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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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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7 09: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 驿路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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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南。
0 ~, G5 @& y/ r! o) [  荒草斜阳。西风古道。蜻蜓在空中游弋。梨花恣意盛开。花香中掺杂着一丝怪异的铁锈的气息。
1 {- E' p; b4 U" R  “你们快走!”韩江航跃下马车,信手折下一根青藤,啪地击在马背上。马嘶鸣一声,向前狂奔起来。
2 a7 M3 O. T! N7 H8 ~- M  公孙三娘已经追了上来。韩江航上前拦住她。公孙三娘的剑锋直指他的咽喉。4 `3 ^1 n5 o  l: r( z. E
  韩江航并不躲闪:“三娘,我已经等了你三年,又凭吊三年。我是真不知你还活在这世上。”/ P& A7 O( Y+ ~& G
  公孙三娘不接话。愤怒将她的脸激得通红。她的腕决绝一抖,剑锋划过。# Z2 h8 Z% a4 |* ~! O  F  f5 e
  韩江航重重倒下。眼中梨花的皎洁,瞬间浸染为鲜血的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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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Q0 {. R! W9 X  马车驶进大唐东。婉妍决定弃车躲避。& A1 ~" Y( e  }6 {* O+ C$ |
  她抱着半岁的幼子狐不归跳下马车。罗婆婆牵着韩干紧随其后。四人慌乱地隐入了南方森林。
, A6 s( x( P; E( r  她们躲进一丛牵牛花的藤蔓后。四周阖静无声。
7 f4 `, a0 i0 G: q  狐不归未从梦中惊醒,仍在酣睡。而韩干受了惊吓,扁扁嘴,要哭的样子。罗婆婆连忙用绸帕捂住他的嘴。
& k# L5 Z  a, u$ l5 x2 }  这时,他们听见藤蔓外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踌躇地顿住了。
: @) Y/ R' n. m  z% p  婉妍紧张地屏住呼吸。整个世界,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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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9 v/ `0 y" Y$ q6 W  立于牵牛花藤蔓外的正是尾随赶来的公孙三娘。
& ?" D$ }: p) c0 @7 D  这位当年闻名江湖的女剑客已隐遁江湖七载。此次突然重现江湖,武学早已今非昔比。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她重出江湖,解决的第一桩恩怨,却是自己的感情。
& n5 g8 b3 @. T% ^9 q  八年前,公孙三娘和韩江航是江湖上一对被人称道的剑侠情侣。公孙三娘产下爱子韩干一年后,便前往昆仑闭关修炼。昆仑山山高涧险,一入深山,生死茫茫。醉心武学的她没有足够的把握练成盖世剑法,便要丈夫韩江航在昆仑山外等她,如若三年不归,他可另行婚娶。
6 Y3 n6 t7 L# L6 E) ~  韩江航携幼子韩干在山外苦等,其间思念爱妻心切,独自去昆仑山寻找。不慎从山崖坠落,被狐妖婉妍发现。婉妍为救其性命,甘愿舍弃多年修行,从地藏王处改写生死簿。
+ ]6 ^6 X' a" w2 Z& o6 P% N  婉妍悉心照顾韩江航父子。相处日久,二人渐生情愫。但二人恪守当年公孙三娘闭关前留下的话,克己慎独,不逾矩半步。
/ y+ \, g& q: L  三年后公孙三娘不归。. v' F  M/ Y! W8 X
  二人皆以为公孙三娘已死。纵然如此,韩江航仍为公孙三娘凭吊追逝三年。六年后,方娶婉妍为妻。
3 K7 d' i# g/ R# t) l7 w  不久,婉妍有了身孕,并产下一秀美男婴。谁知孩子狐不归方才半岁,公孙三娘却突然从昆仑山回来了。. B' _& X% H# g
  当年公孙三娘闭关昆仑,却走火入魔,险些丧命。有幸被白鹤真人搭救,她跟随白鹤真人练功六年,终于修得鹤舞剑法。“岁峥嵘而愁暮,心惆怅而哀离。”公孙三娘日日思念爱人和幼子,满怀欣喜和憧憬出关返乡。回至家中,却发现家中女主人已换,自己的骨肉韩干见她不识,且振振有辞婉妍才是自己的娘亲。( Q/ }7 J$ C9 h+ b% ~- h
