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出征江湖
上回说到朱一刀听小神女说摘吃了一个朱红色野果的情形,不但羡慕,心里更暗暗惊奇不已。这不是武林中所流传的千年难遇、百年难求,能增添一个人功力的朱果吗?传说这种果子世间少有,武林人士有幸吃到了,可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功力,一身真气滚动,胜过一个人苦练几十年。怎么就让这野丫头吃到了?怪不得她年纪小小竟有如此不可估量的内力。一个人有这样的内力,要练任何上乘武功,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朱一刀,真是劣性难改,刚离鬼门关,又生贪念了。他急问:“这棵朱果树长在哪里?”小神女一看他这一副神情便知其意,心想:你这个贼头。还想吃朱果呀!我要不是想知道你背后的主使人,我早将你杀了!小神女捉弄人的性格这时又显现出来,睁大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问:“你想吃这种可怕的朱红色野山果吗?”
“在下也想吃一个。”
“你不害怕昏迷得不省人事?当时我爷爷要不是在家,野兽闯了进来,我不叫野兽叼了去?”
朱一刀心里想:老子不像你这野丫头这般笨,摘下来,不能回到家慢慢吃?别说昏迷三天三夜,就是十天十夜老子也不在乎,只要吩咐家人好好看顾我就行了。便说:“我不害怕昏迷。”
“我看你别吃了!”
“别吃?为什么?”
小神女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因为它没有了,就连生长在崖石壁上的小树,也枯死了。我不知道我摘下它的果子,它会枯死的。”
朱一刀怔了半响:“它枯死了?”
“是呀!它枯死了。”
“小姑娘,在它附近,还有没有这种朱果树?”
“小神女摇摇头说:“没有了!那山崖石壁上光溜溜的,连草也不长,就只有它这么一棵小树。它一枯死,就什么也没有了。”
朱一刀连叫可惜!可惜!这真是难遇难求的奇珍异宝。
小神女说:“你可惜什么?就是有,我再也不敢吃它了!我爷爷说,山林中有好多非常好看的山果和奇形怪样的东西,往往是有毒的,千万不可乱吃,吃了就会中毒而死。有一次,我在森林中挖到一个像小人儿形状的根块,以为好吃,谁知一吃下,几乎死去了!”
朱一刀又是愕然:“什么?你挖到了一个似小人儿形状的根块?”
“是呀!它真的像小人儿一样,有手有脚,还有鼻子眼睛的,只是不会动,又不会说话。”
“你将它吃了?”
“是呀!当时我好肚饿,将它拿到溪水里洗干净,就将它吃了!谁知一吃下去不久,就肚痛难受,浑身发烧发热,痛得在地上乱打滚。” 朱一刀急问:“以后呢?”
“以后就又跳起来,满森林奔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乱奔乱跳,乱打乱踢的,好像不奔不跳,不打不踢,胸口憋得难受,全身也热得难受,乱奔乱跑,乱打乱踢,反而好过一些。我不知道我这样疯狂了多少时间,后来出了一身大汗,累得要死,躺在地上不想动,一看四周的情景,又吓了我一大跳。”
“什么事吓了你一大跳?”
“因为好多的大树都给我拍断了,一些大石,也给我踢碎了,飞到远远的地方去。我一下跳起来,又吓得我面无人色。”
“哦!怎么又吓得面无人色了?”
“因为我这一跳呀,竟然跳到高高的树尖上去了!你说我害怕不害怕?要是不小心,跌下来不跌死吗?谁知……”
“谁知什么了?”
“谁知我真的跌了下来!”
“那么姑娘跌伤了?
“没有呀!”
“没有?”
“真的没有!初时我吓得晕了过去,以为这一次不跌死,也跌成重伤,想不到我竟然像一片叶子似的,飘呀飘呀,飘落到地面上,一点也没有事。”
“那姑娘的轻功一定极俊,才没有事。”
“轻功?这是什么功夫的?你是说纵来跳去的功夫吧?”
朱一刀又是愕了愕:怎么这小姑娘连轻功也不懂?轻功怎么和纵来跳去的功夫相比了!一个是上乘之功,一个是下乘的粗浅功夫,就是一般人,也可以纵来跳去,只是跳得不高,,纵得不远而已。轻功,除了要体质极佳之外,还要苦练几年才能达到。好的轻功,一日可行走千里,来去无踪影,全没声息,有如惊鸿一闪而逝。这些话怎么同面前的小姑娘说?他只好说:“是是!是纵跳的功夫。”
“我是会纵跳的功夫,顶多能跳过一条小小的山溪水,纵上桌子上,再高再远,我就办不到了!”
“那姑娘怎么能纵上高高的树尖上去?跌下来没事了?”
“我不知道呵!事后我爷爷说,我是吃了那个小人儿形状的东西,才能变得身轻似燕,纵跳如飞了!你知不知道那小人儿形状的根块是什么东西?”
“它不会是千年人参吧?”
“不是人参,我爷爷说,那是千年的何首乌,极为珍贵。”
朱一刀顿时又傻了眼:“什么?是千年的何首乌?”
“是呀,我爷爷说,这么珍贵罕有之宝物,全给我白白糟蹋了!”
“怎么糟蹋了?姑娘不是吃了吗?”
“爷爷说,要是用其他一些药物或鹿肉炖来吃,那就可以添气补血,延年益寿,青春永驻,成为地仙哩!可是叫这我般稀里糊涂的吃下去,功力发挥不到它的十分之一,我只能是身轻如燕,行走如飞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不是两年前服了那支千年何首乌,就没办法救你啦!就是救了你,也给他们追上来,你说是不是?”
“是是,姑娘说的是,在下感激姑娘救命的大恩。”朱一刀嘴巴里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妒忌不已:怎么世上这两种罕见的奇珍异宝,都叫她得去了?令她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轻功与内力,这造化太作弄人了!要是让老子得了这两件宝物,那真是纵横天下无敌,不至于落到现在为他人指使、为他人卖命的地步了!突然间,他一条恶念从心中升起,暗想:要是我得了这个小姑娘,吸她的血,吃她的肉,说不定我也得到她目前的功力哩!他想到这里,顿时换了急切的口吻说:“在下得姑娘的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要是姑娘肯跟着我,我一定终身伺候,让姑娘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胜过姑娘在深山老林中,过那清苦的日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小神女一听,便知道这个贼头不安好心了。小神女还不知道他心肠这般的歹毒,不但恩将仇报,还要吸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而获得无敌的功力。她以为他不过想哄骗自己为他的主子效命而已。尽管她还不能最后肯定这位主子是谁,但十有八九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探出真相,这也正是小神女救他所要达到的意图。
其实小神女根本没有吃过什么朱果,也没有服用过什么千年人形何首乌,她不过是捉弄这个贼人而已。她有今日傲视武林群雄的武功,完全是深山老人在她婴孩时期,不时将自己一身的真气灌输到她体内,从而令她异于寻常的孩子。以后又传她各种轻纵跳跃的武功,放她到大自然中去,与猿猴追逐为戏,与山兔为伍。从五岁开始,老人便传她各种武功,打通了她的任督两脉,以后她又练成佛门最为上乘的易筋神功,因此才有今日不可思议的功力。这完全是靠苦练得来,非药物所致。她这么胡编乱凑,只是她一向好戏弄人的性格而已。谁知这个贼人竟然完全相信了。这个贼人目睹小神女难以想象的武功,又怎么不相信?
小神女看了朱一刀一眼,心想:你有什么本事能保我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要是这样,你就不用出来拦路抢劫杀人了!你不过是人家的一条走狗罢了!但为了探明他背后的主子是谁,小神女也不说破,反而高兴地问:“说的是真的吗?”
朱一刀慌忙说:“真的!真的!在下有半句不实之言,必遭横死。”
“那我跟你去哪里?”
“姑娘先随我去天柱县,等我养好了伤后,再去一个人间天堂的好地方。”朱一刀心想:只要你随我去了天柱,到时我就将你吃了,送你到西方极乐世界中去享受荣华富贵吧!
小神女见这个贼人仍不说去回龙寨邵家父子那里,本想进一步追问,又怕引起了这贼人的疑心,便问:“那里有这山里这么好玩吗?”
“姑娘!比这里好玩多了!姑娘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真的?它有老虎、豹子和狐狸吗?”
朱一刀愕然:“老虎,豹子,狐狸?”
“是呀!我在这深山老林里,有老虎、豹子、狐狸和我玩,还有猿猴、飞鸟与我追逐为戏,你那里有没有?”
“姑娘和老虎、豹子玩?”
“在这深山老林中,我不和它们玩,和谁玩呀?”
“姑娘不害怕老虎、豹子伤害了你?”
“哎!它们伤害不了我的,我要是想杀它们,比杀一只兔子还容易。不过我不想杀它们,只想逗它们乱跑乱叫,好玩极了!”
朱一刀听得简直傻了眼,这是一个什么野丫头?竟然去和吃人的老虎、豹子玩,还说杀它们比杀一只兔子还容易。不过,以她的本领,的确也能做到。她身轻如燕,行走如飞,老虎、豹子又怎能伤害得了她?她一身神力,掌能拍断大树、碎裂巨石,为何不能杀死老虎、豹子?这样一来,朱一刀不但坚信无疑,更羡慕不已,更渴望得到这野丫头一身的功力了!同时心中也暗暗悚然,暗暗警告自己:千万别在这野丫头面前流露出自己的不良意图,招惹了她。要是让她看出自己的恶念,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只要她相信自己,跟随自己到天柱,就有办法达到所愿。便说:“姑娘,在下那里虽没有老虎、豹子玩,但有不少的人伺候你,和你玩。”
“人有什么好玩的?他们跳又跳得不高,跑又跑得不快,更不能像猴子在树上跳来跳去,像鸟一样的飞,有什么好玩呵?”
“那姑娘不愿随在下去了?”
“你很想我去吗?”
“在下为了报答姑娘的救命大恩,怎么不想姑娘去呵?”
“这样吧,等我在这山野老林里玩厌了,我再去找你吧。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不然到时我去哪里找人?”这一下,才是小神女真正要达到的意图,也是救这贼子的目的。小神女满以为这贼子会说出回龙寨来,那么,截劫侯府商队的目的,便真相大白。
“那姑娘几时去找在下?”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朱一刀想了一下说:“姑娘是在一个月内找在下,请到天柱县城的廖府找在下就行了,我一定在那里等候姑娘的到来。”
“半年后呢?”
“那就请姑娘到湖广靖州城王大麻家找在下好了!”
小神女一怔,怎么这个贼子仍不说出邵阳县高霞山回龙寨?难道他不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是另外一股劫匪?那么所托他的人又是谁?到了这一步,只好放长线钓大鱼了,不能再逼他了。一逼,自己便将前功尽废。自己只有先护送商队回到侯府,再去猫儿山查探真相,然后再去找这贼人好了!真想不到这个贼子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
其实朱一刀的确是暗中受了邵家父子之命,前来血洗商队的。他所以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一家大小的生死,全操在邵家父子手中,所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敢说出来。再有,这个贼子已将小神女视为武林的奇珍异宝,要自己独占,更不想将小神女这样难得的武林奇人引荐给邵家父子。要是引荐给邵家父子,自己还有份?恐怕连一羹残汁也分不到口。他不像叶飞,为邵家父子网罗人材,以增添回龙寨的实力。这一点,又是小神女想不到的。可以说,对他是白下功夫了!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贼子存有这么一种愚傻而又残忍的邪恶之念,吸人血、吃人肉,就能增添一个人的功力么?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神女看了看他问:“你现在能走吗?”
“请姑娘给在下找一支树枝当拐棍,让在下试试能不能行走。”
小神女真的给他找了一支树枝,他扶住树枝吃力地站起来,忍痛慢慢移动,说:“多谢姑娘,在下还可以行动。”
小神女说:“看你这样,恐怕三天也走不出这大山,还是我送你到山下好了!”
“要是这样,在下更感激不尽。”
小神女暗想:要不是为以后查明真相,我才不理你这贼子的死活哩!她暗运真气,提起了朱一刀说:“闭上眼睛!我们走啦!”小神女如提一捆败草般,施展超群绝伦的轻功,翻山越岭,穿林而去。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已来到大山岭中的一条大道旁,小神女指着南边一处隐约可见的小市镇说:“那里叫邦洞,从邦洞去天柱不远,你慢慢走吧,我去啦!”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宛如惊鸿一掠,便消失在莽莽的山林中,再也不见踪迹。
朱一刀看得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过如此俊的轻功?都是这丫头吃了朱果、千年人形何首乌,才有这样难以想象的功夫。他本来想开口说话,想叫小神女陪着自己去天柱。可是他刚想开口,他心目中的奇形异宝,一下就在他眼前消失了!他只有求老天爷能看顾自己,在一个月内见能到奇珍异宝飞回来,到时怎么也不能让这野丫头走了!
他呆了好一会,才慢慢向邦洞走去。到了邦洞,他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天柱城,进入城里一条小巷的大户人家廖府。出来迎接朱一刀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神态凶恶的独脚人,他见朱一刀也像自己一样,扶着拐棍而来,只不过来一刀仍有腿,而自己一条腿全锯掉了!他愕然地问:“朱老弟,你怎么伤成这样?其他的弟兄们呢?没回来?”
朱一刀神情沮丧地说:“胡兄,别提了!小弟能捡得一条命回来,已属大幸,其他的兄弟全死了!”
姓胡的独脚人一怔:“什么?全死了?”
“全死了!没一个活下来!”
“那一队商队有厉害的高手?”
“胡兄,我们到屋子里去说吧!”
“对对!我几乎忘记朱老弟身带重伤,我们到屋里说去。”
独脚人带着朱一刀来到—间密室坐下,朱一刀透了一口大气说:“胡兄,小弟这一次是阴沟里翻船,败得惨极了!要不是一位神奇的小姑娘救了我,恐怕我不给侯府那三小子活捉了去,也横死在那山谷河边乱石中!”
独脚人更讶然:“一位神奇的小姑娘?”
“是,是一位轻功超绝、力大无比的山野小姑娘救了我,我才有命来见胡兄。”
“朱老弟,你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上面不是传话说,那一支商队根本没有什么一流高手,就是那两个镖师,也不是你老弟的手脚。几时杀出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了?还有那位轻功超绝的小姑娘又是谁?”
朱一刀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独脚人听了,惊讶得半晌不能出声。他既惊愕侯府三少爷武功的不可思议,又惊奇那位山野小姑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将重伤的朱一刀救走。他似乎对侯府的三少爷不感兴趣,对这位山野小姑娘却十分关注,问:“那位小姑娘模样生得怎样?”
朱一刀不由一怔,暗想:难道胡兄他也知道这山野小姑娘之事,知道她服食了朱果和千年人形何首乌,也想得到她?要是这样,小姑娘的事就不好办了。朱一刀摇摇头说:“这位小姑娘一直蒙了下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她的长相如何,小弟不清楚。”
“她有多大了?”
“有多大,我也不清楚,但从她的声音听来,稚气得很,似乎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胡兄,你怎么也关注起这位小姑娘了?”
“不瞒老弟,我这一条性命,也是被一位武功奇高、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所救,不然,我在六七年前,早已丧身在点苍派掌门夫妇手中了!而我的两位同伴,云老道和殷秀士,就死在点苍派掌门夫妇手下。我的这一条腿,就是在那时废掉的。”
朱一刀更感到惊奇,暗想:事情不会那么巧吧?问:“那小姑娘怎么救你?也是突然将你提走了?”
“不是,她是让我传达死去的飞猴子的一句话给教主,求点苍派那老怪物放了我。”
“老怪物于是放了你?”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她和老怪物打赌,要是老怪物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能捉到她,她就不管我的死活;要是捉不她,就得放我走。”
“难道一炷香的时间老怪物也捉不了她?不可能吧?”
“奇就奇在这里了!老怪物几乎抖尽了幻影魔掌法,居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也捉不住她,要不我还有命回来吗?”
朱一刀听得骇然:“真是这样?”
“要不,我怎么说这小姑娘轻功超绝、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详情请看本传奇的第七回)
这一下,不但朱一刀听了骇然,就连隐藏在暗处的小神女听了也十分的惊讶和困惑。
原来小神女根本没有走,而是一直暗暗盯视朱一刀的行踪,看他奔向哪里,找什么人,是不是去找回龙寨的人。当小神女见到独脚人时只觉得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独脚人似的。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自己所认识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独脚的人。正所谓鸟有音同,人有貌似,大概自己见的恶人不少,他们的神态总是那么凶巴巴的,多少总有些相似,因而不再想下去。小神女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个独脚人是不是回龙寨的人。若是,事情就清楚了。
可是现在她听独脚人这么一说,不但惊讶,也十分困惑。惊讶的是这个独脚人原来是深山古道古榕客栈那位姓胡的汉子,自己为了要他传达飞猴的一句话,从而救了他一条性命。这事已过去六七年的时间,自己根本就将它忘记了,想不到现在他还记起我曾经救过他。
小神女感到困惑的是这个凶汉是黑风教的人,自从飞猴子一死。老道和那殷秀士也在点苍派掌门人夫妇手中丧生后,黑风教的人不但不再在古道上出现,也没在江湖上出现了,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人听说起黑风教的事,似乎黑风教经过这一次打击之后,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想不到事隔六七年后,黑风教的人竟然在这湘黔交界的天柱山城中出现。莫非黑风教一直隐藏在这一带?他们伺机而动呢,还是真的害怕梵净山庄和点苍派人的追踪,所以不敢乱动?或者是黑风教已解散了,不再有黑风教这一黑道上的门派,留下来这些残余下属,为了活命,不时在干些杀人抢劫的活动?真的是这样,自己不冤枉了回龙寨的人?怪不得风叔叔叫我遇事冷静,千万别任性行动。
另一点叫小神女困惑的是,黑风教的人与侯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干吗他们要截劫侯府的商队?朱一刀这贼子也曾说与商队的人没仇没恨,只是受一位恩人所托。这个恩人是谁?是黑风教的教主,还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还是他们两个归附了回龙寨,听命于邵家父子,不再是黑风教的人了?
小神女本想立刻现身,追问他们到底是何人指使血洗侯府商队的?但一想不妥,万一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在自己以死相威逼之下,胡乱说是受回龙寨人指使,那不冤枉了回龙寨,挑起了侯府与回龙寨的仇杀?看来还是在暗中观察多些时候好。
这时小神女听到朱一刀问:“胡兄,你能肯定救你的那位小姑娘,就是救我的那位小姑娘了?”
“我当然不敢肯定,但小姑娘救我那时的年纪,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事隔六七年后,便有十二三岁了,跟你所说的小姑娘年纪不相上下,不是那小姑娘又是谁了?而且在这一带,根本没有这样一位武功奇高的山野小姑娘,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疑心她偶然跑来这一带玩,碰巧救了你。朱老弟,你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朱一刀也点头说是。他试探着问:“胡兄,你知不知道她怎么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这个贼子问话有用意,是想问明独脚人知道不知道这个山野小姑娘吃了朱果、千年人形何首乌仙草灵药,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想独占这一举世罕有的奇珍异宝。
独脚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事后我几乎疑心我有幸碰上了那一带盛传的神秘的小神女了!”
朱一刀一怔:“小神女?”
“老弟,你想想,人世间哪有这么一位小女娃子,连点苍派的老怪物也捉不她,不是千变万化的小神女,又是什么人?不过,我又冷静地想了一下,她不可能是小神女?”
“怎么又不是小神女了?”
“传说中的小神女是一位嫉恶如仇,惩恶奖善、无所不能的山神之女,她不杀我们就好了,还出手救我们这些为非作歹、抢劫杀人的恶人么?那怎么能称得上除恶行善、打救人间苦难的小神女了?”
“胡兄,那她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我看是一位不理尘事世外高人的子弟,是心地善良、善恶不分的无知小姑娘,起码不会是小神女。”
朱一刀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问:“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管她是什么人都好,我们都应该终生不忘她的救命大恩才是,老弟,你今后打算怎样?”
“胡兄,我打算在这里养一个月伤,就是不知道教主他老人家会怎样对我。”
“老弟,只要你忠心耿耿,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老人家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不会难为老弟你的。”
小神女在暗处一听,又怔住了。看来他们是黑风教的人,与回龙寨邵家父子没有关系。奇了,黑风教的教主怎么会和我们侯府过不去?小三哥与章总管在哪里得罪了黑风教的人?小神女再也不想听他们说下去了,更不想打草惊蛇,便想与小三子先会合,护着商队安全回到古州,然后再去猫儿山查明情况,暂时就放下这两个贼人。于是小神女悄然无声地离开,直往玉屏而去。
深夜,小神女出现在小三子面前。这是玉屏县城里的云山客栈,是小神女与小三子相约的地方。小三子一见到小神女从窗口飘然而人,感到高兴,更觉得放下心头大石:“呵!你回来了!”
小神女轻轻“嘘”了一声,说:“小声点,别将左右隔邻的人吵醒了!你没睡?”
小三子压低了声音说:“我担心你,能安心睡吗?”
“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的?”
“我跟踪那贼子去了天柱县城。”
“什么?你去了天柱县?”
“是呀!为了查明这贼子背后的主子,不能不这样呀!”
“你查明了没有?”
“查明了。”
“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所有?”
“不是!”
“小三子一怔:“什么?不是?”
“他们是黑风教的人。”
小三子又是愕然:“什么?是黑风教的人?”
“小三哥,你几时招惹了黑风教的人了?”
“我几时去招惹黑风教的人了?我连黑风教的名字也没听过,怎会去招惹他们了?我第一次才听到你说这个黑风教,他们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他们是黑道上一个极为神秘的会帮门派。教主是谁,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他们的贼窝在哪里。不过,在六七年前,这个黑风教便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了,从此在江湖上再也没听到黑风教,也不见黑风教的人出现。”
“那它现在怎么又出现了?”
“其实我初初也不知道这个贼子是黑风教的人,直到我跟踪他到了天柱县,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黑风教的人,他们说出的话,也令我大为惊讶。我初时还以为他们是回龙寨的人哩。想不到黑风教没有消失,仍在江湖上暗暗活动,只是他们不亮出黑风教的名称而已。”
“那么说,截劫我们商队的不是回龙寨的人干的了?”
“这一点,我也十分困惑。看来不是你就是章总管,不知什么时候招惹了他们,令他们大举报复,专门血洗侯府商队的。”
“我真的没有去招惹他们呵!”
“小三哥,你冷静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了黑道上的一些人物,或者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其中有些是黑风教的人。”
“这就难说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黑风教的人?不过,他们只知道我是飞偷黑影,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更不会知道我是侯府之少爷。要不,他们还不找上门来捉我?同时,恐怕官府的人也会来找我了,干吗到现在才来与我们的商队过不去?”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思疑的事。等我们护送商队回到古州,再去猫儿山查探。要是猫儿山的那一伙匪徒也是黑风教的人,那事情比什么都清楚了。商队的人怎样?他们还好吧?”
“除了小旺受了一点刀伤,其他一两个人在逃命时碰伤了手脚之外,其余的都没事。”
“那就好了,受伤的人能不能上路?”
“雇一辆马车载他们好了。” “马车?坐马车好玩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坐过马车。”
“小三哥,那不如多雇一辆马车吧!我也想尝尝坐马车的滋味,你没坐过马车,不想坐坐吗?”
小三子一笑:“好!那明天我就多雇一辆马车好了!”
第二天,小三子雇用了两辆马车,一辆由小旺和两个受伤者坐,一辆就由他们兄妹两人坐了。小神女在这里又展现了她天真、好奇的性格,一坐上马车,便处处感到新鲜,摸这看那,还问车夫:“大叔,坐马车好不好玩?路上舒不舒服?”
这个车夫算是一个老实人:“小姐,坐马车当然比走路舒服多了,好不好玩,小人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不是经常坐马车的吗?”
“小人虽然经常坐在马车上,感到并不好玩。”
“怎么不好玩的?沿途不是有许多山景水色村寨可看吗?”
车夫一听,不由好笑: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知道赶车人的辛苦。但他不敢顶撞了小神女,只好说:“大概是小人看惯了,没感到有什么好玩,反而是提心吊胆地赶马看路,更担心途中会不会出现打劫的土匪。”
小神女一怔:“这沿途上有打劫的土匪么?”
“自从一年前,一位不知姓名的小侠,杀了流窜在这一带的惯匪吊眼黑狼之后,这一带就平静多了。就是有二三个小贼,看见人多,也不敢出来抢劫,但一两个客人上路就危险了。”
小神女不由看了小三子一眼,因为杀吊眼黑狼的小侠,就是小三子,不但车夫不知道,就是小旺他们也不知道,反而是回龙寨的人知道了。但回龙寨的人也只知道这位小侠是侠伦义盗黑影,也不知道小三子的真面目。小三子害怕小神女说出自己来,车夫二旦在江湖上传扬出来,那就给侯府带来更大的灾难。官府、黑道上以及一些土豪恶霸,一齐出动,那真会将侯府夷为平地。所以小三子连忙用眼神示意小神女千万别说出自己来。
小神女怎不会意?她又问车夫:“要是我们碰上了土匪怎么办?”
车夫说:“这一队商队这么多人,不但一两个拦路抢劫的土匪不敢出现,就是有七八个,他们也不敢冒险下手,小姐请放心。”
“为什么?”
“因为有两镖师护着。”
“大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小姐和少爷请上车!”
不久,商队启程了,沿着河岸山边的驿道,缓缓前行。小神女第一次坐上马车赶路,感到新鲜有趣极了。她伏在马车的窗口上,观望沿途山寨田地景色,一边说:“小三哥,早知坐马车这般好玩、舒服,我就不走路了。只是它走得太慢了,不能打马飞奔么?”
小三子说:“不不!你千万别叫车夫打马飞奔。”
“干吗飞奔不得?”
“我的小姐,马车一飞奔起来,商队能跟得上么?那不将商队远远抛在后面了?”
“你说的也是,像现在似蚂蚁般爬着,我们几时才能回到古州呵?”
“你可以看沿途风光呀,看倦了,你可在马车上睡。”
“这么上下左右晃动着,能睡得着吗?”
“疲倦了,就是走路也睡得着。”
“走路也睡得着?你试过吗?”
“我没试过,但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他们行军赶路,有些士兵就是随着大队边走边睡着了!”
“那不跌到吗?”
“跌倒了,也就醒了,不再睡啦!”
“要是摔到山崖下怎么办?”
“我不知道,大概他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小神女听得好笑起来:“他这样,不稀里糊涂死了吗?”
“恐怕这样的事很少会发生。”
“为什么?”
“因为他前后左右都有人,就算不慎摔倒,也有人将他拉起来。妹妹,你看,前面的山峰多险峻。”
小神女往窗外一看,果然险峻异常,不但山峰险,山道更险,有时在拔地而起的悬崖峭壁之下,有时又在深渊之上。这条山道,是沿河岸狭谷劈山而建,一不小心,真的会摔到深渊的沅阳河中去了,沅阳河是从青恋叠嶂中穿出来,一向以峡谷险峻著称,有沅阳河小三峡之称,风光奇特而幽险秀丽。沿河有一线天、石笋、卧崖等令人心跳魄摇的奇险胜景,胆小的人,真不敢在这山道上行走。
小神女本来是一个大胆异常的小女孩,但坐在马车上,她也不禁暗暗担心了。要是她不坐在马上,根本不用担心,任何奇险的山峰绝壁,她也可以飞越掠过。可是坐在马车上,她反而有点担心害怕了。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马车和车夫,万一马车真的摔下悬崖深渊,她可以拉着小三子破窗而出,但车夫和马车,她就没法去救了。
小神女有点后悔坐在这马车上,将自己关在车厢里,似乎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操纵,而操纵在车夫的手上。其实坐马车固然新奇好玩。但左摇右晃,抛上掷下的,并不怎么舒服,怎及得自己一个人在崇山峻岭之中,来往如飞,奔跑自如那么惬意?小神女初时坐在马车上,感到新奇有趣好玩。可是在险峻的山道上行走,她又担心马车不安全,好像随时会摔下深渊似的。
眼见红日西斜,黄昏快要来临,蓦然远远看见一处房舍依山临水而立,在阳光照耀之下,景色特美,宛如仙阁琼楼一般,坐落在青山白云之中。她惊讶地问小三子:“那一处是什么地方?”
小三子朝她遥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风景奇美,有如人间仙境似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令人神往的美景,讶然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神女又问:“你没来这一带吗?”
“我没来过。”
“怎么这里有这么个好玩的地方?它有点像神仙住的洞天福地了。”
车夫在前面回首说:“小姐,那一处的确是人间一个洞天福地了。”
“哦?大叔,它是什么?”
“它叫青龙洞,依山临水,景色独秀,是黔东一带有名的第一洞天。”
“原来它叫青龙洞呀。”
“看见青龙洞,镇远府城就不远了。”
在黄昏日落前,商队便进了镇远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从玉屏到镇远,不过是一百多里的路程,商队足足走了一天。要是小神女和小三子,施展轻功,一个时辰内足可以来往。对小神女来说,现在的速度比蚂蚁还爬得慢,不但坐得不舒服,还一路提心吊胆,担心马车会翻到山崖下去,所以她对小三子说:“小三哥,明天我再也不坐马车了!”
“你不坐,那马车怎么办?”
“你坐呀!我是怎么也不坐了!”
“妹妹不坐,我也不坐。”
“好呀!那叫商队其他人坐好了。”
镇远不但是黔东的一处府城,也是黔东交通和物资的集散中心。小旺带着的商队要在这里住两天,一方面将从湖广贩运来的货物在这里销售,一方面也收购一些货物,转运到古州去。这些生意上的事,小神女和小三子都插不上手,全由小旺去打理,他们只护着商队的安全,人员的安全。
第三天,商队又启程西行凯里。凯里这一个地方比较特别,它属于平越军民府黄平州的地方,它不叫县,而叫凯里长官司。大概这一带地方非常不平静,少数民族强悍,山匪土霸不时横行,朝廷派重兵驻扎,由一位总兵带领,而称长官司,也就是所谓的上马管兵、下马管民、将文武之权集于一身的官长。
平越军民府所在地正是苗岭横贯的地方,也是地势颇为险峻高耸而错综复杂的地带,山中的山溪河流分向东、南、北方向而流,东流人湖广而人湘江水系,南下广西而属珠江水系,北流人四川而人长江水系,苗岭山区不但是苗族居住的地方,也是山匪流寇不时出没的地方,官府不—时派兵进剿。由于山高路险,地形复杂,官兵往往无功而回,只是苦了山区的平民百姓,既怕土匪山贼,更怕官兵。所以一些大的山寨,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保护,形成了一处处的地方势力。
凯里更是坐落在苗岭的群峰之中,西有香炉山,南有雷公峰,山道崎岖,森林密布,云雾终年缭绕,更是山贼草寇出没的地方,所以才没了凯里的长官司这一职。
商队在凯里不敢多留,住了一夜,便取路南下古州。这时小神女和小三子分开了,小三子在明,跟随商队行走;小神女在暗,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暗中保护商队。因为前面就通过雷公峰。雷公峰不但山道崎岖不平,山势险恶,又是都匀、平越、黎平三府错综交界三不管的地带,山贼不但出没无常,更是横行无忌,就是当地的一些土霸、山寨主,也进行拦路抢势的活动。它不同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古道,因为古道有闵子祥、元凤夫妇率领旧部落脚,只要一有山贼土匪出现,闵子祥、元凤夫妇便不动声色将他们剿灭、铲除,为首的必杀。他们的行动是神出鬼没的,骤然而来,悄然而去,没人知道。残余奔逃的山贼土匪往往还以为是神秘的山神和小神女所为。当然,其中也有些是小神女的爷爷所为。所有这些,足令一些山贼、流寇视这条古道为禁区,不敢在古道附近为非作歹、抢劫杀人,才使古道成为平静的桃源区。
而雷公峰一带,就没有像闵子祥、元凤这样的侠义人物了,也没有神秘的山神出现,官兵又奈何不了这些行踪飘忽的山贼土匪,故而这一带就成为匪盗们不时出没的地区了。何况苗岭不但是山险林密,溶洞暗流也极多,别说十多人的山贼土匪,就是一二百人的山贼土匪,一旦分散藏身于溶洞里,哪怕像慕容家这样武功上乘的侠义人物,也不易追杀。
尽管古州侯府有小三子、章标这样的侠义人士,小三子不想抛头露面,而且当时也没能力去扑灭他们,章标更没有这一份武功,只能自保。小神女和一阵风又是刚来不久,同时也无暇去理他们。
因此,一些商队,包括侯府的商队在内,从来不敢打雷公峰经过,宁愿绕道而走贵定、南下都匀、独山这条人多来往的驿道。
其实,侯府商队一在凯里出现,就有一些山贼们的线眼盯着他们了。出城之后,也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从商队一侧擦身而过。小三子和小神女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没看出他们是劫匪们的线眼。不但是他俩,小旺也没有看出。但富有经验的两个镖师却看出这些线眼不是一处,起码有三处不同的劫匪在打商队的主意。他们建议商队别走雷公峰这条去古州的近路,还是绕道而走贵定、都匀。单是小三子一个人,恐怕也不会闯雷公锋。可是小神女不但想知道劫匪背后的主脑,更想将这些滥杀无辜的山贼扑灭,为百姓除害。失去了这样一次机会,以后再来找他们就困难了。所以她极力主张走近道回古州,这样一来,商队便只好朝雷公峰进发。
商队一踏入雷公峰地头,一看,真是山势雄险伟峻,山道盘回崎岖,有些狭谷口的山道,只容一辆马车仅仅擦身而过,所触目的,不是云山雾海,便是不见天日的莽莽森林。山道野草漫径,荆棘拦路,回旋在高高的山腰之中。当商队刚转入三府交界处一片森林地带时,一支人马便从森林中杀了出来,为首的汉子是位麻衣袒胸露背、胸口长着一丛令人心寒的黑毛的狰狞匪徒,江湖上人称黑心豹。他狞笑着说:“好好!老子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跟着一阵锣声,从森林另一侧又拥出一队人马,全是苗家衣服打扮,绑腿赤足,身穿花边黑衣,手足戴有银镯子,有的鼻也穿了一个大银环,一个个身佩腰刀,剽悍异常,他们的神态更为凶恶。为首的一脸横肉,一边脸上还长着一块大青疤,江湖上人称苗家青面兽,是雷公峰山区一股最为凶悍的山贼。他冷冷地瞧了一下黑心豹说:“你等了多时,老子更等候多时。对不起,老子这趟货是要定的了!识相的,你最好走开点!”
黑心豹一瞪眼说:“盘寨主,你最好讲讲江湖上的规矩,这一趟货,老子从镇远就盯上了!”
“什么规矩?这是我们苗家的地盘,谁也不许插手!”
也正在这时,山道后面又赶来一伙匪徒,为首的白衣秀士打扮,神态斯文潇洒,拱手扬声说:“两位何必相争,不怕坏了江湖上的义气?按江湖上的规矩,是见者有份。在下也尊重盘寨主,在分钱财货物时,盘寨主多分一份就是了!”
黑心豹说:“不错!不错!铁扇书生说得不错,老子忍气吞声,顶多你多占一份算了。”
青面兽盘寨主骄横地说:“什么多得一份?老子要其中的八成!你们两人各分一成,这还是老子看在江湖情分上才便宜你们的。”
黑心豹顿时吼道:“姓盘的!你不要见好不收,不然,老子和铁扇书生就先拼了你!”
青面兽狞笑一声:“郎儿们!摆开!谁敢先上一步的,给老子砍了!”
二十多位剽悍的苗家大汉,顿时散开,人人都拉开了硬弓毒箭,对准了黑心豹和铁扇书生两队人马,有一触即发之形势。
青面兽不但臂力过人,一口弯刀,凶狠无比,老虎、豹子可以一刀劈成两截,是苗岭一霸,更雄踞雷公峰一带。他手下的弟兄,可以说是人多而兵强马壮,只要他一声呼啸,马上就可以召开一二百年青力壮的苗人。现在他带来的二十多人,都是他的随身精兵,一个个骁勇善战,奔走如飞,剽悍凶狠,不畏生死,所以他才没将黑心豹、铁扇书生放在眼里。
小三子和小旺初时见黑心豹一伙贼人拥出拦道,正想上前搭话,后来见又拥出了两股强人,三队人相互之间,竟然争吵起来,也就不出来搭话了,暗暗吩咐小旺将商队的人集中在一起,自己和小旺、两位镖师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看守。他希望这三股贼人马上就互相火拼起来,等到他们出现伤亡,贼人元气大丧时,自己就好对付了。哪怕是一方战胜,也胜过自己同时对付三股贼人,所以小三子一直不出声,只是静观其变。最担心的是三股贼人一齐联手来对付自己,那就不好办了。
三股贼人中,小三子对铁扇书生为人不了解,不知道他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对青面兽和黑心豹,他都知道的,而且他还曾盗取过青面兽的财物,弄得青面兽暴跳如雷,派出人马来追踪自己这个侠偷义盗黑影哩。
这时铁扇书生含笑说:“盘寨主,能不能听在下的一句话?”
“你有话就说,要是再提什么多分一份,就免开尊口。”
“好好!在下请寨主三思而行。要是动手,对我们三家都不利。就是我们两家都败在寨主的手里,恐怕寨主也不能独吞了这一桩财物。先不去说在下和黑心豹今后会联手对付你,弄得你全寨上下没一日、安宁。眼前你一个人,就恐怕难打发这一支商队。”
“这是老子到口的食物,为什么难打发?老子更不怕你们今后联手对付,说得不好听,老子就先干了你们两个,看你们今后怎么联手?到阎王爷面前去联手对付我吧!”
铁扇书生又是一笑:“盘寨主,难道你没听闻在这商队中有位侯三少?”
“侯三少?老子没听闻过!”
“这就怪不得盘寨主了。在下听说侯三少,年纪不大,武功却一流,他在湘黔交界的玉屏峡谷中,一举而杀了在江湖上有名气的朱一刀手下二十条劲猛的汉子,令朱一刀重伤而逃命。”
黑心豹愕然:“朱一刀不是那侯三小的对手?”黑心豹自问武功不敌朱一刀,要是朱一刀都不敌侯三少,那自己更动不了这一支商队。
铁扇书生说:“他要是侯三少的敌手,这一块肥肉也轮不到我们在这里等候了,早已为朱一刀劫去了。”
青面兽问:“他一个人杀了朱一刀的二十个人?”
“绝大多数在转眼之间给他打发了,只有一两个为两位镖师所伤。盘寨主,所以在下才说,合我们三家之力,方能吞下眼前的这一块肥肉。”
青面兽一笑说:“你别来吓唬老子,老子偏不信邪。”
铁扇书生说:“好!要是盘寨主能战胜了那位侯三少,这一块肥肉在下拱手相让,绝不与盘寨主争。要是不行,我们再合三家之力如何?”
“书生,你说话算数?”
“在下说话绝不食言。”
黑心豹也说:“老子也是一样。”
青面兽说:“好!你们两家都给老子退到树林里去,别在老子背后放冷箭。要是你们胆敢这样,老子眼里认得你们,老子手中的这一把刀,却认不得你们!”
铁扇书生一笑:“盘寨主,在下不是那种黑吃黑的人,你放心行事好了。”
青面兽“哼”一声,带了两个亲兵,向商队走来,大声喝问:“谁是侯三少,给老子站出来:”
小三子本来指望他们三家互相火拼,打个你死我活的。谁知给铁扇生书这么一说,弄得三家要联手对付自己了。幸而这青面兽目空一切,骄横不可一世,才没有三家联手齐上。现在既然青面兽点名直呼自己出阵,自己只好出阵了。小三子暗暗思索:这一次除非不战,一战必得迅速先杀了青面兽才行。这样一来,就可以威慑其他两股山贼。不然,等到他们三家联手齐上,那死的人就更多了。可是凭自己目前的武功,能不能迅速杀了这青面兽呢?小三子心中实在没把握。
青面兽见从商队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几乎不敢相信。他听铁扇书生说侯三少年纪不大,那也起码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能有一流的武功,怎么竟是个孩子了?他讶然地问:“你就是侯三少?”
“不敢,我就是。”
“你真的是侯三少?”
青面兽又再重复问了一次。这一下,不但青面兽讶然,连铁扇书生和黑心豹等人也讶然了。铁扇书生虽然听闻过侯三少之事,但也想不到是个仅仅成年的大孩子。从贼人的眼光中看来,瘦小的侯三少和身材魁梧的青面兽一比,简直是赢弱猴子与威猛无比的老虎相比,之间差别太大了!别说交锋,青面兽只要动一个手指,也可将侯三少点倒了。这么一个孩子,能重伤了朱一刀?能在转眼之间干掉了朱一刀手下二十个弟兄?看来这小子不是真的侯三少。
谁知小三子清清楚楚地说:“我真是侯三少,不敢相欺。”
“好!老子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刀!”青面兽话落刀起,宛如猛虎出林,风声顿起,刀光如闪电一般直朝小三子头顶劈落,这真是说多快有多快。青面兽想一招就了结了小三子,立威让黑心豹和铁扇书生看,同时更想威震了商队。
小三子再也不是初出茅庐之人了。他已有不少临敌交锋的经验,并且早有防备敌人的突然出手。只见他身形一闪,并不纵身跃开,反而贴身而进,迅速出手,一匕首击出,“嘶”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划开了青面兽身后的豹皮背心。要不是豹皮背心略略挡了一下,小三子锋利的匕首可划伤他背部的皮肉了。小三子更想迅速了结这一场交锋,一招令青面兽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可惜天不从人愿,仅仅只划破了青面兽一件豹皮背心而已。但这一招,足以令青面兽再也不敢大意了。
青面兽一下收刀跃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显眼的小子,不但能闪过了自己骤出的一刀,更闪到了自己的身后出手,几乎令自己一招之下就受伤了。他怔了一下说:“好小子,果然有两下,怪不得你能重伤了朱一刀。好!老子再看看你有多少斤两!”说着,又一纵而来,弯刀出手。苗家的这门弯刀法,招式异于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弯刀似镰非镰,似刀非刀,刀刃向内弯,刀背又厚,砍、削、敲、打、勾,随手而出,因此刀法独特,招式怪异,何况青面兽从小就练这门苗家特有的弯刀法,目前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刀式随心而发,变化在刹那间,在武或造诣上,他比朱一刀强多了,所以能在雷公峰称雄一方。要不是这样,黑心豹和铁扇书生就不会忌畏他了。只是他从不踏出雷公峰山区,江湖上知道他这门刀法的甚少。
这时他面对纵跳轻盈灵活的小三子,见自己招招击空,更不敢大意了,心中暗暗凛然:这小子从哪里练得一身似灵猫般的灵活怪异身法,竟然一连闪过了自己的十多招?好!老子看你还能闪过我多少招。于是便抖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步步逼近,招招进攻,只见如流光电闪的刀光,也围绕住自己的全身上下,以防小三子骤然进招。
小三子要不是有这门狸猫千变身法,简直没法与这青面兽周旋。但他一时间又无法贴近青面兽进招,只好以身法左闪右避,上纵下跳,东西穿插,伺机进招。两人一时间形成了僵局。小三子似乎有点后悔了,自己不该那么心急,一招就划开了他的豹皮背心,令他有所防备而不敢大意,应该先麻痹他一下才好。目前只好与他应酬,令他精力耗得差不多时,刀法放慢才能进招了。正所谓心急吃不得热汤圆。
双方一时间难分高低。小三子人影来往纵横,青面兽是刀光形成了一道水泼不进的光圈,只要小三子冒险进的招,不是手断便是身亡。对小三子来说,这是第一次碰上劲敌了,要是在以往,小三子根本不会与他纠缠,一走了之。现在不能,他要保护整个商队,自己一走,全商队的人便成了匪徒们刀下的亡魂。他也知道山妹妹为什么现在不出来,她是在暗中监视其他匪徒们的行动。
黑心豹、铁扇书生这两股匪徒见青面兽久战不下侯三少,似乎侯三少也一时伤不了青面兽。但铁扇书生比黑心豹更有眼光,看出了这个轻如灵豹的侯三少在以逸待劳,只要青面兽刀法放慢,就一定会败在侯三少手中,这只是迟早之事。
铁扇书生有意唆使青面兽与侯三少交锋,就是打算在他们两败俱伤时,自己和黑心豹来收拾残局,冷手捡个热煎堆。现在他看见侯三少已隐隐稳占上风,要是青面兽重伤或死去,自己和黑心豹联手,恐怕也不是侯三少的对手,何况商队中还有两位武功不错的镖师。铁扇书生想到这里,给黑心豹打了一个眼色,扬声说:“盘寨主,让在下等人联手对付这小子吧!你一个人一时间恐怕难以取胜。”
青面兽仍要逞英雄,说:“不用!老子迟早会打发了这个小子!”可是他这一说话,刀法略一放慢,给小三子有可乘之机了,只见他一个闪身如飞魂幻影贴近了青面兽的身边,匕首一击出,顿时刺伤了青面兽的左肩,鲜血飞溅,激得青面兽狂怒起来,挥刀乱砍。小三子又不能不跃开了,不能继续进招。
铁扇书生一见说:“盘寨主,你别充英雄了,让我们合力打发了这小子再说。”他再也不理睬青面兽的答不答应,向黑心豹示意:“我们全上!”他不但和黑心豹扑向小三子,更指挥自己手下的弟兄,扑向商队,意在扰乱了小三子的心神,令他不能全心交锋。那么要杀这个侯三少就容易了。
青面兽手下的人见两队人马都向商队动手,害怕他们将所有货物钱财都劫走了,也一齐拔出弯刀,朝商队奔来。小旺和两个镖师只好挺身而出,应付这一些匪徒。可是要对付六七十人的匪徒,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恐怕也不行。而小旺和两位镖师都不是一流高手,能自保己是不错的了,怎能保护其他的人?小三子更是为青面兽等三个贼头缠住,一时间脱不了身。眼见一场大屠杀就要发生了。突然间,几声“嗤嗤”的声音从树林中激射而出,破空掠过,最先奔到商队的七八个匪徒,几乎一齐惨叫,倒地而亡。两位镖师惊奇异常:在玉屏峡谷暗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在这里发生了?难道这支商队暗中有高人保护?怪不得侯三少叫商队从雷公峰这条近道而走。要真是这样,就不必害怕这三股贼人了!
七八个匪徒还没有接近商队,就一齐惨叫倒地,将后面奔来的大群匪徒惊震住了。跟着他们又几乎一齐惊恐着叫喊起来,像看见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小旺和两位镖师回头一看,也感到骇然:原来一个大圆球般的奇形怪状妖怪,从树林里飞了出来,如流光闪电般飞落到群匪当中,手脚乱舞,大头横冲直撞,还发出呀呀嘻嘻的怪叫声,真是挡者倒地,撞到者身躯横飞出去。一些匪徒用刀棍去招呼这怪物,更是刀断棍折。转眼之间,匪徒们便倒下了二三十人。惊得其他贼人没命地四散而逃,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商队、镖师和小旺都看得惊愕极了。这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个怪物,只有脑袋而没身子,两只小手生长在耳朵中,两只小脚,就长在脑袋之下,全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头,血盆似的大嘴,灯笼般的大眼睛,会飞会蹦跳,还不畏刀剑。天地间怎么有如此可怕的怪物?难道是山林中的戾气所凝成?
镖师、小旺和商队所有的人不但惊愕极了,更担心害怕起来:这个妖怪,固然给自己惊散了群匪,救了自己;但妖怪是没有人性的,它会不会见人就乱咬乱踢?万一它朝商队飞来,那怎么招架?
这个奇形怪物的妖怪见四周没有人奔跑了,望着小三子和青面兽、黑心豹及铁扇书生等人。他们双方都为这突然而宋的怪物惊震住,双双跃离了战斗圈子,一齐惊骇着也望着这个怪形妖物。
只有小三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怪物,几乎给它吓得半死。后来才知道是顽皮、爱捉弄人的山妹妹所为。想不到山妹妹又以这一妖怪面目在这深山树林中出;现。这太好了!只剩下这三个贼头。小三子更不会说破,看看山妹妹怎么捉弄这三个贼头。
奇形怪物果然怪叫一声,朝他们四人飞来。小三子故作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可是扮成怪物的小神女偏偏有意先捉弄他,阴阳怪气地对他说:“你想跑吗?”一出手如迅雷闪电似的,一下抓起了小三子顺势一扔,就将小三子扔到了小旺他们的脚下。
小旺吓了一跳,急忙将小三子扶起来,关切地问:“三少爷,你怎么了?受了伤不?”
小三子不明白山妹妹为什么将自己也扔了?好像是不分敌我似的。随即他感到自己摔下来时,竟完全没有半点疼痛感,好像山妹妹用了一股柔力,轻轻将自己放下似的,当然更没有受伤了。他一下明白了山妹妹的用意是要自己走开,她要全力对敌,以免自己在旁妨碍了她的行动。同时这样一来,更好糊弄三个贼头,不然会令贼头们起疑心:怎么这个怪物只对付山贼,而不与商队的人为难?
三个贼头惊骇着退后问:“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一回 戏弄群匪
上回说到三个贼头骇然地问奇形怪状的大头妖怪是什么东西。他们见大头妖怪一出手,就将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小三子一下揪了起来而扔了出去,他们合三人之力,还伤不了小三子身上的半条毫毛,怎不骇然惊震? 打扮成大头妖怪的小神女故意怪声怪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青面兽壮着胆子问:“你是人还是妖?”
“我不知道呀!我在三百年前出来找东西吃时,就有人惊恐地大叫我是个什么妖怪了!”
“什么?你是三百年前的妖怪?”
“是呀!现在是我第二次出来找东西吃了,想不到又碰上你们在这里大叫大喊。我不用再到别的地方找吃了!”
黑心豹问:“你不会吃人吧?”
“人!我干吗不吃人的?人比四脚跑的野兽更好吃了!我不吃人,跑来这里干吗?”
黑心豹指了指满地的匪徒尸体问:“这么多的人还不够你吃吗?”
“嗨!怎么够我吃呀?你知不知我一次要吃多少人。”
“多少?”
“起码要吃一百几十人的。”
“你要吃这么多的人?”
“我不吃这么多的人能饱吗?我一次吃饱,可以几百年不用出来找吃的了!再说我一次吃不了,可以将他们带回去风干,慢慢享受呀!你们呢?是人还是怪?”
黑心豹慌忙说:“我们也是妖怪。”
这个贼头,认自己也是妖怪,以为这个大脑袋妖怪念在同类的分上,就不吃自己,而去吃其他的人,如果去吃商队的人,那自己不但不会死,还可以劫走财物。他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小神女听了咯咯大笑,惊讶地说:“什么?你们也是妖怪?”
“是是!我们也是妖怪,他是青面兽怪,我是黑心豹怪,这位是铁扇仙人怪。”
“真的?”
“真的,真的,人们称我们为雷公峰的三怪。”
“原来你们也是妖怪呀!你们也来这里吃人?”
“是是,要不我们也不来这里了。”
“可是这里只有几十个人,还不够我吃,那怎么办?”
“既然这样,我们把这里的人让给你吃好了,我们三个到别的地方找人吃去。”黑心豹说完,向铁扇书生、青面兽使了一个眼色说:“我们走吧,到别的地方找人吃去。”
青面兽是位苗人,苗人对鬼神妖魔是非常崇拜的。尽管他是一方的土霸,为人凶狠,但对鬼神更是深信不疑。这次他出来抢劫,就是先祭过鬼神才出来。铁扇书生见识广,也读过了不少书,对鬼神之传说,总感到是虚无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他感到眼前这个大脑袋妖怪,功力太过惊人了,连三个人也难以对付的侯三少,这妖怪一出手就将侯三少揪起扔掉,合自己三人之力,更不是这妖怪的对手了,不管是人是妖,还是早走为妙,所以听黑心豹这么一说,他便连连点头说:“我们走!”
正当他们三人想离开时,小神女突然说:“哎!你们先别走!”
三个贼头一听不由心头大震。黑心豹问:“你不让我们走?”
“我不是不让你们走,因为我有点疑心,你们三个不是妖怪。”
“我们怎么不是妖怪?”
“是不是妖怪,我闻闻就知道。”小神女装模作样地绕着他们三个人走了一圈后说,“奇怪!奇怪!你们身上没有半点人气。”
三个贼头在大脑袋妖怪绕着走时,提心吊胆,互相不意,一有不测,就首先发难,然后分散而逃。他们听小神女这么说,慌忙答道:“我们是妖怪,当然没有人气了!”
“可是你们身上也没有妖气呵!”
黑心豹问:“那我们身上有什么气?”
“兽气?”
“什么?寿气?”
“不不!是野兽、禽兽的兽。看来你们是虎豹、豺狼、毒蛇之类的野兽,还没有成妖成怪哩,所以你们身上有一股浓厚的兽气,而没有妖气。”
其实小神女在绕着圈子骂他们是些没人性的禽兽,心里一直在好笑。
黑心豹问:“那怎么样?”
小神女说:“我看你们永远成不了妖怪,因为你们一味的吃人。”
“那你不是也吃人吗?”
“我可与你们不同,我虽然吃人,只吃坏人和恶人,却从来不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所以我能成为妖怪,你们就成不了!因此,我想……”
“你想怎样?”
“我想将你们吃了!以免你们今后去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成为可怕的恶魔。”
“你要吃我们?”
“是呀!你们想我怎么吃你们?是先打死了你们再吃?还是捉你们回去慢慢地活生生地吃?”
三个贼头骤然发难,一把弯刀,一口砍刀,一支利剑齐向小神女击来,刀砍在大脑袋上,利剑刺中了大脑袋的眉心。他们以为这样突然发难,一定将这个大头妖怪摆平,就是不死也重伤。可是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气,早巳布满了整个画有油彩的圆形大布袋中,而且这布袋不是一般的丝麻织品,坚韧异常。布袋在真气的充溢之下,鼓胀胀的,真是刀砍不破,剑刺不入,箭射不穿,唯一害怕的就是火烧。
三般兵器击在大脑袋上,不但没伤着大头妖怪,反而给大脑袋里的奇厚真气震飞了,连他们握兵器的手也震得发麻,人不由自主也震得往后直退。三个贼头之中,以黑心豹的功力最差,更震得站不稳,往后翻倒了。青面兽和铁扇书生惊震之后,分开没命地往树林深处逃命,他们丢下黑心豹不管了。
小神女哪里容得他们逃命?身形一纵,大脑袋腾空而飞,快如流星飞箭,已纵到铁肩书生的前面去了,回身双掌拍出,拍得铁扇书生似一捆败草般横飞出树林,摔在草地上。小神女不去管他的死活,又去追青面兽了。其实这个铁扇书生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因为小神女急于要去追赶青面兽,出手已不讲轻重。别说双掌拍出,就是单掌拍出,也足以拍断他的筋骨,震乱他的经脉,何况是双掌?已震得他五脏全碎,怎不是尸体?
这时小三子也跃了出来,想活擒了黑心豹,问问是什么人唆使他来抢劫的。黑心豹只是给小神女的真气反震回来而翻倒,一条手臂震麻,没受骨折经断之伤。当他想站起来逃命时,见小三子已到了。这个贼头,正是困兽犹斗,他跳起来,穷凶极恶地,一拳就朝小三子的胸口猛力击去。小三子想不到他仍这么凶恶。身形一闪,顺手一匕首击出,活该这贼头当死,匕首正刺中他的喉咙,更划开了他的血管,他一声不响地倒下,魂归地府,了结一生。
小三子本来不想杀了他,只想活捉了问话。想不到反而一出手就将他杀了,便一时怔住。正在这时又听到“蓬”的一声,铁扇书生的身躯从树林中横飞出来,摔在自己前面不远的草地上,也不见他立刻跳起来逃走。小三子心想:这个贼头已死了,无法问话。看来这个什么书生秀才的,不会也是死了吧?一定是山妹妹将他掷回来让我问话的。便走过去,打算先出手封了他的穴位,以免他像黑心豹一样骤然袭击。可是这个书生全然不动,面孔已全无血色。小三子不由一怔:不会连这个贼头也死了吧?走近一看,真的全无气息,早已是具尸体,看来再也没法问话了。
小旺也奔了过来,问:“三少,怎么样?他也死了么?”
“死了!看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三少,刚才那个是什么妖怪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快走,不然那妖怪转回来,我们就危险了!”小三子不想将山妹妹的行动说破,以免传扬到江湖上去,更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小旺说:“三少,说得不错。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才行。这个妖怪太可怕了!”
小旺立刻叫商队马上离开,商队虽然受到惊恐,但没一个人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互相之间也不敢多问,立刻动身启程,害怕妖怪追来。这下他们的行动比以往快多了,翻山越岭,跨溪过涧,黄昏时分,他们来了一处叫鸟洛的山中小市集投宿,才算透了一口大气,便纷纷议论妖怪的事。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青面兽。青面兽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山形地势非常熟悉,惯于翻山越岭,登山如履平地,可以说是行走如飞。说到在深山大野森林中生活,他怎么也不及小神女,何况他不会轻功。没有多久,在翻过两个山峰时,小神女便追上他了。
这个土霸,见后面无妖怪追来,庆幸自己逃脱了大难,喘了一口大气,便在山坡上的一株大树下坐下来歇脚。他认为那个可怕的妖怪追赶铁扇书生去了,来不及追自己,或者这个妖怪根本没来追,先去吃人。何况商队还有那么多的活人可以吃,怎顾得来追自己?所以他放心坐在树下歇歇脚,瑞喘气,还打算过两天后去原地看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已悄然隐藏在这棵大树的浓叶密枝之中,正盘算着怎样再堤弄这个苗人青面兽。
青面兽也想不到自己这次出来打劫,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百年成精可怕的妖怪。他听老一辈人说过有什么山神魔鬼的,但没有见过真正的妖魔鬼怪,所见的都是巫师戴着可怕的面具,打扮得花花绿绿在跳神,并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想不到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哩!形状还这么的可怕,今后回寨,要请巫师们给自己除魔赶怪了!或者用两个活人来祭祭这个大头妖怪,祈求它今后别来找自己。
青成兽正在沉思着,蓦然见一个圆鼓隆咚的怪物从树上掉了下来,他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这正是他害怕见到的大脑袋妖怪,以为它不会追来,偏偏它却追来了!
小神女嘻嘻笑着:“你跑呀!干吗不跑了?是不是坐在这里待我来?”
“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吃你呀!还有什么要干的?”
