似的,不时在自己身前身后出现?难道他不是在跟踪自己和公孙公子?而是为,寻小公主而来?小公主在什么时候得仙境岩洞等等,至于富春扛,更是神州闻名的一条美丽江水了,从桐庐县到梅城的这一段江水,便是著名的七星泷峡谷,两岸群山叠翠,陡壁悬岩,挺立江畔。水道狭窄,险滩深潭,彼此相连。真是三里一危湍,五里一急堑,惊险异常,人称为小三峡。相传七里施西岸,是春秋战国时代伍子晋为楚乎五谋害,曾经在这里隐居过。至今仍留下子晋渡、子晋林、胥岭洞和子胥庙等等,为一些武林中人所凭吊,追思其勇烈,不过后人对伍子晋的评价不一,有褒有贬,就是武林人士对他也各有不同的看法。
赞扬伍子胥的人说他为报父兄之仇,忍辱负重,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一举而几乎灭了楚国,鞭楚平王尸三百,弃尸于荒野之中,大快人心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就是指子胥报仇的事。说伍子胥不是的,是指他勇有余,而智不足,不及孙武,范蠢,功成身退,隐于闹市或山林之中。而他却留恋高官相国之位,最后落得头悬于城楼之上,尸葬于江水之中。
还有人认为的是伍子督被仇恨蒙了心眼,达到了利令智昏的程度,孝意夺忠,家仇及囤,不借借他国之兵力,击败自己的祖国,有何可取?实为不忠不孝之人,辜负了自己的盖世才华。以伍子胥这样的才华,知入善用,大可以利用本国的百姓,招揽国内外人才,豢养死士,小则可以刺杀楚平王,以报父兄之仇,大则可以兴兵夺城,除掉昏君乱臣,为楚国百姓除害,岂不更好?这样,伍子胥不肯是楚国的一位中兴之臣,不敢使到楚国几乎灭亡,一度衰弱不堪,任由他国争霸。但这都是后话,过往的历史不可再追,正是古今多少事尽在笑谈中。
桐庐、富春江虽有不少的名胜古迹,但公孙不灭和神鞭叟却无心去观赏,公孙不灭是惦接小兄弟的安危,不知能不能在桐庐县相见。而神鞭叟,除了挂心小公主外,更在提防那位不知面容的神秘老人,因为他一进城后不久,又嗅出了那位神秘老人身上的特有气味,说明这位不可测的神秘老人。已来到桐庐了,却没有小公主和芸芸姑娘身上的气味留下来。
神鞭叟从来没有这么的招心和不安,若是他独自一个,他一点他不恐惧和担心,现在他要护着公孙不灭主仆的安危,也担心小公主。这么一个不露面的神秘高手,长久的从杭州跟踪到桐庐,并不出手,似乎在找寻最好的时机,以他的武功,真是不击则已,一击必中,几乎不容人有闪避的余地。神鞭叟也曾这么想过,是不是这位神秘的高手,只是偶然与自己同路而行,并不是对自己和公孙公子有所不利?但他很快的打消了这种想法,那不就是自己欺骗自己。就算他真的是这样,也不能麻痹大意,在江湖上行走,要处处小心才是。
公孙不灭和小丹在客栈里住下来以后,便盼望能看到小兄弟和芸芸姑娘!可是住了一夜,仍见不到小兄弟,不禁担心,是不是小兄弟和芸芸姑娘在路上出了事?
公孙不灭问神鞭叟:“老伯,怎么不见他们到来?我们怎么办?”
神鞭受皱眉说:“她说来,必定会来,我们在这里等两三天再说。不过,你们别出客栈,就是有什么人来拜访你们,一定要先问清楚后再出来见他们。你们要特别小心,凡是有老人要见你们,你最好别露面,让小丹去见。”公孙不灭愕然:“会有老人来见我?”
“没有就更好。”
小丹问:“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什么老人来见我家少爷了?”
“因为江湖上的事,奇怪的东西太多了。小子,这两三天内,你要特别护着你的少爷,别让他一个人出去!”神鞭叟说完而去。”
小丹感到莫名其妙,问公孙不灭。公孙不灭说:“既然老伯叫我们不出去,我们就别出去了!”
“少爷,我们两三天都呆在房间里,那不闷死了?”