  公孙三娘心性大乱。她恨韩江航的违约,更恨婉妍夺走了儿子的爱。她不听韩江航解释,一心要杀二人。韩江航护送婉妍、两个孩子和家中的贴身保姆罗婆婆,乘坐一辆马车,一路逃至大唐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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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1 Z& }$ ]! X# U- U  脚步声顿了片刻。又缓缓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6 A9 Q4 u3 j3 _
  婉妍舒口气,抱着孩子走出来。! u. z9 [5 ?( a! O- Y6 N$ d
  刚出得森林,惊见那女人的阴冷背影。原来公孙三娘并不曾走远,一直就在森林外等候。
0 R4 [9 e, Z/ x9 a' Z  公孙三娘转身,也不言语,只是将剑锋指向婉妍。不怒自威。其意自明。4 Q1 Y& t# d9 ?/ h# w9 ^
  婉妍苦苦哀求道:“三娘。我们是真的不知您还活在世上。如若知道,我定不会与江航结为连理。”
& c6 H4 w' o3 b  公孙三娘摇摇头。剑锋不动,寒光凛凛。
' W3 ]( E5 P$ d1 ~" g: h  婉妍知是在劫难逃。她将酣睡中的狐不归递与罗婆婆。决然拔剑,往颈间一抹。
# V, ?4 N' m5 F! ~& V  “三娘。自此再说无益。只求三娘能放过我儿不归。”淋漓鲜血自婉妍颈间淌落下来,“这孩儿取名不归,正是江航感念你所起。”
4 I( L6 J3 y0 ^  M% s! k! k  公孙三娘一下子怔住了。她终是退了一步。一把掳过韩干后,她命罗婆婆好生照料不归,让他们遁于三界,不要让她见到,否则下次定不留情。
* X- ~5 q& @  A9 n( ~8 [7 p( y  罗婆婆本是孤苦老妪,曾被婉妍救过命,婉妍侍其为亲母。罗婆婆心地纯善,勤俭能干,被韩江航和婉妍夫妇敬待。  Y  d# s: c0 \  K7 O3 x
  从此,她带着狐不归遁居长安,靠磨针变卖为生。
, c) y& T0 q+ \2 J7 i: C! s- a, `第二章 无壤之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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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l" X0 m- Q# t5 x  日月穿梭,时光荏苒。狐不归长成了十二岁的少年。他和罗婆婆在长安的贫苦民居相依为命。与邻家少女水盈弦青梅竹马、相交甚笃。水盈弦的母亲已去世多年,被父亲拉扯长大。她父亲本是大唐朝廷著名琴手,因看透朝中恩怨,自愿隐于民间。他悉心指导水盈弦和狐不归学琴,两少年天资聪颖,琴艺日见精湛。8 C7 s" d+ W* @" i( ]/ Y: O/ W; g5 f
  而事实上,水盈弦那时已成为狐不归在受到欺负时唯一的安慰。/ _' ?1 G' {, F  x7 l/ ^5 Y
  斯时的狐不归,已是民间乍现的惊艳。他的美,已经遮掩不住,如水银泻地般漫溢出来。! F; I" v$ A; H6 {0 M' L, m)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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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d* n- ]6 @8 z3 X  狐不归自小就受人欺负。个中缘由,幼小的他也曾细细思虑,想来也无非两样。一是因为他的悲苦身世,凡间多少势利小人,嫌贫羡富。二是因了他的异种血脉。十岁那年,狐不归在私塾一时疏忽,竟在学堂上露出藏于身后的狐尾。这是罗婆婆反复强调他不要泄露的。果然,狐不归母亲是狐妖一事,立刻传至外界,成为邻里乡间交口传诵的谈资。异族通婚历来都被凡世所不容,何况他是异种。
8 v: `8 h( k! U: J- Y; F  而他却不知,他的被排斥,也源于他的美。
4 g0 V% R. I  `  谁以为世间男子不会妒忌——看见他的美,自惭形秽之余,其他男子多少有些愤懑。若狐不归只是一张臭皮囊,其他男子倒也心安,因心理有了退路。偏偏狐不归学识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湛。其他男子最后的心理退路也被无端堵住了。男人嫉妒起来,手腕比女人更狠。后者或许只是情绪的宣泄,而前者,往往会付诸毁灭性的行动。
/ T( g# ~( H7 b$ D. Q  甚至连女人也容不得他——如此美艳绝伦的男人,既然注定无法属于自己,难免是要眼红的。再者,哪个女人又能容忍一个男人的美甚至胜过自己?