青面兽骤然跳起来往山下跑,还没跑上十步,小神女便出现在他面前了,吓得他掉头又往山上跑。也没有跑远十步,小神女又在前面出现,他往东往西跑都不行,看来这个大脑袋妖怪会分身法似的,四面八方都是它的大脑袋。他累得绝望了,绝望中发出反击,一拳朝大脑袋的鼻子击出。不用说,他给小神女浑厚无比的真气震飞了起来,摔在山坡上草丛乱石中,摔得他双眼金星乱飞,痛得要命,也不知有没有摔断了骨,一时间爬不起来。
小神女根本不想杀了他,所以反震力的劲道有了分寸,不会令他手脚折断,更不会一下就取了他性命。小神女又嘻哈笑道说:“你跑呀!爬起来像兔子般的跑呀!顶好玩的。”
青面兽感到这个百年妖怪的妖术太过厉害了!刀剑砍不入,拳打不受伤,也不知疼痛,反而将人震飞了起来,这不是世间的凡人能斗得过的。现在,它像猫玩老鼠似的在玩自己,恐怕一直玩到自己断气才放手。他哀求着说:“妖爷爷,求求你别吃我!”
“吃!我是吃定你了!不过,我现在不想吃你。”
“那你几时才吃我?”
“你皮粗肉厚,我想玩得你皮散肉松才吃你,这样吃起来才好吃。”
“你、你、你不如一口咬死我好了!”
“一口咬死你,那好吃吗?”
“那你要玩到我几时?”
“我也不知道,玩到你皮开肉裂为止。”
青面兽一想到自己给这个妖怪玩得皮开肉裂的情景,那不知有多痛苦。现在他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这妖怪。他绝望到极点了!看来自己作恶太多,才有这样的恶报。小神女看出他绝望的眼神,说:“你想我不吃你也行,除非你能令我高兴和满意。”
这一句话,无异给青面兽带来了一线生机,急问:“我不知道怎样才会令妖爷爷高兴和满意?”
“很容易呀!你能帮助我弄清弄明一些事情,我感到高兴、满意,就不吃你了!”
“不知妖爷爷有什么事情不清楚不明白?”
“你们干吗要去杀那些有车有马的人?”
“我们想抢他们的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是些什么东西?”小神女故作不明,就是想看看这个青面兽说不说老实话。可是这么一问,青面兽反而怔住了,暗想:怎么这个大脑袋不知道金银财宝是什么东西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小神女问:“哦!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吃你啦!”
“不不!金,就是黄澄澄的金子;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我颈上戴的金项圈,手脚上戴的银镯子。”
“哦?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它能吃吗?”
“它不能吃。”
“不能吃,你抢他们干吗?你只是抢来戴?你戴了这么多的金银还不够吗?”
“它虽然不能吃,但可以用它换很多很多可吃可用的东西,更可以买房子、田地、山林和牛羊。”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去抢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车中!马上有金银财宝的?我可看不见呵!”
“是我手下人打听到的!”
“你手下人怎么打听到?”
“他是听黑心豹手下一些人说,说这队商队有不少的金银财宝,抢了他们,可以够半世人用了!所以我才动心去抢。”
“黑心豹手下的人又怎么知道了?”
“他们一路派人暗暗跟踪着这一队商队,怎么不知道?”
小神女的意图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来抢劫侯府商队,是受什么人唆使,会不会是回龙寨的人在暗中作怪。现在听青面兽在生死关头这么回答,似乎他们的抢劫行动完全与回龙寨的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她不能直接问是不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而来。临行之前一阵风曾经对他们说过,千万别用严刑逼供或者用话引诱匪徒们说话。不然,怕死的匪徒就会胡乱招供,或者根据你问话的意图和引诱说出每一个人来。往往世上的冤狱假案就这样产生,令无辜的人含冤而死。不怕死的匪徒,就是严刑逼供他也不会说出来。他们说出来的话,也要冷静分清楚是真是假,不然也会冤屈了人,甚至错杀了无辜者。至于栽赃害人,贪赃枉法,残害无辜者,那就是另一种罪行,不是什么过失了。
小神女听了青面兽这么说,觉得合情合理。暗想:难道这三股匪徒只是为财而来,而不是受他人指使?便转了话头问:“你们抢劫时,杀不杀人的?”
青面兽说:“只要他们不反抗,我是一般不杀人的,尤其不杀那些马夫挑夫和一些无力反抗的商人。有时我也不会全部要了他们的财物,总会让他们有回家的路费。”
“哦?你为什么这样做?”
“不这样,以后就更无人敢走这条路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抢?”
“我要是放了你,你今后还抢不抢劫?”
“妖爷爷要是放了我,我可以对天对神灵发誓,再也不敢抢劫了!”
“真的吗?”
“我要是不是真的,妖爷爷今后来吃我好了!”
“好吧!我暂时放你回去,就是你今后要抢,只可抢一些贪官污吏的财物,或者一些歹徒凶徒们抢劫得来的财物。就是抢劫他们,也不可乱杀人。对于其他的人,不能去抢劫,不但不能抢,还要好好保护过境,制止其他的匪徒在这一带打劫。这些,你能办得到吗?”
“我一定照妖爷爷的吩咐去办!”
“今后你要是不照我的吩咐去办,再干坏事,让我知道了,我不但吃了你,也吃了你一家大小,弄得你全寨的人不得安宁,没一天好日子过。”
“我会紧紧记在心中。”
“好!我走啦!你今后好自为之。”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青面兽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面兽怔了半呆,这时他才感到脖子上的头颅是自己的了!暗想:这是一个什么妖怪的?难道它不是妖怪,是山神的化身?不然,怎么有这等的好心?看来,我今后真的要改恶从善,不然累及家人,也害了全寨的人。青面兽想到这里,不禁对着小神女逝去的方向遥拜:“多谢山神爷爷不杀之恩,我盘老四,今后立誓做个好人,保护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和过往商人。”
神女并没有走,而是隐藏在不远的一株树上,打算暗暗跟着他,看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现见他如此跪拜、宣誓,暗想:难道这贼头真的改恶从善、重新做人?要是这样,那太好了!既然如此,看来他的确没受他人指使,我不用暗中跟着他了。以后不时来这一带打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此。若真的改了,我自会给他一些好处,小神女想罢,便悄然离去,回到原来交锋的地方。一看,小三子早巳带着商队离开,地上处处留下匪徒们的尸体,并且发现黑心豹、铁扇书生的尸体横一处,暗想:怎么小三哥将这两个贼头杀了?没问他们的话么?
小神女本来想一走了之,后来一想不妥,我这个自称吃人的大头怪物,怎么留下了这么多尸体不吃,不叫人生疑么?要是黑心豹、铁扇书生是回龙寨人指使而来,他俩那逃走了的手下转回来一看,回报回龙寨,那我这个吃人的大头怪不露了真相?看来,我还是将这些尸首处理好才行,二来也不会惊恐了这一带的百姓而惊动了官府。
于是小神女凝神倾听,发觉四下无人,便找了一处大坑,将这些尸体通通埋葬好,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才走了。
夜里,小神女和小三子在鸟洛的一处农家大院相会。尽管小三子知道小神女不会出什么事,但也是见到她才放下心来,急问:“妹妹,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了?”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个苗霸青面兽追上了他没有?”
“追上啦!”
“你问他的话?”
“问啦!不问,我追他干吗?”
“他怎么说?”
“看来他与回龙寨的人没有关系,也不是受什么人指使,完全是为劫财而来,是一般的劫匪。”
“以后你杀了他?”
“没有呀!我放了他。”
小神女将放青面兽的事一说,小三子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他真的改恶从善,以后我们商队去贵阳、四川的路就近多了!”
“小三哥,你怎么将黑心豹、铁扇书生这两个贼头都杀了?你问了他们话没有?”
“黑心豹我是无心杀的。”
“无心!?”
“是这样,我见他给你震飞倒地爬不起来,以为他受了重伤,便过去看看。淮知这个凶悍的贼头骤然跃起,朝我凶猛击来。我慌忙一闪,顺手一匕首刺出,不料一下将他的喉管划断了,他一声不响倒地喷血而死。”
“那铁扇书生呢?”
“他摔下来就已经死了!”
“那么你一句话也没有问到了?”
“死人怎么问呵?他能说话吗?”
小神女想想也笑了:“不错!死人不会说话,问也没用,以后呢?”
“以后,商队害怕那个可怕的吃人的大脑袋妖怪回来,慌忙走了。”
“你没有说破?”
“说破了好吗?我看还是不说破的好。”
“算你还会做人,说破了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我也再不能吓唬人啦!”
“妹妹,夜了,你辛苦了一天,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从这里去古州远吗?”
“小旺说不远了,走快一点,明天天黑时,我们就可以回到古州城。”
“我们总算完好地护着这支商队回到古州了。可惜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查到了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黑风教人。”
的确,要是说几股匪徒想抢劫商队,落得大败空手而逃,同样,小神女想查明是不是回龙寨的人所为,也一样空手而回。
小三子说:“看来我们只有到猫儿山走走了,或者到娄山走走。”
第二天晚上,商队平安回到了古州城。章总管见小旺这支商队平安无事,人员没有任何伤亡地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他原来是十分担心三少爷和三小姐还没有赶到,商队就出事了,他问小旺:“你们在路上没出事吧?”
小旺激动地说:“章总管,怎么没出事?幸而有三少爷和三小姐及时赶到才没事。”小旺将商队在路上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还说到在雷公峰下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吃人的大脑袋妖怪的事。章总听了愕然:“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妖怪?怎么一直没听人说过?”
小旺说:“它三百年才出来吃人一次,我们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刚好碰上它三百年后出来吃人,幸而这妖怪的出现,将三股匪徒全吓得死的死、逃的逃,一哄而散,我们才没事。不然三少爷和三股匪徒会有一场恶斗哩!”
“它没有吃我们商队的人?”
“章总管,当时我们所有的人都惊得像软脚蟹一样,一步也不能动,要不是妖怪去追赶那个苗子青面兽,我真不敢想象那后果。这时三少爷又急叫我们迅速离开,才逃过了这场大难。”
小神女笑着说:“小旺,你没听那妖怪说,它只吃坏人和恶人,不吃好人么!”
小旺说:“小姐,小人当时吓懵了,没听到妖怪说什么!它真的这样说么?”
“那妖怪要不是这么说,我就会出现跟它拼杀了!”
章总管又惊愕地说:“世上有这种只吃坏人的妖怪么?”
小神女说:“这很难说,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哩!”
小三子兜了一句:“大概它是一个外形可怕的精灵,出来专门惩治世上的恶人与歹徒也说不定。”
这时,韦珊珊从内院走出来,小神女似一只蝴蝶扑了过去,抱着她说:“姐姐,我们回来了!”
韦珊珊用手抚摸着小神女一头的秀发说:“妹妹,你和兄弟平安回来就好了,你们在路上辛苦了!”
“姐姐,我一点也不辛苦,姐姐在家操劳,辛苦吗?”
“你和兄弟出门在外都不辛苦,我怎么辛苦的?”韦珊珊又转问章总管:“叔叔,回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吧?最好让他们回去与家人相会,令他们的家人放心,有话明天说好不好?”
“大小姐吩咐的是!”
韦珊珊亲切地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来!妹妹、兄弟,你们先到内院梳洗一下,然后我们好好饮两杯,姐姐想听听你们在路上的经历和趣闻。”
小神女说:“好呀!风叔叔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但他们有信鸽飞回来,说过两天也回来了!”
“他们在路上没出事吧?”小三子问。
“信上没说,看来他们不会出事,只说一切人员平安。反而你们没半只信鸽飞回来,令我和标叔日夜担心。”
小三子说:“姐姐,商队带的两口信鸽,在玉屏峡谷给冲过来的匪徒踩死了,所以没法传信,令姐姐担心了。”
“你们平安无事回来,姐姐比什么都放心。”
是夜,在侯府内院的一处楼阁上,韦珊珊设下了一桌精美的晚饭,姐弟三人在灯下畅谈。韦珊珊问:“兄弟、妹妹,我转出大堂屏风时,听说有什么可怕吃人的大头妖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三子望望小神女,不知怎么说,也不知在韦珊珊面前说不说破的好。
小神女却含笑地问:“姐姐,你信不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
“妹妹,这怎样说才好呢?说有,我的确从来没碰见一次;说没有,世上的确有不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别的地方不说,单是我曾经住过的九万大山中,有一处叫毒岭,奇毒无比,草木俱含毒性,没人敢去。老一辈的人都传说是毒神爷爷的地方,听老人们说,他们的祖先父辈也有人见过这位毒神爷爷,是位白发白鬓白毛的老人,有些中了毒的人,就是这位毒神爷爷救了他们。”
“那么说,这世上有神仙和妖魔鬼怪了?”
“大概有吧,不过一般人很少碰上他们罢了。想不到你们在雷公峰上见到了这个可怕的吃人妖怪。”
“姐姐,我才不相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没有!你们不是见到了吗?”
“那是假的!”
“假的?”
小神女说:“姐姐,我说出来,你不会向人说出去吧?”
韦珊珊蓦然想到小三子曾向自己说过,这个精灵古怪而又好捉弄人的妹妹,曾扮过奇形怪物,几乎将小三子吓死了。便问:“妹妹,这一次不是你又在作怪吧?”
“姐姐说对了!”
“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将三股近六七十人的匪徒吓死惊走了一大半,不用费劲与他们交锋,多省时间。”
“不怕将自己人也吓坏了?”
“姐姐,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的会有这事发生,我想小三哥会设法稳定自己人,不会惊散的。”
小三子说:“不错!我会稳定小旺他们的。”
韦珊珊问:“贼人们没一个看出?”
“他们害怕都来不及,怎会看出我是假扮的?当然,碰上富有江湖经验和上乘的一流高手,这么装神弄鬼是吓不了他们的。那就要用真实的武功去对付他们了。幸好这三股贼人,没一个是上乘一流高手,那伙苗人,更极信鬼神。姐姐,这事只有你和小三哥知,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以后就不好玩啦!”
小三子也说:“姐姐,你真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是山妹妹扮的,那些给吓走的匪徒就会恼羞成怒,更来侯府找麻烦了!”
韦珊珊说:“我怎会说出去的?”
小神女说:“本来我也不想对姐姐说出来,但又担心姐姐今后出去走江湖,碰上了妖魔鬼怪的事,便先心怯了,不敢反抗和交锋。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人扮的,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就算不敌,也可以脱身而走,不致给吓得脚软无力,连跑都跑不动。”
“多谢妹妹的好意。”
这一夜,她们姐弟三人,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过了两天,一阵风也从云南昆明护着另一支商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大家见面,又是一番喜悦和高兴。但一想到南、北两支商队人员的惨死,仇恨和阴云仍笼罩在侯府人们的上空。尤其在死难者的家人面前,人们都不敢多言笑。这两笔血债,迟早要讨回来,安慰死难者在天之灵,还死难者家属一个公道。
韦珊珊在内院大堂上摆了一桌酒席为一阵风洗尘,也将章总管拉了来,一阵风笑着说:“大丫头,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
韦珊珊说:“叔叔,你一路辛劳,侄女为你洗尘是应该的。”
“你们不会将我当成外人了吧?”
“叔叔,看你说的,我们怎么将你当成外人了?”
小神女说:“叔叔,自己人就不能摆酒为你洗尘吗?”
“好好!看来是我说错话了!”
“你当然说错话啦!”
在饮酒当中,小神女问:“叔叔,你在途中杀了几股抢劫商队的匪徒?”
“不知是我好彩还是不好彩,我连一股匪徒也没有碰上。”
小三子问:“叔叔,没有人向商队下手?”
“没有。”
“这一条路怎么这样的平静?”
“大概是因为点苍派的那个老怪物的缘故吧!”
小神女有点意外:“什么?点苍派的那个老怪物?他也在商队中么?”
“我是在云南罗平县去贵州兴义县这条路碰上他们夫妇的。我们真是一见如故,他们就随着商队和我来到了独山才分手。”
“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出现的?”
“这没有什么奇怪,他们是去广西南丹探望慕容一家的,刚好同路,就顺路同行了。”
“有这么一个老怪物,怪不得贼人不敢截劫商队了,这个老怪物也真是,什么时候不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丫头,你不是在说笑吧?你希望有人来截劫商队?”
“要不,我们怎能查清这一次血洗商队的真相?还有他们幕后的主使人是谁?叔叔,我还指望你这次去云南能查出主使人来!”
韦珊珊说:“妹妹,尽管这次有风叔叔去,万一贼人多,风叔叔一下子照顾不来,我真担心有人在途中遭到不幸。现在所有的人平安无事回来就太好了!”
“姐姐,有风叔叔在,你还担心有人能伤害了我们商队的一个人么?”
一阵风说:“小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武功再好,可也不会分身术呵!大丫头说得不错,没有好过有,人的安全为上。小丫头,你们这次也没有查出幕后主使人是谁?也没有人来抢劫商队么?”
“怎么没有?前后两次,一共四股匪徒来抢劫商队哩!”
“你没查出血案的幕后者是谁?”
“查出了我还对你这么着急吗?”
“你不会连一个活的贼人也没抓到吧?”
小三子说:“抓是抓到了,而且山妹妹还用了计哩!可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神女于是将两次经过一一说出来。一阵风听了不由沉思起来,小神女问:“叔叔,你对这两次事件有什么看法?”
一阵风说:“可能这几股贼人,都与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无关,是他们为劫财而来。也有可能是邵家父子行事十分老练狡猾,这几股贼人受了邵家父子的利用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小三子问:“那我们怎么办?”
小神女说:“不管怎样,猫儿山和娄山这两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我要夷平了他们的山寨才罢休。”
“小丫头,别冲动,我们还是冷静下来想想才好!”
“叔叔,你不会放过了他们吧?”
“当然不会放过,不然就对不起惨遭杀害的死难者了。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一时冲动,会杀错了无辜的人。”
“杀这两处山贼,怎会杀错了人的?”
“小丫头,娄山一只虎,可能的确是含私怨而来,向侯府报复。但猫儿山这一伙绿林好汉,在黑道上颇有名声,万一有人亮着他的旗号血洗我们的商队,我们这么不查清楚就去找他们讨血债,不但杀错了他们,也中了人家的圈套,无形中成了他们的杀人工具了!到时我们后悔也迟了!”
“不会真的有这种情况吧?”
“小丫头,你为人正义,疾恶如仇,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更有的人善用谋略奸计,我们不能不防。最怕我们无意间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刀,达到他们排除异己的目的。那就弄巧反拙了。”
小神女等人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韦珊珊说:“妹妹,我们真的不可不防,不然,中了别人的奸计也不知道。”
小神女说:“好!我多添一个心眼行事。”
一阵笑风着说:“小丫头,你能这样我更放心。以你的古灵精怪,好捉弄人的性格,一般不会上当或受人利用。要是你今后多添一个心眼,对那些用心险恶的魔头来说,那无疑是他们一个可怕的克星,要命的小精灵。”
小神女笑着说:“叔叔,你别赞我啦!在这方面,我怎么也不及叔叔你的。你将雌雄大盗从西北追赶到岭南来,现在又令他们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你才是魔头们的大克星。”
“可是论到捉弄人方面,我对你这个小精灵是望尘莫及。”
小三子说:“叔叔,我们今后怎样打算?”
“按以往计划行事,你们去猫儿山,我去大娄山。希望这一次查出一些眉目来。”
小神女说:“好!我现在就动身。”
韦珊珊说:“妹妹,你不是说走就走吧?你和兄弟才回来两天,风叔叔今天才回来,不多休息几天?这一次不同了,上次是救人如救火,慢不得的。这次,慢一点走也可以。”
“姐姐,你不知道,我一看见死难者家中的灵牌,看到他们父母妻儿的悲痛,我的心就像给刀割似的疼。我要不早日为他们伸冤雪恨,我日夜不安。要不是为等风叔叔回来,我早和小三哥去猫儿山了!”
一阵风点点头说:“小丫头说的不错,这事迟早要办,迟办不如早办,早一点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可以了却死难者亲人的心愿。不然,我也揪心揪肺的不舒服。好!我们今夜里就动身。”
韦珊珊说:“叔叔,你是刚刚回来呀!不同妹妹和小三兄弟已休息了两天了。”
“大丫头,你以为我很辛苦么?其实这一趟我去云南,一点也不辛苦。小丫头和小三子还有两场激烈的交锋,我却是整天陪着那个老怪物坐在马车里赌喝酒,比在侯府里还舒服。我再不出去活动活动,身子就会长出肥肉来,走不动啦!”
小神女笑着问:“叔叔不是说过,你跌进了油缸里也不会肥的么?”
“一个人要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又吃,再掉油缸里,不肥才是假的。好了!这些闲话少说,我们吃饱了,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章标突然说:“风爷,在下也想跟风爷去娄山一趟,找那一只虎算帐去!”
韦珊珊、小神女和小三子一时愕然,几乎一齐问:“标叔,你也去?”
章标说:“那一只虎指名道姓要找在下报仇,我不去,不让一只虎将侯府看小了?”
韦珊珊说:“标叔,你犯不着和这等人斗气,何况侯府……”
“大小姐,在下想过了,侯府对外的事,完全可以交由小旺打理,何况在下是侯府的总管家,商队人之惨死,我更有责任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在下也想过了,我这一次去,可能对风爷了解事件真相有所帮助。”
一阵风说:“啊?你说来听听,看看有什么方法能了解事件的真相。”
“在下见三少爷和三小姐这一次出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得十分的好。要是这次让我和风爷同去大娄山,我在明,风爷可在暗中行事。我是明日张胆地去向娄山一只虎讨回公道,娄山一只虎必认为在下武功不济,不堪他一击。在他的心目中,认为在下迟早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就是知道事件的真相,也不会说出去。”
韦珊珊说:“标叔,他会这么傻,将真相告诉你吗?”
“我估计,在他要杀我之前,一定会在精神上折磨我,令我痛苦异常,让我死个明白,他会得意而毫无顾忌地将事情原因说出来,因为他始终会认为一个死人永远也不能开口说话。”
小三子说:“标叔,你这样做不危险吗?”
“三少爷,在下愿意为侯府的事而死,哪怕危险。要是真的能从一只虎口中探出事情真相,在下的死也值得了。”
一阵风说:“就怕一只虎真的出自报仇而血洗商队,与回龙寨的人没任何联系。”
小神女说:“叔叔,不管有没有关系,我认为标叔这办法不错,不妨试试。就是他们与回龙寨人扯不上,我们也要干掉这一只虎和山寨的一伙匪徒,别让他们再为害人间。这不全是为我们侯府死难者雪恨的事,而是为了黔北一带的安宁。”
一阵风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担心我不愿杀人?”
“是呀!正因为你当年不忍杀了这只虎,以致造成了今日之祸。”
“小丫头,你放心,就算我不忍杀他,也会废了他一身的功力,令他终身残废,永远不能为害人间。”
“叔叔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章标听了一时愕然,心想:风爷几时与一只虎交过手,而放过了他?章标至今仍不知道,当年救他的那一位神秘的叫化就是站在他眼前的一阵风,也就是侯府的风爷。
正当章标愕异时,一阵风对他说:“章总管,你既然要去,不但要明白张胆,更要大张旗鼓地带着四位侯府的武士前去,不然,你一个人独闯虎穴,会引起一只虎思疑的。”
“风爷,在下知道。”
“你一路只管放心前去,我会一直在暗中护着你们,绝不让匪徒们伤害你们一根毫毛。不过,这事只你一个人知道,别说给四位武士听了,以免他们有恃无恐,叫匪徒们看出有我在暗中护着你们。”
“在下明白。那我几时动身?”
“明天你们动身好了!”
“风爷不是今夜里动身吗?”
“既然你们去,我当然不能今夜里走啦!明天暗随你们而去。”
韦珊珊说:“那叔叔今夜里可以好好休息啦!妹妹、兄弟,不如你们也明天动身吧,好不好?”
小神女说:“姐姐,看来今夜里我还是和小三哥悄悄离开的好,我有点疑心在古州城里,有回龙寨的耳目在暗中盯着侯府人的举动。”
韦珊珊一怔:“妹妹,不会吧?”
“姐姐,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和小三哥今夜悄然而去,明天标叔又大张旗鼓地去娄山讨回公道,这样,就可以迷惑敌人的耳目,从而对猫儿山方面不去注意,又不知道我和小三哥离去,以为我们还在侯府,便不敢贸然上门挑衅生事了!”
一阵风说:“不错!看来我也要在侯府多呆两天,看看侯府四周的情形,有什么异样,然后再离开。”
韦珊珊说:“叔叔,你多呆两天,那追得上标叔他们吗?”
小神女笑着说:“姐姐,别担心,你可不知道叔叔的轻功多俊,别说标叔先走两日,就是先走四五天,叔叔也可以追上,赶在标叔等人的前面。”
韦珊珊也笑说:“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有叔叔在家多陪我两天,那太好!”
酒席过后,小神女和小三子打点一下行装,在夜深入静时,像两只夜鸟,在侯府后花园中腾空而起,掠过房屋,飞越城墙,沿着都柳江河而东去。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现在黔桂交界的从江镇郊野,中午,他们便穿过了广西境内的富禄小镇。这时,章标带着四名侯府的劲装武士,各骑上一匹惯于爬山越岭的川马,往贵阳方向出发。古州城的一些人,都知道章总管带人去大娄山,向娄山一只虎这一悍匪恶霸,讨回公道,不但要回被劫去的金银货物,而且也要求赔偿人命。
当章标一行五人在深山中的鸟洛小市镇投宿时,小神女和小三子已出现在融县长安镇所属的老堡口子。老堡口是都柳江和保江汇合的一处江口地方,市集虽小,却是桂北的一个重要交通要道,北可上湖广的靖州府,南下柳州府,西往贵州的永从县,东可去桂林的全州。尽管是山道崎岖,河道浅窄,仍可来往马车、船只,所以老堡口人来人往,市集中颇为热闹繁华,有客栈和饭庄,也有赌馆和下等妓院。小神女和小三子化了装,扮成一对兄妹投栈住宿。他们一天半夜,奔走了近三百多里,速度对他们来说,已是非常慢的了。他们主要在沿途打探猫儿山上匪徒们的情况。大慨是这一带离猫儿山太远了,当地居民几乎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伙山贼。显然猫儿山上的匪徒们,并没有来这一带抢掠,就是一些过往商人走贩,只知道猫儿山上有一股不时出没的强人,但也没从猫儿山经过,也不敢走这条山贼出没的危险山路,宁愿绕路而走,所以也不知道匪徒们的情况。看来只有到猫儿山附近的一些市集山寨,才可以打听到匪徒的情况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老堡口一间客栈住下来时,恰好碰上两位商人,正从龙胜而来。他们听到小三子打听猫儿山贼人的情况,感到十分惊讶,问:“小哥!你打听那些强人们干什么?”
“不瞒大伯说,我和妹妹想到全州投靠一位叔叔,听说猫儿山上有一伙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凶恶土匪,心里害怕,不敢走这条路。可是要绕道走柳州上桂林,再去全州,那路途遥远,身上带的银两又不够,因而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
商人说:“小哥,猫儿山上是一伙绿林好汉,他们不会打劫一般平民百姓,更不会欺凌老幼妇孺。要是你们盘川不够,又不怕辛苦,可以放心走这条路。”
“他们那么好吗?”
“要是官宦人家,或者富豪人家,就很难说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只抢金银财宝,而不会乱杀人。”
“真的?”
“小哥,我骗你干什么?”
小神女忍不住在旁问:“大伯,我听人说,在两个月前,他们就打劫了一队商队,几乎将商队所有的人都杀害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恐怕那队商队是为富不仁、高价卖出,低价收入,欺骗当地百姓的奸商,或者他们是某位贪官污吏的商队,加上又反抗,所以好汉们便大开杀戒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听了不由相视一眼,小神女又问:“那我们从哪儿走就不用害怕了?”
“小姑娘,你们可以放心走。不过一路上,你们要提防一些坏人,或者三两个流氓土匪,他们可能会抢劫,杀害你们。不过只要一到猫儿山,这些坏人和流氓土匪就不敢为非作歹了!”
“哦?这为什么?”
“因为猫儿山上的英雄好汉们,绝对不容许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一旦知道了,就会无情地追杀他们。”
小三子说:“多谢大伯指点,我兄妹两人就放心大胆走这条路了!”
“小哥,话虽然这样,你们最好沿浔江而上,走三江,过斗江,经飘里,而到龙胜。一过龙胜,便是猫儿山好汉们的地盘了!这一条沿江山边大道,一般都有人来人往,沿途也有些市集村镇,江面上也有船只、木筏来往。你们沿途迟起程、早投宿,有什么危险,大声呼救,一些流氓坏蛋,是不敢轻易冒犯你们的。”
“大伯!我们紧记了。”
“其实,你们只是两个贫家孩子,一些流氓、坏蛋也不会去注意你们。只要你们嘴乖巧,有什么事忍让一下,别去得罪他们,便无事了。”
第二天,小神女和小三子便沿浔江北上。路上,小神女问:“小三哥,你看昨夜的那两个商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会不会故意骗我们走这条路?”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我看他是一位热心肠的好人。再说,我们的这一身打扮,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子女,更没有什么行李,他骗我们干什么?”
“我看他是一位好人。可是他干吗极力称赞猫儿山那一伙山贼的?难道这一伙山贼真的像他所说,是一伙杀贪官、除污吏、劫富济贫的好汉?那么血洗我们商队又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说:“或者这伙好汉,误听手下人说我们商队是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是某个贪官的东西,不问情由便下手抢劫了?”
“那也不该滥杀无辜呀!”
“说不定阿发和两位镖师奋起反抗,杀了他们的一些人,他们一怒之下,就大开杀戒了。”
“可是阿发不是这样说的,这伙山贼一涌出来,—连话也不多说,就肆意乱杀人了!”
“妹妹,我想,会不会血洗我们商队的不是猫儿山上的好汉们,而是另一伙山贼干的?”
“要是像昨夜那两位商人所说,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又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他们怎么不去追杀这一伙惨无人道的山贼?”
“妹妹,要是如风叔叔所说,是一个居心叵测有意挑动我们和猫儿山互相仇杀的奸雄所为,这血洗商队的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们骤然而来,迅速解决,事后又悄然而去。等到猫儿山的好汉们知道了,这伙有意嫁祸猫儿山的匪徒们,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了,他们知道去哪里追寻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肯定血洗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所干的了。”
“我怎敢肯定不是猫儿山人所干的?这事等我们在猫儿山附近向人打听后,才会有个眉目。”
“打听不出来呢?”
“那就直上猫儿山找那伙好汉们问清楚。”
“小三哥,既然这样,我们别走这条沿江山道了。”
“我们不沿途向人打听了?”
“我看这条沿江山道上,打听也打听不到事件的真相来,恐怕听到的跟那两个商人所说的差不多。而且这样慢慢地走,我们几时才走到猫儿山?”
“你想直上猫儿山问那伙好汉?”
“我们不能在猫儿山附近的一些山寨村落问人么?或者到出事的地点去看看好吗?”
“这样也好。”
于是看前后左右无人,他们便闪身进人山道的树林,飞身上山峰,往东而去。下午,他们就越过了龙胜,直扑猫儿山,在一处苗人居住的山寨中出现了。
这个苗寨,坐落在靠近半山的一条清清溪水两岸,处处是翠竹丛林,仿佛整个苗寨隐藏在一丛青翠欲滴的竹林中,早晨和晚间,白云缭绕,像是披上一层轻纱,景色真是美极了。
寨中的房舍,都是木材结构,拔地而起,一条条的木柱,不是埋藏在地下,而是竖立在石基上,下面是养着牛猪的地方,楼上才是住人。大堂之中,摆放着一个固定的火盆。一年四季都生着火,早晚两餐,全家人都盘腿围着火盆进食。大堂四周的板壁上,有的挂满了一串串香蕈草菇,有的人家,却挂着各种兽皮和粟米等农产品。苗人就是靠这些东西与来这里的商人换取布料、盐巴、食糖和日常生活用品的。
富裕的人家,楼上还隔有房间与仓库。一般人家,只有仓库而没有房间,全家大小就是围着火盆四周而睡,所以楼板非常的干净、明亮,客人们来到,往往是坐在木板地上。
当小三子和小神女从山寨门步人寨时,一些苗族妇女,十分惊奇这一对汉家小孩,怎么没有大人带着,而跑到山寨里来了?他们是哪里来的孩子?不会是迷了路而闯进寨里来吧?
有位四十岁左右的苗家妇女好奇而好心地问他们:“娃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看来这位中年妇人到过外面,会说一口汉话。
其实小神女和小三子都会说一些苗话和侗话,只是说得不流畅,一般的生活日常用语,他们都说得来。
小神女见这位苗家妇人会说汉话,十分高兴,笑着问:“大婶!你会讲我们的话吗?”
中年妇人笑着:“我不时到龙胜城中卖些山货和兽皮,会说得几句。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龙胜来的呀。”
“你们没大人带着吗?”
“没有呀!是我哥带我来的。”
“他是你哥哥?”
“是呀!他算得上一个大人了吧?”
妇女给小神女的话惹得笑起来:“你哥也是一个孩子呵,恐怕大不了你多少,是吧?”
“他大我两三岁啦!”
“我看姑娘只有十岁左右吧?”
“不不!我已经十二岁啦,人家都说我是位大姑娘了!”
“就算姑娘十二岁,你哥哥大你三岁,也不过才十五岁,仍是个孩子,算不上大人。”
“算不上大人,他就不能带我出来吗?”
“姑娘,没一个大人带着出来,是很危险的。姑娘,你们打算去哪里?”
“大婶,我们打算去资源。”
“什么?你们打算去资源?”
小三子说:“是!大婶,从这里去资源远不远?”
“孩子,你们从龙胜出来,要去资源,可走错了方向了!”
小神女故意吃惊地问:“我们走错方向了?这里不是去资源的方向吗?”
“姑娘,你们是走错方向了,去资源,应该往东北方向走,而你们却走东南方向,怪不得你们跑到我们这个山寨来了。”
“大婶,那我们怎么办?”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往回走吧!”
好心的苗家妇人说:“天时晚了,太阳快要下山啦!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也走不到龙胜,附近几十里没村没寨,你们不如在我家住一夜吧!”
这正是小神女要达到的目的:“大婶,那我多谢你啦!我可以帮大婶挑水、劈柴的!”
“姑娘,这些都不用你们干了。你们走了不少路,也累了,好好休息。多你们两个,不过是多两把米两双筷子。其实明天你们也不用往回走,这里有一条小路,只要翻过那东北面的两重大山,就可以到资源。只是山中小道不好走,山高路险,云封雾锁,却是一条近路。”
小三子说:“真的?大婶,那我们更多谢了!”
小神女问:“大婶,这条路有野兽和强盗吗?”
“姑娘,凶猛的野兽一般在大白天不会出来,就是有强盗,也不会抢劫你们这两个孩子,只要你们白天上路,晚上早找村落住宿,就不怕了。姑娘,你和你哥去资源干什么?”
“去找我们的叔叔呀!”
“你们的叔叔也真是,干吗他们不派人来接你们去的?”
“我哥说,我们都是大人了,不用派人来接啦!我们可以自己走去。”
“那你们的父母呢?”
“我们已经没父母啦!要不,我们就不会去找我们的叔叔了!”
中年妇女又是一阵叹息,招呼他们进家里坐。不久,妇人的男人也打猎回来了。这是一位典型的猎人,目光深邃,沉默寡言,身材强壮,步履轻快敏捷。他见两位孩子坐在自己家中,有点惊讶。当他听妻子一说,便释然了,坐下来和小三子、小神女谈话。
小三子问:“大叔,你经常都要进山里打猎吗?”
“唔!农闲时就进山打猎。”
“听说猫儿山有伙强盗,大叔害不害怕?”
猎人一笑:“他们不扰害这一带的百姓。”
“大叔,你有没有碰上他们?”
猎人点点头:“碰上!”
“他们没抢劫你吗?”
“不会!”
这位猎人说话语句不多,简短有力,令人信服。小神女仰着脸问:“大叔!那他们杀不杀害外面的过路人?”
“不是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和奸滑的巨商,他们不会杀害,也不会抢劫。”
“那他们是好人了?”
“他们是一群劫富济贫、专杀贪官污吏的好汉。”
小三子说:“大叔,我在龙胜听人说,他们在两个月前左右,却杀害了一支商队。”
“那不是他们干的。”
“大叔!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干的?”
“他们的大小五位寨主,也在追查这件事,曾派人来这里打听过。”
中年妇人这时说:“当然不是他们干的,要不,他们还四处查问干吗?”
猎人似乎对小三子、小神女有点起疑心了,问:“你们问这件事情干吗?”
小神女说:“大叔!我害怕呀!”
“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和哥碰上他们,将我们杀了!”
中年妇人“哎”了一声:“姑娘!你们放心,他们绝不会杀害你们!”
蓦然,一阵锣声骤然响起,山寨里的人顿时忙乱起来,小三子一怔:“大叔!外面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二回 苗寨之夜
上回说到小三子听到了一阵急响的锣声一怔后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中年猎人皱皱眉说:“恐怕是一伙不明来历的人马,朝我寨子走来了。”小神女问:“不会是猫儿山上的人吧?”
“不会!”
“大叔怎知道不会是他们?”
“猫儿山上的人要来,都是事前给我寨打一下招呼,以免发生误会。就是他们要经过,也不会进寨来惊忧我们。”
“那这伙是什么人的?”
“或者是路过这里的商队,或者是一队官兵。你们别害怕,我出去看看。”猎人说完,带上弓箭,提了钢叉出门,临行对妻子说,“万一有什么事发生,你带这两个孩子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中年妇人说:“我知道啦!倒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猎人“唔”一声,急忙而去。
小神女问妇人:“大婶,要是官兵来了怎么办?他们不会乱杀人吧?”
“姑娘,这就难说了。要是他们只是路过这里,我们寨子打发些米粮,接待他们住一夜就行了。要是他们是来这一带剿匪平乱,那可就麻烦多了。”
小三子问:“怎么麻烦?”
“当官的可能要在我们寨子中住下来,或者胡说我们寨子有山贼土匪,进寨捉人拉人,你看麻烦不麻烦?”
小神女凝神倾听了一下问:“大婶,来剿匪的官兵一般来的有多少人?”
“没有一百几十人,他们不敢来。”
“路过这里的官兵呢?”
“起码也有三四十人的。”
“要是不是官兵而是商队呢?”
“那一般也有十多二十人的。”
小神女说:“大婶!这次来的可能不是官兵,而是商队。”
中年妇人讶然:“姑娘,你怎么知道来的不是官兵而是商队了?”
小神女内力深厚,她刚才凝神倾听一下,从来人的脚步声和气息声,不但知道来的有多少人,而且还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何况来人的脚步声,说话声以及一些马匹的响声只在三里之内,小神女怎会听不出来?但她不能将这一原因说出来,便笑了笑说:“大婶,我希望来的不是官兵呀!”
中年妇人“哎”了一声:“但愿这样就好了!”
小神女又突然问:“大婶,商队的人会不会带上刀刀剑剑和棍棍棒棒的?”因为小神女不但听出来的约二十人,仃十来匹马,更有兵器摩擦的响声。
妇人说:“一般商队,会请有武师和保镖,他们当然也带有刀刀剑剑和棍棍棒棒了,他们担心在路上会碰上抢劫的匪徒呢。”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带有刀剑的?”
妇人感到小神女问得天真,笑着说:“当然不是啦!起码那些商队,他们就不带,也不用带,因为有武师保护他们。哪有带刀剑与人做买卖的商人?那不将人吓坏了吗?”
其实妇人哪里知道小神女问话的用意?因为小神女已隐隐听出这一伙来人中,似乎每一个都带有一件兵器。她还听到其中一个人在吩咐:“你们将兵器都收藏好,千万别让这些苗子看出来。”
跟着有些人狞笑着,问:“大哥!要是我们得了手怎么样?”
“让兄弟们尽情抱着苗女玩一夜。”
“怎么不玩三天三夜?”
“你们知道什么?这里离猫儿山不远,绝不能惊动了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尽管这些话是在二里之外说,小神女凭着超乎任何上乘高手的真气,还是听到了。她心头不由一怔:显然这伙来人不是什么商队,也不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官兵,而是一伙匪徒!她用眼色向小三子示意,以密音入耳之功说:“小三哥!这伙人恐怕是杀人放火的匪徒,我们要小心了。”
小三子惊愕,本想问:你刚才不是说是商队吗?怎么又是匪徒了?但看到小神女的眼色,便不出声,心中实在思疑。中年妇人看出他们不安的神色,便说:“小姑娘,小哥子,你们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小神女说:“大婶,我真有点害怕。来人如果是一伙杀人放火的强盗,你能不能叫大叔千万要小心?”
妇人一笑说:“我男人自会小心的,而且还有三公为我一寨人作主,他会很好应付这一伙人马的。”
“哦?三公是什么人?”
“三公是我寨族人的长辈,也是我寨的话事人。我寨几次化险为夷,都是他出面指挥、调停,他处理事情极有办法,全寨的人都听他的。要是真的有事,他会叫寨中老幼妇孺,先行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我自会带你们去。现在,我们吃饭吧!”
小三子问:“不等大叔回来么?”
“不用等了,没事,他就会回来。但他不会很快回来,他要协助三公安排那些客人,说不定还要和客人一起用饭呢。”
小神女和小三子听妇人这么说,只好和女人一起用饭了。苗家的饭,十分简单,饭是糯米做的,吃的菜都是一色的酸味,有酸辣椒、酸刀豆,中年妇人为了招待他们,还特意添上一碗酸的山猪肉哩!
这时日落黄昏,晚霞似火,将苗寨和山头、田野,染得一片殷红,一条山溪水宛似色彩夺目的小金龙,在乱石中穿插而来,穿过苗寨,又往山下欢腾而去。小神女和小三子刚吃完饭,那伙人已来到了苗寨的寨门前了。只听得人喧马叫,小神女对小三子打了一个眼色说:“哥!我们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小三子会意说:“好!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商队的,我也想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带了什么样的货物来。”
中年妇人一怔:“你们要去看热闹?”
小神女说:“是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商队的,真想去看看,大婶,好吗?”
“万一有事发生了怎么办?”
“大婶!我哥可精灵了,一有事,他就会带我跑回来找大婶你的。”
“那你们要小心了!”
“大婶,你放心吧!”小神女说完,拖了小三子便跑了出去,十足一个天真好奇的小女孩,一眨眼他们已转出小巷,见寨中的老人妇女三三两两在自己家门前,遥望寨门,交头接耳地谈着话。
小神女和小三子往寨门一看,只见寨门关闭,寨中的健壮的男人和几个长者,登上寨门楼,与寨外的那一伙人对话。门楼两旁,有寨中的弓箭射手埋伏着,以防事件发生。那位猎人大叔,也在其中。
小神女暗暗赞好,想不到这苗寨的人,警惕性十分高,不随便让人闯进寨里来。遗憾的是看不到寨外的那一伙来人。
小神女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轻轻地对小三子说;“来来!我们悄悄跃到大树上观看,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小三子点点头,他们便闪入一处无人注意的地方,悄然纵身上树,然后又以超绝的轻功,像一对疾鸟,树过树地,跃到靠寨门附近一株高大树木的浓叶密枝中去了,不论寨内寨外,都没人看见他们的行动。
小神女和小三子隐藏在这棵浓密遮阳的大树上,将寨内寨外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双方人员的活动,也一目了然。小神女在晚霞中打量这一伙商队,看来大概有二十三四人,都是精壮有力的汉子,有镖客武士打扮,有行商打扮,也有马夫打扮。小神女也曾见过侯府及各地商队,可是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队商队特有的气质,更不是那种处世圆滑、小心谨慎,一脸是笑,善于应酬的商人作风和态度。眼前的商队反而有一种骄横的霸气,有的人更浑身充满了杀气。
小神女问小三子:“你看,他们像不像一支商队?”
小三子看了一下说:“不大像。”
“那他们像什么人?”
“我也看不准,但他们的确不是地道的商人走贩。他们不会真的是一群匪徒吧?”
“我看差不多。”
“莫非他们是猫儿山的人?”
“更不会是。”
“怎么不是?”
“他们要是猫儿山上的人,寨上的人恐怕早请他们进去了。”
“怎么会请山贼进寨?那不是开门迎盗吗?”
“你没听猎人大叔说,猫儿山上的人,从不惊扰附近一带的山民百姓,若要经过,事前还与寨上的人打声招呼,以免发生误会。而且我们在他家吃住的大叔,也早已认出他们来。哪有像他们要求进寨过夜的?所以我敢说,这伙匪徒,不会是猫儿山上的人。”
小三子说:“或者他们从外面匆忙归来,来不及事先打招呼,或者大叔没有与这伙人见过面,不认识,大叔总不会对猫儿山上的所有人都认识吧?”
“那他们干吗不自称是猫儿山的人?而称是兴安来的一支商队?”
“或者他们怕说出来,惊扰了寨里的一些妇孺,便说自己是商队了。”
“小三哥!你怎么这般稀里糊涂?你以往的警惕性到哪里去了?”
“妹妹,我是这么说一下罢了。我也赞同寨里的人不让他们进寨。”
“要是让他们进了寨,简直是这寨子的一场大灾难。”
小三子一怔:“他们要杀人放火、抢劫?”
“你以为他们不敢吗?你看看那个红脸短发凶恶大汉,一脸的横肉,简直是一头要吃人的饿狼。他身后的四五个人,一个个绝非善类,正在密谋商量怎么进寨哩!”
小三子一怔:“红脸的短发凶恶大汉?”
小神女说:“你不会说你认识他吧?”
“我怎会认识他的?我是想到阿发说过,在猫儿山下血洗我们商队时,为首的是一位红脸凶恶大汉,是什么猫儿山上的霹雳刀。难道这一伙贼人真的是猫儿山的人了?”
小神女感到有点意外:“是他?”
小三子又困惑地说:“怎么那位猎人大叔不认识他的?而且也不像大叔所说的猫儿山上贼人们的行为。不会是大叔有意哄骗我们吧?”
“他哄骗我们干吗?”
“恐怕我们有些神态令他看出来了。”
“他莫非是猫儿山上的人,派来苗寨做卧底的?或者是猫儿山安插在苗寨的一个线眼?”
“妹妹,有可能是这样。”
“不管怎样,我们先看看再说。至于那个红脸的凶恶大汉,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他走了!一定要活捉了他。”
这寸,大婶所说的那位三公、苗寨中的话事人说:“各位尊贵的客人请原谅,我们是遵守历来祖先的遗训,不能让大批人进寨,尤其是在入夜之前。请各位屈就一下,在寨外溪水弯那间大草棚中暂住。我寨不单对各位是这样,就是对以往经过这里的商队和官兵,也是这样。”
商队的人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人高声回答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敢坏了贵寨的规矩。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两位弟兄进贵寨购买一些米粮和肉食,以进晚餐。今天我们除了喝过几口水外,几乎没吃过东西。”
这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请求,又不是白讨,任何人也难以拒绝。何况还是远方来的客人,明天和苗寨还有一大笔交易。作为地主,款待一下也是应该的。所以三公想了一下说:“尊贵的客人,就是你们不说,我寨也应该送些米粮,一头猪和一些禽蛋、草菇、木耳给你们才是。请你们略等一会,我马上命人去寨将东西送上。”言外之意是,你们别派人进寨来了,自有人送到寨外。又一次客气地拒绝了这伙人进寨购买的要求。这是苗寨古寨主古三公接受了以往血的惨痛教训,为了保障全寨人的生命安全,宁愿买卖做不成,也不能冒险让一些身份不明的人进寨。就是明天做生意,也一样会在寨外大草棚中进行,不能让外人进寨,让外人逐家逐户上门收购与交换物品。
古三公在十一二岁时,曾亲身经历过一次可怕的血淋淋的惨痛经历。当时寨里的人一时麻痹大意,让一伙所谓生意人进寨来收购山珍奇货。谁知这一伙人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结果一切东西给洗劫一空,寨里不少人惨死在土匪们的血刀之下。年青妇女姑娘受凌辱,有的投崖或上吊而死。这一次血的教训,古三公和寨中老一辈人怎么也忘不了,也不能让这样的历史重视,所以身为寨中的长者古三公,不能不格外小心行事,以防大祸顷刻发生。
这一队黄昏而来的商队嘀咕了一下,便扬言说:“我们多谢古寨主的关照了,那我们就打发两位弟兄在寨门接货,所有米粮,我们是照价奉上银两,不会亏了贵寨。”这人便是红脸大汉。他一说完,便留下了两个人,其他人都过溪到那间大草棚中了。
不久,古三公派了两位精壮的苗汉挑了一担米粮和食物,赶着一头肉猪,开了寨门,正打算赶猪出去。突然之间,在寨门刚刚拉开时,一条人影闪了进来,跟着“嘭”的一声,寨门给外面一股力量推开了!两位精壮苗汉刚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只见暮色之中刀光一闪,两个苗汉惨叫一声,鲜血溅出,双双翻倒,一担米粮肉食散落一地,那一头猪也跑掉了。
跟着外面十多条人影,似飞箭般冲过溪来,直扑大开的寨门。这一瞬间的突变,一时令古三公和寨里的人惊愕了,想不到这一支商队,用计阴险地赚开了紧闭的寨门,要血洗苗寨了。
古三公在寨门楼上只看得惊震不已,只因自己一念之仁,好心送些米粮肉食给商队,却让贼人赚开了寨门。早知贼人用心这般险恶就不送了!就是送,也从寨楼上吊下去的好,但这一切,已是后悔莫及。幸而三公仍有一道防线,埋伏在寨门内街口和两旁房舍内的射手们,立刻乱箭飞出,令首先冲进来的两三个匪徒中箭倒地,就是寨楼上两边的弓箭,也纷纷向外面冲过来的匪徒怒射而出。
但二十多人的匪徒,可以说他们一个个都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尽管有同伴中箭倒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棍棒,还是像一股狂风般冲了进来。为首的红脸凶恶大汉更大声吼着:“弟兄们,给我见人就砍,老子要血洗了这条寨子!”他首先冲上了寨楼,要活捉古三公。他手中的一口刀凌厉非常,无人能挡。顷刻之间,寨楼和寨门上下展开了一场生死血战。
隐藏在大树上的小神女和小三子见了,小神女立即似疾鸟般的飞出,说:“小三哥!你还看什么?救人呀!你快去对付那个红脸贼,我先将这—伙乱杀人的匪徒打发掉!”
小神女飞人群贼之中,身形如流光急电,掌拍脚踢,一下将三四个要杀人的匪徒,全拍飞踢倒,将一些苗人从贼人们的刀口下救了出来,一边用苗话说:“你们快招呼其他人,马上躲到房舍中去,保护好妇女小孩,这里由我来对付他们好了!”说完,丢下了惊愕不已的苗人,又转身跃入其他的贼人中,身形矫敏宛如一头小灵豹。转眼之间,不是将贼人们扔出寨门外,就是将他们踢飞,尸横街头屋檐下。
几个贼人惊骇地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我是这苗寨的守护神呀!你们居然在我守护的地方乱杀人,你们是活活该死了!”
“什么人?你是守护神?”
“是呀!说!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们来这里杀人的?”
这个贼人一刀劈出:“老子不管你是神也好,是鬼也好,都杀!”
小神女身形骤闪,一伸玉手,就将这贼人手中之刀夺了过来,顺势一刀劈出,说:“你这不知死活的贼子,去死吧!”这一刀,就将贼人的脑袋削了下来,跟着又一连砍翻了四五个贼人。其他贼人哪有见过如此惊人的身法和武功?惊骇得四散飞逃,跑出寨门了!一些来不及跑掉的,给愤怒的寨中苗人乱刀乱棍杀死打死。
同时,小三子出奇不意地手刃了两三个跟随红脸贼人奔上寨楼中的贼子,解救了古三公等人之危。红脸汉一怔之下,惊问小三子:“你是何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苗寨中有如此身手敏捷的人,武功不凡,转眼之间,就放倒了三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弟兄。
小三子说:“你别管我是淮,说!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猫儿山的人?”
护着古三公的那位猎人大叔说:“他们根本不是猫儿山上的好汉,不知是从哪里闯来的一股凶恶匪徒,”突然,他一下认出了小三子,愕然问:“小哥!是你?”
小三子点点头说:“大叔,是我。你好好护着三公,让我们兄妹两人对付这些贼人们好了。”
猎人大叔更是愕异:“你妹妹?”
“是!我妹妹,她正在下面杀贼哩!”
猎人大叔和古三公等人一看,在暮色苍茫中,只见一位身段娇小敏捷的姑娘,宛如小灵豹似的,跃入贼群之中,掌拍脚飞,打得群匪乱成一团,更是惊愕极了。
红脸汉这时也看清了眼前小三子,竟然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也惊异极了!这么一个不显眼的少年,居然霎时间放倒了自己手下三个牛高马大、孔武有力、武功不错的弟兄,除了他出奇不意之外,其手法之快,也可想而知了。再看看他妹妹,如飞魂幻影般在自己十多个弟兄中来往穿插,所到之处,无不有人惨叫倒下或身形横飞。一股凉气,从他心中升起,暗想:这是哪里来的一对兄妹?怎有如此惊人的武功?转眼之间,他已见自己手下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溃不成军,别说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半,简直是十剩下了一二,他感到今夜里来得不是时候了!
小神女在下面打发了群匪之后,跃上了寨楼,见小三子与红脸汉在对峙,问:“哥哥,你怎么还不捉了这贼头,瞪着眼望他干吗?他好看吗?”这又是一位天真十足的小女孩说的话了。双方对峙,刹那间便是石破天惊的生死战,还问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红脸汉见小神女跃上来的这一份轻功,无声无息,像一只小鸟般轻巧地停落在窗棂之中,心中更是凛然了。红脸汉可以说是江湖上的一位高手,见过不少场面,也遇上过不少高手,但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位高手有这样轻灵超绝的轻功,早巳萌不战而逃的念头。他环顾四周,跟随自己上寨楼的五个弟兄,已不见了三个,剩下两个贴身护卫着自己。要是小神女不上来,他还可以放手与小三子一搏。他自信凭自己手中的一把刀,可以战胜小三子,而自己的两位手下,对付古三公等苗子,那是绰绰有余。现在小神女来了,形势就变得对自己不利了。
小三子这时问:“说!你们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哥哥,你这样问不白问吗?他会老实告诉你?”
“妹妹,那怎么办?”
“我们活捉了他,再问不更好吗?”
红脸汉骤然一刀向小神女劈来,狰狞地吼道:“老子先劈死了你这小女妖!”这一刀不但势如泰山压顶,其快更如迅雷。小三子不由大惊失色,正要扑前,红脸汉的两个贴身武士也向小三子出手了。小三子纵身闪开,一匕首击出,将一武士刺翻了,惊退了另一武士。当他转身再看小神女,一下又呆住了。只见小神女双掌一合,将那势如泰山压顶的刀夹住了,仿佛如两块小小的钢板,合住了刀,令红脸汉的刀进不能进,拨又拨不回来。小神女暗运真气,“嘣”的一声,一把水磨精制的刀,顿时折断,刀面传来真气的余力,更将红脸汉震飞,摔下寨楼,摔得这个红脸汉两眼金星乱飞,晕头转向,爬不起来。小神女随即跃下,出手便封了红脸汉的两处要穴。别说红脸汉已摔断了一条腿,就是没摔断,他一时间也爬不起来。小神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红脸贼头活捉了过来。
寨楼上剩下的一个贼人便没命地逃走,猎人大叔一钢叉掷出,钢叉尖从背后直穿这人前胸,立即致命。
深山苗寨这一场血腥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烟消云散,结果是这一群匪帮除了逃走的四五个匪徒外,全部尸横寨里寨外,连受伤未死的匪徒,也给愤怒的苗民乱刀分尸,以泄悲愤,苗人的报复是残忍的,尤其是死者的家属,将匪徒们的心也挖了出来。
红脸汉要不是小神女、小三子要问话,请古三公、猎人大叔出面,恐怕也给愤怒的苗人生剐活剥,碎尸万段,抛弃荒野喂野兽。这一场战斗,苗寨也死了五个人,要不,苗人就不那么愤怒了!
苗寨燃起了火把,古三公隆重地请小三子、小神女到寨里的鼓楼中坐下,率众当面叩拜两位小恩人。鼓楼前的广场上,黑沉沉地跪下了一大片苗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凡是寨里有病和一些年老不能行动的老人,都挣扎出来叩谢小三子、小神女的救命大恩。他们视这一对兄妹为苗寨的守护山神,更相信他们就是山神的化身。不然,一般的小女娃、小男娃子哪有这般神奇的力量?的确,不是他们的出现,苗寨的后果是不堪设想,整座苗寨会给匪徒们血洗一空,寨子也给夷为平地,就算有人能躲过了这一场灾难,寨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建,惨死的人更不用去说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见古三公率众举行这样隆重的大礼,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小神女慌忙扶起古三公,小三子扶起猎人大叔,说:“三公、大叔,你们千万别这样,快请全寨的人都起来。不然,我们可要走了,不敢在你们寨子住了。”
的确,小神女和小三子若不是要向红脸汉问话,以便查清楚他是不是两个月前血洗商队的凶手,他们在杀了匪徒们之后,早已离寨而去。他们怎么也不想全寨的人将自己当神一样拜跪,热情供奉。那多不好受,连半点自由也没有了,就是和人们说话,也有了隔阂。人们将自己当神似的崇拜,恭恭敬敬,那说话还有什么味道和乐趣?小三子害怕这样,小神女更害怕这样。他们是过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分上下尊卑、行动和说话随随便便的日子,要是让他们在等级森严、行动拘谨的地方生活,别说一天,就是一刻,他们也受不了!那比死还难受。他们有一种天生爱好自由的天性。尽管小神女和小三子的个性不同,但这方面他们是一致的,所以他们才能聚在一起。
小神女和小三子好不容易劝说古三公和猎人大叔叫众人散去。当然,古三公将他们安排在最好的房舍住下,派了一对青年男女伺候他们,便去安抚死者的家属们了。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将红脸贼头押来审问。这个不可一世、纵横山区的匪徒,再也没以往骄横的神态,像给打断了脊梁骨的狼,目光呆滞,站立不起,如一团烂泥般蹲在小神女、小三子的面前。
小神女问他:“喂!你现在是想死呀,还是想活的?”