“我想,恐怕有什么事发生了,老伯才这样的叮嘱我们。我可以看看书。你也可以在房间练练剑,不会闷的。”
“房间这么狭小,我怎么练剑呵!”
过了一天,仍然不见小公主和芸芸的到来,公孙不灭更担心。心想:别不是小兄弟真的在路上出了事?还是叫水月宫的那两个人捉去了?那自己还在不在桐庐县等下去?
公孙不灭的担心对了,小公主和芸芸真的在路上出了事。她们的出事,并不是有什么高手在伏击她们,也没有碰上了珍姐和强哥,而是像强哥估计的一样,小公主主动去闹事。
她们在路过临安县境的青云小镇时,远远见一个山村的村口围了一大群乡民,其中有位老妇在呼天号地的悲哭。小公主茜茜好奇的问芸芸:“咦!这村子出了什么事了?那么多人在村口干吗?”
“芸芸,我们过去看看。”
芸芸说:“大概是村子死了人吧!”
“公子,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赶路吧!”
“我去看死人干吗?主要是去看看那老妇人干吗哭得那么伤心的。”
“公子,人家死了亲人,还能不伤心吗?”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亲人了?”
“不死亲人会这么悲哭吗?”
“干吗她在村口上哭,不在家里哭?或者在坟前哭?”
“哎!公子,说不定她的亲人刚刚在村口死了!”
“不对!”
“公子,怎么不对了?”
“就算她亲人在村口死去,干吗那些人不帮忙将她亲人的尸体抬回家中去?还一个个的站着不动?低头垂手的听着她大哭大喊?”
“公子!你真的要看?”
“当然去看啦!我看其中一定有古怪。”
芸芸给小公主说得心动了,便走过去看,谁知一看,又愕住了。只见一个半百的老妇人,伏在一只死了的大黄狗身上悲哭。小公主也奇异起来,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死了一只狗,也哭得那么的伤心。就是这条狗再好,舍不得到回家吃了,请人埋葬不就行了?不过,小公主看出,这条狗是给人打死的;这个人也真是,干吗要打死者妇人这条心爱的狗,令她哭得那么的伤心?但这事很难说,说不定这条狗咬了人,那人一怒之下,将它打死了。这些山民村妇也是,这里什么好看的?安慰老妇几句,帮忙将这条狗拖去埋了不好?还一个个的无言围着看。
小公主忍不住问身边的一位长者:“老伯,这是怎么一回事?”
芸芸说:“公子,我们走吧,我看这个老妇有些疯瘫,死了一条狗,也哭得那么伤心,要是死了一个人,那不要撞石死吗?”
那位长老听得恼怒了,瞪了芸芸一眼:“小哥,别下巴轻轻,你知道这是条什么狗?”
芸芸说:“狗就是狗呀!又是一条什么狗了?”
“你不知道,就莫信口胡说!”
小公主问:“老伯,它是一条什么狗?总不会是一条宝狗吧?”
“宝狗!?宝狗也没有它来得那么珍贵,受人敬重。”
“哦!?它是一条仙狗了?为人排难解围,造福人间?”小公主心想:它要是真的是条仙狗,只因它咬死人,哪给人活活的打死吗?
长老不由打量了小公主一眼,见小公主气质雍容华贵,一身读书人的装束,一双眼睛,神韵飘逸,这显然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子弟。不禁又看看她身边书童打扮的芸芸,目清眉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天真无邪,一脸孩子气,不禁心生敬意,说:“公子,你有所不知,它虽然不是什么宝狗、仙狗,但却是一条忠心护主的义狗,为护卫它的主人,活活给一群恶奴打死了!”
小公主不由看了老妇一眼,心想:原来这样,怪不得这老妇哭得那么伤心了。她便问:“老伯,那一群恶奴欺负了这位老妇么?”
“他们何只是欺负?他们将她相依为命的独生女儿抢走了。这只忠心的义犬,为救自己的小主人,扑上前去,就这么给他们活活的打死了!”
芸芸睁大了双跟:“他们干吗抢走了她的女儿?”
长者叹了一声:“因为她丈夫生前欠下了青云镇上严老爷的一笔债,还不起,所以严老爷派了一群恶奴将她的女儿抢走,抵偿这一笔债。”
小公主扬扬眉问:“她家欠下了姓严的多少银两?”