8 d0 p' R0 U5 f5 Y/ A* ~  所幸有水盈弦。这个冰肌雪肤的聪慧女孩,是狐不归内心疆域最严实的楚河汉界。纵然外界的伤害如冰霜雪雨,却奈何不了他内心的宁静丰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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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o6 c" O6 ^8 U, D% h+ x0 F& D1 D  狐不归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可以这样安稳宁静地过下去,纵然有流言利箭,也只是回以淡然一笑。他却忘了自己的身世。他毕竟有狐的血统。及至十八岁那年,他身上的妖性,终是渐渐显露出来。
4 ]5 k# e1 `) B: o) S2 z- t7 b- s  U  狐不归不知道仇恨的种子是何时在自己心间埋下的。但他知道一定和武才人征地一事有关。3 p' Z# z+ r) o% N6 s5 R
  十八岁那年,武才人征地,设计驱逐平民。罗婆婆也被驱赶,且被打伤。看见养母受伤,狐不归心里十分不好过。尽管后来宋雁书和皮影仙二人解决了问题。但狐不归那时算是第一次领教到了权势的厉害。
( L. o3 b( Q5 ?4 i5 R4 X  或许有这件事情作为铺垫,所以在科举考试时考官见是他,便不允许他报名时,他也只是笑笑,便离开了报名地。6 |& D0 p% K$ A/ Q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内心出现了。没有土壤,却莫名地发了芽。是天性也罢,是外界的渗入也罢。总之,那萌芽涨得他心头无比难受。他领略到了人性的可怕与不可揣测。
# \/ b: s6 R. S第三章 月之全蚀" @/ E4 L' J2 @: w$ M.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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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P: b, \  狐不归人生的目标也日见清晰了。为自己的父母复仇,算是一方面,让罗婆婆和水盈弦过得好,是另一方面。- U" |) T. _' I9 R# _
  锁一缕檀香,入故纸荒经——江湖传闻的锁檀琴谱,一本武学典著。行琴者,莫不梦想得到。狐不归也不例外。
* Y; i2 P: U# u% P$ Y  据说得到锁檀琴谱唯一的线索是灵吉菩萨。/ U' S4 }, M7 f+ j
  狐不归告家数日,行至小须弥山。灵吉菩萨先是惊讶于这个男孩的美。末了告诉他,“那锁檀琴谱给人间带来太多纷争,我已将其深锁。你若想获得它,要先领悟人间九宗情,方可悟透世间人性,届时我自会给你。”8 e* }# L! A+ ^1 M!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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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9 q: C: q3 @2 \7 \+ h  狐不归回到长安,却发现家中一片狼籍。罗婆婆也被打伤。  J9 u, w2 E% b0 N$ N4 H! R
  原来,水盈弦在长安茶室演奏时,被当宠太监花总管看中。花总管意欲将水盈弦纳入宫中,取悦高官,水盈弦坚决不从,花总管竟强行将她抓进皇府。而水盈弦的父亲也在冲突中突发重疾,不幸去世。
# C! j+ q/ _! j  狐不归大怒。半夜黑衣潜入皇府试图相救,却被堵杀。% Y1 r* b) H# R* H% c
  他中了箭伤。躲进一家官府。无意间闯入贵妇郭夫人的内闺。他箭伤渗血,几乎晕厥。郭夫人初一见他,本想大呼来人,这时狐不归褪下面纱——莫叫!