红脸汉嗫嚅了一阵问:“想死又怎样?”
“想死吗?我们也懒得杀你,将你交给了这寨子里的人,他们怎么处理你,我们就不管了!”
红脸汉子一下想到寨里苗人们愤怒的报复的手段,他也亲眼看到了一些受伤而没有死的手下,是怎样一块块肉给苗人撕了下来的,不由不寒而栗,问:“我想活又怎样?”
“那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话,只要你老实坦白,我们会带你离开这个寨子而放了你。”
“你们要问我什么话?”
“你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干吗要血洗这一座寨子?”
“我一向纵横在湘桂的群山森林中,靠打家劫寨为生,杀人放火是常事,血洗这座寨子,又有什么稀奇?”
“你不是猫儿山上的人?”
“我独来独往,怎么是猫儿山的人了?”
“你在他们的地盘上杀人放火,行凶抢劫,不怕他们找你?”
“我一向做事干净利落,不留一个活口,就是知道,他们怎知道是我干的了?就算知道是我,他们也奈我不何。”
“他们怎么奈你不何了?”
“我这支人马,骤然而来,干完了又悄然而去,大山大岭,连绵数千里,他们又怎么去找我?”
小神女含笑反问:“听你的口气,似乎猫儿山的人跟你有仇了?”
红脸汉子迟疑了一阵说:“不错!有仇!”
“他们跟你有什么仇?”
“他们容不了我们在这一带找吃,并且还杀害我们两个弟兄,我们也一样容不了他们。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所以你有意在他们的地盘上生事,打家劫寨、洗劫商队、肆意杀人,不但给他们抹黑,还嫁祸他们,令官府派兵进山围剿,或者引起武林中侠义人士的震怒,从而去铲除他们,以遂你们所愿?”
“不错!正是这样,谁叫他们杀害了老子手下的一些弟兄。”
“那么说,两个月前,在猫儿山北麓下车田附近,血洗一支商队的也是你们干的了?”
“是……”这个红脸汉刚一脱口说出一个“是”字,顿时敏感到不妙,连忙改口。他警惕而怀疑地望着小三子和小神女,立刻改口说,“不是我们干的。”
红脸汉这么慌忙改口,不啻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小神女却故作惊讶地问:“哦?怎么不是你们干的了?”
“老子也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是自己干的,绝不推给他人。”
小三子问:“不是你们干的,又是谁干的了?”
“这就不清楚了!猫儿山人的仇家也不只是老子一个,大有人在。”
小神女问:“猫儿山的仇家很多吗?”
“当然多了!他们简直没将江湖上的朋友放在眼里,两位不信,在江湖上打听一下便清楚明白。”
“这么说,也有人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截劫商队,杀人放火了!”
“当然有!”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他们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吗?”
“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老子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小三子说:“你敢不老实回答我们的问话,是不是想死了?”
“要是叫老子出卖朋友,老子宁愿给人千刀万剐,也不会说出来。”
小三子不由与小神女相视一眼。从这贼头慌忙改口之神态,可以肯定这个凶残无人性的东西,已是血洗侯府商队的凶手了。他们没有道破,就是想一步步的引诱他将指使这伙匪徒行动的背后策划者说出来。因为凭这红脸汉的武功和他手下二十多个人,怎么也不是拥有二百多人,雄踞一方的猫儿山人的对手。小神女和小三子从苗寨一些人的口中知道,猫儿山上的傲云寨,共有大小五位寨主,一个个武功极好,就是连雄踞湘中湘南邵阳高霞山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不敢轻易去惹他们。试问红脸汉有多大的本领,竟然敢在猫儿山一带肆意妄为,杀人放火,掠村劫寨?要不是他身后有一位势力强大的靠山,恐怕不敢踏进猫儿山半步。
小神女本想不知不觉用话套这个贼人背后的靠山出来,谁知一问到血洗商队之事,便引起这贼人的警惕,现在居然说宁愿一死,也不会说出来。小神女想了一下说:“看来,你为人很讲义气呵!”
“一个在江湖上过日子的人,不讲义气,又怎样能混得下去?”
“可是你死了,他们怎知道你为他们讲义气了?”
“你们要杀我?”
小三子说:“谁叫你不老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除了不出卖朋友这一条,你们问的,我不是老实的回答吗?”
小神女说:“好了!我们不会逼你出卖朋友。你这份义气,却也值得人敬重。”
“不敢!我什么坏事都敢做,就是出卖朋友的坏事,我不敢做。”
小神女又试探地问:“看来,你身后一定有一位武功极高,或者是极有势力的人做你的靠山吧?”
红脸汉一怔:“我有什么靠山了?”
“你要是没有靠山,敢在猫儿山人的眼皮之下肆意妄为吗?”
红脸汉子用不屑的神态说:“老子一个人独来独往,才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哦?你敢与他们为敌?我听说猫儿山上的五位寨主,一个个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连我们也不敢招惹他们,你有信心能斗得过他们?”
“老子有手有脚,斗不过,老子不会走?”
小三子问:“你走得了吗?”
“怎么走不了?老子不与他们正面相碰,在这一带,高山深峪,奇岩怪洞,又有遮天蔽日连绵数十里的森林,随便找一处藏身,他们就算有成千上万的人马,一时也不易找到我。”
这却是实情,在这么一处大山大野之中,又处处是峡谷、岩洞,一眼看不到边的莽莽森林,这伙贼人随便找一个地方一躲,的确是不容易找到他们。
小神女又笑着说:“不错!你们还可以扮成商队,或者分散成各种各样人物,往附近的州府县城一躲,猫儿山上的人,更不易找到你们了!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投鼠忌器,怕招惹了官府,又怕滥杀了无辜,也不敢来找你们,眼睁睁的奈你们不何!”
“对,对!正是这样。”
“你们躲过一二个月后,又悄悄而来,再一次给猫儿山上的人惹麻烦,干完之后,又悄然离去。”
红脸汉困惑:“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小神女说:“这还不明白吗?你们要嫁祸给猫儿山,又自问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自己的意图,所以你们在两个月前截劫了一支商队后,这一次又来洗劫苗寨了!我说的对不对?”
红脸汉这一下不去声明截劫商队不是自己干的了!而且他根本想不到去解释,只是惊震这个武功不可思议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洞察了他的意图与行踪。他惊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神女笑着反问:“你看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会真的是这苗寨中的守护之神吧?”这个贼子,这时才想到了一般山中的小丫头,哪有如此的功力和洞察一切的智慧?只有神,才有如此的力量。别说小女孩,就是一般的凡人,也不可能这样。
小三子却不想跟他哕嗦了,直接地问:“你真的背后没有靠山?”
小神女一听,感到小三子太过直接了,这简直是白问,这个匪徒恐怕宁死也不会说出来。于是慌忙说:“他当然没有什么靠山啦!他们行踪这样飘忽不定,不时神出鬼没,要个靠山干吗?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好?不受别人约束,难道还要找一个靠山来约束自己?那不自找苦来受吗?”
红脸汉一听,顿时放下心来,也连忙说:“不错!不错!老子才不会投靠他人门下,受人调遣”。他又害怕这两个小孩再问下去,又说,“你们问完了我的话没有?”
小神女一笑:“问完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向我们说吧?”
“我要说的都说了,现在你们可以放我离开这里了吧?”
“你以为我们说过的话不算数吗?不过,我这么放了你,你能走出这个寨子吗?”
“我怎么不能走出这个寨子了?”
“哎!你怎么不想想,你杀了寨子里五个苗人,尤其是好心送吃的东西给你们的那两个苗人,他们的亲人不找你雪恨?” “你们不能保护我离开么?”
“哎!我只是说放了你,可没有说护着你离开呵!”
红脸汉顿时呆住了!要是自己的一条腿没有断,手中又有一把刀,别说苗寨里不会武功的苗人,就是江湖上的一些高手,他也不会看在眼里,现在不同了,断了一条腿,已是行动不方便,身上又没有任何防身的兵器。而这些苗子,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他们一个个会像一头疯虎似的,不顾一切凶狠无比扑上来。只要自己一走出这间屋子,不给他们撕碎了才怪。这个贼子呆了半晌问:“那我怎么办?”
小神女说:“你可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开呀!”
“寨门紧闭,我怎么打开?”
“这我就不知道了!”
红脸汉着急起来:“你们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的?”
“我怎么不算数了!现在我不是答应放了你吗?”
“你们这是放我吗?不如叫我死去。”
小神女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凶残成性的贼头,还梦想我放了你?这简直是大白天发梦。就算你背后没有人指使,没有血洗我侯府商队,我也不会放了你。放了你,那不是放了一头凶残的狼,今后在这一带继续乱吃人?但小神女却故意想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办法,或者你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红脸汉问:“什么办法?”
“你说你是猫儿山上的人。”
红脸汉怔住了:“什么?我说我是猫儿山上的人?”
“这不好吗?我知道这寨子的人,对猫儿山那五位寨主十分敬重和惊畏,说不定他们看在猫儿山人的情面上,让你平安离开。”
“这不行!”
“哦?怎么不行?”
“不瞒两位说,这苗寨跟猫儿山上的人有密切的来往,可以说他们是守望相助,同时也是猫儿山人在这一带的耳目,只要一有人对猫儿山不利,他们就会通风报信了!”
小神女惊讶了:“真的?”同时暗想:怪不得这寨子的人,都为猫儿山人说好话了,原来这样。
红脸汉说:“要不,我就不会带人突然来洗劫这个寨子了!目的就是要拔掉猫儿山在这一处的耳目。”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听,又不禁愕然相视一眼,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伙匪徒血洗苗寨的真正意图。从这方面看去,这匪徒的来历有三种可能:一、他们是官府中的鹰犬,为剿灭猫儿山先行开路;二、他们是回龙寨或者是黑风教的人,大概是猫儿山的五位寨主不愿臣服他们,甚至与他们为敌,便派了这伙匪徒在这一带不时打家劫寨,抢劫商队,栽赃嫁祸,意图借官府之手,或借侠义人士之手,为他们拔掉这颗眼中钉;三、这伙匪徒也许不是任何一方的人,目的就是想给猫儿山人惹麻烦,洗劫了这苗寨之后,而方便他们今后的行动。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但他们是哪一种人呢?小神女故作惊讶地问:“这么说来,你不会是官府中的人吧?”
红脸汉一听,眼睛不由狡猾地打了一转,故作模糊地说:“你们先别管我是什么人,要是你们能平安让我离开这里,我今后一定报答两位的大恩。”
“哦?你怎么报答我们?是不是你有很多的金银珠宝给我们。”
“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每年到时到候,我还有不少的金银孝敬两位!”
小神女一听,似乎这个贼子不像是官府中的鹰犬了。官府鹰犬,哪有这么多的金银给自己?他们反而是回龙寨或黑风教的人多一点。只有这样,才拿得出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出来。就是一般打家劫寨的匪徒,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好!我就先来一个放长钱钓大鱼,看看你这贼子是哪一处的人马。小神女故作高兴地问:“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绝不敢欺骗两位。”
“好!我答应让你平安离开这里!”
小三子一怔:“妹妹,你真的要放了他?”
“哥哥,我们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呵!不然,他死了也会在阎王爷面前告我们言而无信。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就算他不每年送来,也够我们一辈子用了!这不是很好吗?”
小三子一听,一是不明白小神女在打什么主意,心想:妹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理由,也就不出声了。红脸汉听了,心下大喜,但面上也露出一丝迷惘之色,暗想:他们两位到底是神还是人的?难道神也爱财么?那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了!要是人,那更好了!世上有哪一个人不爱财的?当然,红脸汉子许诺送上金银珠宝,只不过是一时病急乱投医而已,想不到这一下真的打中了。只要他们爱财,自己就有希望活着出去。这个匪徒,完全以他贪财的想法和目光,来衡量世上的人。他哪里知道世上有一种人,根本就不贪财爱钱,不为财帛而动心。
这个贼子又试探地问:“你们怎么送我平安出寨?”
小神女说:“那还不容易吗?等到夜深人静,我悄悄送你出寨就是了,包你平安无事,现在你要好好去睡,同时准备一条拐杖好走路呀!”
“多谢两位相救大恩。”
这个红脸汉,不知是对他们恨呀还是感谢,心情十分复杂和矛盾。恨他们坏了自己的大事,死了这么多弟兄;感激他们在自己绝望中而救了自己。
深夜,小神女拍醒了这个贼子,轻轻说:“现在我送你出寨啦!”
“我们怎出寨?”
“你闭上眼睛就行了!”
“什么?我闭上眼睛,那我怎么走路。”
“哎!你以为你走路出寨么?那不惊动寨子里的人了?我提着你,施展轻功跃出去就行了!这就不会惊动人了!”
红脸汉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能提着自己成一百多斤的身子飞越出寨?要是自己不受伤,不断腿,掉转来还差不多。问:“你提得动我?”
“你不会有二千斤重吧?”
“这却没有。”
“没有就行啦!你想不想离开的?”
“我怎么不想离开的?”
“那就快闭上眼睛。记住,带上你的拐杖。”
“是!”
红脸汉依言闭上了眼睛。只听到小神女轻说一声:“起!”自己的身躯就凭空升了起来,耳边听到风声呼呼地往后而去。他略略睁开眼睛,一看,只感到自己在夜空中飞行,脚下的树木、房舍一掠而逝,没有多久,已飞出寨外二里多远的一个山坡地了。小神女放了他下来说:“好啦!现在你已经平安无事了,可以走啦!”
红脸汉在星夜之下,环视四周一眼,果然自己是身在苗寨外了。这一处山坡,也正是自己带人奔袭苗寨经过之处,他一下就认出来了,不由吐了一口大气,自己真的是活着出来了!这时他更惊讶眼前的小神女,内功之厚,轻功之俊,简直是不敢想像,几疑她真的是山林中的小女神了!她没有取自己的性命,反而救了自己,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他连忙跪拜叩头说:“多谢小女侠不杀和相救之恩。”
小神女说:“哎哎!你别多谢我,你应该多谢那些金银珠宝,是它们救了你。现在我说话算数,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不知小女侠仙乡何处?以后我好派人送上。”
小神女似乎早有准备他会这么问,便一指一处不远的山峰说:“你知不知那一处山峰?”
红脸汉在星光之下望去,说:“知道!”
“我就住在那山峰中的盘古庙里。”
红脸汉惊愕地问:“女侠住在盘古庙里?”心想:那不是年久失修的一间破庙吗?除了狼鼠蛇虫之类,根本没人居住,怎么这小丫头住在那里了?莫非她真的是神而不是人?
小神女说:“是呀!你将金银珠宝送到那里好了。就是在白天里不见我,你放在神台下,我自然会收到。一般来说,我在白天是不会出现,只有在黄昏和夜间,才会出现。”
红脸汉更惊疑了:“女侠真的是山中的女神?”
“你以为我是一般的人吗?”
红脸汉又立刻拜谢:“小人该死,不知是小神降临,有得罪处,请女神多多原谅和宽恕。”现在,这个贼人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不平凡的小女孩,是山林中的小女神了!怪不得她能做到凡人所做不到的事,身形来往如飞固不必说,单是自己凌厉劈出、势如千斤的一把刀,只给她双掌轻轻一合,就合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推不进,跟着又用神力震断了刀,也震飞了自己。试问凡人哪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本领?何况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小神女说:“好啦!本来我想收了你的灵魂,去给我看守那座山峰。但我已收了你手下那么多的人,不用你看守了,有他们已够了。二来看在你供献金银珠宝分上,所以放了你。但我得向你说明,从今以后,你可不能在这一带行凶作恶、胡乱杀人,尤其不可侵犯那一座苗寨,不然,你就是有再多的金银珠宝,我也不会放过你,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这贼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令这贼人更相信自己所碰到的,是位女神。
小神女与小三子在一处事先约好的树林中会合。一见面,小神女问:“你留下了字条没有?”
“留下了!说明我们有事先带着这个贼人离开,请他们别再寻我们,小心护着寨子的安全。”
“那个贼人呢?走了?”
“走了!”
“那我们怎么盯踪?”
“放心,他怎么也不会离开我的耳目中。看来这贼人不会轻功,又断了一条腿,怎么也走不快,我们很容易就盯住他的。只是我们千万别让他发觉了!”
“妹妹,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化装另外一个面容,就算是一时不慎,让他看见了,也不会疑心我们。”
“这太好了!就是让苗寨的人看见了,也认不出我们来,可以避开不少麻烦。”
这时,晨曦将现,树林深处仍是漆黑一片。当他们化完装走出树林时,东边山峰上的天空,已是一片鱼肚色了。远山近岭,晨雾弥漫,他们仿佛在一层轻纱笼罩之中。他们在苗寨时,是一副城市汉家孩子的装束,现在出来时,已是一副深山中苗家孩子的打扮了,面容经过化装,谁也认不出来。他们像一对轻灵快捷的小鸟一样,在晨雾中飞向山峰,在他们登上山峰时,一轮红日,已破云而出,万道霞光,染得群山殷红,山溪水灿烂,宛如一条金光闪闪的小金龙,在群山峻岭中欢笑奔腾,奔向远处的漓江。这时,他们又像一对小天使似的,飞翔在朝霞之中。
小三子环视群峰,见白云片片,触目尽是青山翠林绿水,有点担心地说:“不知这个红脸贼子朝哪个方向走了!”
小神女说:“放心,他正在我们山峰下树林中的一条山道走着哩!”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听出了他走动的脚步声哩。而且在那边树林的深处,有四五个人左右,在鬼鬼祟祟藏着。”
小三子一怔:“他们是什么人?”
“恐怕昨夜从苗寨逃出来的匪徒。来!我们悄悄下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行动。”
小神女一身的佛门易筋真气,可以说是当今武林绝无仅有。她凝神倾听,可以听出四周附近二十里之内的任何声音。从山峰到另一边山脚的丛林,才不过二里,小神女又怎么听不出来?所以她盯踪人,根本不须尾随盯踪,只要不走出二十里外,就逃不过她的听觉。轻易就盯上了。
果然,在山峰下树林中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红脸汉支撑着拐棍,一步步艰难走着。他所以朝这里走来,是在事前已吩咐过他的手下,万一碰上了什么意外走散了,便在这一处树林中会合。在树林深处躲藏的,正是他手下逃出来的五个匪徒,从不同方向逃到了这里。他们在树林里躲藏了一夜。在这一夜中,他们仍然害怕那个自称为苗寨守护神的小女神突然出现。这位身如飞魂幻影的小女神,刹那之间,便取走了他们不少同伴的性命,令他们魂飞魄散,没命飞逃。要不是为了遵守首领的命令在这里会合,他们早已逃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他们一夜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地伏藏在树林中的丛草乱石中。有时他们的同伴逃回来时,也互相之间吓了一大跳。天亮了,他们的惊魂方定,一个个将头伸出来,四下打量。当他们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一时间又惊恐起来,相互望望。这么一大清早,有谁跑进这树林中来的?猎人樵夫,不会这么早进山,要是来的是那苗寨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害怕,自己有五个人,可打发得了。不过要迅速解决,以免惊动了其他的人。他们最害怕的是那两个什么守护小神。其中一个眼尖,一下看出走过来的是自己的首领红脸大哥,说:“是我们的大哥回来了!是我们大哥回来了!”不约而同一齐跳了出来。显然,他们已看出自己的首领受了重伤,才这么一拐一拐走来。不管怎样,首领回来了,他们也放心多了!不然群蛇无首,他们不知怎么办才好。
红脸汉看了他五个狼狈不堪的手下一眼:“就剩下了你们五个,没有其他的人了?”
“大哥!恐怕就剩下我们五个人了!要来的,这时也该来了!”
红脸汉一时面色阴沉不出声。看来真的只剩下这五个人,其他的都死在苗寨内外。他想起自己初进山村,一队人浩浩荡荡,想不到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有何面目去向自己的主人说?一个匪徒关切地问:“大哥!你怎么受了伤了?”
红脸汉长叹一声:“别说了!老子这次有命回来,算是大幸。”
其他匪徒见首领不想说,也不敢再问下去。另一个匪徒问:“大哥,我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回去!”
“回去?那苗寨……”
红脸汉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们今后想长命的,千万别再去碰那苗寨,不然,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匪徒惊愕得更不敢出声了。半晌才有人间:“大哥!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回去?”
红脸汉想了一下说:“不!我们在这里再呆一个时辰,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回来。”
“是!”
红脸汉子说:“来!我们到树林深处休息,这里留下一个弟兄望风好了!”
树林深处,匪徒们围着他们的首领坐下。有人忍不住问:“大哥!昨夜那两个小娃子是什么人?”
接着又有人说:“大哥!他们真的是苗寨的守护之神?”
红脸汉点点头说:“看来他们是苗寨的守护之神了!一般世人,哪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所以我才叫你们今后不可去招惹苗寨的人,更不可在苗寨附近行凶杀人,要远远避开苗寨。”
这几个匪徒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出声不得。这一伙匪徒,在杀人放火、抢劫掠夺时,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相信有鬼神报应。他们要是相信,也不敢为非作歹了!尤其是红脸凶汉,这伙匪徒们的首领,更自命自己就是天上的煞星下凡,无所畏惧。可是自从在苗寨里碰上了小神女,不能不相信有鬼神之事了。初时,他还以为小神女是一位高人的弟子,武功不凡而已。当他看见小神女小小的一双玉掌,不但合住了自己凌厉劈出的一把刀,更能震断了刀,震飞了自己,他才感到骇然。以后小神女提起自己飞出苗寨,仿佛如提无物似的,这不是神灵又是什么?他感到自己再不收敛和改过,必有恶报!起码他再也不敢在苗寨附近一带作恶了。而他手下的匪徒们,尽管在杀人放火时将鬼神之说抛之脑后,更无暇去想,但他们不是完全的无神论者,或多或少相信,只是他们从来没见过鬼神而已。现在他们在苗寨里目睹了两个小鬼神不可思议的法力,取人性命在霎时之间。听首领这么一说,更深信不疑:原来世上真的有鬼神!有人又担心地问:“大哥!那两个小山神会不会追来这里?”
红脸汉心想:要是那两个小神灵要杀你们,早已杀了,还留你们活到现在么?便摇摇头说:“不会!”
“大哥,怎么不会?”
“听说鬼神一般是在黄昏和夜里出来,大白天不会出现。就是鬼神,他们也爱钱财。”
众匪徒又是愕然:“鬼神也爱钱财?”
红脸汉不想将自己的事说出来,只是说了一句:“要是不爱钱财,世人烧那么多金银纸锭给它们干什么?”
众匪徒一听又恍如大梦初醒:“对对!要是我们能活着回去,多多烧些金银纸钱供奉这两个小山神,求他们别再来杀我们。”
小神女在隐藏处听了匪徒们的话,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原来这伙匪徒,心里也害怕鬼神。好呀!今后我就用鬼神来捉弄他们,令他们不敢再胡作非为,而且要他们说出实话来。
这伙匪徒,在树林里等了一个时辰,也休息了一个时辰。红脸汉也在这一个时辰中重新包扎了腿伤,吃了匪徒身上带有的一些干粮,仍不见有活着的手下赶来,知道再也没有人来了。他想不到自己出道以来,竟惨败成这样,二十多人的精悍队伍,只剩下五个弟兄,自己也受了重伤,没有一年半载,自己这条腿是无法恢复过来的。但这一次的惨败,不是败在什么人的手中,更不是败在苗人的手中,而是败在凡人不能与之对抗的两个小山神的手中,怨不得人。
红脸汉看看天色,挥手说:“我们走吧!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五个匪徒早已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有鬼神出现的可怕地带,于是他们扶着行动不便的首领,穿林过涧,往东南方向而去。谁知他们刚刚翻过两座山头,远远看见一支人马朝他们而来,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匪徒慌忙向红脸汉报告。
红脸汉问:“来的是什么人?”
“是猫儿山的人。”
红脸汉一怔:“什么?是他们?他们一共有多少人马!”
“十多个,为首的是猫儿山的少寨主粉面哪咤蓝琼。”
“什么?是这个小魔头?快!我们快隐藏到树林中去,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
五个匪徒,慌忙扶着他们的首领,迅速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丛草乱石之中,似乎他们对这个小魔头十分的害怕,在丛草乱石里,连大气也不敢透。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隐藏处看见匪徒们如此的惊慌,暗暗讶然,心想:这个号称粉面哪咤的少寨主是什么样的人物?是好还是坏?这伙凶残成性的匪徒为什么这般的害怕他?
不久,这一支十多人队伍快走近来了,为首的是一位面如敷粉、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英俊潇洒的少年公子,年龄似乎大不了小三子多少,顶多十六七岁,却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人儿,小三子比起他来,逊色多了!怪不得这伙匪徒们称他为粉面哪咤。
小神女暗想:他,人是生得俊逸潇洒,英气逼人,不知他人品怎样?武功又如何?配不配得“哪咤”这个名称?我却要试他一下了!小神女从小就听父母说过哪咤、红孩儿这两个神话中的人物,曾拿自己来比喻他们,只可惜自己不是一个男孩子。
哪咤一出世就神奇,竟然是一个大肉球,吓得他父母以为生了一个妖怪。他从小大闹龙宫,将龙太子也抓了过来抽筋。长大了还变成三头六臂、武功极好少年英雄;而红孩儿,更是一个小魔王,独占山头,连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斗不了他,几乎将孙悟空一身的猴毛也烧光了,最后还是请观音菩萨来收服,变成了观音菩萨面前的善才童子。红孩儿会喷火,这个粉面哪咤会喷火吗?哪咤脚踏风火轮,可是这个哪咤只是骑在一匹大白马上,更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跟人一样,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他干吗称粉面哪咤的?
小神女再看看他身后一色青衣劲装、身佩刀剑的十二名武士,一个个骠悍异常,各各骑在一匹骏马上,飞奔朝这山坡而来。刚来到山坡下,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这个粉面哪咤连人带马,掉进一个大坑中去了!紧紧跟随粉面哪咤两个武士,一时也收缰不及,也连人带马掉了下去。小神女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回 血染青山
上回说到小神女见粉面哪咤和他两个武士先后连人带马掉进了大坑,一时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很快她就明白了,是有人在伏击这个猫儿山凌云寨的少寨主。凭小神女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她早巳察觉有人伏藏在山坡下一片芒草和灌木丛中。初时小神女并不在意,以为是一些山村砍柴割草的人在山坡下休息,或者是一伙商人,害怕碰上这位小魔头,也像山峰上那一伙匪徒躲藏起来一样。 现在小神女明白了,是这一伙人事先知道粉面哪咤从这一条路回山寨,便在山坡山道上挖了一个陷马坑,坑口上伪装得十分好,令人察觉不出来,使这位意气风发、少年英俊的少寨主掉下坑里去了。小神女不禁为这粉面哪咤担起心来:这一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将跌成重伤。小神女暗想:这一伙是什么人?干吗和猫儿山的人过不去?他们不会和红脸汉这伙匪徒是一路人吧?但用这样的方法来伏击粉面哪咤,起码不是侠义道上的人物。这么看来,猫儿山在江湖上的确有不少仇家。小三子也和小神女一样,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想到有人在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他不但察觉不出山坡下草丛灌木林中有人伏藏着,也看不见陷马坑,以为马蹄失足翻倒了。
正在此时,一伙黑衣人从山坡下的丛草、灌木、乱石中纷纷跳了出来,狞笑着,有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得意地叫着:“大家上!给我全将他们砍了!”
这伙黑衣人更是嗷嗷叫着冲出去,人数不下三十多人。剩下的那十位猫儿山的武士,除了留下两名武士护着不知生死的少寨主外,拍马挥剑迎战这一群黑衣人。一时间杀声震天。
这八名骠悍的武士愤怒异常,他们恼怒对手以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暗算他们的少寨主。在厮杀中,他们不顾自己的生死,誓将拼杀到底,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这又应了书上所说的哀兵必胜。尽管他们只有八个人,个个以一当十,跃马横剑,横冲直闯,冲入三十多人的敌人群中,乱砍乱杀,有的虽然负伤跌下马来,仍顽强与对手交锋,哪怕剩下了一口气,也用口咬着敌人不放。可以说是悲壮惨烈的一战。在气势上,他们已压倒了敌人,八位武士,壮烈死了三个,但黑衣人却躺倒了十多具尸体。
也在这时,“哗啦”一声,只见粉面哪咤,一手提着一个武士,从马坑中直冲起来。他不但没有死,似乎也没有伤,而且将跟随自己掉下去的两个武士也救了上来。他这一行动,令黑衣人也惊震愕然了。
粉面哪咤放下了两个武土说:“你们身上有伤,好好呆在这里别动。”跟着又吩咐守在坑边的两个武士说,“你们好好护着他们,别跟着我!”说时,他拔出了自己的宝剑,飞入到黑衣人群中去了,手起剑落,将两个黑衣杀手送上了不归之路。这位粉面哪咤,真是出手如电,剑法精奇,转眼之间,便刺倒了挑翻了四五个冲过来的黑衣杀手。他粉面含怒,目光带凌厉的杀气,出剑无情。他简直是一位复仇的战神,匪徒们所说的小魔头了!所到之处,无不见红。这真是人间仇怨重,血染草木红。
那五位武士,见他们的少寨主不但无事,反而一马当先,冲向敌群,威不可当,便勇气百倍,奋勇杀敌了。他们的剑光闪过之处,便有敌人的鲜血飞溅,马蹄踩碎敌尸,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又不见了一大半。这时黑衣人已无斗志,溃不成军,慌忙四处逃命。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顶上看得惊奇不已。本来他们想出面相助猫儿山,但见粉面哪咤跃出来之后,所到之处,锐不可当,转眼之间,就将劣势扭转为优势了。想不到这位粉面哪咤,武功这么好,猫儿山的人,这么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战胜人多势众的黑衣人,他们不用再出手了。
突然间,一条黑影如流矢飞箭般从山破下的乱石中飞了出来,出剑架开了粉面哪咤要刺杀的一名身躯肥胖黑衣人的剑,说:“请住手!老夫有话说。”
粉面哪咤见来人身手敏捷,出剑轻灵,剑招不凡,知道对手中来了一位高手,同时也感到来人出手留情。以来人的招式,在架开自己的剑后,完全可以顺势进招,直刺自己的膻中穴,自己只能跃开,无法还招。但来人并没有顺势进招,只是架开而已,似乎只是为了救人,不想与自己为敌。于是收剑问:“前辈是谁?如何称呼?”来人虽然蒙了下半部面孔,粉面哪咤不但听出来人是一把上了年纪的声音,也看出来人是一位老者,功力深厚,架开自己的剑力,震得自己手臂发麻。何况他还自称“老夫”,所以粉面哪咤尊称一声“前辈”。
猫儿山的那五位武士,见黑衣人已跑散,走入灌木林乱石中,他们便勒住马头不动了。他们见一位身手不凡的人飞了出来,一招就令少寨主停剑不发,显然是一位江湖中的高手。他们担心少寨主有什么闪失,也不追杀了,一齐拍马奔来,一字排开,立在少寨主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有变化,便立刻冲过去,护着少寨主。
而一些黑衣人,见这位高手出面,也渐渐围了过来,人数不到十人。一时间,双方形成了停战对峙的局面,随时都可爆发又一场腥风血雨。
这位蒙面黑衣老者说:“少寨主客气了!老夫贱名不足以道,他们这一次来,只不过想请少寨主过府去叙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粉面哪咤一声冷笑:“有这样相请的吗?”他身后的一位武士也喝问:“在山道上挖一口大坑害人,这是什么相请?”更有一位武士愤愤地说:“你们简直要取我们少寨主的命!还说没有什么恶意?”
蒙面黑衣老者一笑:“少寨主和各位怎不细心想想,要是他们真的想取少寨主的命,怎么在那大深坑底下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而不安装有毒的竹尖或其他致命铁钩与倒刺铁网?要是安上了这些,试问少寨主还能跃上来么?”
粉面哪咤冷冷地说:“就算这样,那你们为什么扬言要把我的手下弟兄们全砍了?”
蒙面老者又是一笑:“他们不过是出言恫吓,并不真的这样做。”
那一位几乎成为粉面哪咤剑下游魂的肥胖黑衣人用破钢锣似的声音说:“我不过是吓吓你们,以为你们会乖乖束手就擒。谁知道你们这么不要命的拼杀。为了自卫,我手下人不得不以兵器相向,从而发生了这一场不该发生的流血事件,我想制止也制止不了了!”
可是黑衣人中有人仇恨地说:“堂主,我们多大数的弟兄可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蒙面老者一声厉喝:“你给老夫住口!你难道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这位黑衣人嗫嚅不敢再说了。蒙面老者又对粉面哪咤说:“少寨主,说来说去,这都是一场误会。”
粉面哪咤说:“前辈,那你想怎样?”
“老夫别无他意,只想请少寨主随老夫一走,那什么事都可一笔勾销。”
“去哪里?”
“少寨主去了自然会知道。”
“要是我不去呢?”
黑衣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那恐怕会再次发生流血冲突。”
肥胖黑衣人的破锣声又恨恨地响起:“老子要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了!”
粉面哪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凭你?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
蒙面老者说:“算了!老夫不想看见再多的人死去。少寨主,老夫与你单打独斗,以分高下。要是少寨主败在老夫剑下,请少寨主随老夫走一趟。”
“要是前辈败了又怎样?”
“老夫愿将颈上的一颗人头送上,同时他们也将自行散去。”
“前辈不后悔?”
“老夫一向说话算话。少寨主,你败了怎样?”
“我不但跟你走,就是你要我的一条命也可以!”
蒙面老者一笑:“要是老夫要你的一条命,早已要了,不会等到现在。老夫只要你随我一走就行了。好!现在我们开始吧,老夫希望少寨主遵守诺言。”
一个猫儿山的武士跃下马来,冲上前说:“要斗,我跟你斗!”
蒙面老者目光一闪,宛如一道冷电,盯视得人不寒而栗:“你算什么东西,配与老夫交手?滚开!”
“你能配与我们少寨主交锋吗?老东西!看剑!”
可是这位武士剑光刚一闪耀,一道更迅疾的剑光如迅雷出击,他“呀”的一声,便倒地而亡。快如迅雷似的剑光只在他眉心中留下了一个血点,而蒙面老者几乎身形不动,利剑已回鞘了。这真是武林中不可思议的快剑,粉面哪咤不禁看得心头凛然。
这位武士一死,其他武士又想扑过来了。蒙面老者一声厉喝,宛如平地响起了一声焦雷,一时间,在场双方的人都惊震了!蒙面老者缓缓地对粉面哪咤说:“请少寨主约束好自己的部下,老夫不想看见有人再死。”
粉面哪咤也感到这位蒙面老者的武功一流,自己手下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上去只有白白牺牲,便连忙喝住自己的武士:“你们不可乱动,给我全部退下去!”
一个武士说:“少寨主……”
粉面哪咤挥手打断:“退下去,别再说。我要是有事,你们就迅速回寨去,不用再理我了!听到了没有?”
又一个武士说:“不!我们一定要与少寨主同生共死,绝不离开!”
粉面哪咤恼怒了:“你敢不听我的命令?我就首先杀了你!我再说一遍,我有事,你们就立刻回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武士无可奈何地说。
蒙面老者说:“少寨主,只要你屈驾跟老夫走,老夫绝不会伤害人,也不会伤害他们,让他们离开。”
粉面哪咤说:“我们还没有交锋分胜负,我怎么会跟你走了?”
“好好!老夫要看看少寨主能接得了我多少招!”这位蒙面老者,以为自己刚才亮出了那一招奇快无比、一招致命的剑术,就可威慑了这位少年的少寨主,令他不战而服,乖乖地跟随自己走。没想到粉面哪咤居然不惧,还反唇相讥。不由暗想:他是年少气盛不知厉害,还是真有本领与自己交锋?不管怎样,老夫要给些厉害他看看,以免他今后目中无人。所以微愠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粉面哪咤说:“请!”
蒙面老者说:“你让老夫先出招?那你就永远无法还招。你先出招吧!不然,你输了心里不服。”
“好!那我先出招了!得罪!”
粉面哪咤一剑击出,剑劲颇为凌厉。蒙面老者几乎不屑一闪,也不出招还击,说:“不错!这是岭南剑派的招式,虽属上乘,可你功力不足,抖展出来,还不及衡山一派的剑法,老夫就先让你三招,令你输得心服口服。”
蒙面老者一连闪过粉面哪咤的三招后说:“少寨主,小心了!老夫还招了!”蒙面老者一剑击出,不但剑气森森,更含一股逼人的杀气,剑招虽然平凡简单,却是致命的招式,令粉面哪咤难以接招,只能纵身闪开。可是蒙面老者第二招又逼来了,奇快如电。可见他所言非虚,一出招,就令粉面哪咤难有还招反击的机会。幸而粉面哪咤有一套莫测的闪避身法,纵跃翻滚,惊险地一连闪过了蒙面老者杀气逼人的招式,令蒙面老者大为惊讶,暗想:这小子剑法一般,可是这身法不错,似乎是以往鬼影侠丐吴三的幻影十八变身法。难道这小子是吴三的弟子?这不大可能。鬼影侠丐吴三是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侠义人士,怎能有黑道上的弟子了!那不有损他侠义之名?更不可能将这一套身法传授给这小子。
这小子的父母,更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直为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所不容,他父亲就是江浙海边上的巨盗阴阳剑蓝笛,十六岁就出来闯荡江湖了,是黑道上的佼佼者。对于他,官兵们无法追捕,侠义人士奈他不何,不论胆色、武功,在黑道上都胜一筹,是各方面都极为令人头痛的人物。他在江湖上单枪匹马闯荡了近二十年,可是在十多年前,他一下又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以为他被哪位高人杀掉,谁知道他一下却在岭南桂北的猫儿山出现了。
这小子的母亲,是黑道上闻名遐迩的女魔头——林中飞孤宫琼花,是已经身败名裂七煞剑门的四大长老之一。当年她自衡山下湘江边一战后,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没人能知其踪(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第十四回)。原来宫琼花真的听从了鬼影侠丐吴三的劝告,不再为七煞剑门卖命,隐退江湖。看来也是天缘巧合,她遇上丫阴阳剑蓝笛,两人一见如故,不久就结成了夫妇,双双隐退。不久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取名蓝琼,就是现在的粉面哪咤小魔头、猫儿山少寨主。
不知是哪一年,吴三偕同妻子邢天燕去岭南拜访聂十八和娉娉,竟然在一处小山村碰上了蓝笛和宫琼花夫妇。大家一见面,真是既愕然又惊讶。宫琼花依然风韵如故,尽管已为人妇,膝下已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仍笑意如花,媚态可人。她问:“你们不是来追杀我的吧?我已遵守诺言,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你们还想怎样?”
吴三慌忙说:“哎哎!你别误会,我怎么来追杀你们了?看来我们有缘又相见了!”
邢天燕一听,不禁柳眉竖起:“吴三,你说清楚,什么有缘没缘的?”
吴三一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引起了妻子的妒意,慌忙说:“不不!我只是说我们这般的巧,又碰上了而已。”
宫琼花会意,一笑说:“来!我来介绍,这是我终身相守的男人,姓蓝名笛。”
吴三一怔:“江浙大盗阴阳剑蓝笛?”
宫琼花笑道:“他也像我一样,已洗手不干啦!来,这是我们的儿子蓝琼,琼儿,快叫叔叔和姨姨。”
蓝琼虽然只有六岁,人却十分的精乖伶俐,甜甜口叫了一声:“叔叔,姨姨,你们好!”
邢天燕一听,宫琼花不但已有了男人,还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早已妒意全消。
当然邢天燕对自己的丈夫是非常的了解,她丈夫不是那种风流浪荡的人物,而是一位正气凛然的侠士,但他那张嘴不贴封条,随便说话,不知轻重,不分场合,往往令一些女人误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邢天燕虽然是江湖上的豪爽女侠,拿得起放得下,但也有女人的妒忌心理,尤其是面对宫琼花这位媚态迷人的女子更不放心。正所谓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一点上,邢天燕倒有点像点苍派掌门夫人小芹一样,是个醋坛子。只是程度上不同,没有小芹那种十足的醋味。小芹已七老八十,仍管着自己的丈夫不放,不准万里飞去接近任何女子。这一点,连她誓同生死的姐姐青衣狐莫纹也看得好笑起来,曾说:“妹妹,你们两个都有这么一把年纪了,连孙儿都有了,你还这么的看着他,不怕人笑吗?”
“姐姐,我才不怕人笑。我要是一天不看着他,他就会作怪了!姐姐难道没听过?七八十岁的老公公,还可以和人生下孩子么?”
莫纹忍俊不禁:“妹妹,也真有你的,飞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我不准他离开我身边,就没事了!”
当然,邢天燕没有将自己的丈夫整天挂在自己的身边。现在他见宫琼花有了男人,也有了孩子,何况这孩子生得粉装玉琢似的惹人喜爱。邢天燕不但妒意戒心全消,一下将孩子抱起来来亲亲:“你几岁了?”
“姨姨,我满六岁满啦!”
宫琼花说:“燕妹妹,你要是喜欢这孩子,我就送给你们!”
邢天燕一笑说:“你是说真的吗?”
“我在你们夫妇面前,敢说假话了?何况我的一条命,还是你们手下留情给的。”
“你这个林中飞狐,是不是害怕我不声不响将他偷去?”
“说实话,我是有点担心,所以我不如大方送给你,起码还落下一个人情。不然,我不知去哪里找我的琼儿。”
“算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偷你们这一位传家宝。这样吧,你叫他认我为干娘好了!”
宫琼花大喜:“琼儿,你还不快来拜见干爹和干娘的?”
蓝琼十分伶俐,顿时就三跪九叩拜了吴三和邢天燕为干爹干娘。宫琼花这时对丈夫问:“你知不知我们琼儿的干爹干娘是什么人?”
蓝笛有点茫然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鬼影侠丐吴三大侠,一个是飞天狐邢天燕女侠,你不是久闻他们的大名么?”
蓝笛一怔,异常惊喜地问:“是他们?”
“嗨!你以为我骗你吗?”
蓝笛慌忙一揖:“原来是两位大侠光临,在下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 恕罪!”他又埋怨妻子,“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一味在旁瞎思疑。”
宫琼花笑着说:“现在告诉你不更好吗?”
邢天燕取下了手腕上的一个镶金的玉镯子,戴在蓝琼白白的手臂上,说:“琼儿,干娘没什么好见面礼送给你,这只玉镯就当作我的见面礼好了!”
宫琼花一见说:“妹妹,你怎么送这么一件厚礼给琼儿了?”
邢天燕说:“姐姐,这可不是什么贼赃,是我路过京师在一家古玩店买的。”他又问吴三,“喂!你有什么见面礼送给我们的干儿?你可不能白白受下了琼儿的九个响头呵!”
吴三为难地说:“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送呵!”
“没有?那你就送一门防身武功给我们的干儿子吧!”邢天燕又转问宫琼花,“琼儿学过武功没有?”
“他目前早晚练内功和我传给他的轻功,其他的武功就没有学了。”
吴三说:“既然这样,我就教他一套兔子十八滚好了,日后他碰上劲敌,也可逃命。”
宫琼花又是大喜:“是你以前传给黑豹聂十八大侠的幻影十八变吗?”
“不错!就是这一套身法,好听一点的,叫幻影十八变,我却叫它为兔子十八滚。”
宫琼花说:“琼儿,你还不再次拜谢干爹?你学会了这一门武功,今后就受用无穷了!”
这就是粉面哪咤为什么会幻影十八变身法的原因。他不是鬼影侠丐吴三的弟子,却是吴三的干儿子,这位蒙面老者当然不知情。
粉面哪咤遇到蒙面老者这么一位劲敌,只有以这门身法来应付了。这不但令蒙面老者惊讶,连在暗中观看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惊讶了。因为一套身法,与他们所学的的狸猫千变身法,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可惜它几乎只是闪避,极少还击,不同狸猫千变身法,每一次闪避都可以出手反击。长此下去,粉面哪咤要是不逃走,可危险了,不死也会受伤。其实粉面哪咤有不少机会可以向崇山峻岭飞逃。但他没有逃跑。看来他担心自己一跑,他那些武士恐怕一个个都将尸横山道。
小神女更看出了蒙面老者这一套剑法,是一门杀手的剑法,不注重招式,更没有任何半点的虚招,招招志在取人性命,跟自己父亲的剑法是一模一样。她暗想:莫非这位蒙面老者以往青旗楼的一名上乘杀手?他干吗蒙了面不让人知道?这时,粉面哪咤已是险象丛生了。小神女不忍看见粉面哪咤就这么死去,便对小三子说:“你在这里,我去帮他一下。”
小三子说:“我也去!”
“不不!你要看住那个红脸贼人,别让他趁机溜掉了!”
“要是他们走怎么办?”
“你要悄悄地跟踪他们呀!”
“那你怎么来找我?”
“你不能沿途留下暗记么!”
小神女说完,立刻从她的背囊里掏出了那一个大头怪物出来。小三子问:“你以大头怪的面目出现?”
“这不好吗?让我先将他们吓个半死,打发他们就不用多费劲了!”
粉面哪咤正惊险万分时,蓦然一个色彩花斑的圆形怪物从山峰上飞了下来,迅如流光闪电,跃进了他们的交锋之中,震开了蒙面老者手中之剑,将粉面哪咤从危险中救了出来。蒙面老者顿时惊愕了,急纵身后跃,定神一看,是一个没有身躯,只有手脚的圆形大头怪物,一时骇然问:“你是什么东西?”
双方的人马也一时间也全骇然了,怎么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
小神女用欢笑声说:“我不叫东西,我叫南北呀!”
“什么?南北?”
“是呀!不是东西,是南北,你又是什么?怎么只有一双眼睛,没鼻子嘴巴?你怎么吃东西呵!那不饿死了吗?”
蒙面老者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没身躯的大头怪物。他到底是一位经历丰富的上乘一流杀手,没像其他人那么骇然害怕。他定了定神问:“你是人还是妖?”
“什么人的妖的?我是南北呀!你没有听清楚?”
“你来干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正在山洞里睡大觉,给你们又喊又叫吵醒了,害得我没去再睡了。走出山一看,看见你这个没鼻子、嘴巴的东西在杀人。这太好了!我有很久没吃过人!”
“什么?你吃人?”
“我不吃人吃什么?什么老虎、豹子、山猪、鹿子都没有人好吃。”
“你是一个妖怪?”
“是呀!我是一个南北妖怪。可是我什么样的人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像你这样没鼻子没嘴巴的人。”
“你要吃老夫?”
“哦?你叫老夫,不是人?那我更要吃你了!看你的味道好不好吃的。”
蒙面老者大怒,一剑如闪电般击出,喝道:“老夫不管你是人是妖,先杀了你再说。”
小神女对这一套杀手的剑法,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知道刺出一招后,会转变为什么招式。她轻纵闪开之后,一出手就先封住了蒙面老者的剑路,在空中一出脚,不偏不倚,正踢中蒙面老者的手腕。老者手中剑几乎脱手飞出,已没法转化抖出下面的招式了。可以说小神女一招就战胜了这一流的老杀手。这没什么,主要她异常了解对手的剑法招式。还没有等蒙面老者第二招出后,小神女一手就将蒙面老者脸上的蒙面黑布抓了下来,令老者露出了真容。小神女又故意愕然地说:“吓!你怎么有鼻子嘴巴的?你干吗把它遮盖起来?我还以为你没有哩!”
小神女将这个杀气逼人的老杀手戏弄于掌上,老者面布给拉下来,是一副傲慢而冷漠的面孔,但小神女却不认识。而这时,这副面孔现出了惊愕和恼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圆圆妖怪的手脚竟这样快捷,令他的真面目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神女不认识这位老者,但粉面哪咤却一下认出他来了!一声冷笑:“原来是你这个叶老贼!”
小神女转身问:“哦?你认识他?”
当小神女以圆形怪物出现时,粉面哪咤和所有的人一样,骇然、惊愕,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后来见这个怪物似乎专找蒙面老者过不去,没有危害自己。而且它的出现,不啻是救了自己。他在惊骇中不由在旁观看。他也想弄清这是个畸形的人呢还是妖怪?现在见圆形怪物这么问自己,也忘记了惊恐,说:“他,我怎么不认识?他是回龙寨十大护法长老之一的叶飞长老!”
这个叶飞,可以说是小神女父辈的人物,与小神女的父亲侯三同是青旗楼的杀手,不过侯三已隐退江湖,而叶飞转为回龙寨邵家父子卖命。叶飞现已是邵家父子的左右手的“开国功臣”,位列十大长老之首。他曾带少寨主邵震山去古道野店招揽小神女父母为回龙寨效命,碰了一个钉子,无功而回。当夜侯三夫妇便招来天外横祸(详情请看《神女传奇》的第一二回),几乎惨死在一伙自称东厂人的刀下。当时小神女还在襁褓之中,什么也不知道。要不是那一位深山异人出手救了他们,也没有小神女的今天了。小神女成长时,父母没有将这事详细告诉她。尽管侯三已敏感到东厂杀手与叶飞有一些关系,可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猜,更不能胡说。何况那伙东厂杀手在那一夜几乎死光了,侯三更不想在女儿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所以小神女只知道有这么一段经历,是爷爷救了父母,也救了自己,而不知道有叶飞这个人,更从来没有见过叶飞的面目,所以不认识。
再说老杀手叶飞自己的百目暴露了,这一惊非小。他所以蒙了面行事,就是不想猫儿山上的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与回龙寨没有任何关系。一旦暴露,不但有损回龙寨在武林中的正派形象,更会暴露了邵家父子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真是又惊又怒又急,他恨不得乱剑劈死了这个圆形怪物,更不能让猫儿山的人活着离开。他朝十多个黑衣人一声厉喝:“上!先给老夫将这个怪物乱刀劈了,其他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十多个黑衣人一听,又嗷嗷地叫着齐向小神女扑来,叶飞却直取粉面哪咤。他唯—的目的,就是将粉面哪咤擒过来,那什么事情都好办。有粉面哪咤这么一个人质在手,不怕猫儿山的人不顺从。
这十多个黑衣人在那肥胖破锣声人的率领下,刀剑棍齐向小神女击来。小神女一身真气充盈,圆形的油彩布就像一个大皮球一样,不但刀剑不入,更能反震回去。这些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刀剑虽然砍中了圆怪物,但都给震飞了,有的连人带剑横飞了出去,加上小神女手拍脚踢,中者不是胸骨齐断,就是头骨裂破,命归黄泉。转眼之间,剩下那位破锣声堂主等三四个黑衣人没命地飞奔而逃,也不理老杀手叶飞的死活。
另一边,粉面哪咤以幻影十八变的身法拼力与叶飞周旋,尽力叫自己的手下人散开,因为又有三位武士死在叶飞的剑下。小神女打发了众黑衣人后,一跃而来,说:“我来了!你们都散开!”她像一个骤然而来急飞出的球一样,向着叶飞冲来,还在空中,手脚就乱抓乱踢,一张血盆似的大嘴,要咬叶飞。叶飞感到这怪物来势凌厉,不由纵身闪开,一看,自己身边已无人,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愕然地问:“你将他们都杀了?”
小神女说:“是呀!就只有你一个人啦!”
“你干吗尽与我过不去?”
“我要吃你呀!”
叶飞一指粉面哪咤等人:“你为什么不去吃他们?”
“因为你太恶了!我先吃你,再去吃他们也不迟。”
叶飞骤然一剑刺出:“老夫叫你吃去!”
叶飞的剑快,小神女的一双手更快。她双手根本不畏剑刃,一下就将这一把利剑抓住了,令叶飞进退不能。这个老杀手不愧经验丰富,弃剑一掌朝小神女拍来,“嘭”的一声,他拍中了圆形怪物。要是其他人中了他这困兽犹斗的一掌,不死于非命,也必重伤倒地。这是他死里求生尽力的一掌,连巨石也可以拍碎。圆形怪物给拍飞了,但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气,也同样将这个老杀手震飞了。不但震飞,连他拍出的一条手臂也震断了三截,痛彻人心,就是今后接驳好,也功力大减。
叶飞不愧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人在空中横飞,仍能运气使自己能平稳落下来,不致摔倒在地。可是他一下看见圆形怪物又朝自己激射而来。他这时已负重伤,剑也叫怪物夺去折断了。而他一身的武功威力,都在这一把剑上,没有剑,不啻螃蟹没有了大钳,无法与人交锋。就算没有以上两种情况,只剩下一个人,他也无心恋战。他感到自己对这个不畏刀剑的怪物,根本没法能取胜,说不定自己真的要给它吃掉。所以他一见这怪物飞来,已顾不得断臂之痛,施展轻功,急速向高峰、森林处飞奔逃走。
小神女咿咿呀呀叫喊:“你别逃呀!我还没有吃到你哩!”便去追赶他了,一转眼,双双都不见了踪影,山坡下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位武士对粉面哪咤说:“少寨主,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万一这个妖怪转回来,不知它会对我们怎样。”
粉面哪咤点点头:“好!我们马上离开!”
这一战,黑衣人三十多个人,除三四个逃走之处,其他的全部都丧生。而粉面哪咤带来的十二位骠骑手,也牺牲了七位,两个受伤,只有三个武士完好无缺。于是他们将死者、伤者都放在马背上,往猫儿山而去。临走前,粉面哪咤咬牙切齿地说:“回龙寨人这么卑鄙无耻伏击我,我今后一定要跟他们算帐。有他们,就没有我。”
小神女追过了两座山峰,一看,眼前尽是茫茫一片的森林,叶飞不知逃去了哪里了!暗想:这个老贼的轻功不错,负伤之后,仍能逃脱了。算了,就算你这一次跑掉了,那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今后直接去回龙寨找这老贼好了。于是小神女放弃了追赶,转身回来。
本来以小神女超绝的轻功,要追上这个老杀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套上了这么一个圆形大球,阻力大,施展轻功就没有原来那么快了,才让叶飞逃脱。二来小神女也挂念小三子,所以也无心极力去追赶。要是小神女下决心要捉到这个老杀手,只要脱掉伪装,凝神倾听一下,便知道这老杀手逃向什么方向,没有追不到的。
小神女在山峰高处脱下了圆形怪物的伪装,恢复了原来小苗女的打扮,转回原处。见粉面哪咤等人已走了,留下的尽是黑衣人的尸体,她再跃上山顶。小三子已走了,却留下一个暗记,知道小三子已盯踪红面贼子而去。看来这伙贼人,在猫儿山的人离开后,也悄悄取路而走。
小神女想了一下,干脆将所有的尸体全埋葬在那一个陷马坑中,搬来沙石泥土半它填平,以免惊恐了附近一带来往山民与过往商人走贩。陷马坑,原来是这伙黑衣人准备捉拿粉面哪咤的,想不到却成了他们自己的葬身之地。小神女埋好尸体后,便动身去追赶小三子了,一路上不由暗想: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怎么会和猫儿山的五位寨主过不去?难道他们之间有莫大的仇恨,派人在这山道上伏击粉面哪咤?既然这样,干吗这个老杀手要蒙了面孔,不让人知道他是回龙寨的长老?那伙黑衣人又是什么人?难道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么?要是他们是,猫儿山上的人怎么不认识?直到老杀手露出真面目,才知道是回龙寨的人?除非这伙黑衣人不是回龙寨的人,是老杀手在江湖上纠合另一群山贼匪盗伏击粉面哪咤,与回龙寨邵家父子没关系。
小神女断而一想,那个破锣声肥胖的黑衣人是什么堂的堂主,既然是位堂主,他又是江湖上哪一门派的堂主了?是回龙寨下面的一位堂主,还是与回龙寨关系极好门派的堂主?要是他们与回龙寨没一点关系,干吗听从回龙寨的一位长老调动?除非这一伙黑衣人与猫儿山的人有切齿仇恨,请这个老杀手来,共同对付猫儿山人,才甘愿服从他的命令,不顾生死地拼杀。这么看来,猫儿山人的仇家可不少,自己会不会不知不觉地卷进他们的恩怨仇杀中去?
小神女想到这里,有点后悔没捉了一个黑衣人的活口,也没有将猫儿山的人留住,问清楚是什么原因,小神女跟着又想到了要血洗苗寨的红面汉这伙贼人来,他们是单纯与猫儿山人有仇,白问武功不敌的猫儿山,以血洗商队、苗寨来嫁祸猫儿山?还是受了回龙寨的暗中唆使这样干?或者回龙寨与猫儿山的仇恨,是这伙匪徒从中挑拨起来,使他们两虎相拼,自己从中取利?这些江湖上错综复杂的事情,不是一下可以弄清楚的。怪不得一阵风叔叔叫自己不可鲁莽行事,要多方面打探清楚才动手,不然,就会误伤了无辜。就是爷爷在自己下山之时,也曾语重心长地叮咛自己,千万别恃艺傲人,意气用事,即使遇上不平之事,也要从旁观察,三思而行。尤其是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错综复杂叫入难以想象”
小神女暗想:我今日出手,有没有出错了?这一切,只好等到以后问清楚再说了。但她感到,今日出手没有错,自己要是不出手,恐怕猫儿山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去,他们没一个是那老杀手的对手。再说,猫儿山—伙虽然占山为王,似乎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对他们很好、这说明他们在这一带颇获民心,就是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这伙黑衣人的行为就不同了,他们是要人的性命。自己出去,并不想杀人,只想吓走他们。谁知他们反而要乱刀乱劈死自己,自己不能不出手反击,他们的死,那是活该。
小神女一边想,一边沿途追踪小三子留下的暗记。一个时辰后,小神女看见小三子在山道旁的一座小路亭中歇脚,二里之外,是一处深山小市集,小三子一看见她来,不安的心放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迎上来问:“你来了?”
这时已近黄昏,小亭中没人,只有一些行人在山道上行走,往小市集而去。小神女:“我来了,你干吗坐在这里?那伙贼人呢?不会给他们走失了吧?”
“他们进那市集去了。”
“你干吗不进市集?”
“进市集我害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坐在这里等你。”
“你不担心那伙贼人走掉了?”
“不会!我知道他们进市集要住一夜。这伙贼人两天一夜几乎没休息过,一直担惊受怕,又没有东西吃,够累了。他们不会在夜里上路的。一定在市集中好好睡一夜。因为市集一过去,没什么地方可供他们吃的住的了,全是荒山野岭。”
“所以你这在这里等我了?”
“是!在这里,你不容易找到我吗?”
