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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7 20: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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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 第五章 一场豪赌
最近几年来陆小凤都没有赌过钱,他本是个赌徒,六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玩殷子。 到了十六七岁时,所有朗中的手法,他都已无一不精,铅被子,水银银子,碗下面装磁石的铣锻子,在他眼中看来,都只不过是小孩玩的把戏。
/ k- C* e/ N% R q# V/ ` 普普通通的六粒骰子,到了他手里,就好像变成了活的,而且很听话,他若要全红,骰子绝不会现出一个黑点来。: {( l% B" q* G2 p
赌就跟酒一样,对浪子们来说,不但是种发泄,也是他们谋生方法的一种。
+ u7 s K) E7 G: S+ b( J4 U 最近他没有赌,并不是因为他赢得太多,已没有人敢跟他赌,而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这种事对他已完全没有刺激。
, L8 R4 c3 e8 G$ ]7 w. y f 他当然也用不着靠这种方法来谋生,所以他能去寻找着更大的刺激。' Q- D) ~: d# e2 F7 W* L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了,他想留在这里,就得要有赚大钱的本事,现在他好像已不能不留在这里了,这里唯一能嫌到大钱的机会,好像就在这三粒殷子上。
/ B8 P- O# I# \4 T6 |, W9 s 庄家反抓起殷子,在碗边敲得“叮叮”直响,大声:“快下注,下得越大越好。”
8 g- [ M* ~- P: U" H0 B 陆小凤忽然:“这一注我押五百两,他虽然没有五百两,可是他有把握—定不会输的。/ u F5 e- P3 p# a" D7 Z. ?' O
可惜别人对他却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了,庄家冷冷的瞟了他—眼:“我怎么还没有看见你的五百两!
! m4 w6 y5 d1 I, V 陆小凤:“因为我还没有拿出来。”
9 I' y' e3 L3 q! x 庄家:“我们这里的规矩,要看见银子才算数。”陆小凤只有拿出来了,拿出了他那柄用硬壶改成的刀。' h: I9 l; M j3 S) P
庄家:“你用这把刀押五百两?”
9 {$ j+ Y) b$ S3 P8 i; F 陆小凤:“嗯。”
6 [% l, j9 e0 q: S 庄家:“我好像看不出这把刀值五百两。”
& L! g; c7 s! r4 C! b5 O 陆小凤笑:“你看不出,只因为你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刀。”; C& \, f6 \& [/ C+ @2 B7 o
庄家道“这把刀很特别?”
2 |3 X& r- T/ h 陆小凤:“特别极了。”
7 U& `, W j$ i# m, H 庄家:“有什么特别。”
! w; i& N* D; a0 Y& x6 Y 陆小凤:“这把刀是用夜壶改成的。”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别的人却没有笑,在这里赌钱的六个人身分性别年纪虽然都不同,却有一点相同的地方每个人都显得出奇的冷静,连笑都不笑。. E4 |: a5 f( r" r+ L. _& l+ ]
大家都冷冷的看着他,眼色就像是在看着个小丑一样。
# c6 ]1 q) D" ^6 b* j' V 羞刀难入鞘,陆小凤再想将这把刀收回去,也很难了。
+ J$ ?7 z7 I9 |( H) `) A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下台,忽然看见一只手,推着五百两银子过来,拿起了他的刀。
: R+ K' W y* I0 @ 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纤长而有力,虽然有点像男人的手,却还是很美的。
. b; ^. F! H, G3 l/ F+ e 陆小凤吐出口气,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笑:“总算有人识货的。”沙曼冷冷:“我若识货,就不会借这五百两给你了。”她脸上全无表情:我借给你,只不过你好像替我带来点运气,这一注我又抵得特别多,所以不想让你走而已。“
' V0 H# v0 D& C( |8 `" w3 ] 赌徒们本是最现实的,她看来正是个标标准准的赌徒。
6 \- V O: G+ \9 X# { 庄家低喝一声。“统杀。”
9 [. j, A0 u3 l% X* ?/ D 银子掷在碗里,两个都是六点还有一点仍在不停的滚。
|9 P% T; ]6 {& U4 k3 b9 g9 _ 庄家叫“六”别人叫“么”陆小凤却知道掷出来的一定是三点。# f3 r4 L* N' U. M* _. m+ k6 V/ d
因为他已将两指手按在桌面下,他对自己这两根手指一向很有信心。* ^. R ]7 l0 v6 s
他实在希望庄家输—点,这个人看来输得起。* R1 X: L5 E4 Z5 o {& f) n
银子停下来,果然是三点。, y! d- N8 ~7 B* E9 d/ k5 _$ K
三点已不算太少,居然有两个人连三点都赶不出,轮到沙曼时,掷出来的又是六。( P+ S1 S" f3 t" k/ @+ _/ \9 X$ r
她输不起,她已经连首饰都押了出去。, @/ K: T1 D; Z2 K3 [1 ]
陆小凤这两根手指,不但能夹住闪电般刺来的一剑,有时也能让一粒滚动的银子在他想要的那个点子上停下来。
: Z# [; F+ a. D9 n7 c3 ] 他对自己这种做法并不觉得惭愧。
: S. T( b- |8 \; D 让能输得起的人,输一点给输不起的人,这并没有什么不对。0 e. F1 V+ f$ m% H. N/ u8 Y7 a
现在银子已到了他手里,他只想要一对三,一个四。
5 j3 [6 p2 ]: d8 g) ?8 p7 m 四点赢三点,赢得恰到好处,也不引人注意。
) t" G5 {: p( D6 j ~# f 他当然用不着别人的手在桌下帮忙,虽然他已久疏练了,可是骰子一定还是会听他话的。
{4 u3 _. f. f 他有把握,绝对有把握。
5 J+ }- t" K' M( m+ R7 t; t “叮啷”一声响,殿子落在碗里,头一粒停下来是三,第二粒也是三,第三粒当然是四。
" R0 S/ z& a! x3 p 他看着这粒滚动的骰子,就好像父母们看着一个听话的孩子。7 \4 C- M' N. q, r/ n: ?" m I
现在他已经可以看见骰子面上的四点了,红红的,红得又娇艳,又好看,就像是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好看。
& c$ a: H1 m2 J2 _7 P 骰子已将停下来,银子已将到手。1 q& ?* B2 b7 x) n9 G: m
谁知就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骰子突又一跳,停下来的竟是两点。 j' Z8 b2 l; Z
陆小凤傻了。
8 o" U+ y, _( P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赌桌上居然还有高手,很可能比他还要高些。
- _" R1 m6 z% H( P5 Y8 }& v 沙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虽然为我带来点运气,你自己的运气却不好。”9 i8 @+ C; p" O7 ~8 H! d' i
在那粒子上做手脚的人当然不会是她,她本来已经输了很多,是陆小凤帮她赢回来的。! l% X$ w$ E6 e3 n/ v2 L& N% z
庄家正在收钱。
- {0 J% u- h1 G5 ?: R) \ 这个人不但输了,而输得不少,若是能够控制骰子点数,就不会输了。
; l, c: G9 G- D( K4 |/ c 别的人看来也不像,陆小凤实在看不出谁是这位高手。+ I) F% C* j& ]
他就好像哑巴吃了黄连,有苦很也说不出,又像是瞎子在吃馄饨,肚里有数。1 m1 q; b- i8 L) M9 @. r" q+ J
只要再来一次,他就一定可以看出来的,只要注意一点,就绝不会输。
* J) `5 V, q2 `5 f- J, a 他还是很有把握。
( N8 v4 O# Y8 Z# U! m* I 只可惜他已没有本钱了,那个又客气,又多礼的小老头,忽然已踪影不见,就好像生怕陆小凤要找他借钱一样。
" }* j( K. Z6 C8 _9 A0 D' | 一个年纪还很轻,却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忽然笑:“我都是小胡子,我们交个朋友。”' ]7 h& ]8 s; @1 p. P& Q
他居然“仗义勇为\真的捡出五百两银票。陆小凤大喜,正想接过来,谁知道这小胡子的手又收回:”刀呢?“5 |# d6 d$ U; y( r/ I N
“什么刀?”