: i, M7 P9 S$ N; ^* W2 ?  郭夫人一下怔了——面前那少年面色苍白,却有无限的清丽绝美释放出来。) t. f+ V( O" c/ \% ?+ `
  郭夫人沉溺于对他的欢喜,出手救了他。$ N3 L. T  [9 o8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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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 j+ g/ ]# _8 U0 y# F  红颜薄命——如果套用在男人身上,怕是更凛冽几分。狐不归这个甚至比大多数女人还美的男狐妖,狐性未褪,其人生不可能庸常地顺流而下。
! n0 r/ d5 @( D  出身卑微不是激发内心澎湃的飓风——而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美,并从郭夫人的眼中揣摩到了这种美的价值与用途。心有不甘,必有挣扎。挣扎向来就是不堪入目的,带着扭曲的表情和压抑的喘息。于他而言,却是突然开了窍。1 W+ d4 X, K: `, _$ g6 [
  这世间,有人在墙角边以赤裸的肉身相暖,迫切地吸吮着对方的体液,仿佛在汲取生命的甘泉。醉生梦死是一桩多少好的事,梦里任生平。狐不归却是如此清醒明白,一路陷落——出污泥而不染是可能的,入污泥呢?& m  n/ I# K# {6 v' `' ?
  他当然不爱郭夫人。可他为了拯救自己所爱的人,就必须和她在一起。
/ ?! j  [+ h& n1 P  O2 i6 k  他借助郭夫人的力量结识长安的名流权贵。他甚至进了皇府做客,得知水盈弦就被押在李府后院。+ C2 e, b7 [8 L
  可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他要寻找更好的机会。. E; s- p- F; ~0 l* X
  一天,武才人来郭夫人家做客。+ h) R0 k3 o/ e5 c/ @
  武才人是当时最深受皇帝恩宠的女子。
& C' |" V: |7 ~' s  t4 F  狐不归被邀约出场。2 n, W7 }0 m5 o' q  b8 n9 x
  他只恒常低头,抬头间,眼中有黑色的水仙花。( ^2 R% ]  \. a3 `' E
  他的美,无论放在哪里,都仿佛在向四周放射,又反弹回来,围绕着他。红尘三千,都是春色,统统恼人眠不得。他是诱惑,亦是受诱者。只是一段抚琴轻歌,却已是流光溢彩。武才人看得目眩神迷。3 C- ?+ C3 n4 R
  狐不归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6 `9 e! `3 `% n& u9 @  C8 I1 {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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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F. e7 H4 N  不久,水盈弦被花总管放了出来。* J" L2 [0 a& Y- x  ?# v$ [
  两人重逢,抱头痛哭。/ o; V2 q) h' }: Z1 i/ u$ L0 w9 Z
  水盈弦坚决不从花总管,已自毁面容。
  n& m* }1 k5 D: w/ h  回到家中,发现罗婆婆的眼睛瞎了。原来是郭夫人赐酒所致。0 q. O9 }+ S  c* X5 u. H2 G1 a
  妇人之妒,竟能堆积至此。