“哎!你怕我找不到你的?哪怕你在王府深院中,我也一样能找到你。那么一个小市集,人又不多,还有找不到?”
“要是我躲起来,你也能找到?”
“当然能找到啦!”
“你怎么找?”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怪味,一里之内的地方,我一嗅就嗅出来。”
“我身上有一股怪味?我怎么不知道?”
小神女笑着说:“你当然不知道啦!谁叫你从古州出来,从来不洗澡的,臭死了!”
“好好,我今后要洗澡了,妹妹,你追上那个什么叶飞长老没有?”
“给他跑掉了!”
“什么?你怎么追不上他的?”
的确,在小三子的心目中,小神女的轻功一流,快如流光电闪,要追上一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一转眼就追上了。
小神女说:“给你穿上那件圆鼓鼓的怪物,看你追不追得上!”
小三子一想也是,那行动多不方便,要是自己穿上,别说追这么一个一流高手,恐怕连惊惶失措奔跑的平民百姓也追不上。他有点可惜地说:“可惜给他跑掉了!”
“可惜什么?”
“妹妹,你要是追上他,就可以从他口中掏出回龙寨的事来,干吗要拦截猫儿山的人?说不定我们侯府一连发生的事情,都与回龙寨的人有关。”
“你以为追上了,这个老杀手会说吗?”
小三子一怔:“不错!他不会轻而易举就这么说出来。”
“不过你放心,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今后上回龙寨去找他。”
“什么?我们去回龙寨?”
“你不敢去?”
“要是侯府一切的事,都是他们一手策划,我怎么不敢去?就算回龙寨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
“那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去哩!不知这一个红面贼子,会不会与回龙寨有关系,是不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么干的。但愿我们这一次盯踪,没白走一趟。”
“妹妹,要不要夜里去偷听他们说话?”
小神女想了下说:“不用去了!”
“哦?不用去?”
“我在山峰上已看过这个小市集,房舍不多,都是一般平民百姓的房舍,没一间深宅大院。看来这处只是他们经过暂住的地方,不是他们的落脚点。他们在夜里不会说出什么机密的话来,要说,他们在深山荒岭上无人的地方早巳说了,不会到这市集来说。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好好休息一夜,明天继续盯踪他们去哪里好了。三哥,你不是一天一夜也没有休息过吗?”
“我不要紧。”
“不要紧也要好好睡一夜,不然明天没精神去盯踪这伙贼子!要不,贼人们不累,我们反而累了!”
小三子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妹妹,我们到市集后面那座山峰树林中去住一夜怎样?”
“好呀!在山峰林子里,还可观察这市集的一切动静哩!”
在日落黄昏时,他们进入了树林,意外发现了树林中有一户人家,他们干脆到这户人家求住宿了。这户人家只有一对年老的夫妇住着,看见这么一对年轻活泼会说汉话的苗家儿女来投宿,既惊讶又高兴,不但答应,更热情地欢迎他们住下。这一对苗家儿女手脚勤快,男的为他们挑水、劈柴,女的为他们淘米生火煮饭,喜得这老夫妇笑得合不了口。
吃过晚饭,他们坐在门口月下和老夫妇说话。小神女问:“你们两位老人家孤零零的住在这树林里,不怕有坏人来抢劫吗?”
老汉说:“娃子!我们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些粗布旧衣和破烂的家具,他们来抢什么?就是给他们也不要。”
“那没匪盗来过这里了?”
老妇说:“他们来过,怎么没来过呵!”
“哦?他们是哪里的强盗?”
“猫儿山的。”
“什么?猫儿山的,他们对你们怎样?”
“他们见我家穷,什么也没有说,住了一夜,第二天还留了一袋米和一些钱给我们就离开了。”
小三子一怔:“哦?世上有这样的强盗?”
老汉说:“其实他们不是什么强盗,是一些劫富济贫的好汉。尤其是那位少寨主,对我们贫苦人家可好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由相视一眼,看来猫儿山的人与一般山贼土匪流寇不同,他们是一伙啸聚山林的好汉,甚得人心。小神女想了一下又问:“除了猫儿山,有没有其他的山贼、土匪跑来这里?”
老汉点点头:“有!”
“哦?他们不抢劫吗?”
“娃子!市集上大多数的人,都跟我们一样,没什么东西可供他们抢。有钱的人家,都往城里和一些大山寨跑,已在那里住下来。留下来的没有几家有隔夜粮。大股的山贼,不屑来这里抢,三四人的小股贼人,也不敢来。”
“哦?他们为什么不敢来?”
“因为市集上留下的人,有的是铁匠,有的是猎户,都会一些功夫。小股贼人要是来抢劫,那他们只能有命来,没命回去。”
“那大股贼人来呢?”
“全集的人只好到山头、树林躲避了。后来集上的父老们和一些大股的山贼们交涉,只要他们不为难市集上的人,市集上的人可以安排他们食住的地方,甚至有官兵来,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样一来,市集上的人便和山贼们平安相处了。因为贼人们在小市集上过夜,比在山头、树林中露宿强多了,而且还可以放心睡,不担心有人侵犯。久而久之,小市集就成了山贼、土匪们暂时栖身和歇脚的地方了,有些山贼,还将抢劫的东西分给了集上的一些人,有些大胆的商人,也跑来这里收购匪徒的赃物,甚至开客栈、饭店、妓院、赌馆做匪徒们的生意。”老汉说到这里,不胜感叹地说,“这样一来,一个好好的小市集,便弄得乌烟瘴气,成了匪徒们在深山中的一个安乐窝了!一些好的人家,也迁到别处去住。”
小三子问:“那官兵不来吗?”
老汉不屑地说:“官兵?他们来只会扰民,不是来捉贼,有的更与山贼、土匪们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听,这才明白为什么红面汉那几个匪徒跑来这小市集过夜了,原来有这么一种特殊的原因。小神女又问:“各处来这里的匪徒们,他们互相不打起来吗?”
“大概匪徒们互相之间有个约定,不得在市集上生事,有什么事,到市集外去解决。”
“要是有人不遵守呢?”
“那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不过,这样的事在市集上极少发生,匪徒们都不想坏了市集上的规矩,弄得今后在深山中没一处可以安心的落脚处。”
小三子问:“我们到市集上玩,会不会有危险的?”
老汉不由沉思,小神女说:“三哥,市集上那么多人带刀背剑,你不害怕吗?”
老妇说:“娃子,你们还是别到集上的好。”
老汉点点头说:“娃子,尽管集上没人敢生事,但他们一看你们不是本地娃子,有人就会起疑心了,一些心怀不良的商人,也会将你们骗去卖了。你们还是别去的好。”
小神女说:“是嘛!我们不是看见那些凶恶的人,不敢进集去,才来这里的吗?怎么你还想去玩的?”
老汉说:“娃子,我不想问你们是何处来的娃子,也不想问你们往何处去。最好你们在这里住一夜,明火就离开,千万别到市集上去。”
小神女说:“我们是从苗寨来,要到兴安城甲投靠一位亲人,老伯伯,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老妇说:“娃子,只要你们不到集上,在这里多住两天也行。”
“老婆婆,我们多谢你了!”
第二天一早,小神女在桌子上留下一些碎银,便和小三子悄然离开,到山峰上去。半个时辰之后,才见红面汉这几个匪徒,从小市集出来,往兴安城方向而去。从小市集去兴安县,有八十多里的路程,全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的崎岖山道,非常的不好走。兴安县境内,是有名的越城岭的山区地带,也是岭南五岭最西边的一个岭,它南面有一处山峰,名为海阳山,是湘水、漓水的源头,山北的水流人湖广永州府,汇合其他溪流,成为湘江,直流人洞庭湖,最后流人长江。而山南的一条水,南下桂林,转流阳朔,最后在苍梧汇合其他河流,成为西江、珠江。所以兴安是长江、珠江两大水系的一个源头处,因而山势陡峭、复杂多变,森林密布,山道难行,成了山贼、土匪们活跃的地方,官兵难以追剿,侠义人士望山势兴叹。只有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知厉害,闯进了这复杂多变,陡峭险峻的山区来。小神女除了武功上乘外,更有武林侠义人土所没有的特长,她一向在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中生长,在荒芜没人烟的地方出没,常与猿猴为伍,野兽为伴。她在大山大岭中宛如鱼游大海,任意穿插来往。攀险峰、过深涧、穿森林、登悬崖,都是她的拿手活。
在暮色苍茫中,红面汉这几位匪徒才到了兴安县城。可是他们没有进县城,而是在城郊二里之处,转进了一处山崖下、树林中的一座庄院里。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直在盯踪他们,暗暗纳闷:难道这么一处城郊庄院,竟是这伙匪徒们的贼窝?那太出人意外了。
开门的家人见红面汉等人这般模样回来,再看看他们后面,没人没马匹的,吃了一惊问:“石爷,出事了?”
小神女这时才知道这个红面贼叫石爷。红面汉说:“别说了,庄主在不在?”
“在!在!请石爷到大堂坐下,小人马上去向庄主报告石爷回来。”
“唔!”红面汉一拐一拐地往大堂而去。他那五个劫后余生的手下紧随其后。
大堂上早已亮灯,这显然是一个富豪人家的庄院。大堂陈设得十分华丽讲究,画栋雕梁,一色酸枝桌椅,摆放着不少的名贵古董,精美瓷器,不知是从各处抢劫来的赃物,还是购买得来的珍品。红面汉等人坐下后,自有家人奉上茶水。
庄主带着两名贴身武士从大堂屏风后出来,这是一个身穿锦服的魁梧大汉,一面的紫酱色,神态不怒而威,有一股慑人的力量。他看了看红面汉,不禁皱了皱眉,问:“石兄,失手了?其他的弟兄们呢?都没回来?全丢了?”
红面汉说:“庄主,本来我们已经得手,可是突然出现两个小神灵,令事……”
紫酱脸庄主愕异问:“什么?小神灵?”
“是两个像小孩样的守护之神。”
“他们不是人,是神?”
红面汉说:“他们要是人,别说是两个小孩,就是两头老虎,也挡不了我手中的刀。”
“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模样,就像观音菩萨座前的一对龙女和善财童子。尤其是那个龙女,法力无边,转眼之间,她掌拍脚飞,我们就不见了七八个弟兄,来往简直如飞魂幻影。”
红面汉将当时苗寨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却没有说出自己给震飞就擒丢脸的事情。他五个手下人,也连忙说是这样。有的说这两个小神灵身形一闪,就有掉脑袋、缺手断脚的人倒下,有的胸骨全震碎,飞上空中,已是一具尸体。
庄主听得睁大了眼,问:“那苗寨真的有这么两个守护之神?”
几个匪徒争着说:“庄主,小人怎敢胡乱说话的?的确是两个守护之神,保护着苗寨,将冲进寨的弟兄们全杀了。”有的说:“庄主,要不是我们亲自目睹,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出现。”有的说:“庄主,他们的确是两个小山神,一般凡人,哪有这等骇人的本领?”
庄主呆了半晌,思疑了问:“你们看清楚了没有?会不会是猫儿山那位林中飞狐和小魔头这一对母子在苗寨中出现?”
除了红面姓石的,五个匪徒不由相视愕然。的确,在暮色之下,他们只看见两条人影凌空飞来,根本看不清来人面貌和装束,只看见人影来往飞来去,看见同伴惨叫倒的倒、横飞的横飞,吓得掉头没命地跑了。看清楚的匪徒们,一个个都已尸横苗寨,没一个活在世上。
庄主一声冷笑:“看来你们连人也没看清楚,就吓得慌忙逃命,还胡编乱……”
红面汉严肃地说:“庄主,他们虽然没有看清楚,在下却看清楚了!”
“哦?你看清楚了?”
“在下不但看清楚,还与他们对话、交锋。他们的模样,简直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女的更小,不过十二三岁。就这么一个女孩,我凶巴巴的一刀向她劈去,她竟然用一双手掌合住了我的刀,令我捅不进、拔不出。最后用神力,将我一口刀震断,也将我震飞出寨外,因而摔断了这条腿。要不是在夜里,我忍痛而逃,才捡回了这条命。不然在下早尸埋苗寨了。那个林中飞狐老迷人精,我还有看不出来的?她已是个五十开外的人了,会像一个小丫头么?讲到粉面哪咤这个小魔头,更不是在苗寨出现的小神灵,第二天我们在回程的路上,也见到了他,他几乎死在回龙寨叶长老的剑下!”
庄主又是一怔:“哦?那小魔头死了没有?”
“庄主,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也恐怕没一个人会相信。”
“你快说那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正当叶长老要活捉小魔头时,突然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吓人的山妖。”
“什么!?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山妖?”
“是!一个只有脑袋、而没有身体的大头山妖,现在想起,仍然令人浑身起疙瘩。这山妖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将伏击小魔头的一伙黑衣人像扔死狗一样扔死了,它不但夺走了叶长老的剑,更令叶长老负伤而逃。”
“后来呢?”
“它追赶叶长老去了!”
“猫儿山那个小魔头呢?”
“我们害怕那只山妖会转回来,再也不敢留在原处看下去,慌忙离开。至于那个小魔头的生死,我们也不知道。”
另一个匪徒说:“庄主,那是—只吃人的可怕的山妖,回龙寨的叶长老,恐怕活活给山妖吃掉了!”
对这位庄主来说,山妖吃人,鬼神显灵,这样的事情,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他呆若木鸡似的坐着。他从逃生回来的匪徒们的神态看出,他们绝不是胡编故事来欺骗自己,而是真有其事。暗想:难道世上真的有鬼神山妖的事?他过去也曾听人说过,在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崇山峻岭中,有山妖神女的故事流传,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听了也是一笑置之。
现在听红面汉等人说来,他们不但见过了山妖,也在苗寨与鬼神交过手。那种匪夷所思的武功,非但不是一般小孩所具有的能力,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难以办到。红面汉也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人物,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连他都深信不疑了,这恐怕没有假。
讲到回龙寨的叶长老,那更不是江湖上的平庸之辈,不但是回龙寨十大长老之首,也是当今武林有名气的使剑高手,在湘南桂北一带,没人能接得了他十招,往往三招之内,就取对手之命。可是他竟然不堪怪形山妖一击,负伤而逃。叶长老是一位有名气的人物,谅红面汉也不敢胡编乱造。要是这不是真的,他不害怕叶长老今后要他的脑袋?就是回龙寨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因为这事传了出去,有损回龙寨的声誉。
锦服庄主呆了半晌后问:“那一伙伏击小魔头的黑衣人也没一个人能生还?”
红面汉说:“我看见有三四个黑衣人惊慌失措地逃命,不知他们生死如何。剩下的猫儿山人会不会追杀他们,就不清楚了。庄主,这伙黑衣人是什么人?看来他们也与猫儿山的人,有天大的仇恨,他们不会是回龙寨的人吧?”
庄主摇摇头,闪烁其辞说:“或者是,或者不是,看来他们多半不是。因为回龙寨没有必要伏击这个小魔头。”
红面汉困惑了:“那么叶长老怎么会出现在他们之中了?”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从你们所看见的情景说,叶长老是蒙了面孔,看来这是他个人的行动,或者他与这一伙黑衣人有交情,暗中相助,不是受回龙寨的命令行事。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不让小魔头知道?算了,这些事我们不必去多管了!不管这伙黑衣人是哪一方面的人,他们的行动对我们都有好处。”
红面汉说:“不错!可惜他们这一行动,给那突然出现的大头山妖破坏了!要不,杀了那小魔头,起码也给我们吐一口冤气,说不定,从此以后,回龙寨的人和猫儿山的人大火拼,我们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看来会有这一天的。”庄主说,“石兄,你们辛苦了几天几夜,你又负了伤,先去好好休养一个时期吧。”
小神女和小三子伏在暗处听了十分困惑,仍佛—下掉进五里云雾中去了。小三子轻轻对小神女说:“这么看来,他们似乎与回龙寨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希望挑起回龙寨、猫儿山之间的大火拼,他们好从中得利,难道这一切的事,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小神女也迷惘了。她原来希望跟踪这一伙匪徒,能探出主使的人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血洗侯府商队、洗劫苗寨的,都是回龙寨的人在暗里安排。尤其是老杀手叶长老的出现,她更相信这一点了。现在一听,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一时间也弄得糊涂起来。难道这位庄主和这姓石的红面汉与猫儿山上几位寨主有天大的仇恨,使出种种手段嫁祸猫儿山,不但要挑起侯府与猫儿山人过不去,也希望挑起回龙寨的人与猫儿山的火拼?血洗侯府商队的事,与邵家父子无关了小神女望了大堂一眼说:“我们先别多说。我们暗暗盯踪这位紫酱脸,看看他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小神女小三子放弃了盯踪红面汉这伙匪徒,转而去盯踪这位庄主了。只见他叫人带走红面汉这几个匪徒之后,便向内院走去,穿过了一条花径遮道的曲廊,走过一重假山,步入了书房。突然听到这位庄主惊愕地说了一句:“你、你是谁?几时到我书房来了?”
第三十四回 深山小集
上回说到小神女和小三子盯踪着锦服紫酱脸庄主时,见他步入书房时突然发出一声惊愕的喝问:“你是谁,几时走进我的书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听了十分奇异,暗想:不是这庄子中的人,还有谁跑进他的书房了?莫非有什么不速之客,悄然闯进他庄子来了?小神女对小三子轻说:“快!我们赶上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他书房去了!”小神女身似一片轻云,全无声息地落在书房的屋顶上,一招倒挂金钩,脚尖勾住瓦檐,从窗棂往书房中偷看。而小三子便轻手轻脚地施展以往行窃的本领,悄然溜上了走廊上的柱了,像老鼠似的伏在廊上短横梁上,往书房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袍的人,原本背手站在书架前面,浏览书架上的书,在庄主惊愕喝问之下,缓缓转过身来。小神女和小三子在灯光中一望,几乎吓了一跳,这是一张木然毫无表情惨白如纸的脸孔,恍如民间传说中的白无常般的人物,只是没有戴上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写着“一见索命白无常”这几个字,要是夜里骤然见到这么一个人物,胆小的真会给他吓死了。
庄主一见这位白无常,先是一怔,继而一拜说:“属下拜见白使者!”
白无常神态傲慢,用鼻子“唔”了一声说:“你坐下说话!”自己却像是这庄院的主子一样先坐了下来。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暗中看见又惊讶了,白使者?这是哪一处的使者?一个使者的架子就这么大,那他背后的主人不更权势倾人么?这位紫酱脸是个庄主呢,竟然就像下人般,对他恭敬有加,不敢乱动。
庄主坐下后想叫下人奉茶,白无常一挥袖说:“不用了!听说那姓石的回来了?”
“是!但他这一次是惨败而归,二十多人出去,只剩下六个人逃回来。”
“哦!?他在苗寨碰上厉害的对手了?”
“是!但不是人,而是两个小鬼神。”
“小鬼神?”
“是!他们自称是苗寨的守护之神。”
“你也相信?”
“属下本来不信,但他们说得那么确凿认真,属下也就半信半疑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能以双掌来夹住了石大刀势如千斤劈过来的刀,从而能震得刀断人横飞,这绝不是一个小女孩所为,不是具有凡人不能抗拒的法力,就是当今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除非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重出江湖。可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都没听说有这么一对男女少年。不是鬼神又是什么?”
白无常有点惊讶地问:“真的是这样?”
“使者,除非石大刀对属下说了瞒天的大谎言,但石大刀不是说谎的人,他更不敢对属下说谎话。”
白无常自言自语说:“莫非古州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来到了猫儿山一带?他们就是来,也没有这样的快呵!”
庄主迷惘地问:“侯府的三少、三小姐?他们的武功很厉害么?”
“侯三少的武功也算一流,但达不到上乘。三小姐的武功不但上乘,简直是匪夷所思,连任何人也不能近身的铁衣僧,也败在她的手上,并且负伤而逃。”
紫酱脸惊愕得不能出声。白无常又说:“要是那姓石的碰上的真是什么守护之神还好,要是碰上的是三小姐,这麻烦可大了!”
“有什么麻烦?”
“你怎么这般的愚蠢?三少和三小姐来猫儿山一带,显然是来查侯府商队遭血洗一事……”白无常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来,说声“不好”!
紫酱脸也一怔:“使者,有什么不好了?”
“你快打发人四处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这几个饭桶来到这里了!”
紫酱脸愕然:“不会吧?”
“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粗心大意?你没想到有人会暗中跟踪那几个饭桶么?”
“使者放心,属下早巳防范了。”
“你知道没人跟踪他们?”
“看来没有,属下在四周布下了不少明暗岗,要是有人暗中跟踪他们而来,没有不发觉的。石大刀在这方面也很机警,时时防范有没有人跟踪他们。一路上,他们都没发现有人跟踪。”
“不!你还是派人四周去察看一下的好。”
“是!属下遵命。”
紫酱脸转身出去了。小神女、小三子想不到这个白无常竟这样的小心谨慎,幸好他们只是远远地跟随,不在红脸汉等匪徒的视线之内。在转入这庄院的小道时,他们是树过树地施展轻功,悄悄从院后没人注意的地方潜入了庄院里。别说在夜幕中,就是大白天,以小三子的机敏和警惕,小神女轻巧如幻影似的身影,也不会让任何人发觉。这庄院虽然庄里庄外布下了明岗暗哨,但长期以来,都没有人混进过庄子里来。就是有一些武林中人,偶然路过庄子,这些明岗哜哨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在暗中注意。只要他们不前来寻事或对庄子不利,便都故作不知,不去惊动这些路过的武林中人。让人平安经过。所以这一处庄院,从来没出事过,渐渐这些派出去的耳目和巡更夜的人,失去了警惕性,他们又怎会发现小神女、小三子潜进庄子里来了?
紫酱脸亲自带人在院内各处巡视,也派人到庄外四周搜索,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人混进庄来,庄外四周也没有发现么异常,就是通往县城的大道上,也没人行走,又有什么人在夜里转进庄院的小道上来?
不久,紫酱脸在盘问过红面汉他们之后,就回来向白无常报告。其实当紫酱胎转身出去以后,白无常在书房中凝神倾听了一会,细心察看书房可藏人的地方,便身形一闪,从窗口跃了出去。他先跃上瓦面,随后跃上庄院内的一处高处,凝神静观庄内灯火、人员的走动,不知是他内力不够深厚,还是没注意身旁的事,竟没察觉出小三子仍伏在书房外走廊的横梁上,也没察觉小神女已悄然溜进书房中去了,当白无常转回书房时,小神女更潜伏在书房里瓦面的一条短短的横梁上了。小神女也暗自惊讶这白无常的轻功颇俊,来往也达到悄然无声的境地,轻灵方面,应在小三子之上。
紫酱脸向白无常报告庄里庄外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后,白无常点点头说:“唔!没事就好,今后的一段日子里,你们要潜伏不动,别再去猫儿山了,一切静观他们的变化,我们别再去插手。我想那位叶长老的面目暴露给那小魔头知道后,他们之间,必有一番龙虎斗,不管谁胜谁负,都对我们有好处。”
“是!”
“好!我走了!”
“使者不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了!我还要去出现奇形大头妖怪的地方,看看它到底是人还是妖。同时也准备去那苗寨走走。”白无常一说完,便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白无常一走,紫酱脸便在灯下案前翻阅一些帐目。小神女想,此时若去问他白无常是谁,他恐怕死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也不知白无常是不是真的走了,说不定就伏在暗处,盯视庄子的变化。她凝神倾听一会,知道白无常不在书房附近,也悄然闪身出来,拉了小三子,一齐离开了庄院,向一处山峰奔去,最后落在山峰的乱石草丛里。
小三子初时还以为小神女拉自己去追赶那白无常,见她落在山峰上不走了,有点愕然地问:“我们落在这里干什么?”
“休息呀!”
“什么?休息?”
“我们忙活了一整天,不累吗?”
“我们不去追赶那个白无常了?”
“追赶他干吗?”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在这山峰上找一处地方睡呀!”
小三子一时弄不清楚山妹妹打的什么主意,玩的什么花样。要睡,干吗跑到山峰上睡?在树林里随便找一棵大树就可以睡了。就是在庄院里,也可以找一处楼阁睡下,何必辛辛苦苦跑到山峰上露宿?
小三子感到跟踪了红面汉这几位匪徒,也查出了他们的这处贼窝,满以为血洗商队的事有了眉目,可以追查出事件的主谋者来。可是现在,好像已查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查到。突然间冒出了这个神秘的白无常来了,将小三子以前种种的想法全打乱了。
小三子几乎已肯定血洗商队一事,是红面汉这一伙匪徒所为。但红面汉没有承认,那说不定不是他们干的,而是其他匪徒所干,那伙伏击猫儿山的黑衣人,也有这种可能。
小三子初时怀疑血洗商队一事的背后主谋人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只有回龙寨的人,才与侯府有仇有恨,猫儿山的人没有,同这位紫酱脸庄主更扯不到任何关连,除非这位庄主也是回龙寨的人。可是现在一看,这位庄主根本不是回龙寨的人,并且还与回龙寨的人有过节,,当然,他们更与猫儿山的人有深仇大恨,希望借回龙寨之手,去扑灭猫儿山,自己从中获利。这更说明主谋人不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他们也是被冤枉的受害人。
这位紫酱脸和白无常是哪一条道上的人?要是血洗商队的真是红面汉这伙贼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侯府和他们相隔千里,从无来往,谈不上有什么仇恨和过节。从白无常的口中,似乎对侯府的事十分了解,还知道自己和山妹妹的武功。他们这样做,目的就是一个,挑起侯府与猫儿山人的仇杀?就像他们要屠杀苗寨一样,说是猫儿山人干的?这么说来,那一伙黑衣人伏击小魔头的行动,也是人挑动的结果?
小三子感到要是不碰上红面汉这一伙贼人,而是先碰上黑衣人伏击小魔头,那事情就明显单纯得多了。不用说,这是回龙寨邵家父子在幕后策划和主使的结果,因为黑衣人中有回龙寨的叶长老在相助,说不定血洗商队是这伙黑衣人干的。可是这两件事,都叫小三子碰上了。就弄得糊涂起来,茫然不知怎么办。
小三子更不明白山妹妹为什么不继续盯踪紫酱脸和追踪白无常,却偏偏跑到这山峰上露宿。他茫然不解地望着小神女问:“我们不追查下去了?”
“追呀!”
“那我们跑来这山峰上睡?”
“哎!他们不都睡了?我们干吗不睡?你以为睡着的人会说话吗?就是说话,那也是梦话,作不了准。他在梦中说得稀里糊涂,我们也听得稀里糊涂。他醒过来,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们听梦话干吗?”
小三子听了好笑,问:“那白无常呢?我们干吗不去追?”
“我们迫得上吗?”
“怎么迫不上?”
“他轻功比你还俊,又是在黑夜里,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又不熟悉,怎么追呵!”
“我们不眼白白地让他跑了?”
“放心,他跑不了!”
“他怎么跑不了?他总不会在白天等着我们去追吧?”
“他当然会等着我们去追啦!”
小三子一下又给小神女弄糊涂了,问:“他会那么傻,等着我们去追?”
“那我们先去等他好了!”
“山妹妹,你别尽说笑话了!我们去哪里等?在这山峰上吗?”
“哎!我是说真的,怎么跟你说笑话了?”
小三子又问:“在这山峰上等?他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山峰来?”
“他当然不会跑到这山峰上来啦!”
“那我们……”
“小三哥,你怎么不明白的?他不会来这山峰,但会去那出现过大头山妖的山峰呀!”
“去那山峰?”
“你难道没听他说过,他要去那里看看大头山妖,不但去那里,他还要到苗寨走走哩!他不是在这两处等着我们去追吗?你不放心,那我们一早去那里等他也行。”
小三子这才明白,“嗨”了一声:“你怎不早说明白的?”
“我以为你一点就明,不用画公仔画出肠,谁知你这般的不会打转转。你以前怎么去偷人家的金银珠宝呵,我看你这黑影侠盗,是浪得虚名!”
“山妹妹,我怎么及得你这般的机灵?的确,我当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知道他要走了,只想着怎么去跟踪他。”
“好啦,现在你可以放心睡啦!”
“山妹妹,我们要睡,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好,干吗要跑到这山峰上来睡?”
“只有在这么一山峰上,我才能放心去睡,其他地方我睡不着。”
“怎么会这样的?”
“你也不想想,这一带都有紫酱脸的明岗暗哨,也不知道谁是他的明岗暗哨,你放心在这里的凉亭或农家里睡?在树林中睡,就算没有他们的明岗暗哨,但黑沉沉的,天亮了也不知道。在那庄子里睡,要时时防着有人闯来,怎么睡呵?这高高的山峰上就不同了,不用担心有人会跑来,明岗暗哨,也不会布到这山峰上来吧?好了!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要赶路哩!”
他们在山峰上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在这高高的山峰上。不但人,就是连野兽也没有。他们还遥遥看到兴安县城里的一些灯光夜火。第二天一早,他们为阵阵的晨风吹醒过来,各自练了一会内功。山上没有浓雾,只有一层薄薄似轻纱的白雾漂浮,山峰下远近的房舍、田野、青山、翠林以及蜿蜒山道上早行的路人,皆历历可见。小三子一下看见那位紫酱脸庄主,带着四名贴身卫士,从庄子走出来,朝县城而去。小三子不由问小神女:“他去县城干什么?”
小神女说:“我又不是神女,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小三子又说:“这个紫酱脸显然是兴安县的一位财主。”
“什么财主,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贼头。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个贼窝端掉,省得他以后在这一带搞风搞雨。”
“妹妹,你看他是哪一条道上的人?行踪这么的神秘?”
“极可能是在江湖上消声匿迹多年的黑风教的人。”
“黑风教与湘黔交界玉屏地区,抢劫我们商队的朱一刀匪徒是一条道上的人?”
“要是我没看错,他们是一伙人。”
“奇怪!我与黑风教的人没仇没怨,他们为何这般与侯府过不去?”
“谁知道你这个小偷,几时和他们结了怨的?不然,白无常怎知道侯府有你这个侯三少和我这个三小姐?”
“为什么他们不去侯府寻事,反而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在追踪我了?”
“可能他们不知道黑影侠盗就是你这个侯三少,就是回龙寨的人,也只是生疑。试探而已,不敢肯定。”
“那干吗黑风教的人专门要截劫我们的商队?”
“看来他们想挑起我们与湘西言家以及猫儿山的仇杀?”
“干吗他们不挑动我们与回龙寨的仇杀?对他们来说不更好吗?”
“不管怎么样,回龙寨邵家父子在江湖上素以侠义正派人士自居,现在武林中极负声望。他们从来不干抢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如果有人说回龙寨的人在血洗商队、打家劫寨,恐怕江湖上没有人相信,所以他们只好嫁祸湘西言家和猫儿山的人了,甚至挑动娄山一只虎也来截劫我们的商队。”
“那么,我们以前怀疑回龙寨的人是不是怀疑错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黑风教的人煽的风、点的火,真的,与回龙寨的人无关?那铁衣凶僧又是怎么回事?一阵风叔叔不是说,他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吗?”
“不错!他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目的是在找寻你这个黑影侠盗的下落。现在看来,血洗商队一事,不是回龙寨人在暗中唆使,我们怀疑错了。”
“这位紫酱脸和白无常真的是黑风教的人?”
“我也不敢肯定,这一切,要跟踪白无常或捉到白无常才清楚。”
“我们去审问这位庄主不行?”
“那没有用。他真的是黑风教的人,那也是一个地方的小头目,知道的事不多。只有白无常才可能知道,起码他代表教主,行走四方,巡视各处,不然,紫酱脸就不会对他那么卑躬屈膝,唯唯是从了。来!别多说了!我们快动身盯踪白无常。”
小三子不大放心地问:“他真的会去那黑衣人出现的地方?”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他一定会去,除非……”小神女说到这里,顿时收口不说,她感到这事不可能。
小三子却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老奸巨猾,明知道我们伏在书房内外而故作不知,说这话来骗我们去那里等着他,但这可能吗?”
小三子说:“这不可能。要是这样,他就是不出声,也会骤然出手捉我们,伤我们了!何必来骗我们?”
“是呀!我也感到不可能,才没说下去。可是你一问,我不能不说了。走吧!”
他们再不去欣赏山区晨早宁静的美景,施展轻功,似两只矫捷的山鹰,从山峰上飞起,穿林过涧,直往那黑衣人伏击粉面哪咤的山坡而去。这条险峻崎岖的山道,昨天他们跟踪红面汉时,走了一天的路程。而现在他们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山贼土匪不时来往住宿的深山小市集。这时正是辰时左右,朝阳将小市集照得一片殷红,唯一的一条石板街上已人来人往。街的两旁铺面,也开门做生意了。市集唯一的一间铁铺,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少强人,在这间铁铺打造刀剑或各种暗器。一些店坚,恐怕卖的都是山贼土匪们从各处抢劫来的赃物。这处深山小市集,也是贼人们的销赃地,所以一些与土匪有来往的商人,利润特别的丰厚。山贼土匪们不但不抢劫这些商人,反而加以保护,不然他们抢来的赃物就没法脱手。当然,这些商人不是身怀一门绝技或有一定的靠山,是不敢在这小市集出没的,更不敢与强人们打交道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三哥,我们进市集去吃饭吧。”
“我们不怕给人注意么?”
的确,一对苗家孩子跑到这强人出没的地方,是很引人注目的,要是有大人带着,就没那么叫人注意。小神女说:“那怕什么,这处是各地贼人们聚集来往的地方,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打听到一些讯息,说不定那个白无常,也跑来这市集上打听大头山妖的情况呢!要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听到他问什么了,不更好吗?”
“那我们不更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会就想到我们是侯三少爷和三小姐的,横直我们迟早都要与他见面,只要我们机灵应付就不怕。”
“好吧!那我们进去吧!”
不久,他们就出现在小市集的人口处了,他们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人们的惊讶,暗想:这是哪一处人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玩的?显然,他们的父母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不然,就不会带他们来这里了。
小神女更是一片的天真烂漫,似乎不知道恐惧和惊畏,一双似宝石般的大眼睛溜溜的转动,活泼而又好奇地四处打量。小三子的神态却凝重多了,仿佛是个小大人似的,带着小神女进市集来。小神女一看见一间酒家,便说:“哥!我肚子饿啦!我们进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好吧!我们进去。”
店小二见一对苗家孩子进店,十分惊奇和讶异。这显然不是市集人家的儿女,是从外地来的。他不敢动问小三子小神女是哪一家的子女,害怕惹上了厉害的人物,便堆着笑脸问:“少爷、小姐是喝酒还是用饭?”
小神女说:“我们喝酒干吗”我们是来吃饭的。”
“是!是!请到这边坐。”
店小二殷勤地招呼他们到西边一张桌子坐下。酒家里面,坐了七八位客人,分散在三张桌上,有的是劲装打扮,佩带刀剑和其他兵器,有的是行商装束,本来他们三三两两正饮酒谈心或交头接耳的,一见小三子和小神女进来,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好奇并惊慌地打量着他们。一般人家,是不敢到这小市集上来的,何况还是一对孩子?就是一些经常在这里出没的商人,也不会带自己的子女来这里冒险,各处的强人头目,更不会带自己的子女来这里。在小市集上,固然平安无事,但离开小市集十里之外,就不敢担保了,不知何处的仇家会骤然出现。到那时连自己的生命也顾不了,还能顾得上儿女的安全?外地小孩在小市集上出现,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所以酒店的人纷纷思疑,这一对苗家小孩,是天真无知,还是不知道危险?要不,他们的父母是一位可怕的人物,人们不敢去招惹,他们才这么旁若无人的闯进来。可是,就连猫儿山凌云寨的少寨主、雄视一带的小魔头,不就在离小市集四十多里的一处山坡下,遭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入伏击么?何况小魔头还带有十二位骁勇善战的骠骑保护。要不是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奇形大头山妖、小魔头恐怕难逃脱厄运。这么一对苗家儿女,赤手空拳的,连跟随也没有一个,难道他们的父母比猫儿山上的强人们更为可怕厉害?没人敢惹?但是在这一带,可没有这么一位可怕的厉害人物,何况还是一位苗人。看来这一对苗家小孩,多数是天真无知,不晓得利害,闯到这小市集上来玩了。
小神女这时天真地问店小二:“你这里有好吃的吗?”
“有!有!有各式卤味和熏肉,也有红烧牛肉和红坟山猪肉。不知小姐喜欢吃哪样?”
“我要吃红炆的山猪肉!”这更是一个小女孩的口吻了。
小三子说:“小二哥,你再给我来一碗蛋花汤,一碟卤猪头肉和二斤馒头。”
“哥!我们不吃肉包子吗?”
“好好,那再来斤肉包子。”
在座的客人们一听,这两个小孩更不是一般苗人们的小孩了,该是一户富有人家的小孩,才能叫这么多菜色。
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给小三子和小神女端上来了。小神女的神态更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欢喜若狂,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七八位客人看了一阵,除了两三个仍在私下议论他们之外,其他的都转了话题。显然红面汉这几个匪徒在小市集住一夜时,将山妖的事在小市集上传开了。人们至今仍在将信将疑地议论。
其中一位神态桀骜的剽汉说:“老子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多年,劫人无数,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是不是那位姓石的胡说八道,吓唬人不敢在这一带走动,让他一个人在这一带横行天下?”
另一位麻衣汉子说:“老子也亲自到那一处山坡下巡视了一遍,不错,在山坡下两旁的树木乱石留下了点点的血迹,那里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血战,还有散乱了一地的兵器,可是就没看见什么奇形的大头山妖,害得老子在乱石草丛中伏了一天半夜,结果连鬼影也没看到,别说那大头山妖了!”
又一汉子说:“要是让你见到了山妖,你还有命回来么?”
麻衣汉子反问:“那你相信山妖了?”
“鬼神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不然世上怎么有那么多鬼神之传说?何况这次碰上山妖的事,并不是姓石的一个人传说,那伙逃命出来的黑衣人也是这么说。对一些人可以胡说八道,对回龙寨大名鼎鼎的叶长老,当今江湖上一流的上乘剑客,可不敢胡说八道吧?说他不但遇到了山妖,还与山妖交过手,最后结果是负伤大败而逃。这事要不是真的,谁敢大胆给叶长老抹黑?让他知道了,不要了自己的命?”
跟着有人附和说:“不错!这事可胡说不得。听说那山妖行走如电,刀剑不入,不然,一流剑客叶长老怎会负伤而逃?”
那位行商这时也开口说:“各位英雄好汉,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下看来,这一带年年杀人放火,冤孽太重,已形成了天地问的一股戾气。这一股戾气,就孕育着这么一个可怕的怪形妖怪出来。我们最好请一些高僧和有道的道长前来,化解这一股人间戾气,那么山妖就会自行消失。”
桀骜不驯的汉子说:“老子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除非是老子亲眼看见了才相信。”
那一位相信山妖的汉子说:“老兄,你想看见山妖,那还不易的?只要你老兄在那山坡下树林中住上几个月,就会看见。不过你老兄要是给山妖吃掉了,千万别怨我!”
小神女这时惊恐而稚气的声音响起:“哥哥,这一带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大头山妖吗?”
小三子说:“大人们都这么说,当然是真的了!”
“哥!我害怕!”
“我叫你别出来玩,你就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哥!那我们快点回去,我害怕碰上那个可怕的山妖!”
小三子正想叫店小二会帐时,又见一位商人带着四名神态剽悍佩刀的跟随走进店来。店中那七八位交谈争论的客人一见他进来,似乎见到了一位大人物般的,一齐站了起来向他问候打招呼。
这位商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神态,含笑说:“各位别客气,请坐下。”说时,他选了一张面向众人的桌子坐下,四名跟随成环形立在他身后。单是这样的排场、威严,已令人肃然起敬了。他对四名跟随说:“你们也找一张桌子坐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用不着为我省钱。”
“是!邱爷。”
这四名剽悍跟随就在他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慌忙过来打点,先给邱爷倒茶斟酒,后问那四名跟随想吃什么。其中一个跟随说:“少罗嗦,有什么好酒好菜的,你尽管端上来就是!”
“是!是!”店小二赶忙去厨房张罗了。
小三子本来要走,小神女轻轻说:“先别走,听听这个商人在干些什么。”
麻衣汉子首先动问:“邱爷,你老怎么亲自来了?”
邱爷微笑:“这没有其他,我想亲自看看各位有什么奇货出手;二来听说这一带出现了一个什么怪形山妖的,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桀骛不驯的汉子问:“邱爷也相信有这么一个山妖么?”
“鬼神之事很难说,我听一些人说得那么确凿肯定,一时好奇,便亲自来看看了。”
相信鬼神的那位汉子说:“邱爷,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可怕的怪形山妖,刀剑不入,水火不侵,行动如电,转眼就取人性命。”
跟着便有人附和:“不错!是有这么一个山妖,听说他活生生将人抓起来吃了,现在弄得人不敢走那一条山道,就是这里,来往的人也冷清多了。”
邱爷带笑地问:“在座各位,有没有见过这位可怕的山妖?”
有人回答说:“我们没有见过,但这集上的人,异口同声都这么说的。”
又有人说:“如果我们见过,恐怕也没有命在这里了!”
邱爷说:“这么看来,在座各位都没有见过这个山妖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是眼见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就像一些胆小的愚人,在夜里听到什么响动或人影一闪,就疑神疑鬼,以为是鬼神作祟子了,说不定他看见的是自己的身影。”
麻衣汉子拍手称快:“邱爷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说得痛快。老子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其实我们才是人间的妖魔鬼怪!”
邱爷一笑:“不错!怪不得人称阁下是西北一只鬼了!”
麻衣汉子桀桀地笑起来:“邱爷取笑了!”
小三子在那一边听了,不禁暗暗佩服这个邱爷有见识,也有胆量,不信鬼神之传说,心想:他是什么人的?看来他不像是行凶抢劫之辈,怎么与这些山贼土匪一块了?还受到这些强人们敬重?小神女一旁又轻轻地问:“哥!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小三子摇摇头。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他就是白无常!”
小三子一下惊愕得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小神女又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哥,你别惊愕失措呀!别让他注意我们了!”
小三子顿时恢复常态,用困惑的目光望着小神女,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白无常?他跟我们昨夜里所见到的白无常,没半点相似之处。那位白无常身穿白袍,面如白纸,神态傲慢,毫无表情,十足像民间传说的白无常一样。而这位邱爷,一身富豪商人装束,神态威严,面部表情十足,山妹妹不会是弄错人了?
邱爷本来再想与那些人谈话,一下看见了坐在店门一角的小三子和小神女。他进店时,大概是目不斜视,一时没看见他们。现在看见了,有点惊讶,跟着更思疑起来:这是谁人带来的一对儿女?他问在座的人:“是你们带了这么一对苗家娃子来这里的?不会是当作奇货出售吧?”
在座的人不由相视,接着便有人说:“邱爷,我们也在奇异这两个苗家娃子怎么跑到这小市集上来了,也惊讶谁将这一对娃子带了来的。”
更有人说:“我们还以为是邱爷你老带来的哩!”
邱爷一笑说:“我怎会带两个苗家娃子来?”他朝小三子、小神女扬声问,“你们是谁家的娃子?”
小三子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才好。小神女用天真而又稚气的声音问:“你是在问我们吗?”
“不错!我是在问你们。”
小神女说:“我是我爹娘的娃子呀!”
“你爹娘是谁?”
“我爹娘就是我爹娘嘛,还有是谁的?”
人们为小神女天真的回答逗乐了,一齐笑了起来。
—位汉子说:“小哥、小妹子,邱爷问你们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睁大眼问:“你们是问这个吗?”
“不错!不错!正是问你们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父亲做爹,叫我母亲做娘。”
“你母亲没名没姓?”
‘有呀!‘爹’和‘娘’,不是我父母的名字吗?还有什么名字了?”
众人不禁相视愕异。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小苗女,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自己父母的名和姓?是一个白痴?要是白痴,那太可惜了!但是不论怎么看,这小苗女只有一脸的天真稚气,没半点痴呆的神态,令人愕异不已。只有邱爷,面上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以他那敏锐的目光,他不但看见小神女全无痴呆,尽管一脸的天真稚气,他却从小神女目光一闪而逝的神采中,看出了小神女的狡黠与机敏。至于小三子,他也看出了小三子眉宇之间的一团英气,眼神中不时闪烁的警惕之色。显然,这两娃子不是一般的苗家孩子,而是大有来头。不然,他们怎么敢闯到这强人出没、赃物脱手的地方了?同时,他更想起了苗寨中出现的一对男女守护之神。根据石大刀所说,那一对男女的年龄,正跟目前这对苗家儿女一样。不会他们就是那一对苗寨的守护之神吧?小三子身怀武功,邱爷一早看出来了,但小神女他却看不出来,这令他迟疑不决。因为小神女一身奇厚的易筋真气,达到了反朴归真的最高境界,目光收敛十分的好,只流露出一副只有孩子才有的天真,看不出练过武功。
邱爷从苗寨守护之神联想到古州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来。以他所知道的,三少爷的武功一般,顶多可跻身到武林一流高手之地位;而三小姐的武功,那简直是匪夷所思了,是上乘的上乘。可是眼前的小苗女,从眼神看来,似乎不会武功,完全是一个天真而又狡黠的小女孩,与所知道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个白无常化身的商人邱爷,迟疑不决,不敢下判断。不管他们是与不是,邱爷是绝对不敢贸然出手,将这两个苗家儿女抓过来。万一他们真的是侯府来这一带了解真相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呢?首先他自感不是三小姐的对手,活捉不了,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万一不是,捉错了人,一来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招来众怒;二来这一对苗家小娃竟敢闯来这里,他们的父母决非一般的平庸之辈,不但挑起了纠纷,同样也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就像回龙寨的叶长老,羊肉吃不到,惹来了一身臊,种下了回龙寨与猫儿山凌云寨的仇恨。
邱爷感到自己来这一带的目的,表面上是来购买各处强人所抢劫来的财物,实际是来了解奇形大头山妖的真相,探明苗寨那两个小孩守护之神的来历,看他们是不是侯府三少爷和三小姐。眼前这一对不寻常的苗家儿女,万一他们真的是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化装而来,他们前来小市集,恐怕也是为了大头山妖而来。既然这样,我何不暂不动声色,让他们去探明大头山妖的真相,自己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白无常,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头山妖就是小神女。他想探出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身份来历,小三子和小神女同亲也想探明他的真面目与来历。这个白无常想罢,正想用话再试探小三子和小神女。蓦然间,集外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急速奔驰的马蹄声,来人很快闯进了小市集,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嘀嘀嗒嗒,踏碎了小市集的宁静,也震动了整个市集,人们惊讶,这是何处来的一股强人?在什么地方洗劫了一批财物,奔来这小市集脱手了?当五匹骏马在酒店门口停下来时,五条矫健的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更令人们惊奇不已了!这矫捷的身影,不是什么彪形大汉,也不是什么剽悍的人物,而是一色青衣劲装、身段轻盈的如花似玉的少女,拥着一位目光流盼,笑态迷人的丽妇。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这位丽妇是什么人,十分的惊奇。可是酒店中的那一伙人,一时都惊讶愕然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猫儿山小魔头的母亲、凌云寨大寨主蓝笛的夫人、过去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七煞剑门四大长老之一的林中飞狐宫琼花。在黑道上,她的轻功极好,武功上乘,在湘南、桂北一带,无人能敌。尽管她已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不知她保养得好,还是天生的丽质,至今风韵仍不减当年,看上去好像是三四十岁的美妇一样,没人相信她有五十岁左右。
四位佩剑的俊俏的少女拥着她走进店来,像一簇鲜花,光辉照人,顿时令酒店四壁生香,令那些粗鲁、剽悍、桀骛的强人们一时收敛而不敢仰视。林中飞狐宫琼花比白无常更具威严,人们一个个站起来向宫琼花招呼,有的称蓝夫人,有的称宫女侠,有的称宫寨主,就连自视甚高、一向傲慢的白无常也起身相迎,拱手一揖说:“蓝夫人,在下邱某有礼了!不知是什么风,吹得夫人屈驾这小镇。”
宫琼花一笑说:“是一股买卖风呀!邱爷,你在这里收购到什么奇珍异宝子?”说着,她就在附近一张桌坐下,店小二连忙过来打点。
邱爷说:“夫人见笑!在下正与在座各位谈话,还没有一件成交。不知夫人有什么奇货可出售?”
“我是有一件奇货,恐怕你不愿收,也不敢收!”
“哦?夫人这次有什么奇货了?在下怎敢不愿收的?只要夫人肯割爱,就是皇宫禁品,在下也敢收!”
“是吗?你真的愿收和敢收?”
“在下在买卖上,向来说一不二,不知夫人是什么奇货,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好!秋剑!你将那件奇货端上来,让邱爷看看。”
一位佩剑的少女说:“是!夫人。”她走出店外,从一匹马鞍上解下了一个黑包袱,放到桌面上。
众人不知道这黑包袱里包有什么名贵的奇珍异宝,一个个睁大眼睛盯视着。宫琼花微笑着说:“秋剑!你解开来让邱爷指点。”
“是!夫人。”
秋剑解开了黑包袱,首先露出一蓬乱发来。众人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奇货,而是一颗血肉模糊的肥大的人头,似乎刚割下不久。小三子和小神女更是吓了一跳,一颗人头,怎么当成奇货卖了?有人敢买吗?小神女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的人头,正是那天在山坡下伏击小魔头那伙黑衣人的带头人、破锣似的声音的黑衣凶汉。那天他侥幸逃脱了大难,可是现在,他给宫琼花将脑袋砍了下来当奇货卖。
宫琼花不知是戏弄这位邱爷,还是在众贼人面前示威,展示人头的含意,大抵就是谁敢招惹猫儿山上的人,谁将落得尸首分家的下场。
邱爷顿时傻了眼,一时间怔住了!
宫琼花含笑问:“邱爷,你是不愿买还是不敢买?”
邱爷不敢正面回答,说:“夫人取笑了!”
“看来你是不愿也不敢收了!”
“好!在下收下!”
宫琼花反而有些意外:“哦?你要收购?”
“夫人,在下做买卖,一向以和为贵,各方面的人物,我也不想得罪。在下所以愿收购,主要是想将它送回去,令他身首合葬一处,以免他成为一个无头之鬼,也算是我在江湖上做了一件善事。”
宫琼花一笑:“我看你这件善事不用做了,也做不成。”
“为什么?”
“因为我将他的尸体砍成七八块,抛到荒山野岭中去喂野兽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颗人头,你怎么能将他身首合葬在一起?”
“夫人未免太过残忍了!”
“残忍?你怎么不去灵川一带看看,这贼子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洗劫了多少乡村山寨,奸污了多少的良家妇女?本来这一次我去灵川只想惩罚他一下算了。谁知到灵川一打听,原来他罪恶累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我不得不将他杀了!”
“夫人既然杀了他,何必又将他分尸?”
“分尸?我没有将他凌迟处死已算好的了,你怎不去灵川受害人家中去看看,向他们亲属打听一下。我要是将这贼子交给当地受害百性的手中,恐怕他身上的肉,将一块块给愤怒的人群咬了下来,活活地将他咬死!”
桀骜不驯的汉子冷冷地问:“难道夫人不从事抢劫杀人?”
宫琼花打量了他一眼,笑起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韦三笑的高徒冷面神君,怎么跑到猫儿山一带来了?令师可好?”
“不敢,有劳夫人动问。”
宫琼花说:“不错!我们也抢劫杀人,但我们抢劫的多数是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不义之财,对平民百姓不敢动他们一针一线;杀的是民愤极大的土豪恶霸,或是为害一地百姓的凶徒歹人。我们从不杀害无辜,欺凌弱小,比令师并不逊色。”
邱爷忙说:“不错!不错!猫儿山凌云寨的五位大小寨主,在这一带百姓的心目中,是有口皆碑,不愧是一方的侠义之辈,绿林中的豪杰英雄,劫富济贫,傲强而不凌弱。”
宫琼花说:“侠义之辈我们不敢称,但我们绝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但在我们的地盘上,绝不容许别人在我们的眼皮下杀人放火、栽赃嫁祸,不然我们的报复是残忍的。邱爷,看来这趟买卖我们是做不成了!这颗人头卖给你恐怕不值一文钱,你也不想要,对我来说,却大有用处。”
“哦?夫人有什么用处的?”
“我将他转交给邵阳回龙寨的人,请他们的叶长老最好亲自前来赔礼道歉,那么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不然,我们会跟他没完没了!”
“夫人,回龙寨邵家父子,目前不但是武林中的一大名门正派,势力也雄踞湖广一地。夫人去招惹他们,不怕吃亏吗?”
宫琼花不屑一顾:“我们历来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想卷入武林的恩恩怨怨中去,但一定要惹上我们,我们才不管他名不名门,正不正派。是强是弱,只好一拼,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这时,店小二端上饭菜。宫琼花说:“各位!我不相请了,请自便。”
“别客气!夫人请白用。”
宫琼花叫人将人头收起,用完饭后,便起身向众人告辞。一行五人,飞身上马,离开了小市集。而小三子和小神女早一步已悄然离开饭店。他们是趁众人与宫琼花谈话之中走的,只在桌面留下了一锭银子,连白无常也一时没察觉他们走了,等到察觉时,已人去桌空。白无常不由暗赞:好机灵的一对孩子。他也不派手下去追踪,心想:要是这一对孩子不是苗寨中的什么守护之神,那也是侯府中的三少爷和三小姐了。他们在去那山坡处观察大头山妖,到时,自然会碰上,何必派人去追?就算不在那处山坡,到苗寨一打听,同样也能查出眉目来。
再说小三子和小神女趁众人不注意时,留下银子,悄然离开,很快走出了市集,闪身进入树林,飞向高处山峰,隐藏在山上的乱石草丛中。小三子问:“我们躲藏在这里干什么?”
“看看白无常今后的行动呀!”
小三子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了,问:“你怎么说他就是白无常?”
“你听不出他那副声音么?”
小三子一怔:“声音?”
“是!他的声音跟昨夜我们在那庄院里听到的白无常声音不是一样的么?”
“凭声音就肯定他是白无常了?”
“对呀!”
“山妹妹,人有同貌,鸟有同音,怎能凭声音就肯定这位姓邱的商人是白无常了?他们的外形、面貌、举止,甚至心地,完全是两样,无半点相似之处。”
“你以为他在白天,也扮成那个毫无表情、僵尸般面孔的白无常吗?那不将人吓死了?谁还敢和他接近的?”
“那怎么面貌全不相同?”
“昨夜,他是戴上一副面具去见那位紫酱脸,身份不知是什么人的使者。今天,他没戴面具,是一位惯收购各处贼人抢劫来的赃物的大商人,当然完全不相同了。就像我扮成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你认得出来吗?”
“他真的是昨夜戴了一副假面具?”
“我骗你干吗?你在书房外看不清楚,我在书房内,就看得清清楚楚了!看!小魔头的妈妈出来了!”
小三子一看,果然见五匹骏马飞出小市集,直奔那出现大头山妖的山坡处而去。其中一个就是人称的蓝夫人或宫女侠。小三子问:“她们不会去那一带寻找你这个大头山妖吧?”
“我怎么知道?你想,她要是见了我会怎么样?”
“她要是侠义上的人物,一定不会与你为难,甚至会感激你救了她的儿子。”
“她不害怕我吗?”
“我想她惊愕是会,却不会害怕。连那些什么西北一只鬼的麻衣人和冷面神君也不害怕,她怎会害怕?”
“好!我们去试试她怎样?”
“妹妹,你别胡闹了,她是一位好人,你去试她干吗?”
“我想看她的武功怎样,胆量如何。”
“妹妹,那又何必呢?”
“走吧!我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胆识与武功如何,并不是真的与她过不去。”
“那我们不盯踪那个白无常了?”
“放心!他跑不了!”
小神女仍是一个好奇、好玩而又爱捉弄人的小女孩。她拉了小三子,施展轻功,翻山越岭,抄近道先奔去了那山坡之处。他们到达时,远远看见林中飞狐宫琼花带着她那四位贴身侍女,从盘旋崎岖的山道上飞奔而来。到了山坡下,她们便收缰勒马,极目四望。看来宫琼花真的为寻找山妖而来,想将事情探明清楚。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你就在这树林中隐藏不动,我去看她们见了我会怎样。”
“妹妹,你别将事情玩得太过了。”
“你以为我会吓死她们吗?要是她们这般的胆小,吓死、了活该。”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悄然而去。
小三子只好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山坡下的情景。他打算必要时,出来结束山妹妹的胡闹。
这时,宫琼花和那四位佩剑的少女跃下马来,打算在山坡下的乱石灌木丛中进行搜索。小三子听到其中一位少女说:“夫人,这山妖来去无踪去无影的,我们能找得到吗?”
另一个少女说:“夫人,这山妖虽然救了少爷,恐怕是无意的。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它,它没人性,不会知道夫人前来是向它谢恩的。万一它作恶起来,我们怎么好?到时夫人不危险么?”
宫琼花说:“你们以为它真的是山妖么?”
秋剑问:“夫人!它怎么不是山妖了?”
“我闯荡江湖也有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世人传说的魔神故事不少,那只是传说,不是真有其事。我以前也曾到鬼神出现过的地方看过,甚至住上一二个月,什么事也没有。鬼神呀什么的,全都是人们编造出来的,或者是捕风捉影,或者是一些不可解释的怪现象,就以为是鬼神作怪了。而这些怪现象,有的是高人所为,有的是动物走动,有的是雷雨风电造成。记得有一次,我曾到当地人们说得活灵活现的鬼楼上去观察。那是一处无人敢住的深院高楼,每每到了夜里,鬼就出现了。人们只听见楼板响和下楼的脚步,而不见人。我点亮了火熠子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老鼠作怪。”
—个少女说:“夫人,不会吧?一只老鼠,走动轻而几乎无声,它走动怎么会像人下楼的响声呢?”
“事情就出在这只老鼠的尾巴上。”
“老鼠的尾巴怎样?”
“它可以是偷油吃了吧,尾巴沾上了油,或者沾上一些粘性的东西。这些油或粘性的东西又粘上了灰尘细土,以后尾巴尖尖就越滚越大,形成了一个小鼓棰。它下楼时,尾巴落在一级级的楼板上,咚咚的声音,就好像一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其实不是鬼下楼,是这只老鼠下楼。我将它扑杀了,以后就没有这种怪现象了。”
秋剑问:“夫人!既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为什么少爷说得那么认真确凿,说是只有一个大脑袋而没有身子的怪形山妖呢?那山妖刀剑不人,来往如飞,力大无穷,掷人像掷一扎干草似的,活活将人掷死了呢!”