0 O* N$ l$ Q2 z+ Q “你刚才那样的刀。”0 l* k& J/ ?7 V* E' k0 B
没有刀,没有银子,所以陆小凤只有苦笑。“像那样的,找遍天下恐怕也只有一把。”
% H' e2 S' U( b 小胡子叹了口气,又将银票压了起来,庄家骰子已掷。七,竟是个么二三统赔。陆小凤只觉得嘴里发苦,正想先去找点酒喝再说,一回,就发现那小老头正站在摆着酒菜的桌子旁,看着他微桌上有各式各样的酒,陆小凤自己选了樽竹叶青,自斟饮,故意不去看他。小老头却问:“手气如何?”- T, C3 \! }; r2 I$ H8 r7 ?
陆小凤淡谈:“还不算太坏,只不过该赢的没有赢,不该输却输了。”小老头叹了口气:“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倘若你对一样事情太有把握了,反而会疏忽,所以该赢的反输,是只要还有第二次机会,就一定可以把握住了。”; @; D2 T9 u, g# }" i7 w+ h
这正是陆小凤心里的想法,又被他说中。+ ^2 E4 ?0 e6 p, w4 P6 Z
陆小凤眼睛亮了:“你若肯投资,让我去赌,赢了我们对分。”
5 A( D, B+ |. ~# \ 小者头:“若是输了呢?”
* a& w9 U' K3 e" n& M 陆小凤:“输了我赔。”- f, e# b! {. ?& W
小老头:“怎么赔?用你那把天下无双的夜壶刀来赔?只可惜夜壶刀现在也不是你的。”/ G3 E6 \, _% l3 T
陆小凤道:“不管怎么样,我反正一定不会输的,你借给我一万两,这场赂散了之后,我—定还你一万五千两。”2 i' v5 Z& U7 C( r/ J$ k
他本不是这种穷凶恶极的赌鬼,卖了老婆都要去赌,可是他实在太不服气,何况这区区—万两银子,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T* T# y9 S" b! A3 J
他一向挥金如土,从来也没有将钱财看在眼里。
+ l8 w, h( R$ D2 L- T4 |, z8 w9 x 奇怪的是,越是这种人,借钱反而越容易,连小老头的意思都有点动了,迟疑着:“万一你还不出怎么办?”
' w3 t W" s0 n% p" v 陆小凤:“那么就把我的人赔给你。”小老头居然什么话都不再说,立刻就给他一万两银票。 j& b G/ W T/ I: R# [& r6 y
陆小凤大喜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后悔的。”小老头叹了口气:“我只怕你自己会后悔。”
* s' H% \1 i4 v( U8 ?3 M. A 庄家还没有换人,陆小凤走了后,他连掷了几把大点,居然又搬回去一点。: O* l5 R# Q$ m( d+ t2 ~. V8 F
沙曼却每况愈下,几乎又输光了,看见陆小凤去而复返,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老头子借了赌本给你?他信得过你?”, r X7 J5 Y, t( F1 l. c
陆小凤笑:“他倒并不是相信我这个人,只不过相信这次一定会转运的。”沙曼道。“9 M% J. ^8 K& a; c- K/ ` R
我也希望你转运,把你的刀赎回去,这把刀五分银子别人都不要。“
2 ^! a8 u7 N1 e) `! z5 k l* p 庄家已经在叫下注,陆小凤:“等我先赢了这—把再说。”6 w$ G% U; b% t+ G. [9 e
他本来想把银票叠个角,先押一千两的,可是到了节骨眼上,竟忽然—下子将整张银票都押了产去。3 ^, s' t1 c& Q( n% F" |8 [) Q Z
赌鬼们输钱,本就输在这么一下子。) G) n1 l& R# g8 m' b0 l
庆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掷,掷出了两个点,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3 k! o9 Y' @* I. Y 几个人轮流掷下去,有的赢,有的输,沙曼—掷成六,忍不住看着陆小凤—笑,:“你好像又替我带来了运气。”0 t* k# B j8 R1 L
她不笑的时候陆小凤已经动心,这一笑陆小凤更觉得神魂颠倒,忽然握住她的手:“我带给你的好运气,你能不能借给我一点?”