9 H3 j' V  g- S/ }  狐不归心中的幼芽终于长大,长成一棵茂盛得几乎畸形的大树。1 D3 w  }2 T' d4 g) z  @4 a) P
  “水盈弦,你等我两年。我定会为你复仇,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定会娶你为妻。”
& Y- F& y+ Q  e- c2 ^! Y  狐不归走出门。夕阳笼罩着整个长安。远处宫墙金碧辉煌,与身边残砖破瓦,赫然相恃。, O$ ]/ j! c. f
  人的不幸与梦想,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尘世里,太过乏味雷同到不堪提起。见多了,心自然就硬了,泪水不过像泼一盆水在太阳底下,片刻蒸干,不留痕迹。
0 t5 @' Z2 S$ s1 i1 ]* s  狐不归脑海中最后一丝坚守就此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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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之全蚀。而他的出现,似乎照亮了整个黯淡的场景。烛光摇曳,金箔明艳,却也不敌他的明媚。
! Y' ]+ o$ Q- S' M/ ^; Z$ M  推窗即见澄蓝色的夜,扬手似可摘下星辰。隐隐传过来,是这繁华大城的喧嚣之声,车如水,马如龙。狐不归立于窗前,寂静地面对着这都城夜色,这苍凉的华丽。他一件件,穿起衣服,如茧一缕缕吐着丝,缠绕着自己。
' m7 `0 [; L# I  p4 w+ ^  身后的女人迷惘地小声问:“不归,怎么现在就走?”“哧”一下系紧腰索,是抽紧最后一段丝,封锁了整个茧。也不答话,只是轻轻推门而去。裸身与否,他都是人与狐的杂陈,孤零零地在尘世里游走。
9 m6 B4 [  k3 x& i, O& w$ P  他走上属于他的道路。不知是歧路,还是归途。然,他知道自己已不会回头。* ]5 _) D1 z2 K# g9 m8 V1 y) f9 ?
第四章 魅光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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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8 Q" ?" z& V  半年后,狐不归已经是朝中显赫的人物了。借助的是别人的阶梯,收获的是自己的果实。流言四起,也不为所动。他早已修炼得波澜不兴。! K3 E4 B* C; e$ L1 d9 e- m
  这时,他开始着手寻找那个叫公孙三娘的女人。他很小就听罗婆婆说过,就是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双亲。% C) Z1 I4 K1 U  }
  他派人四处打听,得知一个叫天山雪的女子也曾找过公孙三娘。
7 u6 H0 v8 ], m  他亲自带人寻觅,终于在天山山麓找到天山雪。# Q* E4 l& e9 w
  此时的天山雪依然黑纱蒙面。可狐不归还是敏锐地看出她已是一个中年女子。
6 P* D! T( A. |  R/ ~  人老先老哪里?眼神。$ o& q, m/ m' M6 ?3 s6 L9 ~+ O
  她的眼神承载了太多东西。她的眼神老了。
( [" i! n( U- R+ g2 g  天山雪疲倦地告诉狐不归:“不要去找了,公孙三娘早已去世多年。”
2 w* c. }* K1 G% K$ }$ v# j$ Q  狐不归奇怪地问天山雪:“公孙三娘为什么要杀你的父亲?”