另一位少女说:“不但少爷这么说,就是跟随少爷的武士,也是这么说。少爷和他们总不会是在骗我们的吧?”
宫琼花说:“少爷和他们江湖经验少,一时给吓呆了。你们怎不仔细想想,它要是一个真的山妖,一个妖物,那是没人性的,是人或生物它都抓起来摔死摔伤。可是它为什么只对付灵川大刀堂堂主那一伙黑衣人,而不对付我们猫儿山的人?甚至还救了少爷?你们不感到奇怪码?”
“夫人,说不定它是一个有灵性的山妖,不不!夫人,应该说是一个山神。”
“丫头们!你们怎么不想想这是一位深山的高人所为?”
“是个高人?”
“不错!是一位不想世人知道的深山高人,他行侠仗义、助弱除强。照少爷所说,他的武功已达到了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化境,所以刀剑不能伤,出手如风,瞬息之间,就将大刀堂这一伙贼人摔死吓跑了,连以杀人剑法闻名的叶长老,也不堪他一击。”
秋剑说:“夫人,既然是这么一位高人,他不想让世人知道,我们能找到他吗?”
“那我们只有尽我们的心而已。见到他最好,见不到,也表明我们来这里的一点敬谢之心。要是来也不来一下,连一点谢恩感激也没有了。丫头们,我们分散在山坡上下找寻一下,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尤其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岩洞口。”
“是!夫人!”
小三子伏在树林中听得清清楚楚,心想:山妹子也真是,人家这么诚心诚意前来寻找你,你还去捉弄人,这好吗?跟着又想到,万一她们寻上山坡上来,发现了我怎么办?正在这时,小三子听到一个少女惊恐的叫声,他拨开树枝树叶往下一看,只见宫琼花闻声早巳纵身奔向那惊叫地方。宫琼花举目一看,果然见到儿子所说的大头奇形山妖,伏在乱石灌木丛中动也不动。宫琼花不由一怔: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奇形山妖?早先来这里的两个佩剑少女,吓得连连后退,见宫琼花来到,说:“夫人!真的有山妖哩!看!那不是么?”
宫琼花早已看见了,极力镇定自己,定神打量,说:“春剑!夏剑!别大喊大叫,冷静些。”
春剑定了定神,说:“夫人,我们怎么办?它好像在那里睡了,动也不动。”
夏剑说:“夫人!它不会是吃得太饱了,饱得不能动了?”
秋剑和冬剑也闻声一齐奔来。初时一见,也吓了一大跳,一时出不了声。
宫琼花说:“你们别出声,我过去看看。”
宫琼花刚移动脚步,大头山妖“嘣”地一跳几丈高,纵到山坡边沿的一块大岩石上站着,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大胆闯入我的禁地,不怕我吃了你们吗?”
宫琼花和四位佩剑的少女听了又是一怔,声音虽然放重,仍脱不了是一个稚气小女孩的声音。难道它是一个雌性的小大头妖怪?春剑有点害怕地问:“你真的要吃人?”
小神女放沉嗓子说:“我当然要吃人啦!不过前几天我吃了好多人,吃得太饱了不想动,想在这里睡一会。你们干吗跑来吵醒我?要不是我吃得太饱了,我会一口一个将你们通通吃掉。”
宫琼花以江湖中的规矩,抱拳拱手说:“小妇人前来拜谢高人相救犬儿之情,惊动了高人的睡眠,请恕罪!”
“你说什么!?相救犬儿之情?我几时救过什么犬儿了?我除了会吃人,会吃野兽,从来不会救什么犬儿不犬儿的。”
“高人难道不记得三天前在这里救了一伙骑在马上的人么?”
“不!我跑出来就是为了吃人,不打算救人。只是那伙黑衣人拿刀拿棍要伤我,所以我先将他们摔死。要不是我去追赶那个最可恶的什么长老,我会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摔死吃掉。当我回来时,已不见了那些骑马的人,不过,我已摔死了那么多人,已够我吃饱有多了,所以才没有去追骑马的人来吃。”
“不管高人怎么说,高人相救犬儿之情,小妇人还是应该前来拜谢。”
“奇怪,所有人见了我都吓得大喊大叫,而没命地逃跑,你见了我干吗不害怕?”
“小妇人明知前辈不想让世人看见前辈的真容,故意打扮成这么一副圆形怪状,小妇人又何怕之有?”
“你说我故意扮成这样,而不是天生的吗?”
“世上哪有这么一种奇形的怪物?小妇人早巳看出了这副可怕狰狞的大脑袋,是用油彩画在一个圆形的布套上,前辈套上,不露面目和身子,只露手脚而已。恍眼骤然一看,的确令人惊恐大叫。”
“嗨!你这么一说,就没有什么好玩了,我想玩也玩不下去,因为你是一点也不害怕。”
宫琼花和四位佩剑少女一听,不由相视愕然。因为这说话完全是一位小孩的口吻,根本不是什么成年人说的话。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小孩子?这不可能,一个小孩,哪有如此骇人惊世的武功?令以杀人剑法著称的叶长老负伤大败而逃?现在四位佩剑的少女,完全相信这不是什么可怕的山妖了,信服了夫人的判断,是一位高人所为,再也不害怕了,反而升起了好奇心理,想看看这位高人是谁。
宫琼花微笑一下:“前辈能不能让小妇人一睹前辈的真容和风采?”
“你想看我的真容和风采吗?”
“要是前辈破格准允,小妇人不胜荣幸。”
“你想看我的真容,那你来捉我吧!只要你捉到了我,我就让你们看。”
宫琼花说:“小妇人自问武功不及前辈,无此能力,而且也不敢冒犯前辈。”
“那我来捉你呀!好不好?”
第三十五回 山坡风雨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那我来捉你好不好?”宫琼花听了又是一怔,暗想:怎么这位深山高人生性这么的好玩?要不是陪他玩一下,令他高兴,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真容了。同时自问自己武功不及,但轻功在黑道中也可称佼佼者,尤其是在树林中,从来没有任何高手能捉到自己,不妨和他试一下,想罢便问:“不知高人怎么来捉小妇人?” “我当然用手捉你呀!我喊一二三,你跑,我来追你。”“前辈,小妇人不是这个意思,小妇人是想问,应该有一个时间和地点才好。”
“不错!不错!你满山满岭的跑,我恐怕一时也捉不了你,我们就规定在山坡下这一片乱石丛林里,我连扑你三次,三次都让你躲过了,我就算输,让你看我的真面目。要是你给我抓到了,那你们走吧,别再想看我的真面貌啦!”
宫琼花又是一怔,这位深山高人说的哪像是成年人的话了?简直是孩子的口吻。这不是孩子捉猫猫的游戏吗?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孩子?可是一个孩子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武功,击败了武林中一流上乘的剑客叶长老?我真要看看了。于是便说:“那小妇人献丑了!”宫琼花吩咐四位佩剑的少女退到一边去。
小神女说:“那我来捉你啦!”
“请!”
“好!你小心啦!”小神女骤然跃起凌空扑到,看准了宫琼花闪身方向,宛如兔起鹘落,出手如电,伸手一抓,给宫琼花身形一滑躲过了。小神女不由赞了一声:“好快的身法!再来!”
小神女第二次如闪电般扑到,以为宫琼花一定闪避不了,出手一抓,又给宫琼花闪到另一棵树底下去了。宫琼花素有林中飞狐之称,在平地或空旷的山坡地上,她是怎么也闪不过小神女快如闪电般的扑击。可是在树林里,她练就了一身特殊的本领,似狐狸般的轻灵、敏捷和狡黠,可以闪过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的扑击,有时还冷不防轻出一剑,令对手受伤或慌忙跃开,从而逃走了。但这一次她是友好地与小神女比试,而不出手反击,只是狡捷地闪开。但她心头也暗暗凛然;这位打扮成奇形怪物的深山高人,身法和出手之快,的确是无与伦比的敏捷。要不是自己经验丰富,第二次已给这位山妖抓到了。
小神女两次出手抓空,第三次她已不等宫琼花喘过气来,以自己莫测的身法凌空而至,仿佛一个怪影,从四面八方向宫琼花扑来。宫琼花一时惊震得不知怎么闪避,似乎也闪避不了。小神女咯咯笑起来:“这下你跑不了啦!”倏然出手一抓,的确她抓到了,可是她抓到的是宫琼花的一件外衣。宫琼花以丰富的对敌经验,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险险地躲过了小神女第三次的扑击而溜走了。
小神女揪着衣服正怔着时,宫琼花鬓发零乱地从另一棵灌木下站了起来说:“前辈,承让了!”
小神女问:“承让?什么承让的?”
宫琼花笑着说:“小妇人的意思是说前辈手下留情,让小妇人侥幸胜了!”
“我不是抓到了你吗?”
宫琼花更是笑着说:“前辈不过是抓到了小妇人的一件衣服,并没有捉到我呵!”
“不行!我们再来一次。”
“哎!前辈总不能说过的话不算数吧?小妇人不过是想看看前辈的仙容而已,没其他意思。要是前辈不想小妇人看,小妇人也不敢强求,就此告辞。”
“好吧!我让你们看,不然你会背后说我说话不算数。”
“小妇人多谢前辈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
“前辈请说。”
“你们看了后,不准对任何人说出去,也不准说出今天的事来。”
“前辈放心,小妇人和手下四位丫头,可以对天地发誓,绝不将前辈的真容和今天的事说出去。如果说了,不得好死!”
“好!你们看吧!”小神女收敛了真气,将外形徐徐脱了下来。宫琼花和她四位贴身侍女带着十分好奇的心理静静等待着。她们只感到眼前一亮,便惊愕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在她们眼前出现的,不是什么神态威严的长者,也不是什么英气逼人的大汉,却是一个面圆眼大的女孩,一双眼睛明亮得像黑宝石一样,溜溜的在转动,隐藏着无限的天真、稚气与活泼,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聪明小姑娘。宫琼花她们再定神一看,更是惊讶不已。这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一身苗家衣服,竟然就是她们在小市集酒店中所见的那位小苗女。当时宫琼花也曾注意到有这么一对苗家的娃子,但以为是在座的人带来的,不想多生事端,没有去多问。想不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苗女,扮成了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山妖,在这一带捉弄人。
小神女见她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不转睛在望着自己,便笑着问:“你们怎么啦?干吗不出声的?是不是我长得很丑怪,吓坏你们了?”
宫琼花等人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她们连最后的一点恐惧心也没有了。她们只感到这个天真的小苗女实在有趣。宫琼花问:“小妹妹,是你?”
“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可是我在市集酒家里曾见过小妹妹的,你不是和你哥哥在那里吃饭吗?”
“是呀!当时夫人好威风!”
“小妹妹说笑了!”
突然间小三子奔了过来说:“妹妹,快!那个姓邱的商人带人朝这儿来了!”
“哦?他们也赶来了?”
“妹妹,快!我们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好的,那我们快躲。”
宫琼花不明白地问:“你们躲着他干吗?”
小神女说:“夫人!你不知道,这个商人不是好人,我们不想让他看见。”
“以小妹妹这等功夫,难道还怕了他?”
“我们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夫人,你可千万不可说出我们来,也别说在这里见过我们,记住了!”小神女说完,便拿起画袋,与小三子一下闪进树林深处去了。这一轻功,又令官琼花赞叹不已,暗想:他们是哪一位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却在这一带装神弄鬼吓唬人。这样更好,起码令那些毫无人性、杀人为乐的歹徒们有所畏惧,不敢在这一带胡乱抢劫杀人,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宫琼花也一下想到,苗寨所传出的一对似小孩的守护之神,大概也是这一对高人的弟子所为了。
秋剑问:“夫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恐怕是一位深山老人的弟子,你们今后最好别四处打听,也别说出今天的事来。不然,他们真的会摘下了你们的脑袋,同时也害了我。”
四位侍女慌忙说:“夫人,你放心,哪怕是刀剑架颈,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这样就好了!来!我们离开这里,赶路回寨。”
她们走出山坡下的乱石丛林,来到山道上,准备飞身上马时,姓邱的商人带着他的四位贴身护卫武士,已飞马而来。见到了宫琼花等人,姓邱的明知故问说:“蓝夫人,你们怎么还在这一带的,没回寨么?”
宫琼花反问:“你们怎么也来这一带了?不会是前来寻找那位奇形怪状的山妖吧?”
“蓝夫人说对了!我一生好奇,特地前来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可怕的山妖,看来夫人也是如此吧?”
“不错!正是这样,要不,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夫人见到了山妖没有?”
“这么一位神通广大,善于变形的山妖,能轻易见到么?我们遍寻了这一带,连些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只好失望而去。我看你们也不必在这里枉费心机了!”
“夫人,你这样一位女中豪杰,也相信有鬼神妖怪之说?”
“我本来不信,但人人都说得那么确凿,尤其是我的儿子,更是亲眼目睹,总不会我的儿子用这些无稽之事来欺骗我这个母亲吧?他也没有必要来骗我。”
“夫人,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山妖,夫人不害怕么?”
“这何怕之有?我感到这个山妖,近似山神,善分好坏,识别是非,何况我此次前来,是来感谢它救了我儿子一命,并无恶意,又何悄之有?”
白无常二笑说:“它若真的是山妖,那是毫无人性可言,你不担心它伤害了你?”
“邱老板,我不是说它是神灵之类的精灵么?它怎会伤害我?要是这样,也是用我一命还我儿子一命,我死也无怨言。”
“那么夫人真的相信世上有鬼神妖魔了?”
“鬼神妖魔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邱老板不相信?”
白无常一笑:“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来往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鬼神之事听到不少,却从来没有看见一次。”
“说不定阁下有幸在这里看到山妖呢,我是无缘能拜见这位仙人了。邱老板,要是没事,我们告辞了!”
“夫人请慢走一步。”
“哦?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在下现在想收购灵川堂堂主的人头,希望夫人割爱。”
“哦?你怎么要收购这颗人头了?还想做善事?”
“不瞒夫人说,在下是位商人,只知图利,而不是慈善者。因为有人托在下要这颗人头。本来在下想亲自去凌云寨一趟的,现在这里碰上夫人就最好不过了!”
“是谁托阁下收购这颗人头的?”
“请夫人见谅,这是生意上的秘密,在下不能说出买主的姓名。”
“是不是回龙寨的人?”
“在下可以答复夫人,不是!”
“奇了!那是谁?”
蓦然一条人影从远处骤然而来,说:“是老夫!”
宫琼花定神一看,是一位须眉皆白、一身儒服装束的老者,面含杀气,目光冷酷刺人。宫琼花不由一怔问:“你是谁?”
“岭南云雾居士。”
“前辈为何要收购这颗人头?”
“他是老夫门下的弟子,你说该不该收购?”
“什么?他是你的弟子?”
“不错!老夫不但要收回他的人头,你颈上的人头,老夫也要收购。”
“前辈,你不是说笑吧?”
“谁跟你这林中飞狐说笑了?你说,你是自刎?还是要老夫动手?”
“对不起,我不知自刎是什么回事。”
“那——你是要老夫动手了!你将老夫弟子碎尸八大块抛弃荒野,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抛弃在这一片荒野中。”
“我怕你这老贼没这份本事!”
“什么?你这猫儿山的贼婆娘,敢骂老夫为老贼?”
“难道你不是吗?你弟子生性残忍,毫无人性,你这为师的,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老贼是什么?”
云雾居土大怒:“老夫不杀了你这贼婆娘,誓不为人。”
白无常这时慌忙插过来说:“哎哎!你们两家有话好好说不好吗?何必要生死相见?”
云雾居士一瞪眼:“这里没你的事,给老夫滚开!”
“那,那,那在下这一笔买卖怎么算?”
“老夫取到了人头,三百两银子,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
“这样!在下就放心了!”白无常又对宫琼花说, “蓝夫人,请原谅,在下……”这个奸诈阴险的白无常话没说完,骤然出手,有如电光石火,出手封了宫琼花的两处要穴,令宫琼花一下不能动弹。
宫琼花可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有名人物,极为通晓江湖上一切奸诈阴险的手段。她一心提防云雾居士,就没提防到这个一脸是笑的商人,以为他只想要人头而已,谁知他竟然这么卑鄙无耻地来暗算自己。她狂怒地问:“姓邱的,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突然意外的变化,四位佩剑侍女一时也惊愕住,就连在暗中观察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感到意外。尽管他们知道白无常不是好人,也想不到他会这般暗算宫琼花,还以为他从中做和事老,以收买人心,讨好两家,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谁知他竟然这么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的丑恶面目。
四位侍女惊愕过后,一齐提剑来抢救女主人。云雾居士一袖拂出,一股劲风如怒浪般扑去,令四位侍女连连后退。同时,白无常一掌盖在宫琼花的头顶上,厉声说:“你们想保全你们夫人的性命,就别乱动,不然我一掌就先取了她的性命,再来收拾你们这四个丫头!”
这一下,的确威慑住了四位佩剑侍女,她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宫琼花说:“丫头们!你们别管我了,快上马逃走,逃得一个是一个。”
云雾居士冷冷地说:“你以为她们能逃得出去么?你看看她们身后站的是什么人?”
的确,白无常的四位护身武士,早已断了她们的去路,真的要走,也要经过一番血战。而且四位侍女,宁愿与夫人同生共死,也不会舍夫人而去。谁知白无常也趁四位侍女犹豫不决之际,身形如魔鬼般快捷,从身后又封了四位侍女的穴位,这更令宫琼花只好闭目等死了。
宫琼花愤怒地说:“姓邱的,老娘跟你一向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这般暗算老娘?”
白无常一笑说:“蓝夫人请原谅,以你的武功,只要一进了树林,我们恐怕没一个人能就对付得了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活捉你这个林中飞狐。”
“好!你们不过要老娘的人头而已,我将我的人头割下来给你们,但与我手下的四位丫头无关,你们放了她们。”
“夫人,别误会,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夫人手下的四位姑娘。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一个人走。”
“你们不想要我的人头为这老贼的弟子报仇雪恨么?”
“夫人,你以为他真的是灵川堂堂主的师父么?”
云雾居士这时桀桀地笑起来:“老夫怎么是那个畜牲的师父?要是老夫有这样的弟子,那真是无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就是夫人不杀他,老夫今后也会取他的狗命。”
宫琼花困惑了:“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说:“我们不过想请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老娘去哪里?”
“到了,夫人自然会知道。”
“你们以为老娘会答应吗?”
“现在已不由夫人作主了!来,将夫人抱上马去!”
宫琼花厉声说:“你们要是敢动一动老娘的身体,老娘虽不能动,仍可咬破舌尖自尽!除了老娘的尸体,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白无常冷冷地说:“请夫人别逼在下等人干出其他不好的行为来。”
“你们想怎样?”
“在下等对夫人不感兴趣,但那四位姑娘,在下手下人一个个身强力壮,就会将她们抱进树林中动手了!”
四个剽悍的武士,更是发出得意的淫笑。
宫琼花大惊:“你们是人吗?简直是一群禽兽!”
“夫人骂得好,在某方面,我们的确是禽兽。要是夫人答应跟我们走,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老娘是宁死也不从。丫头们!你们要自爱了!”宫琼花正想咬舌自尽,蓦然,一个彩球似的怪物从树林中飞出,快若流星飞矢,还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霎时间已到达他们眼前,“砰砰嘭嘭”撞倒了宫琼花,也撞翻了那四位侍女。转眼之间,连白无常那四个惊慌失措的武士,也一齐震飞了,摔到老远的地方去,半晌爬不起来。最后怪物落在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面前,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骤然间的变化,令白无常、云雾居士双双骇然惊震了。白无常定了定神问:“你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画袋里面嗡声嗡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宫琼花千钧一发之际飞出来救宫琼花等人了。她撞倒了宫琼花和四位侍女,实际上是拍开了她们身上被封的穴位,令她们恢复行动。表面上却做得不分好坏,是人就撞倒震飞,显出妖怪的本性来;当然,她在撞倒震飞众人之中,极有分寸。宫琼花等人不但给撞开了穴位,倒下去完全没丝毫受伤;那四位武士,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他们给震飞摔下来时,都受了大小不同程度的伤,有的更摔断了手脚。
白无常惊愕地问:“你是山妖?”
小神女说:“我不是山妖,难道你们是山妖吗?”
云雾居士更怔住了:“你就是在这一带出现的怪形山妖?”
“你看我不像吗?”小神女又说,“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害得我想睡一下也不行,不得不跑出来看看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醒过来以后会做什么?”
云雾居士几乎机械地问:“你会做什么?”
“吃人呀!”
“吃人?”
“是呀!我不吃人吃什么?你们说,你们是乖乖地让我吃,还是要我动手将你们一个个捉过来吃?”
白无常向小神女一揖说:“请阁下别再捉弄我们了!这是……”
小神女打断问:“什么?我捉弄你们?”
白无常说:“在下知道阁下只是这一带深山的异人,故意扮成这么一副可怕的奇形怪状,目的不想让人们看到阁下的真面目而已。”
云雾居士这下也看清楚了,这么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完全是用油彩画上去的,也大胆起来,说:“不错!它根本不是什么可怕山妖,是人扮的。”他又问小神女,“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吓人?”
“我是山妖呀!你们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白无常说:“我劝阁下少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和恩恩怨怨。在下不想与阁下结怨,更不想得罪阁下。”
“好呀!你不想得罪我,那就让我乖乖地将你们吃掉!”
白无常已恢复了原有的理智,冷静沉着,含笑问:“阁下怎么吃我们?”
“怎么吃?我一口咬断了你们的脖子,大口大口吸你们的血,然后一块块肉将你们吞到肚子里,不就吃完了?你们以为我会将你们煮来吃或蒸来吃吗?”
白无常一声冷笑,一指宫琼花等人:“那几个人你怎么不去吃?”
“我喜欢先吃你们呀!不行么?”
“阁下太放肆了!在下……”白无常蓦然想起一件事来,愕然地惊问宫琼花,“你,你,你们怎么能动了?你们被封的穴位给冲开了?”因为他看见宫琼花不知几时从地下爬起,手中还提了一把剑,在旁伺机出手。
原来宫琼花给撞倒在地时,一时不明这位小妹妹为什么要撞倒自己。可是她倒下之后,一下感到自己的经脉畅通了,手脚能动了,似乎自己被封的穴位,在小妹妹一撞之下给震开了,恢复了行动。她暗暗惊讶,是这位装神弄鬼的小妹妹有意震开了自己的穴位?还是无意?不管怎样,这位小妹妹的出现,是为救自己而来的。她一跃而起,再看看自己四位侍女,也先后从地下爬了起来。这说明她们被封的穴位,也给小妹妹不知用什么撞力,同样震开了。再看看那四位被小妹妹震飞了的武士,反而一个个爬不起来。有两人虽然挣扎爬起来,却只能坐在地上,咬牙忍痛地慌忙在掏刀伤药服下。宫琼花一下明白了,是这位扮成奇形怪物的小妹妹,以不可思议的武功和手法,快如电闪,同时震开了自己和四位待女的穴位,也在同时间将四个凶恶汉子震飞,而令他们受伤。这不是什么无意的行动,而是有意的出手。宫琼花在惊喜中更含着无限感激之情。这位深山高人的女弟子,以这种不为人察觉的方法和行动,解了自己的困境,也可以说从鬼门关将自己拉了回来。
宫琼花既感激小神女,更恼恨这位姓邱的商人以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暗算自己。她一下拔剑出鞘,用眼神示意四位侍女拔剑,准备杀贼。这些情景,是白无常所看见的,他才猛然想起怎么林中飞狐等人的穴位解开了?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其他人是无法解开的,没有两三个时辰,也不会自行而解。现在半个时辰也不到,所以惊愕地问。
宫琼花咬牙切齿地说:“就算这位大头山神不吃你们,老娘也要将你们碎尸,抛弃荒野!丫头们,你们先去将那四位打手给老娘砍了!”
四位侍女更是带着仇恨,一齐应道:“是!夫人。”便提剑朝那四个贼人奔去。
白无常想纵身去救自己的手下,小神女似圆球般地跳起,带着一股劲风,向他冲来,伸手要抓他的脑袋,吓得白无常慌忙向后跃开。小神女还故意说:“你想去哪里?你不知道我要吃你么?”
白无常眼见自己的四个护卫,全部死在林中飞狐四位愤怒侍女的剑下。他恼怒极了!又惊又恐又恨地对小神女吼道:“怪物,我跟你拼了!云雾居士,我们齐上!”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顿时分左右扑上,四掌齐向小神女拍来。宫琼花想挺剑而上,相助救命恩人,联手打发了这两个奸贼。小神女在闪开拍来的四掌时向她说:“哎!你千万别插身进来,我要捉了他们活活吃掉,死了的不好吃。你要是卷起来,我会连你也一块吃掉了!”
宫琼花听小妹妹这样说,不由停了脚步,凝剑不发,在一旁观看,暗想: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妹妹,虽然轻功极俊,来往如飞,她套着这么个画袋与人交锋方便吗?这位姓邱的行商和什么云雾居士,无疑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上乘高手,人更阴险奸诈。小妹妹武功虽好,出手如电,可没有什么交锋的经验,一个人能对付这两个奸贼么?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走开,以防万一的好。
四位佩剑侍女杀了几乎全无反抗能力的四位护卫后,来到了宫琼花的身边,见她们的救命恩人正与两个奸贼交锋,问:“夫人!我们怎不上去帮助?”
宫琼花轻声说:“小妹妹不让我们插手,她要一个人打发这两个贼子!我们在旁观望好了。如有不测,我们一拥而上,誓必杀了这两个奸贼才解恨。”
“是!夫人。”
林中飞狐宫琼花一向是黑道上的人物,报复手段十分残忍。这时,小神女与白无常、云雾居士交锋得十分激烈。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愧是黑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掌劲凌厉凶狠。而且白无常拍出的掌风,挟带一股寒气,云雾居土拍出的掌风,却带一股炽热的热气,一冷一热,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受不了。宫琼花看得更担心起来,同时也心头悚然,自问自己的武功,可以应付他们其中的一个,两个就不行了。不禁暗想:这姓邱的奸商是哪一门派人物?从哪里练得这一手的寒风掌?这不是湘西言家的僵尸掌法,却近乎西域一门的玄冥阴掌。难道这姓邱的是西域阴掌门的弟子?
西域阴掌门自从在天门山一战之后,碧眼老魔一死以谢天下,阴掌门的人也在慕容家的人面前宣禁(详细请看拙作《黑鹰传奇》),从此之后,再也不踏人中原武林半步。事隔几十年,怎么阴掌门的人又在中原出现了?至于云雾居土所练的功夫,却是中原武林的一门邪功,人称火焰掌,拍出的掌风,往往带着一股令人难受的灼热。听说这门武功,练到上乘时,一掌拍出,就有一道熊熊的火焰,可以将人烧死烤焦。看来这位云雾居士,似乎未达到上乘的境地,但他拍击的热风,已令人不大好受了,一时间仿佛身处酷热的天气中。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联手攻击小神女所拍出的掌劲和掌风,令宫琼花和她的四位侍女一时感到寒气袭人,一时又热浪扑来,一冷一热交迭,宫琼花仍可运功抵挡,但四位内力不深的侍女就受不了了。宫琼花说:“你们退到树林中去,别在这里站着了,以免受到伤害。”
秋剑关心地问:“夫人!那你呢?”
“你们不用管我!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们出来。”
这时交锋的双方,已斗得难解难分。只见人影如幻影飞魂般来往翻腾,掌影重重。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以为凭着自己苦练几十年的绝技,足可以应付当今武林拔尖的上乘高手。何况这不过是人扮成的怪物,就是真的妖魔鬼怪,他们也不畏惧。可是交锋几十个回合之后,无论自己拍出多凌厉的掌力,十分歹毒的掌法。竟然没一招能击中这个圆溜溜的怪物,也伤害不了它半分,不禁暗暗凛然和惊愕了:难道它真的是一位山妖?不畏刀剑,也不怕风雷水火?
的确,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风格迥异的武功,水火不相容的掌力,他们一旦联手,江湖上几乎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在他们内部,有人称他们为冷热双使者,联起手来,形成了武林中少有的邪门功夫,如风雷水火,一齐涌现,四周草木,莫不枯萎凋谢,地面生土碎石,飞扬半空。
小神女可以说是自从下山以来,第一次碰上这样的高手,遇上这么奇招异式的邪门武功、他们的联手,比起什么杀手剑客叶长老强多了。小神女初时与他们交锋,先是一味闪避跃开,目的想看清楚这两个奸贼是哪一门派的人,摸清他们的武功套路,所以处处显得被动,处于下风。要不是小神女有一身的易筋神功,浑身的真气护身,单这骤冷骤热的掌力掌风,的确受不了。当然她这一个画袋,也为她挡去了不少的寒风热浪。最后,她虽然看不出白无常、云雾居士是哪一门派的人,但多少摸清了他们的武功套路。小神女干脆将手脚都缩到画袋中去,形成了一个不但没有身躯,也没有手脚的大头怪物,暗运一身真气,离地凌空飞起来,就像一个在空中旋转的大球一样,向他们俩迎面飞旋撞去。这飞速旋转的劲风劲力,可以将靠近它的一切东西都卷飞带走,有点像龙卷风的威力一样。龙卷风是一般回旋的风力,能将地面上的尘土草木或海面上的海水卷上天空,才成为有形的龙卷风。而小神女旋转画袋的威力,虽然不及龙卷风那么可怕,但也可以将靠近她身边的东西送走摔飞了。要说白无常、云雾居土联手形成少有的奇招怪式邪门功夫,小神女这飞速旋转的大脑袋,比他们更邪门,别说想击中它,就是想靠近它也有危险。
小神女抖出了这一手不可思议的招式,逼得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但不敢进招,还要慌忙闪开躲避。其实小神女只是旋转画袋而已,根本没任何武功的招式,更谈不上什么武功,但在别人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了。有一次,云雾居士试图进招,便给一股无形的旋力扯走摔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去,摔得他狼狈异常,心头骇然:这不是人的武功,是妖怪的法力,难道它真的是妖怪?白无常怎么也感到无法能招架得了这么个大头怪物,便想逃走。他对云雾居士说:“居士,我们快逃!”说时,他首先纵身向山峰森林逃走了!
去雾居士正想逃走,小神女已骤然而来,伸手就将他抓起摔到宫琼花的脚下,说:“夫人,你快出手捉住他,别让这老贼跑了!可是你千万别杀了他。”
小神女说完,飞也似地去追赶白无常了。一场武林中少有的交锋就这么结束。宫琼花当然不敢怠慢,当云雾居士给摔得头晕眼花时,宫琼花已出手如电,一连封了他身上几处要穴,最后还命四位侍女将他捆在一棵树干上。
宫琼花冷冷地说:“老贼!你怎么也没想到有如此下场吧?”
云雾居士问:“你想怎样?”
“说!老娘与你们无仇无恨,你们为什么要向老娘下手?”
“老夫不过受人所托,忠于其事而已。”
“你受何人所托?是那姓邱的奸贼?”
“不错!他是老夫的朋友。”
“他想将老娘劫去哪里?”
“夫人言重了!他不过想请夫人走一趟而已,并无恶意。”
秋剑在旁忍不了:“你还说并无恶意?封人穴位,强行带走,不答应,还想污辱我们姐妹,有你这样的相请吗?”
“邱老弟不过想吓吓夫人而已,并不打算真的这么干。”
宫琼花问:“说!你们想要我去哪里?”
“这一点,老夫就不清楚了,也不想过问,老夫只负责用计活擒夫人而已。此事一了,老夫也算不负他所托。”
“你和他是朋友,难道不知道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点也不问?”
“老夫一向不大喜欢过问他人之事?”
“那你为什么和他一块用计暗算我了?”
“因为老夫曾经欠过他的人情,他出面请求,老夫无法拒绝。”
夏剑问:“他叫你杀人,你也杀么?”
“不错!老夫也会杀人,以了却这一笔人情债,从此和他再无牵挂。”
宫琼花以思疑的目光瞅着云雾居士,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一时难以判断。因为在江湖上像云雾居士这样的人,是大有人在,往往为了还一次人情或忠朋友所托,不问所干的是什么事,也不想问为什么,只求完成,以了结一桩心愿。她不由进一步问:“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与夫人无怨无仇,又何必说假?”
“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放了你?”
“老夫也不敢存此奢望。”
“不错,你不是老娘所擒,老娘无权杀你,也无权放你。一切等那怪形山神来处置你,是生是死,看你的命吧!丫头们,我们走!”
四位侍女一时愕然:“夫人……”她们想问,我们不待那位救命小恩人回来么?”
宫琼花向她们使了个眼色,问:“你们是不是想等那怪形山神来捉了你们,也一块吃掉才舒服?”
“这……”
四位侍女又愕然相视。宫琼花说:“你们想不死的,立刻上马离开这里!”
原来这时小神女早已转回来了,躲藏在树林中,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宫琼花说:“夫人,你要是再没别的话要问这个老贼,你们快离开,由我来对付他好了!你们在,我不方便出现,也易为这老贼看出破绽来。”
宫琼花初时愕然,但既然小妹妹是这么吩咐,必然有她的原因,所以她带了四位侍女,上马扬长而去,丢下云雾居士孤零零地一个人给捆绑在树干上,穴位被封,更不能动弹,只有闭目等死。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白无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不但轻功颇俊,他竟不向无人的深山老林中逃走,却飞奔向那小市集。这一下,弄得小神女不能再追赶他了。自己这一身奇形怪状的打扮,一进小市集,必然会惊骇了市集所有的人,不但吓坏了妇孺,也会招来一些凶恶的贼人和市集上一些大胆的人,群起而攻之。自己一出手,就伤害无辜了,所以只好眼光光地望着白无常逃走,自己转了回来。
宫琼花和四位侍女骑马离开后,山坡下山道两旁的树林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除了风吹动树木的响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野鸟,也没有野兽出现。刚才的一场激烈交锋,就是树林中有飞禽走兽,也给吓得远远地走开了,除了云雾居士,不远处横卧着的四条尸体外,四周了无生气,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死样可怕的世界。
云雾居士给捆绑在树干上,半点也不能动。他并不害怕那位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转回来,反而担心它不回来。要是不回来,一到夜里,野兽出没,自己必然葬身在兽腹中,死得更惨。云雾居士完全肯定那位怪物不过是一位武功极高的异人扮成,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妖,不会活活吃了自己,顶多将自己杀掉,这总比惨死在野兽的口中强得多。
云雾居士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上纵横三十多年,一双火焰掌可以说是未逢敌手,在岭南一带颇有名气。他一向以江湖闲人自居,居住云雾岭上,独来独往,不与世争。他一生本来无事,谁知有一天祸从天降,突然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他居住的云雾山中,专程找他比试武功,不料十招之内,他竟然败在这位神秘人的掌下,被迫归顺,成了神秘人一位不为外人所知的使者。表面上他仍象以往一样,独来独往,不受任何拘束,暗中却受神秘面具人的调遣,没有重大的事情,神秘面具人一般不会动用他。这一次,他奉命前往九万大山暗察闻名江湖的雌雄大盗的踪迹,路过深山小市集,碰上了神秘面具人的另一位使者白无常。
白无常却以专与各处黑道人物打交道的行商面目出现。他在小市集上不期然就碰上宫琼花等五人,这是他朝思暮想要活捉的人,想送给神秘面具人而立大功。他本想在小市集上突然出手活捉了宫琼花。一来怕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二来无疑在众多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只好忍而不发,望着宫琼花等五人离开。想不到一下碰上了云雾居士,于是他请云雾居士出面,用计冷不防活捉了宫琼花,满以为大功告成,谁知半路上杀出了这么一个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不但令他功败垂成,也暴露了他行商的假面目,几乎还死在怪物的手上,同时也害了云雾居士。
云雾居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要死在这荒岭树林中。正当他万念俱灰时,蓦然听到两个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先是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哥!你看,那里绑了一个人呢!”
跟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是一个白胡子的公公,他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
“哥!我害怕!”
“妹妹,别害怕,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云雾居士一看,是一对苗家儿女,顿时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急忙说:“你们两个孩子,快来救救我。”
不用说,这自然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了!他们又恢复了苗家打扮。小神女奔过来,仰着脸天真地问:“老公公,你没有死吗?”
小三子说:“妹妹,别说傻话了!死了的人还会说话吗?”
“是呀!死人是不会说话,我们婆婆死了,我叫了她半天也不回答。”
小三子问:“老公公,你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是强盗吗?”
小神女也问:“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在这里的?那不会活活的饿死吗?”
云雾居士说:“小哥,小妹妹,你们先别问,快解我下来。”
小三子和小神女七手八脚地去解绳结。小神女说:“哥!我解不动这绳结啦!”
“妹妹,你走开!我来。”
绳子给解开了,可是云雾居士“卟”的一声,摔倒在地下了。他穴道未解,没办法站立,只好像一堆烂泥卧在地上。小神女看见更是心里好笑,明知故问:“老公公,你怎么啦!怎么你站不稳的?”
小三子说:“妹妹,看来老公公给捆麻了,脚也站麻了,所以跌倒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妹妹,我们扶老公公靠着树坐一会就会好起来了!”
云雾居土不由对这两个热心肠的苗家儿女心怀感激,说:“小哥!小妹妹,老夫多谢你们了!”
他哪里知道,害得他这样的,正是他眼前这位天真的小苗女。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位神通广大、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连解绳也解不动的苗家小姑娘。 小三子、小神女扶他坐好了以后问:“老公公,你好一点吧?”
“唔唔!我好一点了!”
小神女问:“是什么人将你捆绑在这里了?你不能告诉我们吗?”
“是猫儿山那个贼婆娘将我捆在这里。”
小神女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怎么不会?”
“我听大人们说,猫儿山上的人很好,从不抢劫这一带的人家,更不会欺负老人家和小孩子,他们杀的都是一些大坏蛋,她们怎么会将你老人家捆在这里的?”
小三子问:“老公公,是不是你得罪她们了?” ;
小神女又补了一句:“要不,你就是一个大坏蛋!”
云雾居士面对两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不由苦笑一下:“不错!我就是一个大坏蛋。”
“吓!你真的是一个大坏蛋?”
“你,你,你不会捉我们吧?”
云雾居土叹了一声:“我虽然是个大坏蛋,但你们对我有恩,我不但不会伤害你们,以后还要想办法报答你们。小哥,小妹妹,这里危险,你们快离开这里,回去吧!”
“哦?这里危险?”
“是!这里很危险,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很快就会转回来,你们快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相视一眼,感到这个云雾居士心也不算坏,也知感恩图报,不是什么用嘴巴说说就算了的人。
小神女故意问:“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吗?”
“是!老夫不会骗你们。”
小三子问:“那你怎么不离开的?”
“小哥!老夫要是能走就好了,恐怕早已带你们离开这个可怕地方了!可惜我现在连手脚都不能动。”
小神女问:“你怎么不能动的?”
“因为我给人点了穴位。”
“什么点了穴位的?”
“小妹妹,这个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好!”
小三子问:“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小神女又问:“你不怕那个可怕的怪物吗?”
“小哥,小妹妹,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了。老夫手脚不能动,怕也怕不了。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也是我命该如此。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死也无憾了。你们年纪小,今后有大把的日子,你们还是快走。你们解我下来,减轻了我不少的痛苦,我已是非常感激你们了。”云雾居士还想说我现在还可以调息运气,希望能早一点冲开穴位,赶在那怪物回来之前逃走。但他感到这样一说,这两个好心的苗家小孩也听不懂,不如不说,以免延误了两个小孩离开的时间。他们不离开,自己不但不能专心调息运气冲开穴位,万一可怕的怪物转回来,自己就害了这一对小孩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老公公,我背你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不见你,以为你走了,就不再寻找你,不是很好么?”
小神女说:“是呀!这办法很好呵!”
云雾居士更是一阵激动和感激,说:“老夫更多谢小哥小妹了!要是老夫能躲过这场大难,必当厚报两位。”
小三子说:“老公公,你别厚报我们啦!我爹爹说,救人是应该的。”小三子便背起了云雾居士,到山坡下一处乱石丛林中藏起来,说:“老公公,你好好在这里躲着,我们走啦!”
云雾居士问:“小哥,你是哪一村寨的?”
“我们就住在那一座山背后的一处小山寨,老公公,你不用来找我们了!”
“两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说:“你不是知道了吗?”
“哦!?老夫几时知道了?”
“你不是叫我们小哥、小妹么?我们的名字就是小哥、小妹呀!”
“原来这样。小哥、小妹,你们快走!老夫要是不死,必将登门拜谢。”
小神女说:“哥,那我们快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就会骂我们了!”
小神女说完,刚想转身走出这一低矮的丛林,谁知脚下一滑,仰面跌在云雾居士的身上。这一下子,似乎有一股无情之力,一下撞开了云雾居士身上的两三处穴位,只留下一处不能提气运力的穴位没撞开。但这一处穴位,只要云雾居士运气调息,一炷香的时间,也会冲开了。这是小神女用这种方式,给云雾居上解开了几处穴位,令他手脚能活动。
云雾居士仍不知自己的二三处穴位给撞开了,急扶着小神女关切地问:“小妹妹,你没跌痛了吧?”
“老公公,我当然痛啦!老公公,你痛不痛的?我没撞坏你吧?”
“不不!老夫不痛。老夫这一身的老骨头,是撞不坏的。”
小三子拉着小神女:“好啦!我们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走,云雾居士才一下发觉自己的手脚可以动弹。自己刚才还用手扶起那个苗家小女孩哩!他惊喜异常:难道我的穴位自行冲开了?还是那小女孩刚才一撞之力,无意撞开了?他想运劲一跃而起,可是仍跃不起来,仍有一处穴位未解开,无法运气抖展武功。但只有这么一处穴位,就好办了,凭自己一身的内力,不久就可以冲开,不需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小神女有意给他解开的。就是说了也不会相信,一个连穴位也不懂的小姑娘,更无内力,能给人解开被封的穴位,哪怕是一般会武的人,也不可能。
小神女所以有意撞开了他三处穴位,让他能早一点逃走,除了因感到他不是什么太恶的坏人,还有一点人性,知恩图报外,更主要的是想暗暗跟踪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查出他背后的主子来。因为让白无常跑掉了,一时无法跟踪,只好将希望放在这个云雾居士的身上了。
云雾居士正在暗暗运气调息时,蓦然听到一阵劲风凌空而来,跟着又听到草木翻动的“寒宪宰窜”的响声。他不由用手轻轻拨开树叶往外一看,一时心头大震。是那个奇形的大头怪物转回来了,显然是回来寻找自己,吓得云雾居士连大气也不敢透。过了一会,怪物似乎找寻不到自己,怪叫几声,便往山坡上的树林中而去。云雾居士才喘过一口气来,更是暗暗感激那一对苗家小兄妹,将自己藏在这乱石丛林中,躲过了这场大难。
不用说,这又是小神女作怪。她故意以大头怪物再次出现,目的是想吓云雾居土快点离开这里,同时更不令云雾居土对小三子和自己的出现生疑。
不久,暮色渐渐降临大地,云雾居土早巳将最后的一处穴位运气冲开,恢复了正常。他凝神倾听四周一带的动静,真正感到自己附近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便像白鹤般一冲而起,如流星赶月似的直往深山小市集而去。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山势都不熟悉,整整大半天,他滴水未进,只有奔向小市集弄些吃的。同时也想找那白无常。这个白无常,几乎害得他一条老命丢在那山坡下小道旁的树林中去了。
云雾居士踏入小市集时,夜幕早巳降临,而且有的人家早已关门熄灯入睡。深山的人家,比任何地方的人家都早入睡,小市集只有两处,却灯火如昼,一处是赌场,一处是酒家。当然酒家的后面也是客栈,供人投宿过夜。
店小二一见云雾居土走入店来,慌忙起身迎接,讨好地问:“云老爷,你转回来了!”
“唔!给老夫来一斤好酒,两碟下酒的菜和一斤馒头,快!”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打点,请云老爷先小坐一会,饮杯茶,润润喉。”
云雾居士又问:“邱爷回来了没有?”
“邱爷回来有好一个时辰了!”
“他现在哪里?”
“在后院二号房间,要不要小人去请邱爷出来?”
“不用了!你快给老夫将酒菜端上。”
“是是。”店小二斟了一杯茶后,立刻去张罗了。
也在这时,白无常从里面出来,一见云雾居士,真是又惊又喜,趋上一步问:“云老,你平安回来了?”
云雾居士“唔”了一声:“老夫还没有死!”
白无常一听这语气,似乎怪自己不够义气,先丢下他跑了,带歉意地说:“云老,当时在下……”他一下感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登时转了话头说,“来!云老,到在下的房间里,我们有话慢慢说。”
“好吧!可是老夫叫了的酒菜……”
“哎!这小意思。”白无常又恢复了财力雄厚的富商的风度,对店小二说,“店小二,你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搬到我房间里去,我今夜要好好地和云老畅饮一宵,至于云老叫的,取消了!”
店小二马上应着:“是是!”
白无常对云雾居士说:“云老!请!”
他们走进了二号房间。二号房间,实际上是酒家后院的一座独门小院,有主房和一排厢房,专供各处来这里的贼头和手下人居住。白无常每次来这里,都指明要这间二号房住下。现在,白无常的四个卫士丢了,只剩下一个管帐先生和一个打杂的小厮,住在这个冷落的小院子里。
白无常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云雾居士坐下,小厮献上茶后,白无常忍不住问:“居士,你怎样逃脱出来的?那贼婆娘没有向你下毒手?”
云雾居士带气地说:“你是不是希望老夫死在她们的手上?”
“居士言重了!在下怎敢有如此存心?在下有点奇怪那贼婆娘林中飞狐怎么没伤害你?这个女人,报复起来,手段是极为残忍的。”
“她不敢伤害老夫!”
“哦?为什么?”
“因为老夫不是败在她的手下,更不是为她所擒。”
“那她便放了居士?”
“她也不敢放,只将老夫捆在树干上,留给那怪物处置,她们便上马走了。要不是有两个苗家孩子路过那里,解下了老夫,老夫能安然脱险回来么?恐怕像你手下四个护卫一样,早巳死在山坡下的树林中了!”
“那个大头怪物呢?”
“它因为去追赶你,没及时赶回来。对了,你怎么摆脱了那个怪物?”
“在下看准了那怪物的弱点。”
“哦,它有什么弱点?”
“在下敢断定,那怪物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位武功奇高的高人所扮,不会杀害好人和伤害无辜,更不想人知道。”
“这又怎样,算什么弱点了?”
“在侠义人士看来,这不但不算弱点,而是行侠仗义,令人敬仰和称赞。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它的弱点了。因为它怕伤害无辜,又怕惊扰了百姓,所以我往这人多的小市集一跑,它自然不敢追来了!”
云雾居土不禁暗暗点头,佩服他比自己更富于机智,便说:“这些事我不想去说了,老夫也不想过问你为什么要去得罪林中飞狐这贼婆娘。这下你是吃不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臊,今后,你还能在这一带走动么?老夫知道猫儿山那一伙人,在这一带颇获民心,深得山寨村民的爱戴。林中飞狐除非不想追杀你,她要是下决心杀你,恐怕你今后一旦在这一带出现,她就知道了!”
白无常一笑:“恐怕以后,不但林中飞狐无暇自顾,就是整个猫儿山的人也无暇自顾了!她还想追杀在下么?”
云雾居士一怔:“他们怎么无暇自顾了?”
“云老,你想想,林中飞狐杀了灵川堂的堂主,还要将他的人头送给回龙寨。先别说他们的叶长老在那一战负了伤,单是这件事,邵家父子就受不了!我看不久,回龙寨必派出大批高手,到猫儿山挑战。到时就会爆发一场腥风血雨大战。试问,他们还有时间来追杀在下么?恐怕他们启身也难保了!”
云雾居士皱皱眉说:“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去得罪林中飞狐?”
白无常面部显示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云老,这事你就不必去多问了!”
云雾居士顿时思疑:“你在这一带的活动,莫不是在挑动他们两家的不和,而从中取利?老弟,你是在玩火,不怕自焚?”
“云老,他们两家早已不和,还用得着在下挑动么?猫儿山那一伙自命英雄好汉的人,一向不买回龙寨的帐,甚至有时还跟他们过不去。而邵家父子也有意要拔掉他们,只是找不到借口而已,现在好了,他们已有了借口了!”
云雾居士摇摇头:“灵川堂那肥堂主,可以说是为人不卤,臭名远播,就是这一次林中飞狐不杀他,武林中的一些侠义人士,迟早也会取去了他的脑袋。回龙寨是名门正派,若要为这肥堂主讨回血债,不但有损自己的声誉,恐怕也为武林中有正义感的人士所不齿,它今后在江湖上如何能服众?”
“回龙寨的人当然不会为肥堂主出头露面。”
“那他们还有什么借口?”
“借口可多了!云老,你没听说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血洗了侯府的一支商队,不留一个活口的惨无人道的事么?还有猫儿山的人更四处打家劫舍,滥杀无辜,这一切,都令人愤怒!”
“这一切是猫儿山上人所干的?老夫可不大相信,老夫略有所闻,这一带的山民乡妇,都对猫儿山人很敬重,赞他们是侠盗一流的人物。”
“这不过是猫儿山人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伎俩之一。还有,最近在湘桂黔一带出现的黑影飞盗,人们就怀疑是猫儿山少寨主粉面哪咤所为。”
“哦?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不然,回龙寨派出那么多高手四处追寻,怎么全无踪影?只有他,每一次盗得了一批金银财宝,就缩回猫儿山了。猫儿山,一些人士不敢去搜查的。有一次,回龙寨的叶长老,当时他是回龙寨的西路使者,与三眼神碰上了这个小贼,好意与他攀交情,请他去回龙寨一走,可是给这个小贼狡猾地溜走了。从此之后,就再没有黑影的踪影。要不回龙寨众多高手,大肆在各处搜索、追踪,怎会追踪不到的?只有猫儿山,回龙寨的人心才存顾忌,不方便去搜索。”
“那么说,上一次在那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是回龙寨人有意而为了?”
“不错!初时叶长老仍不想露面,便利用灵川堂这一伙人干。谁知那小贼武功极好,灵川堂的一伙人无法招架,叶长老就不能不出现了。但就是出现,他也不想让猫儿山的人知道,特意蒙了面孔行事,谁知给那么个大头怪物破坏了,引出了林中飞狐下山……”
这时店小二和一位厨子,将一桌热腾腾上好酒席挑进来了,给他们摆好。白无常说:“云老,请!这算是在下向你道歉,同时也祝贺我们逃脱了这一次大难。”
“老弟,我们是自己人,何必客气?过了的事,别再去说了!”
他们举杯相敬,一边吃一边说。白无常问:“云老,你几时打算去九万大山追踪雌雄大盗的下落?”
“明天一早动身。”
“不多住两天?”
“算了!老夫不想在这里露相出丑,更不想与林中飞狐再碰面。”
“云老说的也是,在下也打算明天离开这里,恐怕有一段日子,也不能以这副商人的面目在江湖上出现了。”
“你害怕了那大头怪物?”
“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云老,你要是在九万大山查出雌雄大盗下落,能将他夫妻两人收服过来为己用最好。要是不行,就将他们杀了,以免留下后患。”
“老夫知道怎么办。”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直伏在暗处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只是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但小神女敢肯定,云雾居士为人并不坏,他是坏人中的好人。而白无常就阴险奸诈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最后,小神女轻轻碰了小三子一下,说:“我们走!别再听他们说话了。”
小三子愕然,轻问:“我们就这么放过了这个白无常?不捉他么?”
“现在捉了也无用。哥,我们走吧!”
小三子只好跟随小神女,在夜幕中悄然离开了酒家,也离开了小市集,飞落到一处山峰上去。小三子仍不明白地问:“我们干吗不捉住这个白无常?”
“你以为我们活捉了他,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吗?”
第三十六回 溪边钓者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小三子:“你以为我们捉到了白无常,他就会将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吗?不会的。” “不会?难道我们以死威胁,他也不会说出来?”“他们根本就不怕死。”
“哦?他们不怕死?”
“小三哥,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
“要是我没有看错,他们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的黑风教人。”
“什么?他们也是黑风教的人?”
“看他们行动这般神秘,十有八九是黑风教的人!但是不是,我也不敢完全肯定。”
“黑风教的人不怕死?”
“当然不怕死啦!我几年前就遇到过黑风教的人,他们哪怕身受酷刑,生命在绝望之中,也不会说出教主是谁,更不会说出他们的贼巢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们就算捉到了白无常也没用,就算杀了他也得不出结果来。何况我们不一定能捉到他哩!”
“那我们怎么办?还是暗中跟踪?”
“看来只好这样了。不过,这恐怕也不易办到。”
“怎么办不得的?”
“他轻功那么好,武功也厉害,人又十分的老奸巨猾、机智、沉着,会很容易摆脱我们,到时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山妹妹,不会吧?难道连你也盯踪不了他么?”
小神女摇摇头:“我不敢那么说,但是今天我追赶他时,他什么地方也不跑,却跑到了人多的小市集来,令我不得不转回去。说明他是摸到了我这个怪物的弱点。我实在担心,庄我们暗暗盯踪他的行动时,他不知道会弄什么花样摆脱了我们的盯踪,害得我们白忙一场。再说,我们这么跟踪下占,恐怕也难以找到幕后策划人,找到了也没用。”
“找到了怎么会没用的?”
“要是我们真的找到了黑风教的教主,他会承认他指使血洗商队的吗?”
“我们将朱一刀和姓石的红脸汉捉来,与他当面对质,他能赖得了吗?”
“小三哥!看来你比我还天真,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容易。就算朱一刀他们真是黑风教的人,他们会向你承认吗?你还指望他们会和他们的教主对质?”
“哪能让他们不承认的?”
“我们有什么证据说明他们是黑风教的人?”
“山妹妹,你不是在玉屏县听到了那个独脚人和朱一刀的说话么?”
“这又怎么样?口说无凭,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他们一口否认没说过,你能咬他们么?就算他们承认也没用。”
小三子又不解了:“怎么承认了也没用?”
“他们会说抢劫我们、血洗商队的事,完全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与黑风教无关。黑风教的教主说不定会恼怒他们瞒着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了教派的声誉,杀了他们向我们道歉,还赔回我们的一切损失。我们总不能要他们的教主将他的头也砍下来给我们吧?”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这样。”
“那我们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吗?能揪出幕后的策划人出来?”
小三子不由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神女又说:“这些也只是我的想法,现在我们连在猫儿山下血洗商队的凶手也找不到,别说去找他们的幕后策划人了!”
“山妹妹,难道不是姓石的这个红脸汉干的么?”
“小三哥,我们只见到他要抢劫苗寨,却没看见他血洗我们商队,他更没有说这事是他干的。万一是别人干的,而不是他们,那我们不是错杀了好人?当然,姓石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没错。但若不是他干的,那他也是这一事件的无辜者,放跑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他死了也会埋怨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有真正的人证物证和他亲口承认才好。”
“山妹妹,要人证好办,我们可以叫阿发来认证。”
“阿发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来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先盯着这个白无常看看,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些眉目来!”
这一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这山峰上露宿。这里可以俯视小市集人们的活动。小神女不时凝神倾听酒家里一切人的动静,尤其注意白无常。似乎他和云雾居士饮罢酒后,各自回房休息了。在天亮时,云雾居士孑然一身离开了小市集,往山坡那边的一座山峰背后方向而去。看来他是在寻找救命恩人小哥小妹了。小三子说:“看来他是去寻找我们了。”
小神女说:“是这样。想不到他真的知恩图报,是信守诺言的人。”
“他寻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什么不但心,担心他干吗?寻不到,他顶多失望,困惑而已,不会去自杀吧?”
小三子笑道:“他不会自杀的。”
“这不就行了。”
“我们这么骗他,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好呀!那你去追上他吧,让他来报答你这个小恩人好了。”
“嗨!我怎会这么做?要报答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
“他要是知道我从头到尾一直在捉弄他,他不恼怒我才怪,还会报答我吗?”
不久,小市集又有一批人出来了,他们是各处的强人,三三两两,离开小市集。其中有西山的一只鬼,原桂北大盗韦三笑的弟子冷面神君。唯独不见白无常这个人出来,小神女暗想:怎么他还不离开的?他不会留在小市集多住一两天吧?
到了中午,小市集再也没人离开了,反而有一些强人,奔向了深山中这个没有打斗的世外桃源小市集。小三子有点不耐烦了,问:“这个白无常怎么还不见离开的?他在弄什么花样?”
小神女也困惑地说:“他不会在等一些山贼土匪到来,收购他们的赃物吧?”
小三子说:“有可能是这样,因为他是一个富有的大行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峰上等了一天,不见白无常的踪影,也不见他在大街上走动。由于白天,小市集人来人往非常的嘈杂,小神女不易听到白无常的声音。似乎在众多的人声中,没听到白无常的声音,好像白无常整天都在他的2号房间里睡觉,不出酒家活动。很快,夜幕又降临小市集,再也没人出入小市集了。
小神女不放心了,对小三子说:“你在这里,我进小市集里看看这个白无常去,看他在酒家里干什么。”
“我也去!”
“不!你在这里等着我的好。”小神女说完,人已闪身而去。她像夜空里的一只疾鸟,悄然无声无息,扑向了小市集。
小三子不安地在山峰上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小神女回来,一颗心更不安了,暗想:山妹妹怎么还不见回来的?她不会出了事吧?不会的,她武功那么好,人又机灵,怎会出事?大概什么事拖住她了。
小三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一条人影骤然而来,落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小三子轻问:“谁?”
“我呀!”
这是山妹妹的声音,小三子惊喜地问:“你回来了?”
“小三哥,你等急了?”
“我当然等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到小市集寻找你了。怎样,那个白无常呢?他在干什么?”
“他跑了!”
“什么?他跑了?”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无声的跑掉了!”
“山妹妹,你怎会给他跑掉的?”
“你以为我想吗?我一去那间酒家,只见他的那个小厮和管帐的,不见他的踪影。我在整个小市集寻找,也全无踪影。后来问他的小厮,连小厮也不知道他的老爷几时离开的。”
“不可能!这个小厮一定在说假话,他在骗你。”
“看来他没有骗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
“我从他神态中知道呀!”