3 J6 l! C9 |, |6 r& v a! {. ] 她想挣脱他的手,怎奈陆小凤握得太紧,立刻沉下脸:“我的手又不是骰子,你拉住我干什么?”( y0 Q. z3 q7 D6 [5 q- u
这句话虽然是板着险说的,其实谁都看得出她并没有真的生气。陆小凤慢慢的松开她的手,一把抓起银子,本来也许只有八分信心的,现在已变成了十分,大喝—声。“豹子。”4 Q3 g3 d& H: \; a- O7 Z6 y% u
要杀两点根本用不着豹子,真正的行家要杀两点,最多也只不过掷出个四点就够了,就算不用手法,要赢两点也不难。5 k u, p! D3 i" I; `, r
可是陆小凤现在却好像忽然变成了个孩子,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在旁边看着,孩子们无缘无故也要去翻两个跟头的。现在陆小凤的心情也差中多,一心要在她面前卖弄卖弄,掷出个三个六的豹子来。
( J) k, _1 V! {/ \9 P4 r “叮铃铃”一声响,般子掷在碗里,他的手已伸入桌下。这一次就算有人想弄鬼,他也有把握可以把点子再变回来。两粒银子已停下,当然是两个六点,第三粒骰子却偏偏还是在碗里打转。
$ e! p1 v' O* i' F 庄家眼睛瞪着骰子,冷冷:“这骰子有鬼。”陆小凤笑:“鬼在哪里,我们大家一起来找找看。”
0 f" q& j& `/ j7 B* T 他的手一用力,桌子忽然离地而起。刚才想跟陆小凤交个朋友的小胡子,一双手本来按在桌上,桌子离地,只听“卜”的一声,两块掌形的木板落在地上,他的一双手竟嵌入桌面。碗却还在桌上,骰子也还在碗里打转。1 O. s" \2 q: H! D) o1 N) K) t
一阵风吹过,落在地上的那块木板,竟变成了一丝丝的棉絮,眨眼就被凤吹走。
1 t4 m. e, q9 g 陆小凤眼睛本该盯着碗里那粒骰子的,却忍不住去看了小胡子两眼,他实在看不出这个打扮得像花花大少一样的年轻人,手上竟有武林中绝传已久的“化骨绵掌”功夫。3 ~5 r( J8 Q# D2 C4 ` I
“绵掌”是武当绝技,内家正宗,可是“绵掌”上面再加上“化骨”二字,就大大不同了。这种掌力不但阴毒可怕,而且非常难练,练成之后,一掌打在人身上,被打得人浑如不觉,可是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路就会变得其软如绵,就算神仙也万万救不活,比起西藏密寺的“大手印”西方垦宿海的“天绝地域手”都要厉害得多。
5 O" d( q7 b$ _4 h 自从昔年独闯星宿海,夜入朝天宫,力杀黄都教大喇嘛的化骨仙人故去后,江湖中就已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掌力,却不知这小胡子是怎么练成的。陆小凤想不出,也没空去想。: |$ d2 E: e$ Y( X( t9 v% g' t1 a
那粒骰子竟然还在碗里打转,每当快要停下来时,坐在陆小凤身旁一个白发老翁的手轻轻一弹,骰子就转得更急。这人满头白发,道貌岸然,看来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一直规规矩矩坐在陆小凤身旁,在坐的人,只有他从未正视过沙曼一眼。
" M4 M: \- X3 ?* Y6 `6 f 陆小凤平生最怕跟这种道学先生打交道,也一直没有注意他。直到这次骰子又将停下,陆小凤忽然听见“吃”的一响,—缕锐风从耳边划过,竟是从这老人的中指上发出来的。) ^$ F0 j$ y; ~5 l& r; {
他的手枯瘦蜡黄,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想必用药水泡过,十根指甲平时都是卷起来的,可是只要他手指一弹,卷成一圈的直,晶莹坚白,闪闪发光,就像是刀锋—样。难道这就是昔年和张边殷氏的“一阳子”华山“弹指神通”并称的“指刀”。
. w, g8 v; B" g( c 这也是武林中绝传已久的功夫,甚至连陆小凤都没有见他自己的灵犀指也是天下无双的绝技,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来,隔空往那粒骰子上一夹,滚转不息的擞子竟忽然停下,上面黑黝黝的一片点子,看来最少也是五点。谁知就在这一刹那间,大家还没有看清上面的点子,庄家忽然摄唇作势,深深吸了口气,骰子就忽然离碗而起。白发老翁中指一弹。“波”的一声,这粒被子竟变得粉碎,一片粉末落下来,还是落在碗里,却已没有人能看得出是几点了。; F4 _2 j- c! L' ]2 a1 W
陆小凤大赌小赌,也不知赌过多少次,这件事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一来是算不分输赢?还是算庄家输的?连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 Y" f* H; i5 @% }7 B 沙曼忽然转脸看着陆小凤:“两个六点,再加上个一点,是几点?”陆小凤:“还是一点。”沙曼:“为什么还是一点?”陆小凤:“因为最后—粒骰子的点数,才算真正的点沙曼:”最后一粒若是没有点呢?“陆小凤:”滑点就是没有点。“沙曼:”是没有点大,还是一点大?“陆公凤道”当然是一点大。“沙曼:”两点是不是比—点大?“陆小凤叹了口气:”两点当然比一点大,也比没有点大。“( x3 o# J% K9 S, Q
其实沙曼—开口问他第一句话,他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若是别人问他,他至少有好几十种法子可以对付。陆小凤的机智伶俐花样之多,中是江湖中人人见了都头疼的,可是在这个长着双猫一般眼睛的女孩子面前,他却连一点也使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在她面前使出来,她若一定要他输这—把,他就输了又何妨!区区一万两银子,又怎能比得上她的一笑。6 |3 ]0 k% b0 x) w
沙曼果然笑了。“两点既然比没有点大,这一万两银子你就输了。陆小凤:”我本来就输了。“沙曼:”你输得不心疼?“陆小凤笑:”莫说只输了一万两,就算输上十万八万,我也不会心疼的。“! v/ C! t5 e j6 C
这句话本来并不是吹牛,他说出来之后,才想起自己现在连十两八两都输不起。只可惜,庄家早巳将他的银票扫了过去,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冷冷道:“有银子的下注,没有银子的走路。”陆小凤只好走路。那小老头好像全没注意到这边的赌局,还坐在那里低斟浅啜,一脸自得其乐的样子,好像正在等着收陆小凤的一万五千两。: E8 ]1 U }' p* W: U) k
陆小凤只有硬着头皮走过去,搭讪着问:“你在喝什么?”小老头:“竹叶青。”陆小凤:“我也喜欢喝竹叶青」”小老头:“我本来不常喝的,现在好像也受了你的传染。”陆小凤:“好,我敬你三杯。”小老头:“三杯只怕就醉了。”陆小凤:“一醉解干愁,人生难得几回醉,来,喝。”小老头:“你年纪轻轻的,你有什么愁?”陆小凤苦笑:“我输的虽然是别人的钱财,心里还是难免有点难受。小老头笑了笑:”那可不是别人的钱财,是你的。“陆小凤又惊讶,又欢喜:”真是我的?“小老头:”我既然已将银子借给了你,当然就是你的。陆小凤大喜道:“想不到你竟是个如此慷慨的人。”小老头苦笑:“慷他人之慨,本就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他慢吞吞的接着:“银子虽然是你的,你的人却已是我的。”
+ v% a+ B$ [$ p: ^9 L 陆小凤叫了起来。“我姓陆,你姓吴,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老子,我怎么是你的?” q; v7 v" k+ z- [# n# P5 F+ E
小老头淡淡:“因为你还不出一万五千两,就只好将你的人赔给我,丈夫一言,快马一鞭,为了成全你的信誉,我想不要都不行。”陆小凤又傻了,苦笑:“我这人又好酒,又好绝,又好吃,又好赌,花起钱来像流水一样,我若是你的,你就得养我。”小老头:“我养得起。”% R3 E; Z$ O9 S* B$ _/ j: u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倒想不通,你要我这么样—个大混蛋干什么?”