“起初是借十多两看病,谁知她老伴一病不起,服药无效而死去,又借了严老爷几两银子下葬。”
“那么说,她家所猎的银两还不到三十两吧?三十两银子就要抢人吗?”“公子,严老爷放的是印子钱,阎王债,不到一年,这二十多两银子利滚利的,一下变成二百多两银子,叫她母女两人如何还得起?就是我们全村十来户人家,也凑不出这二百多两银子来呀。”
“要是有二百多两银子,他们会不会将人交出来?”
一个青年忿忿说:“就是有二百多两银子,他们也不会放凤姑娘回来。”
“哦!?为什么?”
“因为严老爷那老色狼,早已看中凤姑娘了,才故意借钱给凤姑娘她爹的,目的就是要凤姑娘成为他的第七位妾侍。那老色狼,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大善人哩!”
长者连忙喝住那青年:“虎儿!你少说话,小心给大家再惹出祸来!”
虎儿不平的说:“爹。我说得不对?”
小公主看在眼里,—笑问:“那位凤姑娘一定生得很美丽,对不对?”
“公子,凤姑娘可以说是我们山村里的一只凤凰,人温柔孝顺,又极能干,绣花织布,样样都精。”
“那一群恶奴几时将凤姑娘抢走了!”
“一个时辰左右。”
“严老爷就住在青云镇上?”
“是!青云镇的一座最高大的门府。就是严家府了!他的家,足足占据青云镇上的大半条街。公子,你打听这些干吗?”
“老伯,不瞒你说,我家跟严家有点交往,我去求他将凤姑娘交出来给你们,好不好?”
乡人们全瞪大了眼,他们又信又疑。又喜又忧,问:“真的?”
青年迫切地问:“你能叫他交回凤姑娘?”看来,这位青年对凤姑娘是特别的关心。
小公主说:“我去试试看,不过以我和他家的来往,一定会将凤姑娘送回来的。”
老妇人这时也不悲哭了,爬到小公主跟前一味的叩头:“要是公子能够说得他们将我的女儿送回来,老妇愿来生变牛变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长者也说:“就是我们村子上的人,也永世不忘公子的大恩。”
小公主连忙扶起老泪纵横的老妇说:“大婢,你在村子里等我,今天天黑前,我一定将凤姑娘交到你大婢的身边。你先好好将这只忠心的义犬埋葬起来,别辜负了它一片救主之心。”
青年说:“公子请放心,我们一定将这只忠心的义犬,埋葬在我们村口旁。”
小公主说:“好呀!那我叫严家的人,给它盖坟立碑,亲自前来给这只义犬祭奠。芸芸,我们走!”
村民们听了大为诧异,叫严家的人前来给这只忠心为主而死的义犬祭奠?这可能吗?只要能将凤姑娘接回来,村民们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他们听了小公主的话,惊疑不已,不知这一位少年书生,是不是真的去救凤姑娘,还是在骗大家高兴。
小公主和芸芸进入青云镇,不用向人打听,很快便来了到严家大门口。
严家府占了青云镇其中一条石板大街的一半,坐北朝南,大门口是一个平坦的广场,有一道大屏风,上面写了一个箩口大的“福”字。大门两旁,有石狮、石圆鼓,另有一条高高的旗竿,悬挂着一串的红灯笼,大门两旁,是高高的系马桩,门高户大,一派豪富的气派,势倾全镇。
朱红色的大门,铜兽的门环,一尺高的门坎,有四个恶奴、家丁,身穿一色的青衣、身佩腰刀,挺胸凸肚的守着,镇上的居民经过严家大府门前,匆匆而过,不敢斜眼去看严府的大门一眼。
小公主和芸芸大摇大摆的踏上严府大门石阶,四个恶奴一看愕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们,他们见小公主一身丝绸衣料,气质高贵,而她身后的小书童,却身背一把宝剑,一时不知到来了什么高贵的客人。一位恶奴上前拦住询问:“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待小人前去向老爷传报,以便接待公子。”小公主问芸芸:“这个人依依呀呀的,说些什么?”