“神态?”
“是呀!他说他深夜伺候老爷睡下,自己也去睡了。早上起来伺候老爷,谁知老爷已不在房间里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叫他和管帐的先生留在这里收购货物,自己有要事离开。十天半个月后,要是自己不回来,他们便将收购的货物运到桂林出售。”
“那我们要在这里守他十天半个月?”
“恐怕他十天半月也不会回来。看来这个老狐狸不动声色地将我们摆脱了!”
“难道他发觉了我们在跟踪他?”
“我不知道,或者发觉,或者没发觉。总之,黑风教的人一向行动十分的神秘,尤其是他这个老奸巨猾的使者,异常的机智。恐怕今后在江湖上,再没有这么个姓邱的商人了!”
“那他不要这里的小厮和那个管帐的先生了?”
“这个小厮和管帐的先生,是他在桂林临时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爷从哪里来,家住何处。”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他们呀!而且他们两人,一点武功也不会,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的生死,白无常才不会去理哩!”
“这真是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要不,为什么这几年来,没人知道黑风教的事?连一阵风叔叔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在天柱县见到了那个独脚人,连我也不知道黑风教的人仍在暗中活动。初时,我还以为是回龙寨的人为了追踪你这个侠盗黑影,与侯门过不去。现在看来,是黑风教的人在暗中煽风点火,想使我们卷入江湖上的一场恩怨仇杀中去,而他们从中取利。怪不得在我们来之前,风叔叔一再嘱咐我们要小心,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不然,我们无意中就成了黑风教手中一把杀人的利刀,给他们利用了。现在查明,抢劫血洗我们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也不是回龙寨的人,是黑风教。”
“山妹妹,现在我们怎么办?”
“走!我们到兴安县城郊,找那紫酱脸庄主和那姓石的红脸汉去。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黑风教一点踪迹的!”
“好!我们马上去。”
“小三哥,来!我们先吃饱再赶路。你这一天来,只吃两个馒头包子饱吗?”
“对!我包袱还有些馒头。”
“别吃那些馒头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好吃的!”
小三子这时才注意到小神女手中提了一包东西,在月下打开来看,有油鸡和卤牛肉,还有一些仍带热气的肉包子。小三子惊喜地问:“你买的?”
小神女笑道:“酒家里有的是,用得着买么?顺手取过来就行。”
“你是偷的?”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虽然不问自取,却留下了银子,不算偷。说不定我给的银子还有多,他们还希望我这个小偷多去偷哩!”
小三子笑说:“这样做却不大好。”
“你今后真的一点也不去偷吗?”
“自从明白了偷的结果和利害之后,哪怕我就是饿死,也不去偷了!侠也好,义也好,这始终是一件不道德的行为。”
他们吃饱了以后,连夜就赶去兴安,在天刚刚破晓时,他们就到达了。远远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小神女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之味,不由一怔,对小三子说:“不好!恐怕那庄院出事了,我们快赶去看。”
小神女首先奔去,一看,果然紫酱脸的庄子起火了,从庄子的内院烧起,火光熊熊的庄子听不见人的奔走呼喊,似乎烧的是一座没有人居住的庄院。小神女飞身入院,看见院子已横了七八具尸体,血染一地。再细看尸体,一个个似被人重掌拍碎了脑袋或震碎了心脏而死去。小神女本想冲进内院看看,值大火已封了路。这时小三子也赶来了,见死了那么多的人,不禁吓了一跳,问:“这是谁干的?”
小神女说:“不知道,显然是一位惯用掌力的高手所为,不知为什么杀了他们?”
小三子眼见大火快要烧近,拉着小神女的手说:“妹妹,我们快走,大火烧到了!”
他们转身走出庄院大门,门口也横了两具守门人的尸体,同样为掌力震碎心脉而死。小神女检查一下说:“这人的掌力好厉害,内力十分深厚。”
小三子说:“妹妹,你看,那里还吊着两具尸体。”
小神女抬头一看,果然在庄院大门口不远的大树上,吊着两具尸体,心下奇异,暗想:其他人都卧地而死,为什么要将这两具尸体吊在树上?他们是什么人物?要吊死示众?
他们走过去一看,不禁又愕然了。一个是那姓石的红面汉,一个竟然是紫酱脸庄主,双双吊死在大树上,并且在他们的尸体上,各贴上一张用血写的大字条。在红面汉身上贴的写着:“此人是在三月猫儿山下血洗一支商队的大盗,杀人无数。余代天行道,杀之示众,以儆效尤。”下面没有落款。
在紫酱脸庄主身上的字条写着:“这是幕后指挥,暗中策划匪徒们在猫儿山一带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元凶巨恶,余杀之以平民愤!”同样也没有落款,不知何人所为。
小神女和小三子又不禁相视愕然。这是哪一处的侠义人士所为?还是猫儿山的寨主干的?要是这样,他们来猫儿山的目的已达到了,这位高人已代他们报了仇,不必再留在这一带了。
这时,小神女已听见有一队人马从县城朝这里奔来的人声和脚步声,显然是他们看见这里起火,前来救火了。便对小三子说:“快!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救火的人赶来,就会疑心我们是这里的杀人放火犯了!”
小三子说:“不错!就是不怀疑是我们干的,也会带我们去官府问话,那更麻烦。”
于是他们慌忙离开,闪入树林,直奔曾经住过一夜的山峰而去。他们伏在山峰上往下俯看。不久,便见一队人马奔来,有的是城里的救火人员,有的是附近一带村子的人,其中有两三个是官府中的人。可是他们来到时,整座庄院已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了。他们无法扑灭,只好断绝各处火路,不使大火将四周山林也毁了。当然,他们一眼也看见了吊在树上的那两具尸体,便解了下来,纷纷议论。
小神女看了一会,拉着小三子悄然离开,最后在一处远离火场的树林中坐下来休息。小神女说:“这下好了,我们在这一带唯一追踪黑风教人的线也断了!今后不知去哪里寻找他们了。”
小三子说:“不知是哪一位侠义人士杀了他们,为民除害。”
小神女问:“你以为这是一位侠义人士所为吗?”
“难道不是么?”
“要是侠义人士,杀了紫酱脸和红面汉已够了,何必要将全庄子里的人都杀光?手段不残忍么?可惜我不能进内院看看。”
“进内院看了怎样?”
“要是他连无辜的老人妇孺都杀害,那根本不是什么代天行道,为民除害,而是江湖黑道上的恩怨仇杀,不是侠义人士所干所为。”
“那恐怕是猫儿山人所干的了。那个什么林中飞狐,手段不是很残忍么?”
“猫儿山人怎么知道这处贼窝了?”
“这很难说,猫儿山人连灵川那个什么破锣声的肥堂主也知道,林中飞狐带人飞马前去追杀,兴安比灵川离猫儿山更近,难道他们不能查出来?”
“看来是有这一种可能。小三哥,我总感到这事情太巧了,巧得令人起疑心。”
“怎么起疑心的?”
“白无常刚刚摆脱了我们,我们要来这里追踪黑风教的线索,谁知全庄子里的人一下就给人杀光,一把火夷为平地,令我们连一丝线索也无法寻找。小三哥,你不起疑心么?”
“妹妹,你疑心有人抢先我们一步,来这里杀人灭口,毁灭一切证据?”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小三子一时沉思不作声,半晌才问:“要是这样,那是谁干的了?”
“你想,这还有谁干的?”
“是黑风教的人?”
“不是他们,又是谁干的了?只有他们,才害怕我们追踪!”
“不会吧?黑风教的人怎么这般的,连自己人也杀,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
“怎么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他要是想断我们的线索,完全可以将全庄子里的人撤到别的地方去,然后放火焚庄,何必要杀死这么多的手下?今后还有准跟随他们了?”
“要是不死一些人,那不更使我们生疑?”
“妹妹,他们何必要这么做?撤走,焚庄,不是同样令我们无法追踪么?除非死的不是他们的人。”
“死的不是他们的人?不错!有这个可能,这些死者,可能都不是他们的人,是一些无辜者,或者是给他们捉来的仇家,原先就关在庄子里的地牢中了,现在趁机将他们全杀害了,一举两得。”
“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我们不认识庄子里的人,但紫酱脸、红面汉,我们是认识的,这不会有假。”
“小三哥,你不让紫酱脸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将一个无辜者扮成他这般模样,吊在树上给人看么?”
小三子一怔:“真的会这样?”
“小三哥,我爷爷说,江湖上的人奸诈百出,很多事令人无法想象。可惜我们走得太快了,没时间去看清楚紫酱脸、红面汉是真是假,也来不及去看清楚那些死者是什么人!”
“这样看来,黑风教的人太可怕了!”
“小三哥,你也不必害怕,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将黑风教的人想得太狡猾、太阴险、太可怕了,当不得真。因为还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他们干的。说不定真有这么一位高人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将他们杀了。又或者是猫儿山人干的,为了向江湖人士洗清自己,扔掉血洗商队的黑锅,防我们,也防武林中的侠义人士到猫儿山兴师问罪。”
“妹妹,要是像你这样说就好了。要是像以前那么猜想,黑风教的人真是太可怕了,而且我还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来。”
“哦?什么更可怕的事?”
“要是这一切是黑风教人干的,那么黑风教有一位极为神秘可怕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视我们的行动,听到了我们的说话,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从而抢先一步,将紫酱脸等一伙人干掉了,还写了这么两张字条,以打消我们去追踪黑风教的意图。”
小神女一听,不禁也怔了怔,一下警惕起来,连忙凝神运气,倾听四周一切的动静,看有没有这么一位极其神秘可怕的人物,仍伏在暗中盯视着自己。她倾听了半晌,似乎附近五里之内,没有这么一个神秘可怕的人隐藏着。
小三子见小神女一下凝神不语,心感有异,暗想:难道附近有人出现了!半晌后问:“妹妹,没有人来吧?”
“没有!”
“那你倾听什么?”
“小三哥,你说得不错,这一切要是黑风教人干的,的确会有这么一位神秘可怕的人物在暗中盯视着我们的行动,其武功恐怕不在一阵风叔叔之下,才令我察觉不出来。”
“刚才你没听出?”
“没有!除非他也像一阵风叔叔—样,会龟息法,像死人一样,我才听不出来。不然,我没有听不出来的!”
“不会是一阵风叔叔也来了这里吧?”
“不可能!他要是来了这里,那章总管不危险?他是在暗中护着章总管的安全呵!再说,一阵风叔叔绝对不会杀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只是废去了他们的武功,而不会将他们杀掉!我爷爷说过,漠北一派的人,武德极好,一向不伤害人命!那庄子里死了那么多人,绝不是一阵风叔叔干的,他也不可能来了这里。”
“但愿这一切不是黑风教人干的,而是一位高人,或是猫儿山人所为。”
“也许我疑心过重,弄得草木皆兵,将你吓坏了。说不定事情真的有那么的巧,我们要来,猫儿山人先到一步,将这一伙贼人杀了,以致坏了我们的事。”
“妹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追不追踪下去?”
“你看呢?”
“我看,我们要追踪血洗商队的凶手也追踪到了,凶手们也死了,也算对死难者有了交代,为他们报了仇,雪了恨。要是追寻真正事件的策划人,正像妹妹所说的,追到了也没有什么结果。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而且也不知道追到何时何年。”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回去,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我想上猫儿山凌云寨走走看看。”
“商队不是他们血洗的,我们去看什么?”
“看看兴安这一伙贼人之死,是不是他们干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那我总算清楚了这一事情;不是吗,那这一事件恐怕埋藏着另一个更可怕的事情来,今后我们真的要小心防范了!小三哥,你总不会将这件事情稀里糊涂的就算了结了吧?”
“这——!”
“小三哥,你不想去,那你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上猫儿山看看。”
“不不!我怎会将妹妹一个人留在这一带一个人先回去的?要去,我们—块去好了!”
“你不怕吗?”
“怕?这有什么可怕了?猫儿山的人不会将我们杀了吧?”
“杀?他们不会杀害我们。但这一去,我们会碰上一些危险的事,说不定卷入了一场武林中的仇杀中去。”
“怎会这样?”
“小三哥,你没听白无常说过,回龙寨的人,会去猫儿山找麻烦吗?一旦他们交起锋来,我们卷不卷进去?”
“这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我们卷进去干吗?”
“要是事件与我们有牵连,我们也不卷入?”
“怎会与我们有牵连了?”
“回龙寨人一向以侠义人士自居,打的是为民除害的旗号,说血洗商队、打家劫寨等等一切血腥事件,都是猫儿山人干的,我们也不理吗?让双方的人交锋下去,让无辜的人冤枉死去?”
“这,这,这我们当然要出面说清楚,化解他们的仇杀。”
“回龙寨的人要是不听呢?”
“他们会不听吗?”
“我说他们要是不听怎么办?”
“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不出面制止?”
“妹妹,你想怎么制止?”
“武林的事,当然以武力制止啦!”
“那我们不卷入了?”
“是呀!不卷入行吗?当然,我们希望他们双方都听我们解释、说明,化解仇杀,一齐对付黑风教。”
“妹妹,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猫儿山。”小神女刚想走,一下又想到一件事来,停了脚步,对小三子说,“小三哥,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
小三子困惑了:“我怎么不去的好?”
“你要是一去,万一碰上回龙寨的人,他们不认出你这个一下在江湖上消失的侠偷义盗黑影出来?”
“不会吧?那时我的面貌与现在完全不同,他们怎会一下认出我来了?”
“你别忘了,回龙寨有一位三眼神端木良,他过去是一名精明能干的捕头。何况你曾经与他见过面,对过话。尽管你的面貌完全变了,但声音变不了,武功更难以变。要是他也来,不很快将你认出来了?一旦认出,那不但会掀起另寻场风雨来,甚至说你就是猫儿山上的人,他们更有理由声讨猫儿山了。他们会号召江湖人士,铲子猫儿山,捉拿你这个飞盗黑影,你看怎么办?要是这样,猫儿山上的那些英雄好汉们,不因为你而受牵连?”
小三子怔了半晌:“那么我不能去了?”
“你去也可以呀!”
“我一去,叫回龙寨的人看出,那不害了猫儿山的众多英雄好汉么?”
“你可以不露面让他们看见呀,就算不小心给他们看见了,你也可以装哑巴不说话呀!那不就行了?”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看来只好这样了!”
“小三哥,看来我们这一身苗家儿女打扮不行了,我发觉它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看这手脚脖子戴的这些银圈圈多不方便,叮叮当当的,反而引起一些匪徒的贪心,沿途给我们添麻烦,不如换回我们原先的衣服好。”
“妹妹说得是,我们换回汉人打扮吧,穿州过府也方便。”
于是他们在树林中又换回了原来的衣服,恢复汉人的打扮,取路往北而上,不再走那深山小市集了。不久,他们来到了崇山峻岭中的一条溪河畔,这里风景幽美,河水潺潺,清澈见底,两岸松涛阵阵,如千军万马呐喊。河畔有一座引人注目的古墓,墓前几株古松如华盖般笼罩。小神女说:“这是什么人家的坟墓?他真会拣地方葬的。”
小三子走过去看了一下墓碑说:“妹妹,这是秦三将军墓。”
“将军很大么?”
“当然大了,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开疆拓土,征战四方,威风极了!”
“怪不得他将自己埋葬在这么一个山明水秀幽美的地方了!”
“这不是他自己埋葬,是后人将他埋葬在这里。”
“这秦三将军是什么人?我可没听人说过呵!”
“妹妹,这是一位古人,你当然没听人说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位占人?”
“坟墓这么古老、破旧,似乎没有什么人前来扫墓,不是古人又是什么人了?恐怕他的子孙,现在不知去了哪里,只落得荒冢一座。”
“难道他没一个子孙后人在兴安么?”
“恐怕没有,这里离兴安县城不算远,又是清明已过,却没有一点扫墓留下来的供品。要是有后人,也该扫扫墓、拜祭拜祭才是。”
“我看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怎么不像将军了?”
“有哪位将军叫秦三的?这样的名字,是一般俗人们的叫法,像是一位将军的名字吗?一般平民百姓,没名没字,叫什么小七、小五、四九、双七等等的多了,就像你叫小三子一样,难道将军也没名没字么?连我们的姐姐,是书香人家,也有一个‘珊珊’的名字叫!”
小三子回答不出来了。秦三,原确不像一个将军的名字,只知道他姓秦,排行第三,或是三月出生,就算这位将军出身平民百姓,当了将军后,也应该有名有字的,哪能连死后也叫秦三?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已来到兴安县的灵渠边了。灵渠,是秦代一项伟大的水利工程。当时秦始皇为了开发五岭一带,命史禄等三位将军,在兴安县开了这一条运河,这是条古老的运河,全长筋多里,将长江和珠江两大水系连接起来,令北方的船只,经湘水通过灵渠,南下五岭各地,从而直达广州。这条最古老的运河,后人为了纪念秦朝这三位将军的功绩,因而在灵渠之畔修建了这座三将军墓,以示缅怀。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道这段历史,误将秦朝的三位将军,当成是姓秦名三的将军,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墓前停留了一会,转出来时,一下望见远处溪畔上,有一个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垂钓,神情好不怡然自得。小神女说:“小三哥,我们过去看看,问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孤零零有这么一座秦三将军的坟墓坐落在溪边上。”
他们害怕惊走了溪中的游鱼,轻手轻脚走近这位悠然自得的溪边垂钓者。从侧望去,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头戴一顶露髻斗笠,身穿一件缀有补丁的旧麻衣。他对小三子和小神女的来到,似乎毫不察觉,仍凝望着流动的灵渠水,一心只在钓钩上。
小神女甜甜地问:“老人家,你好吗?”
这位老人似乎没听到,纹风不动,宛如一块化石,坐在溪边石上。小神女愕异地望了望小三子,似乎在说,怎么这个老人不理不睬的?难道他全神钓鱼,不知道身边来了两个人,也没听到自己的问话?
小三子略略放大了声音说:“老人家,对不起,我们打扰你了!”
老人家依然全无半点反应,连身子也没动一动,或者根本不想理睬他们,真的像一座石人坐在那里似的,全神贯注钓自己的鱼。
小神女暗暗奇怪了,对小三子说:“难道他是一个聋子,没听到我们的问话么?”
小三子说:“不会的,他就算是个聋子,也应该看见我们从远处而来。”
“那他不但是个聋子,也是一个瞎子了,说不定还是一个哑巴哩!”
“妹妹,别这样说,既然他不高兴我们来,我们走开算了,别打扰他。”
小神女不禁弯下身子,看看他的一双眼是不是真的瞎了,可是一看,这位老人一双深邃的眼睛,隐隐射出一股寒光,只是眼珠子没转动,对小神女的窃探,似乎视而不见。小神女又用手掌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这位奇怪的垂钓者也没反应,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小神女更愕异了:“老人家,你真的是一个瞎子吗?”问后,也是全无反应,甚至连面部的表情也没有。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走吧!”
“小三哥,你想,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人,能跑来这里钓鱼吗?”
“他不会是假装的吧?可是他真的见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说话呀!坐在这里全无半点反应。”
“他恐怕是一个死人!”
“什么?他是死人?”小三子怔住了。
“要不是死人,怎会全无反应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快离开这里,说不定他的亲人寻来,说我们谋害了他呢!”
“好!我们快走。”
小三子和小神女还没走出十步,蓦然一个深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这两个小娃子,就这么想走吗?”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一怔,回转身来,可是那位垂钓的老人,和以前一样,纹风没动,似乎不是他在说话,是另外一个人在他们身后喝住了他们。
小神女不禁打量了四周一眼,除了这么个僵化不动的垂钓者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了。小神女问:“老人家,是你叫住我们吗?”
“不是老汉叫你们,又有谁叫你们了?”
垂钓者身子虽然没有移动,但声音的确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小神女和小三子听得清清楚楚。小神女讶然地问:“你没有死?”
“谁说老汉死了?我老汉的命长得很,就是你们两个小娃子死了,老汉也不会死。”
“那么你只是一个瞎子,而不是聋子和哑巴了?”
“老汉连瞎子也不是!”
“那我们刚才问你,你怎么不睬不理的?”
“老汉刚入神定坐,没时间来理睬你们!你这个小女娃子,不但说老汉又聋又哑又盲,更说老汉是一个死人。”
“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死人吗?”
“小女娃,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得罪我老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哦,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三子忙说:“老人家,小妹年幼无知,一时说话不知轻重,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小妹,我这里向你老人家赔礼了!”小三子说后,深深一揖。
垂钓者这时转过身来,瞧了小三子一眼,神态严峻地说:“唔!你这小子,可以走,但你的小妹,得给我老汉留下来!”
“什么?留下来?”
“不错!留下来,伺候老汉三年。若伺候得令老汉我满意,便放你小妹走。不然,她今后一生一世,就别想离开这里。”
“老人家,这样的惩罚太过分了!”
“过分?老汉没有杀你们,已算宽大的了!谁叫你们跑来这里干扰老汉钓鱼,还胡说八道。”
小三子还想说,小神女说:“哥!你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他是一个横蛮不讲理的人。再说,我们并没有得罪他,用不着赔礼道歉。”
“小女娃,你还没得罪了老汉?”
“我几时得罪你了?我好心好意向你问候,你理也不理,装聋扮哑,你才是无礼!就算我说你像一个死人,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死人吗?你是皇帝吗?说了一句错话,就要拉人、杀人!就是皇帝,也没有你这么横蛮无理!”
“好!好!你骂得好!”
“我当然骂得好啦!其实我早应该骂你了!你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这么欺负两个孩子,丑不丑的?哥!我们走,别理他了!”
小神女说完,拉了一下小三子衣袖,转身便走。小神女和小三子刚走了三步,蓦然之间,她凌空给人吊了起来。原来垂钓的老汉将钓鱼竿一拨,拨来的鱼钩,一下勾住了小神女的腰带,像钓鱼似的将小神女钩了起来,在半空中晃荡。老汉嘿嘿地笑着说:“小女娃,你走得了吗?”
这霎时间的变化,令小三子吓了一跳。见小神女悬在半空,他急切地说:“你,你你快放我妹妹下来,别将我妹妹摔下来摔坏了!”
老汉说:“只要老汉不松手,不用力扔,你妹妹是摔不下来的。小子,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想摔死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娃,要将她留下来伺候我老汉。”
小神女想不到这位垂钓者竟有这等出人意外的武功,能将一个人似鱼般钓起来,出手之快,手法之准,用力之巧,内力能灌透一条纤细的竹竿和细如发丝的钓线之中,从而能将一个人钓起来而不折断,这不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而是一流上乘高手之所能。”
小神女见他行为古怪,横蛮无理,心中已知道他是一个会武之人,一般的垂钓者不会有如此的行为举止。自己一时大意,竟没想到他会用钓竿将自己钓起来。现在人在半空中,一时没法用劲用力。但她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感到讶异。现在听了他这般的说话,似乎无意杀害自己,更不担心了,暗想:他是一个什么人?是有意等候自己和小三子到来?还是无意的?他会不会是杀了紫酱脸等一伙匪徒的神秘人?要是这样,小三子疑心是对了,他是一位暗暗跟踪着自己的上乘高手,武功不下于一阵风叔叔,抢先一步,将紫酱脸等人杀了,断了自己追踪的线索。真的是这样,那他是行侠仗义的高手还是黑风教中一个残忍可怕的人物?是前者没有什么,是后者就非常的可怕了!
小神女故意装着没法摆脱吊在半空中的处境,手脚乱抓乱踢,一边说:“你钓起我干吗?我是一条鱼吗?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又要骂你了!”
垂钓老汉眼见小神女身处险境,仍这么说话,忍俊不禁说:“好!小女娃,你骂呀!老汉最喜欢听人骂了!”
“什么?你还喜欢听我骂你?”
“不错!我老汉只当你是空中会唱歌的小鸟儿,言语虽然刺耳,但声音却怪好听的。”
“你这不是犯贱吗?喜欢听我骂你!”
“小女娃,你骂不骂的?”
“我当然骂呀!那你也要放我下来才好骂呀!”
“小女娃,你有本事就自己下来,到时老汉就任你骂也不恼。”
“你不害怕我将你祖宗十八代全骂臭了?”
“你知老汉祖宗十八代是什么人了?”
“我当然知道啦!”
老汉一怔:“哦?你知道?”
“你放我下来,我说给你听。”
“嘿嘿,你别想用计哄我将你放下来,你有本事就自己下来!”
“好!我自己下来啦!”
小神女在与他对话中,早已暗运内力,一手往上一抓,抓住了钓线,一手用劲一扯,扯断了钓线,人似飞鸟般飞落在地面来。老汉顿时傻了眼,愕然地问:“你下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有如此的神力和极俊的轻功,因为他那一条钓鱼的丝线,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在自己内力的灌输下,可以说刀割不断,箭射不断,但竟然给这小女娃扯断了。同时只见小女娃身似一片残叶般轻飘下来,又怎不惊愕?
小神女笑着说:“我这不是下来了么?你难道没看见我站在你面前?你不会又装瞎子,什么也见不到吧?”
老汉呆了半晌说:“好功夫!老汉看错了你了!”
“哎!你别后悔呀!你是任我骂也不恼,我要骂臭你的祖宗十八代了!”
“你真的知道我老汉的祖宗?”
“你姓秦!”
“什么?我姓秦?”
“是呀!你是什么秦三将军的子孙后代,我也不知道你哪一代祖宗是大汉奸、大卖国贼秦桧,他遗臭万年,至今他的铁像仍跪在岳飞爷爷的坟前,任万人唾骂,他今后的子孙得不到好报,因此才有你这么一个子孙,百无聊赖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溪水边钓鱼。”
老汉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你这小女娃简直是乱弹琴,胡说八道。不过,你骂这个大汉奸、大卖国贼,顶大快人心的。”
“哦?你不是姓秦?”小神女睁大了眼。
“谁说老汉我姓秦了?再说,那一座三将军墓也不姓秦。”
“不姓秦,那为什么叫秦三将军墓的?”
“那是秦朝的三位将军,在这里撬石开山,挖了这一条灵渠,北可经湘水而出长江,南可下漓江而通珠江直达广州,为后人建立了这一不朽的水利工程。世人为了纪念他们,便在这渠边上修建了这座墓,你当他们是姓秦么?”
“哎!我以为他姓秦名三哩!原来他们是秦朝三位将军的坟墓。那他们姓什么?”
“我老汉也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只知其中一位将军姓史。”
“什么?姓死?世上有这么一个姓么?什么不好姓?干吗要姓死人的死?”
“你以为是死人的死吗?是历史的史。”
“对不起,看来你也是姓史了!”
“谁说我老汉姓史了?”
“哦?你不姓史,跑来这溪水边钓鱼干吗?”
“看你小女娃伶俐秀气,原来是一个糊涂蛋,还自以为是。来这溪边钓鱼的就是姓史的了?其他的人不能来?”
“我还以为你来这里一边钓鱼,一边守着自己祖宗的坟墓哩!”
“你知道秦朝离现在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
“它经历了汉、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各个王朝,起码有一千七百多年了,怎是我老汉的祖先?再说我也不姓史!”
小神女不禁和小三子相视愕然。他们想不到这个行为横蛮的老汉,竟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他们本来想问的事也不用再问了。不但知道了三将军墓的来历,更知道这一条山中的河道是人挖出来的。现在小神女的用意是想知道这个钓鱼者是什么人,他干吗一个人跑来这里钓鱼。当然,小神女更想知道他与血洗那紫酱脸的庄子有没有关系,便故意说:“那么我骂错了你了!你说你姓什么?我好再骂过。”
“老汉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什么?难道你没父母?是石头里爆出来的吗?”
“差不多!”
“吓!你真的是石头爆出来的?”
“老汉没时间与你们讲废话,说!你们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石头高人的弟子,跑来这里玩呀!”
钓鱼老汉愕然:“石头高人?”
“是呀!你是石头爆出来的,我们就是石头的弟子,这不好吗?”
“你在消遣老汉?”
“算啦!我也不想跟你讲废话,我还没有骂你哩!”
“你还要骂老汉?”
“你不是说过,我能自己下来,你任由我骂也不恼吗?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好!小女娃,你骂!”
“你真的不恼么?”
“不恼!不恼!你尽管骂好了!”
“算啦!我现在也不想骂你了,要骂也骂过了。何况你是石头爆出来的,骂也没用。我虽然不骂,却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什么事?”
“你是真的在这里钓鱼吗?”
“你就是想问这件事?”
“是呀!这总比骂你好一点吧?”
“老汉不是志在钓鱼。”
“那你志在钓什么?”
“钓人!”
“什么?钓人?”
“不错!钓人,钓一些我老汉想钓到的人!他们没有来,反而是你们两个小娃子来了!现在,我算是回答了你所问的事,已遵守了我的诺言,现在到老汉问你们了。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干吗要回答你?”
“你们不想回答?”
“除非你再一次将我钓起来,我就回答你的问话。”
“好!我老汉正想看看你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武功出于何门派。”
“我呀!也想看看你这钓人的功夫,有什么怪异的招式,能不能再次将我钓起。可是你的钓丝断了,你怎么钓我?”
“老汉还有两支钓竿。小女娃,你准备好了,我要出手了!”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你躲到树林中去,别连你也钓了起来。”
“放心!老汉只钓你,不会钓你哥。”
“你说话算数?”
“老汉从来说一不二,怎会不算数?”
“看不出你这横蛮无理的老头,是位信守诺言的君子。好!你出手吧!”
老汉丢掉了断线没钩的钓竿,重新拿起一支钓竿来。小神女说:“等等,慢一点,我有话要说。”
“好!你说!”
“要是你钓不到我,是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老实回答我?”
“不错!要是我将你钓起来呢?”
“那我也回答你一切的问话。”
“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小女娃。你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啦!你出手吧!不!我还有一点事要说清楚的。”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清楚?”
“我们要有一定的时间吧?不然,你要钓三天三夜的,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玩,我还要和哥回家哩!”
“小女娃,你说的是,我们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
“你有香吗?”
“有!老汉正带了几支香来,以免你这小女娃不放心。我先点燃一支,到时,谁也赖不了!”
“在这方面,你真是一位君子!好!你先点燃一支香呀!”
老汉真的点燃了一支香,插在石隙中说:“小女娃,我们可以开始吧!”
“行!你出手吧!”
老汉用暗劲一抖钓竿,一条近似无形的鱼丝线带着钓钩便悄然而来,要钩住小神女的衣襟了!小神女心中早有准备,感到钓竿等于一件长兵器,只利远攻,难以近防。自己只要贴近老汉身边,他就没办法能钓到自已了。所以她见老汉手腕一抖,钓线飞来,一招千变狸猫身法,贴近了老汉。她怎么也想不到,鱼丝线竟然在同时间荡了回来,几乎钩住了她的腰带,将她的起来。这一下令小神女心头凛然:原来这么一个钓钩,不但可以远攻,也可以近取,就是贴近了老汉的身边,他也可以将人钓了起来,这真出乎小神女意料之外。
小神女急忙又是一招狸猫身法闪到一边,险险避开了这个飞来的钓钩。可是老汉手中的钓钩,几乎是如影随形,小神女还没站稳,钓钩又悄然而来了。小神女只好用一招白鹤冲天,凌空飞起,跃到了老汉身后溪边的一块岩石,闪开了老汉的追击。
这交锋的两三招,双方都抖出了自己的真实武功,老汉不禁暗暗点头赞了一声:“小女娃,好俊的身法,举世少有。”
小神女也说:“老头儿,你的钓鱼功夫也不错呵!这是一门什么武功的?”
老汉嘿嘿地笑着说:“这是老汉浸淫了几十年的钓鱼功夫。老汉要钓江中之鱼,根本不用色饵,只要将钓钩往江中一抛,要钓哪一条鱼就钓哪一条鱼,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从来没失过手。”
“那你的过人吗?”
“钓过!钓过!就是涌来十多个强人,我老汉都可以将他们一个个钓起,扔到水中或岩石上摔死摔伤。不过,小女娃,老汉不会扔伤摔死你的,只想将你钓起来。”
“老头儿,我在这里先多谢你啦!”
以钓竿、钓钩作为兵器,这可以说在武林中从来没有见过。无疑,它是武林中一件最长的兵器,比长矛长三四倍,三四丈开外的地方,它都可以攻击。它将九龙鞭和软鞭以及三节棍的特长揉合在了一起,而且它还挂着一个小锋利的鱼钩,就是不给它钩住吊起,也会给它划破了衣服,钩伤了皮肉,其痛异常。将鱼丝和钓竿握在一起,又可当细鞭用。以老汉这样深厚内力的人,给他鞭中,不但能鞭伤筋骨,甚至能将一个人的脑袋击碎或鞭得离颈飞去,比利剑将人的脑袋削下更厉害。何况鱼丝鱼钩细小得几乎无形,不知它几时骤然袭来,令人防不胜防。它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一门奇特兵器。小神女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一门兵器,所以特别的小心了!
老汉又说:“小女娃,小心了,老汉第二次出手了!”几乎是声落鱼钩到。小神女担心发生意外,暗运真气护体,必要时可以将骤然袭来的鱼钩震偏震开而闪开,以免给它钩中。当鱼钩骤然而来时,小神女奇厚的真气将鱼钩略略震偏而纵身闪开了,令老汉第二次出手又击空。老汉也暗暗惊讶,他明明看见鱼钩已经击中了小神女,怎么让小神女闪开了?似乎小神女是一团轻烟薄雾,有形而无实的人体。
老汉以为自己用暗劲击出的鱼钩,可击穿金石,其快如流星飞矢,没人能避开。但见两次出手都无法击中,渐渐感到小神女的身法,快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他还看出小神女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护体真气呢。
转眼之间,双方在灵渠边交锋得难解难分。小三子在一旁看见,也目瞪口呆了。他见老汉身形几乎没有移动过,手中的一条钓竿却左右前后晃动。他看不见鱼钩,更看不见钓丝急速飞舞。而小神女更似飞魂幻影般,上下翻飞,东南西北处处有她的身影滚动。现在,她真的不是一个实体的人了,而是一团影子,一团时现时灭不可捉摸的影子。这时双方都抖出自己十成的功夫了。老汉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他开始抖出的两三招,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以为轻轻易易可将小神女钓起来,可是全部落空。到了后来,他是抖出十成的功力了。
小神女的千变狸猫身法,也抖出了十成,但功力却没有完全抖出,只用了五六成。而且她只是一味的闪避,从不回手进攻。固然,老汉的这一奇门武功,不易近得了她的身,但以小神女深奥莫测的武功,还手反击不是不可能。只是老汉声言不想伤害她,只要将她钓起来而已。所以她也不想伤害老汉,没抖出其他的武功来,只暗运真气护体和运用狸猫身法闪避而已。只要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用不着出手,她就可以取胜。
小神女眼看一炷香已快燃烧完,趁老汉一时沉不住气,身形如惊雷走电,一下闪到了老汉身后,骤然出手,将他手中的钓竿夺了过来,笑着说:“老头儿,我们别打了!你看,一支香已经烧完啦!就算你这时能将我钓起来也输啦!”
老汉先是一怔:一看,果然那一支香已燃尽了,只剩下香脚,自己是输了。当他看见自己手中的钓竿,不知几时转到了小神女手中,更是惊愕得呆若木鸡。自己浸淫了几十年的武功,钓不了小神女,已是输了;而自己的兵器,也让人夺了去,更是惨败,是自己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这位武功不可思议的小女娃只是夺去自己的兵器而已,她要是出手伤害自己,自己恐怕已倒卧在这灵渠边了!
小神女见他呆若木鸡,侧着头问:“老头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伤了?”
半晌,老汉向小神女一揖说:“小女侠一身的武功,不但令老汉输得口服心服,老汉更感激小女侠手下留情,没有伤害了老汉。”
小神女说:“老人家,我能伤害得了你吗?”
“小女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伤害,心地仁厚而已。小女侠,现在你要老汉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老汉的一条命,老汉也可以交出来!”
“哎!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
“不!小女侠,你虽然闹着玩,我老汉却是当真的。要是我真的将小女侠钓起来,我会将小女侠留下来。小女侠,你说吧!你要问老汉什么事?”
“老人家,我只要问清楚两件事,要是你不愿回答,或者有为难之处,你可以不答,我也不会怪你的。”
“小女侠,你尽管问我老汉好了!”
“老人家,你到底是什么人?高姓大名?”
“你就是问这些?”
“是呀!你不想我们知道,不说也可以。”
“小女侠,这没有不可说的。老汉是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当家,江湖上人称九重手巫昶。”
小神女愕然:“无肠?”心想,什么名字不好取,怎么取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一个人没有肠子,能活吗?
“小女侠别误会,老汉是姓巫山之巫,昶,是指白天的时间很长的意思,是永字一边加一个日字,不是肠子的肠。”
“哎!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没有肠子哩!想不到老人家是凌云寨的二寨主,我们兄妹两人失敬了!”
“不敢!小女侠有话不妨再问。”
“我还想知道,兴安城郊二里地那一座庄院全毁了,是不是你老人家干的?”
“小女侠想知道这一件事?”
第三十七回 一路风雨
上回说到九重掌巫昶反问小神女,是不是想知道紫酱脸一伙贼人给人干掉的事,小神女说:“是呀!” 九重掌说:“不错!是老汉将他们杀了!”“真的是你?”
“难道杀人放火的事,也能胡乱说的么?小女侠,你不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前来为他们报仇的吧?”
小神女反问:“你看我们像吗?”
“老汉看不像,你们与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物。只是老汉不大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追问这件事,是不是我杀错了他们?”
“老人家,你没有杀错,可惜你杀得太早了!”
的确,小神女和小三子为追踪神秘的黑风教人而来,但这些人却给这个猫儿山的二寨主全杀了,追踪的线索一下断了。就是以后找到了黑风教教主,也死无对证。
九重掌有点茫然不解:“怎么我老汉杀早了?”
“老人家,你一下将他们全杀了,令他们的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也难以知道他们的主使者是谁。”
九重掌一笑:“小女侠为这事担心?他们的主使者跑不了!”
“你知道他们后面的主使者是谁了?”
“这是水缸里看王八,一看就知道。他们的主使者不是别人,就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然,不禁相视一眼,小三子问:“巫寨主,你怎么知道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这还用问吗?邵家父子野心勃勃,一向以湖广武林盟主自称,进而问鼎中原。他想将我们收罗在他的帐下,使猫儿山成为他们在桂北的一个大堂口。我们是软硬不买他的帐,他便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要铲除我们才罢休,只是苦无藉口。于是唆使这一伙匪徒,以我们的名义,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血洗路过猫儿山的商队,妄图嫁祸我们,以挑起武林侠义道上的人土对我们的仇恨,从而与我们为敌。他们不是幕后策划人又是谁了?”
小神女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回龙寨邵家父子有野心,不择手段,四处网罗人材,看来已达到我顺我者存、逆我者厂的地步了。这事不但一阵风叔叔已起疑心,也有戒意,就是自己的爷爷,也早已察觉到了。九重掌这—番推理既合乎情,也在乎理。要不是目睹了黑风教人的活动和听了白无常的话,小神女更是确信无疑。可是现在多了—个黑风教,小神女就不大相信了,问:“老人家,你有没有怀疑错人了?”
九重掌说:“回龙寨的人找我们过不去,这是铁一样的事情,我老汉会怀疑错人?”
“就算是,老人家已将这伙贼人全杀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你有何证据说是回龙寨邵家父子所为?他们不会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吗?”
九重掌笑着说:“我老汉没那么傻,将一庄的人个杀了!”
“哦?你没有全杀?”
“没有!老幼妇孺我全放了,分发银两衣服叫他们离开,庄子里的管家和一两个参加抢劫杀人的人,我活捉了他们,连夜打发人送他们去了猫儿山,到时便会有人出来指证,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样干的了。”
“这些人说是回龙寨人唆使他们这样干?”
“不错!不然我何必捉了他们?一块将他们全杀了不好?”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位庄主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他不过曾行过善事,而实际上是这一带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而那个姓石的红面汉,以前更是猫儿山凌云寨的寨主,人称红面狼石开,是一个十分凶残的魔头,四处抢劫,奸淫烧杀,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是我老汉和蓝笛大哥,带了一批弟兄和苗家的人,连夜上山抢占了山寨,除掉了他手下不少匪徒,并且也伤了这红面狼。可惜在夜幕中,让他逃走了。我们以为他从此不敢在猫儿山一带出现,会远走他方。谁知他伤好之后,依然为非作歹,假冒我们的名义,洗劫商队,残杀无辜,意图嫁祸我们。可是现在,他终于死在我老汉的掌下了。”
小神女听了暗想:怪不得红面狼对你们这么仇恨了,原来你们抢占了人家的山寨。不过这红面狼的确是死不足惜,杀了他也的确为这一带的平民百姓除了害。只是这个红面狼,不知是他参加了黑风教,还是为黑风教人所利用,现在他死了也无从追查。小神女有意问:“老人家,他们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了?”
“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黑风教这一门派?”
“黑风教?”
“是呀!黑风教,老人家没听说?”
“老汉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门派,这是一个什么门派?”
“是一个极为神秘而又可怕的门派。”
“小女侠是说这一伙人是黑风教的人?”
“红面狼是不是我不敢说,但那个坐地分赃的庄主,我可以肯定他是黑风教的人。可惜你将他们杀了,现在已无从追问。”
“这不怕,庄子里还有管帐的先生和一些人在,我老汉回寨审问他们便清楚了。小女侠,你们是为追查黑风教的事而来?”
“是呀!我们疑心近来猫儿山一带所发生的仇杀,都是黑风教人在暗中唆使,就是你们和回龙寨的事,恐怕也是他们挑起来的。”
“真的这样?”
“老人家不相信?”
九重掌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据老汉知道,回龙寨的邵老寨主,是一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别看他礼贤下士,广招人才,但野心极大,只有他居人之上,决不会屈居人下。他能与人平起平坐,已是非常难得的了,而且也只会是暂时的,就像他目前与少林、武当、峨眉、丐帮等掌门人称兄道弟一样。一旦他势力扩大,羽毛丰满之后,就会令人俯道称臣了。他只有利用人,决不会受他人利用。黑风教是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会帮教派,有什么力量能利用他?唆使他了?我想,一旦黑风教在江湖上公开出现,回龙寨不将它吞并才怪。除非黑风教不在湖广、贵州一带,令他鞭长莫及。何况我们与回龙寨的人积怨颇深,他几次派人前来招募我们,声言与我们联盟,只是我们软硬不吃。他们迟早都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将我们吞并。只是他们苦于找不到藉口而已。现在,他有藉口来吞并我们了!”
“老人家,现在猫儿山不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了?大不了我们猫儿山的人跟回龙寨来个鱼死网破,他也讨不了半点便宜。”
“我说的不是这些,现在你将黑风教的人杀了,得罪了黑风教,他们能不找你寻仇?”
“这也没有什么可怕?”
“老人家,回龙寨来明的,没有什么可怕。可是黑风教人来暗的,那认真要小心了!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两起人马一明一暗,猫儿山不危险吗?我看,你们要尽早一点防范的好。”
“小女侠说得不错,老汉要早一点赶回山寨,和蓝大哥认真商量一下。本来我老汉在这里钓鱼,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残余的匪徒追来。看来他们是不会有什么人追来了。小女侠,你们打算去哪里?”
“老人家,我们打算去全州走一趟。”
小三子一时茫然,心想: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吗?怎么又去全州了?他摸不清山妹妹又在玩什么花样。
九重掌说:“小女侠要去全州,顺着这一条灵渠往东走,在与湘水的汇合处往北而去,便可到达全州,老汉就此告辞。”
“老人家,多谢你啦!以后有机会,我和我哥一定上猫儿山拜访你老人家。”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一定亲自下山,恭迎两位。”
“老人家,那我们后会有期啦!”小神女说完,便与小三子告辞而去。
走了一段路,小三子忍不住问:“妹妹,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的么?怎么又去全州了?”
“我们去全州玩玩不好吗?”
“那我们不去猫儿山了?”
“去呀!”
“那我们几时去?”
“现在呀!”
“什么?现在?”小三子简直弄不清楚小神女在玩什么名堂。明明说是去全州,怎么现在又去猫儿山了?是不是山妹妹一时糊涂,将话说错了?便愕着眼望着小神女。
小神女笑着说:“是呀!是现在呀!”
“那全州……”
“哥!那是我逗你玩的。”
“妹妹,我们去猫儿山,干吗不和巫寨主一路去?”
“那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了?”
“因为我想悄悄跟踪着他呀!”
“干吗悄悄跟踪?你怀疑他不是猫儿山的二寨主?”
“一个人多长两个心眼没有错。走吧!不然他走远了,我们就跟不上了!”
于是他们施展轻功,暗暗尾随九重掌而去。以小神女的内功,哪怕九重掌走出五里之外,小神女也可以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用不了像其他人一样,要远远盯视着,害怕跟不上,丢掉了盯踪者。
小神女这一行动,又令小三子困惑不已,难道这个自称九重掌的老者是黑风教的人?自己虽然阅历不广,但奸猾阴险之徒和直率坦诚的人,小三子还是可以分别出来的。以小三子看来,这位老者虽然行为古怪,但却不是一个奸险说假话之人,山妹妹凭什么起疑心了?
小三子不能不承认,山妹妹看人识人的本领比自己强多了。尽管山妹妹在江湖上出道不久,对人情世故了解不如自己,不知是她天生的慧敏还是警惕性十分高,看一个人很少有看错的。或者是女孩子的心思比男孩子缜密,能从一些人们不注意的小事而看出破绽。山妹妹从什么地方起了疑心的?要是这样,黑风教的人掩饰的本领是十分的高明了,也令人可怕。自己不论从老者的神态,行动和说话,都看不出他在说假话,欺骗自己和山妹妹,反而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相信他是一个坦率可信的老人。
本来山妹妹已疑心红面狼这一伙贼人是被黑风教人所干掉的,目的是杀人灭口,绝了自己追踪的线索。山妹妹疑心这个九重掌也有道理。可是九重掌这样做不傻吗?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何必要在灵渠等候?何况只要到猫儿山凌云寨一打听,那不什么都揭穿了?
小三子一路暗想,一路跟随小神女追踪九重掌。突然间,小神女停了下来不走了。小三子问:“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的树林里,有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什么?血腥味?”
“是!看来有不少已倒卧在血泊中了!”
“难道有一伙贼人在树林里抢劫杀人?可是没听到有人在惨叫和吼叫呵!”
“恐怕已全成了死人,死人会惨叫和大吼吗?”
“那是什么人干的?”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不好!九重掌在前面也与人交手了!来,我们快悄悄的奔进树林里,在暗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像两只疾飞的小鸟,悄然无声地扑入前面的树林里,然后树过树地来到了出事的现场。果然见树林的深处倒卧了不少尸体,血腥味扑鼻。
在穿过树林中的一条小径时,九重掌神色凝重地面对一伙蒙面强人,厉声问:“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干掉的?”
这伙蒙面人中有一个人狞笑着说:“不错!是老子们干掉的。巫寨主,老子们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你们是有意在这里等候我了?”
“你以为老子们挨西北风是贪这儿凉快吗?”
“你们是哪一路的匪徒?”
“嘿嘿,你本来就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竟敢说我们是匪徒?这才是贼喊捉贼了!老子们是什么人,你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 “看来,你们一定要我老汉的命了!”
“不错!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老子们动手?要是老子们动手,你就死得更惨!”
“好!老汉正想看看你们这群宵小之徒,有什么本事让老汉死得更惨!”
九重掌说完,骤然出手,钓鱼竿一抖,冷不防将一个蒙面贼钓了起来。这个蒙面贼人身在半空中手脚乱舞,其他贼人一时愕然,不知所措。为首的蒙面贼人怒道:“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不打招呼就进行偷袭,有本事的,我们单打独斗,以真功夫较量。”
九重掌一声冷笑:“你们在这里先杀害了老汉手下的弟兄,又袭击老汉,有没有给老汉先打招呼了?什么单打独斗,你们全上老汉也不畏惧。”九重掌说完,手劲一抖,将钓着的这一个贼人,当成了一件兵器,横扫过去,一下又撞翻了两个匪徒,吓得其他贼人纷纷散开,不知怎么招架。这个被钓着的贼人,已被撞得头晕眼花,跟着一声惨叫,身躯脱钩飞出,摔在一株大树干上,跌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九重掌这一门奇特的功夫,先要了一个贼人的性命,树立声威,令群贼相视愕然。瞬息之间,九重掌手中的钓竿一伸,又将一个惊慌失措的蒙面贼钓起来了,吓得这贼人大喊大叫。
为首的蒙面人大怒,吼道:“上!给老子全上。只要我们贴住这老贼的身,他的钓竿就毫无用处。”
贼人们便纷纷从四面八方提刀涌来。这时九重掌手中钓竿钓着一个贼人,变成了像流星锤似的兵器,四周飞舞,东.打西击,南横北扫,劲道凌厉,挡者不是倒地,便是横飞了出去。这一门武林中少见的怪异武功,一时令群贼目瞪口呆,无从接招。没给撞伤撞飞的贼人,有的纷纷走避,有的缩到大树干背后躲藏,没有一个能贴近九重掌的身边。当然,这时钓钩上的贼人,早已是一具死尸了,而且还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他的手脚,早给他同伴们手中的兵器砍掉了。贼人们一退,九重掌钓竿一抖,这具尸体也扔掉了。也不知九重掌用的什么巧劲和手法,一抖,钓钩上的东西就自行飞脱。
为首的蒙面人看得又恨又怒,吼道:“弟兄们!给我用各种暗器招呼他!”
霎时之间,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纷纷向九重掌激射而来。这一下,九重掌手中的钓竿发挥不了作用,只手丢下,暗运内功,双袖飞舞的劲风,击飞震偏飞来的各种暗器,为首的蒙面人更趁这一时机,凌空而至,一口大刀,如泰山压顶,朝九重掌头项劈下,刀劲如猛虎下山,异常凶猛。这个为首的蒙面人,将一肚的怒火,全凝集在这一口刀刃上了。他恨不得一刀就将九重掌劈成两半,为他手下死去的弟兄们复仇雪恨。
九重掌见蒙面人来势凶猛,只好纵身闪开,正想举掌反,击。谁知蒙面人刀法极快,一刀砍空,第二刀便横扫而来,宛如一道白练平地涌起。这是刀法中有名的十字刀法,第一刀是直劈而下,第二刀便横削而来,一般人不容易练得好。它要求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讲究快、准、狠三个字,并且一气呵成。因为它每两招都组成了一个“十”字,一套刀法,形成了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正正各种方向的十字,准狠,不必说,这是刀法最基本的要点,快!便是一般人不容易达到的。而快中又要准和狠,就更难练到。抖出的刀如一团团飞逝的光环,这一团团的刀光中,不知又组成了多少个“十”字。所以有的上乘刀客,一刀挥出,便可将人砍成三十六块,散在地上,仍成人形,刀法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为首的蒙面人,虽然称不上上乘的刀客,但他刀法之快,在岭南已算少有的了。他一连几招,竟然逼得九重掌连连闪避纵开,没办法回手反击。其他的蒙面贼人,也在这时围了上来,伺机进招,有个匪徒更将九重掌的钓竿砍成碎屑,以泄心头之恨。他们以为九重掌没有了钓竿,武功再好也发挥不出来。他们不知道九重掌身怀两门绝技,首先是他掌法威力惊人,其次才是用钓竿钓人。红面狼那一伙贼,完全是死在他的重掌之下,可以说是一掌毙命,用不了第二掌。所以江湖上人称九重掌巫昶。
有些匪徒见九重掌手中没有了钓竿,见他纵来,便提刀欺身而上。九重掌身为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寨主,一时没办法对付为首蒙面人的快刀反击,但对付其他的贼人却绰绰有余。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人欺近,他一下连拍击两掌,顿时将两个贼人拍飞,不用说,他们在摔下来时已是两具不会动的尸体了!
为首的蒙面人一见又是大怒,吼着他的手下人: “你们散开,防备他逃跑就行了,由老子来对付这老贼!”他一纵而来,举刀相向。这时,九重掌已有还手的机会了,身形一闪,一掌拍出。他的掌劲之风,比这为首蒙面人的刀风更为强劲,如平地掀起了一股狂风,不但震歪了他劈来的刀,也击得他几乎透不过气,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后退几步。可是九重掌第二掌又击出了,真是一浪刚过,一浪又来。
蒙面人一下心头悚然,想不到这老贼的重掌如此凌厉,可碎金石。他在闪避过这一掌力之后,也举刀进招。转眼之间,他们在林中空地交锋得十分的激烈,双方都展开纵跳的功夫,上下翻腾滚扑,一时间掌影重重,刀光闪耀,掌劲刀风,也令四周残枝败叶纷纷乱飞,地面上沙石飞扬,令其他人不能接近。这可以说是黑道上的一场龙虎斗,蒙面人如猛虎出林,九重掌如蛟龙腾空,你闪我避,交错相扑,双方的武功不相上下。突然之间,一丝鲜血飞溅和一声惨叫,掌影刀光一时全消。蒙面人右臂挨了九重掌的一记重掌,筋断骨碎,整条右臂报废,手中的刀也脱手了。而九重掌的左腿中了蒙面人一刀,深可见骨,要不是他及时击碎了对手的右臂,刀飞了出去,他这一条腿便将废了。
这一战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但形势却对九重掌非常不利。蒙面人手下仍有七八位弟兄,而九重掌却孤身一人,又不能走动,只能坐以待毙。
蒙面人忍痛狞笑着,目露凶残:“好好,老贼,老子虽废了一臂,但明年今日,却是你的忌日。来人!给老子乱刀劈了他,将他这颗头带回去拜祭我惨死的兄长!”
九重掌神色白若,大笑说:“来吧!老汉虽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但一双掌力仍在,谁不怕死的就过来,老汉不先取你们几条人命,不会去见阎王!”
蒙面人怒吼:“上!全上,别为这老贼吓倒,他已没能力杀人了!”
七八个蒙面人匪徒一哄而上,眼见九重掌马上就要惨死在乱刀之下。蓦然,从树林深处飞出了一个圆形大头怪物,像一个大球似的,来势劲道凌厉,东蹦西跳,转眼将首先扑近九重掌的三四个蒙面匪徒碰翻撞飞了,惊退了其他的匪徒。
大头怪物落下来时,还咯咯地大笑,怪声怪气地说:“好啦!这一下我又有人肉吃啦!不用四处去找吃的啦!”
群贼惊骇,为首的蒙面人惊愕地说:“你,你,你又在这里出现了”
“是呀!哪里有血腥味,我就朝哪里跑。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厚,我不来这里又去哪里了?来来!让我先吃掉你,不然,你惊恐过度,就变得不好吃啦!”
有两个蒙面匪徒壮着胆了护着这个为首的蒙面人提刀扑来,双刀齐向这大头怪物砍去。他们的双刀,都砍在这怪物的大脑袋上了,砍是砍中,可是双刀不但震飞了,就是这两个匪徒,也同时给震飞,摔在老远的草地上爬不起。这一伙蒙面匪徒哪里见过这等不畏刀剑的怪物?吓得挟着他们的头儿,飞快而逃。一些受了伤的匪徒,更吓得四散逃命。
怪物还叽哩呱啦地叫喊:“哎!哎!你们别跑呀!你们听了,我怎么吃?”便一蹦而起,去追赶这些蒙面匪徒,还一边叫喊着。这又应了一句俗语:“阿崩牙叫狗,越叫越走。”这伙蒙面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狂奔,转眼之间,人全跑光了,地面上留下的尽是一些死人,唯一活着的是九重掌。
九重掌对大头怪物的突然出现,只感到惊讶,而不感到害怕,似乎他对大头怪物有所了解、当敌人全惊走时,大头怪物也去追赶了,他透了一口大气,感到危险已过去了,用不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跌打刀伤药,敷在伤处,从衣服上撕下两条布条包扎。然后又口服了一些药丸,打算挣扎着站起来。突然,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向自己奔来,定神一看,竟然是他在灵渠畔遇上的两位小侠。他一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更是感激不已。
小神女首先跑了过来,看见地上死了那么多人,故作惊愕:“怎么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人啦!咦!老人家,你也受伤了?”
小三子也过来问:“巫寨主,你伤得怎样?没事吧?”
九重掌笑着说:“小侠放心,我老汉没事,更死不了!”
小神女说:“你受了伤,还说没事吗?”
“这只是一些皮肉之伤,没伤及筋骨,过去老汉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了,还不是一样的打熬过来?这一次小伤,休养调息一两个月,自然没事。”
“老人家,他们是些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哦?你认识他们?他们可蒙了面呀!”
“老汉本来不知,可是那为首的蒙面贼说了一句话,老汉便知道了!”
“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要为他惨死的兄长报复!”
“他兄弟是谁?”
“灵川大刀堂的堂主。何况他的刀法,也是大刀堂的刀法,不过他的刀法比他兄弟的刀法强得多了,是老汉少遇到的一位劲敌。”
“你杀了他的兄长?”
“不是!是蔽寨蓝夫人宫大姐飞马去灵川杀了他的兄长,还将他兄长的一颗人头带了回来。想不到他却在这里伏山我老汉。要不是两位小侠出手相救,我老汉真的会去见阎王,死在他们的乱刀之下了。”
小神女微微一怔:“你说什么?老人家,我们可没有出手救你呀!”
九重掌一笑:“老汉知道两位小侠是真人不露相,请放心,我老汉回去会说是一位奇形的大头怪物救我,其他的,老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以为那个大头怪物是我吗?”
“不是!不是!恐怕是老汉听错了那怪物的声音,有点似小女侠。”
九重掌这样一说,无疑是说他已听出了小神女的声音,怪物就是小女侠,小女侠就是近来在这一带出现的怪物。
小神女又故意问:“那怪物的声音像我吗?”
“不像!不像,看来老汉真的听错了!小女侠怎会是一个可怕而会吃人的怪物?”
九重掌越这样说,小神女越知道九重掌已看出自己。她不由疑心起来,问:“是不是你的宫大姐说的?”
“小女侠千万别误会,宫大姐回寨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一位大头怪物无意中救了她。小女侠请放心,我们宫大姐的为人,一向信守诺言,从来不会违背誓言。只是老汉自作聪明,胡思乱想而已,小女侠疑心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说:“我怎会是那个可怕的大头怪物呵!”