J# Q% _2 X4 {) B$ O5 I 小老头笑:“我的银子太多,正想找个人帮我花花,免得我自己受罪。”陆小凤道:“你认为花钱是受罪?”
* J1 E3 d% ?. n& h7 ^5 O+ Y& u. Q% _ 小老头正色:“怎么不是受罪,若是喝得太多,第二天头疼如裂,就像生了场大病,若是赌得太凶,非但神经紧张,如坐针毡,手气不来时,说不定还会被活活气死,若是纵情声色……”/ g! |# T: p' w" j
他叹了口气,接着:“这种对身体有伤的事,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更是连提都不敢提。”- V* a h& ]0 m ?
陆小凤:“除了花钱外,你还准备要我干什么?”8 D9 B2 Y' K+ V% N6 M8 y
小老头:“你年纪轻轻,身体强健,武功又不错,我可以要你做的事,也不知有多少。”/ [! K; i4 ~: j3 @
他说到了“武功又不错”这句话时,口气里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轻蔑之意,不管是他真有此意也好,是陆小凤疑心也好,反正,总有这么点意思。
/ N+ b- G' |- _% p; t4 M 陆小凤少年成名,纵横江湖,虽然不能说天下无敌,真能击败他的人,他倒也从来末遇见过,他当然一万个不服可是今天他掷了两把骰子,就输了两把,若说那只不过因为别人在玩手法,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玩手法?7 a* \7 O2 ~: ]( ], d
那小胡子的化骨绵掌,白发老翁的指刀,本都已是江湖罕见的武功绝技,最后庄家摄口一吸,就能将七八尺外的一粒骰子吸起,旁边的两粒骰子却还是纹风不动,这一手气功更是不可思议。, \: w: `, i- y" Y8 y+ f% A+ Q
这看来一片祥和的世外桃源,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8 ]- Z1 G# |5 u |. e" F 还有这和和气气的小老头,看来好像诚恳老实,其实别人的心事,他—眼就可能看透,正是大智若愚,扮猪吃虎的那种人。
/ f- f8 A' a0 c' [& w# g 说不定这赌局本就是他早就布好的圈套,现在陆小凤已—蹬跌了下去,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要陆小凤去做。! U) D9 p* _% Y0 ?' y/ o8 A9 z
无论那是什么事,却—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0 j3 R) q0 E. ^ 陆小凤想来想去,越想越不是滋昧,心里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来的。
1 o( r0 ~. Y1 b p2 _; w 小老头笑:“现在你心里一定已经在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来的,却又偏偏猜不出我打I究竟在玩什么花样,难免动了好奇,所以又舍不得走。”/ O* U$ J( A: m. w$ R- q, P7 }
他又一语道破了陆小凤的心事,陆小凤却笑了,大声:“不对不对,完全不对。”小老头:“什么事不对?”' G0 s5 U: x! z! a$ \/ v6 c' q
陆小凤:“你说的完全不对。”
' l; E5 h2 ?7 N c& i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拈起块牛肉键于,开怀大嚼,又笑:“这里有酒有肉,有天仙般的美亥,还有准备给银子让我花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要后悔?”0 C# P% q& S( j
小老头含笑看着他:“因为心里还是嘀咕,猜不透我究竟要你干什么?”
\$ w4 C2 A5 h7 C2 n2 H6 } 陆小凤大笑:“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干的?就算要我去杀人,我也一刀一个,而且还绝不管埋。”! _; ]6 T8 f, S
小老头:“真的!”
Z- K4 M( Z' K 陆小凤:“当然真的」”小老头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微笑着:“只要你能记住今天的话,我保证你一辈子平安快乐。”
6 O( w% }1 j& {0 e 他虽然在笑,口气却很认真,就好像真想要陆小凤去替他杀人一样。6 v) f4 V5 Q9 }. y3 y7 y5 i. {$ g3 Z
可是这里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化骨掌和指刀更都是绝顶阴毒的功夫,用这种武功去杀人,本是再好也没有的,又何必舍近求远,再去找别人。/ \) J$ P$ R# _# d/ Y
陆小凤总算又想开了,他已尝过三样菜,一盘切得薄薄的掳牛肉键子,一碗炖得烂烂的红烧牛肉脯,一碟炒得嫩嫩的母毛油牛肉,谁知一筷子夹下去,第四样菜还是牛肉。是样带着点辣味的陈皮牛肉。& V% U \5 x9 m( d8 `
汤是用整个牛脯清蒸出来的,一味烩牛肚丝细软而不烂,火候恰到好处,还有样水铺牛肉,是用稍带肥甘的薄头回片,用佐料拌好,放在高汤里一觉,撤上胡椒即吃,汤鲜肉嫩,更是少见的好菜。7 U7 r% b! |& T; T) z
其余红烩中舌,生炒毛肚,火爆牛心,牛肉丸子,红炯中头,清婉牛尾,拘把中鞭,蛋炒脑花,味道也全都好吃得很。4 E8 F/ j& v% j V- l8 n
只不过每样菜都是中身上的,滋昧再好,也会吃得厌烦。
+ C/ M* Q- R3 ~% {) Q0 ^9 }" f 陆小凤:“这里的牛是不是也跟你的银子—样多?”