芸芸说:“他是在请教公子姓名,说什么好去通报的。”
小公主说:“你去告诉这四个狗奴才,不必问了!我是他严家的小祖宗,叫姓严的快滚出来见我。”
四个恶奴一贩,全都傻了眼。芸芸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听到了啦!我家公子说不用问了,他是你们严老爷的小祖宗,还不去叫你家的老爷来见我家的公子?”
四个恶奴怀疑这主仆似的两个孩子是不是疯了。要不是疯子;怎么敢跑到严家府来撒野的?严老爷在临安县一带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财雄势大,连知县老爷也不时前来登门拜访,又有一身过硬的武功,是黄山派无回剑门的弟子,连天目山傲云寨的三位寨主也不敢来侵犯,试问这一带还有谁敢来招惹?严老爷惟一遗憾的事,就是自己不知是阴功事做得太多了,年过半百,膝下仍没有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万贯家产,虽然前后纳了六个小妾,个个蛋都没有生下一个,所以他今天又以欠债之名,将离镇五里远的山村里的凤姑娘抢了回来,纳为第七个小妾。看来,他大概是坏事做得太多了,才碰上了小公主和芸芸。
四个恶奴健了半晌,其中一个脸色一沉:“何处跑来的大胆小子,敢跑来严家撒野?是不是想找死了?”
芸芸又传话给小公主:“公子,他说我们是不是想找死了!”
“哦!?你怎么不给这个狗奴才两个耳括子?将他扔了出去?”
“好的!”
芸芸顿时出手,“啪啪”两声,给了这个恶奴两个响亮的耳光,这个恶奴还摆着不知是什么回事,已被芸芸提起扔下了石阶,捧在广场的大石板上,摔得他眼里金星乱飞,爬不起来。
三个恶奴一看,更惊愕得呆住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书童,那来的这么大的气力?抓起自己的一个同伴,像抓小鸡似的扔了出去:别不是今天撞到邪了?芸芸扔了人后那对三个恶奴说:“哎!你们还果在这里干吗?还不去报告,你家老爷的小祖宗到了!叫他滚出来迎接!”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闻声带人从厢房中走出来,喝问:“谁在门口大叫大喊的?”当他看见小公主和芸芸,有些摆异:“你们是谁家的小孩?跑来这里叫喊?不想要命了?”
芸芸却问小公主:“公子!这个人要不要给他两个耳刮子?”
“好!给他两个。”
芸芸身形一闪,这位管家摸样的中年人还分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人影在跟前一晃,“啪啪”两声,便莫名其妙挨了两个耳光。他一征,跟着大怒:“反了!反了!你们给我将这两个小孩抓起来,吊在旗竿上!”
三个守门的恶奴和他带来的两个人,一齐扑上来要抓小公主和芸芸。这五个恶奴,只会一般的功夫,哪里是水月宫人的对手?在平民百姓的眼里,他们无疑是天兵神将,凶恶可怕;但在芸芸的眼里他们简直是不堪一击。他们还没有扑上来,芸芸出手如电,拍飞的拍飞,踢倒的踢倒,刹那间,这五个凶神恶煞的恶奴,全趴在地上站不起来。水月宫的逍遥步、玲珑掌,极为阴柔,招式刁狠,中者不死即伤残,无一能幸免。
这位中年汉子管家震惊了,瞪大了眼睛:“你、你们是谁?敢打我严家的人?”
小公主问:“你是这样跟我讲话么?给我跪下来!”
芸芸说:“你听到没有?我家公子叫你跪下来!还怎么不跪?跪呀!”
他见不对劲。想掉头跑,芸芸身形轻纵,一手就将他揪了过来,朝他伏兔穴一踢,他便乖乖的跪在地下,不能动弹。小公主说:“你现在知道对我礼貌一些了吧?”
“你,你们是谁?”
“小祖宗!”
“小祖宗?”
“不错,是你家老爷的小祖宗。看来,你是他的管家吧?”
“小……小人是老……老爷的二管家,不知小……小祖宗来到。”
“唔!不知者不罪,叫你家老爷快滚出来迎接小祖宗。芸芸,你放他走。”“是,公子!”芸芸伸腿朝二管家踢了一下,便解了他被封的伏兔穴,“走呀!”
管家哪里还敢说话,连跳带跑的奔进去向严老爷报告了。
严老爷正在书斋中听梅嫂报告抢来的凤姑娘的情况,二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说:“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两个厉害的小子,将看门的家丁全打伤打倒了!”