“对!对!绝对不是。小女侠,我老汉是大恩不言谢。小女侠第一次……不!不!是那大头怪物第一次救了我们的少寨主,第二次救了我们的宫大姐,第三次又救了我老汉。如此大恩,我们整座凌云寨的人都不敢相忘。我老汉只能说一句,今后有用得着我们凌云寨人的地方,哪怕赴汤蹈火,万死也不辞。”
“好啦!老人家,你这话去向大头怪物说吧!可不关我们的事。现在你怎么办?能走动吗?”
“能!老汉完全可以借一条树枝之力,照样可以行走如飞。”
“你不怕再碰上敌人么?”
“那老汉只好一死相拼。”
“老人家,这样吧,我和我哥哥一路护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是万分的感激和荣幸。护送,我老汉就不敢了!”
“那我们就借此机会,去拜访各位寨主好不好?”
“那太好了!老汉先在这里拜谢两位小侠肯屈尊就驾,光临蔽寨。”
“老人家!那我们走呀!”
这时小三子早巳用匕首削好一支树枝,递给九重掌作为拐杖之用。九重掌又是说声多谢。小三子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不将他们埋葬了?”
“小侠别担心,出了树林,翻过那一座山头,那边山下有一个小山村,老汉会请人来埋葬他们的。这一伙蒙面贼真的心狠手辣,不但杀了我寨的一些弟兄,连那庄子的管帐先生和红面狼的两位手下,也一并杀了!”
小神女又顿起疑心:“老人家,看来他们不单想杀害你,恐怕也是在这里杀人灭口,使你们死无对证。”小神女本来上猫儿山,想问问管帐先生,看看能不能问出黑风教的一点线索来。可是连这样的一条线也断了,不能不起疑心。
九重掌点点头:“小女侠说得没有错,看来他们是受回龙寨的唆使而来。其实有没有人证,我们也不在乎,江湖上向来就是凭武功说话,从来是不讲道理的。没武功或武功不高,你就是有道理,别人也不会听,更没人去理睬。就像官府不少的衙门一样,谁有钱有势,谁就有理,穷人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我老汉就是气愤这一点,才跟随蓝大哥他们聚啸山林,专门与贪官污吏们过不去的。”
小神女本想说:“老人家,你怎么不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一来黑风教人行踪神秘,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江湖中没有什么人知道;二来九重掌从来没碰上过黑风教的人,就是碰上也不知道。以九重掌这样一位老江湖客来说,一向认为江湖上人不会无端端来找自己过不去,往往只相信目睹过的事,不大相信传说。自己要是说这是黑风教人所为,九重掌口头虽然不会反驳,但心里恐怕也不会相信。何况他们与回龙寨邵家父子积怨颇深,近来所发生的事,尤其是灵川大刀堂的事,回龙寨的叶长老已插手了,说不是回龙寨人所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反而显得自己是为回龙寨邵家父子说话了。再说江湖上的事情十分错综复杂,自己也看不清,就像杀红面汉的一伙贼人当初自己不是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吗?现在看来,已是疑心错了!所以小神女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来。
但小神女听了九重掌的这一段话,更明白猫儿山的人为什么专劫贪官污吏的财物,抢劫地方土豪恶霸和那些盘剥百姓为富不仁的财主老爷们,而不惊扰平民百姓,因而获得猫儿山一带百姓的爱戴了。可以说,他们和以往小三子是同一类的人物,所不同的,小三子是独来独往的暗偷,从不伤害人命,他们却群结伙的明抢,也杀人放火。总的来说,他们都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大多数是为环境所迫,怪不得小三子和九重掌有点一见如故,颇为投缘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随着九重掌走出树林,沿着一条崎岖的山径缓慢地登上了山峰,要是在以往,小神女和小三子要登上这座山峰,那是轻而易举,转眼便到。可是他们跟随受了伤的九重掌,就不好施展轻功了,得一步一步走上来。九重掌支撑着拐杖行走,尽管他一条腿已不能着地,仍然比一般人行走得快。的确,他没有了一条腿,仍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不输给任何山中猎人。但比起武林中施展轻功的人来说,那就慢得多了,简直是蜗牛爬行似的慢。有好几次,小三子要背他上峰,给九重掌婉然拒绝了。
小三子心想:这样的走法,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的猫儿山。九重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小侠,只要我们—到那小山林,住一夜,第二天便有人牵马来接我们了。飞马在山中行走,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蔽寨。”
小三子说:“巫寨主,我是担心你老的腿伤,你这样走,不怕加重了伤势么?”
“放心!老汉服下和敷上我祖传的跌打刀伤药,不会加重伤势。”
小三子见九重掌这样说,不好再强求要背他行走了。他也了解江湖上的一些英雄好汉的性格,自己能做得来的事,便不想给朋友添麻烦,更不愿累了朋友。何况小神女、小三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敢要小三子背自己行走了。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登上了山峰。在山峰一处南来北往的峡口中,有一株古老的大树,树下绿草如茵,这是一处歇脚休息的好去处。看来一切上山的过往行人,到了这里,都会坐下来休息,俯视峰下四周的美景。小神女一看,心里就喜欢了,说:“老人家,我们在这树下草地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九重掌说:“就是小女侠不说,我老汉也想在这里歇歇脚再下山,顺便喝口水,吃些干粮,修修我老汉肚子里的五脏庙。”
小神女笑着:“我也是呀!”
他们在树下坐了下来。这里已是四五月的天气,在岭南,太阳已灼人了,一般人登上山峰,会出一身大汗,在他们三个人中,小三子内力不及小神女和九重掌,虽然不是大汗淋漓,但也微汗浸出,给山风一吹,顿感精神倍添,说不出的舒畅快意。
小神女解开了自己的背囊,天真地问九重掌:“老人家,你背包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呀!”
“小女侠,惭愧得很,我老汉除了一些炒米饼和水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哎!你也算是一个山大王呵!怎么没好吃的东西?”
九重掌呵呵笑着。想不到这么一位武功深奥莫测的小女侠,仍是这般天真可爱,便说:“我这个山大王,可是一个穷山大王,有炒米饼吃,已算美味了!”
“你们抢动来的那么多金银珠宝,恐怕一个大库也装不下,还穷吗?”
“小女侠别说笑,我们哪有什么金库银库?不错!金银珠宝我们是有一些,但都不是我老汉的,我老汉不敢乩川”
“不是你的是谁的了?老人家,你别装穷呀!说小米,我也不会向你借的!”
九重掌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这本来是大人们说的一句活,可是在小神女说来,就显得似懂非懂,天真滑稽好笑了。他更感到小神女可爱有趣,说:“小女侠!老汉连—条命也是你的,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你真的没钱吗?那你们劫来的金银珠宝放去哪里了?是不是他们没分给你?还是你将它赌光喝光了?弄得连肉也吃不起,要吃炒米饼和水?”
“不瞒小女侠说,我们山寨里的弟兄,每一个人都是穷光蛋,包括我们蓝大哥一家人在内,我们劫来的财富,有的当时就分发给平民百姓,有的分发给猫儿山一带贫苦无依靠的乡亲父老。就是留下来,也存放在山寨的银库中,以防饥荒和不测之用。我们可不像其他的山贼土匪,有肉大块吃,有金大家分,吃完分光,再去抢劫。我们山上的弟兄,一分钱也没分。其实我们要银子也没有用,只有出外时,才带上一些银两以防意外。也不敢乱花,因为那些钱不是我们的,是山寨的,也是天下间所有贫苦百姓的。”
小神女问:“你们怎么要银子没用的?”
“在山寨里,我们每一位弟兄都有吃有穿有住,要银广来干吗?成天带上那些银两在身,既装烂了衣袋,叮叮当当的响也不见得好听呵!所以说,我们几位寨主,都是穷光蛋,自己没一分钱。至于我老汉,酒只是喝两口,赌,是从来不沾。”
小三子听得十分惊讶,同时也升起敬意: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行为,他们比起白道上的人物也强多了!小神女笑着:“原来这样,怪不得你老人家是个穷光蛋了,只吃这些干粮和水,老人家,你没有好东西吃,我们可有哩!我们可以让你吃个饱。”
“哦?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吃?”
“有卤牛肉和卤猪头肉,还有不少肉包子。可惜两只油鸡,叫我们昨夜里吃掉了。”
九重掌笑着说:“这的确是些好吃的东西。”
小神女将食物摊开来:“老人家,你吃呀,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老汉就多谢你们了!两位小侠,要是看得起我这个穷山大王,今后就别称我什么寨主和老人家了,直接叫我老巫好了!”
“这怎么行呵!老人家,今后我们称你为巫大伯好不好?至于你老人家,也别叫我们什么小侠小侠,叫我为小妹,叫我哥为小哥好了。大家今后再也别客气,怎样?”
“好好!我们今后就这么称呼。”
这样一来,他们的友情又增长了一步。
这处山峰,是这一带既高且险峻的山峰,也是这一带南来北往的隘口,有一夫当关,万人莫过的雄险。可惜山峰上没有水,不能长守,更不能安营扎寨。坐在隘口树下的草地上,可南北眺望群山起伏,莽莽丛林。远处白云囤集在山腰或山窝中,也飘荡在森林间。小神女发现南北两处的树木有明显的不同,南面各个山坡深谷,是一些不知名的参天古树。而北面,除了一些山顶是松树外,竟然是一色的翠竹林。半山坡,低矮的山岗以及山谷处,都满布翠竹,碧绿可滴,简直是一片绿色天地。小神女还隐隐听到,风在竹林中穿过,宛如龙吟凤鸣,其中还有山溪水在竹林乱石中淙淙流动的响声,就是不见人家,更不见炊烟飘起。
小神女极目眺望,怎么望也望不到有什么村落。小神女奇怪了,九重掌不是说北面山下有一处小村庄么!她问:“巫大伯,这山下有人家么?”
“有!有!”
“怎么我看不见的?”
“它在白云竹林深处,所有外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小山林,也寻找不到。”
“巫大伯,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这大片的竹林,都是我们种的,每年这竹林为我们带来不少收人。我们寨子里,无论男女都有自卫的武功,一些毛贼,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小山村住的是山寨的部分兄弟,他们负责打点这一片竹林,每年,砍下的竹子都放了竹排,顺着溪水,南下桂林,或通过灵渠,北上永州等地卖了。其实靠山吃山,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抢劫,就可以维持山寨二三百人的生计了。”
小三子说:“那大伯怎么还不时四出去打家劫寨的?”
“一般来说,我们从不抢劫商队或过往行人,更不会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我们只抢劫贪官污吏的赃银,或者除掉为恶一方、罪行累累的土豪恶霸。也不准一些流寇山贼在猫儿山一带横行霸道,肆意抢劫,一旦发现,誓必追杀。”
小神女问:“大伯去兴安追杀红面狼这一伙山贼,是不是他们在猫儿山一带肆意抢劫烧杀了?”
“不错!这个贼子,竟敢冒我三弟的名声,自称红脸人岁,在三月份洗劫了一支商队,最近,还想血洗苗寨,幸而突然出现了两位小侠……”九重掌说到这里,不由目光一转,打量起小神女和小三子来,含笑说:“那两位自称为苗寨的守护之神的,不会是小妹和小哥吧?”
小神女眨眨眼:“会是我们吗?”
“还有,老汉去过那苗寨,据苗家的人说,那两位守护之神的服装打扮,似乎和你们一模一样,也是一男一女,这么的高矮。”
“大伯,你不会怀疑是我们吧?”
九重掌一笑:“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两位守护之神在苗寨出现之后,不久,一个大头圆形怪物不时又在这一带出现,吓坏了群匪之胆,起到了震慑群匪的妙用。也可以说,这一带平民百姓太有幸了!”
小神女也笑着说:“你不怕这个大头妖怪吗?它吃起人来,可不会分好坏。”
“怕!怕!我老汉怎么会不怕呵!不过它不会吃我。”
“为什么?!”
“我这么一副老骨头,一身肉不到四两,它吃我干吗?它会拣一些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土豪恶霸吃。或者吃一些精强力壮、无恶不作的山贼草寇。”
“这么说,这个大妖怪顶会吃的。”
“它要不会吃,怎会是大头妖怪呵!”
小神女大笑起来,笑完后说:“好啦!大伯,我们启程吧!天色不早了!”
“不错!不错!我们也该启程了!”
他们刚想启程下山,小神女又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下说:“有人从南面上山朝我们走来了!”
九重掌微微一怔,也凝神倾听,点点头说:“不错!是有人来了!”这时,他更从心里佩服小神女内力,比自己还深厚。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不可思议,看来她一定服食过灵芝异果,不然,哪有这般的内力?
小神女说:“来人有三位,而且功力不错,轻功蛮俊的。大伯!这一带有什么武林中人来往的?会不会是你们猫儿山的人?”
九重掌听了更是惊愕不已。小神女的内力何只比自己深重,自己简直是望尘莫及了!自己只听出有人来而已,而这位小女侠,不但听出有三个人来,而且还从来人的脚步与气息声,听出了来人的功力与轻功,自己是怎么也听不出来。怪不得她能击败了回龙寨的上乘高手叶长老,自己在灵渠边要想将她钓起,真是异想天开了!同时他也困惑,什么武林人士在深山峻岭中出现的?便说:“这一处深山峻岭,羊肠小道,不是什么来往要道,除了附近的樵夫猎户,很少有人来。有,恐怕也是一些山贼强人偶然路过,武林中人,极少在这一带出现的。”
“那一定是你们猫儿山人了!”
“让老汉看看便知道了。”
不久,首先跃上来的是一位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小神女一时惊讶,以为是一阵风恢复原貌,突然在这里出现。可是一看,并不是一阵风叔叔,而是一位中年叫化,身上背有七个讨米袋,一时不明白来的是什么人。小神女不认识,九重掌却认出来了,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七袋长老。能背上七个袋的,都是丐帮长老的一级人物,武功也是丐帮中的佼佼者了。九重掌只看出是丐帮的七袋长老,却不认识其人。
中年叫化一下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两个小孩子在无人迹的山峰上,一时也惊讶了,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无人烟的荒山上?”
小神女扬扬眉,侧着脑袋问:“你又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干吗?”
“呵呵!我叫化是一个穿州过府、走街过巷、沿门讨吃的叫化。小姑娘,你和你哥你爷爷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个叫化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九重掌受了伤,也看出了九重掌和小三子身怀武功,但对小神女,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认为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这叫化打量了他们一下,“咦”了一声说,“你爷爷受伤了,你们是不是遭到了强人的抢劫?”
小神女说:“是呀!我们遭到一伙强盗打劫,幸好我们逃了出来,我们的一些人,都在下面的树林里死光啦!”
“怪不得树林里有那么多死人,几乎吓了我叫化一大跳。对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那伙贼人没追杀你们?”
小神女反问:“你是不是希望我们都给强盗杀死了才高兴?”
“哎哎!小姑娘别误会,我叫化怎么有这样的毒心肠?”
“那你什么不问,干吗问强盗怎么不追杀我们?”
“我叫化只是好奇你们怎么逃脱了大难而已,没别的意思。”
“是一个大头怪物救了我们呀!”
叫化愕然:“什么?大头怪物?”
“是呀!”
“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它的模样可吓死人了!”
“现在这个大头怪物呢?”
“走啦!去追赶那一伙杀人的强盗啦!你没碰上么?”
正说着,又上末了一位老道和一位中年的佩剑汉子。老道,九重掌不认识,但这名佩剑的中年汉子,九重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史寅,江湖上人称一见愁。这可是回龙寨的一位上乘高手,坐镇桂林一地,算是猫儿山凌云寨一位宿敌。他的出现,恐怕今天又要出事了。
果然,一见愁初初见一个小女孩与姚长老说话,有点讶然,可是一看到九重掌,不由一怔,脱口而说:“是你?”
九重掌冷冷地说:“不错,是老汉。”
一见愁笑着说:“好好,在下本想到猫儿山会会你,想不到我们在这里碰上了!”
叫化和老道讶然地问:“史堂主,这位老汉是谁?”
“他就是在黑道上颇有名气的九重掌,也有人称一掌夺命巫昶,现在是猫儿山上的二当家,一个杀人魔头。”
老道怔然:“是他?”
叫化问:“那这男女小孩是他什么人?”
“不用问,一定是这老贼掳劫来的。显然,山下树林里死了那么多人,也是这老贼所干的了!”
九重掌供认不讳地说:“不错!是老汉所为!”
“在下要是没有看错,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也是你所为的了?”
“不错!”
“怪不得他们全死在你重掌之下,真是一掌夺命。”
“多蒙夸奖了!”
“老贼!现在你受死吧!”一见愁说完,“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九重掌不屑地说:“凭你?”
“你认为在下取不了你老贼的人头?”一见愁转身对老道和叫化说,“云道长,姚长老,请你们退到一边去,在下要单打独斗会会他,看他掌厉害,还是在下的剑厉害。”
小神女这时出声了,冲着一见愁问:“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的?”
小三子也说:“巫大伯受伤了,怎么能跟你单打独斗?”
小神女跟着说:“是呀!这不欺负人吗?要不,你的大腿也给我砍上一刀,再跟巫大伯单打独斗好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话,使老道、叫化和一见愁愕然。若是一般的小孩,见到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出声了,甚至会哭起来,可是小三子和小神女全无半点惧怕,还出言责问。尤其是小神女,更是一个全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哪有人先给人砍了一刀再交手的?一见愁怔了怔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姚叫化也问:“你们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么?”
小神女冲着他说:“你这臭叫化,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哩!”
姚叫化一时傻了眼,愕了半晌:“你这小姑娘怎么这般的凶呵!”
“你们胡说八道,我不凶行吗?”
一见愁喝道:“大胆,你敢对姚长老这么说话?”
小神女又冲着他问:“我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他是丐帮的七袋姚长老,是武林中极负声望的一位侠义之人,你不可得罪了!”
“大伯,可是他胡说八道呀!说我是给你掳劫而来的,同时还说我凶哩!”
九重掌一笑:“他一时不明情况罢了!”
“那也该先问清楚呀!是不是一个侠义之人,就可以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了?”
姚长老等三人一时又相视愕然,感到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全然不知恐惧害怕。她是天真无知,还是生性如此?或者她有某种依仗,才这么的目中无人?
一见愁喝问:“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这杀人嗜血的魔头在一起?”
小神女说:“你这么大声干吗?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你又是什么人了?”
九重掌说:“小妹,他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大堂主史寅!”
小神女愕了一下:“什么?死人?大伯,他怎么是死人了?死人还会说话吗?大伯,你可别吓我。”
九重掌和叫化姚长老见小神女这般不知忌畏,说话有趣,都忍俊不禁,姚长老是侠义之人,从来不欺负弱小与妇孺,就算眼前的小姑娘是魔王的女儿,他也不忍心加害和为难。云道长也是武当派的一位长老,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但也不会以强凌弱。到底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物,他见小神女的行为举止,只是暗暗稀奇。可是一见愁就不同了,尽管他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华山派,往往自以为是,认为在江、湖上是正邪不两立。他之所以加入了回龙寨,成为邵家父子坐镇桂林一府的大堂主,一来是感激邵家父子对他有过救父的大恩;二来回龙寨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所以当邵家父子再三登门相邀时,他一是感恩,二是搁不了情面,就加入回龙寨了。正因为他自以为是,容不得黑道人物的存在,自觉或不自觉地达到了盛气凌人的地步,开口就是正邪不两立,哪怕是邪派中人在干好事,也说是居心叵测,用意不良。所以不少江湖中人看见他就头痛,因而才有一见愁这一绰号。
他们三个人所以一齐在这里出现,云道长是在拜访慕容一家之后,顺道来桂林走走;姚长老也是因帮中一事要南下处理,事毕后路过桂林,与云道长不期而遇,又—齐去拜会一见愁,促使他们一同来这里的,主要是听说这一带深山丛林中出现了一个吃人的可怕大头怪物,他们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见愁更疑心是猫儿山人的作为,于是便结伴而来。
现在,一见愁听了小神女的冷嘲热讽,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小丫头,你说完了没有?”
小神女好像给他吓了一大跳,也恼怒了:“你这个死人,是盲眼雷公吗?大声大气想吓死人咩!我说完啦!”
“说完了你也一起去死吧!”
“什么?你要杀我?”
“我看你这小丫头不是什么好人,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说不定是一个魔头的女儿,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是!你就要杀我?’’
“就算我不杀你,也要将你捉回去!不然,你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杀人的女魔头。”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他要捉我哩!”
小三子听到这个一见愁是回龙寨的人,便想避开,更不想亮出自己的武功来。可是他不能丢下受伤的九重掌不管。现在山妹妹在叫自己,不能不出面了。他走过来,像大人般向一见愁一揖说:“请史堂主别为难小妹,小妹年幼无知,说话不知禁忌,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一见愁奇异地打量着小三子。不但一见愁奇异,连叫化和老道也奇异了,心想:怎么他兄妹两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一个天真刁蛮,说话不知轻重;一个少年老成,彬彬有礼。一见愁问:“你是她的阿哥?”
小神女说:“他不是我哥,难道是你这死人的哥哥吗?”
小三子忙说:“妹妹,你别出声。”
小三子是一心想化解这一场纠纷,大家无事平安而退,不想挑起风波来。可是小神女不高兴了:“哥!他在欺负我们哪!你还叫我不出声的,难道我们让他欺负吗?”
姚叫化说话了:“史堂主,我叫化看算了,别为难他们?兄妹两人,放他们走吧!”
一见愁说:“既然姚长老这么说,在下就放过了他们兄妹两人。但九重掌这老贼,在下就绝不放过!”
小神女扬扬眉问:“那么你是一定要杀我巫大伯了?”
“不错!就算不杀他,我也要将他捉回去,以免他再为害人间!”
“我看你这个死人才是真正为害人间哩!”
“小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在为害人间啦!”
“小丫头,你是不想活了?”
小神女又向小三子撒起娇来:“哥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哪!”
—见愁说:“你这个小丫头太刁蛮了!好!我就先将你捉过来再说。”说时,便想出手。小三子将自己的身体一挡,说:“请史堂主别乱来!”
“好!那我连你也一并捉了!”
姚叫化说:“史堂主,何必跟两个小孩子过不去?”
云道长也说:“正所谓童言无忌,就算这小姑娘刁蛮,我们也不该和他们计较,以免为武林中人所耻笑。”
叫化又说一句:“就算他们的父母是杀人魔头,他们未成年的子女也是无辜的,侠义之人更不能将他们捉了作人质。不然,我们与黑道上人又有何区别?”
一见愁给两位同伴一时说得面红耳赤,说:“好!在下就不与这两个小孩一般见识了!”
姚叫化对小神女说:“小姑娘,你和你哥快离开这里吧!”
小神女仰面问:“我们走了,那巫大伯怎么办?丢下他一个受伤的老人在这里不管?”
“这——”姚长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危难相助,这不但是人的美德,也是做人的起码道德标准。可是这两个小孩子所要救的人,却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也是受了伤恐怕无力反抗的人物,一时间就难以处理和回答了。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你和你哥走吧!不用管我老汉了!”
小神女说:“大伯!他要杀人哪!”
“嘿!老汉虽然腿伤行动不便,他要杀老汉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老汉就是坐在地上不动,以双掌自卫,也可以与他交锋。小妹,小哥,你们走吧,不用管我老汉的生死了!”
九重掌的确是一位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死神降临时,依然是那么硬朗,不哀求,也不想这一对兄妹卷了进来,从而更引起小神女和小三子的敬重,连姚叫化听了也为之动容。
小神女问小三子:“哥!我们怎么办?能丢下大伯不管吗?”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丢下大伯不管。妹妹,你扶大伯先走,我留下来。”
姚叫化又愕异了,问:“什么?小兄弟,你留下来?”
“是!前辈,为了救人,我只好留下来与史堂主交锋了!”
一见愁更是愕异:“什么?你要与我交锋?”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姚叫化感兴趣地问:“小兄弟,九重掌是你们什么人?是亲大伯,还是世交?可是我叫化从你们之间的神态和对话中看出,他恐怕不是你们的亲大伯,似乎也不是什么世交。”
小神女反问:“叫化,你怎么看出来?”
“我叫化看人与人之间关系,向来是不会走眼的。令我叫化困惑不解的是,你们似乎一见如故,达到了生死与共的境地。”
云道长试探地问小三子:“小兄弟,你们父母是不是猫儿山的人?”
小三子摇摇头:“不是。”
“那么说,你们与九重掌没有什么瓜葛了,是不是?”
小神女又答话了:“道长,没什么瓜葛,难道就不能见难相助,见危相救吗?就是山中的一些小鸟、小兔受了伤,我们也为它们医伤呀,何况巫大伯是一个人,是一个受了伤的老人哩!”
云道长说:“两位小兄弟的心地太善良了。的确,怜悯同情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知道呀!”
第三十八回 山峰之战
上回说到云道长问小神女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小神女回答说,“知道呀!”又补充一句,“你们不是说他是杀人的魔头吗?” 姚叫化说:“知道了,你们还救这么一个杀人魔头?”“叫化,你们说他是杀人魔头,以我和我哥看,他可是一个好人,比你们还好!”
一见愁史寅再也忍不住了:“姚长老、云道长,你们别和他们多说了!他们要不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起码也是一对善恶不分的小糊涂虫!”
小神女顶了他一句:“我看你这死人才是糊涂虫哩!是一条大大的糊涂虫!”
“什么?你……”一见愁怒目而视。
小神女说:“我说错了你吗?”
一见愁给呛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有丐帮的姚长老和武当派的云道长在场,他早已给眼前这个牙尖嘴利、肆无忌惮的小丫头两个响亮的耳光了!
一见愁出身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之一的华山派,一向自视其高,疾恶如仇。他又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尽管不是在万人之上,也起码在百人之上,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就是邵家父子也敬重他七分,礼如上宾,更不要说有人敢当面顶撞他了!现在小神女几次出言不逊顶撞了他,而且这小丫头的哥哥,竟敢声言向他挑战,这一股气,他哪里咽得下去?他为了顾全姚长老、云道长的颜面,拱手说:“姚长老、云道长,请两位见谅,在下要教训一下这目中无人的小丫头了!”
姚长老说:“史堂主,望你出手留情,切莫伤害了她的性命,轻轻教训一下就行了!”
姚长老也觉得小神女过分刁蛮仟性,对大人没半点礼貌,暗想:难道她父母在江湖上是—个难惹的人物,惯得她这么任性和目中无人?就是这样,也不应该如此娇纵她,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更娇蛮了!至于云道长,更是不出声,算是默认赞同。一见愁得了他们认可,对小神女喝道:“小丫头,你现在走开还来得及!”
小神女说:“你又想杀我吗?”
“我不屑杀你,但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今后一世记住今天之事。”
小神女又对小三子撒娇说:“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啦!”
小三子走上一步说:“请史堂主千万不可得罪了我妹妹,她撒起野来,可不是好惹的。”小三子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用心良苦,意思在暗暗提醒一见愁:千万别逼得我妹妹出手了!不然,他会落得没趣而走。
一见愁哪里知道小三子的用意,喝问:“你们走不走?”
小三子说:“史堂主,我们走是可以,但得将我巫大伯一块带走。”
“不行,这个老贼得将头留下来!”
“史堂主,那你是逼我动手了!”
“小子!这可是你自讨的。我真要看看你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敢来插手管这件事。”
“那请史堂主出手!”
“什么?你叫我先出手?”
姚长老和云道长也不禁相视讶然。他们看小三子,顶多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有这等从容不迫的神态。宛如一位多年在江湖行走的武林人土,还礼让史堂主先出手。他是不知道史堂主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还是恃自己有一身过人的武功?要是这样,怪不得他妹妹有如此刁蛮任性的行为,所以才这般的目中无人。
小三子说:“你不先出手,那我就先出手了!”
一见愁说:“好!请亮兵器!”
“我不用兵器,因为我们不是生死交锋。”
“你用双手来接我招?”
“是!”
“小子!看来不但你妹妹目中无人,你也同样是目中无人。好吧!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不然,你输了不服气。”一见愁说完,收剑入鞘。
“这样就更好了!史堂主,我出招了!”
“来吧!”
小三子一招狸猫滚地身法,骤然贴近一见愁,一拳直击一见愁的小腹。一见愁看见讶然,这小子怎么有这般怪异的招式,近乎江湖上的滚地刀,专攻对方的下盘。难道这小子是滚地刀门的弟子?一见愁身形一闪,顺势一掌拍出。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满以为这一掌就可将小三子拍飞,令他受伤而不致命。
一见愁史寅是华山剑派的弟子,也是华山一派众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已成名,华山派以掌、剑双绝饮誉武林。一见愁以剑法扬名武林,掌功却不及剑法。虽然这样,掌力也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打发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更绰绰有余。何况眼前这个为保护自己妹妹的小子,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暗认为自己与这样的小子交锋有失身份。可是为了要干掉九重掌,又不能不与他交锋。他满以为自己出手二三招,就可以伤了这小子,令那牙尖嘴利、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再也不敢说话。谁知他一掌拍出,小三子以千变狸猫身法闪开了,同时还一拳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出来,又令一见愁心中一怔。他在闪开后说:“小子!看来身法是不错,手脚也快!来!再接掌。”一见愁这一掌的拍出,不但用了五成功力,也比第一掌凌厉和快得多了!小三子同样机灵地闪开了,正想出手反击,但是一见愁的第三掌又已拍到,逼得小三子纵身闪开。
一见愁一连拍出了六七掌,小三子也一连闪开了他六七下。这下一见愁不但讶异,也大为愕然,说:“好小子,身法是不错,居然能一连闪过了我七掌。以江湖上一般人来说,你是少有的了!”
小神女在旁说:“这下你死人才知道我哥不错吧!那你干吗不让我们带巫大伯走?”
一见愁已无暇去理睬小神女,也不想理睬她,对小三子、说:“小子!看你还能闪得了我多少招!”
这一下,一见愁已用了自己八成的功力,出掌更是快如电闪,掌劲如狂风怒浪压去。小三子身如灵猫,机灵地闪开。一见愁第二掌更凌空而来,威力更猛。小三子却抖出了自己十成的功力,纵身跃开。
一见愁见自己前前后后一连出手十招,竟没一掌能击中,暗暗惊疑:这小子是哪一门派的武功?身法如此的俊,这在江湖上的确是少见的了。这时,一见愁再也不敢轻视小三子了,一连又抖出十多招精湛的掌法来,功力也用上了十成。这已是一见愁应付武林中一流高手的打法了,掌掌如惊涛骇浪,一掌击中,足可以令对手重伤倒地不起。
小三子更是倾尽全力应付。一见愁初出手的十招,小三子不但可以闪避,也可以出手反击。现在一见愁一连出手十多招,令小三子无法还招反击了,只有一味施展狸猫身法闪避、躲开。小三子全靠一年多来苦心勤练内功和武功,才能闪开一见愁如暴风骤雨的攻击。要是以往,就是身法好,也内力不济,早已为一见愁击成重伤,或者早已逃之夭夭,再也不敢交锋下去。
对小三子来说,这是自练成武功以来,第一次碰上了武林中这么一个劲敌。一见愁比小三子以前所遇到的对手,哪怕就是雌雄大盗,武功也高出一倍,恐怕与铁衣凶僧不相上下。的确,以小三子目前的武功,是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但像一见愁这样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一流上乘高手,却难以招架了。在过去,小三子根本不会与这样的高手交锋,就是交锋,也一早纵身而逃。可是现在为了保护受伤的九重掌,他不能逃之夭夭,只好全力以赴。他不知道山妹妹为什么要自己来招呼这个史寅一见愁,而她不出面,看来她是想留下精力来应付姚叫化和云道长了。
这时的场面,不论九重掌也好,姚叫化和云道长也好,都看得惊奇不已。他们不是惊奇一见愁的武功,而是惊奇小三子的身法,如此的灵活多变,快如电闪。在一见愁的掌影重重之中,小三子如一只灵猫,上下翻腾,左闪右避,突然纵开,骤然滚来,令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史寅,竟然掌掌击空,没一招能拍中小三子。尽管小三子处在被动的下风,他们还是惊奇不已。
小神女在旁也看得呆住了。她叫小三子出面应付,以为这个死人,武功不过比大刀堂堂主好一点,顶多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凭小三子目前的武功,完全可以应付,就让小三子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死人吧。想不到这个死人的武功这么的好,不下于铁衣凶僧和叶长老等人,竟然是上乘高手。他掌法已是如此,其剑法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一阵风叔叔说,回龙寨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千万不可小看了。也怪不得邵家父子在几年之间,雄踞湘南桂北,虎视中原,野心大极了!在他的榻席之卜,岂容他人憩息?容不得猫儿山一伙人的存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拉拢不了,就只好拔除。这样,就易为黑风教人所利用,而从中渔利。
小神女看出小三子想取胜已不可能,能自保已算好的了。
一见愁见自己一连出手三四十招,居然没一招能击中小三子,自己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在当今武林,颇有声誉。现在竟然制服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小子,今后自己的颜面何存?他越战越思疑:这小子是哪一门的邪派武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法?这显然不是猫儿山几位寨主的武功,武功门路与他们迥然不同,以身法来说,比猫儿山的几位大王还俊。最后,一见愁什么也不顾了,抖出了华山派石破天惊的连环三掌。这已不是要活擒对手,是要立即置对手于死地,这三掌的拍出,何止是石破天惊,简直是鬼哭神泣。一见愁三掌一拍出,仿佛见到眼前一条娇小的人影一闪,掌击之下,有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他震偏,蓬的一声,发出的掌力竟击在地上,碎石尘土冲天而起,四散飞扬。一见愁定神一看,眼前交锋的小子已不见了,急忙四看,除了看见惊愕的九重掌、姚长老和云道长之外,就是连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也不见了,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一见愁惊疑了,不会是那小丫头看见自己的兄长危极扑来抢救,两人给自己的连环三掌拍得粉身碎骨,全拍进山石泥土之中去了?他们哥妹两人来不及惨叫,也可以理解,但怎么没半点血迹?一见愁不禁再次打量自己掌力所击成的一个浅坑,希望能找到他们的一些残骸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暗想:这绝不可能,总不能他们兄妹冰雪凝成,在自己的掌力之下,全化成了水,渗到地下去了?
蓦然他听到小丫头的笑声:“死人!你别看啦!我们在这儿呀!”
一见愁抬头一看,那小丫头和那小子,竟然飞到浓叶如华盖的古树上去了。小子显得有些气喘,头发紊乱,而那小丫头却神态依然,嘻嘻地对着自己笑。一见愁一怔:“你们几时纵到树上去了?”
“刚才呀!你刚才的掌力,好怕人哪!”
“你们怎么能闪脱了?”
“我们不闪脱,不给你拍死了吗?”
“好!你们下来,咱们再交锋。”
“哎!死人,打了这么久,你不累吗?你不累,我哥可累了。要不,我跟你交锋好不好?”
“你?”一见愁更怔住了。
“我不行吗?你可别看小了我,说不定你会败在我的掌下哩!”
“好!小丫头,你下来!”一见愁已感到这个小丫头不是一般的人了。她能在自己如网的掌影之中,将那小子带走而飞到树上,这不但不是—般会武功之人所能办到的,其轻巧已是一流高手之所为了。怪不得她全无惊恐,无所畏惧,出言放肆。
不但一见愁是这样想,就是姚老长和云道长,也感到这一对兄妹不是常人,有一身不可思议的绝技,再也不为他们的生命担心了。在武学和见识上,他们都比一见愁强,尤其是姚长老,他一见小神女如幻影般闪进了一见愁的重重掌影之中时,大为担心。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姑娘在转眼之间,带着她哥纵到树上去了。身法之快,何止是当今武林少有,简直是匪夷所思了!现在,他不但不但心,反而好奇地想看看这小姑娘的武功,想知道她是哪一位高人门下的弟子。
至于在一旁静观的九重掌,更不为小神女担心。他早已领教过小神女举世少有的奇妙身法,连自己手中的钓竿,也为小神女夺了去。这个一见愁,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他怎么是小神女的对手?
小神女在树上问:“死人,你不累吗?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不然,我打赢了你,你会不服气的。”
这样一来,更将一见愁激怒了,大叫道:“小丫头!你下来!我不累。”
“好呀!那我下来啦!”
小神女身似一团浮云,飘然而下,悄然无声,纤尘不扬。这一份轻功又令众人惊愕得傻了眼,连一见愁也不能不心服地赞了一句:“好俊的轻功,可惜你们与贼为伍,实在叫人惋惜。”
小神女说:“巫大伯就算真的是贼,也比你这个死人好得多!”
“什么?你竟敢拿我与贼相比?看来,你们不是贼伙,也是邪派上的人物,我就算失手杀了你们,也不会错。”
“那你最好用剑,不然你怎么也杀不了我的。”
“什么?你叫我用剑?”
“是呀!你那一双死人手,连我哥也拍不中,还能拍中我吗?”
“小丫头,难道你的比你哥还好?”
“我不知道,但我的轻功是比我哥好,身法也快一点,你不妨试试。”
一见愁又不禁从上到下,再次打量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心想:这个小丫头是用大话吓人,还是不知厉害?或者,她真的有一门傲世的绝技?不然,这小丫头一定是疯了。
姚长老这时说:“史堂主,看来这小姑娘的轻功和身法,真的比她哥还胜一筹,你不用剑,真的没办法胜她!”
“好!在下真的要试试了!小丫头,万一你死了,切莫怨我。”
“我怨你干吗呵!”
一见愁“嗖”的一声,利剑出鞘,问:“小姑娘,你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啦!你出手呀!”
“好!”一见愁一剑挥出,宛如—汪秋水一地涌起,剑气侵人。他的剑法,又比他的掌法俊多了!可是他一剑击出后,一下不见了小神女的身影,四下张望,同样不见,急忙往树上一看,以为这小丫头又跃到树上去了,唯独没有看看自己的身后。也在这时,小神女在他身后说:“你别四处乱张望啦!我在你身后哩!”
一见愁是位学武之人,心头一下大震,急掉头一看,赫然站着的不是那小丫头又是谁?暗想:要是这小丫头不声不响在自己身后出手一击,自己不受伤么?不知这小姑娘是不会出手,还是没交锋经验?这回真是万幸。这一下,他更惊震了小神女的轻功和行动的轻捷,竟然无声无息纵到了自己身后,而自己全然不发觉。这几乎不是人,是一道幻影。只有幻影,像一见愁这样的高手才察觉不出来。
一位武林高手,别说是上乘高手,就是一般的武林中有名气的高手,在与人交锋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不会在交锋中为隐藏的敌人射出来的暗器所伤。不然,就不算是什么高手了,只是一般的平庸之辈。
一见愁定了定神说:“好!小丫头,再次看剑!”声落剑起。这一下,一见愁特别凝神运气,一连挥出十多剑,剑剑飞速转动,紧贴着小神女的身影,真是如影随形,小神女闪到哪里,剑就跟到了哪里。一见愁的剑来得快,小神女闪得更快。有时从几乎不可能闪避的剑光中穿了出来,身体丝毫不受伤害,连衣服也不为剑刀所破。而且小神女只是一味以千变身法闪避,从不还招,她要看看华山的剑法,能不能伤得了自己。
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交锋,有一二次,连姚长老这样的上乘高手,也不禁失声叫起来。因为他明明看见剑尖已刺到小姑娘的身躯中去了,谁知眨眼再看,小姑娘竟闪了出来,半点也没受伤。这令叫化大为愕异:难道这小姑娘不是人,是一团云烟?还是山林中的小精灵,合则成形,散则成气?不然,哪有利剑刺进了身躯而不受伤的?她哥哥有时还不得不纵了开去,令一见愁飞步追杀。这个小姑娘却从来没跃出半步之远,尽在一见愁身边纷飞旋转,处处是她的身影,处处又不是她的身影,弄得一见愁一套七十二式的华山剑法抖完了,仍不能击中这个小精灵。云道长、九重掌以及小三子全看愣了。
一见愁越打越惊愕骇然。他一套华山剑法抖完了,又从头再施展,小神女出手了,一招莫测的身法抢进剑光中去,一伸手就将一见愁史寅手中之剑夺了过来,说:“你别再打啦!你这华山剑法也不过如此,伤不了我。”顿时剑影全消。一见愁面露惊恐之色,木然呆在那里不动。
小神女仍然是气定神闲地立在他对面,神态与刚才无异,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刚才一场扣人心弦的交锋,她仿佛跟一见愁只是玩了一场捉猫猫游戏似的。其实她要伤这个自以为是的一见愁,真是轻而易举,在夺剑之时,她顺手一掌就可将一见愁拍飞。小神女从爷爷和一阵风叔叔等人的口中知道,华山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向以侠义见称江湖。她不想伤了一见愁,只想给他一个教训,令他知难而退,不太令他难堪。
小神女见一见愁呆若木鸡,问:“你还要打吗?你要是再打,我可以陪你玩玩。”说着,小神女将剑掷还给了他。
一见愁尽管为人自以为是,但也算得是一位侠义人物,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他拱手说:“小女侠武功莫测,在下输得口服心服,自问不是小女侠的对手。”
“那巫大伯的事怎么办?”
“在下已无能力敢言此事了!”
“你以为巫大伯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一种杀人成性、嗜血如狂的魔头吗?”
“难道不是?”
“山下所有的死人,你也认为是他一手干的了?”
“在这里除了他,还有何人?”
“你完全弄错了!”
“什么?在下弄错了?”
姚叫化也问:“难道不是他干的?”
小神女说:“三位是武林中的前辈,恐怕武学也比我丰富多了,一个死人死于何种兵器之下,不会看不出来吧?”
姚叫化说:“我叫化当然看出来,他们绝大多数死于刀下,也有不少人给摔死的,也有一些人给掌力拍死。”
“是呀!可是巫大伯的身没带任何兵器,他怎能用刀杀人了?”
“这……”
小神女又说:“那些给刀砍死的人,比撞死的人,是不是早死了几个时辰?”
“不错!不错!是这样。”
小三子也走过来说:“其实巫大伯没有经过树林之前,树林里已死了不少的人了。巫大伯一进树林,便遭到了一伙蒙面人伏击。”小三子一五一十将所见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了一向,“巫大伯腿上的伤,就是在这次伏击中被伤的。”
小神女说:“不错!巫大伯在树林中也曾杀人,但他完全是自卫而杀人,他要不杀人,那伙蒙面人就要杀他了!你们怎么说那些死人是他杀的了?”
一直不大出声的云道长问:“那伙蒙面人是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姚叫化说:“这下我叫化明白了,他们是在为他们的首领报仇吧?”
“叫化,这股悍匪下应该杀么?”
一见愁说:“这是黑吃黑的事,我们不想去多理。但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小女侠又怎么看?”
“那个庄主更应该死了!就是巫大伯不去,我们也会将他们干掉!”
一见愁一怔:“小女侠怎么这般说?”
“因为那位庄主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贼头,那个红脸姓石的贼头,更是穷凶极恶,他经常冒充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一带杀人放火,抢劫山村小寨,还血洗过往商队,连无辜的人,也一个不放过。你们看,这样的匪徒应不应杀?”
姚叫化说:“该杀!该杀!就是我叫化知道了,也会将他们干掉!”
一见愁迷惘地问:“小女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们本来是准备向猫儿山人寻仇的呀!”
不但九重掌听了愕然,一见愁等三人听了也愕然。他们三人几乎一齐问:“小女侠是来向猫儿山人寻仇?”
“要不,我和我哥跑来这一带干什么?”
一见愁史寅问:“那小女侠为什么还要为这巫老贼说话?”
小神女说:“我们可不像你这般鲁莽,更害怕杀错了人,放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我们先在猫儿山一带询问过不少的人,了解到杀人放火、血洗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而是那姓石的红脸汉子,还有灵川大刀堂的人。反而猫儿山人在这一带行侠义之事,保护百姓和过往商队。他们抢的是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不义之财,杀的是罪恶累累、嗜血成性的山贼土匪。我们不是为巫大伯说话,而是真话真说。”
这一番话,姚长老和云道长听了不禁动容。
云道长问:“猫儿山上的人,真的如小女侠所说?”
“道长,我的话你们也别相信,是与非,最好向当地百姓打听,便可知道了!我是不会说假话,不会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更没有必要来欺骗你们。”
“要是如小女侠所说,猫儿山上的人就不是什么抢劫杀人为生的强盗,而是聚啸山林的一群好汉,所行的事是侠义之事了!”
至于九重掌听了小神女的话,更是激动万分。不是因为小神女为猫儿山说好话,而是因为小神女能明辨是非。这才是人间真正的侠义之人。不像名门正派某些所谓的侠义之士,带着门户偏见,不分是非黑白,将他们全逼成了仇敌,从而在江湖上掀起了恩恩怨怨连绵不断的仇杀。
只有一见愁却默然不语,不知是他成见太深,或是无颜再说话。小神女瞧了他一眼问:“史堂主,你是不是跟巫大伯曾经有过什么过节,生死而不两立?”
一见愁说:“在下个人,跟他毫无恩怨。”
“那就是猫儿山与回龙寨人有积怨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插手,更不想过问。但巫大伯现在伤成这样,你却乘人之危下手,我们就不能不管了!史堂主,你要是一个真正的汉子,那就等巫大伯伤好之后,找一个时间和地点,再决雌雄。到时我和我哥两不相助,你看怎样?”
姚长老和云道长都不禁点头赞同,一见愁更是无话可说。他也感到自己急于要扫除猫儿山人,的确是有点乘人之危,有失英雄人物的本色。便说:“好!就这么说定。”
小神女说:“你们之间化解恩怨,大家和平相处不更好吗?”
“小女侠,这不是什么恩怨,是黑白两道誓不两立之事。”
“你们是非扑灭猫儿山人不可了?”
“除非他们能改邪归正。”
“他们行侠义之事呢?”
“这不可能,即使这样,那也是居心叵测,别有他意。”
小神女问:“要是回龙寨的一些人,也在干罪恶之事,你又怎样?”
“在下也会秉公处理,自行清理门户。容不得害群之马存在。”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了。不过,我劝史堂主一句话:最好擦亮眼睛,分清是非,不受坏人利用和挑拨,累及无辜,那江湖就太平无事了!”
“小女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道长说:“小女侠这句话的确有深远的含意。贫道纵观武林历史,几次在武林中掀起的大仇杀,都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制造事端。远的如‘九幽老怪’,近的如‘蓝美人事件’,不知累及多少无辜人惨死,我们不能不警惕、注意。”
姚长老忙说:“不错!不错!历次事件,我们丐帮不知死了多少兄弟,牺牲了帮中多少精英,这些血的教训,我们千万不可忘记了!”
一见愁一听,又是低首无言。
小神女说:“好啦!我要说的都说了,现在我们和巫大伯可以走了吧?”
云道长忙说:“小女侠,请留一步,贫道想问问两位小侠高姓大名,令师是谁?”
小神女眨眨眼睛:“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哦?为什么?”
“没什么!让你们心思思呀!”
云道长愕然:“什么?心思思?”
姚长老却忍不住笑起来。他走南闯北,在武林中,他比任何武林人士都接近平民百姓,也与一些小孩们混在一起玩,熟识各地的风俗和上语。小神女这一句话,完全是岭南一带小女孩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不告诉你知,让你心思思。姚长老笑着说:“我叫化明白小女侠的意思了!”
“哦?你明白什么?”
“因为小女侠的令师是位世外高人,不想人知,更不想让人去打扰了他的清静。所以小女侠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将自己的姓名告诉别人。”
小神女笑了:“你这叫化不但有趣,也很聪明的。”
云道长说:“既然这样,贫道也不敢强问了。”
姚长老问:“小女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吧?”
“行呀!”
“小女侠家居何处?我叫化日后好登门拜访。”
小神女说:“你这叫化,不是转弯抹角在打听我的居处吗?我也不能告诉你。”
“那我们交不成朋友了!”
“叫化,这样吧,有时间我去拜访你好不好?”
“好好!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
“丐帮不是在洞庭湖的君山吗?我去君山一问,不就知道了?”
“对对!到时,我叫化一定在山下迎接,就算我不在,我也会告诉我们帮主,叫他用飞鸽传书给我,哪怕我叫化远在关外,也会日夜兼程赶回来和两位小侠见面。”
“叫化,那我们就说定了!到时不见不散,行吧?”
“对对,不见不散。”
云道长说:“贫道也有意请两位小侠光临敝观,不知两位小侠能否屈就?”
“好呀!到时我会去拜访你的。”
“贫道在这里先多谢两位小侠了!”
一见愁这时也说:“在下也想请两位小侠光临敝堂一叙。”
“我去,你不会为难我们吧?”
“小女侠言重了!在下十分感激小女侠刚才手下留情。在下报答还来不及,怎敢存此险恶丰心?若有此心,在下今后不得好死。”
“史堂主,我是跟你说笑的,你别认真了!好吧!桂林风景那么好,我也想去玩玩,到时,我就去麻烦你啦!”
“小女侠别客气,到时在下一定陪两位小侠畅游桂林的山山水水,以尽心意。”
山峰上的一场风雨,在小神女先显其威、后晓以理,再动以情,不但平息下来,还成为了朋友。就连一见愁对九重掌的敌意也减少了。真是不打不相识!正当他们要分手告别时,姚叫化蓦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急叫住小神女:“小女侠,你等等,我叫化还有事相问。”
小神女笑了:“你这叫化,还有完的没有?你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小女侠,你真的看见那个圆形的大头怪物了?”
小神女睁大了眼:“你要打听这个圆形大头怪物?”
姚叫化说:“我们正是为寻找这个怪物而来,不能不打听。”
云道长也急问:“小女侠,你见到这个人头怪物了?”
“见到呀!”
“小女侠在哪里见到?”
“就在那山峰下的树林中呀。它一出来,吓死人了!百丈山的那一股悍匪,有不少匪徒就是给它拍飞摔死,从而救了巫大伯的。”
一见愁一怔:“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的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们干吗?”
“它的形状十分可怕?”
“可怕!可怕!可怕极了!血盆大口,大大的眼睛,圆形的大脑袋,只有手脚,而没有身躯,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姚长老问:“以小女侠这等莫测的武功,也害怕这个怪物?”
“你这个叫化,别下巴轻轻。我虽然轻功好,怎么敢与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怪物相斗?不怕它一口将我吃了?你们不知道,它一出现,迅猛异常,撞山山崩,撞树树倒,撞倒了人,人飞上半天空摔下来摔死,还不怕刀砍剑刺、棍击棒打的。你说,我敢出去和它相斗吗?我几乎给它吓得走也走不动了!”
云道长问:“当时小女侠在哪里?”
“我和我哥藏在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上,观看巫大伯与匪徒们的交锋。见巫大伯危险时,正想出手相救,那个怪物骤然出现了。吓得我和我哥伏在大树上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透。等到那怪物走了后,我们才敢出来,立即扶着巫大伯离开树林。害怕那怪物再转回来,你们经过树林,没看到这个怪物么?”
姚长老说:“我们看见的全是死人,没见到这么个怪物。”
“你们没见到好过见到,不然,它就是不吃了你们,也会将你们吓个半死!”
姚叫化等人听了惊疑不已,因为小神女所描述的怪物,与他们听到的几乎完全相同。当然,他们从街头巷尾、茶楼酒馆听到的传说,比小神女所说的更为夸张与可怕。有说它一口就将两个大活人吞下了肚子里去,喷一口气,就将成群的人熏倒了;来时一阵腥风,去时一阵血雨,地面生灵没一个能活下来,将这妖物越说越玄乎了。又说凡是见过妖物的人,当时没给吃掉,回来也会大病一场,或者惨遭横死,没一个有好结果。只有命大福大的人见了它,才安然无事。
现在他们听了小神女之说,不禁半信半疑,暗想:“难道世上真有这么个大头怪物?
一见愁问:“现在这怪物去了哪里?”
“我怎么和道呵?你以为我敢去跟踪它吗?我才不这么傻哩!”
一见愁忙说:“小女侠,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问,这怪物离开时,朝哪个方向上了?”
“你们想去追踪它?”
“在下是有这好奇心,想看看它到底是何怪物。”
“你们不怕死就往南去吧,它往南去追赶百丈山的那一伙悍匪了。要是百丈山的一些悍匪没有死,你们问问他们便清楚了!”
“多谢小女侠指点。”一见愁对叫化、道长说,“我们往南去追踪好了!”
姚长老却又问小神女:“小女侠,你当时看清楚了这个怪物没有?”
“我当然看清楚啦!”
“小女侠,它是真的怪物,还是人扮的?”
“人扮的?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要我叫化扮什么妖魔鬼怪,我叫化都可以扮得来。”
“一个人有头有身躯的,这个怪物只有一个大脑袋而没身子,怎么扮呵?要不,你这个叫化扮给我看看。”
一见愁拉着他说:“姚长老,我们走吧!找到了这个怪物,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样,他们告辞后转身往南而去。小三子见他们走了,说:“妹妹,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天就快黑了!”
他们三人便一步步走下山来,进入了海洋似的一片竹林中。路上,九重掌问:“小妹,百丈山那些逃走的匪徒没有死么?”
小神女笑着说:“他们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不知死了没有。”
九重掌问:“小妹,你——不不,应该是那个大头怪物,没有杀了他们么?”
“我怎么知道呵!他们逃得这么快,看来大头怪物没追上他们,让他们跑了。不过即使没有死,也够他们一个个胆破魂飞的了。看来,他们再也不敢来这一带活动了!”
“小妹,留下这个魔头,始终是个祸害。”
“大伯,我看出你那一掌,不但将他一条右臂全部废掉,也震伤了他的内脏,就算他不死,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他那把刀怎么也发挥不出威力来,他还能危害人么?”
“小妹,你不知道他的为人。哪怕他今后武功全废,只要他人还活着,便会想出种种阴险的毒计来危害人的。”
“要是这样,我不会放过他的。”
“问题是这魔头不知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伯,他不是在百丈山么?”
“他在百丈山,不怕我们猫儿山的人去找他么?他不会再在百丈山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怪不得他们蒙了面孔,将人砍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原来就是怕人知道他们是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要不,他们又何必蒙了面孔?就是担心我们猫儿山的兄弟认出了他,而又侥幸逃了出来,会去百丈山找他们算帐。”
小三子问:“现在他逃走了怎么办?”
九重掌说:“小哥,这也没有什么,日后我们提防他就是了!”
说着,他们快来到山下了。这时夕阳早已西坠,夜幕已经降临。幸有一弯新月,冉冉地升上了天空,月亮透过竹叶,投落地面,形成了一个个晃动着的小银圈。九重掌带着小神女、小三子不再走那一条南来北往穿过竹林的山路,而是拨开荆棘,转进了一条更小的羊肠小径,沿着山坡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他们转进了幽深的山谷中去了。在转角之处,蓦然前面有人轻喝一声:“谁?”
九重掌说:“是我,老巫。”
那人惊喜地说:“是二爷!是巫二爷回来了!”
霎时间,有人亮起了火把,两位精壮的汉子从竹林中闪了出来,一身山里人的装束,身背弓箭,腰间还插了一把锋利的竹刀。他们一见九重掌,高兴地说:“二爷,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挂念着你。”可是当他们在火光之下,一下看见九重掌撑着拐杖,大腿扎着绷带,一裤管是血迹时,又吓了一跳:“二爷!你受伤了?”
九重掌淡然说:“这只是皮肉之伤,没事。这里没发生意外吧?”
“没有!大寨曾……”
这两个精壮的汉子一下看见九重掌身后的两个面孔陌生的男女少年,略带惊讶,一时停下了话头,目光又望着九重掌,意思是说,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九重掌一笑说:“这是我的两位生死之交的小朋友,我老汉的一条老命,全靠他们相救,才能平安回来,你们快过来拜见他们。”
两个精壮汉子更是面露惊奇之色:这么两个小孩,他们能救得了二爷?他们武功很好么?当下却纳头便拜:“小人叩见少爷和小姐。”
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说:“两位大哥,千万别这样,快起来。”小神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姐和少爷的,两个大哥今后叫我们为小妹、小哥就行了!”
“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呵!”小神女对九重掌说:“巫大伯,你叫他们别这样称呼我们了,我们可受不起。”
九重掌含笑地不置可否,对两位汉子说:“小哥、小妹是自己人,你们有话直说,大寨怎么了?”
“大寨曾来过飞鸽传书,询问二爷的情况,是否平安回来了。”
“你告诉他们,我平安无事,还准备带我的两位小友回寨。”
“是!二爷。”
“颜伍在么?”
“在,在,小人马上去通报颜伍哥来接二爷。”
“不用了!你叫他夫妇二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呼我老汉的两位朋友。”
“是!”一位汉子飞快地向谷中而去。
另一位汉子说:“二爷!我来背你。”
“不用,你在前面带路吧!”
“是!二爷。”
他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这一条幽深的山谷,入口已是幽深的了,两旁山崖山坡尽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有的地方更是险峻异常。他们刚走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现了火把,有三四个人朝他们飞奔而来,而且还抬着一乘竹软卧椅,也就是山里人称的竹兜兜,抬人非常简便。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岁的精明矫捷大汉,他一见九重掌便拜:“属下叩见二爷。属下不知二爷负伤,不然,早在路口迎接二爷!”
九重掌笑着说:“颜伍,你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我受伤了?来!快来见见我的两位好朋友。”
颜伍拱手说:“在下拜见两位小义士!多谢两位仗义,救了我们二爷。”
小神女说:“哎哎!我们可没有救你们的二爷呵!我们只是见他受了伤,行动不便,一路伴着他而已。”
“不管怎样,两位相助之情,在下也是感激。”
九重掌知道小神女不想别人知道她身怀绝世武功,更不想别人知道她兄妹救自己的事,便说:“颜伍,他们年纪不大,也是我们江湖上性情中人,直来直住,豪爽大方,不喜欢俗礼,你只要好好招呼他们就够了,其他的客气话不必多说。”
颜伍笑着说:“原来这样,那真是我们自己人了!”
九重掌说:“我们本来是自己人,要不,他们就不会伴随我这个受伤的老汉来这里了!我老汉更可以为他们将一条老命豁出去。”
小神女说:“大伯,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相信我们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九重掌哈哈一笑:“没这样的事就更好了!”
颜伍等人听了甚为讶然。他们感到二爷与这两个小孩交情非浅,值得二爷将生命付出的人不多。颜伍说:“好好!既然是自己人,在下以后就不会再客气了!”