0 f1 h* M2 d$ m+ X2 A 小老头:“今天做的中是全牛宴,因为小女特别喜欢吃牛肉。”陆小凤终于想起,今天这些菜,都是他女儿第一天会自己吃饭时吃过的。; P% l6 k g# I2 k* l
那时她最多也只不过三五岁,就弄了这么大—桌子牛肉吃。陆小凤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小老头的女儿,无疑也是个怪物。
$ |3 d& d; y& c: r+ q. P 小老头:“其实她别的地方也并不怪,只不过每饭非吃牛肉不可,吃了十几年,也吃不腻,若有人认为她是怪物,那就错了。”陆小凤瞪着他,忍不住问:“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f3 T* p$ Q! d& R
小老头笑:“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我倒也不敢妄自菲薄co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5 {" h: Z$ `8 X2 ]+ A* D# m* D
小老头:“你本来想故意去想些稀奇古怪的事,好来难倒我,可是你又偏偏忍不住想要看看我那专吃牛肉的女儿。”; k- C1 Z' A2 \; V: Z
陆小凤大笑:“不对不对,你女儿又不嫁给我,我去看她干什么?”
3 L$ ^& j- V0 O1 a, ^ 他嘴里虽然在说不对,其实心里却不能不佩服,忍不住又:“今天她是主客,为什么反而一直踪影不见?”
3 K5 Q" g2 T4 R3 Y2 Q 小老头:“她是谁?”
5 c6 _% Z! ?3 ^) [$ i 陆小凤:“她就是你女儿。”
4 Z7 Q3 K" H- L& w( b) N 小老头:“你既然连看都不想看她,问她干什么?”3 B* L6 m6 ~7 P, m: J, q2 I
陆小凤说不出话来了。
" E9 K& j+ _5 M3 J3 @/ c9 n% v 原来这小老头外表虽和气老实,其实却老奸巨滑,比那老狐狸还厉害几百倍。8 D5 G k- M. u$ g+ U
小老头:“只可惜你就算真的不想看见她,迟早还是会看见她的。* r$ v8 e( t+ ~
陆小凤:“我不想看见她都不行?”
+ c9 z2 C; l- |) Y2 p: ^& E 小老头:“不行。”
1 u- S! w% _$ Q 陆小凤:“为什么?”
+ h' [9 y2 P0 W) q) n9 a 小老头:“因为你现在只要一回头,就已看见她了。”
4 C; ~/ w7 c( A5 Y: \. c6 d 陆小凤一回头,就看见了牛肉汤。
0 Q- {9 j% x3 I 现在牛肉汤脸上当然已没有了牛肉汤。9 n' K: M& S$ ^# S8 Y* c; s
若不是因为陆小凤看她看得比别人都仔细,现在也绝对看不出她就是那可怜兮兮,到处受人欺负的牛肉汤。7 x7 b* \0 j; B) I7 W: |' |
她现在已完全变了个样子,从一个替人烧饭的小丫头,变成了个人人都想找机会替她烧饭的小公主。而且是公主中的公主,无论谁看见她,都会觉得自己只要能有机会替她侥饭,就是天大的光荣。2 Q- f5 O0 H1 y4 |' _9 w
人都会变的。: [5 p7 Z) g- C7 D4 w: l; @; G
陆小凤认识的人之中,有很多都变了,有的从赤贫变成豪富,从君子变成了小人,从英雄变成了狗熊,也有从豪富变成了赤贫,从小人变成了君子,从狗熊变成了英雄,但却从来也没有任何人变得像她这么快,这么多。
% q9 B: N( O b0 p9 g* W1 Z$ U3 d 她简直好像已完全脱胎换骨。1 G/ e* e3 U& V! B/ Z
陆小凤若不是因为看她看得特别仔细,连她身上最不能彼人看见的地方都看过,简直不能相信她就是那个牛肉汤。" ~. S: b U4 N7 p$ s% `
牛肉汤冷冷的看着他,却好像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小老头:“你认得她。”
1 c+ e- L) L5 m6 i 陆小凤:“本来我以为我是认得她的。”
. K# w+ n3 `7 V5 ^- D$ ?# E 小老头:“现在呢?”
* ^: T5 U9 X4 Q8 R# b0 u& d Y 陆小凤叹:“现在看起来,她也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她。”牛肉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些话她似已听见,又似根本没听见。& M6 k2 i/ E; `6 T k
小老头也不再理睬陆小凤,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目中充满慈爱:“我叫你早点去睡的,你怎么偏偏又要溜出来。”
, J7 M& A N) n1 x. r, j v9 v" [ 牛肉汤:“我听丫头说,刚才外面有人回来,却不知道育没有九哥的消息?”. d2 o3 T5 k: m& U, S, Q; F* a
小老头霎了霎眼:“你猜呢?”
& X) h5 T% e X 牛肉汤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我知道一定有,九哥绝不会忘了我的。: A n3 D& |$ B3 r" A8 _5 b+ a1 G
小老头笑:“我本来想明天早上再告诉你的,老九不但有消息梢回来,还叫他新收的随从木—半带了些礼物回来给你。
9 B2 Q9 u' w% @# X$ r# Y5 J! z4 v 牛肉汤笑颜如花,眼睛发光,好像又变了个人:“这个木一半的人呢,赶快叫他来,把九哥的礼物也带来。”4 [% y) [. [; J/ G/ n
小老头微笑挥手,手指一弹,九曲桥上就有十六个赤膊秃顶。只穿着条中皮裤的昆仑奴,抢着八口极大的箱子走过来。! h0 G/ h4 a. k+ `6 n) b( L5 V
走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个人,独臂单足,按着根铁拐,有腿齐根而断,有臂也被人连肩削掉,脸上—条刀口,从石眼上直挂下来,不但有眼巴瞎,连鼻子都被削掉—半,耳朵也不见了。8 l: o1 @- x S* y( a! d; c7 L; c+ ?7 P
这个人中来也个知是丑是俊,现在看起来,却显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 t& \5 F: O @* i# u1 i+ q R 牛肉汤看见他却好像很好心,带着笑:“我听九哥说起过,你—定就是木—半了。”; @3 _$ T( v4 @$ ` ^ I' z
木—半左腿弯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小人木一半,参见公主。”
) J" ~/ G, `, K1 Q 他还没有跪下去,牛肉汤已伸手扶起了他,对这个又丑又怪的残废,远比对陆小凤客气得多,想必是看在她哥的面子上,爱屋及乌。* L- h3 M$ I: G. I0 X
陆小凤远远的看着,心里实在有点不是滋味,只见她的手在阳光下看来洁白柔美,和以前手上满是油垢的样子已大不相同,想到那天在狐狸窝冲凉房里发生的事,又不禁有点心动。
% w, @7 l2 O0 n! k7 Y6 d7 b 木一半已监督那些满身黑得发光的昆仑奴,打开了五口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续罗绸缎,姻脂花粉,第五口箱子打开来,珠光宝气,耀眼生花,里面竟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翡翠玛瑙,金珠宝玉。4 {; {; z7 ^* g! n9 _2 P
这些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女人们最心爱的,平常的小姑娘看见,只怕早已欢喜得晕了过去。0 X1 N2 R; _" X* ~1 H3 i0 h- b2 A# ?