严老爷一怔:“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他……他……”
“说!”
“他……他们说是老爷的小祖宗。”
严老爷唰地一声站起,瞪着眼问:“大胆!他们说是我的小祖宗?”
“他……他们是这样说的。”
“去!叫王教头带人将这两个小子给我抓起来!我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小祖宗。”
“王教头已带人去会他们了!”
“唔?你去看看,抓住了那两个小子,带来这里见我。”
“是!老爷。”
王教头气势汹汹地带着八名精壮的汉子来到大门,一看是两个未成年的少年,而且还斯斯文文,迎风而立;那六名恶奴,有的趴在门坎上,有的横卧在石阶上,有的仰卧在广场中。街道两边有不少围观的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么两个俊气的少年,居然能放倒了六个牛高马大的大汉?他愕着问:“是你俩打倒了他们?”
芸芸笑着:“没有呵!是他们说累了,自己躺了下来!”
小公主问:“你就是所谓的严老爷?”
“我是这里的教头。”
“哦!?姓严的怎么不出来?打发你出来干什么?”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要人呀!”
“要人!?要什么人?”
“凤姑娘!”
“你们就是为了那山村的女子而来?”
“是呀!你叫姓严的老狗,最好将凤姑娘交出来,不然,莫怪他的小祖宗不客气了!”
“大胆狂徒,竟敢来这里撒野!你们也不去打听,严家府是什么人的。
小公主不去理睬王教头,问芸芸:“他说什么来的?我听不明白。”
芸芸笑着:“公子,他说我们是大胆狂徒,不去打听严老狗是什么人。”
“严老狗不就是一条狗吗?还打听什么了!”
王教头大怒:“上,给我将这两个小贼活捉了!他们敢反抗,就给我砍了在老爷面前,我自会说话。”
八名精壮的汉子,一齐提刀扑上,当二管家跑出来看时,这八名提刀的恶奴,比上次六名恶级的遭遇更惨,根本就不用小公主出手,芸芸人似幻影,剑如激电流光,王教头还没看清芸芸是怎么出手的,八名精壮的汉子全倒在血泊中,不死的也断腿缺臂。
王教头怔了半晌,挺刀而上;“好!我来会会你!”可是,他也接不了芸芸三招,便身中两剑。芸芸几乎是天上的小杀星下凡,没有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陈规旧矩,何况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好性心极强,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剑下不知轻重,只知道奉小公主之命,前来严府大闹、杀人。小公主虽然大她一岁多,在这方面比芸芸成熟多了,出手留情,在制服对手后,能不杀的一般不杀。
王教头眼看就要成为芸芸剑下的游魂冤鬼,蓦然有人大喝一声:“给我住手!”
芸芸收到跃开,定神一看,只见一位华服的老者,神态威严,目光如冷电。他身旁还站着一位教头摸样的劲装中年汉子,一脸的傲慢神色,盯视着芸芸,—手按着腰上的剑柄,准备随时出鞘。
芸芸讶异:“你们这么大叫大喊的干吗?想吓死人么?”
华服威严老者恶狠狠地盯了芸芸一眼,却对王教头说;“你下去吧!”
“是,老爷!”王教头幸得严老爷的大声一喝,自己的一条命,才从鬼门关里捡了回来,带着伤退下了。
芸芸测头打量他:“你就是严老爷?”
“唔!老夫姓严名峻。”
“你干吗现在才滚出来的?”
“大胆!你敢这么对老夫说话?”
“不这么说要怎么说?我家公子,也就是你的小祖宗来了,你应该早一点滚出来才是呵!”
严峻转而盯视着小公主,他感到与这么一个小书童答话,有失自己的身份。他喝问小公主:“谁打发你们来这里撒野的?”
小公主说:“凤姑娘!”
“什么!?凤姑娘打发你们来?”
“是呀!姓严的,你好好将凤姑娘交出来,小祖宗可以饶你一死;不然,你这座严府,我可以在一夜之间,令它变为一片残垣败瓦,尸伏灰烬中。”“就凭你们两个?”
芸芸说:“不用我家公子。就凭我一个人就够了!”