' j& p, i* s1 w  “据说是受了刺激。她自己也被伤害过,最最无法容忍异族通婚。”7 d! C. |2 r& |0 T0 W
  自古父债子偿。狐不归问天山雪是否知道公孙三娘子嗣的下落。" D3 |' \4 Z& H, L' d* N  b
  天山雪楞了一下,眼神顿时蒙起一层薄霜。“不知道。”她转过身,策马扬鞭,冷冷离去。/ Y' L6 _; q; z. g0 X( R
  狐不归看着天山雪的背影,突然感到惘然。自己用尽一身力气砸下去,砸到的却只是空气。' [6 ?8 F2 j' j' k/ B- I2 _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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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不归回到长安。他找到最好的明目珠给罗婆婆。罗婆婆复明了。
0 ^' Z, n1 k  S+ I# w+ i% J, z. T  可此时关于他平步青云的玄机也散播出来。日子太乏味,而丑闻那么刺激,是生活里的洋葱,一层层剥着,辣辣地在舌头上滚动,流传者眼中跳着喜悦辛辣的光。这些流言终于传到罗婆婆和水盈弦耳朵里。& Z/ ~2 N* Q1 J1 m$ m' z
  水盈弦痛哭一场,知道他已不再是多年前的他。她走出家门,再未回来。1 ]3 |5 N: w4 E4 ]
  而罗婆婆当着他的面,用绣花针重新扎瞎自己的双眼:“我不要你这样的富足生活!你父母一生清贫,却自立自足,从不仰仗他人!”1 V2 k9 y* x: `$ Q9 V0 O. [8 \
  他却只是漠然地冷笑了一声。" D9 I3 h4 `; s/ z
  他意识到了自己欲念的失控。可他已经没有办法驾驭自己了。
# c) ]6 ]# Y# U2 ~$ x; @, z  有一种人生,有如第一笔就起错了的画,只好一路地潦草下去。/ C5 u7 }+ {7 N7 f1 \
  他回不到从前了。他回不去了。4 O- _( E, w  j1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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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0 C8 S% B3 x0 C6 ^$ _  狐不归一面开始寻找水盈弦的下落,一面开始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 b! F, a6 n0 z* Y9 o* [  不久,郭夫人全家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2 j4 L7 t4 `" P( \: @  他甚至终于找到了公孙三娘的子嗣。原来公孙三娘的儿子就是阳关玉螭坊坊主韩干。! M) E: J0 a. F8 F
  他派人将阳关玉螭坊围得水泄不通。
! Y" M. e, W8 e9 \8 G4 T3 b* V  正欲亲手手刃韩干。- V, I1 ~6 A, f  C
  “住手!”是水盈弦。她身边是罗婆婆。( u6 p8 V- ]$ _$ U
  “你疯了吗?”罗婆婆说,“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啊。”0 T% M$ b* j% E
  第一次,狐不归得知了自己的身世。4 {; y; ]5 w" v- z- _6 u* U
  只感荒唐。0 q8 q, x! J. u1 D0 h5 T, o
  他放弃了。却也欣喜,因为再次见到了水盈弦。原来水盈弦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长安一个琴坊。
. b* Q0 v, \/ R. {! r2 P8 W  回到长安后,他多次去琴坊找水盈弦,她却隔着纱帘再也不愿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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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h1 [/ R1 A0 f. u  似有锈,躲在暗处,侵入狐不归的意志与尊严,一步步蚕食掉他整个人。
' M/ x9 b; O  x$ i  花总管的势力太强大了。狐不归找不到下手的机会。7 C. n) L: c7 W( S
  暗夜。/ e: w: l- o& j% D% q
  他巨资买通了容尚宫。无人知晓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而他已无所谓。既然美是可以供人把玩的,他便要让自己学会不介意。
4 B. v. C5 v6 I  两人达成了一杯酒的默契与秘密。
( S& z8 c3 |. T第五章 锁檀琴谱8 q" w/ c, j-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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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w+ P- D& i4 S1 ~) S: ~, h7 D4 m  当夜,狐不归来到琴坊。此刻,他特别想见水盈弦。
) p$ C5 |) T( D: u! B  A  他显然喝醉了:“你的仇,明天就可以报了。” ' v* q( e. l9 L* L1 H5 P! D