牛肉汤却连正眼都没有去看一眼,反而掀起了嘴,道:“九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稀罕这些东西,为什么巴巴的叫你送来?”7 f1 c( ?) p* d( U3 [3 f m
木一半笑:“公主再看看这三口箱于里面是什么?”
, H4 O' L( v% K" O3 B 他笑得仿佛很神秘,连陆小凤都不禁动了好奇心,怎么想也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珠宝首饰更能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8 i6 L# g" Q$ C, G5 o6 S* J& o+ Y* @
等到这二口箱子打开,陆小凤简直忍不住要叫了起来。) ], Z$ l+ R( @* g
箱子里面装的竟是人,一口箱子里装着一个人,三个人之中陆小凤倒认得两个。
' x: y5 A) Y" _( L' _5 C' e7 X5 \! J& l 第一个人头发花白,相貌威武,虽然被装在箱子里面关了很久,一站起来腰杆仍然笔直,竟是群英镖局的总镖头“铁掌金刀”司徒刚。
/ _6 H$ m. `! _ 这人的铁沙掌力已练得颇有火候,一柄金背砍刀山,施展着五虎断门刀法,江湖中更少有对手,怎么会被人装进箱子的?6 d) G/ k+ M( W0 Z
第二个人精悍瘦削,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看来无疑也是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 f# K5 H/ k O- J9 v) h 真正让陆小凤吃惊的,还是第三个人。
. j4 H* A. y! v2 _% ]1 ^2 B7 h; P 这人赤足草鞋,穿着件旧得发腻的破布袈裟,圆圆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赫然竟是“四大高僧”中名排第三的老实和尚。4 P- r4 t* B8 v3 q% y- ]
谁也不知道这和尚究竟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武功之高,确是一点不假,若有什么江湖匪类惹到了他,他虽然总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生气,可是这个人却往往会在半夜里不明不白的送掉性命。
0 K9 k5 o+ q) J! ? 所以近来江湖中敢惹这和尚的人已越来越少了,就连陆小风看见他也头疼得很。
$ `% W/ C3 {/ r7 a$ S( z( T* j( k 最近半年来他忽然踪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却想不到会在这口箱子里忽然出现,能把他装进箱子的这个人,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陆小凤若非亲眼看见,简直无法相信。9 F5 ~5 Q w" b1 c
老实和尚好像并没有看见他,双手合十笑嘻嘻的看着牛肉汤。1 _9 c3 w& ~! Q+ u- V
看见这三个人,牛肉汤果然开心极了,也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箱子里忽然钻出个和尚来!”
. [) A( O4 k3 |5 l' Y, ^. f! h8 _ 老实和尚:“小姑娘受了气,大和尚进箱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j" R" \! k1 f9 c
木一半:“九少爷知道这三个人得罪过公主,所以要小人赶紧送来,好让公主出气。”: }' E. H3 `" D, c I6 G& L
他一口一声公主,牛肉汤居然也受之无傀,就好像真的是公主一样。
9 g# e; c9 B @/ v 木一半又:“却不知公主想要怎么样出气?”: Z0 r* t1 f. \6 K1 x" x2 x( ~9 A
牛肉汤眨了眨眼:“我一时倒还没有想起来,你替我出个主意怎么样?”; r" ~* r- [5 X- n+ X( |
木一半道:“这就要看公主是想大出气,还是小出气了”牛肉汤仿佛觉得他这名词用得很有趣,吃吃的笑:“小出气怎么样?”
* |3 [2 S7 U) |+ e. ~- v 木一半:“脱下他们的裤子来,重重打个七八十板,也就是了。: J$ t2 z' Q5 b! p( A
牛肉汤:“大出气呢?”
* n$ ~% x# ]2 r& D. ]) `5 ~ 木一半:“割下他们的脑袋来,腕干了赏给小人下酒。
/ m# k; i' f5 P; c 牛肉汤拍手笑:“好主意,真是好主意,难怪九哥喜欢你。”9 P9 H8 t! Z2 _0 d. a
木一半出的主意确实阴毒,脑袋被割下倒也罢了,知道自己的脑袋被割下后还要被人腕干下酒,已经很不是滋味,若是真的脱裤子打屁股,那更是比死更难受。 w( U3 i0 E R, y v' b
高瘦精悍的黑衣人脸上已全无血色,老实和尚却还是笑嘻嘻的满不在乎。# G5 l8 w% A( _8 _" U+ r- X
司徒刚性如烈火,脾气最刚,厉声:“我们既然已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刮,绝不皱一皱眉头,你若是故意羞侮我,我……我死了也不饶你。”, _8 M0 a( ~/ V2 K. B% s
司徒刚纵横江湖,本不是那种轻易就会示弱认输的人,可是这句“我死了也不饶你\却说得泄气得很,显然已自知她不是牛肉汤的对手,情愿认命了。牛肉汤嫣然道。”你活着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死了又能怎么样不饶我,难道想变成个木头鬼,半夜来扼我脖子?“4 g! x2 T7 X( J& u( v/ L1 [
司徒刚咬紧牙齿,满头冷汗雨点般落下,忽然大吼一声,反手一掌重重的向自己天灵拍下。
5 g- y7 H9 q2 a, ~7 Q0 R; E( H 他的手五指几乎同样长短,指甲全秃,掌心隐隐发黑,铁砂掌至少已练到八成火候,这一掌拍下,虽然是拍在自己头顶上,也同样致命。' O# ?7 ~, i) Y3 y5 G% x
谁知中肉汤身子一闪,纤长柔美的手指兰花般轻轻一指,司徒刚的手臂立刻垂了下去,连动都不能动了。, Z2 b' w( k1 p k! l/ J
木—半立刻大声喝采。“好功夫。”牛肉汤淡淡:“这只不过是如意兰花手中最简单的一着,算不了什么好功夫!”( \1 `6 B! E- v
她说得轻描谈写,陆小凤听了却大吃一惊,这如意兰花手名字虽美,却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几种功夫之一,分筋错脉,伤人于无形。司徒刚现在看来好像伤得并不重,其实这条手臂已永远废了☆一个对时后伤势发作,更是疼苦不堪,除了把这条手臂齐根砍断,绝没有第二种解救的法子。
7 t- l8 n7 S g) W9 t, \; T/ f 司徒刚面如死灰,大声:“你……你连死都不让我死。”他虽然大声的呼喝,声音还是不免发抖,显然心里恐惧已汲。
G$ a7 I' I1 d5 w5 u3 D 牛肉汤叹了口气:“好死不如歹活,你为什么偏偏想死?就算你自知得罪了我,犯了死罪,也可以找个人来替你死口?。”木一半:“这里的人我看他连一个都不敢找。”' F3 y" N! J2 [- G* S) }$ W# p; G
牛肉汤笑:“一个他不敢找,半个人呢?”