劲装中年汉子候然一掌向芸芸拍击:“滚开!”他出掌突然,快如电击,满以为这一掌就可以将这小书童打发上西天。谁知芸芸居然能借他这一掌之劲,身如轻絮飘起,人落剑出,剑尖直挑他眉心的印堂大穴,要不是他反应敏捷,芸芸这一剑便令他魂归地府。
劲装中年汉子急向后跃开,心中凛然,这么一个小小书童,那来的这么好身手?他利剑跟着出鞘了,剑一出鞘,浑身便带来一般逼人的杀气,这是典型的杀手之剑,只有一流的职业杀手,才具有这一种杀气。
小公主早出来在江湖上闯荡,也曾与这样一类的职业杀手交过锋,了解到他们的招式,每一招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杀着,其中绝无半点花招虚式,不由对芸芸说:“小心了!这是一个职业杀手,轻视不得。”
劲装中年人有点讶异的望了小公主一眼,点点头:“不错!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也看出我原来的本行来。”
芸芸问:“公子,什么叫职业杀手的。”
“就是专以杀人为生的剑客,姓严的不知去哪里请来这么一个杀手,怪不得他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了!”
芸芸又问:“公子,我也杀人呀!我算不算是一个职业杀手了?”
“你呀,差得远了!人家是为钱而杀人,你是为钱杀人吗?”
“我呀!为公子而杀人的。”
“哎!你别胡说八道,你是为除暴安良、人间正义而杀人,怎么为我而杀人了?”
“我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那杀手冷冷的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芸芸说:“我们说汲说够,关你屁事!”
“没说够,你们可以再说,不然,以后永远也不会有说话的机会了!”
“我们怎么没说话的机会了?”
小公主笑着:“芸芸,他是说杀了我们,一个死人,怎么说话的?”
“他那么自大吗?”
“芸芸,你也不看看他那傲慢的神气,似乎杀死我们有极大的把握。芸芸,你一定要给我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好的!我一定给公子砍下来!”芸芸说完,身剑合一,化作激光流电,直取这名傲慢的杀手。一般武林人士惊畏一流杀手,除了他们一身逼人的杀气和杀人种种的绝招外,主要是从心理上受到无形的威胁,以防为主,不敢大胆进招。有些上乘的高手,面对以死相拼的杀手,也不能例外。可是芸芸,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她才不管你杀气不杀气和种种杀人绝招的,首先她在心理上就没有受到威胁,抢先进攻,不管你是杀手也好,不是也好。有人是大仁才能大勇。而她是一片天真不知害怕而大勇。
转眼之间,严府大门前的广场上剑光眩目夺魄的飞旋流转,人影来往交错的上飞下腾,一连串相碰的剑声,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看得人花眼缭乱,惊心动魄。初时,小公主茜茜还有点为芸芸担心,后来见芸芸简直不知道害怕,连连进攻,将水月宫的两门绝技——逍遥步和水影剑法结合得非常巧妙,越战越勇,稳占上风。小公主不禁暗暗称赞:这个小丫头,真不愧娘亲传给了她的武功,打发她来护卫、伺候自己,说她是一个学武的上好的胎子,怪不得她一个人,就可以将夏家庄夷为平地了,她的武功,是不在珍姐、强哥他们之下。
突然,双方剑光爆发,芸芸身似紫燕凌空跃起,跟着又骤然落下,一招“水动花摇”的绝招抖了出来,这是水月宫水影剑法中凌厉无比的绝招之一,剑光逝后,血雨漫天飞洒,人们一看.那名傲慢的杀手身首分为四段,倒在地下了,而芸芸头发有些凌乱,倚剑而立,衣服血点斑斑。小公主奔过去,担心的问:“芸芸,你没事吧;”
“公子,我没事呵!”
“你怎么衣服血点斑斑?没受伤?”
”没有呀!公子,这个杀手以后还会不会说话了?”
小公主笑起来,这个丫头,一剑将人劈成了四大块,还怎么会说话呵!她却说:“会呀!”
芸芸睁大了眼:“他还会说话?”
“他要是不会说话,怎么在阎王爷面前告你?”
“我才不怕他告哩!是他先要杀我的。”
严峻见一个小小的书童,竟然杀了一个自己用重金聘请来的有名江湖杀手,不由得震惊了。他问:“你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
芸芸说:“我家公子不是说是你的小祖宗吗?又是什么朋友了!”