小神女说:“是嘛!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呵!我不会对人客气,更害怕人对我客气,一客气就生分了,会弄得我一身不舒服。”
众人一听,都会意地笑起来。两位汉子扶了受伤的九重掌坐上软椅,颜伍陪着小神女和小三子,向更幽深的山谷中而去。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不但受到颜伍夫妇的盛情招待,又受到了所有人的热情欢迎。他们吃得好,住得更舒适。可以说,他们从古州侯府出来以后,住得最舒适的莫过这幽谷之夜了。
一早,小神女和小三子在一阵阵雀鸟的欢鸣声中醒了过来.有一位聪明秀气、手脚伶俐、比小神女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进来伺候他们,问:“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不多睡一会么?”
小神女说:“不睡啦!再睡,太阳就刺眼睛啦!”
“好!我给你们打水洗面。”
“不用。姐姐,你告诉我们水井在哪里,我们自己来。”
“哎!水我已打好在屋子外了,我端进来就是。”
“那麻烦姐姐了!”
他们梳洗后,小姑娘又将热腾腾的早点端了进来,真是伺候周到。小神女说:“姐姐,我们一块坐下来吃吧!”
“我吃过了!你们用吧!”
“那我们不客气啦!”
小神女在用早点时,发现小姑娘一双晶莹的眼睛,老是在瞅着自己,她奇怪了,问:“姐姐,你一味瞅着我干吗?”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瞅什么呵!”
“是不是我长得很难看?”
“扑嗤”一声,小姑娘笑了:“不!妹妹长得很美,像一个小仙女。”
“姐姐是不是逗我开心?人人见了我,都说我像是一个野男孩,丑得像猪八戒一样。”
“那是他们瞎了眼睛。”
“是不是我这张脸洗得不干净?”
“不是!”
“那姐姐……”
“妹妹,我听巫爷爷说,你很有本事,会飞,像雀儿似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而且轻灵极了,所以我才好奇地瞅着,心想:一个人怎么会飞呵?说是像猴儿一样在树林中纵来跳去还差不多。”
“姐姐,那是巫爷爷哄你高兴,大概是在鼓励你勤练轻功吧!对了!巫大伯现在哪里?”
“我爹在那座屋子里给他换药。”
“你爹?你爹是谁?”
“就是颜伍呀!”
“原来姐姐是伍叔的女儿。”
“妹妹,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
“妹妹要是吃饱了,我带妹妹到我们林子里四处走走好不好?”
“好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跟随小姑娘在这幽谷里的小山村走了一圈。小神女发现这个只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子,所有的房舍都是用大大小小竹子搭盖面成,每间屋子都有庭院,互不相连,沿着一条山溪水的两岸,错落地散落在竹林、岩石中,美极了,也静极了!这真是远离人间的世外竹园。它是一处小小的山村,不会为外面任何人发觉。林于中的人除了穿着外,一切吃的、用的、住的都来自竹子,哪怕是饭碗、碟于、匙羹,全是用竹子制成,家具更不用说了。
小神女发觉每座庭院都没有人,问:“姐姐,大人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一早都到各处的竹林干活去啦!有的要到黄昏日落时才回来。”
看来小姑娘还不知道,有四个精壮的小伙子,奉了颜伍之命,天蒙蒙亮时出发,登上山峰,到峰南下的树林里去埋葬那些死人了!
小姑娘又说了一句:“我要不是陪伴你们,我也会跟我妈妈到竹林里干活的!”
“姐姐,我们难为你了!”
“不!这是应该的。你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没一个人陪着行吗?”
小三子说:“这处深山幽谷,有大队强人来了怎么办?”
小姑娘说:“不会有外人来的。”
“怎么不会?”
“因为还没等他们到谷口,就会在外面的竹林中迷人了方向,怎么也转不出去,除非他们从原路退回去。”
“我说,万一他们来了怎么办?”
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答话过来:“我们在竹林上,会用强弓弩箭对付他们,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他们回头一看,是颜伍朝他们走过来。小姑娘高兴地扑了过去:“爹!你怎么也出来了?巫爷爷他的伤好点了吗?”
“巫爷爷的伤好多了。小玉,你带哥哥、妹妹来这里玩么?”
“是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也双双叫了一声“伍叔叔”。颜伍笑着说:“两位昨夜睡得好不?”
小神女说:“我们昨夜睡得舒服极了!一觉睡到天光。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伍叔,你来找我们有事吧?”
“也没什么事。大寨飞鸽传书收到了,不久,大寨会有人到来接两位的。我担心小玉不知会带你们去哪里玩,所以出来看看。”
小玉说:“爹,我不会带他们出谷口玩的,只是在村子里转。”
“这就好了,不然,走得太远了,我担心一时会找不到你们。小玉,你就陪哥哥、妹妹在这一带玩好了,切莫走远了!”
“爹!我知道啦!”
颜伍又对小三子和小神女说:“两位尽情地玩,我回谷口看看大寨的人来了没有。”
小神女说:“伍叔,你去忙你的好了,有小玉姐姐陪我们玩够了。”
颜伍一走,小玉又带他们到清清溪水边玩了。这一条山溪水,从山坡上的一个岩洞流出来。小神女举目遥望,问:“水是不是那处岩洞流出来的?”
“是呀!刚才你们说,万一有大队强人来了,我们要是一时抵挡不了,我们全村子的人,都会躲进那岩洞里去。不过,我们从来没躲过。”
小神女问:“那个岩洞很大么?”
“大!大极了!我爹说,一万几千人也可以藏得了!”
小三子愕然:“有这么大的岩洞?”
“有呀!岩洞里还有一条河哩,要坐竹排才能进得去。”
小神女好奇地问:“姐姐,你进去过没有?”
“我跟我爹娘曾经进去过一次。这一条河又深又长,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没去过的人,就是有火把,进去也不知怎么出来。”
“你和你爹娘进洞干什么?”
“捉怪物呀!”
小三子愕然:“什么?捉怪物?”
小神女也问:“什么怪物?”
“娃娃鱼。”
“什么?娃娃鱼?这是怪物吗?”
“它不怪吗?它叫起来,像娃娃叫喊一样,不将人吓一跳吗?”
小神女有点失望,也好笑说:“娃娃鱼,我们贵州山里也有。”
正说着,蓦然一条人影凌空飞来,落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上,将他们三人吓了一跳。
小神女一看,是猫儿山的少寨主粉而哪咤,他不知几时来了。颜玉一见,欢叫起来:“琼哥哥,是你来了!”
“玉妹妹,我没有吓着你吧?”
“你当然吓着我啦!你不声不响凌空而来,还有不吓着人的?”
粉面哪咤笑道:“好好,玉妹妹,我向你赔不是。”
他好奇地打量着小三子和小神女,又问:“玉妹妹,这两个是你的好朋友?”
“是呀!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巫爷爷带来的好朋友。”
粉面哪咤慌忙一揖说:“原来是两位仗义勇为的小义士,在下有礼了。”
小神女问:“你认识我们?”
“本来不认识,现在不是认识了?我叫蓝琼,你们是巫二叔的朋友,也就是在下的朋友了!”
其实,小神女早已认识这位俊俏的少寨主了。在那山坡上,他的一条命也是小神女出手相救的,只是他不认识小神女而已。小神女试探地问:“你可是少寨主呵!不嫌弃我们吗?”
“小妹妹说笑了,在下怎敢嫌弃你们?”
“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妹了?是巫大伯还是其他人告诉你的?”
“也可以说是巫二叔告诉我的。”
“你见过巫大伯了?”
“我一来,就到了这里,还没见过巫二叔。”
“那怎么是巫大伯告诉你了?”
“小妹妹,是巫二叔在飞鸽传书中告诉在下。”
“哦?没其他人告诉你了?”
粉面哪咤蓝琼感到茫然:“没有呵!还有谁告诉在下了?”
小神女一听,放心了。看来他母亲林中飞狐宫琼花是位信守诺言的人,不但没将自己的事告诉别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人信得过。她笑了笑说:“少寨主,你不会怪我吧?”
蓝琼更是莫名其妙,说:“在下怎会怪小妹妹了?”
“少寨主不怪我就好了!”
小神女近乎颠三倒四的话,小三子当然明白,一旁的颜玉听了就莫名其妙了,心想:小妹怎么啦?怎么会说起这样的话来?难道除了巫爷爷,别人就不能将你小妹的名字说出来么?还是她见琼哥是少寨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话了?于是颜玉只好为粉面哪咤说话了:“小妹,我们琼哥对人可随和了,也像你们一样,没有半点主子的架子。”
小神女笑道:“姐姐,我们可不是什么主子,当然没架子啦!”
正说着,又是一条人影骤然而来。颜玉又惊喜:“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林中飞狐宫琼花,她含笑说:“小丫头,我来不得吗?”可是她一看见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异,继而又惊喜地说:“真的是你们?”
小神女笑着说:“夫人,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宫琼花笑道:“事前我真的想不到,但我见到巫二哥的传书时,已敏感到有可能是你们了。想不到真的是你们。”
她儿子蓝琼在旁奇怪地问:“娘,你以前和他们认识?”
宫琼花笑着说:“认识,认识!要不,我怎会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娘!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他们两人?”
“哎!为娘在江湖上认识的人多了,怎能一一说出来?”
“现在我明白刚才小妹妹所问的话了。原来她是在问娘怎么不告诉我的!娘!你怎么不告诉我?”
宫琼花一笑,没有回答,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亲切得似娘家人一样:“来!我们一块到屋里说话,不然,巫二哥和颜伍以为我们还没有来哩!”
“夫人,你没有见到他们么?”
“我心急想见到你们,独自和琼儿不走山路,翻山越岭,从山峰中抄近道直接而来这幽谷。”
“伍叔可是去谷口接你们了!”
“不要紧,另有一批人马从山道而来,颜伍会见到他们。”
小神女这下明白,她们母子二人,不走竹林,不从谷口来,而是先后从险峻的山峰上直接飞落到幽谷中来了。小神女又问:“夫人,你怎么肯定是我们来的?”
“我想:世上叫小哥、小妹的人极多,但能够出手相助我们巫二哥的小妹小哥,就不多了!我想,不是你们又是谁了?”
“巫大伯在传书中说了我们什么了?”
宫琼花会意一笑:“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叫小哥小妹的兄妹二人,仗义出手救了他,此外就没说了,你们放心。”最后又轻轻说了一句,“没人知道那个大头怪物是谁。”
小神女笑起来:“夫人,我们只想人们别将我们当成怪物看而已。不然,就什么也不好玩了!”
他们三人手挽手地朝竹林深处的屋舍而去,留下愕异相视的蓝琼和颜玉。颜玉说:“原来他们二人早已和琼姑姑相识了,怪不得巫爷爷这般敬重他们,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琼哥,你以前真的不知道?”
“嗨!我知道还问什么?看来他们兄妹二人绝不是一般的人,不然我娘不会亲自赶来的!”
第三十九回 恶毒双仙
上回说到粉面哪咤蓝琼说小神女、小三子不是一般人。颜玉说:“他们当然不是一般人啦!” 蓝琼问:“哦?你知道?”“他们会飞。一般人能飞吗?”
“什么?会飞?”
“是呀!巫爷爷说,他们像鸟儿似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还没一点响声哩!”
蓝琼不由一笑,说:“玉妹,他们只是轻功极俊,并不是真的能飞。”
这时宫琼花在远处叫着:“琼儿、玉女,你们还不过来?还在那里干什么?”
“娘!我们就来了!”蓝琼对颜玉说:“玉妹,我们走吧!”
他们先后进入了九重掌养伤的小庭院。九重掌想不到竟然是宫琼花亲自带人前来,想起身。宫琼花说:“二哥,你有伤在身,不要这样了!”
九重掌问:“大嫂,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我来看看你嘛。”
“其实大嫂不必亲自出动,打发些手下弟兄……”可是九重掌一下看见宫琼花和小神女、小三子那种亲密的神态,仿佛如久别的亲人一样,不由惊讶地问:“你们不会是早巳相识的吧?”
小神女笑着说:“巫大伯,你说对了!我们和夫人早巳相识了!”
九重掌巫昶问的和蓝琼的问话几乎一样:“大嫂,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他们?”
“二哥,我认识的人数不胜数,总不能将他们全说出来吧?”
“大嫂说的是。别的人不说,我没什么,但这在江湖上少有的小哥、小妹,人间不多见的奇人,大嫂不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神女眨眨眼:“跟你巫大伯认识的情景差不多呀!”
九重掌是位老练精明的江湖人,一听就明白了。他更加肯定所谓突然出现的大头山妖,就是眼前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怪不得宫琼花说,那次遇险,也是大头山妖的突然出现而救了她,而没有说出小妹、小哥来。看来宫琼花是为这两位小奇人严守秘密,所以没说。那么说这位神秘莫测的小姑娘,先是救了少寨主蓝琼,后又救了林中飞狐宫琼花,接着又救了自己,她对凌云寨的恩,真是万死也难以相报。也怪不得宫琼花对他们这般的亲切,敬重有加,带了琼儿亲自来迎接了。
九重掌会意地向宫琼花一笑:“原来这样,我明白了!”
宫琼花笑问:“二哥!你不会怪我没说出来吧?”
“不怪!不怪!大嫂应该这样。”
只是后面进来的蓝琼和颜玉,听了一头雾水,不明其中的缘由。宫琼花问:“二哥,你的伤势怎样了?”
“大嫂放心,我伤势比昨天好多了,这条腿没有报废。”
“虽然这样,二哥还是多加调养的好,不宜多动。”
说着,外面响起了一阵人欢马叫的声音,大寨的人赶来了。颜伍一阵风冲了进来,他一见宫琼花和蓝琼,既欢喜又兴奋地说:“夫人!少寨主,你们真的先来了!”
宫琼花说:“颜伍,对不起,我和琼儿是从后面山头上下来的,为的是急于先看看我寨难得请来的贵宾。”
“夫人,别这样说,夫人和少寨主平安而来,我颜伍就放心了!”
跟着宫琼花四位贴身的侍女、春夏秋冬四剑和两位骁勇彪悍的佩刀武土,也拥了进来。四位少女一见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个个都露出惊喜、讶然的目光。要不是宫琼花用目光示意她们,她们恐怕会激动得叫喊起来,一齐拥到小神女的身边了。因为小神女更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宫琼花问:“所有的人都来了吧?”
一位佩刀武土说:“夫人,我们所有的人都到了,一个也不少。他们都在竹林中,听候夫人和少寨主的命令。”
“你们快来拜见我的两位小兄妹!”
众人一齐向小神女、小三子纳头而拜,说:“叩见小少爷和小姐!”
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说:“各位别这样,大家快起来。”小神女更对宫琼花说:“夫人,你要是以后再叫人向我左跪拜右叩头的,我不敢去猫儿山探访你们了!”
穴琼花说:“好!好!今后我不叫他们这样做。”随后又对众人说,“以后你们见了我的两位小兄妹,大家随和些,当自己人,别再多礼了!听到吗?”
“是!夫人!”
“好!大家出去吧!”
随后颜伍安排大寨人马的食宿,除了宫琼花母子和四位佩剑少女外,大寨来的一共有二十多人,都是清一色的劲装剽悍汉子,马上的骑兵,也是猫儿山一支骠骑队,他们一个个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走马飞骑,宛如一股狂风,闯州过府,向所披靡。宫琼花带了这么一支人马来迎接小神女和小三子,不为不隆重了。
宫琼花本来打算用过饭后,立刻启程回大寨。但考虑到九重掌的腿伤,同时她也看出小神女对这幽谷的景色十分留恋。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未时已过,申时来临,日已偏西。从这里去大寨,恐怕要摸黑才能赶到。一路山道险峻,行走不便。猫儿山处处是悬崖峭壁、深涧险谷,山势复杂,经常发生崩山的事,阻塞了原有的道路。黑夜中要是遇上,就令人无所适从了。尤其是有一道天险的鹰嘴峡谷,那是回大寨的必经之路。两面峭壁对峙,仅容一人一马穿过,万一遇上敌人,更难以交锋了。所以宫琼花决定:明天一早动身,天黑前赶回大寨。今天下午,让大寨的人马在幽谷中休息,活动活动,但不能走出幽谷。这命令—下达,大寨来的骠骑手高兴了,三五成群、四六结队,有的跳进溪水中洗身捉鱼虾,有的在竹林比试刀法或练箭,有的相互赌博为戏,更有的到高处树荫下,饮酒论英雄。
蓝琼和颜玉仍伴随小神女和小三子玩。颜玉说:“我带你们到岩洞口玩好吗?你们不玩,明天一早骑马离开,就不能再玩了。”
小神女问:“明天要骑马上路吗?” “是呀!不骑马不行。这里去大寨,有一百多里的山路,走路一天到不了,就是施展轻功,也累呵!”
小神女不想炫耀自己的武功,问:“那是非骑马不可了?”
颜玉说:“是呀!”
蓝琼问:“小妹妹,你不想骑马么?我和我娘陪你们一块走路好了,打发他们先走。”
小神女说:“我不是不想骑马,而是不会骑。”
颜玉问:“妹妹,你不会骑马?”
“是呵,我从来没骑过马,不知骑马是什么滋味。”小神女又问小三子,“哥!你骑过马没有?”
小三子说:“我骑过,但要有马夫才行,从来不敢一个人放马飞奔。”小三子说的是实情。他以前是个流浪儿,骑马的事简直不敢去想。以后做了侯府的小主人,跟随商队,才骑上了马。就是这样也不多,因为他不是以主人的身份跟随商队,而是以小厮的面目。他宁愿随马步行,也不想骑马惹人注真。并且随商队出外,大多数时间是坐船,骑马的机会甚少。到了一定的地点,他又独自行动,更不会骑马。所以说,他只会骑马,而不能御马,更不能千里走飞骑了。
蓝琼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和小三子居然不会骑马,有点意外,便说:“不要紧,我现在就教你们骑马好了!”
小神女问:“那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学会?”
“顶多一个时辰就会。”
“真的?这么快?”
“其实以你们这等的身手,根本不需用一个时辰。只要掌握了方法,便可纵马任意来往飞奔。”
“还可以纵马任意飞奔,那太好了!”
“真的,我不骗你们,这全是眼见手到的功夫。当然,要练成在马背上翻筋斗,在马肚下避刀枪飞箭,就需要一段日子的苦练。策马飞驰,转眼之间便学会。”蓝琼对颜玉说,“玉妹,麻烦你去叫人赶两匹马来。”
“好的!”颜玉愉快地应声而去。不久,她和一位武士各牵了一匹骏马而来。这两匹骏马,原来是准备给小神女、小三子骑的。
蓝琼给他们讲解了一些马的特性,又教他们如何上下马、收缰、勒马、吆喝、扬鞭,以及如何运用缰绳御马,又命那个武士示范了一下。这些,的确是眼见手到的功夫,不同学武那么难练,也不用领会心法。
其实,小神女要学骑马,是轻而易举之事,她连豹子也敢骑,在莽莽森林来往驰骋,能飞越险谷深涧,何况是马?所以她记住了所讲的御马方法,看了武士示范的动作,一学便会,可以策马飞奔了!反而小三子要试骑两三次,才敢挥鞭跑马。
小神女感到骑马非常好玩,干脆不去岩洞玩了,要策马在山野间奔驰。蓝琼见她这么高兴,又叫了两匹马来,他和颜玉,一块陪着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幽谷、竹林中骑马为乐了。直到日落西山,雀鸟归林,他们才兴尽而返回山村。小神女问颜玉:“玉姐姐,明天我可不可以骑马上路?”颜玉笑着:“当然可以啦。妹妹虽然初学,而骑马的本领,比我还好。”
“姐姐,你不是取笑我吧?”
“妹妹,我是说真的呀。不信,你问问琼哥。”
蓝琼忙说:“玉妹说的是真的,我要是不知道你从来没骑过马,看见你这般骑马的姿势,倒像是久在马背上打滚的人物,准以为你是骑马的高手了!”
小神女听了更是高兴,在马背上笑成了一朵花。
第二天一早,大队人马启程了。宫琼花打发四名武士在前面开路,跟随的是蓝琼和小三子带着四名武土。宫琼花和小神女以及四位佩剑的少女居中。在她们后面,是受伤的九重掌,他坐在马背上的一张软椅上,由六名武士护着,其余的武土全部断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幽谷,穿出竹林,转上了一条山中大道,直奔猫儿山的凌云寨。这一条山中大道,比起往各州府之间的驿道,它仍然是盘山而走的羊肠小道,但却可以走马。不时也有一些路人来往。
三十多人策马扬鞭在山道上飞奔,沿途都极少人家。也不知奔驰了多少里,一路无事。接近晌午时分,他们来到山窝处的几株大树之下,大树旁有一条清清的山溪水在乱石中流过,而前面,是一条登山的盘山小径,那是一条十多里的险道,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猫儿山的人,每每到了这里,都要下马歇脚,放马饮水吃草,人也休息进餐一会,才继续赶路。前面的一位武士前来向宫琼花请示,是继续赶路,还是休息一会。
宫琼花望望天色,同时也想到九重掌在马背上颠簸了半日,而前面的道路险峻,还有一处险关须要越过,那就是鹰嘴峡谷。要是人困马累,万一遇上敌人,就难以与敌人交锋越过鹰嘴峡谷了。便说:“好!叫弟兄们休息一会,放马吃草,再继续上路。”
这一伙人登时便散开在几株大树下落马休息了。当他们在草地上进食饮水时,一对年老夫妇从山道上飘飘然而来,转眼已到他们休息的大树下。他们身法敏捷而轻灵,几乎不闻他们走来的脚步走,仿佛是两片残叶,随山风飘来。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而是上乘高手之流,不但猫儿山的人相互愕异,连小神女和小三子也相视愕异了。不知来的是何方神圣,他们是敌是友?
这一对年老夫妇面貌奇丑,神态更是冷漠、傲然,年纪都在六十岁左右。男的睨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问:“你们是猫儿山上的匪徒?”
一个武士勃然大怒:“老东西!你说什么?是不是想来讨野火了?”
女的也冷冷地说:“难道你们不是?”
宫琼花看两人来势不妙,站了出来相问:“请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男的说:“老夫是万峰山的恶老头。”
女的也说:“老妇却是万峰山的毒婆子!”
宫琼花不由一怔:“你们是万峰山的恶毒双仙?”
恶老头冷冷地扫视了宫琼花一眼:“唔!看来你就是江湖上人称林中飞狐的宫琼花了?”
“不敢,小妇人正是。”
毒婆子说:“好得很!我们正是来找你,不必上猫儿山了!”
“不知两位找小妇人有何要事?”
“捉拿你!”
“捉拿小妇人?”
“不错!你是乖乖的受擒,随我们走,还是要我夫妇俩动手?”
粉面哪咤一听,不禁怒火上升,一声冷笑,也傲然地说:“我小爷却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同时,宫琼花的四位佩剑少女也一齐拥了过来,护着女主人,四把利剑同时出鞘,战斗一触即发。
恶老头对此情形不屑一顾,漠然对宫琼花说:“林中飞狐,你最好叫她们退远一点,老夫不想杀太多的人。”
宫琼花强忍怒火,仍然想弄清是怎么回事,说:“丫头们!你们先退回去。”跟着她又问恶毒双仙,“小妇人虽久闻两位之名,但从没谋面,不知小妇人在何处得罪了你们,请两位明示。”
恶老头说:“你没有得罪过我们。”
“为何两位特地前来捉拿小妇人?”
毒婆子说:“因为你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谁?”
“这个你不必问了!”
“你们是奉他之命而来?”
“不是奉命,是他亲自登门请求我们下山出面。”
“为什么他不亲自来见我?而要麻烦两位前辈亲自出面?”
小神女一直在后面听着,初时她以为这两个怪人与宫琼花有什么个人恩怨,前来寻仇。现在一听,竟然是受他人之命而来,这个人是谁?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还是神秘的黑风教教主?要是后者,可不能让他们走了!小神女正考虑自已怎么出面,只听见恶老头说:“林中飞狐,你别问这么多!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粉面哪咤蓝琼抢上一步说:“娘!何必跟他们罗嗦!他们想捉人,先问问我手中的这一把剑!”
恶老头盯了蓝琼一眼:“看来你是人称的小魔头粉面哪咤了?”
“正是小爷!”
“好好!你也是老夫名单中要捉的一个人,你也随老夫一块走吧!”
“看剑!”蓝琼一剑击出,恶老头身形一闪,一袖拂出,顿时将蓝琼拂飞了,摔在三丈多远的草地上,冷冷地说:“你这小子也太不自量了,居然敢和老夫动起手脚。老夫要不是为了要捉活的,你这小子早巳没命了!”
恶老头露出这一招武功,令所有人一时都惊震了。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猫儿山的一支剽悍人马,除了有两个奔去扶起蓝琼外,其他人全部刀出鞘,围了上来。恶老头厉喝—声:“你们都给老夫退开,别逼得老人动手杀人。老夫不想大开杀戒。”
毒婆子同时一出掌,以不可思议的掌力,将两位武士手中之刀吸了过来,暗动内力一震,两把利刀一齐震断。一声冷笑说:“这是杀人的刀吗?一把木制的刀也比它坚硬多了!”
这一对恶毒老夫妇,抖出这一手武功,更将所有人慑住了。恶老头逼问宫琼花:“你们母子二人,随不随老夫走?”
突然一条娇小的人影凌空跃来,恶毒双仙一看,竟然是一个一脸仍带着稚气的天真小丫头,十分愕异,问:“你什么人?”
小神女笑道:“我是你们的小姑奶奶呀!你们认不得我了?”
恶老头愕然:“什么?你是我们的小姑奶奶?”
“是呀!我叫恶毒小祖宗,不是你们的姑奶奶又是什么了?你们见了我还不下拜,叩头请安?”
恶老头问毒婆子:“你看,这个小毛丫头是不是疯了?”
毒婆子说:“她不是疯了!而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哦?她怎么是个快要死了的人?”
“你没听说,老天注定她将死,必然会让她先发疯!”
小神女已知这个毒老妇要向自己下毒手了,仍故作不知,说:“你们两个老畜性,敢这样对你们的小祖宗这么不敬,不怕上天震怒、天打雷劈么?”
毒婆子一伸掌,又想将小神女吸过来。她练成的磁力掌,可以说是称绝武林,除了内力深厚的人,才不为她的掌力所吸。一般武林人士,没有不给她吸过去,然后惨死在她手上的。她以为小神女这样一个小毛丫头,就是有内力也不深厚,一定会给她吸过来。所以她一伸掌就说:“小丫头,你去死吧!”
小神女的确是给她吸过去了,当她另一手掌正想拍碎小神女的天灵盖时,蓦然她那瘦削的身躯凌空飞了起来,似捆败草般摔在三丈远的草地上,情景跟蓝琼给摔飞一样。这出乎众人意料的事,不但众人愕然,连恶老头也愕然了。他问小神女:“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神女说:“我怎么知道呀!这大概是天报应吧!谁叫她这般对我不敬。”
其实小神女是顺着她一股吸力飞过去,出其不意,一掌拍出,因为动作太快了,别人一时看不出来,并且众人正在为小神女担心,不知道小神女落在她的手上会有什么结果。就是恶老头也以为自己的老伴会掌碎了这小丫头的脑袋。他只顾看着老伴如何下手,根本没去看小神女,更想不到小神女会骤然出手,所以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明白自己的老伴怎么会突然横飞了出去。
要是论武功,毒婆子是江湖上的上乘高手,真正交起锋来,小神女也不可能在一招之下就将她击飞。只因毒婆子太过大意了,根本想不到给自己掌力吸住的人,能突然出手反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小神女能轻而易举地一掌将她击飞,主要是出人意外地骤然出手,对方太大意,也没闪开。毒婆子的摔飞,有点像蓝琼给恶老头拂飞一样。蓝琼也想不到恶老头会骤然出手反击,一时大意给拂飞了,真的交锋,蓝琼武功固然不及恶老头,也不至了一招之下败北,至少也能与恶老头周旋十招八招才败。同样,毒婆子也是这样,不然,她不配称为江湖中的上乘高手了。
恶老头顾不了与小神女对话了,慌忙去看老伴给摔伤了没有。他问:“老婆子!你怎样了?”
这毒婆子只是给小神女的二成掌力拍飞。小神女因见他们不想杀人,只想活捉宫琼花母子两人,也不想大肆伤人,只显示武力威慑众人,因而也不想一掌取了她的性命,只用二成的功力,所以这毒婆子没有摔伤更没摔死,只是摔痛而已。
这个毒婆子仍不知小神女是掌下留情。但这样一来,已是大大落了她的面子。她爬起来恼怒地说:“老娘没事,你快去给我杀了这个小丫头!”
“恶老头似乎对老伴异常关心,问:“老婆子!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就没事,你罗嗦什么?还不过去给老娘杀了那小丫头?”
“好!好!我就去!”恶老头转身来到小神女面前,“小丫头,你受死吧!”
小神女问:“什么?你要杀我?”
“老夫本来不想杀人,谁叫你得罪了我的老伴?你不能不死了!小丫头,你自尽吧!”
“我才不自尽哩!”
“那莫怪老夫出手了!”
“你杀我,不怕天报应吗?我可是你们的小姑奶奶呵!”
恶老头几疑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无知的小疯女,自己亮出了那一手武功之后,连林中飞狐也不寒而栗,众人更是惊恐不安,唯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知厉害,仍肆无忌惮胡言乱语,全然不知自己的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可是看她的神态、举止以及眼神,没有半点的疯状,而是一脸的天真气。她到底是无知还是疯女?恶老头困惑了!莫非她是一个心态失常的小丫头?还是身怀奇功异能?要是她是一个疯子或心态失常的小丫头,自己杀了她,不叫人笑话?也坏了自己以往不欺凌弱小妇孺的声誉。她身怀奇功异能?不,这不可能。一个这么小的毛丫头,眼无任何神蕴,除了天真无知之外,没任何征兆她有什么奇功异能的。恶老头对武林中人,尤其对一些高手,他是凶恶的;对一般的人,他就不那么凶恶了,只是冷漠而已。他想了一下说:“小丫头,你走吧!老夫不屑杀你!”
小神女说:“哦?你怕天报应了吧?”
他的老伴毒婆子跳起来:“什么?你不杀她,还叫她走?”
恶老头说:“这么一个无知的疯女,杀了也叫江湖中人笑话,让她走吧!”
“不行!老娘是非杀了她不可!老娘才不管江湖中人笑不笑话。”
小神女说:“你还要杀我?难道你还不怕第二次天报应吗?”
恶老头蓦然想起了刚才老伴摔飞了的情景,急问:“老伴,刚才你是怎么摔飞了的?”
“老娘怎么知道?刚才老娘要抓她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力,老娘一时不防,便给摔飞了!”
恶老头不由一怔:“难道这小丫头暗中另有高人相助,冷不防出手暗算了你?”
毒婆子好像也明白了:“不错!正是这样!不然,这么个小丫头,能摔飞老娘么?”
恶老头顿时双目凶光暴露,厉声喝道:“是谁在背后暗算人的?给老夫站出来!”
蓝琼和他手下二十多位骠骑武士,从来没见小神女的武功,便也相信有位高人在暗中相助小神女了,不由也四周张望。只有林中飞狐和她的四位佩剑少女,以及九重掌和小三子心中有数。这个神奇而又古怪精怪的小妹出手太快了,连对手也茫然不知。
恶老头连喊三声,没有人应,也没任何人出现。他想再喊,小神女说:“哎哎!你别乱吼乩叫了!这是上天的报应,有什么人在相助我了?谁叫你们对我不敬的?”
恶老头和毒婆子才不相信有什么上天报应。恶老头说:“好!你不出来,老夫就先杀了你这个小姑娘,看你出不出来!”说时,暗蓄内力,一袖朝小神女拂去,这一袖之劲,恶老头已运用了五成功力,顿时凭空卷起了一阵狂风怒浪,地面上沙尘残叶乱飞,几株古树的残枝败叶也纷纷四散飞扬。猫儿山众人在这一阵狂风怒浪中,除了宫琼花母子二人和九重掌、小三子不动外,其他人莫不纷纷后退走避。当风过尘落定时,小神女不见了踪影。众人仿佛看见小神女在这一股凌厉的袖劲之下飞了起来,但不见她摔下,不知给吹到了哪里。
恶老头和毒婆子更是四周张望,也全不见小神女的踪影,不禁相视愕然。恶老头说:“不会是这小丫头不经拂,一下拂到远远的丛草乱石中去了?但也应该听到她摔下来的惨叫声呀!”
毒婆子说:“老头儿,是不是你用劲太猛,将她一下拂到十里八里之外了?”
“不不!老夫只用了五成的功力,这小丫头就算身轻如残叶,也不会拂到这么远。”
“那她怎么不见了的!”
“我怎么知道?不会这小丫头不是人吧?”
“她怎么不是人了?”
“看来这事有点古怪,是人怎么不见了?”
“不会是那位不露面的高人,在狂风大作时,将她带走了?”
“老伴,我们不管她,先将林中飞狐母子捉了再说,别误了我们的正事。”
“对!”
突然间,小神女一下又在他们两人跟前出现了,仿佛她是一个幽魂,一个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说:“哎!你们怎么还想捉人呀!”
恶毒双仙不禁相视愕然。毒婆子问:“小丫头,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我纵到大树上去了呀!”
“大树上?我们怎么没看见?”
“你那老头儿一袖扬起了好大的尘土,你看得见吗?”
恶老头问:“你没受伤?”恶老头以为自己一袖的劲力,拂得小神女飞了起来,而跃落到大树的密枝浓叶中,才没摔到地上。就是这样,这小丫头应该给树枝划伤了面容手脚才是。可是这小丫头不但没受伤,就是连衣服也没给树枝划破,不由惊讶地问。
小神女装作不明白,茫然地问:“受伤?我受什么伤了?不错!你刚才掀起的好—阵狂风,的确吹得我站不稳,扬起的灰尘几乎迷了我的眼,但顶好玩的。”
恶老头又是愕然:“什么?好玩?”
“你一下将我吹到了半空中,使我飘呀飘的,飘落到大树上,实在太好玩了!”
恶老头怔了半晌,暗想:难道这小丫头身轻如燕?不对,就是一只燕子,给自己袖劲拂中,也会给拂死。只有身轻如羽毛,才会随袖劲之风飞扬。这小丫头真的身怀如此奇功异能,轻如鸿毛,不受劲力伤害?还感到好玩哩!这么看来,她虽然有此奇功异能,仍是一个小疯女或心智不正常的小丫头,才会感到好玩,而没想到摔下来会摔死。
小神女见他怔着愕着,心里暗暗感到好笑,又说:“老头儿,你再用衣袖拂起一阵风呀!让我飘到半空中玩好不好?”
“好!老夫就让你在空中再玩一次!”
恶老头这一次用的不是五成功力了,而是八成的功力,不是只拂出一次,而是一连拂出几次,更弄得尘土大扬、沙石乱飞。这次连林中飞狐也远远避开,小三子背着九重掌躲到一株大树背后,以避此狂风怒浪。
小神女真的又飘到半空中去了,她在恶老头拂出的一股接一股袖劲风力中上下翻滚,飘上飘落,还嘻嘻哈哈大笑:“好玩呀!好玩呀!老头儿,你再用力拂呵!不然,我又会飘落下来了!”
猫儿山所有的人,看得都惊奇不已。这是一种什么轻功的?竟能借对手的轻风而在空中飘浮,真是举世罕见,闻所未闻,怪不得蓝夫人和二寨主这般敬重他们兄妹二人了!
恶老头和毒婆子见了也是惊愕不已。这小丫头是人吗?就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受得了恶老头这样一袖接一袖的击出,就是不给衣袖击中,这股凌厉惊人的袖劲,也会将他击得经脉错乱、气窒而死,还能在空中嘻嘻哈哈大笑,连叫好玩?”
的确,一片轻飘飘的鸿毛,任凭狂风劲吹,顶多将它吹川尢影无踪,也伤不了它丝毫半点。它依然是一片轻飘飘的鸿毛。
毒婆子看了一会儿,对恶老头说:“老头子,你这样一袖接一袖拂出,简直是白浪费了自己的内力,没半点用。”
“老伴!那怎么办?”
“你不能看准了她,一袖击出,直接击中她的身子?老娘就算这小丫头像猫一样有几条命,也会筋骨碎裂,惨死空中。”
“不错!不错!只有这样,才能打发了她去见阎王。”
恶老头果然不再胡乱拂出衣袖了。看准了小神女在飘落之时,一袖骤然击出。可是衣袖未到,劲风先行。小神女在这一劲风之下,又飘了起来,令恶老头一击落空,恶老头次次这样耐心击出,次次击空,就像一个孔武有力的傻汉,去拳击空中悬浮的一片羽毛一样,你越击出,羽毛越飞扬,怎么也击不中,徒然耗尽了自己的气力。恶老头现在的情景,也跟这个傻大汉一样,弄得恶老头差不多耗尽了自己的内力,小神女依然在空中飘呀飘的,还嘻嘻哈哈笑着说:“老头儿,你再击呀!太好玩了!你怎么不击了?”
恶老头已是遍体透汗,拂得双臂都酸痛无力了,说:“老夫不拂你了!”
“哦?你累了吗?”小神女似片落叶般飘了下来,“那我们不玩了?”
毒婆子骤然一手向小神女抓来,一边说:“他不和你玩,老娘来和你玩。”
小神女轻灵跃开:“你这一双爪子,像鸡爪子—样,有什么好玩的?你用它扒泥沙找虫子吃差不多。”
毒婆子受到小神女如此奚落,更是大怒,说:“老娘这双爪子是不好玩,就是专门寻找你这样的小虫吃!”说时,又倏然出手,一连三抓,给小神女的狸猫身法闪开了。毒婆子想第四次出手时,恶老头连忙说:“老伴,且慢出手!”
毒婆子怒问:“为什么?”
“这小丫头绝不是一般常人,是一位高人的弟子。我看出她刚才闪避你出手的身法,极为上乘,变幻莫测,就是慕容家的迎风柳步,也不过如此。”
“难道这小丫头是慕容家的人?”
“不尽相同。”恶老头朝小神女问,“小姑娘,你到底是何人门下的弟子?”
小神女说:“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毒婆子怒道:“你敢这般顶撞我的老头子?不要命了?”
“你这毒婆子一早就想要我死了,我还要命干吗?”
“你难道真的不怕死?”
“怕呀!正因为我怕死,才不让你这毒婆子抓住哩!”
“你认为老娘没法抓住你?”
“那你来抓呀!”
毒婆子正想出手,恶老头又连忙喝住,问小神女:“老夫看你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怎么与猫儿山众匪混在一起?不有辱师门么?听老夫一句话,还是远离他们才是。”
“老头儿,他们怎么是匪了?”
“他们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不是匪又是什么了?”
“我看他们怎么也不像匪,却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
“什么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只不过是他们的借口。杀人放火之徒,不管怎么冠以美名,那也是盗贼一流。”
“老头儿,你不没有在猫儿山一带,向平民百姓打听过他们的情况了?”
“老夫何须打听?他们杀人放火之事,老夫早已久闻。”
“老头儿,你是不是奉官府之命,前来捉拿他们?”
“老夫怎么奉官府之命了?老夫一向不屑与官府来往。”
“那你奉何人之命了?”
“老夫是谁人的命令也不奉。”
“对了!我一时想不起你是受人亲自登门恳求,前来捉拿他们的。”
“不错!”
“那这个恳求你的人是谁?”
“这……”
“你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我看这个人行为也太不够光明磊落了!连自己的名也叮嘱你们别说出来。”
毒婆子不耐烦地在旁问:“老头子!你跟这小丫头有个完的没有?”
小神女突然说:“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恶老头一怔:“什么?你知道?”
“是不是黑风教的教主?”
恶老头愕然:“什么?黑风教教主?”
“不是吗?”
“简直是胡说八道。不错!早几年,老夫在万峰山也听过黑风教之名,它的教徒行为不端,做事邪恶,滥杀无辜。老夫打算出来寻找他们,谁知它们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现在哪来的黑风教了!老夫想除掉他们还来不及,还能奉他们什么教主之命么?真是胡说八道。”
小神女从他们的神色言谈间,听出恶老头所说的不假,心想:看来我猜错了。他们既然不是奉黑风教人之命,那奉谁人之命呢?是回龙寨邵家父子,上门恳求他们?还是其他跟猫儿山过不去的人?
恶老头却动问了:“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黑风教这一名称?你在最近见过黑风教的人了?他们在哪里?”
“我是听我爷爷说的。”小神女为了不想多生枝节,又说,“我也没见过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你怎么说老夫是受了黑风教之命?”
“对不起,我听说黑风教人行动神秘,不想人知。见你们不想将恳求你们的人说出来,就以为是黑风教的人。只有他们,才千方百计不想让人知道。”
“你简直有辱老夫的声誉,老夫是这种与邪魔歪道混在一起的人么?”
“老头儿,那是谁恳求你了?”
毒婆子怒道:“小丫头,你有个完的没有?”
“没有呵!你们说出来,不就完了吗?”
毒婆子又骤然出手:“小丫头,你到阎王面前问去吧!”
小神女轻纵闪开:“毒婆子!你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这样吧,我们先谈好一个条件再交锋怎样?”
“什么?你要跟老娘谈条件?老娘从来是不与人谈条件的。”
恶老头忙说:“小姑娘,你说说,什么条件?”
“我与你们交锋,我输了,不但不管你们之间的事,也仟由你们处置;要是我赢了,也希望你们说出恳求你们的人来,从此以后,不要再为难猫儿山的人,怎样?”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恶老头对毒婆子说,“老伴,你用剑吧!”
毒婆子一怔:“什么?你要我用剑?那这小丫头不死定了?”
“老伴,你要是不用剑,必输无疑。用剑,还有取胜的希望。”
“这小丫头的武功这么的好?”
“她那轻功和那奇变莫测的身法,你一双手,怎么也捉不了她。老伴,你听我的话没有错。”
“好!那老娘就用剑了!”
毒婆子骤然出掌,竟然将宫琼花身边一个佩剑少女手中之剑吸取了过来,又令众人惊震。原来毒婆子,不!就是他们夫妇二人,在江湖上行走,从来不带兵器,不得已需用兵器时,就从别人手中夺了过来应用。毒婆子一剑在手,对小神女说:“小丫头,老娘本来不想要你死,可是……”
“哎!慢着!你以前非要杀了我又怎么说?”
“老娘只是吓你。其实老娘只想活捉了你惩戒一下,现在……”
“现在你是要杀死我了?”
“没办法,我老头子说你身法太好了,我们输不起,叫我用剑。老娘与人交锋,一向不大用剑,除非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或者是恶贯满盈的闪徒,老娘才用剑。因为老娘一剑击出之后,不见血不收剑,而且剑下也绝不会留情。”
小神女问:“那我是非死不可了?”
“小丫头,你认命吧!不过你若是现在走开,不插手管这件事还来得及。”
“我们现在走开,你就会放开了我们?”
“不错!老娘嘴巴很毒,但心里实在是不想杀人,你走吧!”
“好呀!那我们走了!”小神女向宫琼花等人眨眨眼,“夫人,你快叫大家都走开,他们放过我们了!”
毒婆子一怔:“什么?你叫大家都走?”
“你刚才不是叫我们走开吗?”
“老娘只是叫你走。就是其他的人走开都行,唯独林中飞狐母子二人不能走,得随我们去!”
小神女故意叹了一口气:“没办法,那我只好与你交锋分胜负了!”
“小丫头,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我也不能一个人走开呀!”
“小丫头,到底林中飞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为她死,值得吗?”
“林中飞狐没有给我好处,但我是受一个人所托,有她就有我,没她也没有我了!你看,值不值得?”
恶老汉问:“是谁托你了?”
“这个,我可不敢说出来。”
毒婆子说:“那你去死吧!小丫头,将你的兵器亮出来!”
小神女摇摇头:“我向来没有兵器,与人交锋,只凭轻功和身法。毒婆子,你尽管出剑好了,别客气。”
“好!那你死了莫怨!”毒婆子一剑击出,剑出无声,但剑气逼人,剑尖无声无息已逼近了小神女的胸口。小神女心中凛然:这毒婆子何止是使剑的高手,更是一位杀人于无形剑客,比回龙寨的老杀手叶长老高多了!
小神女不敢大意,凝神抖展身法,闪避了她三四招,最后纵到了大树上去,才真正闪开了毒婆子的剑。
毒婆子瞧了小神女—眼,说:“小丫头,你身法是好,怪不得我老头子赞你。你走吧,我不会追杀你。”
小神女不理会她的话,却十分惊奇她的剑法,问:“毒婆子,你这门千幻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可是在江湖上消失了百年以上的可怕的剑法呵!”
毒婆子也惊讶了:“小丫头,你怎么看出老娘的剑法了?不错,这的确是千幻剑法。”
千幻剑法一说出,林中飞狐、九重掌二人也全惊震了!至于其他人,连小三子在内,可从来没听过这一门剑法,更不知道它的可怕。就是林中飞狐和九重掌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也只是听过,而从来没有见过。传说这一门剑法,是一门魔剑,是杀手中一门至高无尚的剑法,它才称得上真正是杀手的剑中之剑,剑一出鞘,便杀气逼人。一些胆小怕死的人,在剑出鞘时已为剑气震慑得不能动弹了。当他想反抗时,人头早已落地,剑已回鞘。不闻惨叫,也不见血飞;不是心胸上一点红,便是眉心中一点红,此外别无伤痕。
江湖上多年前传说,当年威震江湖、艺冠武林的女侠慕容小燕,在四川的二王山中,曾以西门剑法迎战当年的雾中楼的第一号杀手千幻剑。
千幻剑,一生精练各种杀人的剑招,几乎达到了剑魔的境界,是当年众多杀手之王。他创立的各种精湛杀人的招式,令江湖群雄骇然,从而人称千幻剑法。别的杀手,往往釆取暗算、偷袭,以达到杀人目的。千幻剑办事从来光明磊落,一贯以自己的剑法杀人,而且是明打,耻于暗算。
慕容小燕是与他激烈交锋了几百招以上,才险胜了千幻剑,从而逼千幻剑隐退江湖(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雾中楼这一杀手帮派也从此在江湖上消失。千幻剑隐退的这一门可怕的上乘杀人剑法,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似乎是失传了。事隔三四十年后,武林中又有传说,千幻剑法已为点苍派的少掌门万里苞所得,但却无人证实。并且万里苞也悄然在江湖上失踪,下落不明。由他的孪生兄弟、名震武林的奇侠万里豹接任点苍派掌门。千幻剑法从此真正在武林中失传了。
当今武林,只有老一辈的人或者深究武学的人,才知道武林中曾经有过这门可怕的上乘杀人剑法。小神女也是从她爷爷口中知道有这门剑法,同时也知道了千幻剑法某些杀人的精湛绝招,因为小神女所练的剑法,有不少招式是从千幻剑的招式转化而来。
小神玄在练剑学武之中,爷爷曾经对她讲过,武林中有四门极为上乘的剑法:一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二是点苍派的无影剑法;三是黑豹所练的太乙剑法;四就是已失传了的千幻剑法。其他剑法皆不足道。西门、太乙、无影三门剑法都是以制敌为主,只有千幻剑法,才以杀人为主:它某些杀人的招式,还胜过其他三门剑。尽管千幻剑法已在武林中失传,无人能会,但今后万一碰上了,要格外认真应付才好。
小神女万万想不到这毒婆子竟然会这门已失传了百年的千幻剑法,不由心头凛然,从而惊奇地问。同样,恶老头和毒婆子也十分惊讶:怎么这个小丫头知道这一门剑法?当今武林,认识这门剑法的人可没有几人。看来这小丫头的师父,不但是位世外高人,更是一位武学渊博的大师了!恶老头问:“小姑娘,你怎么认出这门剑法的?”他暗暗感到这个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小丫头,极有可能与自己有某种渊源。
小神女不作正面回答,而说:“我当然认识啦!看来,我不用剑,真的没办法与你交锋了!”她转对骇然的宫琼花说,“夫人!请你借把剑我用!”
宫琼花从骇然中醒过来,立刻解下自己的剑,抛给了小神女。小神女似蜻蜓点水般凌空跃起,在空中接过了这把剑,飘落下来,对毒婆子说:“好!现在我们正式交锋,你出招吧!”
毒婆子更是讶然。这个小丫头要是不知自己的剑法,仍然交手,那她是无知,不知厉害;现在她既然知道了,仍然要交手,就非常的不简单了,问:“你能接我的招?”
小神女说:“我想试试。”
“你不怕死,愿将命赔上?”
小神女说:“我接不了,不会跑吗?”
“你一跑,那不输了?”
“我跑了会再回来呀!”
“好!小丫头,你小心了!”毒婆子又是一剑悄然刺出,剑尖一下逼近小神女的眉心。小神女身形一闪,以剑接招,在荡开毒婆子的剑时,也是一招轻轻击出,上挑毒婆子的膻中穴。这一招剑法,既是千幻剑的招式,又不是千幻剑的狠毒招式,却逼得毒婆子往后跃开,面带惊疑地问:“小丫头,你也会这一门剑法?”
“对不起,我只会一两招,不全会。”
“好!老娘要认真领教你的剑法了!”
毒婆子一纵而至,人到剑出,似乎是几把剑尖,同时从不同方向刺来,千幻剑真是千幻剑,不知哪一处刺出的是真剑,又似乎处处是真。小神女利剑成弧形一挥,“当当当当”几声,将对方快如电闪的剑一齐挡了回去,更反手击出,几乎刺中毒婆子的眉心。小神女接招时使的是本门剑法,刺出的却是千幻剑法了,而且运用得天衣无缝,浑然如一体,又一次将对手逼退了。
毒婆子愕然地问:“小丫头,你这是什么剑法的?”
小神女说:“我家传的剑法呀!怎么样?能不能接得了你的招?”
其实小神女与她交锋,主要是想看清千幻剑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爷爷说得它那么可怕。她并没将自己深厚的内力运在利剑上。她要是运用内力,刚才那“当当当”几下,早巳将毒婆子的剑削成一段段的了,根本不必再交锋。但那就不是以剑法取胜,而是以内力压敌了。小神女只暗运内力护身,就算是给剑刺中,只要不刺中要穴,也不会受伤。
“小丫头,再来!”
毒婆子三次的进攻,已抖出了自己一生精练的绝学了。她与其他人交锋,迫不得已用剑时,哪怕是面对一流高手,也只是用八成的武功,便令对手横死在自己的剑下。现在,她已将小神女视为一流的上乘高手了,抖出了自己浑身的真实武功来。小神女不敢大意,也抖出了自己十成的剑术来。众人只见两条闪忽不定的人影,在一团剑气纵横、电光飞逝之光环中时现时没,时东时西。双方接招进招,何止百招。宫琼花看得目瞪口呆,暗想:自己也是使剑的高手,恐怕不经这毒婆子一击,只有飞身逃走,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琼儿他们更不是这毒婆子的对手了。不知是哪一个仇家,请得出他们夫妇俩来对付自己。要不是小妹在场,自己不逃走,真的只有束手就擒,恐怕想死也不由自己作主。九重掌看得更是惊愕异常。他见过小神女与桂林堂堂主史寅交锋的情景,但与这一次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千幻剑、千幻剑,真是名副其实的千幻万变,只见剑的各种幻影,而不见剑身,自己简直无从招架。自己的头掉下来,恐怕也不知是怎么掉下来和几时掉下来。与这一对高手夫妇为敌,根本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正当剑光急速流转飞逝之时,“当”的一声,一截断剑飞了出来,两条人影倏然分开,霎时剑光人影全消,战斗停止了。众人定神一看,毒婆子手握断剑,略显气喘,惊愕木然地立着,而小神女仍然是气定神闲,神采飘逸,横剑而立。在神态上,小神女已显然占上风,她实际上也胜了对手。但她却说:“毒婆子!你的剑断了,再换过一把交锋吧!”
毒婆子木然站着不出声。恶老头一见此情景,连忙说:“我们输了!不必再交锋了!”
小神女说:“哎!你老伴可没有输,不过她那把剑不中用,断了而已。”
毒婆子说:“算了!小丫头,你打算怎样处置找这个老太婆?”
“毒婆子!这可是你自己认输的,不关我的事。”
“老娘不喜欢人给我脸上贴金。说!你要怎么处置我?我可以答应你今后不再为难猫儿山上的人,但要我们说出请求我们的人来,你将我的头取去好了!” 小神女初时听他们一个是恶老头,一个是毒婆子,号称什么万峰山的恶毒双仙,以为他们是一对心狠手辣、残忍成性的男女双魔。尤其是毒婆子,似乎比恶老头更歹毒凶狠,开口闭口要杀死自己,便有心要惩治这一双恶魔了。可是后来的情节发展,似乎他们夫妇俩不是邪恶之人。而事实上,他们到来之后,除了恃艺凌人、言语凶恶之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声言要活捉宫琼花母子二人而已。就是毒婆子口口声声要自己死,却也只是想惩戒自己。看来他们是空有恶毒之名,为人不至如此,心地比回龙寨的那个桂林堂堂主还好。那么说他们还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与山贼土匪和黑道上的人物不同。只是他们自以为是,或者偏听一面之辞,认为猫儿山上的人是杀人放火的一伙匪徒,受人所托,前来捉拿而已。何况他们更不是黑风教的人。由于这种种原因,小神女便不想伤害了他们,只令他们知难而退。现在她听毒婆子这么一说,更从心里敬佩他们不是出卖朋友之人,便说:“既然这样,我不敢强求了!两位请!”
毒婆子反而有些奇怪了,问:“你就这么的让我们走?没任何要求?”
“你们不是答应今后不再为难猫儿山上的人吗?我还有什么要求了?”
恶老头问:“你不追问那个恳求我们的人是谁?”
“因为我害怕要你老伴的脑袋。我知道你们是一对好人。不错!你们的名称可怕,但你们的心地一点也不恶毒,是有名而无实。我不明白,你们干吗有这么一个可怕吓人的名称?”
毒婆子说:“老娘的出剑却非常的毒。”
恶老头自嘲地说:“老夫的一双衣袖更不是善。”
“所以你们就取了这样的名称?”
“那是江湖人士送的,久而久之,我们也听惯了,干脆就将它取过来用。”
小神女一笑:“原来这样。”
“小姑娘,令师是谁?不能相告么?”
“对不起,我也像你老伴一样,信守诺言,不能说出来。你不会逼我说出来吧?”
“小姑娘言重了!小姑娘心地这么好,别说老夫武功不及,就是武功再好也不敢相逼。小姑娘要随他们上猫儿山?”
“是呀!”
“那请小姑娘路过鹰嘴峡时,要格外小心了!”
小神女一怔:“鹰嘴峡?”
“这可是一处险恶之地。”
宫琼花到底是位老江湖,一下明白恶老头的用意,上前一拜说:“多谢前辈提醒。”
恶老头盯了她一眼说:“林中飞狐,老夫不明白这位小姑娘为什么不顾生死护着你,你今后要好自为之。”
小神女说:“只要两位多在猫儿山附近一带走走,向平民百姓、贫苦人家或过往商人打听,别尽听武林人士所说,便明白我为什么要护着他们了!”
“好好!看来老夫真的要在这一带走走了!”恶老头对毒婆子说:“老婆子,我们走吧!”说完,他们双双告辞而去。
恶毒双仙一走,宫琼花母子二人率众—齐拜谢小神女。粉面哪咤那二十多位骁勇善战的剽悍武士,十分敬服小神女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初时他们还不明白夫人和二寨主九重掌为什么对这两个不显眼的小孩敬若上宾,胜似亲人,现在他们完全明白了。
的确,小神女几次救了宫琼花他们,在江湖中人看来,真是恩比天高,义同海深,不啻自己的重生父母。
小神女见他们行这样的大礼,慌忙说:“夫人,你又来了!你是不想我们去猫儿山了?你叫大家快起来,要不,我和我哥走啦!”
宫琼花说:“好好!大恩不言谢!大家都起来吧!只要我们心中记住两位小侠就行了!一切感恩、报答的话不必多说。”
“是!夫人。”
小神女说:“夫人,我们快启程吧!”
“不错!我们也该离开了!”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离开了。路上,小神女问宫琼花:“那个恶老头叫我们路过鹰嘴峡,要千万小心,是什么意思?”
宫琼花说:“这位恶前辈是在暗示我们,鹰嘴峡,有人要伏击我们。”
“哦?我还以为鹰嘴峡险恶异常,难以越过哩,原来是有人伏击我们,我们不走鹰嘴峡行不行?”
“那我们要绕路北上资源,经过大大小小的村寨,从猫儿山北麓而回大寨了。”
“这—路平安吗?”
“小妹妹,这很难说。正所谓出门在外,行船走马三分险,这路比走鹰嘴峡平安多了,但要多走两天的路程,不但惊吓百姓,恐怕也会惊动了官府,影响了我们的行程。”
九重掌说:“既然我们的仇家有心要袭击我们,恐怕他不但在鹰嘴峡有埋伏,在其他道路上同样也有埋伏。”
宫琼花点点头:“二哥说的没错!要不,恶前辈就会叫我们走另一条安全的路了。看来,我们这一次的行程,已为仇家注意了!”
小神女问:“那么我们走鹰嘴峡?”
“小妹妹,你看好不好?
“我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而且我才不在乎鹰嘴峡的险恶和伏击。我是为大家着想,能避开还是避开为好,不能避开,只有硬闯了。我更想看看这伏击我们的是些什么人。”
“小妹妹这样说,那我们就闯鹰嘴峡。虽然山势险峻,对我们不利,但交起锋来,同样也对敌人不利,只要我们事先有准备就不怕。”
小神女说:“那我先去鹰嘴峡一带观察一下,没有危险,你们随后而来好不好?”
“小妹妹,这使不得。一来鹰嘴峡山势太过险峻;二来你人生路不熟,难以发觉敌人埋伏在峡谷两边山峰何处。要去,我和琼儿带人先到两边山峰上搜索,打发了埋伏的敌人后,大队人马才过。”
九重掌说:“我看不好。”
“二哥,怎么不好?”
“你们要是带的人多去两边山峰上搜索,那会打草惊蛇;人少易中敌人暗算,而且也不易一二个时辰内能搜遍两边山峰。天黑了,我们也过不了鹰嘴峡。”
“二哥!你说,我们怎样办?”
“依我看,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小神女一听“引蛇出洞”这四个字,感到来兴趣了!这正符合她一向好逗人好捉弄的性格。她笑着问:“巫大伯,你说呀,怎么个引蛇出洞法?”