2 H, U/ h) `2 n& C7 g4 i 木一半叹了口气:“我算来算去,他最多也只能找我是半个人”司徒刚大喝道。“不错,我正是要找你。”喝声中他已出掌。; M. }9 O4 Q- L8 S1 A+ K* c
群英镖局威名远播,总镖头的年傣五万石,几乎已经跟当朝的—品大员差不多。
! Y! r) \, I$ k. z# O5 Q. { P& ] 他的妻子温柔贤慧。临行的晚上还跟他亲密宛如新婚。
$ D3 e/ b- v, e; m$ w7 z- _ 他的子女聪明孝顺,长女已许配给他舅父中原大侠熊天健的长孙,名当户对,亲上加亲。( Z7 W8 A- x+ m
只要能活着,他当不想死。* A& L: F% g7 @' l
他虽然右臂已不能动,幸好他练的本就是双掌,这一掌击出,招沉力猛,不愧是金刀百胜,铁掌无敌。
" ?7 E: h- R3 L! w: x v& K6 d 木一半却已只剩下半个人。身子斜斜一穿,腋下铁拐斜刺,竟以这根铣拐当作长剑,一招笑指天南,正是嫡传的海南派剑法。
1 T, U* ?& a$ h/ A 海南剑术专走偏锋,他只剩下半个人恰巧能将海南仙术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只听“赤,赤,赤”三声响,一声惨呼,四尺长的铁拐刺入,右背穿出,一股鲜皿箭一般喷了出来,化做了满天的血雨。$ j- C9 _! O/ i' h# ~) X, R3 r
牛肉汤拍手笑:“好剑法。”
$ k& o1 c; W: I% D s6 F$ N 木一半笑:“这只不过是天残十三式中最简单的三招,算不了什么好剑法。”
4 U$ j6 {3 Q8 n7 ] 他学着牛肉汤刚才的口气,故意说得轻描淡写,陆小凤却又吃了一惊。: F# E" H. S) r" F E3 y; g
天残十三式本是海南派镇山剑派,可惜三千年前就已绝传,连海南派当代的掌门人也只练成其中两式,这半个人却随随便便就使出了三招来,将司徒刚立毙于剑下。" m& l1 C' m- X8 q
这半个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0 K, R0 L" Y9 C k
以他的武功剑法,为什么要屈身为奴,做那位九少爷的随从?1 i. h7 G. O7 w2 ^ u P4 L
那高瘦精悍的黑衣人显然认出了他的剑法,正吃惊的看着他,目中充满恐惧。
; i( O0 ^+ v# v* D/ I5 v& z 木一半笑:“罗寨主的燕子飞云纵和—着飞燕去来,纵横天下,杀人无算,我也久仰得很了,却不知罗寨主是否也看上了我这半个人。”
+ j9 ?( M7 H- p# l9 v. Q2 Z+ R% O 这黑衣人竟是十二连环坞第一寨的寨主黑燕子罗飞,此人以轻功成名,一招飞燕去来,的确是武林少见的杀手绝技。
! W" q7 |! O6 F' \$ }5 q' V- A) T 他眼睛看着木一半,脚下却在往后退,突然转身掠起,向醉卧在九曲桥头栏杆上的一个人扑了过去。
' ?1 y. f" n# c) l. g8 G/ y 这一招正是他的绝技飞燕去来,身法巧妙,姿势优美,就算一掌不中,也可以全身而退。
7 u; E* {1 P' |, J; n" G. j: h 栏杆下这个人却已烂醉如,头上一顶紫金冠也几乎掉了下来,口水直滴,看来简直就像是个死人。( ^: S- T* d# Z
死人当然比半个人更好对付,罗飞显然早就看准了他。5 Q" m# C0 F5 b; f* h! W1 b
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位贺尚书刚才总算给了他一杯酒喝,现要若是糊里糊涂的在醉梦中死了,他倒有些不忍。
' ~0 m% d' x! E' V5 E4 H! J 只听一声惨呼,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一个人落入池水中,一个人的脸就像是花瓣般在荷叶间露出,却是罗飞。贺尚书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头上的紫金冠终于落下。
; e* x5 u6 g8 p: _ 木一半立刻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将这紫金冠又为他戴在头上:“醉卧流云七杀手,惟有领者得真传,贺尚书真好功夫。牛肉汤笑:”木一半真好眼力,连绝传已八十年的醉中七杀手都能看得出来。“' t9 Z3 x# B$ ?6 l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一不要已要了命,又何必七杀?”3 F8 W; v6 L2 x- M
牛肉汤:“和尚也想试试?”
6 o* q% ^% Y2 C3 b! g 老实和尚:“和尚还清醒得很,为什么要去跟醉鬼纠缠。”牛肉汤:“你准备找谁?”
) D+ }+ g! ~6 O# A# Z O) l# N! p 木一半:“是不是想找我!”9 p" F! \: [" K2 X( V+ a
老实和尚道:和尚至少还是一个人,不跟半个人斗。“牛肉汤:”我是一个人。“
7 i& q1 l0 `; `; L* P: D 老实和尚:“和尚至少还是个大男人,不跟女人斗。”
- N0 m4 H; x5 P, c 牛肉汤:“我爹爹是个男人。”/ O& r& j7 X# t x; G) Q
老实和尚:“和尚还年轻力壮,不跟老头子斗。”
9 E4 T/ k h, G 那边几个人还在聚精会神的掷着骰子,这里人己死了两个,他们却一眼,这种事他们好像早已司空见惯。
; Q" a" \+ Q2 @: O: ? 别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看来,好像还不及一粒银子重要牛肉汤:“你看那几个人怎么样?”
' P. I$ B4 r, _/ ~, E0 W5 W+ M 老实和尚:“和尚四大皆空,看见赌儿们就害怕。”
# F/ l6 U' N/ g* e7 ` Q7 l 牛肉汤:“你左挑右选都看不中,倒不如让我来替你选一个人。”! |; _/ n0 r9 r
老实和尚:“谁?”( V: j% J- l4 `$ T! q2 u" B1 B3 H
牛肉汤随手向前一指:“你看他怎么样?”