小公主说:“你现在将凤姑娘好好的送出来,另外还奉上一千两白银,作为赔偿她那心爱忠狗的一条命,我们可以放过你。”
芸芸说:“公子,还有呢,要他在那忠狗墓前祭奠认错呀!”
小公主说:“不错!姓严的,这三条条件你答不答应?”
严峻是临安县一霸,是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叫他赔偿一千两,交还风姑娘,或者还可以办得到,叫他在一条死狗墓认罪叩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严峻将剑一摆:“小子,你先问过老夫手中这把剑才行。”
芸芸说:“公子,他不答应啦!”
“没办法,我们只好杀了他,救出凤姑娘。”
“公子!那我来杀他。”
“不!你闪开,让本公子亲自出马,我担心你一剑杀死了他,就没人去给那条忠心为主的义犬即头认错了!”
蓦然,一条人影一跃而来:“公子!芸小哥,严老狗不用你们出手,将他交绐我们好了!我正想和他了结一笔帐。”
小公主和芸芸一看,又讶然了,来人是天目山傲云寨的三寨主黑蝴蝶辛大姐,她身后跟随的竟然是山村的那位青年小伙虎儿,另一个是同样的一位精壮青年。
芸芸惊讶的问:“是你们?”
黑蝴蝶笑着:“没想到吧?”
小公主问:“你来干什么?”
“公子,我们除了救凤姑娘外,更想洗劫严家。因为凤姑娘的一位堂弟,正是我们的一位弟兄。并且我更想会会这姓严的,看他的无回剑法胜不胜得我的双刀。”
小公主笑着:“辛大姐,你真会赶时间,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我们杀得差不多的时候跑来了。冷手捡个热煎堆、你这算盘打的不错呵!”
黑蝴蝶说:“公子别误会,我下山时,并不知道公子会来这里,其实我们要洗劫严家,早已在计划中,只是一直没机会下手而已,现在公子来了,严家的金银珠宝,我们一点也不要,只是想会会他。他曾经在江湖上扬言,我们傲云寨的人,不敢来招惹他。”
“辛大姐,我说一句笑话,你怎么当真的了?我要他的金银财宝干什么呵!?我只想来这里要人,要他将凤姑娘交出来!至于辛大姐要洗劫严家和与姓严的有什么过节,我一概不过问,也不会插手。我只想说一句。大姐劫洗严家时,千万别伤及妇儒和滥杀无辜。”
黑蝴蝶说:“公子请放心,我们傲云寨的人,不是其他黑道上的人,残杀无辜,胡作非为,任意烧杀,我们对平民百姓,绝不干扰。我们之所以要劫洗严府,因为他一生所得的财物,都是不义之钱,有些是专靠杀人所得来的。”芸芸不明白问;“辛大姐,他的钱是靠杀人得来的?那他不就是一个职业杀手了?”
“他的确是位职业杀手,在二十多年前,江湖有一位行踪莫测,剑法精奇心狠手辣的杀手,号称鬼面杀手,这个鬼面杀手,就是这个所谓严老爷。他杀人无数,得到了大量的金钱,摇身一变,成为了青云镇上的大善人严员外,可是仍在包娼开赌,放印子钱,残酷的盘剥这一带的山乡村民。”
芸芸奇怪问:“这么一个血琳淋的杀手,怎么会变成一个大善人了!”
黑蝴蝶说:“他顶会做面上功夫的,带头修桥补路呀!荒年施放一些米粮粥水呀!又行贿官府中的人,得了上一任知县大老爷赠送给他一块‘积善人家’的横园,不成了‘大善人’么?其实,他积的是哪一门善啊!就是修桥补路、施舍米饭粥给穷人,他只带个头,真正出钱的是其他一些殷富人家和镇上的百姓,他不但一个钱也没有出,反而中饱私囊。”
芸芸说:“他怎么这般坑害人的?”
黑蝴蝶朝严峻说:“鬼面杀手,我没有冤枉你吧?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不是我下手一个弟兄认出了你是当年的鬼面杀手,我真给你一副大善人面子蒙骗,经我们半年的多方打听和盘查,当地百姓向我们的诉苦,我们才向你动手。我们傲云寨的人不是不敢招惹你,是给你一副伪善的面孔蒙骗了,才没有前来洗劫你!老贼,我今天誓必杀了你,为这一带百姓除害,将你所得的不义之财,归还给劳苦的平民百姓。”
“就凭你这个山贼和这两个小娃娃?”