  而水盈弦终于掀开纱帘见了他。# k' E: @" ?5 M6 q$ w1 Y- c
  “我见你,不是因为你为我复仇。你步步行至今日,已然不是最初的你,亦是我无法承载的你。只是今天一位云游画师告诉我,如果今天再不见你,此生再难见你。”
9 C, F( `: o# @7 V. c0 A9 Z  “哈哈,不会的。一切万无一失。” 狐不归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明日,明日我便可辞官,策马扬鞭,与你同隐江湖。”
$ p$ C! @) N% P0 ?* k3 E. @  夜色温柔。少年时,他曾梦想在仲夏夜里,与水盈弦相拥睡在蔷薇花架的芳香下,做一个繁星满天的梦。而此刻,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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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s3 Z) v9 {( v; ^" s9 R. T  次日。武才人的生日大宴。歌舞喧哗。" F# U+ ?7 C( i" l2 o' P, H
  武才人请他为众人弹奏一曲。
3 Y2 c4 w( b' s: D  狐不归抚琴清唱。他的上衣竟是镂空的,隐露肌肤,如万蝶穿花,盈盈扬香。
3 Z; N1 _2 ?4 D4 C9 d% ]' p: l$ ^  一曲终了,他只默默地侧身而立,低了头,雪白衣衫隐在阴影里,盐柱一般沉白笔直。等余音散尽,他才终于转过身,向前一步——无意中,他运用了戏子出场的姿势。
% k- h' _/ G# \8 Y! _  太子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嘴角轻撇一下。到底是卑微出身。他终究是露出了底细,却逃不过太子的毒辣眼神。3 y9 ?4 U' e; Y/ y, h- P% U& H4 v
  这些从凡间贱民挣扎着爬上来的人,时刻提醒着自己,却永远永远可能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劣根性。就好比那些民间绝色,自以为嫁入皇宫,便得道升天,却不知她的贫民出身仍被下人们没齿难忘着。
+ C8 Y$ c) Y0 j2 [6 R' _  有时看这些人的挣扎,是一种独特的观感。如蝼蚁之遇水溺,观者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 w8 t) E$ l7 {  容尚宫上前给花总管敬酒。: L$ i) M+ h% ~5 y% l
  狐不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 _. s' V* n' U  Z8 |8 K  没想到花总管折身,将酒盏反敬于他。
% X. Z/ q6 K9 j" B3 S1 U& u  他知道自己被联手给整了,却惊讶于武才人和容尚宫的镇定坦然。
  f1 J- f- o3 q8 w  他自以为洞悉人间万象,人性繁杂,殊不知人人心里都有一本帐。
: X" i% |/ K1 f% r$ q/ g( ?  他饮下酒,长笑三声。一个将死之人,无人搀扶,亦无人阻拦。他跌跌撞撞走出门来。8 `7 V, z: L, i! j# \0 r8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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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行至水盈弦的帘前。0 a8 }  e4 e' j+ i- S2 L& l4 W, Q
  隔着纱帘对视片刻。二人皆无语。( S+ i( r5 g/ R0 Z
  心底砰然一声,如弦断帛裂。成人之后他便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而这次却收敛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落。6 I3 U# p3 ]- F+ @. D
  诀别只如此简静苍凉。他转身离开,踉踉跄跄来到小须弥山。# K1 @0 o' @: n0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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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此刻,狐不归算是明白了。世间九宗情。骄悦贪慢痴惑惘灭赏。9 v( [2 V) f  i! s( l* P( S: V
  骄,骄矜。少年心事当拿云。谁都相信自己是自己最永恒的主宰,谁都相信一切皆可掌握。
) F) j9 T4 |; M+ e7 I5 \: a' l  悦,喜悦。为了人生有限的一点甜,再多的苦也愿意尝,再累的人生,都觉得,是化蝶前的短暂蛰伏。. b: L* @: H# Q
  贪,贪求。欲求总是得不到满足,贪念太盛,每每不够。就算杯子满溢,仍然伸出手。殊不知,讨来的,都不是应得的。) ^0 L8 i9 `# z& e& E( i
  慢。人间情,令人变得恍惚迷醉,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一回眸,已是百年身。, E+ f7 W  R' U( Q4 `5 M  j( N