, |& H3 v# x, ]- M 她的纤纤玉手,指着的正是陆小凤。
" w* X) \% U4 {8 U& l. Q" e 陆小凤的心一跳,老实和尚回头看着他,笑:“和尚说老实话,和尚若是想活命,好像也只有选他了。…
5 l$ L9 j. A l& v3 b. g 牛肉汤大笑:“原来和尚眼力也不差。”1 J& A5 f& i; v6 x/ {
陆小凤立刻摇头,大声:“差差差,简直差上十万八干里”牛肉汤:“差在哪里?”1 S9 q" e. B5 A8 |/ C* H# J
陆小凤:“我跟这和尚是朋友,他绝不会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想要他的命。”
0 ^# b, w$ ]: H& S; o8 s1 W& X 老实和尚:“和尚本来的确不想要你的命,可是现在他叹了口气,道:别人的性命再珍贵,总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和尚这条命再不值钱,好歹总是和尚自己的。,,这确实也是老实话,老实和尚说的都是老实话。
1 V8 Y' a; ?* v4 Z 陆小凤:“可是和尚既然四大皆空,若连朋友的命都要,岂非大错特错,大差特差?”, h" E& T! z( P9 V! w. O- d. `: a
者实和尚:“好死不如歹活,活狗也能咬死狮子几口,到了性命交关时,就算差一点,也说不得了。”
1 t- Q( }7 q$ U t+ m8 n8 M6 M8 u 陆小凤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偏偏要找上我?”3 N- E0 @3 f1 x. H
老实和尚:“因为你差。”: _7 q3 j8 W8 K8 s, i- }8 l+ ]
陆小凤:“我差在哪里?”
3 X* P3 {/ _1 n5 h3 T V 老实和尚:“你既不会天残十三式,又不会如意兰花手岂非大差特差?”$ b0 H8 \* }) R! g8 u
陆小凤:“可是我并不想要你的命。”
6 n2 l+ y# h9 N8 ]) c1 a 者实和尚:“你不想要和尚的命,和尚却想要你的命,所以你更差得厉害,非差死不可。”
# f5 k1 {% Q0 ~0 a# D 牛肉汤冷冷:“像这样的人,差死一个少一个,你还不动手。1 n6 q% \. B6 g$ E! H7 Q
老实和尚道:“姑娘说的是,和尚这就动手。”
7 P' j7 ]0 Y; F0 |( p! M 他居然说动手就动手,破布架缎的大袖一卷,一股劲风直卷陆小凤的面目。; c/ a2 ]$ u7 }, v- r6 ], k
原来陆小凤那两根手指他还是害怕的,生怕自己身上☆—样什么东西被捏住,就算不被捏死,也是万万受不了的。4 D9 i3 P4 c+ W' H7 ^! C3 ^( `
可是一只破布袋装的袖子,随便他怎么捏,都没关系了,何况衣袖上真力贯注,利如刀锋,能捏住他这一着的人,江湖中已不多。& q9 Q ?; [' M" C" V
小老头一直袖子旁观,忽然:“陆小凤,你是要替这和尚死,还是要替自己留着这条命,你可得仔细想清楚。”
% Y9 V) D' b, P7 Y( `. K 其实这问题陆小凤早已想过无数遍,他虽然不忍看着老实和尚死在这里,却也不愿让老实和尚看着他死。
; ]" }7 L9 s$ C2 O& W8 K6 X 小老头这句话刚说完,只听“嘶”的一声,老实和尚一只衣油已被撕了下来,露出条比女人还白的手臂,显然已多年没有晒过太阳。# @' r# k! Z9 F) q$ `6 H
人影闪动间,仿佛有无数双蝴蝶飞舞,他身上—件破布袈裟,转眼间已被撕得七零八落。3 O! U4 {! ?5 u `/ B* D
陆小凤大声:“和尚若是再不住手,小和尚只怕就要露。”出来了。“这句话说得实在不雅,可是要想让老实和尚住手,就只有说这种话让他听了难受。5 G, H3 g6 C; q
谁知老实和尚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嘴里喃喃:“小和尚露面,总比大和尚挺尸好。”
2 B- Y+ i) l: q 一句话没说完,脚下忽然被司徒刚的尸体一绊,几乎跌倒。
- {8 }9 Z; i. d9 n 这正是陆小凤的大好机会,陆小凤却似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乘机出手。- Y6 V) ^/ X+ L/ t5 _
老实和尚却不考虑,乘着这一绊之势,忽然抱住了陆小风的腰,自己先在地上一滚,忽然间已压到陆小凤身上。# W y1 b7 u# a
牛肉汤拍手笑:“想不到和尚还会蒙古人摔胶的功夫。”老实和尚:“这不是蒙古摔胶,这是扶桑岛上的柔道,除了和尚外,会的人倒真还不多,陆小凤只连见都没有见过,所以才会被和尚制住。”
) n5 N& o/ ` U8 i 这也是老实话,陆小凤的确已被压得死死的,连动都不能动。
0 R3 |. Y+ F% @ U6 E, J9 d0 w: a! x 小老头却:“这句话不老实。”
) T7 l# {0 w) D8 R- T1 v 老实和尚:“和尚从来不说不老实的话。”# K$ g, z" _" W% ^! i/ V2 ^
小老头:“他就算没见过这种功夫,本来也不会被你制住的,若不是因为他不忍杀你,现在和尚只怕连老实话都不能说了。”老实和尚想了想:“就算他真的让了和尚一手,和尚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3 A2 q* b/ O8 r: G+ b( n4 B 小老头叹了口气:“这倒真是老实话。”
5 x4 ]: e: L0 U+ B* R% w 陆小凤伏在地上,腰眼被他膝盖抵住,手臂也被反拧过去,想到自己刚才痛失良机,再听见这种老实话,几乎要被活活气死。
- j; a1 P, a' W; O4 ~. F5 S" M 真的被气死倒也痛快,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死法。! a5 {3 E' R: S: f5 o8 s5 A
那边的赌局终于散了,仿佛有人在问J“我输了七万两,你呢?”& A) Y" e* a3 H# P( x/ U
“我比你只多不少。”3 ^0 b% w" s" h7 A, k0 `
既然有人当然也有人要满载而归了,只可借这个满载而归的人并不是他。
, O+ s) v% W3 F 他非但早巳将自己的人输了出去,现在看起来,连这条命都要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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