芸芸一听火了:“辛大姐,他那么可恶!我来杀了他。”
“芸小哥,你别和大姐争,我要是真的不行,你和公子再出手好了。”黑蝴蝶又转身向严峻说:“老贼,你别打算跑。今天,我们傲云寨的两位兄长和百来个弟兄,已守住了镇子上的所有出口。老贼,给我亮兵器!”
严峻突然双目一闪,射出厂他那杀气逼人的目光。这个老杀手,顿时恢复了他昔日可怕的杀手面目,剑一出鞘,比已死去的那一个青年杀手更带杀气,四周空气好豫骤然凝结了。
小公主说:“芸芸,他真是一个老杀手,辛大姐没有说错了他。”
芸芸轻问:“小姐,那辛大姐危不危险?”
“先别出手,我们先看看再说。”
这时,黑蝴蝶早已与鬼面杀手交锋了。鬼面杀手的确是一位一流的杀手,老练、辛辣、刁狠,剑招的抖出,招招式式不含半点花招虚式,招招都是敏捷、赤裸棵的杀着,一击致命。但令小公主和芸芸惊奇的是黑蝴蝶,黑蝴蝶是有备而来,她的那一套双刀流星刀法,似乎成了鬼面杀手无回剑法的克星,招招都可以接挡和化解,摸透了鬼面杀手的剑路,有时鬼面杀手刚一出手,就给黑蝴蝶封死了,令鬼面杀手无路施展其辛辣、凶狠的招式。
小公主看在眼里,对芸芸说:“芸芸,不用担心,辛大姐迟早会杀了这老贼,你入严府先救出那位凤姑娘。”
“我,我可不认识那位凤姑娘的。”
“你进去,不会问人吗?”
“严府的人要是随便指一个人是凤姑娘,那不救错了?”
“那你带那个什么虎儿的人一块去,他认识凤姑娘。”
“好的!”
芸芸去和虎儿一说,不但虎儿跟去了,连凤姑娘那位堂弟也跟了去。
当黑蝴蝶与鬼面杀手严峻打得难分难解时,芸芸带着虎儿和凤姑娘的堂弟,已杀入了严府中去了。严府中的那些恶奴、打手,没一个人能接得了芸芸的一招半式,抵挡者不死即伤,芸芸如人无人之境。
其他傲云寨的飞骑手和一些弟兄,见芸芸已杀入严府中去了,也纷纷杀入严府,在严府中大肆洗劫金银珠宝和其他财富。他们没有乱杀人,却将严府中的人赶得鸡飞狗走,各自逃命。鬼面杀手一见这种情景,心头大乱,稍一分心,便被黑蝴蝶双刀杀人,身中两刀。鬼面杀手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几十年的心血将付于一旦,便抽身跃上瓦面想逃,小公主早已防他有这一着了,身形一闪,比他更快,玲珑掌拍出,将他从瓦面拍飞了下去,黑蝴蝶赶上一刀,就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小公主跃下来:“咦!你怎么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了?”
“公子,你想留下他一条命!”
“那我怎么带他去给那条忠心的义犬即头认罪的?”
蝴蝶笑着:“公子,这还不易的?带着他的脑袋去拜祭不行了?”
“辛大姐,这颗脑袋脏乎乎地,你给我带去吧!我不去了。”
“公子,你不去我山寨坐坐?我们的大寨主、二寨主.都想与公子结识。”
“哎!我最怕见生面人了!大姐,你代我向他们致谢吧。”
“公子这么不赏面?”
“不不,大姐。我真的有事要赶路,改日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大姐和你的两位兄长。”
这时,芸芸一脸的兴奋奔了过来,小公主问:“你把凤姑娘救出来没有”
“救出来了,虎儿和她堂弟在护着她,她要亲自来向公子拜谢。”
“算了!芸芸,我们走吧!”
“公子,我们就这么走?”
“你是不是想人家八大碗的敬你这一个行侠仗义的小侠?”
芸芸笑起来:“公子,我怎会的?”
“你不会,我们走呀!”
小公主和芸芸走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