  痴。情到深处人孤独,多少人深陷情字无以自拔。痴比贪更让人心碎,痴是看不破,带着无限哀怨,却只肯,葬身一处。世人总是痴痴地站在原地,做着守株待兔的事。但,情的事,往往是刻舟却无法求剑。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5 @2 z4 H% j: ]" S* J1 S
  惑,生活这道难题,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它没有正确答案,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丢掉清醒。 1 k2 \) T) `1 h5 K
  惘,终于失去了短暂的拥有,终于尝到了怅惘的滋味。一切尘埃落定,只剩惘然。
" k% u. N; J! _( T2 w( w  O2 t  灭。人总是要醒的。某一天,醍醐灌顶,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的就不是。承认与接受,需要勇气。要怎样才能想通,世间不是你所想象。你能走到哪一步,不取决于你怎样迎合这个世界,而是,世界需要怎样的你。清醒后接受,不易,但不接受,世界就将变成拒绝的墙壁,一一灭去。 1 H2 r5 X0 ~! o% i& t/ b# W
  赏,那么多人事都过去了,包括曾经的天翻地覆,可歌可泣。从昨天的哀愁里,能悟出多少冷清。执一朵芬芳,嗅世间情的悲伤。   
4 N6 @- q+ H. r4 t& Q+ f  见到灵吉菩萨时,狐不归已是面色铁青。毒渐渐发作了。6 C+ n% Y5 \: P; J
  灵吉菩萨见他目光迷离却内里清晰,便叹口气,将锁檀琴谱给了他。; _+ b2 j2 s- z, z" Y2 i
  狐不归拿了琴谱,走出大道,渐渐流出鼻血。+ B+ x) t' \1 h6 \
  天降骤雨。他跌倒,陷于淤泥之中。他想站起,寻个干净的场所完成人生最后的收梢,却已不能够。神思恍惚中,见一位云游画师朝他走来。
; @' k+ J" t5 y  p. M  V' Z  “画师,麻烦你将这本琴谱交给水盈弦吧。”他在企求的眼神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H- V7 C8 n& _5 ]2 E- ?第六章 宛若朝露$ J9 I1 g0 W* Q%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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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游画师行至长安,亲手将琴谱给予水盈弦。
- C1 W6 E) [$ j7 O" f  水盈弦在画师惊讶的目光中,烧毁了琴谱。: S$ d4 r0 W( U) g0 ]
  雨拍打着屋顶和树叶,夜雨声幽幽不绝。+ d  i+ k( w' f5 y8 p' B1 e
  2
0 ~- f5 I9 T8 h% S' e; h( Y  半年后。
: T3 r' W4 U5 w9 x8 b$ A; H+ a  清晨,水盈弦醒来。她的身子越来越沉了。支撑着走到窗边,支起窗子。窗外的树木葱郁,几束枝叶就倚在窗棂上,触手可及。她看见枝叶上,几滴朝露在晨光的耀映下,发出璀璨晶莹的光芒。她不由得回想起她和不归在一起度过的,澄澈的少年时光。
! `9 R" L- m4 J  她抚摩着肚子,看着自己狭窄的骨盆,隐隐有些担忧。- w" i4 ]) @( k6 z# L
  等会儿要告诉罗婆婆,她想,如果真的难产了,别管大人,先保住孩子。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发表于 2007-9-7 09: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zjxh 我的头像的介绍
发表于 2007-9-7 12:4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种人生,有如第一笔就起错了的画,只好一路地潦草下去。
发表于 2007-9-8 11:54: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那个什么狐妖的
发表于 2007-9-8 13:3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公主应该是狐什么精啊
发表于 2007-9-8 14: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鳕姐是那个母狐狸:xtouxiao
发表于 2007-9-8 19:49:15 | 显示全部楼层
:xtouxiang 是个小狐狸
发表于 2007-9-8 19:5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哈哈,母狐狸
发表于 2007-9-8 19: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难道我可以是公的吗?
发表于 2007-9-8 19: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可以,哈哈
) ~7 w6 t* m" S公的狐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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